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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当粉红撞上了黑色》作者:陈美琳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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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6-16
—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楔子

  知名企业家戚冠毅带着独子造访了南部一家老旧的孤儿院,它名为「慈辉」,设立至今已经历了四十多个寒暑。
  站在门口,看着字迹已然模糊的招牌,戚冠毅心里有着笔墨难以形容的感动与怀念。他曾经在这里待了二十年,而离开之后,他日夜为事业忙碌,算算也有十年不曾回来过了;今天抱着一线希望走这一趟,还能看见这个称得上是家的地方,令他激动不已。
  这么久了,应该也历经了无数次风浪,而它还在,还在为世上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们尽心;他是既感谢上天的厚德,又感觉万分惭愧。
  他获得太多,付出太少了。对「慈辉」,他应该回馈更多,而不是想到了才寄张支票来;毕竟当年要是没有杨妈妈以爱心感化了一个叛逆不羁的少年,也就没有今天的戚冠毅了。
  感慨地叹了口气,戚冠毅低头对儿子说:
  「看见了吗?小军,这里就是爸爸小时候住的地方。」
  「看起来好破旧。」他十岁的儿子皱着眉不甚感兴趣地应道。
  「经过这么多年当然老旧了,爸爸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啊!」
  「我不喜欢这里,就因为你在这里长大,我才没有爷爷奶奶。」小孩子撇过头去。
  「不是这样,儿子,是因为没有爷爷奶奶,我才必须待在这里,你把先后次序弄错了。」戚冠毅笑道。
  「都一样,反正我永远都只能收到一份生日礼物。」
  「你那份生日礼物可比一般小朋友的贵多了。」
  「只有一份礼物可以拆开,太无聊了!你跟妈妈至少该一个人买一份,便宜点也无所谓。」小孩子说。
  戚冠毅笑着摸摸他的头。
  「我懂了,你喜欢多拆几份礼物是不是?回头我会跟你妈妈说一声,明年你生日那天,我们各买各的礼物。」
  「你可不能说说就忘了。」
  戚冠毅大笑着搓揉儿子的头发。
  「我忘记的话,你可以提醒我啊!好了,我们进去吧!今天晚上还得赶回台北,你妈煮了好吃的红烧蹄膀等我们回去呢!」
  就这样,他们走进「慈辉孤儿院」,没有花费多少工夫便找到了一脸诧异的杨妈妈。戚冠毅放开儿子,微笑着向前拥抱这个在他心目中几可代替他母亲地位的老妇人。
  「我是阿毅,杨妈妈,我回来看你了。」
  「阿毅?你——你是阿毅?」老妇人茫然的眼神渐渐凝聚,嘴角也漾出笑容。「你这孩子,可真是有好一阵子没有来看我了。咦?这个小帅哥是谁啊?长得和你小时候是一模一样。」杨妈妈离开戚冠毅走向戚少军,拉起他的手。「来,我们到里头去,杨奶奶有饼干请你吃喔!」
  戚少军最讨厌吃甜的东西,所以,当他听到杨奶奶要请他吃饼干,一双眉不禁皱得老高。不过他喜欢这个老奶奶,她说话和笑的样子很像隔壁小毛的奶奶,所以他任她拉着往屋里去。
  吃饼就吃饼吧,他想,小毛都能一下子吃下一条瑞士巧克力卷,他又为什么不能勉强吃两块甜饼干?
  ###
  一阵闲聊后,戚冠毅将一张面额颇大的支票放在桌上,推向杨妈妈。
  「几十年了,经过日晒雨淋,「慈辉」已经又破又善,我希望能尽一点心力它整理扩建,以便能容纳更多需要爱和照顾的孤儿。」他说。
  杨妈妈微笑着摇头。
  「别再拿钱给我,之前你寄来的已经够多了。说起来还真巧,我也正打算拿你给院方的钱祀几栋比较破旧、危险的教室整修改建一下呢!没想到你为了这件事还专程跑来一趟。」
  「这么久没有回来看您,实在——」
  「哎!我知道你忙,不能经常回来,但我知道你心里还惦着这里,否则也不会经常寄钱回来了,也多亏有你的资助,我才能顺利找到愿意帮忙的人手。」杨妈妈叹了口气。「人人都有经济上的压力,再有爱心的人也不可能成天在这儿义务帮忙的。」
  「需要增加老师或大姊姊就找吧!只要我还有能力,我会负担这些开销的。」戚冠毅道;他看见身旁的儿子正认真听善他们鼓话,不禁微微一笑。「既然您也有整修孤儿院的计画,不如就照我说的,顺便将它扩建吧!善心不怕多,扩建「慈辉」就能收容更多需要照顾的孩童,这不也是您的希望吗?」
  「但是——」
  「钱的事就让我来操心吧!建筑业我有熟人,交给他们可以省下不少整修费用呢!」戚冠毅笑着说。
  杨妈妈颇欣慰地点点头。
  「难得你有这份心,我当然很高兴了;只是孤儿院一扩建,收留的院童就会增加,相对地一些开支也就多了,像人事、伙食、水电……」
  「我说过,钱的事交给我,您就不要担心了!您只要想想该怎么安排现有的这些院童就可以了。等确定了开工时间,这里暂时就不能待了。」
  「我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兴起整修孤儿院的念头是有原因的。」杨妈妈喝了口茶。「几个大点的孩子,朋友们帮忙给他们安排了工作,巧的是最近又有几对不孕的夫妇来领养了四、五个还在喝牛奶的小孩;所以,这会儿院里就剩下五、六个半大不小的,我打算带着他们暂时住到我姊姊那里去。她守寡多年,儿女都在国外,我姊夫留下那么大间屋子就住她一个人,她老喊着无聊,要我过去陪她呢!只是我忙院里的事,总是拒绝她。」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着手安排拆除和扩建的事了。」
  杨妈妈忽然面有难色。
  「等等,还有件事没解决呢!」
  「什么事?」在一旁的戚少军首次开口问,他一直很专心听着父亲和杨奶奶讨论扩建孤儿院的事。
  杨奶奶对他笑了笑,转头对戚冠毅说:
  「有个小朋友,个性很很特殊,她跟其它小朋友怎么都合不来。要离开孤儿院住到我姊姊家的事,我跟这些小朋友都提过,他们都好开心,就巧梦一个人反对,还采取了一些颇激烈的手段表示她反对的决心。」
  「巧梦?您说反对的这个小朋友是个女孩?」戚冠毅掀掀嘴角问。
  杨妈妈点头。
  「她今年五岁,一年前,父母因车祸过世,唯一的亲戚是舅舅,带了她三天就推说家境困难把她送到这里来。」
  「她的遭遇倒是跟我很像。」戚冠毅道。
  看了看他,杨妈妈吃口气回答。
  「也许你会说她那唯一的舅舅太绝情,但如果你跟那孩子相处一天——不,只要半天,你就会发现她——她太特别了,如果没有十足的耐性是无法真心接纳地的。」
  「意外常迫使一个人必须早熟。」
  「我也不晓得那能不能称得上是早熟,总之,这一年来她在孤儿院培养了很了不起的技能。」杨妈妈苦笑道。
  「五岁的小女孩能做什么?」戚少军以不屑的语气说。
  「她能做的远超过你们的想象。」杨妈妈又叹气。「老实说,我很担心,因为她很认真地告诉过我,如果我真要她去别的地方住,她会逃走。」
  「这么小就懂得离家出走了?」戚冠毅笑了。「她不怕会饿死?或是被坏人拐跑吗?」
  「她鬼灵精一个,你想拐都拐不走,而且——我也不认为她会饿死。」
  「啊?」戚冠毅父子不解地皱着眉。
  杨妈妈疲惫地揉揉太阳穴。
  「我实在非常不愿意这么说,但她——巧梦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偷兼扒手啊!」
  「小偷?」戚冠毅喊。
  「扒手?」戚少军皱起鼻子。「真酷!」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她还这么小——」戚冠毅着实吓了一跳;纵使他以前再怎么叛逆、再怎么坏也不曾扒窃过别人的东西。
  「她刚到这儿的时候很静,对谁都不理睬;而一般的小孩子对新来的同伴难免会产生一些排斥感,她冷漠的态度似乎更加深了院童对她的不友善。」杨妈妈叹口气。「就这么恶性循环,她和院里的小朋友始终不能好好相处。也许她是为了要表示对这种疏离感的抗议,所以,巧梦开始拿其它小孩的东西。起初只是明着拿,后来就不一样了,不管东西是放在口袋、还是抽屉等一些上锁的地方,她都照样拿得到。」
  「你是说——她的「技巧」越来越纯熟了?」戚冠毅问。
  「我真不知道核怎么说才好,她是我收留过的小孩子当中最难缠的。每天都有小朋友来跟我抱怨丢了东西,而只要我向巧梦要,她又一语不说就把那些东西全拿出来放在我面前。我认为她根本不是真想要那些东西,只是——只是在报复,她要报复那些排挤地的孩子。」杨妈妈摇头。「这几天我一直在担心一件事,那就是巧梦到了我姊姊那里,不知会闯出什么样的麻烦来,尤其是她根本就没有要去的意愿。」
  「我想,您一定花了很多时间在纠正她的行为。」
  「可惜那完全没有用!她聪是不吭一声任你说,然后继续她不当的行为,甚至变本加厉。天!我越想就越觉得住到我姊姊那里去实在不是个好主意,她的心脏不像我这么健康,一定承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戚冠毅蹙眉沉思,接着问:
  「没有别的人选可以在孤儿院扩建期间照顾她吗?」
  「这可不是三、五天就能完工的事啊!而且以她这种不讨人喜欢的个性及扒窃的坏习惯,有谁会真心疼爱她呢?」杨妈妈苦笑道:「虽然她让我头痛极了,但她终究还小,身世又这么可怜,如果托给不能好好疼爱她、教育她的人去带,她这种叛逆的举止只会越来越严重,这叫我怎么忍心?」
  戚冠毅微笑了,他很清楚杨妈妈与生俱来的爱心有多丰富,他自己就曾经蒙受其利长达十多年之久。
  「哎呀!别谈这个了。」杨妈妈摇摇手。「你们难得来一趟,却尽听我在这儿说些无聊的事。」
  「这怎么能算是无聊事?我来这里除了看看您,最主要就是与您商讨扩建孤儿院的事情啊!」
  「你的心意我知道,但是还是等我安排好巧梦再说吧!对了,怎么没带老婆一块来?她叫爱娟是吧?我还没有机会见见她呢!」
  「妈妈搭车晕车,搭船晕船,搭飞机还会吐,所以哪里都去不了。」戚少军替父亲回答了这个问题。
  「真是可惜,我非常想见见她呢!她一定是个很好的妈妈,才能教出你这么乖巧的小孩。」杨妈妈对戚少军微笑说。
  「爱娟是幼儿园老师,对教育小孩是很有一套。」说到这里,戚冠毅忽然有了个念头,虽然是夸张了些,却能够解决眼前的问题。「杨妈妈,我可以借用一下电话吗?」
  「当然,就在那里,你用吧!」
  杨妈妈和戚少军互看一眼,不了解戚冠毅那忽然而来的兴致勃勃所为为何;而十分钟之梭,他却笑着对正纳闷着的两个人宣布,陈爱娟已经同意他把小女孩带回家里作客一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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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6-16
后记

  那天忽然梦见我那死去将近三年的爱犬皮皮,令我在清晨醒来时,几乎掉下眼泪。
  皮皮是只巴哥犬,有皱皱的黑脸和皮肤色的毛发,父亲在十多年前的某天清晨将牠由友人处买回,当时尚未断奶的牠被父亲一手捧着由窗户递进来的那一幕,至今还深深印在我的脑悔中。
  对于狗,大的小的,美的丑的,有血统或杂种的我都很爱,什么狗在我看来都美丽可爱到了极点。可能的话我真希望能开个狗儿收容所,不让牠们在街上流浪,受补狗队的摧残。
  梦见皮皮之后,我的情绪低落了许久,不过当下午在电视上看见那个日本巨星后,我的心情就好多了;那颗星就是吉田荣作。老天!小说里描述的帅哥并非全是杜撰的,他不就是活生生的一个吗?不过说来惭愧,我心目中的帅哥实在不算少,刘德华、李察基尔、梅尔吉勃逊,还有漫画「灌蓝高手」里的流川枫都是。我经常是看见他们就尖叫,和十七、八岁的少女没两样——虽然我实在早已过了那个年纪。
  一说起年纪我就过敏,不由想起妈妈已经在催我嫁人了。我也不是不想结婚,尤其最近好日子多,红帖满天飞,其叫人感叹。不过要嫁人也得有人要,奉劝天下的妈妈们得弄清楚这一点,别尽逼着女儿嫁人才是啊!希望读者声援我,让我心无旁骛专心写作,越写才越不显老。
  另外,我的「两光」计算机快寿终正寝了,也许下一本书得用笔一个字一个字刻出来。不过我的下一本书很值得期待喔!最近不是挺流行超越时空的恋情?我也打算尝试一下。预告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心,毕竟写这类的罗曼史并不商单,要找资料又要不落俗套,不知要掉多少头发才写得出让你、我都满意的东西呢!要等我喔!我会努力的,扯光头发也要加油。
  嗯——就这样吧,不多说了,祝你们在冬天里天天都能睡好觉、做好梦,拜拜!
  陈美琳于一九九四年十一月十二日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6-16
第十章

  就在戚少军决意放下公事全心寻找巧梦的同时,戚氏员工因被遣散而自杀的事件也越演越烈。「景福」企业的董事长,也就是胡凤玲的父亲,竟真的站出来替死者家属说话,在各大报上公开指责戚氏不应如此冷酷、不负责任,在人死后不但不闻不问、也没有采取任何补偿措施。
  戚氏企业大门外每天都挤满了意图采访戚总裁的记者,他们的耐性一流,却渐渐磨光了戚少军原本就不丰富的忍耐力。
  他被逼得不得不管这件事,不仅无法拋下一切,专心探询巧梦的消息,还得每天到公司坐镇,以免被指谪为逃避责任、避不见面。
  这三天来,他几乎每隔一小时就低声诅咒一次;不管再怎么忙碌,每天晚上都打电话到姨妈家查问巧梦的消息。他知道,只是光凭这些并不能帮他找到巧梦,但,却该死地他就是脱不了身。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两件事要这么凑巧的碰撞在一起?其中一件就不能早点或是晚点发生吗?
  每天在电话里,姨妈给他的答案都差不多,总是「她还没回来;对,是打了电话,但没说人在哪里」这一套。他实在不懂,姨妈怎么能这么轻松,他都要急疯了啊!
  真的,他真的很急,而且很担心!知道她每天都打电话回来报平安是他到现在还能保持一丝冷静的原动力。天!他想她,他好想她,如果这种只能透过电话得知她消息的情形再继续下去,他迟早会发疯的。
  为此,他做了个决定,一个他原本绝对不会妥协的决定,那就是他打算走出来面对媒体,把这次的自杀事件做一个澄清说明。但这不是解释,不是道歉,只是要曝光事实以消弭新闻界对他的兴趣。得不到的总是最吸引人的,他相信」旦他公开回答外界对这个事件的问题,这件事就会慢慢被世人淡忘。他会给死者家属一笔慰问金,但绝对不让它成为另一个新闻。
  是的,他必须先做这些,然后才有时间与精力处理巧梦和他之间的问题。戚少军万分疲倦地叹口气,靠着椅背闭上眼,想着和巧梦仅有的一次缱绻。
  回来吧!巧梦!他在心里吶喊。这样深的思念对他而言是多么残酷!
  ###
  戚少军在下定决心的第二天便召开了记者会。面对记者尖锐的询问与指责,他虽以一贯的冷静一一答复,但,在这一切结束后却仍不免感到极度的疲惫。在他接掌戚氏这些日子以来,今天无异是最难捱的。
  晚上八点他才回到家,他的父母都还在等他吃饭,不同于以往的是他们脸上都带着一丝焦虑。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不先吃呢?我说过不用等我的。」
  「事情顺利吗?」戚冠毅问:「我和你妈都很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戚少军放下公文包,并松开颈上的领带。「我已经露面了,他们对我应该不会再有那么多兴趣,这个风波也会渐渐平静下来。」
  「你——还是不考虑给死者家属任何补偿?」戚父蹙眉问。
  「我私下会给他们一笔钱,只要他们答应不对媒体披露这件事。」
  「你这是——」
  「我付钱不是为了补偿,纯粹只是同情。今天我在记者会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戚氏企业不需要对他的自杀负任何责任。那家伙是个逃避现实的懦夫,居然拋下妻子和四个孩子一走了之,还逼得我不得不召开这该死无聊的记者会。」
  戚氏夫妇此刻才松了口气并露出笑容。
  「你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是不是?」戚冠毅微笑问。
  「形象对一个企业来说并不是全部;如果这次我屈服了,明天开始会有更多被遣散的员工有样学样的来要胁我,这点爸应该也想过了吧?」
  戚冠毅点头。
  「自杀未遂的人一定会增加!」他站起来。「我也不希望你做表面工夫,做人或做事都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够了。你刚踏进这个圈子,可能会不顾一切向前卫,但过了一阵子,等你体认到人生重要的不只是事业,你的步伐就会放缓放柔。好了,开饭吧!我忽然觉得好饿。」
  爱娟笑着点头,一家三口一同移往餐厅用餐;父母的谅解及和乐的气氛让戚少军难得地享受了一个宁静的夜晚。
  吃过饭他得打电话给姨妈,这回他要仔细询问一切细节,好帮助他整理出巧梦的去处;明天一早,他就要依线索出发去找她。
  是的,解决了记者会那个麻烦,他丝算可以开始办他的人生大事。他想结婚了,对象就是巧梦。
  戚少军露出微笑,却没有想到姨妈会先打电话给他,并且告诉他一个令他挫败、沮丧到了极点的消息。
  ###
  「妳说什么?巧梦出国去了?」戚少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甚至认为,姨妈根本是在跟他开玩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妳不是答应我,她一回去妳就会通知我吗?她要出国总得回家收拾行李吧?」
  「对不起,少军,是那丫头逼若我发毒誓的,要我怎么都不能告诉你——她回家了。我是想告诉你,真的,可是我又怕自己真的会变得又胖又老——对了,那丫头还说要离家出走永远不回来啊!如果我食言的话……」叶母抱歉地对他说。
  他深吸了几口气以控制即将爆发的怒气,再怎么样他也不能对长辈无礼,他从小到大都这么被教育着。
  「她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个国家?」
  「今天一大早,说要去美国一阵子。」
  「一阵子?」
  「几个月吧!她没说得很确定。」
  「她单独出国旅行过吗?妳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连她去做什么、要去多久都不间清楚?」
  「我问了。」叶母辩说。「她不肯多说嘛!只说和以前的同事去散散心。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出国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对的,我怎么好阻止她?」
  「她在戚氏根本没什么熟识的朋友,她会跟哪个同事出国去玩?」
  「是她在唱片公司的同事,而且还是个男的,听说追了她好一阵子了。」叶母长叹一声。「都到这个节骨眼了,我就老实告诉你,其实我一直都希望巧梦能和你凑成一对。她是我最疼爱的女儿,而巨我也相情你们在一起会幸福的。不过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么顺利,巧梦说你已经有了论及婚嫁的女朋友,要我别再打你的主意了。我可是经过一番内心挣扎才想通的,既然你不要巧梦,有其它男人追她就让他们去吧!女人的青春毕竟有限,我也不能因为中意你而令巧梦错失了其它的机会……」
  戚少军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姨妈又臭又长的感性言论。
  「是楚刚吧?那个和她一块儿出国去的人是不是他?」他问。
  「不是吧?好象是姓毛,叫毛什么——哎!让我想想,巧梦应该跟我提过的,我怎么一下子就给忘了——」
  戚少军没有再等下去,他道了声再见便挂了电话,然后立刻打电话到毛建国租来的公寓去。电话响了十响没人接,他摔上电话冲出门,决定亲自到隔壁去求证。虽然毛伯父、毛伯母不顶喜欢他们的儿子从事演艺事业这一行,但毛建国对他父母的重视抑无庸置疑,如果他要出国一段时间,他父母绝对会知道这件事。
  ###
  两个月了,距离他确认巧梦出国的消息之后已经过了六十一天,戚少军讶异自己居然还能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务;初期几天,他想弄张机票随后追过去的冲动也已经渐渐平息。她选择了楚刚不是吗?他飘洋过海,就算真找到了她,事情也不会有转圜的综地。很明显的,她对他们那一次的肌肤之亲并不像他这么重视。
  于是,他更加努力工作,除了吃饭睡觉,他把其余的时间和精力全放在戚氏企业的扩充上。戚冠毅似乎说错了,他的儿子的行事原则并未变缓变柔,相反地是更加强硬冷酷,而且一切以利益为重,毫不留情。惧怕他的人称他是戚氏独一无二的最佳接班人,是他手下败将的人则咬牙切齿指控他是冷血恶魔——而这些,他全不在乎。
  他在乎的事物本来就少,而现在更少了。
  戚氏夫妇对儿子近来的行为忧心忡忡,但在劝说无用之下也只能眼睁睁看他这么一天过一天。一定有什么原因,他们知道,但他不肯说的话,他们又怎么能猜得出来?
  低气压持续弥漫在戚少军周围,戚氏的职员个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保怕稍一闪神,自己就会成为下一波裁员行动的主角。这里薪水高、福利佳,尽管上司严厉了些,他们还是宁愿忍耐继续窝在这里。
  这一天,总裁心情明显不是太好,他的秘书小姐以略带颤抖的声音询问他要不要接听一通美国打来的越洋电话。
  「是个男的,他说和我们没有生意往来,可是——可是他又坚持要你接电话。」秘书小姐说。
  「美国」这两个字让戚少军的心脏一阵狂跳,但他随即想起他在美国有许多朋友,毕竟他在那里待了那么多年,有上百个人选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
  他在接起电话前不断这么告诉自己;然而当电话那头真的传来毛建国的声音时,他发觉自己的心跳就要停止,而且无法以轻松自然的语气问候他。
  ###
  巧梦在美国的第六十四天傍晚,楚刚将一份像报纸的东西扔在她面前。
  「看看这个,妳可能会感兴趣。」他说。
  中国时报?那东西的确是份报纸,而且似乎来自台湾。
  巧梦瞪着那份报纸半晌,蹙眉问道:
  「这是做什么的?你从哪儿弄来的中国时报?」
  「公司的小张快递过来给我的,因为他在上头看见了妳的名字。」楚刚回答,举手搔了搔长及肩部的头发。
  「我的名字?在报纸上?」巧梦更加疑惑了。「不可能吧?我又不是大明星,我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报纸上?一定是小张看错了,他那个大近视眼——」
  「我也看见了。」
  「啊?」她眨眨眼,搞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我也看见妳的名字了,在报纸上。」楚刚又说了一次。「不用翻影剧版,它就在「中国时报」四个红色大字的下方。」
  「那一带都是一些警告逃妻的广告。」她责备地瞪他。
  「很类似,妳的名字就是出现在那一栏广告里。」
  「一定是同名同姓的啦!」她拿过报纸来看。「我还没结婚呢!怎么会是逃妻?」
  「我只说很类似。」楚刚替自己拿了罐啤酒,拉开拉环往嘴里倒。「戚少军在报上悬赏一千万元寻找妳。」
  「一千万?」巧梦目瞪口呆,报纸都掉在地上了,她两只手还举在眼前。
  「别太飘飘然了。」楚刚浅笑。「说起来,这还比较像通缉,他指控妳偷了属于他的一件重要东西。」
  「我?」巧梦陡地站起来。「他胡说,我绝对没有拿他任何东西,他怎么可以——」她随即捡起报纸,越看,脸色越苍白。「没有,我真的没有偷他什么重要的东西,真的,我没有!我没有!」
  「没有吗?」楚刚盯着她。「妳仔细想想,真的没有吗?」
  「我没有,我……」巧梦忽然惊愕地瞪着他,一张脸早已毫无血色。「你——你告诉他了?你告欣他了是不是?」她低声问,双手不自觉地轻抚着腹部。
  「我告诉他什么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又能告欣他什么?」楚刚一脸无辜。「怎么了?妳真的拿了他什么东西吗?」
  巧梦猛摇头。
  「没有!没有!」
  楚刚又喝了口啤酒。
  「我是不清楚女人怎么想的啦,不过对一个男人来说,孩子可说是他非常重要的一件东西。」他看着她说。
  巧梦后退了一大步,这次她得抓住椅背才不至于让自己跌倒。
  「你知道?你知道孩子的事?这么说——真的是你告诉他的?楚刚,你怎么可以……」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猜测。有好几次我看见妳摸着肚子,脸上还露出笑容,我才这么假设的。」
  「你把你的假设告诉他了是不是?」
  「我没有。」楚刚摇头。
  「那他怎么会知道,还——还在报上登了这么大的启事?」巧梦颓然坐下。怀孕的事她自己都尚未确定,怎么台湾那边已经知道了呢?她没有偷拿他任何东西,他在报上指的不是这个,会是什么?
  「我是和戚少军联络过,也曾谈起妳,可是我没有跟他提过妳怀孕的事。」他真的没提过,今天看见报纸时,他也吓了一跳,不晓得戚少军那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巧梦,妳——真怀孕了吗?」他低声问。
  「不知道,我还没有到医院检查。」她回答,神情很沮丧,而她的不安并非由于怀孕,而是因为那份报纸。
  看见她的表情,楚刚叹口气在她身旁坐下。1
  「妳要拿掉孩子吗?如果妳真的怀孕了。」
  巧梦看他的眼光彷佛他是个杀人魔王,楚刚于是点点头。
  「好,我知道妳的答案;既然妳已决定要生下孩子,难道没有考虑过让孩子的父亲知道宝宝的存在?」
  「我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真有宝宝。」
  「可能性很大不是吗?我想女人对这种事总是很敏感的。」他看着她。「其实妳几乎已经明白自己要做母亲了,否则妳又怎么会摸着肚子掉眼泪和傻笑?」
  「我才没有!我没有哭、也没有傻笑。」巧梦反驳他,但,想起孩子就令她感觉好多了。
  「好,别动怒,妳说没有就没有。」楚刚握住她的手。「妳要回去一趟吗?回去跟戚少军谈谈,看他说妳偷了他的东西指的是什么?」
  「你——你要赶我走?」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妳该回去一趟。他登了报找妳一定有他的原因,妳应该去了解一下。」他将她的手握紧了些。「妳知道我爱妳,巧梦,而我也知道妳爱他,妳为他痛哭的那天我就知道了一切。」
  「他就要跟别人结婚了。」巧梦说,并试着挤出笑容。
  「很多事情都会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而且很多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他尚未结婚,而且正在找妳,妳不觉得应鼓给你们以及你们的孩子一个机会吗?」
  「可是,他说我偷了他的东西啊!你以为他会带着笑容在机场迎接我吗?说不定等我的是一大群警察呢!」巧梦抽回自己的手,站起来焦躁地兜圈子。「不!我不回去!我又没有拿他任何东西,我何必回去面对他?他该死的冤枉了我!」
  「孩子呢?他是宝宝的父亲啊﹗」楚刚提醒她。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他也出了不少力﹗」他说,发现巧梦并没有笑的兴致,于是他又拉她坐下。「回去吧!去和他谈清楚,妳一向很勇敢的。」
  「楚刚——」
  「如果谈过之后他还让妳回来,那么我会娶你,并当妳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噢,楚刚!」她又在他面前哭了。自从上回在他胸前哭过之后,她一直很怕这会变成一个习惯。
  「我的艺名取得不错,至少妳喊它的音调非常好听。」楚刚拥抱她,明白自己也许再也不能这么对她了。
  ###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飞行,巧梦疲惫地走出机场,现在她更加确定她怀孕了。因为在飞机上她感觉非常不舒服,空姐端来任何食物都会引起她的反胃。
  在机场出境室里,她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闭上眼睛休息,等她再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站了个人;而当她看见那人的脸几乎让她从椅子上跳起来——如果她不是这么虚弱的话。
  戚少军将她拉离了椅子,凝视她几秒之梭,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妳回来了,我终于把妳给盼回来了!」他在她耳边低喃,似乎并未注意到周遭人们的窃窃私语。「妳这个残忍的小东西,居然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就逃到离我那么远的地方去,让我以为妳——我以为妳选择了他,那个天王巨星,我几乎要死掉了,妳知道吗?这阵子,我别扭得令身旁所有的人都受不了了。」
  巧梦闭着眼睛深深吸进他的味道,这个怀抱令她依恋不已,她不想离开,也不愿说话。她听着,听他说着每一个字,感觉枯死的心正渐渐活了过来。
  「妳好残忍!巧梦,如果不是楚刚打电话告诉我妳的事,我——我这辈子一定完了。」
  他提起楚刚,令巧梦想起她回来的原因——那份报纸,他说她偷了他的东西,而且还悬赏一千万找她。
  她推开他。
  「我没有偷你的东西,报上的启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抖着声音问,一半为了生气,一半则骇怕他指的就是孩子,也许楚刚真的告诉了他——他的假设。
  「妳是偷了我的东西,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戚少军告诉她,神情颇为慎重。
  「我没有!」她喊。「你不能胡乱诬赖我,我——我不再偷东西了,如果我曾做过,也只是开开玩笑,但我很确定自己没有拿你的东西,你一定是弄错了,真的。」
  「不,我很肯定妳偷了我的东西,千真万确。」戚少军依然这么说。
  巧梦睁大了眼睛。
  「是什么?你说,我拿了你什么东西?」她佯装镇定,双手却不停颤抖。天!别是孩子的事,千万别是孩子的事,如果他刚才说那些话全都是因为孩子,那么,她只能带着宝宝到天涯海角去躲他了。
  「妳偷走了我的心还不承认吗?」就在她不断祈祷的同时,戚少军微笑着对她说:「一个人没有了心还算是人吗?如果花一千万真能找回妳,我愿意,真的。」
  释然的感觉让她两脚发软,几乎站不住。
  「你——你丢的东西……」
  「我丢了我的心,是妳偷走了它。我爱妳,巧梦,楚刚说妳爱的人一直都是我,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请妳说妳愿意嫁给我,求妳!」
  他握住她的手要求着,她却楞楞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不是孩子,他说爱她、向她求婚都是发自肺腑,与孩子无关。天!她担心了两天,吃不下、睡不着,他却说——他却说她偷走的是他的心。
  「你的未婚妻呢?」巧梦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她还沉溺在刚才的情节中,意识尚未完全清醒。1
  「如果妳答应我的求婚,妳就是我唯一的未婚妻。」戚少军回答。
  「真的?」
  「我不会骗妳。」
  「你怎么知道我搭哪班飞机回来?」她问,渐渐能掌握一切了。
  「问楚刚的,我知道妳见了报纸一定会有所反应。」
  「果然是这样。」巧梦点点头。她是爱这个人,但爱归爱,他让她痛苦了两个多月,这笔帐可不能不算。她拉拉他的领带。「你低下头来,快点。」
  「什么?」戚少军听话地低下头。
  「耳朵过来,我有事告诉你。」她靠近他的耳朵,忽然又抬头。「你保证听了之后会保持冷静?」
  「我一向都很冷静。」戚少军傲然道。
  「很好。」她在他耳朵旁说了些话,然后提起自己的行李往外走。
  一、二、三、四、五——巧梦默数到五,就听见后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个自以为极端冷静的男人明显地正向她跑来,并且还不顾形象地大声喊着:
  「等等我,拜托妳别走那么快,以妳的情况——我的天!快把行李放下来,求求妳,妳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提这么重的东西,太危险了。」
  巧梦对他的反应感到非常满意;接着她计画在他要追上她的同时,故意扭一下脚,看看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她会答应嫁给他,为了她自己,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过在点头之前,她要他答应让楚刚当孩子的干爹,她希望她的孩子能有最好的音乐素养。
  想着想着,她真的一个踉跄扭了脚,而在她很快稳住身子之前,她听见后头传来一声吼叫。巧梦笑了,满心感觉前所未有的幸福!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6-16
第九章

  戚少军一直睡到过中午才醒来,起初他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然后事实才一点一滴回到他的脑中,他开始左顾右盼寻找巧梦的身影。
  看见她留下的纸条时,他几乎要发狂了;再加上翻开的被单上所遗留的浅红色痕迹,他的一颗心仿佛被四分五裂,撕扯得疼痛不已。
  没有多想,他穿上衣服立即冲下楼,抓住旅社的老板劈头就问:
  「她呢?她退了房吗?走了多久了?」
  「先生,你——你问的是谁啊?能不能先放开我的领子再说?」年约五旬的老板似乎被他吓着了,脸色有点发白。
  戚少军压抑下焦虑的心,问了老板许多问题,但所得到的答案可以说是一点都帮不上忙。她已经离开好几个小时了,而且理所当然不会告欣旅社老板她的去处,问再多也只是白费唇舌。
  之后他拨了通电话回台北姨妈那儿,询问有无巧梦的消息。
  「有啊!」姨妈这么回答。「她一个小时前打过电话回来,说她很好,不过要在外头多玩几天。」
  「她有没有说她在哪里?」他忙问。
  「没有耶!我看你还是先回来好了,你又不知道她人在什么地方,怎么找嘛?」他姨妈这么说,显然不知道他曾经「找到」过她。
  挂下电话,由于想不出巧梦会去哪里,戚少军只好驱车先返回台北;他打算回公司把该处理的事情交代一下,然后再想想如何找到巧梦。
  ###
  结果,他还没踏进公司大门就看见公司某个主管气急败坏地朝他跑来,接着,他就被一个坏消息搞得情绪更差。
  「他要自杀关我什么事?就算他还是我手下的职员,我也管不了他那么多,更何况他已经不是戚氏的人了。」回到办公室以后,他用力摔上门,而门打在那位主管的脸上后又弹了回去。
  那位主管苦着脸,揉揉肿痛的鼻梁,抖着声音说:
  「他死了是不关公司的事,麻烦的是他在遗书里指明了自杀是因为不满公司无故将他开除。她老婆找来记者把事情闹大了,昨天大门外挤满了来采访的媒体,警卫简直是疲于应付啊!」
  「没有任何部门能处理这件事吗?」他很遗憾发生了这样的事,真的,但他认为自己没有错,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最重要的是他此刻还有更十万火急的事要做,他得查出巧梦在那里,并将她找回来。「刘副理呢?他不是最擅长应付那群苍蝇似的记者?交给他去处理啊!」
  「他是暂时安抚了新闻媒体,但死者的太太一直试图以被害者的姿态吸引报章杂志等新闻媒体的注意,她并且坚持戚氏企业应该为她先生的自杀负完全的责任。」
  戚少军冷笑道:
  「这太荒谬了,到哪里都说不通的!」
  「事实虽是如此,但这个事件一旦被媒体披露,对我们公司的形象将会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主管们都认为事关体大,应该谨慎处理。」
  「既然你们有了共识,那该死地就去做啊!」戚少军猛地一拍桌子。「我不在乎你们怎么处理这件事,我也不担心媒体会怎么渲染它,商场是现实残酷的,并不是什么慈善事业,我做了对公司最有利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是,我了解!」主管频频点头,不断擦拭着额头上冒出的汗。「我和其它人想——我们想知道总裁的意思,也就是我们是否要付一笔钱——」
  「不,我不会给那家伙一毛钱,不管他是不是死了。」戚少军沉声道:「我给了他们每个人一份非常优厚的遣散金,他们可以在找到另一份工作之前过着不虞匮乏的日子。被开除也许是生命中一个挫折,但人生就是这样,有成功有失败,而且经常是失败多于成功。他不能承受这个挫折并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来逃避,是他太懦弱,戚氏不需要付任何钱向他的懦弱表示歉意,不需要!」
  「可是有家杂志社指称戚氏是刽子手——」
  「他们要写什么都随他们去!总之,我不接受这种变相的勒索。」他不耐地挥挥手。「好了,别把注意力全放在这件事情上,公司难道没有其它更重要的事好忙了吗?对了!把许副总和王经理找来,我要交代一些事情;这几天我会很忙,有什么事要我处理都在今天拿过来。」
  松了口气的主管几乎是跑着离开总裁办公室的,戚少军却心烦得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似乎总是这样,麻烦的事总有办法引来其它更多的麻烦事。
  他疲倦地揉着太阳穴,心里还是想着巧梦,想着该上哪儿去找她;如果可以幸运地找到她,他又该对她说什么?怎么说?他很烦,真的!对事业他一直有着无限的抱负与冲劲,但现在,他却觉得好累。
  这种感触是那么深,是以当他办公室的私人电话响起时,他几乎有抓起电话筒将它用力摔向墙壁的冲动。然而,当他接起电话,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和为什么打来后,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依着冲动行事。
  ###
  胡凤玲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戚少军在此刻才惊觉自己有好一阵子没有想起她了。
  「我看见戚氏企业上了社会版头条新闻。」她说,语气就像在谈论天气一般自然。
  「谢谢妳的关心。」戚少军淡然道。「这么难得打电话找我,有事吗?」
  「还会有什么事,不就是要跟你表达我的关心吗?没想到伯父辛苦建立起来的事业,才交到你手上没多久就闹出这样的丑闻来,我想,伯父这会儿一定很担心吧?」
  戚少军扯扯嘴角。
  「妳的关心听起来倒像在幸灾乐祸。」
  「哦?是吗?我不知道我会表现得这么明显。」胡凤玲在电话那端笑了笑。「我觉得这是报应!戚少军,老天爷在报应你那么绝情对待我。我们交往了这么久,亲朋好友都认为我们一定会结婚成家,你却无缘无故提出什么暂时分手,之后又没有任何消息,你知道我在他们面前有多难堪吗?事业、事业,你的心里始终只有事业,现在可好了,瞧瞧你把事业处理得多好,连人命都闹出来了啊﹗」
  「除了恶毒的嘲笑,妳还有其它的事吗?」戚少军耐心问;他不想听这些,抑又不愿失礼,「好聚好散」是他对她的期盼。
  「有﹗我想问问你暂时不见面的期限到了没?」她的语调转为高傲。「遇上这样的事,相信戚氏光用钱是摆平不了记者的,他们是既难缠又无孔不入;我爸说,如果有需要,他愿意站在戚氏那边支持你们对抗新闻媒体。只要两大企业一联手,事情一定可以迎刃而解。你想一想,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到家里来拜访我爸妈,跟他们提提我们的事,顺便讨论如何应付那一大群记者?」
  戚少军恍然大悟——原来胡大小姐是来求和的,只是她用的方法是威胁加利诱,她认为这时候的他绝对不会傻到会去拒绝她的提议。
  「替我谢谢伯父的好意,我心领了。」他说。
  「心领?」
  「戚氏有能力解决这件事,不需要麻烦伯父。」
  「戚少军,你——」
  「我们不适合,这点妳应该也发现了。」他叹息。「结束了,我很遗憾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如果妳那么在意其它人的想法,那么妳可以告诉他们,是妳主动提出分手,需要的话,我会配合妳的说法。」
  他听见一阵粗重的喘息,然后胡凤玲尖锐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会后悔的!如果我父亲站在和你敌对的一方,戚氏企业将受到更重的打拳;到时候你再怎么求我也没有用了,你听见了吗?我永远会记得你今天对我说过的话,我不会原谅你,绝不会!」
  「威胁是用来达到目的最卑鄙的方式。」戚少军疲倦地叹气。「看来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妳不介意的话我要挂电话了。」
  「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戚少军,你不能——」
  他切断电话,耳边霎时安静许多。不过似乎不容许他多想什么,刚才吩咐要见的人陆续都来到办公室向他报到,他只好暂时拋下一切杂务,专心地把要交代的公事对他们个别说清楚。
  再怎么挪也只有三天的时间,而他必须在这空出来的短短三天理找到巧梦。虽然很难,但他会做到的,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她。
  ###
  原本以为一回到家里就会面对父亲的询问,但是当他踏进家门,迎接他的却是一如以往的关怀与笑容。
  「累了吧?先去洗把脸准备吃饭了﹗」爱娟慈祥的对他说,但眼里凝聚的担忧令他深感愧疚。
  戚少军试着挤出微笑。
  「我还不饿,妳和爸先吃好吗?」
  「可别把公司烦人的事情带回家来,你妈一向不许我这么做的。」戚冠毅微笑道。「什么事都会过去的,只要你坚信自己没有做错,干嘛想那么多?一块儿来吃饭吧!你妈煮了好几道你爱吃的菜呢﹗」
  听了父亲这一番话,他颓然地往沙发上一坐,双手抚过略显凌乱的黑发。
  「公司的业绩成长了,员工们的精神士气也提高不少,这证明我整顿人事的决定并没有错;我很遗憾有人因此自杀,但是我不会议这件事永远困扰我。」
  「这不就好了吗?干嘛老苦着张脸,我看了都难过。」爱娟接着说。
  「我这么烦倒也不全是只为了这件事。」
  「哦?」戚冠毅昂起眉毛。
  戚少军叹气,不想再隐瞒一切。
  「我和胡凤玲分手了。」他直接说,却引发了爱娟不相信的惊呼。
  「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很要好吗?为什么……」
  「儿子自有他的理由,妳先听他说嘛!」
  「我知道爸妈对她很满意,但——」戚少军苦笑道:「对不起,我想我们并不适合彼此,而且我——我发觉自己爱的并不是她。」
  「是吗?妈还以为家里就快办喜事了呢!」爱娟仍是一脸的遗憾。
  「爱的并不是她?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你爱上了其它的女孩子了?」
  戚少军淡淡一笑,很佩服父亲敏锐的观察力
  「是啊!我是爱上了另一个女孩,事实上,最让我烦心的就是这件事。」
  爱娟闻言,遗憾的脸色霎时又充满希望。
  「原来你另外有喜欢的人了!来!快告诉妈,她是哪户人家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老太婆,瞧瞧妳又来了!少军正要说,是妳打断了他。」
  「我急嘛﹗第一次听儿子说有了中意的女孩子,我当然得问个清楚了。」
  「这个女孩子你们也认识,而且可以说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戚少军说,巧梦的脸立刻又浮现在眼前。
  这回连戚冠毅都跟着眉开眼笑起来了。他和老婆推来挤去,提出了有关那女孩的一大堆问题。
  「是住在附近的人对不对?是林先生的二女儿吗?还是王奶奶那个刚从日本回来的孙女?」
  「哎呀!一定是斜对面秦先生的妹妹,那天我看见少军在巷口和她说话。」爱娟喜孜孜地说:「那个女孩子挺不错的,人长得漂亮,气质也很好,跟我们家儿子很配呢!少军真是好眼光啊!」
  「是她吗?」戚冠毅蹙眉。「那个秦小姐看起来很严肃,我无法想象她会和任何人谈恋爱。」
  「她只是太有教养了,不同于时下那些活泼的女孩子,这不叫严肃,应该是说乖巧。」爱娟不自觉替那位小姐辩解。
  戚氏夫妇几乎把附近的所有适婚年龄的女孩子全搬出来讨论;他们兴致勃勃,似乎他无论喜欢上哪一个,他们都会欣然接受。这一切看在戚少军眼里,不禁令他露出真心的笑容,他现在才知道父母对他的终身大事是如此重视。
  「爸,妈。」他喊,并未引起他父母的注意,于是他又试了一次。
  「什么?儿子,你在叫我们吗?」戚冠毅终于回过头正视他。
  他点点头并扬起嘴角。
  「我只是在想——你们何不干脆直接开口问我那个女孩子是谁,这样会比较省事不是吗?」
  结果,他们问了,他也照实回答,惊愕和怀疑的气氛剎那间充满了整个客厅。
  「巧梦?你——你说的是我们认识的那个……」
  「巧梦只有一个!」戚少军回答母亲支吾问出的问题。「我说过,她是你们从小看着长大的。」
  「话是没错,可是——巧梦——我们哪里想得到是她?」爱娟靠过来,坐在儿子身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把我跟你爸都弄迷糊了。」
  「怎么回事我也说不上来,人家不都说爱情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吗?」他略带嘲讽道。
  「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跟她——你跟巧梦交往多久了?」戚父提出比较实际的问题。
  「事实上——我们没有交往过。」
  戚父两道眉耸得更高。
  「没有一起吃饭、看电影、约会什么的吗?」
  「一起吃过饭,但不是约会的性质。」
  「如果真是这样——你们没有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嘛!难不成你光见她几次面就喜欢上她了?」
  似乎就是如此。戚少军苦笑道:
  「她曾在戚氏待了一段时间,我们还是有不少见面的机会。」
  「她是在公司待了一阵子,但你有二十多天不在台湾啊!」
  「哎呀!有没有时间相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爱娟脸上已不再是纯然的兴奋,焦虑也占了大半。「和胡小姐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回国才几个月,忽然就说分手了,还把巧梦给扯了进来,这——少军,你……」
  「爸妈不喜欢巧梦吗?」戚少军插嘴问。
  「这——怎么会呢?妈疼地就像疼自己的女儿一样。」
  「她是个好女孩。」戚冠毅也点头。
  「但你们从没想过要把她当媳妇看?」
  「这——你能怪我们吗?」戚冠毅责备这:「这么突然,任谁听了都会吓一跳的。」
  「巧梦呢?」爱娟问:「她对你们的事情怎么提都不提?那天我还跟她聊起胡小姐的事,那时候我以为你和胡小姐已经好事将近——」
  戚少军叹口气、闭了闭眼睛。
  「我从没有说过会和胡凤玲结婚。」
  爱娟顿时像挨了骂的小孩一样低下头不敢说话,戚父看不过去,开口替她讲情。
  「别怪你妈了,你也知道女人就是爱聊天。」
  「我没有怪妈的意思,只是觉得累。」他对母说露出苦涩的笑容。「反正我对巧梦的感情是单方面的,她——也许她根本就不爱我。」这些话说出口,就像在撕扯他的心。
  她或许不爱他,可是却把自己给了他。天!他怎么能不去找她?
  「你不知道巧梦爱不爱你?这简单嘛!把她找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我马上就打电话到你姨妈那儿——」爱娟说着就拿起话筒要拨号,被戚少军用手给制止了。
  「不用了,她不在家。」
  「她不是生病了吗?不在家会上哪儿去了?」
  「不知道,不过我打算立刻出发去找她。」戚少军看着父母。「如果我找到她,而她——她也答应嫁给我,爸妈是不是会欣然接受她做为戚家的媳妇?」
  戚冠毅思索半晌,耸耸肩。
  「虽然有些讶异,不过要结婚的人是你,自然是你喜欢就好。」
  「妈呢?」
  「啊——我?」戚母皱眉。「到现在我都还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叫我怎么说呢?不过我一向把巧梦当女儿看待,这媳妇跟女儿应该是差不多的不是吗?」
  戚少军看来像松了口气。
  「谢谢,我真怕事情会越来越麻烦。」
  「父母可不是专为了给儿女惹麻烦才活着的。」戚冠毅笑道。
  「现在我知道了。」戚少军站起来。「我先去洗个澡,然后去找巧梦。」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们巧梦出了什么事呢!」爱娟说。
  「没事,她去旅行了。只是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你们放心,我会找到她的。」他像在对自己保证。
  ###
  就在戚少军正苦恼要如何找出巧梦的去处时,巧梦已先他一步回到了台北,并且透过关系直接找到了楚刚,也就是毛建国。
  楚刚睡眼惺忪地拉开公寓的门,上半身是赤裸的,下半身则只着一件宽松睡裤,当他看见外头站的是巧梦时,吓了一跳。
  「巧梦?」他张大了嘴。「老天!我一定是还没睡醒,再不然就是想念妳想得太投入,以至产生幻觉了。」
  「我是鬼啊?瞧你那副表情。」巧梦推开他,径自走进这位天王巨星的住处。「都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了,你还在睡,今晚没有通告吗?」
  「妳就这么闯进我屋里,万一我有「女性朋友」在怎么办?」楚刚跟着入屋,反手带上门。
  「那好啊﹗把这个消息卖给杂志社,铁定能海赚一笔。」巧梦给了他一个甜美的笑。
  「我不会啦!」楚刚叹气。「妳已经扼杀了我对其他女人的兴趣,因为她们全都不是妳。」
  港台大半女性的偶像对她说过好几次这样的话,她都沉默不语,这回当然也不例外。看见她无动于衷的表情和反应,楚刚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我说我的,妳就当没听见吧!」楚刚找了件衬衫穿上。「妳特地跑来这儿找我,该不会是纯粹的友情拜访吧?有什么事妳就说,稍晚我还有通告。该死,最近简直是忙翻了。」
  「有胆子说要暂别歌坛,忙死也不奇怪了。」巧梦抬头对他微笑。「你的歌迷知道这个消息是什么反应?哭得死去活来?」
  楚刚扬起眉。
  「妳居然会注意我的近况,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我们是好朋友。」巧梦笑着,随即头一低。「报上说你即将赴美充电,这是真的?还是纯粹宣传花招?」
  「当然是真的。」
  「你真的需要充电?」
  「如果不能进步,再红都只是暂时。我感觉自己的演艺事业已到了一个瓶颈,需要花点时间、心力去突破,所以打算到美国学点东西。」楚刚回答。
  「预计何时成行?」她问。
  「下个月初,等我结束这波宣传。」楚刚微笑。「怎么?要我替妳带什么回来吗?」
  「不是,我希望你能带我一起走,到美国去。」
  她口答得那样自然,好象要约他明天一起吃饭一样。但楚刚却让她吓住了,全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听见了她说那些话。
  「妳说什么?要跟我一块儿去美国?」楚刚靠向她,盯着她的眼睛直看。「妳在耍我对不对?别忍了,要笑就快笑出来,我才不会上富呢!」
  巧梦一把将他推开。
  「你在胡闹什么嘛!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打算跟你到美国去,不是开玩笑。」
  楚刚慌张地瞪大了眼,不是因为巧梦的话,而是因为她眼眶里似乎就要溢出的泪水。
  「我的天!妳哭了?」他喊。「拜托,妳要去就去嘛!我又没说不让妳跟,干什么这样就掉眼泪?喂,妳别吓我啊!我已经答应带妳去了,我们一起去美国,好不好?别哭了,求求妳。」
  巧梦也不想哭,但是不知怎么就是忍不住。她讨厌离开家、离开妈妈,讨厌到个陌生的城市去面对一大群语言不通的人,但没有办法,她就是必须逃避一阵子。一段日子不见他、不想他,他们的日子就会渐渐恢复单纯,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她默默掉了好几分钟的眼泪,然后才想起自己不该在楚刚面前如此失态,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曾在谁面前这么哭过。
  「对不起﹗」她擦干眼泪,并试着挤出笑容。「你答应带我一起去?很好,那我的眼泪攻势就可以收起来了。」
  楚刚凝视她良久,缓缓问:
  「妳不是因为不能去美国才哭的,是不是?」
  巧梦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一味地摇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是?还是不知道?」楚刚逼问道。
  「是不想回答。」巧梦说。「这不关你的事,当我是朋友就别再问了。」
  「我从没当妳是朋友,这点妳很清楚。我希望妳是我的女友,我的爱人,甚至我的妻子——」
  「够了!」巧梦站起来。「这个计画根本就行不通,是我太傻了才会去试。对不起,楚刚,你就当做我今天没有来过,也没有跟你说过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妳来了,话也说了,我怎么能将它当成梦一样忘了它。」他抓住她的肩。「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巧梦,妳——妳很沮丧、很不安,我感觉得出来。」
  「没什么——」
  「一定有。」
  「你真多疑,好烦哪!」巧梦往门口走去,又被楚刚拉了回来。
  「不说清楚就别想走,我就算不理那该死的通告,也会跟妳耗下去。」
  「拜托,你——」
  「我才要拜托妳,妳这副样子要我怎么能放心?」楚刚对她吼。
  「你——」巧梦感觉眼睛又朦胧起来,不禁使劲想挣脱他的手。「该死的你放开我,你害得我又要哭了。」
  她是哭了,而且是嚎啕大哭,抓着楚刚才穿上的衬衫就往脸上抹。楚刚花了十秒钟的时间逼迫自己习惯这样的巧梦,任她失湿了他的胸前,并偶尔拍拍她的背安慰她。
  「妳哭吧!」他叹气。「哭完了记得告诉我一切,我会要宣传想办法取消通告。咦!千万别抬起头来表示意见,我不想看见妳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好没形象。」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6-16
第八章

  他的眼里除了有她的倒影,还有抹难以形容的忧虑及压抑。巧梦的心被紧紧地勒住,她感觉呼吸困难,双颊霎时一阵火热。
  「别再提那件事了。」她干笑而声,低着头不敢看他。「是我不好,你记得吗?我吃了太多止痛药——」
  「这不是我要谈的重点。」
  「这就对了!」巧梦的声音稍微大了些。「我们都是成年人,一个吻——那个小意外——就让我们把它忘了吧,那没什么!」
  「那个吻不是什么小意外,这点我很明白;妳自己应该也根清楚才对。」戚少军看着她。「不要拿吃药做借口!虽然它开始于我的冲动,妳的反应也告诉我其实妳并不讨厌它,不是吗?」
  他居然这么说!难不成是想让她挖个地洞钻进地厉里去吗?巧梦生气,又觉得自己没有生气的立场,因此她只能脸红。
  见她这副模样,戚少军想笑又不敢笑,虽然他期盼能得知她对那一吻有何后续反应,但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似乎是不智之举。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说。」
  「是啊!」巧梦低下头。「你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三级片里的女主角。」
  「什么?」戚少军瞪大眼睛。
  「你不是在暗示我的饥渴吗?」
  「我不是——」
  「可是听起来像是那种意思。」
  戚少军无奈的道歉。
  「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妳就当我是说错话吧!还有,我认为妳不应该常看那些没有营养的限制级电影,那对妳不好。」
  「不好?」巧梦昂起眉,不想承认自己只看过一部他所谓的没营养的电影。「那么你觉得我该看什么电影比较合适?阿拉丁?还是狮子王?」
  「这些电影是老少咸宜的。」他淡然回答。
  「噢!拜托!你是来找我聊电影的吗?」
  「我想聊的,妳又不想听。」戚少军低声说给自己听。他发现只要话题不接近那一吻,她就可以非常轻松自然的和他谈话,彷佛他们根本不曾抱在一起亲个死去活来似的。「我是担心妳的安全才赶来的,另外——我希望妳再考虑一下辞职的事。」
  「我不可能再回戚氏了。」巧梦讶异地喊。「这——我不是指我跟你——我的意思是戚氏的同事——有我在的话,他们永远不会信服你的。」
  巧梦慌忙问说出的这番话使戚少军大感震惊,然后,他忽然了解小毛为什么会说她特别,而宁愿舍弃那么多女人独独爱她一人了。她是特殊,而且善良得有点傻,虽然不善表达,但她替别人想的总是此自己多。
  「妳是为了我才辞职的?」他问。
  「我辞职是因为肚子痛。」巧梦耸耸肩。「后来我想想,这样也好,本来以为他们对我的排斥是一时的,只要我认真点工作,不仰赖你的关系,时间久了,他们就会接受我。不过既然事情不能像我想家的那么顺利,那么辞职也许是个转机,至少可以改善你和职员间的情况。」她笑笑。「你一个人要管理那么大的公司,也要有值得信赖的手下和你共同努力,这样业缜才会有进步;这点你应该多想想,别老板着脸对他们。」
  「他们也希望妳回来,因为妳不回去的话,我会揪出曾经欺负过妳的人,然后要他们滚,当然,周美宝就是第一个。」戚少军回答,显然刚刚巧梦那番话是白说了。
  巧梦无力地呻吟了一声。
  「这样我还能回去吗?纵使他们当着我的面笑嘻嘻的,但背地里一定恨不得我被雨淋、被雷打、被狗咬、被车子撞呢!我不是要你千万别找他们的麻烦吗?你怎么——唉!真是被你害惨了,老天爷,可保佑我以后别在路上遇见他们任何一个。」
  「我已经把妳的无辜对他们提过了,他们表示很后悔,希望妳能原谅他们,再回到公司来。」
  「他们没有半个是心甘情愿这么说的。」
  「阿香呢?妳忘了她了?她可是百分之百诚心希望妳回戚氏啊!」
  巧梦猛地抬头。
  「你不会也马了阿香吧?她一直对我很友善。」
  「这点我看得出来。妳晕倒那天,她很担心,眼泪都掉下来了。」
  「阿香真的很善良。」巧梦微笑。「她还好吧?等我回台北,一定记得找她出来一起吃饭聊天。」
  「妳马上就要回台北了,而且是要跟我一起回去的。」戚少军断然道。「我无法在这里多做停留,更不放心把妳一个人留在这里。妳住在什么地方?我带妳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吃过早餐之后,我们就回台北。」
  巧梦讶异地看他,随即猛摇头。
  「我昨天才到这儿,为什么今天就要跟你回去?这一定不是我妈的意思,昨天她在电话里已经答应要让我在这儿多待几天了。」
  「是我的意思,我要妳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休养身子,然后回戚氏继续上班。」
  「我来这里是游山玩水的。」巧梦喊。「我好得很,用不着休养,更不需要待在你看得见的地方。你尽管回去忙你的,我自己会照顾自己。而且,我不会再回戚氏,虽然你不在乎,我可没那个脸。」
  「妳一定要跟我一块儿回去,至于回不回戚氏,我们慢慢再讨论。」戚少军伸手摀住她即将脱口而出的抗议。「我开了一夜的车,眼睛都快闭上了,没有精神和妳争辩,拜托。」
  「我不是想跟你争辩,只是——我真的觉得自己不该再回去上班,不管你怎么说……」巧梦摇头。
  沈默良久,戚少军开口问:
  「妳还在在意那个吻是不是?那才是妳不肯回戚氏的主要原因?」
  巧梦低头不语,对这个话题觉得十分羞愧与不安。
  「妳生我的气?」他轻声问。
  「不,我——我生自己的气。」她扯动嘴角。「你是个受过美国文化熏陶的人,亲吻对你而言也许就如挥手打招呼一般寻常。但是我不一样,我应该在你——在你有动作之前制止你,那我们之间就会继续维持自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
  「巧梦——」
  「止痛药让我头昏,却没有严重到可以混淆我的判断力。我很丢脸,竟然竟然不阻止你,反而——我实在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巧梦鼓起勇气抬头对他笑笑。「让我们忘了那件事吧!表哥,以后再也别提起了,否则我只会觉得更难堪,好象我做了对不起你女朋友的事。」
  「女朋友?」
  「阿姨说她很漂亮,和你非常相配。」她微笑。「阿姨和姨丈一直很关心你的终身大事,既然你有了这么好的对象,应该早一点和她定下亲事来,好让两位老人家安心才对啊!」
  「我不想和妳谈这个。」戚少军心好痛,却不明白为什么见了巧梦之后,胡凤玲对他而言竟变得不再重要。她这么愉快地与他谈论他的终身大事,让他倍感受伤;在他如此惦念着地时,她却想着他该和别人结婚,好让父母开心!?「站起来,我带妳回去收东西,我们该回台北了。」
  「可是我不——」
  「妳要我再吻妳一次,好让妳不能开口说话吗?」他冷冷道,不顾她惊愕的表情,硬把地拖上车。
  ###
  也许是太累了,当巧梦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着东西时,戚少军却倒在那张略嫌窄小的军人床上睡着了。
  见他发出轻微的鼾声,巧梦咽回已到嘴边的另一波抗读。她不想收拾东西,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回家,但是他因为太疲惫而熟睡了,她的话自然也就无法在此刻说出口。
  巧梦停下手边的工作,懊恼地想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没想到他会来找她,更没有考虑过要再回戚氏。回戚氏做什么?她只要一想起周美窦那双鄙夷的眼睛就骇怕,更不用说要回去面对那一张张不友善的脸孔了。而且她是来度假散心的,南部的一切都很合她意,她又有什么理由昨天来、今天就打道回府?
  思索良久,巧梦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百依百顺!于是,她不再收拾东西,开始在心里反复斟酌该如何与她那个表哥讲理。
  是啊!她得说服他自己回台北,而这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
  床是这个租来的小房问中唯一能坐的地方,此刻却被戚少军高大的身躯给占据了。巧梦心不在马地在床缘坐下,皴着眉头专心想着不跟他一起回台北的说词。她绞尽脑汁,时而苦着张脸叹息不已,时而又露出带着希望的笑容,猛一看还真像个精神异常者。
  就这么浪费了一个小时,巧梦发觉这样根本无济于事。一个人在这儿假想着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及对话,不面对面与他把话说清楚的话还不是纸上谈兵,一点用处也没有!
  有了这个体认之后,巧梦转头看着熟睡中的戚少军,并且心一横,伸手推推他。
  「你醒一醒,表哥!」她轻声喊他。「别再睡了,你赶着回台北就快点上路吧,我已经决定要度完假再回去。」
  戚少军将头转向另一边,并未醒来,巧梦于是脆上了床,加重手劲,直推他的肩。
  「起来了,表哥!你不能就这么霸占着我的床啊!」
  戚少军终于有了动作——他的头又转了回来,还睁开眼睛对她眨了眨。
  「快起来,你该回台北去了。」巧梦赶紧说话,深怕他眼睛一闭,又睡着了。
  戚少军似醒非醒,看见巧梦的脸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反正这些日子以来,她动不动就出现在他的梦里,用她的一颦一笑折磨他的灵魂,他早已习惯了。
  不同的是,这个梦里的巧梦会说话,她甚至提醒他该赶回台北了。好奇怪,梦居然会跟现实发生混淆,他自己都觉得胡涂起来。
  直到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摇晃,才领悟这一切并非梦境,眼前那张脸是真的,她正试图摇醒他。
  原来他睡着了!这几天一连串的不顺利以及连夜驱车南下,明显是累坏了他。天!他真的不想起来,能闭上眼睛再沈入梦乡是他此时最渴望的。
  「表哥,少军表哥,你别又闭上眼睛,你不能就这样睡在这里啊!喂!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他听见了,只是不想开口、不想动。
  巧梦既着急又懊恼,索性整个人爬上床去,并且不怎么有耐性地拍打戚少军的脸颊。
  「求求你,少军表哥,别再睡了,我还有事要做,你也得回台北去啊!」巧梦己加大声音,但效果不佳,只好倾身在他耳朵旁喊:「起床了,表哥。」
  这一回,戚少军终于被惊醒。他陡地坐起,导致巧梦重心不稳的跌坐在他腿上,两人皆睁大眼睛看着彼此,小房间里除了厚重的喘息声外,再无其它声响。
  巧梦可是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因为对方一直盯着地看,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赤裸着身体呈现在他眼前一般「窘」。
  「对不起,我——你睡着了,我想应该叫醒你,你还得赶回公司去不是吗?」她吶吶道,并且移动身子试图离开这张窄小的床。
  忽然,戚少军拉住她的手,以一种深沉得令她骇怕的眼神看着她。
  「妳的东西收拾好了?」
  「啊没有。」她移开目光,摇摇头。
  「为什么?」戚少军看看表,皱着眉,了解到时间已比他预期的晚。
  「我——我还是想在这里多待几天,所以……」
  「不行。」戚少军断然截话。「妳一定要跟我一起回去,这件事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
  「我没有急着回去的理由嘛!你又何必硬要拉着我一块走?」巧梦对他喊;抬起头望进那双眼睛又蓦然一惊,立刻又低头盯住自己的膝盖。她的手还被他拉着呢!这个样子叫她怎么和他谈?
  「妳不能一个人待在这里,我不放心。」
  「不放心?」巧梦喊。「你以为你在美国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的?难不成每个人都会照顾自己,就我不会?你说这种话根本就摆明了是藐视我。」
  她的这番话令戚少军一时之间无法反驳。在美国这几年,他可以说几乎不曾想起过她,更不用说关心了。但现在他回国了,不仅重新认识了她,还和她分享过一个亲昵的吻;她在他心里的分量已经不同于以往,关怀与担心早已自然产生,而这些他都不知该如何告诉她。
  「我并不是认为妳不会照顾自己,不过妳还是要跟我一起回台北。」他坐了起来,却不肯放开她的手。「去整理妳的行李,别再跟我提要留下来的事了。」
  「你——你太跋扈了。」巧梦想抽离他的手,却是白费力气,不由升起一股怒意。「我已经不是戚氏的员工,这里也不是你的地盘,有什么道理要我忍受这些?喂!你放开我的手好不好?从一开始你就拉着我不放,这个姿势压得我脚好麻。」
  戚少军还是没有松开手,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她在生气,而且还脸红脖子粗的,这模样却依然吸引着他,他根本就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你还不放开?」对他的反应,巧梦甚感惊愕,不仅使尽全力试图挣脱他的箝制,并开始用自由的那只手槌打他。「我打你、打你,看你还敢不敢抓着我,敢不敢命令我做东做西……」
  「巧梦——」
  「你放开我,放开我啦!想这样拉着我回台北吗?我就是不回去!我不回去!你听见了没有?」
  「别再闹了,巧梦,妳这样会受伤的。」戚少军一方面要抓住她胡乱挥打的手,一方面又怕一使力会伤了她;就这么拉拉扯扯的,不过几分钟,两个人都汗流浃背了。「好,我放开妳好不好?妳静下来,不要伤了自己。」
  巧梦没有听见他的话,此刻她心里只想要击败他,手不行的话,她打算把自己两只脚也加进去。就这样,拉扯依然持续着,而就在一方攻拳、一方防御的情形下,一个始料所未及的场面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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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忽然发觉彼此都处于一个既尴尬又不合礼数的状况中。
  是巧梦先停止攻击的,而她之所以会这么做,主要是因为戚少军在这阵混乱中发出了若有似无的呻吟声。她本来不应该会听见的,但她就是注意到了;然后她望进他那双隐藏着欲望和压抑的眸子,拳打脚踢立刻便停止了。
  他干嘛用这种眼神看她?巧梦恼怒地想着。她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在忙乱中伤害了他什么极重要的部位。
  但是他好象很痛,不仅发出声音,而且呼吸急促,脸色苍白,这令她开始检查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他的痛苦。结果,她没有找到她所能想象得到的原因,却发觉他们之间的战争情势有了改变。老天,一个好大的改变!
  她坐在他的腰上,正确地说是腰下约十公分的地方,他的腰带环碰触着地仅着薄长裤的腿;除此,她还感觉到——感觉到一个极端敏感的东西正靠着她的臀部。
  巧梦来不及脸红,她惊呼一声便急着要自己离开目前这个位置。她不记得是怎么坐到他这儿来的,但她一定得马上移开——
  她一移动,戚少军又是一声呻吟。
  「别动!」他再度抓住她的手。「求求妳暂时待在原处,给我一点时间——」
  他好家再也说不出话来,而事实上巧梦也没听进他所说的,她正试着道歉,手忙脚乱地想爬离他的身上。
  「我——对不起!我压住你了,我马上——喂!你拉住我做什么?我得先起来,然后你才能起来啊!」
  「妳坐在我的——」
  「我知道我坐在你的「什么」上头。」巧梦脸红地打断他。「我也知道你很痛,所以我正试着移开,如果你放开我,我马上就可以下床站好。」
  她又在他身上晃动,而这回戚少车既不说话、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只用力将她拉向他,然后直接将嘴覆上她的。
  他压迫她柔软的唇办,感觉到无可比拟的亢奋与渴望,他不知道自己会如此迫切想要一个人。是的,他想要她,但这个天真的家伙根本丝毫不曾意识到这一点,她只是以她一贯无所谓的态度折磨他。
  他一定要得到她!他在她挣扎时握紧她的肩并且这么想,而就在此刻,戚少军惊愕地领悟到他不能失去怀里的这个女人。
  她必须完完全全属于他。老天!在往后的每一个日子里,他需要她来照亮他灰暗、单调、缺乏变化的生活!
  这项体认像一块巨大的陨石掉落在他的头上,引发他对她更深的占有情节。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亲吻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的颈子,喃喃低唤着她的名字;然后再将唇移回她的唇,攫取他一向为之痴迷的舌尖,并轻柔地细细品尝起来。
  巧亭在他的柔情攻势下丧失了所有反抗的力量;前一刻她还在挣扎推拒,此时却已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以及身在何处。她只感受到他炽热的唇滑过她的肌肤,他巨大的手在她的背后游移。尽管她的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要她理智抗拒这一切,但她的心和肢体就是无法接收到正确的命令。
  她是曾有过一丝警觉,就在他的手解开她的衣扣时;不幸的是那微弱的惊慌在她看见他眼里的热切欲望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尽管内心情绪波动不已,巧梦终于还是闭上眼睛,伸手圈住他的颈子,将自己投入陌生又难以控制的情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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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情过后再加上彻夜未眠,使他没有谈话的力气,所以,只在她唇上深情一吻,便拥着巧梦沉沉熟睡了。
  和他挤在窄小的床上,分享他的体温,聆听他的心跳,巧梦闭上眼睛却无法跟他一样放松心情沉沉睡去。刚才经历的一切还在她脑子里盘旋不去,在在都提醒着她放纵自己所闯下的滔天大祸。
  她和少军表哥上床了,她居然——居然拋开所有的禁忌和他发生了关系,这么一来,她还有什么脸去面对阿姨和姨丈?他们正期待着儿子将那门当户对的女朋友迎进家来啊!
  老天!她该死,她真是该死了!犯下滔天大罪之前也不用脑子想一想,现在想再多又有什么用?
  也许也不是全然无用,巧梦想——至少她该想法子弥补这一切。轻叹一声,她的思绪立即飘回好久好久以前——他想起那个别扭、惹人厌的小女孩,那个被喊为小偷的坏孩子,如果没有戚家,今天的她又会是什么样子?
  她欠他们的,这辈子再怎么也还不完了;刚才发生的事更加深了她的愧疚和不安。她身旁的这个人不会就此一走了之,他会搁在心里的,「责任」两个字一直是他最重视的,今天的事绝对会是个极大的困扰,尤其是对他及他的家人。
  她已经做错了事,可不能一错再错。而在尚未想出解决方法之前,她应该先离开他温暖的怀抱。不然,在他身旁,她总是心慌意乱,根本无法思考。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人,咬着牙轻轻拿开他置于她腰上的手,缓缓下床着装;并将方才收拾一半的行李整理好,然后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上头只写着她先离开,以防他醒来看不见她会担心……等支字词组。
  她知道这样并不够,也明白这样简单的一张纸条根本无法安抚他;但她无法多写些什么了,一方面是骇怕他忽然醒来,另一方面是她的情绪仍然紊乱,立刻离开这里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决定。
  提着行李走到门口,巧梦诧异地发觉自己好想哭,她好想回到他身边,再躲进他宽阔温暖的怀抱中。
  完了!一次的贪欢竟让她成了不折不扣的荡妇!再不走,说不定她真会忍不住回头扑向床了。
  这个想法让她退缩,于是一闭眼、一咬牙,巧梦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房间;并在心里决定,同时也要走出戚少军的感情世界。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6-16
第七章

  巧梦很想一回家就直接冲回自己的房间,谁知一进门就看见她母亲坐在沙发上看录像带。
  「咦?怎么回事?」叶母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巧梦不想多谈,但她也绝对不会忤逆母亲,于是在她身旁坐下,吐了口气说:
  「我不舒服,所以先回来了。」
  「不舒服?」叶母闻言一惊。「感冒了吗?要不要去给医生看看?」
  「没什么啦!只是轻微的生理痛,我吃过药了,刚刚在车上就已经不痛了。」
  「是这样吗?妳这阵子精神很差,脸色也不好,我想还是让妈陪妳上医院检查一下——」
  巧梦摇头。
  「我没事,只是公事太忙,有点累。不过今天我已经向少军表哥提出辞呈了,他他也同意我辞职,在家休息一阵子。」
  「啊!妳辞职了?」叶母又是一惊。
  「嗯!妳不是说,如果我太累了就别做了吗?所以从明天开始,我又要待在家里陪妳了,老妈!?」巧梦随即蹙眉。「妳怎么那副表情嘛!好象不喜欢我在家陪妳似的!」
  「少军他——毫不考虑就批准妳的辞呈了?」叶母摇头。「妳每天都累成那样,半句怨言也不吭一声,我选以为妳做得很起劲呢!不过少军也真是的,不仅没有对妳特别照顾,还给妳那么多工作,枉费我这么疼他。」
  「不关表哥的事啦!带我进戚氏对他来说其实也很为难。」巧梦把戚氏日前才裁员的事告诉母亲。「就因为这样,同事们对表哥很不谅解,我想只有我辞职才能改善这种情况。妈,以后千万别为一些小事麻烦人家,看看这回,我们让表哥多难做人。」
  「有这种事?怎么少军和爱娟都没跟我提过。」
  「阿姨不好意思说嘛!怕妳误会她不肯帮忙。」
  「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叶母喃喃道。
  「不是,当然不是!」巧梦微笑,感觉自己无法再这么和母亲闲聊下去,现在的她好想睡一觉。「解释完了,可以让我回房间休息了吗?那止痛药挺有效的,就是让人想睡觉。」
  「真的不用看医生了吗?」叶母还是担心。
  「真的不需要。」
  叶母点头。
  「那么妳上去吧!有妳的电话我就讯妳不在。」
  「谢谢妈,我正想这么交代呢!」巧梦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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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梦衣服都没换就倒上了床,很讶异以自己目前的精神状况还能跟妈聊那么多。是的,应该是她吃药吃胡涂了,否则怎么会任戚少军亲吻她,仿佛她是个随便的女人?
  她呻吟着,直到现在才知道害羞。发生了这样的事,虽说她不再回戚氏,往后哪里还有脸上阿姨家呢?
  该死,她为什么不打他、不踢他?为什么还厚着脸皮响应他?她喊他表哥,而且他已经有了要好的女朋友了,如果没有毛建国打电话来——巧梦陡然坐起来,眼睛睁得好大……
  毛建国?小小的台湾该不会有一大半的人都取这么老土的名字吧?是楚刚吗?楚刚打电话给戚少军?这更加不可能了嘛!楚刚如果是表哥的好朋友,她为什么从未听爱娟阿姨和姨丈说起他的事?
  这件事有点古怪,不过她这会儿没心思玩推理游戏。她已经离开戚氏企业,本来可以在家里吃吃睡睡过几个月,可是发生了那件事,她现在是连躲在家里都难保不会胡思乱想了。
  找个地方,什么都不想的好好休息几天吧!巧梦想着。过几个悠闲无负担的日子,看能不能使她丢掉的那几磅肉再找回来;有好多衣服都不能穿了,这对她来说也是极大的困扰。
  唉!戚氏何不增设个减肥部呢?铁定可以赚大钱的。
  巧梦不自觉笑了起来,谁知笑着笑着,眼泪竟然沿着脸颊滑落。她摸着双颊的泪水,自己也觉得讶异;这么久了,原来她还记得怎么哭。
  不愿去想心伤的原因,巧梦将头埋入枕中,无声地任泪水奔流,一直到沈入梦乡;而梦里——有一幢温暖的建筑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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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少军本来打算一下班就直接前往巧梦家,没想到在挂了毛建国的电话之后就接到胡凤玲的电话,这令他非常后悔通知了她要提前归国的消息。
  胡凤玲持着二十多天不见他的理由,怎么样都要他今天晚上陪她吃饭;他支吾着不知该如何拒绝,但,在他还没有机会说「不」的时候,她已经擅自决定了一切。
  他无心跟任何人共进晚餐,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巧梦离开时的表情。她笑着对他说要辞职,还向他行礼;但是他知道她在难过,因为他在她眼里看见了自责和羞愧。
  该自责的人是他,该羞愧的人也是他,是他逾越本分侵犯了巧梦,他应该和她面对面把事情说清楚。可是他到现在还理不清自己的心情,见了她,又要从何说起?
  小毛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询问巧梦在此工作的事,他先回答说「是」,随即又补充道「已经不是了」。接着小毛又问了一大串问题,全都绕着巧梦转,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尖叫。
  现在的他已无法为小毛做任何事了,因为他的立场起了这么大的转变,他如何还能微笑着拉拢他们两人?不行,他是怎么都做不到的!
  迟疑了片刻,戚少军拿起电话拨到姨妈家,他必须确定巧梦是否安全回到家了。
  「喔!她刚刚才到,现在回房间休息了。」接电话的是叶母,她这么回答了戚少军的问题。
  「实在很抱歉!」戚少军真诚道:「我没有尽到照顾巧梦的责任,让她在公司受苦了。」
  「唉!她就是这种个性,什么事都藏在肚子里,就是怕别人为她担心。不过你也真是的,有难处应诘坦白跟姨妈说,姨妈又不是不明理的人,明知会让你为难还硬要你替巧梦安排工作……」
  「不,她工作很认真,是其它同事心眼小,故意排挤她。姨妈,她——巧梦她现在怎么样?需不需要送她到医院……」
  「我问过她好几次了,她不肯去。」
  「她瘦了好多,脸色也很差。」戚少军的语气中有着难掩的担忧,听在叶母心里满是欢喜。
  「是啊!」她长叹一声。「这一个月她瘦了一大圈,每天从公司回来都累得吃不下东西,都是洗个澡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沉默了半晌,戚少军哑声问:
  「我可以跟她说话吗?」
  「现在啊?可是——她说想好好睡一觉,我还答应有她的电话就说她不在。我看这样好了,等她睡醒,我让她回电话给你。她再怎么会睡,总不会不起来吃点东西吧!」
  她不会回电话给他的,这一点戚少军根本就了然于胸。
  「不用了,让她睡吧,」他沮丧又无奈地说:「明天——明天下班我会去看她,请您让她留在家里等我。」
  「这个没问题。」叶母掩嘴而笑。
  「还有,姨妈,请妳准备一些比较营养的东西,而且一定要逼着她吃下去。」
  「这——」叶母为难道:「我也很想做一些好吃又营养的东西替她补一补,可是我的手艺跟你妈一比可是差多了,我拿手的那几样料理,巧梦可是一见就怕啊!」
  「拜托我母亲做吧!」戚少军立刻说:「我马上打电话回家要我母亲炖一锅鸡汤,一下班我就替她送过去。」
  「这么麻烦你们,怎么好意思?不如我过去拿吧!反正就几条街,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还是我送过去好了,如果那时候巧梦醒了,我也可以看看她,跟她谈一谈。我——她是应该好好休息一阵子,但是我并不希望她就这么辞职。」他想起晚上跟胡凤玲还有约会,就心烦得恨不得能将自己一分为二——他是如此担心巧梦,又怎么会有闲情逸致赴胡凤玲的浪漫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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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少军送鸡汤去给巧梦时,她还在熟睡中,他甚至未能见她一面就必须离开了;因为距离与胡凤玲晚餐时间只剩下不到四十分钟,而约会地点离巧梦家还有一大段距离呢!
  他郁郁寡欢地离开姨妈家,飞车前往与胡凤玲碰面的地点。结果他还是迟到了十分钟,而可想而知,胡大小姐的脸色很难看,一张嘴嘟得半天高。
  「你居然迟到了!约会让女孩子等是最不礼貌的,难道你不知道?」她没等他坐下,劈头就讯。
  「对不起,路上塞车。」
  「你应该提早出发嘛!我一个人坐在这儿等,大家都在看我,好丢脸!」
  戚少军心情不佳,她说的话又明显过于夸张。女孩子单独坐在西餐厅里根本就是件平常的事,他一点也不相信那会招来任何人的非议。她这么说只是要让他感到愧疚——他懂。
  「妳自己说了时间和地点,根本不听我的回答就挂了电话。」戚少军坐在她的对面,有股冲动要倾泻他对她的忍耐。「妳总是这么任性,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非要人家依妳的意思。但是我不能一再配合妳,凤玲,现在的我有更多事情要处理,不可能因为妳的一通电话或一个命令就拋下我自己的事。」
  「你刚回国,难道不能晚一天再谈公事吗?我们分开二十多天,还以为你也会想见见我,所以我才费心安排这个晚餐。你自己迟到不说,居然还说我任性,你——你这不是太无理取闹、太过分了吗?」
  「如果妳总是小题大作,稍稍不顺妳的心就乱发脾气,那我要告诉妳,我已经无法继续再忍受下去了。」
  「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戚少军!?」胡凤玲脸色铁青,姣好的面孔因此全变了样。「你说啊!把你的想法清楚地说出来。」
  「妳应该冷静一点。」戚少军淡然提醒地。
  「我很冷静,但是你的话实在让我生气。自从回到台湾,你就整天忙于你的事业,一个星期见不到两次面不说,连电话都很少打,我这样子像是你的女朋友吗?你和员工相处的时间比我多出不知道几倍。我爸妈成天跟我追问你的事,问我们何时结婚?我还怕惹你心烦,每次都替你挡下来,替你说好话,我这样是任性吗?你说!你说啊!」胡凤玲倾身朝他低吼。
  戚少军叹气。
  「我们会变成这样,我知道自己也要负一部份责任。不过责任在谁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我们两人在个性上有着明显的差异这才是重点。我不能符合妳的要求,妳的抱怨也经常困扰我,所以——妳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分开一阵子,好好考虑一下彼此道不适合自己?」
  就这样,他们的摊牌行动从西餐厅里头延续到外头。他试着和她讲理,她却咄咄逼人,时而怒骂,时而委屈地哭泣,两个人就这么耗到近十点,他才结束这段谈话,将一路不发一言、只是垂泪的她送回家。
  戚少军不确定自己和她是否真的情缘己了,但在说出暂时不要见面那番话时,他却丝毫不感觉遗憾。就像现在,他把她送回家去,心里只觉得释然、轻松,他甚至在车子重新激活后,不自觉地吐了一口气。
  今天的争执看来是会惊动胡家两位长辈,也许还会招来一顿责备;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巧梦的影子,他一定要见她一面,才能有心思想其它的事。
  这么想着,戚少军便加快车速,但到达姨妈家仍然超过十一点,屋子里已经没有灯光了。
  她醒来过吗?有没有喝鸡汤或吃点东西?肚子还痛不痛?
  他有这么多疑问,却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捱过了一整个下午和晚上,这下子又要他等到天亮!
  戚少军情绪低落,坐在车里凝视着那栋岑寂的屋子,许久之后才驱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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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巧的,闹钟响时,电话铃也跟着响了起来。
  他是为了在上班前先去看看巧梦才将闹钟定在早上六点,但是又会有谁在这个时间打电话扰人清梦?
  戚少军首先想到的是毛建园。演艺工作经常是日夜颠倒,而他又老忘了替人设想,最有可能就是他打电话来和他聊天了。
  他不想接这通电话,又怕电话铃声吵醒了父母,只好先扣掉闹钟,然后无奈地接起话筒。
  「喂,少军吗?」姨妈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在电话那端响起,令他着实吃了一惊。
  「是我。」他赶忙回答。「姨妈这么早打电话来,是不是巧梦出了什么事?」
  「出了事应该是不至于,但是她——巧梦她不见了。」叶母略显慌乱地说。
  「不见了?什么意思?」
  「不见了就是不见了嘛!」叶母跳脚。「今天早上我起来想去看看她,因为她昨天晚上一点东西都没吃,只是一直睡,所以我有点担心。可是刚刚我到地房里,却发现她不在床上,于是我到浴室、厕所去找,也不见半个人影;后来,我还在屋子里喊了老半天,一点响应也没有。我差点急疯了,这丫头肯定不会一大清早去慢跑运动,那究竟是上哪儿去了呢?结果你猜怎么了,我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时,忽然瞄到桌上有封信,居然是巧梦留给我的——」
  戚少军听不下去了。
  「姨妈,妳先别慌,待在家里等我,我马上过来。」他挂上电话,开始梳洗更衣,脑子里不断猜测着巧梦的信里写些什么。她不会想不开吧?以她的个性,她绝不会对姨妈做出这等残忍的事,何况事情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才对。
  尽管这么对自己说,他还是焦虑得几乎忘了衣服怎么穿。
  好不容易整装完毕,他以跑百公尺的速度冲过几条街,姨妈则已经拿着那封信站在门外等他了。
  「瞧你,干嘛跑道么急?我话都还没说完呢!」叶母皱眉。
  「巧梦在信里说什么?有没有说她到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回来?」戚少军喘着气问;眼前他最想知道的就是巧梦的去处。
  「我在电话里就要告诉你的,是你没耐性听把电话挂了。」叶母拉着他进屋里坐下,还替他倒了杯水。「巧梦说她睡够了,忽然想找个地方去玩玩,过几天悠闲的生清,所以留了封信,收拾收拾东西就出发了。」
  「她没说上哪里去吗?」
  「信上说她自己也还没决定,决定之后会打电话回来告诉我。」叶母居然笑了。
  「刚看过信后我也像你一样着急,后来仔细一想,她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出去走走、散散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她也说了会打电话回来,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不好意思一大早吵醒你,还害你这么匆忙赶过来。」
  「您真的不担心吗?」
  对于巧梦的离家,戚少军无法像姨妈一样淡然视之。「我是说让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到某个地方去,而且又不知道她要待几天……」
  「担心也没有用啊!」叶母皱眉。「就算不让她去,这会儿也是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她了。」
  「接到她的电话立刻叫她回来。」戚少军急切道:「她现在健康状况不佳,要出去散心也应该等身子稍稍恢复了之后再做计画。」
  「就怕说了,她也不当一回事。」叶母说:「我不会勉强她的,我们母女之间一向都只有沟通,没有专制。」
  连姨妈都这么说了,戚少军也无可奈何,只有叹口气道:
  「那么请您务必要问出她在哪里,然后我会去找她,把她带回来。」
  「你要去找巧梦?」叶母喊,拼命忍住想笑的冲动。
  「别告诉巧梦这一点,否则我怕她不肯透露她所在地点。」他一面说,一面想起她的出走带给他心灵与精神上这么多的困扰,便明白自己今天又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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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梦伫立在「慈辉」孤儿院的大门前。最先窜入她脑中的想法是乡下的清晨确实比台北多了些宁静,而这正是她此番离家所欲寻找的。
  姨丈出资扩建的院舍在经过十多年的风吹、日晒、雨淋,当年的洁白崭新已不复可见。而爬墙植物几乎布满了大半的墙面,虽然美化了环境,却也增添了几许阴凉。
  这里也算是她的家,虽然院会扩建完成后,她就不曾在这儿住过,但是对孤儿院的一草一木、一屋一瓦,她都有着莫大的感情。就像现在,一大早站在这里,呼吸着幼时熟悉的空气,她几乎有想哭的感觉。
  昨天她一到这儿,就先到杨奶奶的坟前上过香,也就在那时候,她忽然发觉自己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到这里了。杨奶奶过世也有七、八年了,除了和姨丈回来奔丧那一回,往后似乎都是姨丈自己回来替杨奶奶扫墓的。
  她是个不知感恩的人吗?巧梦坐在微湿的地面上这么想。亲生父母去世之后,她接受了无数人的帮忙才有今天,而对于这些帮过她的人,她要做些什么才算是回馈呢?
  她经常都在想这个问题,也尽力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她尽量想使每个人满意,总觉得自己老是做不好。
  她接受母亲的供给读完了大专,毕业后却迟迟没有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后来,听任妈的安排进了戚氏,只做了一个月就辞职,还任性地跑到这儿来闲晃;有时候想想,她真是一无是处,只会给大家带来麻烦而已。
  就像少军表哥亲吻她的事;那时,她应该逃,应该反抗的,可是她没有,还不知羞耻地响应他。表哥已经有要好的女朋友了,而他们怎么可以发生这种行为——天!真是一想起来就脸红。
  「妳果然在这里。」忽然,巧梦身后传来戚少军低沉的声音;她在惊愕之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巧梦直觉地转头,看清楚身后的人时几乎要滚下山坡。
  「我想在这里试着等一等,没想到这么早就看见妳坐在这边。」戚少军一脸疲惫地说。
  「你——」巧梦张大眼睛和嘴巴指着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妳。」他简单回答,随即叹了口气。「我可以坐下吗?开了整夜的车,真的好累。」
  「你干嘛开夜车下南部来找我?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不是我妈告诉妳的?」
  「她说妳在南部,线索还真笼统,至于孤儿院——这是我一路上推测揣摩出来的第一可能目标。」戚少军看着她。「妳怎么可以就这么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妳——妳的生理痛呢?」
  「已经好了。」巧梦红着脸瞪他一眼。「你该不会是为了这个,而特地跑道么一趟吧?」
  「妳留下一封信就不知去向,还希望我们不闻不问吗?」
  「这算是哪门子的不知去向?在信里我写得很清楚,昨天也打过电话报平安了啊!」巧梦蹙眉。「我妈真爱瞎操心,难道我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不能照顾自己吗?」
  「其实——」戚少车低下头。「我才是那个最担心的人,是我要姨妈接到妳的电话之后立刻通知我的。」
  「啊——」
  「因为我不但要担忧妳的健康状态,还必须还必须考虑到妳在精神方面……」
  「我可不是真的有神经病!」巧梦喃喃道。
  「我指的是办公室里发生的那件事。」他转头面对她。「我无法假装不曾吻过妳,妳呢?妳能吗?我非常骇怕妳是因为我失控的举动才远远逃开的。」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6-16
第六章

  接下来的一个月,巧梦简直是做牛做马累到了极点。
  对她,刚开始大家还不敢太过分,深怕她会在总裁耳朵边嘀咕,弄得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时间久了,她的忍气吞声抑被视为好欺负,同事们对她的欺负可以说是变本加厉,几乎把所有能假他人之手的事全推给她去做了。
  做了一个月,对公司的业务是熟悉多了,但相对工作也增加了。以前她只要负责倒茶、影印、打打杂,现在还多了买便当和出外送资料。总之只要是业务部的事,而大伙儿又不愿意做的,一概都交给她叶巧梦。
  巧梦没有什么话可说,她只能做。她被警告要虚心学习,不准仗势骄纵,除了这么一天熬过一天,她还能向谁欣苦?
  叶妈妈因她疲惫的脸而经常忧心地询问她的工作状况,她也习惯性地用笑容和大力水手的招牌姿势敷衍过去。唉!这是母亲拜托人家半天才有的机会,姑且不论她另有居心,疼她、爱她总是事实,巧梦怎么也不想再让母亲操心了。
  所以她像一个超人般在办公室里飞过来、飞过去,经常还得飞到外头接治业务。早餐来不及吃,中餐也少有机会动,一个月下来,她瘦了,衣服裤子都变大了,整个公司依然只有阿香一个人关心她——叮咛她吃饭、休息,还分担她的工作。巧梦好感激,却连谢谢都说得有气无力。
  巧得很,戚少军在二十天前出差到美国参加一个国际商业会议,因此他不知道巧梦这个月几乎这支了所有的体力,也不知道她是咬着牙在戚氏一天捱过一天。
  这一天,又是午餐时间,巧梦趴在桌上,阿香则提着食物朝她走来。
  「巧梦,吃中饭了,我特地到楼下替妳买了份皮蛋瘦肉粥。」阿香推推她的肩。
  「谢谢妳,可是我不太舒服,吃不下。」她抬头虚弱地对阿香笑笑,随即又趴回桌子上了。
  阿香将东西放在桌上,担心地摸摸地的额头。
  「妳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啊?」
  「不要紧,只是生理痛。」
  「妳一向如此吗?瞧妳,痛得脸都白了。」
  「第一次,以前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生理痛。」巧梦勉强自己坐正。「妳先吃饭吧!别理我,否则休息时间就要结束了。」
  「妳要不要请个假回家?」阿香还是担心。「妳的脸色真的好差,一定很痛是不是?」
  「我请假的话,那一大堆事谁做?」
  「总有人会做的,妳都快晕倒了,还想这么多?来,我扶妳到楼下拦出租车,妳先回去休息,我替妳请假。」
  巧梦摇头。
  「这样不好,不说一声就走开——」
  「哎呀!妳这阵子这么忙,一定是太累了才会生病。回去吧!巧梦,看妳这个样子,我好担心。」
  「生理痛又不是什么病。」
  「妳这样子,留下来也做不了事啊!」
  就在阿香努力想说服巧梦回家休息时,周美宝走了进来。
  「休息时间就要结束了,妳们不赶快把东西收拾一下准备上班,还楞在那里做什么?」
  阿香看看巧梦,鼓起勇气对周美宝说:
  「巧梦不舒服,想请假回家。」
  「请假?」周美宝把小眼睛瞇起来。「总裁明天就回来了,他交代的事还有一大堆没处理,这个时候妳要请假回家睡觉?」她走向她们。「妳不舒服?很严重吗?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阿香被吓得不敢再说话,巧梦只得回答:
  「没什么,只是生理痛。」
  「生理痛?哪个女人没有这毛病?去买颗止痛药吃就没事了,没有必要请假。」周美宝说完,推推眼镜,又摇晃着肥大的臀部走了出去。
  「凶婆娘。」阿香对她的背影扮个鬼睑。
  「算了!」巧梦挤出笑容。「也许真如她所说的,吃了药就会没事了。麻烦妳好不好?到药房去替我买两颗止痛药,现在的我好象一站起来就要瘫在地上了。」
  ###
  巧梦一口气吃了两颗药,她认为这样才能迅速改善她的状况。果然,腹部的疼痛慢慢减轻了,到最后甚至轻微到几乎忘了疼痛的存在。
  可是她的精神却越来越无法集中,头也昏沉沉的,并隐隐在作痛——她打翻了茶水,弄错了影印页数,还弄丢了一份重要的合约书,而这一切,在她感觉起来都是模模糊糊,不具半点真实感。
  她的频频出错惹来同事一连串的抱怨,周美宝更是看不过去,冲过来把蹲在地上捡拾玻璃碎片的巧梦痛骂了一顿。
  「妳不情愿是不是?不让妳请假妳就在这儿胡搞瞎搞,想害我们挨总裁的骂啊?」她得理不饶人的直马巧梦。
  巧梦觉得头好重,眼前的玻璃碎片好象会跑似的,任她怎么努力就是捡不起来。她听见周美宝的责备,也知道自己应该这歉,可是要说些什么呢?她的脑子里为什么一片空白?
  「妳以为装聋作哑就没事了?快把地收拾收拾干净,好帮忙做其它事了,大伙儿都忙翻了,妳没看见吗?」
  「是,我知道了。」巧梦回答,其实她并不是很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知道就快点动手做,妳蹲在那儿睡着了啊?」
  她的吼叫声让巧梦的头更疼,而她又无法命令自己的手指灵活动作,对方的催促和心底的挫折感驱使她站起来面对周美宝。
  「对不起,请让我回去,我——我真的不舒服……」
  「回去?」周美宝发出尖锐的叫声。「妳走了,谁来替妳收拾这一切?」
  「我来做!」阿香站出来。「请妳让她回家休息,周小姐,她的事情我会替她做——」
  「妳闭嘴。」周美宝狠狠瞪了阿香一眼,转向巧梦,继续她的训话,四周原本非常「忙碌」的同事们都停下手边的工作,几乎全以幸灾乐祸的心态看若这一幕。「终于开始了是不是?才乖了一个月,狐狸尾巴就迫不及待的露出来了。不过叶小姐,妳显然是挑错了时间,妳的靠山不在啊!妳忘了吗?」周美宝笑了,旁边也有」些响应的声音。
  巧梦还站得笔直,意识却渐渐在涣散,眼前的东西都在摇动,她还能听见周美宝说什么真是一项奇迹。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玻璃碎片还没捡干净呢!」阿香蹲下来想帮忙,却被周美宝斥退。「让她自己捡,谁都不许帮她。如果以为有靠山就享有特权,那么妳就错了。」
  靠山?特权?当巧梦听见周美宝对她的指控就直想笑,她到底什么时候拥有过这两项东西了?
  不能请假,那么就辞职吧!她真的从来不曾这么难受过,继续持在这里,迟早会出糗,真的。
  「我——我不做了可以吗?我要辞职。」她使尽力气说,但听在别人耳朵里却有气无力。
  「辞职?妳说妳要辞职?」周美宝有些讶异,神情看起来颇为紧张。其实这也难怪,人是总裁带进来交给业务部的,如果他回来后发现人不在了,业务部免不了要费一番唇舌解释。「喂!喂!做错事的人是妳,叶小姐,别表现得好象我们要赶妳走一样。」
  「我真的要辞职,我受不了了。」巧梦依然这,扶着椅子好让自己站稳点。
  她的坚持引发了周遭同事的议论纷纷,有几个人还忧心地在周美宝耳朵旁嘀咕;整个办公室一下子变得闹烘烘的,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似在讨论国家大事。
  「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吵!?」这个声音是属于原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戚少军,而他的吼声几乎把现场所有人都吓得魂不附体。
  所有的人都回头继续处理自己手边的公事,还站在原处的只剩下巧梦、阿香、以及来不及回座位的周美宝。
  「总——总裁,您不是预定明天才回来吗?」周美宝苍白着脸,支支吾吾道。
  「会议进行得比预期中顺利,所以就提早回国了。」戚少军公式化地回答;他怎么也不会说自己是因为担心巧梦才仓促整理好一切先行回来。「刚才是怎么回事?整个办公室闹烘烘的?」
  几十个职员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连站在旁边的周美宝都低头不语;因此,戚少军的两道浓眉越耸越高,眼看着一场风暴就要发生了。
  巧梦花了几分钟才弄清楚戚少军真的站在眼前,而在此时此刻看见他,居然让她觉得轻松。
  可以直接告诉他了,巧梦想,堂堂戚氏的总裁总可以批准她的辞呈了吧?
  「我要辞职了,表哥。」她举手喊,没有精神去注意「表哥」这两个字带给周遭的人多大的冲击。「你不能阻止我,谁都不能!」
  「叶巧梦,妳又闯了什么祸?上班一个月就要辞职……」戚少军忽然噤声,因为当他认真看了巧梦一眼,才惊觉她不仅脸色苍白,整个人可以说瘦了一圈。
  老天!她是不是病了?只不过二十天不见,她似乎丧失了所有的活力。
  他向她走去,神情颇担忧;巧梦则视而不见,一味地摇头。
  「我不做了,让我回家,让我……」她的声音渐渐薄弱,终于在戚少军到达她的前方时,软棉棉地倒入他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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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在台湾的每一天,他经常想起她俏皮的笑容和足以令他窒息的小舌头。只要会议告一段落,他便开始想着她在公司可曾惹祸?是不是循规蹈矩在虚心学习?有没有进步?这些日子以来他真的想她很多,频率几乎是他想起胡凤玲的十倍以上;但他怎么也没有想过,她竟变成这副模样。
  戚少军要人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在车来之前,他把巧梦抱进了总裁办公室。只有阿香帮他的忙,因为其它人都吓呆了。
  「怎么会这样?我不在的这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毫无知觉的巧梦,戚少军心痛如绞。
  阿香站在一旁,脸颊上都是眼泪,却什么都不敢说。她只是公司的一个小妹,地位是可有可无,今天要不是巧梦晕倒了,也许她一辈子都进不了总裁的办公室。而现在,即使她已经站在这里,心里还是对这个高高在上、有着一张俊脸却不曾笑过的大人物感到恐惧。她是知道事情的始末的,但是巧梦默默忍受这一切,什么都不说,她能说吗?
  戚少军盯着巧梦看了良久,然后才发现阿香还站在一旁。
  「妳是——」
  「我叫王秀香,是公司的小妹。」阿香慌忙回答。
  瞧她满脸是泪,戚少军将语气缓和下来。
  「妳很担心她?」
  「巧梦叶小姐把我当好朋友。」
  戚少军点点头。
  「她病了,告诉过妳吗?」他问。
  「她痛成那样,看都看得出来。」
  「不舒服为什么不回家休息?弄得在公司里晕倒,让人担心。」
  「谁会担心她?她越苦大家越高兴,周美宝那个兕婆娘还不准她请假,她痛得嘴唇都发紫了」
  「阿香!」此时巧梦醒了,挣扎着在沙发上坐了起来。「我没事了,真的。」
  「巧梦——」
  「妳去忙自己的事吧,我真的很好,只是吃多了药,有点想睡。」
  阿香看看她,只好点点头。
  「好,我出去,不过妳还是把事情跟总裁说清楚,不然……」
  「我知道。」巧梦挥手让她快离开,她不想让阿香在戚少军面前多说话,那没什么意义,对阿香更没有好处。
  阿香对戚少军行个礼出去了。戚少军则走向她,扶着她的肩,要地躺回沙发上。
  「别起来,妳刚才晕倒了。」他说。
  「不起来,难道要我一直躺在这儿?」她挣脱他的手。「我已经没事了,你可别打电话通知我妈,我不要她为我担心。」
  「我没通知姨妈,不过我让人叫了救护车。」
  「救护车?」巧梦喊。「我又不是中风或心脏病发作,没必要送医院吧?」
  「妳晕倒了,而且脸色到现在都还很苍白。」
  「拜托,你有听说过因为生理痛送急诊室的吗?别让我丢这种脸好不好?」
  「生理痛?」戚少军脸孔微微泛红。
  「别人是每个月痛一次,我二十几年了就痛这么一次难道不可以?求求你别让救护车把我送走,我怕医生一旦知道我惊动他们的原因后会海扁我一顿。」
  戚少军盯着她看了良久,开口道:
  「生病了还能说出这么夸张的话,我看也只有妳才做得到。妳真的不要紧?刚刚妳说吃多了药——」
  「是止痛药,我为了让药效尽快出现,才多吃了一颗。」
  「没关系吗?」
  她不耐地摇摇头。
  戚少军于是按下对请机,交代外头的人处理救护车的事,然后再度转身走回她身边。
  「既然妳坚决不上医院,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好好谈一谈吧!」他在她旁边坐下。
  「咦?」巧梦张大眼睛。「你不是明天才回来的吗,怎么今天就提早出现了?」
  「对于阿香刚刚说的话,我希望妳能补充一下,并把它解释清楚。」
  「昨天我和妈上你们家吃晚饭,阿姨煮了好棒的红烧蹄膀,你没有吃到真是可惜。」
  「妳不让那个小妹说,那就自己告诉我。」
  「想起昨天的蹄膀,我肚子就饿了,你知道吗?也许是因为我没有吃午饭才会晕倒的。」
  戚少军看着她,接着叹气道:
  「我马上吩咐小妹去替妳买吃的。不过妳要明白,顾左右而言他对我一点用都没有,我一定会问出妳瞒着我的是什么,懂吗?」
  楞了楞,巧梦懊恼地躺回沙发上。
  「你还是把我扔上救护车吧!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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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梦并不是真的饿,事实上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这会儿她正坐在总裁的办公桌前,托着下巴搅动着阿香刚刚端进来的粥,偶尔抬起头来看看站在窗前的戚氏总裁。
  「妳不是饿吗?怎么还不吃?」他忽然转身,巧梦吓了一跳,赶忙把视线再放回那碗粥上。他走向她,双手放在桌上。「告诉我,妳到底有没有照三餐吃饭?」
  「我的食量你很清楚不是吗?你吃的还没有我多呢!」巧梦回答,勉强舀了口粥往嘴里送。
  「吃的多,又怎么会瘦成这样?刚才我乍见妳的时候,筒直楞住了,妳——我不在的这二十多天,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变了吗?我自己倒没感觉。」
  「别净跟我耍嘴皮子了,我要听的是事实。」
  「不要这么大声吼我,我是病人,你忘了吗?」巧梦揉着太阳穴,吼了回去。
  「妳果然病了。」戚少军铙过桌子,拉她站起来。「是什么病?看过医生没有?医生怎么说?是——」
  「哎呀!是神经病,我得了神经病,这样你满意了吧?」巧梦又坐回椅子上;事实上,她的头还有点晕。「我很抱歉当着你的面晕倒,给你添麻烦,但是我已经解释过了嘛!是吃了止痛药的关系,其它什么也没有——」
  「那阿香的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她说大家根本不会关心妳的死活,说周美宝明知妳病了还不许妳请假。」
  巧梦耸耸肩。
  「我跟他们的确处得不好。」
  「没有这么单纯吧?」戚少军盯着她。「妳在这里受委屈了是不是?而妳却一次也没有跟我抱怨过,这是为什么?妳以为我不会在乎?」
  「我没有以为什么,只是把它当作人生的一个磨练,看自己能忍耐到怎么样的程度。」巧梦又拿起汤匙搅动那碗粥。「我听各位前辈的吩咐做事,虚心学习,不以为自己是你介绍进来的就能享有特权,这些都是你告诫我的啊!」
  戚少军说不出话来,嘴唇紧闭,双眉耸起。
  是他几句例行公事的话让她受了这么多苦?而她都默默承受下来,不抱怨,不要人为她操心。
  一个月前,她乐观且充满活力,红红的脸颊不时露出两个酒涡,甜美而迷人。现在,她原本就纤细的身子又瘦了一圈,脸色苍白,虽乐观却再也没有活力。
  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只不过在公司待了一个月,就消瘦憔悴得像做了大半年的苦力。看见这样的情况,就算姨妈不好意思开口,他也知道她的心里必然是心疼万分;而他有负所托,实在难辞其咎。
  「我——我绝对没有让妳受苦的意思。」他哑着声音说。
  「我知道。」巧梦露出笑容。「你当然也不希望我受苦,这一切真的只是一种磨练,你不需要在意的。不过你应该把缩减人事的事坦白告诉我妈,那么她就不会硬要我进戚氏,也就不会造成这么多困扰了。」
  「我是戚氏的总裁,难道没有权力决定什么人该开除、什么人该留下吗?」戚少军咬着牙。「那些故意刁难妳的人,就算妳不说,我也会把他们一个个抓出来让他们滚出戚氏,妳看着吧!」
  巧梦跳下椅子,忘形地踮起脚尖,抓住他的领子。
  「不行!」她对戚少军喊:「你绝对不能这么做,这样不公平。」
  「对谁不公平?」
  「当然是你手下的职员了。他们会排斥我是天经地义的事,不应该因为我而受到这么严厉的惩罚。」
  她的态度很认真,戚少军看得出来,但是为什么呢?她受了苦,而且还不只一点苦,她却愿意为那些欺负她的人求情?她——脑袋瓜里究竟是在想什么?
  她是这么特殊,小毛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原因才对她死心塌地紧追不舍?这个想法一跃上心头,戚少军忽然感觉自己情绪低落,甚至有股破口大骂的冲动。
  「妳要我姑息他们继续虐待妳?」他压抑地问。
  「虐待?没有这么夸张啦!我说过他们只是对我有点排斥,因为我是在你裁员期间唯一利用「特权」进入戚氏的人。」她还仰着头试图说服他。
  戚少军神智混乱。她的脸、她的声音、她为他手下说情的表情,在在都吸引着他,而且令他慌乱不已。什么毛建国、胡凤玲,此刻都被他拋在脑后。他忘了胡凤玲那天才和他提起结婚的事,也不记得小毛曾拜托他帮忙追求巧梦;此时他的眼中只有她,他心疼她所受的委屈,又珍爱她的坚毅精神。
  「戚——表哥!」巧梦见他神情有异,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喂!你怎么了?怎么忽然间变得呆呆的。」
  「妳——」戚少军的声音愈加低沈沙哑,看着她的眼神更是特殊。「老天!妳真的好瘦,而我——我真的好想吻妳。」
  他不光是想,他也做了。转瞬间,炽热的唇立即触上了巧梦的颊,然后向下攫获她微张的小嘴。她因为太惊愕了,所以无法动弹;他则心跳加速,频频想着她那几乎引他发狂的粉红色舌尖——品尝她、品尝她,他内心深处似乎在这么说着。
  偌大的办公室里除了急促的喘息声外,别无其它声响,甚至没有巴掌声来打断戚少军的失控行为。巧梦几乎不曾抗拒这个吻,相反地,她很快就闭上眼睛投入这个对她而言是全然陌生的激情中。
  她生涩的反应就像催情剂般刺激着戚少军,令他溢出满足的呻吟并需求更多。他的手抚过她的背、她的腰、温暖地接近她的胸前;如果不是阵阵电话铃声传入他的耳朵,他一定已经将她压在桌子上了。
  他们喘着气离开彼此,戚少军深深看了她一眼,才伸手按下电话键。
  「什么事?」他组声问。
  「一个叫毛建国的打电话来,他说是你的好朋友,有重要事情找你。」
  戚少军深吸了口气。
  「我知道了,一分钟以后替我接进来。」
  他放下话筒,转身面对巧梦。
  「我——妳——妳还好吧?」他知道自己问了傻问题,但除此之外,他还能怎么开头?问她喜不喜欢那个吻吗?
  巧梦摇头,让他别再说下去,然后自己也深吸了口气。
  「你去接电话吧!而我——之前我已经对周美宝小姐提出辞职的事,所以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上班了。再见!表哥!」她对他微笑,行个礼推门而出。
  戚少军想追,电话却在这时候接进来,于是他只有眼睁睁看巧梦消失在门后,而拿起话筒,心乱加麻地和毛建国鬼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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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6-16
第五章

  楚刚出现在一个现场直播的综艺节目中。他以从容的姿态及幽默的对话引发了现场观众一阵又一阵的尖叫;许多女孩子甚且还冲上台去献花献吻,主持人无法阻止,只能苦笑着旁观这一切。
  他的确有着成为巨星的条件,最起码,全园大多数的女性都为他痴迷不是吗?要说巧梦对他全然没有感觉,这——谁能相信呢?
  难得的假日,戚少军更是难得地打开电视来看综艺节目;虽然他不是刻意选择了有楚刚的频道,但看见他却让他自然而然想起了巧梦。
  说「想起」其实并不恰当,毕竟从昨天离开西餐厅后,她便像烙印在他心底似的不曾消失过,更荒谬的是——他不断记起她那小小、粉红色的舌尖。
  他怀疑自己有点变态。都三十岁的人了,又不是没见过美丽的女人,竟然会在公共场所因为一个甚至称不上漂亮的丫头而失神。谁没有舌头呢?她的又有什么特别?
  戚少军怎么想都想不透,也因此,这一整天他都无心处理公事;加上上午接到姨妈的电话,他更担心未来的每天都会加巧梦所说的:没好日子可过了。
  巧梦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在姨妈来电话和他闲聊了二十分钟后,他不得不尽快决定。
  这下可好了,虽然巧梦不情愿,他也是逼不得已,他们终究要一起工作了。即使不是同一个办公室,但,经常见面总是难免的,会不会什么时候他又会因为看见她那粉红色的舌尖而让自己丢脸或跌倒什么的?
  天!他竟然认真地在思索这个问题。既然做不了事,又这么无聊的话——也许他该找个伴,做些能让人忘记烦恼的事好消磨时间。
  戚少军最先想到的是毛建国,随即想起那家伙这会儿正在他面前那个彩色盒子里唱歌、玩游戏,叫他上哪儿找人?难不成要钻进盒子里和他们一起疯狂?
  他叹口气,接着想起胡凤玲。
  他是该去找她了。这些日子为了要让自己早日进入状况,他几乎成天都窝在公司,彻底把她给冷落了,偶尔想想,还有些歉疚。
  约她见个面吧!再怎么说他们也是男女朋友,同住在一个城市,十几天不见一次面,实在也说不过去。
  主意既定,他拿起话筒拨了胡凤玲家的电话号码,在听见她愉悦的声音时,他感觉也轻松多了。
  ###
  「我爸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见见他。」吃着日本料理,胡凤玲对着坐在她对面的戚少军说:「早知道你今天有时间约我出来,我应该让我爸留在家里,这样你们两个就可以碰面了。」
  「要伯父配合我的时间,岂不是太没有礼貌了?」戚少军浅笑道。
  「这有什么办法?你现在是比我爸更忙的超级大忙人啊!」
  「嘴别嘟得这么高,我已经道过歉了,不是吗?」他点点她的鼻尖。
  胡凤玲对他这亲昵的小动作感到无限惊喜,认识近三年了,这个极端自制的人很少会任感情自然流露。虽然她无法明确地指出来,但今天的戚少军的确和以往有些许不同。
  不过,既然他的改变是她乐于见到的,所以她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以略显娇羞的神态说:
  「我爸妈在催了呢!」
  「什么?」戚少军正吃着生鱼片。
  「结婚啊!」胡凤玲嘟起嘴。「我都二十七了,我爸问你究竟要我等你等到什么时候?」
  「你想结婚了?」他喝了口茶,抬头问她。
  胡凤玲蹙眉思索,然后道:
  「倒也不是,只是同年纪的朋友都嫁人了,周遭的亲戚又不断地在提醒,叫人听了有点心动。」
  沈默了片刻,戚少军低声问:
  「在你的心里——能肯定我就是那个能陪你共度一生的人吗?」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看了看她,他笑着摇头。
  「没什么,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那么你的回答呢?」
  「回答什么?」
  「结婚啊!你究竟有没有想过嘛?」胡凤玲的脚在桌子底下跺着。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戚少军低头。
  「老实说,目前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她低喊。
  「这我无法解释。也许是时间还未到,也许是忙于事业,最近我实在没有想过要成家。」他扯扯嘴角说。
  胡凤玲的脸色不好看,但她勉强自己将怒气压了下来,最后甚至可以朝他挤出笑容。
  「你最近刚接下伯父的事业,心里一定感受到很大的压力,自然没有时间,也没有精神想成家的事。其实,我也不是讯我们非得立刻结婚,只是爸妈一直在我耳边叨念这件事,你难道要装做不知道,而让我一个人每天去面对这些?」
  「你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怎么伯父、伯母会这么急若把你嫁出去?」戚少军问。
  「少军!」她问言,立刻噘起红唇。「女人的青春有限,你也不能怪我父母。」
  「我没有说他们不对呀!」
  「既然这样,等公司进入状况后,你是不是愿意找个机会和我爸妈谈谈?」胡凤玲满脸期盼地看着他。
  戚少军颇觉为难,却不得不勉强点头。
  「我是应该找机会去拜访他们两位老人家了。」
  胡凤玲笑了。
  「看在你这么说的分上,我暂时就不拿这件事烦你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又有条件?」
  「只是一件小事,你一定做得到的。」胡凤玲倾身向前。「等会儿陪人家去逛唱片行好不好?」
  「就是这件事?」戚少军诧异地微笑。
  她点点头,笑着说:
  「我想买楚刚的CD. 」
  「楚刚?」
  「干嘛这么大声?他很不错耶!人长得帅不说,歌声又那么棒!哎呀,你一回国就这么忙,一定没时间看电视,自然就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了,对不对?我告诉你,他是目前台湾最红的天王巨星啊!楚刚,你说,他这名字是不是很响亮?一听就可以让人感受到天王的气势?」
  戚少军看了看她热切的表情,叹口气,低下头继续吃他的生鱼片。
  ###
  星期天晚上,巧梦好不容易在凌晨时刻要睡着时却接到楚刚的电话。当她一听到是他的声音时,她脸都青了,使尽全部的克制力才没有对着话筒大喊——因为怕吵醒了母亲。
  「我拜托你一下好不好?大明星,我们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像你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你现在打电话来是什么意思?欠人家马是不是?」她压低了声音说了他一顿。
  「对不起!」楚刚就:「我刚录完影,不晓得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我没有戴表的习惯。」
  「我才不管你有没有戴表的习惯。这么晚了,我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快睡着了,却又被你吵醒,你到底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不理会她的责备,楚刚径自笑道:
  「你睡不着?想念我是不是?」
  「我想念所有的同事就是没有想过你!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在公司做得好好的。」巧梦不客气道。
  轻叹一声,楚刚开口。
  「再回来嘛!我从来没有对你有过什么不礼貌的举动,你又何必辞职呢?」
  「由于你对我的「特别关照」,公司里流言四起,天天有歌迷、影迷找机会攻击我不说,连老板都出面警告我要注意自己的举止,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我不辞职行吗?」
  「你曾受到攻击?」楚刚惊愕间:「这种事情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我?」
  「没有必要告欣你,只是一些鸡蛋和怒骂,伤害不了什么。」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受过这种委屈。」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巧梦于是反过来安慰他。
  「别这样,鸡蛋是护发圣品呢!我的头发因此更乌黑亮丽了!」
  一阵沈默,楚刚又叹气。
  「你实在是既善良又特殊,难怪我会爱上你。」他沙哑道。
  「拜托!你——你这么说要我怎么回答?」巧梦很为难。
  「把你对我的感觉告诉我。」楚刚说。「你曾经也喜欢我的不是吗?我们很谈得来,凑在一起时总是很开心、很自然——」
  「我们是无所不谈的好朋友,别给我理由继续躲你,楚刚。」巧梦打断他的话。
  「巧梦——」
  「我不能再跟你闲聊了,明天我还得上班呢!」
  「上班?你找到另一个工作了?是哪一家唱片公司?」
  「是一个大企业。」
  「那很好啊!为什么你好象不是很开心?」
  「没什么好开心的,我只是被迫去帮亲戚的忙。」巧梦没好气道;一提起这件事,她好不容易才产生的睡意刹那间就消失殆尽。
  大企业?亲戚?楚刚忽然想起了戚少军。
  可能吗?巧梦要进的是戚氏企业?
  「既然不喜欢,又何必要去?」
  「这说来就话长了,我也懒得说。好了,时间不早,我该挂电话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才对,毕竟睡眠对你而言算是难得的奢侈呢!」
  「巧梦!你——」
  「就这样了,拜拜。」她「喀嚓」一声切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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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戚氏的头一天对巧梦来说真像是一场噩梦。首先是她在清晨四点才昏昏睡去,再睁开眼睛却已经是八点半的事了,距离上班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她手忙脚乱准备就绪后,搭了出租车照着地址赶至公司,结果还是迟到了二十分钟。
  走进大楼,她搭电梯直达十二楼的办公室。巧梦一边赞叹着这座高大宽广的建筑物,一边还得注意不让自己显得太老土。她不是没见过世面,但像戚氏这样大集团的公司实在令人不得不产生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感觉。
  一进到办公室,巧梦便强烈感受到室内数十名员工对她所投射过来的眼光,其中有好奇、怀疑、纳闷,就是没有友善的味道。
  所以她讨厌上班族,他们多半自私而且心眼比绿豆还小。
  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巧梦依照戚少军先前的指示直接找到总裁办公室。她敲了门,并在听见一声「进来」后推门而入。
  「你迟到了!」
  「你头都不抬一下,怎么知道来的人是我?」
  「我上任后就没有人敢迟到过,所以,除了你还会有谁?」戚少军终于抬起头正视她。「第一次就算了,虽然你是我带进来的,以后还是要跟其它人一样准时上下班。」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仗着你的关系在戚氏孤假虎威,如果你还记得,我当初可相当排斥到此上班。」
  「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毕竟都对亲情的压力低了头不是吗?」他看看她,低下头沉声道:「你没有实务经验,就先从助理做起吧!我已经把你的事对其他同事说过了,你这就到业务部去报到,有什么不懂的要虚心向别人请教。」
  「知道了。」她九十度鞠躬。「我这就去报到了,能不能麻烦总裁告诉我业务部该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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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噩梦就要登场了!
  巧梦依着戚少军的指示去找业务部,她沿路碰到的每个人都对她冷冷淡淡,一丝笑容也没有,更不要说是打招呼了。
  她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敌意,而且这敌意是冲着她来的,她实在不明白,她是新来的,又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助理,应该不至于对他们产生任何威胁或影响吧!而即使他们不欢迎她,也不需要这么彻底排斥她吧?
  巧梦一向不是顶在意别人怎么对她,所以她想,既然她已经进了戚氏,只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其它人要瞪她、恨她就随他们去好了。
  更悲惨的是,她一走进业务部就看见一副晚娘脸孔。她矮而肥胖的身躯挤在一张椅子里,松垮的脸颊中央是一个蒜头具,鼻梁上架着副眼镜,镜片里两个小眼睛正阴冷地盯着她看。
  不管她是谁,总是自己的前辈,巧梦于是对她弯腰行礼,并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你就是叶巧梦?」
  「是。」
  对方推推眼镜,眼睛因斜着看她而显得更小。
  「今天一早总裁就来过了,他说有个新进人员要到业务部学习,那个人——就是你?」
  「是。」
  胖女人点点头。
  「我是业务部的周美宝。」
  「你好,请多多指教?」
  「我想我应该先警告你,业务部是一个很繁忙的部门,你又是新进人员,要帮忙做很多杂事,你想你能胜任吗?」
  「我会努力。」巧梦回答。
  「那好。」周美宝又推了推眼镜。「业务部大约有二十个职员,大部分的人经常在外头跑。你先四处看看、熟悉一下环境;若有哪位前辈需要帮忙就去做,知道了吗?」
  「是。」
  「虽然你是总裁带进公司的,但他也交代过不要给你特殊待遇,因此我们会对你一视同仁,你自己也要虚心学习。」
  就这样,她在戚氏的工作开始了。业务部的男男女女无一不对她冷淡、充满敌意,更没有人主动跟她交谈;一开口就是以命令的语气要她去倒茶、影印、送公文,不过才两个小时,她已经跑得两脚发麻了。
  什么一视同仁?她怀疑他们根本就没把她当人看。虽然她现在做的和以前一样是打杂、跑腿的杂务,但,心里的感觉可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里真冷酷,难道是她那个「亲切」的表哥特别安排大伙儿这么待她?
  唉!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反正她不会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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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帝还是公平的!她在午休时间认识了在戚氏第一个肯和颜悦色和她说话的人。她是公司里的小妹之一,年纪很轻,有着圆圆的脸蛋和羞涩的笑容。
  「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肯给我笑脸看的同事!」巧梦露出疲惫的笑容对她说。
  坐在她身旁吃着饭的阿香闻言,慌忙摇着头。
  「我只是一个小妹,不能算是你的同事。」
  「别客气,我的工作跟你很类似。」巧梦叹口气。她似乎没有座位,从早到现在也只有此刻才有机会坐下。「你进公司多久了?第一天上班是不是也受到其它人的排斥?」
  阿香想了想,摇头道:
  「我到公司有半年了,大家都对我很好啊!也没有排斥过我。」
  「是吗?」
  阿香点点头。
  巧梦吃不下东西了,因为太累,也因为情绪不佳。她沉默了几秒才又开口:
  「我长得很讨人厌吗?」
  「才不会,你长得比我漂亮多了,叶小姐。」
  「谢谢你。」巧梦对她挤出一个笑容。「也许就是因为我的美貌,他们才这么对我。」她自嘲。
  阿香似在犹豫什么,最后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巧梦。
  「叶小姐——」
  「叫我巧梦吧!」
  「巧梦小姐——」
  「叫巧梦就可以了,你是我在戚氏的第一个朋友。」
  阿香看起来深受感动,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要对她说:
  「今天早上我听见大家在谈论你的事。」
  「我?」巧梦蹙眉。
  「他们约好了要对你不好。」阿香接着说。
  「为什么?」巧梦几乎要大声喊。「我跟他们有仇吗?而且还是跟每一个人都有仇?」
  「好象是因为总裁的关系,你是透过他进到公司的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他交代过他们不要给我特殊待遇了不是吗?我可没有沾他的福气躺在摇椅上喝茶、看报纸啊!」巧梦忿忿道。
  「公司前几天才裁掉了一些人。」阿香忽然说。
  「什么?你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她太生气了,所以,真的没仔细听。
  「我说,在你来之前不久,公司才在总裁的命令下让一些人回家吃自己了。」
  这回她听清楚了,而且简直讶异到了说不出话来的地步。
  「你是说——他辞掉了一群人,却把我带进公司来?」巧梦愣了半晌才问。
  阿香点头。
  「我想,这就是他们决心要讨厌你的原因。他们的朋友之中有人被迫离开了公司,这原本也无可奈何,偏偏你却在这个时候被允许进入公司,他们心里的不平衡就可想而知了。」
  「原来——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在。」巧梦还在消化这个消息;如果她那个表哥有这么个难处,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拒绝她母亲的要求?
  「我想他们是不服总裁的作法,又不能拿他怎么样,所以就把气出在你的身上。」
  「我明白了,他们当我是受气包。」弄清楚一切的感觉真好!至少她发觉自己必须体谅各位同事的心情,别去和他们计较。「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的心情好多了。」她对阿香笑道。
  「真的吗?」阿香怀疑地问;不相信自己刚才透露的消息竟能让人心情愉快。
  「当然是真的。」巧梦站起来。「你慢慢吃吧!我有点事情要先回办公室。」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你。」她得去把刚才从同事们身上「惜」来的钢笔、呼叫器、耳环、戒指等小东西,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原处;而这种事情又怎么能要别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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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今天正是叶巧梦的倒霉日。
  吃午餐的时间,整个办公室空空的,没有半个人,可以说是她要物归原处的绝佳时机。所以,巧梦从容地行动——她知道什么东西是谁的,并费心将它们放在比较不醒目的位置,布置成不小心忘了带、或掉了的模样。
  谁知道总裁没有出去吃饭,还亲临业务部,并撞见了她在各个办公桌前「鬼鬼祟祟」。他发出狮吼,背对门口的巧梦则吓得将手中仅剩的一只钢笔和一副耳环给掉在地上了。
  看见地上的东西和她惊惶的表情,戚少军的脸色非常难看。巧梦知道远看起来像什么,也明白他一定是朝那方面去想了,但却固执地不愿多做解释,只是站在原地等着他开口说话。
  他开口了,声音里隐藏的怒意令巧梦不寒而栗。
  「到我的办公室来。」他铁青着脸。
  「好,等我——」
  「马上来。」他大吼,然后转身离开。
  巧梦瞪着他,心里也挺生气。这么儿干嘛?她又不是杀人放火了。
  「叶巧梦!」
  他在走廊那头连名带姓喊她,巧梦很快的拾起地上的东西并将之归位,嘀咕着迈开步伐朝他走去。去就去,谁怕谁啊?难不成他会杀了她?
  她站着,他坐着,她无聊地四处张望,他严厉的目光则镇定了她。沈默彷佛永远不会结束,巧梦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并举手揉了揉眼睛。
  「你究竟有没有在反省?」戚少军懊恼地拍桌子。「也许我应该明白地告诉你,我绝不会容许戚氏有小偷存在,即使你是我亲自带进公司的也一样。」
  巧梦耸耸肩。
  「那好吧!我回去会跟我妈说我做不来这儿的工作。再见,表哥。」她转身。
  「站住!」戚少军站了起来。「你做错了事不仅不觉得羞愧,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二十年来姨妈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是我不受教,别扯上我妈。」巧梦淡然道。
  「如果你还顾虑到姨妈,就不应该做出令她蒙羞的事情。」
  「刚才我不是在偷东西。」巧梦首次为自己的行为解释,虽然她不认为会有用。
  「不是偷东西?那我看见的那一幕是什么?」戚少军坐回椅子上。「为什么?拿别人的东西对你而言真是这么有趣吗?所以你到现在都舍不得放弃这个嗜好?」
  「我没有恶意,你看见我的时候,我正试图把东西还给他们。」
  「用不着对我说谎,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戚少军叹气。「你应该庆幸撞见一切的人是我,而且只有我。姨妈为了你的工作拜托过我妈好几次,如果你上班第一天就失业,我对姨妈和我妈都很难交代,这点难道你没想过?」
  「我又不知道今天会这么倒霉,哪里会想那么多?」巧梦面无表情。
  戚少军瞪着她,更无奈地叹气。
  「如果你能保证不再犯,今天的事就当我没看见。不过你得把东西放回原处,我不希望有职员来跟我报告丢了东西;今天如此,往后也是一样,听见了吗?」
  「听见了。」巧梦懒懒的回答。为了不违逆母亲,她试着让自己的视觉、听觉,以及各种知觉都呈现麻木状态。
  戚少军点点头。
  「好,你可以出去了。」
  巧梦吐吐舌头,转身推门而出;而戚少军则立刻闭上眼睛,忘了该为她的无礼再训她一顿。
  该死!一看见人家舌头就兴奋,他实在应该找个时间上医院检查一下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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