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风格切换
 
  • 2880阅读
  • 12回复

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爱人追缉令》作者:陈美琳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6-18
—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楔子

  他的心在狂跳,不知道为什么--今夜的他感觉体内有股深沈的不安,似要冲撞他绝佳的自制力,跃然而出?即使他依然面无表情,这其实已发了他极端的不耐。
  稍早,他曾将这异常的反应解释为人类所谓的“婚前症候群”;随即又冷傲地扯了扯嘴角,为自己的荒谬假设画下句点。这想法的确荒诞,他们虽然也有类似于人类的所谓的情绪,但绝不会是这么可笑的,尤其是对他而言。
  他的同伴总是宣称他是他们之间最缺乏细腻情感的一个,这听起来像个指控,而他仍以一实的淡然态度接受了它。缺乏像人类那般脆弱不堪一击的情感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他觉得那样方便极了,因为过度的情感表现经常是一连串混乱的开端。
  他习惯独来独往,鲜少开口表达自己对周遭琐事的看法,这使他得以避开冥界一些无谓的争执。
  这很好!他喜欢自己的冷漠孤傲。
  然而,他就要娶妻了,基于冥王--撒旦的命令,他必须为自己以及他“黑冥使”的职位生下承袭人;冥界的运行其实与人类的相当类似,只除了他们没有所谓“自由恋爱”那一套,谁该与谁配成一对完全取决于他们的王。
  经过几天的相处,他不能说自己非常喜欢娜茵--那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使,但至少他对她尚不觉得厌恶;不少家伙会说这已是难能可贵的幸运了,毕竟他们的王在排定姻缘这方面并非真那么擅长。
  几天来,不断有人以戏谑的语气恭贺他,他也终于接受了自己即将有个伴侣的事实;虽然那仍不是多个令人愉快的想法,但他明白那是他的责任,他必须学着去适应它。
  明天便是他娶妻之日,今晚他破例听从了同伴的建议,前来与娜茵谈谈,以舒解她的恐慌;由他们的谈话听来,娜茵似乎对成为他妻子这件事抱持着极大的恐惧与不确定。今晚,他就会告诉她--那是全然不必要的,他也许话少而且冷漠,但这并不表示他就不懂得如何尊重一位女使,她用不着担心他会伤害她。
  这是他近来所做过最称得上温柔的一件事了。今天以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关心别人的情绪,并且还体贴地特意前来安抚一番,这真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嘴角挂着嘲讽的笑,他挥手遣走了站在宫外一脸惊惶的女婢,并讶异地看着宫门上垂着许多不同色彩的丝带,上头明显是其他女使给新娘子的祝贺之词。
  “美梦成真”?“最佳女主角”?他蹙眉,想着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相同的词汇。
  这时候,一阵啜泣和呻吟声攫走了他的注意力。仅仅片刻的时间,他耸起两道浓眉,严峻的脸上闪过一丝忿怒。他很清楚那是什么声音,明白自己要嘛就转身离开,否则便要闯入一场禁忌的激情中了。
  他无声无息地走入宫中,站在黑暗里看着那忘我的一对。他的未婚妻正在某个无名小鬼身下恣情欢爱,那啜泣和呻吟明显地并非源自于痛苦。他们蠕动、喘息、低吟、翻转身子,他看见未婚妻肩上一个心型的胎记上下起伏着。
  在那一刻,他猜想自己也许真的正如同伴们所说的冷漠无情。看见未婚妻在结婚前夜和一个小鬼在床上翻云覆雨,他心底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事实上,除了诧异之外,他只感觉到些许的忿怒及失望。
  在观察了片刻之后,他举了举手,室内霎时一片明亮,吓坏了床上浑然忘我的两个。他们倏地转身面对他,两只眼睛都写着惊骇和恐惧,令他突然有了大笑的冲动。
  “我想--明天不会有婚礼了。”他冷冷地开口,不须加大音量便能得到恫吓的效果。没有婚礼了,知道这个事实,竟让他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刚刚成为他“前任”未婚妻的女使苍白着脸,似乎在此刻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双唇颤抖,眼里含着泪,好不容易才挤出的声音显示出她有多么害怕。
  “大人!我……我……”她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乾脆掩面哭了起来;她的情人则连滚带爬地下了床,畏缩地跪在墙角,惧怕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够了,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瞧着这一切,他不耐地蹙眉。“我要说的话已经说过了,很抱歉耽误你们的时间,等我走后,你们大可以再继续。”
  “噢,请原谅我,大人--”娜茵啜泣着哀求。“我无意……”
  “我知道你是无意的,就像我从无意娶你为妻一样,一切都是错误!”他答。
  “大人,请息怒,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娜茵恐惧地看着他。“你会怎么对撒旦王说呢?大人,如果王知道我背叛了你,他会将我贬入人界,我无法忍受的,那太可怕了。”娜茵再度将脸埋入双手中。
  “取消婚礼绝需要个理由,而且还要是很正当的理由--”他扯扯嘴角。“关于这点,你有什么建议吗?”
  “请不要把实情告诉撒旦王。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贬入人界,我不要过那种低下的生活。求求你,大人,求求你饶了我们!”
  “你希望我对我们的王说谎?”他耸起眉。
  娜茵忙摇头。
  “不,我不敢有这种念头,我只是……我只是想……”
  “很高兴你没有那种念头。”
  “大人,你会见死不救吗?你会眼睁睁看我被赶出冥界吗?”娜茵包里着毯子下了床,卑微地匍匐在他的脚下。“你不能这么残忍,大人,请你念在我几乎成为你妻子的分上,救我脱离被贬为凡人的命运。”
  “人界的生活也许没有你想像的差劲,而且一旦你成为凡人,对于冥界将不再有任何记忆,那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我认为你根本用不着担心这么多。”
  “大人!”娜茵哀求。
  他看了她一眼,最后道:
  “我不会对撒旦王说谎,这点绝没有转圜的余地,不过我会在王面前替你说个情。”
  “你能说服他宽恕我吗?大人。”娜茵惶恐地问。
  “这个我恐怕无法给你肯定的答案,毕竟我们的王不是以宽厚著称,他的脾气实在算不上好。”他再次看了看她,以及她缩在墙角的情人。“不过,我认为你应当感谢我的宽宏大量;如果我一进来就杀了你们,冥界里没有人可以说我做错了,就连撒旦王也一样。”他边说边转身离去,不再理会娜茵那试图博取同情的哭泣声
评价一下你浏览此帖子的感受

精彩

感动

搞笑

开心

愤怒

无聊

灌水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06-18
后记

  又和大家在小说里见面了,我实在很开心,你们呢?希望你们也一样高兴,否则可 就辜负了我边揉着酸疼的脖子边给你们写后记了。
  不知道为什么,过年前后我特别懒散,喜欢和朋友腻在一起而不想坐在计算机桌前品 尝孤独,再加上重感冒一场,于是这个故事就拖了这么人才完成。唉!别再骂我了!我 已因写作速度缓慢而遭亲朋好友唾弃──真不晓得为什么,他们又不是项姊,催稿倒催 得比她勤快;你们多少该同情同情我,我也很想一本接着一本写啊!
  但这样很容易老的,我怕怕!
  这一年,我想我会写雷豹的故事,另外,许多人都想知道聂平和楚梦月会如何发展 ,这个我也会尽量安排,一定把他们凑成一对,但确切时间不明,你们要耐心等!
  最要感谢的还是来信支持我的读者︵没有来信,但在精神上支持我的,当然也一样 感激︶,你们的每一封信都转到了我手中,我也抱着愉悦慎重的心情一一看过了。虽然 是尽量回信给你们,但总是无法做到尽善尽美,这点请你们原谅;至于无法给你们电话 、住址和签名相片,这些我会多写几本书做为补偿。
  在前一阵子收到的信里,我发觉有两个人猜出了我的谜题。她们知道风允文就是亚 历山大.雷文,但我却不知遣该如何把小小的奖品寄给她们,因为一封信没写名字,另 一封没有住址,可惜啊!以后别再这样了,我会举办猜谜会的机会可不多呢!
  聊到这儿,我好想睡觉,但是,似乎还有很多该说的话没有告诉你们,包括回答一 些信里共同的问题;不过这也不急啦!反正你们问的都是些身高、体重、血型,和喜欢 什么颜色等等的,就等我瘦一点的时候,再告诉你们吧!下回我会找个不这么困的时候 写后记,OK?
  陈美琳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6-18
尾声

  丁家大宅前院。
  丁秋柔拿着本书坐在树下,大狗诺比在她脚边打呼,而正缓缓朝她走来的则是冷漠 。
  “怎么了?”来到她身边的冷漠低声问:“真的在看书吗?还是拿著书作白日梦? “
  丁秋柔抬头看了他一眼,叹气道:“我也觉得像是在作梦,好长好难懂的一个梦, 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相信。”
  冷漠闻言,皱起眉。
  “还在想过去的事?我不是说过──算了吗?你再怎么想也没用的,它们已经不在你的记忆里了。”
  “你说的倒简单,我可忘不了曾经被人称做荡妇啊!”她说着,撇过头不去看他。
  冷漠心急了,虽知道她总爱拿这件事逗他,还是免不了感觉懊悔。他在她旁边坐下 ,取走她手上的书,然后一把将她抱至自己腿上。
  “对不起!”他拥紧她,喃喃道:“要我道歉几次我都肯,但是你不可以再为这件 事生我的气,你当时的样子吓坏我了。”他记起在冥界时,她不动也不说话的模样。
  丁秋柔笑着亲吻他的唇,然后紧紧抱住它的颈子。
  “当时我气死了,看都不想再看你一眼。不过,我已经原谅你了,因为你让我回到 爱我的父母身边,还放弃一切追着我来,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知道你爱我,爱得惨兮兮 的。”
  冷漠微微红了脸,低下头深深地物她。两个人沉溺在款款柔情中,许久之后才又回 归现实。
  待呼吸恢复正常,了秋柔玩弄着他的领子,问:“你不后悔吗?做人类很无趣的, 既不会法术也没有权势,而且只能活个几十年。”
  “如果每一天都能和你在一起,几十年已经很足够了。”他微笑道。
  丁秋柔感动得红了眼眶,轻捶他的胸,然后躲进他怀里。
  “你的冷漠哪里去了?忽然学会了说好听话。”
  “我的冷漠是给别人看的,不应该用在你身上,这一点我可是受过教训,辛苦学来 的。”他在她鼻尖上轻吻,她则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冷漠”过了片刻她又开口,话里带着些许迟疑。“我真的就是娜茵吗?
  她背着你和别人胡来,我──”
  冷漠摀住她的嘴。
  “忘了娜茵吧!对我而言,你只是丁秋柔。”
  她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几乎要醉在他充满柔情的眼眸中,于是赶忙哈哈一笑。
  “撒旦其实挺好的,不是吗?我一直以为他是凶狠的恶魔呢!”她说。“结果,我 们都上了它的当,连你都不知道他早就有失去你的心理准备。”
  “难怪他一直提什么直觉、第六感的,还让梵轩跟着我到人界出任务,以便日后能 接替我的职位。”冷漠说着也笑了。“说到梵轩,撒旦一定很郁闷,显然他的直觉没有 告诉他梵轩会恨我们一起到人界来。”
  “他是为了芊芹嘛!爱情的事,是谁也料不准的。”
  “听说芊芹气梵轩无故失踪了几天,一见面就给他来个过肩摔,摔得梵轩真想立刻 再逃回冥界。”
  “他来找你哭诉了?”丁秋柔笑着问。
  “是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冷漠故意夸张地说。
  “真好,我看我也求芊芹教我几招,能摔得你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一定很有意 思!”丁秋柔说着,指向铁栏杆外,诺比也站起来舆奋地向门口跑去。“你瞧,才说着 呢,人就来了,那不是芊芹和梵轩吗?”
  冷漠趁着好友尚未走近,给了她一个热吻。
  “用这个封住你的嘴,千万别提要她教你柔道的事。”
  他说完,走过去替梵轩他们开门,她则坐在原地笑得好开心。
  她是丁秋柔啊!真是太好了,不是吗?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6-18
第十章

  冷漠似乎是最后一个走入大殿的冥使,坐在大殿最高处的撒旦已经因等待而面有不耐,就连梵轩都为他的终于出现明显地松了口气。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大殿,看见丁秋柔就跪在大殿的正中央。她低垂着头,双手在膝上紧紧握拳;虽然长发遮住了她整个的脸蛋,他却可以由那双颤抖的肩感受到她深沉的 恐惧。
  也难怪她会害怕,毕竟除了他以外,没有人会想到为她解释这一切,而他又因为情 绪太过烦躁而疏忽了这一点。忽然被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紧接着就得面对审判, 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就被迫跪在那里,那种孤单无助的感觉一定极端强烈。
  冷漠大步走向梵轩,无视于撒旦责难的眼神,低声问:“你跟她解释过吗?”
  “解释什么?”梵轩也低声问。
  “解释她即将面对的审判。”冷漠咬牙。“她什么都不知道,你难道看不出她有多 害怕吗?”
  梵轩有些莫名其妙。
  “这还需要解释吗?会面对什么,她自己应该很清楚嘛!还有,昨天一听说她醒了 你就跑了去,有什么该解释的,难道你没有跟她说?”
  “该死!”冷漠喃喃咒骂。“她喝下了“失忆水”,根本不记得自己就是娜茵。 忽然间要她跪在这么多人面前,上头还坐了个长角的凶恶家伙──”
  “长角的凶恶家伙?听起来真像是在说我。”撒旦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喂! 你们两个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居然在我的审判会上聊起天来了。尤其是你, 冷漠,你是这次审判的重要人物,又是迟到、又是聊天的,一点自觉都没有。”
  被撒旦当众这么一说是颇为丢脸的,梵轩红着脸连声道歉,冷漠则维持一贯的傲然 态度,没有回答。撒旦并未因冷漠的无礼而动怒,他对他的黑冥使向来过度宠溺,这一 点是冥界所有人都知道的。
  此时,四周鸦雀无声,撒旦的目光扫过两侧排成两列的冥使,点点头,开口道:“ 既然冷漠已经到了,现在就开始审判逃犯娜茵。”他一拍桌子,声音变得冷酷而严厉。 “跪在殿前的可是娜茵?为何不敢抬起头来看着本王?”
  丁秋柔没有抬头,虽然整个大殿跪着的就只有她,但是她不叫做什么娜茵啊!
  一定是他们搞错了。天啊!她好害怕。昨夜未曾合眼,今早一早就被带到这儿跪着 ,周围净是些怪异的人,她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就要断裂了,为什么没有人好心地告诉 她这是在做什么?
  丁秋柔毫无反应的行为显然触怒了冥王。他浓眉耸起,指着她,并以更大的声音喊 :“抬起头来,娜茵,本王在跟你说话。”
  周遭寂静无声。虽有长发遮面,丁秋柔依然可以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 上。那么,是真的了?坐在高处那个“戴着”两只角的奇怪男人是在跟她说话?
  她双手紧握,以防它们颤抖得更厉害;然后,她深呼吸数次,许久之后,才有勇气 缓缓地抬起头。她没有做错什么,丁秋柔想,也许她应该为自己解释一下。
  这样的想法根本无法平息她的恐惧,然而,她还是设法由颤抖的双唇挤出声音。
  “我──对不起!你们大概是弄错了,我并不是──”
  “住口!”撒旦拍桌子,并站起来。“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你的的确确就是娜茵 ,接受事实吧!别再试图争辩了。”
  多么专制啊!要她面对现实别再争辩?开什么玩笑!她怎么能因为自己没做过的事 而接受这可笑的审问!
  丁秋柔决心再为自己的无辜做一些解释,但有人抢在她之前开口了,那人是冷漠。
  “等一下。”他说话的对象是冥王撒旦。“显然还没有人跟她解释所有的事,请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做。”
  撒旦蹙眉。
  “现在吗?”
  冷漠点头,撒旦则摇头反对。
  “没有必要!审判已经开始了我可没有耐性再等。”
  “总得有人告诉她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冷漠道。
  “何必这么麻烦?我是绝对公正的,没有人会质疑我说的话,我的判决也会令所有人心服。”
  “这个我明白。”
  “那么,审判可以继续了吗?”撒旦不悦地间。
  “不──”冷漠的回答令在场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请撒旦王准许我先跟她谈谈,我坚持!”
  撒旦瞅着他看,神情在冷酷中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你好大的胆子,冷漠,除了你,冥界上下有谁敢在我面前提“坚持”两个字?”
  “请原谅,撒旦王,她是我带回来的,没有对她说明清楚是我的疏忽。”
  “只是这样?”撒旦扬起眉。“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似乎对她特别关心,难道就因为她曾是妳的未婚妻?”
  冷漠看向撒旦,随即又恢复面无表情。
  “没有这回事。”他淡然否认。
  “是吗?”撒旦微笑着坐下,再一次表现出他对冷漠的纵容。“那好吧!带她离开,我给你们半个小时谈谈,三十分钟后继续进行审判。”
  “是。”冷漠答。
  “我会非常公正的,冷漠。”撒旦若有所指地看着他说:“判决结果绝对不会因为她和你是旧识而有所改变。”
  ★★★
  稍后,冷漠和丁秋柔在另一室独处,她很明显是既迷惑又恐惧,但却只是低头看着 自己交握的双手,顽固地不肯抬起头来看他。
  冷漠明白她的转变导因于他昨夜所说的那一番话,他也很懊恼自己一时忿怒而口不 择言,然而,话已说出便无法收回,再说什么地无济于事了。
  瞅着她低垂的头看了好半晌,想起他们只有短短的三十分钟,冷漠终于开口打破沉 默。
  “时间有限,我就简单地说,事情听起来是很荒谬,但绝对是事实,你要试着接受 。”他说着,停下来看看她,见她依然是那副样子,冷漠不禁耸起眉,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怒气,继续说下去:“你原来是这个世界的人,因为犯了错,不服冥王的判决而私自逃入人界,化身为丁元喜夫妇的独生女。而我和梵轩是撒旦的冥使,我们的任务是追捕擅离冥界的逃犯,即使你对从前的事已经毫无记忆,基于责任,我们还是得把你带回 这里交给撒旦,你了解吗?”
  冷漠等着,久久没有得到回答,在他面前的丁秋柔像尊雕像般动也不动;不见惊愕和质疑,也没有预期中的崩溃,她那样子就像根本没把他所说的话听进去。
  自制逐渐从冷漠身上消失,前一刻他还一字一句地对她解释,下一刻他却只想抓住她的肩,使劲地摇晃她一番。
  她究竟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一大群人在大殿等着看好戏,而撒旦只给他这么点时间解释。他是如此努力,希望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她了解,并试着接受事实;她却幼稚地来个不理不睬,要耍大小姐脾气也得看时候啊!
  他深吸了口气,尽量以温柔的语气问:“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结果,在他面前的依然是一尊雕像,不动也不回答,冷漠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他自然不会打她,只不过真的抓住她的肩,扳过她的身子罢了。
  “你这是做什么?”他咬紧牙,朝她低吼。“我费这么大劲想让你明白你此刻的立 场,你竟然该死地在──”冷漠条地住了口,怒气也在剎那间消失无踪。
  眼前这女孩哪里是故作姿态,她根本就是吓坏了。原本就白晰的脸,此刻只能以“面无人色”来形容;下唇被牙齿咬出一个个的齿痕,偌大的双眼空洞无神,显然,过多的恐惧已令她的心封闭起来。
  该死!他怎么会以为她在耍小姐脾气?谁遇上这种事还能骄纵得起来?他是呆子才没有发觉这一点。
  昨天她就说过她很害怕,结果他不理会,先是彻底吻了她,然后再用尖锐的谩骂伤 得她片体鳞伤。她在人界的父亲信任他,所以把她交给他,她也不疑有他就这么跟着他 来到这里──一个对她而言,全然陌生的地方。她曾试图在他身上寻得一丝安全感,然 而他却吝于给予。天!他怎么能对她如此残酷?
  冷漠好懊悔,却只能闭上双眼,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你这个傻女孩,害怕的话可以说出来,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还是没有响应。她在他怀里抖得像风中的一片叶子,但她没有抱他,不像以前那般 信任地贴近他,他的话显然根本就没有进入她的耳际。
  “别这样!”他焦虑地搂紧她。“这……你也会吓坏我的,真的!”接着,他又拉 开她,以便他们能看着彼此。“呃……听我说好不好?昨天晚上那些话……我不是真心 的;我只是气自己……该死的!你快给我醒过来,说话,跟我说句话啊,妳──”
  终于,丁秋柔有了些微的反应,不再瑟缩地颤抖不停,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他。
  “你……你还好吧?”冷漠皱着眉,触摸她的脸颊。“冷静点,不要怕,我就在这 里,怎么样?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吗?”
  她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见他说的话?其实,了秋柔一直都知道周遭发生了什么 事,只是那些事太荒诞诡异了,她知道自己永远地无法相信。
  说什么她是个逃犯,而他是追缉她的使者,为那个长角的奇怪家伙卖命,这一切看 起来就像出卡通片,不但夸张,而且绝对不会在现实生活中发生。
  然而,捏过自己好些次了,每回都感觉疼,可见她是清醒的,这荒谬的情节也不像 是梦境。因此,她很害怕,恐惧和不安打从她一来到这陌生的地方起就一直跟着她,再 加上昨夜他对她的污蔑谩骂,她感觉自己在这个地方是全然地孤单无助。
  丁秋柔好想哭,想逃离这一切回到父母身边;她愈来愈脆弱不堪,但却绝不会向这 个人寻求慰藉。她这辈子第一次想将整个人、整颗心交给一个人,换来的竟是这样的回 报,这已经令她心死,再也不这么傻,再也不了!
  于是,她推开他转过身去,费尽力气才没有向恐惧屈服,只要想起他昨晚是如何待 她,她是宁可昏过去,也不愿躲进他怀中。
  见她突然背过身去,冷漠并未觉得安心,因为她依旧是闷不吭声,虽然她的脸上写 满脆弱,但显然不打算向他倾吐。太大的改变了,冷漠想,昨晚她还口口声声要求他的 保护呢!
  “怎么了?”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转过身来跟我说句话,只要告诉我你没事,还 有,我知道妳有很多疑惑,问我,我会告诉你”
  “冷漠!”就在这时候,梵轩闯进来打断了他的话。“撒旦王要我来告诉你,他说 时间到了,审判将再次开始。”
  ★★★
  那三十分钟对冷漠来说,简直是眨眼即过,虽然他说出了大部分的实情,却不能肯 定她听进去了没有,就算她听见他说了些什么,恐怕也很难相信那是真的;毕竟,这种 事情太超乎想象,而人类的想象力向来是非常薄弱的。
  该死!三十分钟能办成什么事?那一丁点的时间根本就不够,还差得远呢!
  尽管冷漠满心不悦,审判终究还是重新开始了。冥界之王因为经过三十分钟的等待 而显得更加不耐,而绝大多数的冥使则以责难的眼神看他。这些冷漠都不予理会,他的 目光完全集中在今天的女主角身上。
  丁秋柔又跪在大殿正中央,依然是微微颤抖并低头不语。看见这情形,冷漠又气又 急,冥王则挑高了眉毛,一脸的不开心。
  “你究竟跟她说明过没有?”他问冷漠:“为什么她还是一副不肯俯首认罪的倔强 模样?”
  撒旦忿怒的声音穿过了秋柔的耳中,刺透她的心,令她不由自主握紧双拳。认罪? 认什么罪?她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跪在这里接受审判?
  这样的想法,再加上在体内肆虐的恐惧及委屈,一股脑儿全都化为怒气,溃堤而出 。她一声尖叫,吓住了在场所有的人,并且让大殿一片寂静。
  “我不认罪,我什么罪也没有。”丁秋柔理直气壮地说着,并挣扎地站起来。
  “这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抓来,要人跪下,随随便便就给人安个罪名──”
  “住口,别再说了。”冷漠开口制止她,担心她继续下去,会把撒旦惹怒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可惜他的好意未能发挥作用,他开始怀疑丁秋柔是故意对他视若无睹、故意 不理会他的警告,她只是激动地朝着撒旦吼叫。
  “我知道你们把我当逃犯,但是我不记得我是。”她说,伸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 “我只知道自己是很平凡的女孩子,有疼爱我的父母和一只叫诺比的狗朋友,跟他们比起来,你们简直怪异得不像人类。”她停了停,又深呼吸,似在用此方法培养自己的勇气。“你们这么自以为是,一定不会在乎我说些什么,反正我已经被你们骗来这里,想 走也不知道该如何离开,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总之,别想我会认罪,我绝不会承 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就算你们要杀了我也──”
  冷漠冲过来摀住她的嘴。
  “够了!”他在她耳旁咬着牙,低声道:“你真这么想死吗?撒旦可不会留情的, 他动根手指头就可以要你永远醒不来,妳知不知道?”
  “死就死!”丁秋柔扳开他的手。“反正只是躺在那儿什么感觉也没有,怎么样都好过在这里任人侮辱。你走开!”她推开他。“我们一个是犯人,一个是法官。 你有你的职责、我有我的自尊,别混在一块儿比较好。”
  冷漠很讶异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更令他惊愕的是撒旦竟然大笑起来。
  “果然像是换了个人,从前的娜茵是绝对没有这种胆量的。”
  丁秋柔不驯地看向撒旦。
  “娜茵是谁?为什么你们都把我当做她?”
  “不是我们把你当做她,应该说你根本就是娜茵。”撒旦懒懒地说。
  “我是丁秋柔。”
  “是啊!现在的你叫丁秋柔,但从前的你的确是娜茵。”
  “你胡说!我一直是丁秋柔,从小到现在都是丁秋柔。”
  撒旦的肩一扬。
  “我是绝不胡说的,再这么说,我马上将你打入地牢,关一辈子。”
  “撒旦王!”冷漠闻言,向前一步。“请别动怒,时间太紧迫了,我不能……我没办法对她解释清楚,并且让她接受这一切……”
  “所以,我说不需要为她浪费时间。”撒旦冷酷地道:“即使她聪明得饮下『失忆水』以去除在冥界的所有记忆,那也不会改变什么。她依然是我的逃犯,我必须将她定罪以昭示众人。”
  冷漠心一沉,他不希望结果是这样,但就算是他,也不该质疑撒旦的决定。他深吸了口气,说:“那么……撒旦王打算如何处置她?”他问,接着,再次听见撒旦的笑声 。真是喜怒无常,冷漠想着,忽然感觉那笑声听起来非常不舒服,刺耳得就像是在讥嘲 着他。
  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止,撒旦甚至还擦拭过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才开口说话。
  “你是怎么回事?冷漠,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对逃犯的判决这么感兴趣耶! 哈哈!”
  有这么好笑吗?冷漠真想上前抹去撒旦的笑脸。
  “我只是想知道结果。”
  “结果?”撒旦摇头。“审判尚未结束,哪来的结果?恐怕你得耐心再等一会儿了 。”
  “她只知道自己是丁秋柔,对过去的事一点记忆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审判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冷漠问。
  “不经审问就定人的罪,冥界之王怎么能做这种事?”撒旦挥挥手。“不行! 我既要定罪就一定要让犯人心服口服,审判绝不能半途而废。”
  “她永远不会心服的。”
  “你说什么?”听冷漠这么说,撒旦不悦地扬起眉。
  “我说她永远不会心服的。”冷漠无视于撒旦的怒气,回答道:“娜茵有罪,丁秋柔却没有,除非她承认自己就是娜茵,否则”
  “记忆消失了就是消失了,我可没办法使它恢复。”撒旦说。
  “这个我知道,即使真能恢复,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冷漠看着撒旦。“请直接说出你的判决吧!再继续这无意义的审判也不会有结果的。”
  撒旦蹙眉点头。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那好吧!就别浪费时间了。”他拍手召来侍卫。“把她关入地牢,终生不得释放。”
  冷漠听了一楞,接着,出声喝止上前欲抓丁秋柔的侍卫。
  “等一等”他对他们说,然后,一口气冲到撒旦面前。“你不能把她关进牢里,她身子弱,会受不了的。”
  “不关地牢?”撒旦瞪着冷漠。“那好,即刻将她打入人界,要做猫、狗,或者是 鸡、鸭、鱼,随她挑。”
  “不行!”冷漠焦急地喊:“请你不要这么做,不要!”
  撒旦拍击桌子,站了起来。
  “不行?不要?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判决还得经过你的同意!我是宠信你,黑冥使 ,但这不表示你就可以再三左右我的决定。”
  冷漠低头。
  “我不敢,也绝没有忤逆的意思,只是希望冥王能再作考虑,不要妄下判决。”
  “对于逃犯,我向来给予相同的惩罚,我不明白你为何对我的大公无私存有意见。 “撒日一坐回椅子上。“你对娜茵没有感情,这点我很清楚,我还记得当年你是多么冷 淡地旁观婚约解除。但是这个女孩子呢?你对她也一样吗!还是你明明在意她、关心她 ,却受限于她『曾经』是娜茵而无法坦然表达?”
  撒旦这番话令丁秋柔瞪大了眼睛,冷漠也几乎要咒骂出声。提起那么久以前的事做 什么?他们该讨论的是如何定这女人的罪。
  冷漠想着,不觉一惊,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他知道不管撒旦做何判决都会得到他的反对,他无法坐视任何人伤害她,即使是冥界之王也不行!
  “喂!”问完话却没有得到回答了,冥王不耐烦了。“别傻傻地站在那里,冷漠, 既然你对我的判决这么不满,那我再纵容你一回,让你来定她的罪如何?”
  “我?”冷漠很讶异。
  撒旦不在乎地点头。
  “是啊!你来判决,不过不能偏私,得让其它人服气才行。你试试就会知道这有多难了。”
  是很难,冷漠想着,他唯一会做的就是什么罪也不定,判她无罪,还她自由,但那根本就行不通,不是吗?不过只是一个绝对无法令人心服的判决而已。
  看了看四周,所有的人都静候他开口,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真正关心的也许只有梵轩一个人。
  然后,他的目光对上了了秋柔的,两个人就这么瞅着彼此看,仿佛想从对方的眼睛 里找出答案,找出两个人可以共同拥有的未来。
  寂静持续了许久,直到撒旦不耐地敲起桌子,冷漠才移开专注的目光,转过身去。
  “她已不是娜茵,因此我判她无罪,即刻送返人界。”冷漠大声宣判。
  他话声方歇,两旁已嘘声四起,其中以“绿冥使”方序最为热切。面对这样的情况 ,冷漠不慌不忙地举起右手示意众人安静。
  “由众冥使的反应看来,我的判决似乎有欠公正。”他看着撒旦,稍稍扯高了嘴角 。“这样的话,就请撒旦撤去我『黑冥使』之职,将我贬人人界以平息在场各位的不满 。”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6-18
第九章

  冥界这一任的统治者是个极端英俊的恶魔。他有浓密如子夜的漆黑长发,有双冷峻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他的嘴经常是紧抿的,而头上的一对长角则代表着他在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权势。
  冷漠一回到冥界,便亲至冥府向撒旦王请安,而由于冷漠并未随着方序归来,撒旦显然已因等待而略具怒意;倘若对方不是冷漠,也许这会儿已被吼出门外了。
  “为什么耽搁了这么久?我以为这椿任务比起你以往办妥的那些要容易多。”撒旦半躺在长椅上,懒懒地问,并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吧!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么客套。”
  “你是冥界之王,而我是你的臣子。”冷漠动也不动地回答。
  “哦?我是王,而你是臣子?”撒旦朗声大笑。“你真是这么想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心口不一?”
  盯着撒旦看了半晌,冷漠的脸上出现恼怒和压抑。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就是娜茵?”
  “先坐下来再说。”撒旦挥挥手。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先坐下。”撒旦皱着眉重复。
  冷漠怒眼相向,终究还是听话地坐了下来。撒旦让人送来了酒菜和水果,然后遣退了所有的小鬼。
  “实在难得,居然能看见你生这么大的气。”撒旦拿了食物,往嘴里送。“我说冷漠啊,逃犯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以前你从没在乎过这个,不是吗?”
  “我现在也不在乎,但是,你至少应该先跟我说一声。”冷漠咬牙道。
  撒旦抬头,看了他一眼。
  “注意你的态度!我不须要任何人来告诉我--我该做什么。”
  冷漠沈默,半晌后再度开口。
  “请你原谅,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她就是娜茵之后,我的情绪一直不受控制。”
  撒旦点头,表示接受了他的道歉。
  “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记得当时你对娜茵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就连她藐视我的赐婚和小鬼胡来,你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我还以为你对婚事告吹深感幸运呢!”
  “是那样没错!”
  “那么,你这会儿又是为什么跟我大发脾气?”
  冷漠不知如何回答,乾脆来个闷不吭声,撒旦则在饮了酒之后,叹息道:
  “知道娜茵的无耻行径后,我非常忿怒,因为她不仅背叛了你,还违抗了我的旨意;于是,我下令将她打入人界,要她在人界做一只终年发情的母狗。结果,她叛逃了,我命人调查,发现她藉着某位女使的帮助,逃入人界,化身为有钱人家的独生女。”
  “那么--丁元喜夫妇真正的女儿……”
  “那对夫妻没有儿女,两个都是不喜欢小孩的人哪!”
  “不喜欢小孩?”冷漠闻言,非常诧异。那对夫妻对女儿的爱,他是见过的,既真诚又无私,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不愿,那是绝对无法伪装的啊!“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我所看见的……”
  “是娜茵,我说过她借助某位女使的力量,帮她布好了叛逃之路。”
  “所以,她为自己预设了一个角色,在人界扮演受宠的富家千金?”
  撒旦点头。
  “没错,就像你们出任务时所经常做的。”
  “原来是这样。”冷漠喃喃道:“她倒是为自己的逃亡做了妥善的安排。”
  “还有更了不起的呢!”
  “什么?”
  “和以前的逃犯不同,娜茵在逃入人界前,喝下了‘失忆水’。”
  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原来娜茵喝了“失忆水”,难怪她能完美地化身为丁秋柔,并以无惧的单纯眼神注视着他。
  “你能说她不厉害吗?”撒旦微笑着问。“将有关冥界的记忆全部消除或许会让她在人界全然没有警觉心,但换个角度想,没有警觉心也就代表着她能将一个无辜者的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告诉我,冷漠,你是否曾被她的眼神所迷惑,因而怀疑我给你的资料是错误的?”
  “有几次。”冷漠保守地回答,惹得撒旦哈哈大笑,而撒旦的暧昧神情又让冷漠备觉恼怒。
  撒旦以饮酒压下笑意,好一会儿之后,才能用正常的语气说话。
  “你知道吗?冷漠,娜茵和你是完美的一对,我若不是这么想,就不会将你们凑在一块儿。”撒旦说着,叹了口气。“在你们的婚事告吹之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认为是一椿绝配的姻缘,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愈想我就愈不甘心,这么多年来,这件事始终是我心里的一个疙瘩。”
  “这又何必呢?事情会变成这样,并不是你的责任。”
  “我没说要负什么责任,我只是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居然会出了差错。”撒旦皱眉,接着,稍稍前倾看着冷漠。“现在,我的直觉又告诉我一件事,你终于爱上她了,是不是?在经过这次的任务之后。”
  冷漠大胆地瞪了他的王一眼。
  “你的直觉果然是经常出错,冥王。”
  撒旦不悦地耸起眉。
  “胡说!你为了她的事大发脾气,而且大胆地对我咆哮,把惯有的冷静、自制全抛到一旁去了,这不是恋爱的徵兆是什么?我的直觉不会错的!至少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错第二次。”
  冷漠有点哭笑不得,他们的统治者向来非常谨慎而严厉,但偶尔也极端不务正业。
  “你应该把精神放在冥界其它的事务上。”他告诉撒旦,结果惹得冥王更加不开心。
  “你对我的治理方式有什么不满吗?”他问冷漠。
  如果不干涉冥使的感情生活就十全十美了。这话冷漠自然是不敢说的,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没有这回事。”结果,他只简单地答。
  撒旦高耸的眉总算稍稍恢复了。
  “你该了解,冷漠,是你的事情我才关心,你以为我每天都这么空闲吗?”
  “我很感激。”冷漠只得道。
  撒旦满意地点头。
  “梵轩的表现如何?这是他第一次到人界出任务吧?”
  “是的,他是个不错的夥伴。”
  “那么,你知道我为何要他陪你出这趟任务吗?”
  “给他机会见习吧!我想。”
  “聪明!”撒旦微笑着,又啜了口酒。“你是我最好的人界特派员,难道不担心有朝一日会被某人取代?”
  “冥王是这个用意吗?”冷漠问,进府以来,首次露出笑容,并伸手取用面前的食物。
  “我的直觉告诉我该这么做,于是我就做了。”撒旦颇为得意地笑了,随即又对冷漠说:“我的用意绝对是好的,只是,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你就别多问了。”
  “放心,我不会问的。”
  撒旦闻言,又皱眉了。
  “你这家伙真没意思,对什么事都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是你要我别多问的。”
  撒旦摇头。
  “你实在不讨人喜欢,但我总觉得日后一定会经常想起你。”
  冷漠听了,诧异地扬起眉。
  “为什么这么说?你想见我,随时都见得到。”
  “是吗?”撒旦语重心长地问,接着放下酒杯,挥了挥手。“好了!辛苦了这么多天,先休息去吧!明天一早,我会召见你、梵轩以及娜茵,哦!我说错了,是丁秋柔才对吧?”
  ※        ※         ※
  冷漠往自己的寝宫走去,才到门口就看见倚在门外等他的梵轩。
  “在等我吗?为什么不到里头去坐?”冷漠问。
  “怕你一知道我在房里,反倒不敢进去了。”梵轩向他迎了上来。“我知道很晚了,但是不来问问王跟你说了些什么,我肯定是睡不着的。怎么样?一块儿喝几杯,顺便聊一聊,好不好?”
  “我能说不好吗?”冷漠微笑。“进来吧!反正我还不想睡,有个伴说说话也不错。”
  “你这么说还真令我讶异,我一直以为你喜欢静静品尝寂寞的滋味。”
  “大部分时间是这样没错。”
  “那么,我还是赶紧进去,免得你忽然又改变主意了。”梵轩说着,迳自入内;冷漠只得在他身后苦笑着摇头。
  “王找你是谈这次的任务吧?”梵轩替两个人倒了酒,并拉着冷漠坐下。“他说过要怎么处置丁秋柔了吗?她真的就是王所要找的逃犯?我总觉得--”
  “拜托!你让我喘口气吧!一下子问了这么一大串,你要我怎么回答?”冷漠苦笑着喝了口酒。
  “就照我问的问题,一个一个回答啊!”
  冷漠扬高嘴角,摇摇头,又举杯啜了口洒,沈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
  “她呢?睡了吗?”
  梵轩当然明白他问的是谁,是以点点头。
  “我见她睡了才离开的,还命人在她门口守着,以防她半夜醒来。”
  “有劳你了。”
  “应该的,只是--”梵轩看着冷漠。“她很害怕,冷漠。”
  “害怕?”
  梵轩点头。
  “她的恐惧深深写在眼睛里,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她的害怕很真实,不像是假装的,可是为什么?没道理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演戏啊!”
  “那不是演戏。”
  “啊?”梵轩张大了嘴,好半晌才喊道:“不是演戏,那就是说我们抓错人了?怎么会这样子呢?撒旦明明要方序来告诉我们……”
  “我没说我们抓错人了。”
  “没抓错?”梵轩又张大嘴。“喂!你就把事情全都告诉我吧!情绪这么大起大落的,对我的健康有很大的伤害耶!”
  “丁秋柔就是娜茵,许多年前,她差点成为我的妻子。”
  冷漠的简短答案恐怕对梵轩的健康伤害更巨,因为他几乎就像个铜像立在那儿,嘴巴张得比方才更大一倍。
  看见梵轩的表情,令冷漠想笑,然而,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笑的心情。这些年来,他很少想起撒旦赐予的那椿婚事,偶尔想起也都是庆幸多于忿怒;他依然不想结婚,就算曾有一丝遗憾--婚姻所能带来的子嗣,他仍然不悔。
  然后,他碰上一个人界的女孩,发现自己因为她而逐渐在改变--开始懂得关心、懂得释放自我的情绪,变得非常不同。然而,就在他认为无可避免、必须承认自己对那女孩的感情时,事情却朝着一个极端荒谬的状况发展。
  如果他是梵轩,也会同样震惊,这就像童话般教人难以相信。曾经背叛他的未婚妻,再度进入他的生命,并施下更大的魔咒--撒旦的幽默感真是该死的教人不敢领教!
  梵轩终于回过神来,他瞅着冷漠看,想瞧出这究竟是不是一个笑话。
  “有关你那椿婚事,我也略有所闻,但要说丁秋柔就是娜茵……你怎么能确定?在她们之间几乎找不到任何相似点。”
  “她们肩上有相同的心型胎记。”冷漠道。
  “光是这样也不能证明--”
  “撒旦已经证实了我的臆测。”
  梵轩闭上嘴。冷漠此刻的心情必然是复杂紊乱的,他再说什么都只是多余,根本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就在这时候,有个女侍慌张地跑进冷漠房里,梵轩认出她就是看护丁秋柔的人,于是走上前问:
  “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慌慌张张的?”
  女侍一脸焦虑,喘着气说:
  “小姐醒了,她在哭,我怎么劝都劝不停,她喊着要找冷大人,所以我……”
  冷漠没听她说完,已经急步朝外走去,留下那女侍支吾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梵轩只得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可以回自己房里休息了。
  这椿任务进行到此,应该算是大功告成、圆满结束,但是冷漠和娜茵的情债纠葛,显然是正值高潮、欲罢不能,事情究竟该如何收场呢?梵轩摇头叹息,只盼伟大的撒旦王能找出解决方案。
  ※        ※         ※
  溺水的人忽然看见一根浮木会做何反应?必然是紧紧攀住它不放吧!丁秋柔也是如此。当她看见冷漠朝她走来,最自然而然的反应便是朝他跑去,顾不得自己满脸是泪就抱住他颈子不放。
  噢!她真的好害怕,莫名其妙就来到这个地方,没有人跟她解释,也没有人倾听她的恐惧,这里的一切是那么阴森诡谲,鮈人却好像习以为常。
  冷漠拥着她,可以感觉她纤细的身躯在微微颤抖,教他的心掠过一阵疼,还伴随着深刻的矛盾。
  她是丁秋柔,但也是娜茵,他对她有难解的莫名柔情,却也有难忘的鄙视轻蔑。虽然脸孔没有丝毫相似,但只要一想起她在冥界的身分,多年前那丑恶的一幕便会不可控制地浮现脑际。淫野的呻吟和纠缠在一块儿的躯体,有这样的记忆存在,教他如何适应?如何取舍?
  他抱起丁秋柔,走回床边,想将她放下,结果她却紧搂着他不放,声音似因哭泣而碎成片片。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这里好可怕,大家都用奇怪的眼光盯着我看。我……我好想爸爸和妈妈,还有诺比。求求你,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家,就算是会被人绑架,我也想回家。”
  冷漠闭了闭眼道:
  “不,你不能回去!”
  “为什么?”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他。
  “很难对你说清楚,但是,不行就是不行!”
  “那么,去别的地方行不行?”她哀求。“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你可是在这里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啊!”明知道她不知情,冷漠还是忍不住这么说。
  丁秋柔听了,疑惑地皱眉。
  “你在胡说什么?我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怎么可能在这儿住过?”
  “有很多事你已经忘了。”
  “忘了?”她跺着脚喊:“我才不会忘记这种事情。小时候,我住在山上,每天都和堂兄们玩在一起--不是摘果子,就是逗弄迷了路的小动物……这些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可见我的记忆力好得不得了,如果我来过这里我一定会记得的。”
  看来,她是完全融入她自己所设定的角色中了。冷漠不愿再对她多说什么,因为她曾喝下“失忆水”,要唤起她对冥界的记忆,可以说是绝无可能。
  “先睡吧!”他说:“所有的事情到明天就会结束了。”
  “结束?”丁秋柔不怎么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她只问了自己最关心的。“是不是事情一结束,我就能回到我爸妈身边?”
  冷漠没有回答,直接抱起她放回床上,并替她盖上被子。
  “睡吧!别多想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害怕,怎么可能睡得着?”她拉着被子说。
  “没什么好怕的。”冷漠道,转过身就要离开。
  丁秋柔一把拉住他的手。
  “不会有人伤害我吧?你会保护我吗?”
  冷漠只是看着她,没有回答,于是她又问了一次:
  “你会吗?你会保护我不受任何伤害吗?”
  复杂的情绪闪过冷漠的脸上,有激情、有矛盾,还看得出深深的自我压抑。然后,很突然地,他弯下身子将她再度拥入怀里,闭上眼睛紧抱着她,紧得她因疼痛而蹙眉。
  “你怎么了?我的腰……别这么用力,我不能呼吸了。”
  “那就暂时呼吸吧!”冷漠喃喃道,接着,低头占据了她微张的双唇。
  丁秋柔又忘了挣扎,她任他激烈狂热地吻她,并扭动着让自己的身躯更贴近他,偶尔更以几声低吟助长他的欲火。
  冷漠将她压倒在床上,唇滑过她的颊、她的眼、她的颈子,双手恣意在她的腰际、她的胸前搜寻;而她欢迎他的触碰,她感觉紧贴着他、不再分开是她所经历过最棒的事。
  她的柔顺几乎令冷漠疯狂,当他好不容易解开了她上衣的两颗扣子,他感觉自己的手颤抖得厉害。然后,非常突然地,他警觉到自己在做什么,自我厌恶及剧烈的忿怒顷刻间浇熄了他的欲望。
  他倏地离开她站好,双手握拳且怒意在眼中显现,仅有不稳定的呼吸声显示他曾在情欲边缘徘徊。
  至于丁秋柔,她和这个男人有过两次接吻,两次都结束得如此突兀,她真是既恼怒又迷惑。
  “怎么了?”她蹙眉问:“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冷漠眉一扬。
  “你没错,只是印证了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尽管外貌和身分已经不同,你潜在的淫荡基因是不会改变的。”他极冷酷地道。
  这么恶毒的指控让丁秋柔愕然,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得承受这些,但他话里的轻蔑却深深地伤害了她。
  丁秋柔流着眼泪,慢慢躲回被子里,冷漠则在瞥见泪水滑落她脸颊的刹那,完全失去控制。
  “不许哭!”他咬着牙吼:“我说不许哭,听见了没有?”
  被他这么一吼,丁秋柔啜泣着,更将头埋入被中。这瞬间,冷漠的表情难以理解,最后,他以阴郁的表情看了看床上耸起的被子,然后,忿怒地一拳击向墙壁。
  ※        ※         ※
  回到房里的冷漠,灌了好几杯酒却依然清醒,想藉着酒精让自己较容易入睡的目的没有达成,反倒是原本混浊的思绪愈来愈清晰了。
  把懊恼和挫折感一股脑儿全发泄在别人身上,这样的男人是最差劲的,不是吗?冷漠这么想着,对自我的厌恶愈来愈深。明明知道她对冥界的事已毫无记忆,却又残忍地说出那些话伤害她,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存的又是哪门子的坏心眼?
  这些问题其实是有答案的,只是他害怕去想,他深受她所吸引,却又拒绝承认。
  是这样的吗?他爱上了这个人界的女孩,即使她根本就是娜茵,他那个在结婚前夕和其他男人斯混的前任未婚妻?
  该死的!他怎么能不在乎这个?他怎么能爱上一个曾经背叛过他的女人?冷漠大喊一声,并摔破了杯子,接着,乾脆直接拿起酒瓶把酒往嘴里灌。
  怎么办?该如何做才能解开这一团乱?一向冷静的他首次体会到心烦意乱是什么,而就这么一次的体验,彷佛在他胸口刺一刀似的,令他疼痛不已。
  明天,一切都将在明天告一段落。
  撒旦对缉捕而回的逃犯向来不会留情。他们不是被眨入人界,成为任人宰割的家禽家畜;就是被监禁在冥界的地牢,直到自然死亡;无论是哪一种,都会令他们生不如死。
  她也会有相同的命运。当年她不服冥王的判决而私逃出境,此刻便注定了要面临更严苛的惩罚。而他,以冥界“黑冥使”的立场来说,是应该以公平超然的态度来看待这次的审判,但他做得到吗?即使以他目前对她又气又恨的情绪来看,恐怕也无法眼睁睁见她被判刑却无动于衷。
  一思及此,冷漠更觉心烦。这时候,他才发觉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是明天一早的审判,而不是他和她之间的情爱恩怨。他开始懊恼了,后悔刚才没有先和撒旦谈谈这件事,他虽无力改变王的决定,至少可以针对情况想想办法。
  这念头忽然让冷漠觉得好笑。替她想办法?难道他想冒着惹撒旦不悦的危险为她脱罪?哈!这不可能,就因为她是娜茵,冷漠绝不会站出来替她说半句话,他可不想成为笑柄,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当着他面,对他指指点点并嘲弄一番。
  既是如此,就等着旁观明日的审判吧!冷漠这么告诉自己,却不由自主地记起在人界的几天时光。在那短暂的时光里,她是丁秋柔,而他是她的随身保镳,她逐渐给予他全然的信任,他则尽心地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回到了冥界,这些都不存在了。他犹在迟疑自己对她究竟是何感觉,事实便打破了初萌芽的情愫。有娜茵的阴影夹在中间,再加上身分悬殊,他们之间等于已经没有未来可言。
  要用这些确实的道理说服自己应该是件容易的事,但冷漠却觉得一颗心莫名其妙地作疼,好像生命中流失了什么,然后空虚便趁机进来填满空位。
  喝着酒,任思绪随意而行,然而,它们总停留在冷漠极力想忘却的地方。她信任的眼眸、她羞怯的碰触,他们的拥抱以及他们的吻,老天!教他如何能遗忘?怎么能?
  就这么提着酒瓶半躺在床上,时间在恍惚间一点一滴慢慢流失。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冷漠开始察觉到周遭有了些微的声响,整个冥界由寂静逐渐转变为嘈杂。
  黑夜已经过去,新的一天来临。女侍们端来温水请冷漠梳洗,并送上丰盛的早餐供他享用。所有的事情都依循着一定的秩序进行,只有他的心依旧想着昨晚,沈溺在她带泪的眼眸中。
  叹口气,冷漠扔开酒瓶站起来,他用清水洗脸,并以手指头稍微梳理一下头发。然后,他走到桌旁,对于盘中那些食物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拿起咖啡啜饮。
  咖啡还剩下半杯,熟悉的雷声响彻整个冥界,冷漠放下手中的杯子,知道休闲时间已经结束,撒旦的审判即将开始。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6-18
第八章

  丁秋柔被脱去外衣裤绑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她的狗诺比则被绑在另一头,此刻,正因为看见冷漠而热烈地摇摆它的尾巴。
  “为什么没有人看守?那么我的怒气又应该向谁发泄?”冷漠看见屋里的一切,声音寒冻得有如严冬的冰雪。
  “真是卑鄙的小人。”梵轩认为该把解救丁秋柔的任务交予冷漠,于是迳自走过去解开大狗颈上的绳索。“脱去她的衣物,再想办法令她保持昏迷,显然那些坏家伙认为如此一来,她就绝不会逃走,自然也就不需要命人在此看守了。”诺比扑上梵轩的肩,并以舌头表达它的感谢,梵轩则笑着推开它的头。“够了!够了!我刚刚才洗过脸,用不着你帮忙。”
  接着,大狗跑至昏迷的主人身边,它以舌头舔拭丁秋柔苍白的脸,并不时发出呜咽的声音;然后,转头看向冷漠,似在要求他解救可怜的女孩。
  “去松开她的绳子啊!”梵轩轻推他一把,并让自己的视线尽量远离那半裸的女孩。“我知道你很生气,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我们得找出让她昏迷的原因,并试着唤醒她。”
  这些冷漠又何尝不知道!但是,看见她一动也不动地躺在眼前,一股强烈的恐惧几乎攫走了他的呼吸。他不敢向前,也不敢碰触她,深怕一旦接触了,会发觉眼前的她已是一具了无生息的躯壳。
  这辈子,头一次--冷漠学习梵轩向撒旦王祈祷,祈祷他们的王保佑这个女孩尚在人间,只要她一息尚存,他将不惜用尽自我的能量来救她。
  她为什么变得如此重要?冷漠自问,他不可能爱上一个冥界逃犯,更不会对一个人界小丫头动心。事实上,他一直觉得自己生来就缺乏爱人的细胞。
  也许这一切都是责任感使然。冷漠最后给了自己一个颇为牵强的理由,是他绝对的负责个性使他觉得必须确定丁秋柔安然无恙。
  这理由无法令冷漠心安,于是他乾脆不去想它,再度把精神放在躺在床上那无知觉的女孩身上。事实上,他的目光打一进屋就不曾离开那儿,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梵轩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在梵轩第二次催促之前,冷漠终于举步往前了。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触丁秋柔的颈部,其上稍缓却节奏明显的脉动,令他一阵释然。
  冷漠动手解开绳索,脱下外衣包裹住她,然后将她拥入怀中,情难自禁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可以过来了吗?”梵轩的声音让冷漠惊觉他做了什么,然而,没有时间让他自我嫌恶,他的朋友已经朝他们靠过来了。
  “她还好吧?”梵轩问。
  “似乎还好。”冷漠回答,并轻拍丁秋柔的脸颊。“只是,她就像睡着了一样,醒不来!”
  “也许原因是这个。”梵轩递给他一个玻璃瓶,里头几乎满满的都是药丸。
  “这是什么?”冷漠问。
  “安眠药吧!”梵轩猜测地耸耸肩。“电视剧里的女主角经常吃这个自杀。”
  “自杀?”冷漠几乎抱着丁秋柔跳起来。
  “你别大声吼嘛!”梵轩捂着耳朵。“一整瓶都吃下去才会死,既然瓶子里还剩下这么多,表示她吃的只是少量--”
  “吃少量就没有危险吗?”冷漠抱着丁秋柔咆哮。“那些该死的家伙,我发誓我会宰了他们,再把他们剁成肉酱,煮熟了喂狗吃。”
  梵轩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他从未见过他的朋友像此刻这样大发脾气,毕竟冥界的许多使者都曾笑称冷漠拥有钢铁般坚不可摧的自制力。
  “剁成肉酱吗?”梵轩的笑很勉强,因为他感觉有点反胃。“不如把他们变成蟑螂,让大家见了他们就讨厌,怎么样?”
  冷漠瞪他。
  “别站在那儿说傻话,快看看瓶子上有没有说怎么才能把她弄醒。”
  “你开玩笑?我是派到人界的台湾地区,哪里看得懂瓶子上那些连在一块儿的鬼文字?”
  “你刚才说那是安眠药,你要是看不懂那些字,又怎么会知道?”
  “我猜的。”梵轩一脸无辜。“猜一猜都不行吗?”
  冷漠简直可以说是暴怒,如果不是手中抱着丁秋柔,他也许会一拳挥向梵轩。
  “这种事情可以用来胡乱猜吗?”他对梵轩吼。“你说她只吃了几颗,不会有事的,我还信以为真。万一,她就这么一直昏睡下去,该怎么办?我们应该立刻送她去医院……”
  “用不着了。”
  冷漠简直不敢相信他听见的。该死的!梵轩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送医院都来不及了吗?
  “你这家伙……你有种再给我说一次?”他咬牙道,而梵轩真的又说了一次。
  “我说用不着送医院,因为她已经让你的大嗓门给吵醒了。”梵轩指指他,冷漠低头一看,发觉丁秋柔正在他怀里蠕动,接着,还伸展双手,打了个大哈欠。
  丁秋柔从来不曾如此熟睡过,是以待她终于睁开双眼,有好半晌的时间都似醒非醒,搞不清楚自己正处于何种状况。
  她最先看见的是冷漠那双饱含焦虑及怒气的眸子,丁秋柔于是眨了眨眼睛,继而发出一声尖叫,眼泪接着便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她的颊边。
  她想起来了!想起她在园中跟诺比玩,她去开了门,却被三个不认识的人硬抓上车。她被捂住嘴,怎么挣扎也没有用,而诺比忿怒地吠叫,还紧紧咬住某个歹徒的裤角不放,那人拿出枪来想杀到诺比,又怕引起骚动而作罢,最后,他们把诺比也带上车了。
  一上了车,她就被一块布蒙住了口鼻,不一会儿,便失去了知觉;醒过来时,她发现已经在这个小屋里,浑身上下只着衬衣裤而且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过了不久,有位蒙面者来到屋子里,他身穿昂贵西装且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
  “很抱歉,丁小姐。”他说道,声音带着邪恶与得意。“我们真正的目的不在你,只要你那顽固的老爸想通了,不跟我们老板争这笔生意,我们自会将你还给他。”那人看了看表,一弹手指,找来另外一个蒙面者。“她醒得太早了,先给她吃点东西让她再睡一会儿,最好能让她一觉睡到早上,这样可以省掉不少麻烦。”他指示着。
  她在他们的胁迫下,吃了几颗不知名的药丸,接着就感觉昏昏欲睡,眼皮有如千斤重般睁不开。就在那时候,她听见了诺比呜咽的声音,在绝望中依然感觉到一丝安心。诺比没事了,至少和她一样暂时是没事了。这么一想,她心一宽,于是逐渐放弃了和睡意挣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丁秋柔完全没想过醒来之后的事,更没想到一睁开眼睛会看见冷漠在她面前。她感觉惊愕,然后是难以描述的安全感。他来了,而这正表示她和诺比都会安然无恙。
  恐惧虽然已离她而去,但更深的委屈随即取而代之,想起自己在这短短的一天中所面临的无助与不安,丁秋柔忘了她先前和冷漠的激烈争执而抱着他大哭。
  “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救我?”她捶打他的胸,然后又不自觉地抱紧他。“我好怕,你知不知道?他们绑着我,还脱了我的衣服……”
  看见她这副模样,冷漠自然是心疼;但梵轩就在他身后,而且他气愤她如此大意,以致让歹人有机可乘。是以他隐藏对她的爱怜情绪,故意一把将她扔进梵轩怀里。
  “我是来救诺比的,不是来救你,丁小姐。”他转过身去抚摸大狗。“我一再警告你处于什么样的危险状况,你显然一点也没有听进去。你不仅在没有人陪伴的情况下到院子里去,而且还傻得没问明来者是谁就开了门,像你这样一个只会麻烦别人的千金大小姐,我为什么要花费心力专程来救你?”
  被抛入陌生人怀里已经是一大刺激,冷漠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丁秋柔既愕然又生气。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她指着冷漠喊,眼眶里还带着泪呢!“你应该在旁边保护我的,却总是不见人影,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人家……人家已经够害怕的了,你却说你只是来救诺比……你……你真是太过分了。”丁秋柔说着,又掩面啜泣。
  “别听他的,小姐。”梵轩怀里突然多了个女人,这会儿还在他胸前哭了起来;他虽惊愕,却自然而然地便负起安慰的责任。“那家伙其实很担心你的,刚才你昏睡不醒,他急得差点没--”
  “梵轩!”冷漠回头瞪他,并出言警告。“别多嘴!”
  丁秋柔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梵轩,好像这时候才发觉他的存在。
  “你……你是谁啊?”她眨眨眼问。
  “我叫梵轩,是冷漠的朋友,他……呃……叫我一块儿参与救援你的行动。”梵轩微笑着说。这一刻,他有些明白了冷漠的迟疑,这女孩目光坦荡而单纯,实在不像他们要找的人。
  “救援我?”丁秋柔噘起嘴,哼了声。“他只是来救我的狗,我嘛,只能算是运气好,托诺比的福‘顺道’让他给救了。”她鼓起腮帮子,故意撇过头不去看冷漠。
  梵轩好笑地看了看他们俩,故作开心地对丁秋柔说:
  “他是来救狗的,我可不是,我绝对是为了小姐你来的。”他将她抱紧了些,把嘴巴凑近她的耳朵低语道:“对我亲匿些,你会看见冷漠冰冷的面具脱落,快!照我说的去做。”
  丁秋柔眨了眨眼,很快便明白了梵轩的用意。她伸出双手搂着他的颈子,故意以冷漠绝对听得见的音量说:
  “实在很感激你,梵轩,你可以说根本不认识我,却愿意来救我,我无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你……你就像我在电影或小说里所看见的英雄。”
  梵轩得低下头才能掩饰脸上的笑意,他已经看见冷漠的双眉危险地耸起。
  “保护小姐永远是男士的责任。”他清清喉咙道:“你用不着客气,丁小姐,更加不须要担心,有我在,你的安全绝对无虞。”
  “谢谢,像你这样的绅士,这年头几乎已经找不着了。”丁秋柔对他微笑,还仰头在他颊边轻轻一吻。
  冷漠握拳,看见她和梵轩如此亲匿,令他有遭受背叛的忿怒感觉。
  “把她放下来。”他沈声对梵轩说:“我们得离开这里了。”
  “让我抱着她吧!看来,药效似乎尚未全褪;让她自个儿走,万一跌倒可就不好了。”梵轩笑着说,试图忽略激怒冷漠的后果;他害怕,但是更想看见冷漠失去控制。
  冷漠的脸色果然酷似寒冰,梵轩看了,是既讶异又想笑。他的朋友显然很在意这个姓丁的女孩,但这段恋情前景可一点都不乐观。一个是冥界的使者,一个是即将被追捕问罪的逃犯,他们之间能有未来吗?
  这一点,冷漠自然也明白的,是不是就因为如此,他才刻意对她粗鲁无礼?
  “放下她吧!”冷漠以略带讥嘲的表情道:“我想她自己能走的,就算有什么困难,我这个保镳也会在旁边随时扶她一把。”
  冷漠的语气不急不徐,却隐含着坚持,好像在提醒梵轩--别忘了丁秋柔的真正身分。他是不会忘啦!梵轩想,但冷漠呢?也许他才是那个想忘掉此事,却又一直忘不掉的人。
  听见冷漠的话,丁秋柔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硬挣扎着下地站好,她拉紧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并忿忿地在心里发誓--绝不要那傲慢冷酷的家伙来帮她。噢!她真是又气又伤心,那天他明明还吻过她的,为什么今天就忍心对她恶言相向?他对她究竟有没有一点感情?这一整天,对她而言是个梦魇,难道他一点也不心疼?
  想法是颇倔强,但正如梵轩所说,药效的确在丁秋柔身上作用了几个小时,而且,此刻还影响着她的平衡功能。是以,她一下地便一阵昏眩,脚下一个踉跄,丁秋柔不自觉地呼喊出声。
  结果,她跌入一双有力的臂膀中,接着又被人抱了起来,直到不适稍稍好转,丁秋柔一抬头,却望入冷漠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眸子中。
  啊!怎么会这样的?她皱着眉,懊恼地发觉自己又回到冷漠怀里。
  她开始挣扎,披在身上的外衣于是逐渐滑落。
  “你放开我,我自己可以走,用不着你帮忙。”她在他身上扭动,而冷漠的手臂则愈箍愈紧。
  “等你踉踉跄跄地走出这里,我看,天都亮了。”冷漠蹙眉看她。“你别再动了,行不行?再动衣服都掉了。”他喊。
  丁秋柔立刻便停止扭动,还伸了只手把冷漠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往上拉。
  “你闭上眼睛,别乱看啊!”她红着脸朝他喊,随?又惊呼了一声。原来冷漠竟忽然放下了她,没等她站好,便粗暴地拉开披在她身上的外衣,耸起两道眉直瞅着她裸露的肩膀瞧。
  丁秋柔又一声尖叫,随即赏了他一个耳光。
  “你……你这个无赖,叫你别乱看,你没听见啊?”她说着,拉上衣服,但冷漠立刻又将它拉下;她瞪大了眼一楞,再拉上衣服,冷漠则又一次将之拉下。
  梵轩看不下去了,站过来开口道:
  “你怎么了?老兄,居然剥女孩子衣服,以前你不会这样子的。”他皱眉。
  冷漠瞪他一眼,正要开口,却看见绿冥使方序正朝他们走过来。
  “搞定了没有?冷大人。”方序微笑道:“冥王有令,即刻押逃犯回府。”
  冷漠看了方序好一会儿,拉好丁秋柔身上的衣服后,开口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方大人,我以为你已经完成你的任务回去了。”
  “我是回去过,只不过是奉命再跑一躺。”方序的笑,明显带着看好戏的味道。“王说了,就是现在,他在王府等着见你们;当然,还有你们辛苦多日的成果。”他说,目光在丁秋柔身上转了一圈。
  冷漠将丁秋柔推至自己身后。
  “有劳方大人了,不过我这儿还有点事情未了,一处理完,我和梵轩自会带着人回王府覆命。”
  听冷漠这么说,方序的眉高傲地耸起。
  “王说的,就是现在,冷大人不会是想要抗命吧?”
  “只要把我的意思带回王府,其余的事情,不劳方大人费心。”
  “你……”
  “你就照着他的吩咐去做吧!”梵轩对已然动怒的方序道:“冷漠做事自有他的道理,王不会怪罪的,方大人就不用担心了。”
  方序的脸时而青、时而白,显然是让梵轩的话给气着了,他最厌恶的就是听见人们暗示冥王对冷漠的偏爱及重视。
  “随便你们了。”最后,方序傲然地转过身去。“反正,后果如何,你们自行负责。”他说着,跨步往暗处走去。
  等方序走远了,冷漠转头对梵轩说:
  “我答应过丁元喜夫妇要把丁小姐安全地带回他们身边,我们现在就走吧!”
  “带她回家啊?”梵轩颇为讶异。“那么,王那里怎么办?不带她回去可交不了差。”
  “我不会忘了任务的。”冷漠道,拉着一脸茫然的丁秋柔就走。“走吧!先回丁家再说。”
  梵轩只得跟在他们身后,但走着走着,总觉得纳闷。冷漠干嘛要管丁家夫妇怎么想?他们再伤心也不能改变丁秋柔是冥界逃犯的事实啊!再说,冷漠从来不心软的,又怎么会因为体谅为人父母的心情而将冥王的吩咐置之脑后?
  除了这个,梵轩感觉冷漠似乎有点儿不对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冷漠周遭的气流变得极端不稳定;虽然他依然面无表情,但就是有那么点怪异,一定有!梵轩敢拍胸膛这么说。
  唉!我的撒旦!为什么他的第一次人界任务会变得这么复杂?除了丁秋柔的身分一直无法确认,冷漠对她的感情更是扑朔迷离,再加上人界女孩何芊芹介入了他的生活,方序又在这会儿带来了冥王的口谕--事情好像非得有个了断却又牵扯不清,这可怎么办才好?
  不过,话说回来,冷漠是这次任务的主导者,不是吗?他看起来既不慌乱也不心烦,反而还非常冷静,这样就够了!他这个见习者只管跟在后头学习便是了,操这么多心做什么?
  这么一想,梵轩感觉全身都轻快了起来。他吹着口哨跟上前去,一抬头,恰好看见冷漠把脚步蹒跚的丁秋柔又抱了起来,然后以更大更快的步伐往前直走。
  ※        ※         ※
  看见被掳走的女儿安然归来,丁元喜强忍眼泪,紧紧抱着她;丁夫人则是喜极而泣,双手合掌喃喃地念着老天保佑,然后再抱着女儿大哭一场。
  冷漠表现出难得的耐性,他和梵轩站在一旁,像观赏连续剧般的看着这感人的一幕,直到丁元喜拭去眼角的泪水,朝他们走来。
  丁元喜向从未谋面的梵轩歉然一笑,梵轩了然地避到一旁;丁元喜这才开口对冷漠说: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冷先生--”丁元喜握着他的手,又说:“我只能说我很庆幸雇用了你,我一直相信你能把柔柔安全地带回我们身边,而你真的做到了。谢谢你,真的非常谢谢你,这分情我们一家人会一辈子记在心底。”
  “你言重了,丁先生。”冷漠淡然道。他虽然依照约定把人带了回来,但立刻又得带走,如此夸大的赞美及感激不是他所应得的。“丁小姐人是找着了,但意图对丁小姐不利的人却还逍遥法外。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度重演,我想,就把抓绑匪的事交给警方去办,我则和我的朋友带着丁小姐暂且离开此地,丁先生以为如何?”
  丁元喜思索半晌,最后痛下决心。
  “就依你说的去做吧!我一定要警方找出绑架柔柔的家伙,让柔柔能安心地重回我们夫妇身边。”
  冷漠点头。
  “那么,夫人和令嫒那边就麻烦你去说明。请不要耽搁太多时间,我希望能立刻出发。”
  “立刻?”丁元喜非常惊愕。“马上就要走吗?那么--冷先生,你们要带着柔柔到哪儿去?”
  “很抱歉,这点现在还无法告诉你。”冷漠道:“我只能要求你全然的信任,并请你多体谅。”
  丁元喜盯着冷漠看了良久,再次握紧他的手。
  “带柔柔走吧!冷先生,我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柔柔好。我会和警方合作,尽快将绑架柔柔的犯人给揪出来,在这之前,小女就麻烦你了。”
  这样的信任是冷漠在人界从不曾体会过的,虽然他依然面无表情,心里却不能说毫无动摇。
  “请放心,我会照顾她的。”最后他这么说,并示意丁元喜前去将此事告知妻女。那势必得费一番唇舌解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宁可交给别人去做。
  趁着丁元喜走向妻女,冷漠拉着梵轩到一旁等候;他倚着树,闷不吭声。梵轩看着他,几次想开口问又都作罢;一直到丁元喜拉着妻女进屋去,才终于举手推了推冷漠。
  “喂!在想什么?是不是在考虑怎么带她回冥界交差?”
  “带她走没问题,我已经和她父亲说好了。”冷漠回答。
  “说好了?”梵轩颇讶异。“人家真的肯把女儿交给你带走?”
  “他说信任我。”
  “那么,你怎么回答?她这一走,只怕是无法再回来了。”梵轩道。
  冷漠没有答话,他的神情不变,但梵轩知道他并非表面看来那般无动于衷。
  “你知道吗?梵轩,我一直都怀疑撒旦给我的资料是不是错的。”在一阵沈默之后,冷漠再次开口,而这一开口就吓呆了梵轩。
  “怀疑?如果不是有某种程度的把握,王不会把资料给你,并命你出这趟任务。”
  “资料有可能出错,否则,我们又何必花时间确认目标无误?”
  “但方序来过了啊!王要他告诉你丁秋柔正是我们此次任务的目标,应该错不了吧?”
  “和她接触了几天,她的行径举止完全不像一个逃犯。你也看见过的,她可以毫无惧意地面对你我,你觉得那看起来像装的吗?”
  “的确,要装得不认识我们可不容易。”梵轩纳闷地皱眉。“怎么会这样呢?难道真是撒旦王弄错了?”
  “不,王没弄错,错的是我。”冷漠说,声音寒冷而绝情。
  梵轩闻言又蹙眉了,他被冷漠矛盾的言辞搞得莫名其妙。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摊开双手问。“刚刚还说怀疑,这会儿又说错的是你……你做错了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冷漠冷冷地笑了。
  “我错了!错在相信她那无辜的表情,她睁着双大眼睛就教我忘了女人的诡计多端。”
  “女人的诡计多端?”梵轩哈哈一笑。“少来了!你这对女人不屑一顾的家伙,对她们又了解多少?”
  “够多了!”冷漠扯扯嘴角。“一辈子让人背叛一次就该学乖了,而我,居然笨得差点再次上当。”
  梵轩无可奈何地叹息。
  “算我笨,领悟力太差!不明白你说了这么一大串究竟是什么意思,能不能就请你直说,别让我再伤脑筋了?”
  “哦?你不懂吗?”冷漠扯扯嘴角。“我的意思很简单,正如撒旦王要方序告诉我的,丁秋柔就是我们这次任务的目标。”
  梵轩眨眨眼。
  “是吗?怎么这会儿你又这么肯定了?”
  “我认得她,她是我一个老朋友,很老的朋友了。”
  “啊?”梵轩一脸怀疑。
  “是真的,只是我一直没想起来。”冷漠讥嘲地说,头一抬,刚好看见丁秋柔臭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朝他们走过来,丁夫人则是一脸不放心地在一旁紧拉着女儿的手。
  梵轩一瞧,好笑地摇摇头。
  “看见没?她那张嘴噘得老高,在上头挂什么都没问题。”
  “我们要上哪儿去她心知肚明,又怎么装得出笑脸?”
  “那么,她带着行李做什么?”梵轩皱眉。“怎么办?到现在我还是觉得她不像个逃犯,她看起来是不开心,但可没有紧张不安的样子。”
  “那就是她厉害的地方。”冷漠说着,离开了大树。“走吧!老弟,我们的任务即将结束了。想起来,真教人开心,不是吗?”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6-18
第七章

  梵轩可以说是睁着眼睛直到天亮,而令他失眠的正是何芊芹对他提出的那个问题。他在追求她吗?他在追求那个把他当稻草人摔来摔去的狠心女子?撒旦保佑!他几乎想破头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肯定的答案。
  昨天,他趁着何芊芹去柜台接电话时,施法术遁逃;当时的他脑子里异常混乱,根本没想迥这么平空消失有什么不妥。他无法思考,也无法回答,坐在那儿让她盯着看是一种痛苦,所以他得离开,而一通电话恰好救了他。
  追求吗?他在冥界从来没有想过追求哪个女使,他想要的时候,她们总是在那里;有时候还会有一下子来太多个的困扰,所以了,他为什么会想要追求人界的一个凶女人?
  也许这是个误会!她误以为他别有用心,其实,他之所以会报名柔道班纯粹是为了……为了……撒旦!他根本就不想报名,那是他一时情急想出来的藉口,谁会喜欢让人从东边摔到西边,然后再从西边捡起来摔到东边?
  那么,他又何必每堂课都准时去上呢?他根本连报名都可以不用去的。这些日子以来,他腰酸背痛、抱怨连连,可是时间一到,他依然准时到达道馆,这--他实在不晓得该如何解释他这自我矛盾的行为;他应该不笨,又为什么会如此自讨苦吃?
  挣扎了许久,梵轩叹了口气。好吧!他可以承认自己甘心冒着被摔断脖子的危险去上课其实是为了想见她,但这并不表示他就有意思追求她啊!也许他只是想研究一下人界的女人和冥界的有什么不同。
  为自己找了一个又一个的理由,梵轩也愈来愈察觉到那些理由是多么的牵强和荒谬;因此,他颇为沮丧,最终,他似乎依然得承认在他心底的确是想追求那个凶女人!
  撒旦保佑!事实真的是如此吗?梵轩还不肯定,但如果有人要他放弃一周两次的柔道课,他知道自己会反对的。
  如果他诚实点,他会说一周见她两次并不够;但是,她讨厌他,几乎从未给他好脸色看。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开口要求她在上课之外的时间和他见面,她会瞪他,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他摔向墙壁。
  唉!真是个复杂的状况,或许他该去请教冷漠,问问看他这个样子究竟算不算在追求一个女孩子。不过,他也不奢望冷漠能给他什么忠告,那家伙虽然来回人界无数回,对“追求”这两个字的认识恐怕不会比他多到哪儿去。既然睡不着,乾脆就起床吧!梳洗之后,好好吃个早餐,然后再和冷漠联络、联络,和他谈谈任务进行得怎么样。
  梵轩打了个哈欠,下了床。
  才刷过牙、洗好脸,冷漠的讯息便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这么早就找我,我还没吃早餐呢!”梵轩对冷漠抱怨。
  “随便吃一点吧!”冷漠回答。
  “随便?为什么?难得今天我有好好吃一顿的心情。”
  “好,那你就吃快些,吃完了,我们好出发。”
  “啊!终于要开始行动了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以牺牲早餐--”
  “算了,你还是好好吃一顿吧!也许,以后没什么机会可以吃了。”
  梵轩大吃一惊。
  “怎么?任务结束了吗?否则你为什么这么说?”他接着在脑中嚷:“喂!你这个家伙也太不够意思了,你答应一开始动作会找我一块儿去的,居然……”
  “你再废话的话,我就真的自己去了。”冷漠打断他,梵轩则楞住了。
  “什么?你要去……我们要上哪儿去啊?”
  冷漠的叹气声传来。
  “详细情形等碰了面再说好吗?你要吃早餐快点,吃过了,我们约个地方碰头。”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这么神秘兮兮,教我怎么吃得下东西?”
  “我要去赴个约会,要不要陪我一块儿去?”
  “约会?”梵轩喊。这个词他是知道的,电视剧里也经常出现,就是一男一女彼此有意思,约好了一起去吃饭、看电影什么的。“也许我不是很懂,但是,冷漠,这样好吗?找我陪你去赴约,女孩子会不高兴的,不是吗?”
  一阵寂然,然后,冷漠又叹气。
  “什么女孩子?约我的是方序。”
  “方序?你说的是“绿冥使”方序吗?他约你?他到人界来做什么?”
  “所以我说详细的事碰了面再说嘛!你既要吃东西,又问了一大堆问题,我是要一一回答呢?还是让你好好吃早餐?”
  “这种时候了,还吃什么早餐!”梵轩道:“你说个地方,我马上跟你会合。”
  “动物园。”
  “啊?动物园?这么早还没开门吧?”
  “所以才挑那个地方啊!只不过,你得小心点,别‘出现’在肉食性兽栏里!”
  “肉食性兽栏?”梵轩蹙眉。“那是什么东西?”
  “碰上了你就会明白的。”
  ※        ※         ※
  五分钟之后,在动物园僻静的角落,梵轩和冷漠碰面了,而他一见到冷漠便开始埋怨:
  “都是你说什么‘肉食性兽栏’,我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个,结果真的‘出现’在狮子区里,要不是我法术施得快,这会儿你到狮子肚子里去找我吧!真是的!”
  冷漠笑了笑。
  “亏我还特别警告你!你对狮子施了什么法术?”
  “我把它们变成蚯蚓了。”
  “蚯蚓?”
  梵轩点头。
  “我在‘动物世界’里见过那种东西,怪恶心的。”
  “你把狮子全变成蚯蚓了?”
  “你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这是自卫,它们想吃了我啊!”
  冷漠笑着摇头,举手解除了梵轩的法术。
  “你这么做,会引起大骚动的。”
  “何不展示些可爱的动物?像兔子、猫咪、小猪那一类的,狮子多危险啊!”
  “不危险,因为没有人会笨得闯进兽栏里去。”冷漠笑道。
  梵轩挥挥手,表示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方序呢?”他问。“你还没告诉我他到人界来做什么,是不是冥界出了什么事?”
  “是撒旦王命他来的。”冷漠回答。“至于他为什么而来,我猜都能猜到个八、九分。”
  “为了我们这次的任务吗?”
  冷漠点头。
  “很有可能。”
  梵轩皱眉。
  “真是个多事的家伙,他一定在撒旦王面前加油添醋、胡乱挑拨,指责你浪费太多时间。我就说他嫉妒你,这下子你全信了吧?”
  “我是花费了太多时间。”冷漠承认。
  “那又如何?王从来不限定你执行任务的时间。”
  “那是因为我总是用很短的时间便达成他交予我的任务。”
  “不管怎么样,都轮不到方序那家伙说话,他--”
  “停下来。”冷漠抬手制止了梵轩的叨念。“方序就要到了。记得吗?冥界在推行礼貌运动,我们最好也对他客气点,听听王要他来传递什么讯息。”
  果然,梵轩还未表示意见,绿冥使方序已经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他露出不甚真诚的笑容,屈膝弯腰和他们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两位大人。”
  “你好,方大人。”冷漠并未像他一般夸张,只以点头回应了他的行礼--对于礼貌运动,他能做到的也仅仅是这样。“没有想到会在人界碰到你,是王要你来执行某个任务吗?”
  “的确!”方序颇为高傲地点头。“王命我到人界来采购。”
  梵轩一听,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在冷漠的皱眉及方序的怒视下,改以几声咳嗽。
  “那么,你是利用空闲时间来看看我们了?”梵轩问,脸颊的抽动显示他还是很想放声大笑。“你真是太好了,到人界来,还能想起我们。”
  方序恼怒地瞪了梵轩一眼,显然还为梵轩嘲笑他的任务一事而生气。
  “事实上,王还命我来传达一个讯息给冷大人。”他说。
  冷漠的神情变得严肃。
  “王要你告诉我什么?”
  “王显然不是很满意你办事效率,所以要我来传递他的--”
  “你何不直接说出王的旨意?”梵轩受不了他的拐着弯批评冷漠,于是开口道,并且很心能看见方序的脸色更加铁青。
  冷漠责难地看了梵轩一眼,转过头对方序说:
  “请说出王的指示,我一定会照着去做。”
  “王要我告诉你,冷大人,他说逃犯的身分确定无误,要你尽管放手去做。”方序在瞪了梵轩一眼后,说了这么一番话;说完后,他便隐身消失。
  ※        ※         ※
  方序消失后,梵轩直喊肚子饿,于是冷漠拉着他离开动物园回到市区,找了家速食店让他买早餐,接着又将他带往附近的一座公园。
  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梵轩迫不及待地开始享用他的汉堡;冷漠则沈着脸思索着方序刚才所说的话。
  撒旦王为什么特地让方序来传话给他?是因为他迟迟未能将任务达成?或者是王根本就知道他的难处?
  其实,这哪里算得上什么难处?是他自己心软、意志不够坚定,才会让那女人给耍得团团转,他不应该在任务里掺杂任何私人情感。
  都是因为他对丁秋柔有许多莫名其妙、难以解释的感觉,这椿任务才会延滞至今毫无进展。是他太傻,才会相信她无辜的神情和几可乱真的眼泪;而那正如他先前所认定的,完全是狡狯的计谋及精湛的演技。如今,撒旦王命方序来强调她的身分无误,他自当立刻将她带回冥界接受审判。
  一思及此,冷漠觉得异常心乱,他昨夜才将她搂入怀中恣意亲吻,今天便要冷血地逮她回去受审吗?他闭上眼睛叹息,发觉自己从未像此刻这般犹豫矛盾。
  听见冷漠叹气,刚刚将汉堡吃完的梵轩转过头看他。
  “你怎么了?方序说的话令你心烦吗?”
  “话是撒旦王要他说的。”
  “这样很好,不是吗?已经确定了逃犯的身分,只要将她带回去交给王,这椿任务便算圆满达成,我们也可以开开心心、风风光光地回冥界交差了。”
  梵轩得意地笑了,说真的,他还真有点想念冥界的生活。想一想,会有多么棒!马上就能回到熟悉的环境里,用不着无聊地待在饭店,也不必再守着电视猛打哈欠,更不须要到道场去让人当道具摔过来摔过去……啊!道场?柔道教室?往后都用不着再去了吗?
  突然想起这个,梵轩笑不出来了,跟着也长长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不想风风光光回冥界吗?”换冷漠这么问他。
  “原本是很期盼的……”梵轩停了停,又叹息。“你知道吗?冷漠,这几天你忙着证实丁秋柔的身分,我太闲了,也就是说我闲来无事……所以就……”他吞吞吐吐的。“其实,也算是一场阴错阳差……我本来也不想……”
  “好一个阴错阳差!”冷漠扯高嘴角。“究竟是什么事?看看你,话都说不清楚了。”
  “说出来怕你笑话我。”梵轩道。
  “我的笑容难得一见!这句话不是你经常说的吗?”
  梵轩看了他一眼。
  “你倒好!还有心情说笑。”
  “你才奇怪呢!刚才不是还很高兴能结束这儿的事回冥界去吗?”
  梵轩皱眉思索着,半晌之后,才又开口: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知道‘追求’吗?”
  冷漠蹙眉。
  “追求?”
  “是啊!所谓一个男人追求一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啊!这个……你为什么问……”
  “别问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你先回答我嘛!”
  冷漠眯起眼睛。
  “‘追求’这两个字到处都听得见,还不就是男的送花给女的,请她吃饭、看电影、喝咖啡,然后上床运动、运动,就那一套嘛!”
  梵轩听了颇为怀疑。
  “你确定?”他问。
  “也不是很确定,毕竟那种事我从没做过。”
  “果然,你也一样没有追求女人的经验。”梵轩失望地说。
  “女人?有需要的时候,她们不总是在那里吗?唾手可得,又何必追求?”
  “我也是这么想。”梵轩看起来好些了?“既然我没送花,也没有约她去看电影、喝咖啡,更没有和她到床上运动,应该称不上是追求吧?撒旦保佑!她居然以为我在追求她,真是可笑!”
  梵轩果然哈哈大笑了两声,但不怎么真心,而且很快便停了下来。
  “那我这样,究竟算什么呢?”
  “我不太了解你的问题所在。”冷漠又扯动嘴角。他自己心里有太多事,无法集中所有的精神倾听和分析梵轩的困扰。
  梵轩闷闷地说道:
  “早上一睁开眼就想见她,见了她又想把她抱在怀里永远都不放开;且她讨厌我,从来都不对我笑一笑,而我却一点也不在意。不仅报名参加她的柔道班,还让她当做教学道具摔过来、抛过去。总而言之,不管她怎么对我,我就是没办法讨厌她,就连到了这个时候,只要一想起她,回冥界就变成一件令我烦恼的事,要我不再见她……我……我会很难受。”
  “你喜欢上一个人界的女孩了?”冷漠问。
  梵轩看起来好像受了重大的打击。
  “是吗?”他表情茫然。“我喜欢她?你不会是在说笑吧?冷漠,你怎么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么一回事?”
  这问题让冷漠神情凝重,他想起了丁秋柔--那个就要被他带回冥界受审的女人。他对她,是不是也像梵轩对那个女人……
  “怎么了?冷漠,我的话你听见了没有?”梵轩皱纹,推推他。
  冷漠回过神来,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好了,别再提这种事,听得我头都痛了。”
  ※        ※         ※
  一回到丁家别墅,冷漠便看见丁元喜夫妇神情焦虑地朝他跑过来,丁夫人更是一来到他身边,就抓着他的手问:
  “冷先生,柔柔呢?她有没有跟你在一块儿?”
  不祥的预感闪过冷漠脑中。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他耸眉问。
  “柔柔不见了。”丁夫人靠在他肩上哭泣。“宅子里外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她的踪影。”
  丁元喜将妻子搂进怀里,忧心忡忡地告诉冷漠。
  “园丁说柔柔不到八点就起床了,喝过牛奶之后,一直在院子里和诺比玩。园丁在后院打扫,忽然听见一声尖叫,然后就是诺比不停地吠叫;他立刻赶到前头来,只见大门开着,却已经不见柔柔,连诺比都不见踪影了。”
  冷漠沈思着,将他听见的线索在脑子里重新整理了一遍。
  “你报警了?”他问。
  丁元喜摇头。
  “没有,我还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而且,我担心一旦报了警,对方会对柔柔不利。我们在等你回来,冷先生,你对柔柔的行踪可有任何把握?”
  “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冷先生。”丁夫人啜泣道:“我先生找你来是保护柔柔的,你怎么能让她发生这种事?万一那些坏蛋对柔柔……噢!我可怜的女儿!”丁夫人又埋入丈夫怀里痛哭。
  丁元喜虽然同样焦虑,依然轻拍妻子的背安慰她。
  “别这样,太太,柔柔失踪并不是冷先生的责任。”他转向冷漠。“很抱歉,冷先生,我太太很担心柔柔的安全,所以才会--”
  “我了解。”冷漠点头。“请不要着急,丁先生、丁夫人,我保证会把令嫒安全地送回你们身边。”该死的!她真正该被送往的地方是冥界撒旦王面前。
  “拜托你了,冷先生。”丁元喜搂着妻子,恳求他。“也许现在说这个是迟了些,但是,只要对方答应让我女儿安然无恙回到我们身边,我愿意放弃这次的竞标。”
  “什么都比不上柔柔重要,她是我们最爱的宝贝。”丁夫人泪流满面,一贯的优雅丝毫不见。
  “两位不须要这么悲观,事情或许没有想像中那么严重。”冷漠难得地出言安慰他人。“总之,我会处理的,在我尚未确定状况前,请暂时不要通知警方。”
  “拜托你了,冷先生。我们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丁元喜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
  “我会尽力的。”冷漠回答。“两位请先进屋里去,有些事我想和园丁,还有其他佣人详细谈谈。”
  接着,冷漠的确和仆人有过谈话,但是却不若他所说的那般详细;因为在众人都相信丁家小姐被绑架了之际,他却对这件事情保有相当程度的怀疑。
  她当真被父亲的商场对手给绑走了吗?抑或是她因为害怕面对被带回冥界的命运,而选择了离家?这两种可能在冷漠脑中被详细解析,最终却仍无定论。
  但他总会找到她的,冷漠想。不论她是有意逃离,还是真的被绑架了,他都会将她带回她父母身边,然后再把她由丁家夫妇身边带至撒旦王面前。
  ※        ※         ※
  凌晨一点,冷漠联络梵轩。
  “醒一醒,夥伴,我们要开始行动了。”
  “行动?现在吗?”梵轩传至冷漠脑中的声音充满浓浓的睡意。
  “没错!就是现在,我们的猎物跑了。”
  梵轩似乎突然间醒了。
  “跑了?什么意思?”
  “也可能是让人抢走了。还不清楚,所以我们才要找人。”
  “你要的人谁有胆子抢?”
  “她是撒旦王要的人。”冷漠的声音变得跟名字一样冷。
  “了解。”梵轩下了床。“给我点时间,我马上跟你会合。”
  ※        ※         ※
  “会不会是方序?他今天才找过我们,接着丁秋柔就失踪了。”在丁家大宅外头碰面后,梵轩压低声问冷漠。
  “方序不敢,除非他这辈子都不想回冥界了。”冷漠看了看四周,发觉丁家夫妇房间的灯还亮着。“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如果让丁元喜和他老婆发现了你,我又得费一番唇舌解释。”
  “我们往哪里去?你有目标了吗?”
  “目前还没有。”
  “那么,你打算如何找她?施展寻人术?”
  “我试过了,没有用!找不到她的讯息,我想她是在睡觉。”冷漠冷冷一笑。“真没想到,我还以为她会吓得发抖呢!”
  “谁会让她吓得发抖?你?还是绑匪?”梵轩看了冷漠一眼。“你依然认为她是逃走的吗?你有没有想过,她也许正昏迷不醒,所以寻人术才会失效?”
  “昏迷不醒?”
  “想办法让她昏迷,对绑匪较为方便,不是吗?”
  梵轩的话让冷漠的心一寒。他一直假设她是逃走的,也因此气愤了许久;如今,他反倒情愿她是逃走的,毕竟那危险性要小过被不知名的人绑票。
  该死的!瞧他在想些什么?他该操心的是他的任务,而不是她的安危。她只是他的猎物--一个撒旦王要的逃犯,有什么好紧张的?难不成他真是当保母当上瘾了?
  话虽如此,难道他能眼睁睁见她被绑走,却置之不理吗?因为方序口传的一番话,他已决心将丁秋柔强押回冥界;绑架者破坏了他的计画,他会放过他们才奇怪了。他绝对会找到她,而假使真有人绑走了她,那些家伙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们究竟该往哪里去找呢?”梵轩问。“这么漫无目的地晃汤总不是办法。”
  “丁元喜给过我几个名单,都是些不计代价要赢得竞标的家伙,如果她真是被绑走的,这几个人脱不了嫌疑。”冷漠接着说道:“问题是--我们没有时间一一调查名单上这七、八个家伙,那是人界警察的办案的方式,对我们而言太慢了。况且,就算他们真带走了她,也未必会傻得把她关在自个儿的屋里,若是依著名单挨家挨户去找,很可能只是白费力气。”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们这么四处闲晃,浪费的力气更多。”
  冷漠白了他一眼。
  “别光是抱怨,帮着想想办法啊!”
  “你好像不如以往冷静,朋友。”梵轩饶富兴味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听了会生气--”
  “那就别说!”冷漠警告他。
  “说了,你会生气;不说,我却憋得难过啊!”梵轩笑道:“你似乎很关心我们的小逃犯?你那既忿怒又担忧的表情,让我隐约嗅出了‘追求’的味道。”
  冷漠狠狠地瞪他。
  “你不想用脑子,就请你把嘴巴也闭上,如何?”
  “火气别这么大,朋友,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了吗?”梵轩说着,叹了口气。“她能醒着就好办事了,要不了两分钟我们就能找到她,顺便修理、修理那些家伙。”
  一个念头忽然闪进冷漠脑中。人不行,试试狗啊!她那只大狗不也一块儿失踪了吗?如果它幸运地还活着,也许可以帮他们找着它的主人。
  冷漠于是开始探询诺比的讯息,并且顺利地在僻静的郊区发现了不省人事的丁秋柔。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6-18
第六章

  速战速决!他执行任务从来都是如此,这么拖拖拉拉的,根本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冷漠难得地点起一根烟,站在窗边,心事重重地吞云吐雾。烟雾之中,梵轩的话不断在他耳中响起。
  是的,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接下任务到现在,一点儿进展也没有,这的确很难向撒旦王交代。
  那么,他该怎么做呢?相处了这么多天,她可以说一点破绽也没有--思想单纯、神情无辜,怎么看都不像他们的目标者,教他如何能贸然将她带回冥界问罪?
  光是观察已经不够了,冷漠想着,要知道她是无辜,还是狡猾,也许他应该采取更积极的手段。当然,所谓积极的手段并不是打骂或威胁,但他的态度的确可以更强硬些。
  做了决定之后,冷漠立刻开始行动,他熄了烟,前往丁秋柔房里,结果却扑了个空。她不在房里?都晚上八点了,她还能上哪里去?
  冷漠不自觉地蹙眉,随即下楼继续找人,而由于丁家夫妇有应酬外出,佣人们各忙各的事,又不好使出寻人术。他花费了好些精神,才在偌大的花园里找到了正在替大狗梳理毛发的丁秋柔。
  看见她安然无恙,令冷漠放下一颗焦虑的心,但是,随即便有一股莫名的怒气跃然升起。
  “我不是说过要你乖乖待在屋里吗?你为什么在这么晚的时间还溜到外头来?”他咬着牙,低声问。
  听见声音的丁秋柔倏地转头,一见是他,便自然地笑脸相迎,夜色中的她显然并未注意到冷漠的怒气。
  “我在帮诺比梳毛,它舒服得汪汪叫呢!你说好不好玩?”她说着,还哈哈笑了。
  冷漠没有跟着笑,在他漆黑如夜的眼里,根本就找不到丝毫笑意。他盯着她看,两人一狗间的气氛忽然凝重起来,而最晚感受到的居然还是丁秋柔。
  她笑着,好一会儿,之后才发觉自己在唱独脚戏,这才尴尬地静了下来。冷漠半声不响,诺比也正襟危坐似的,好像连它都知道事态严重,只有丁秋柔依然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问,试图在漆黑之中看清冷漠的表情。
  “我是不开心。”冷漠沈声道:“因为你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脑子里。”
  “话怎么能放进脑子里呢?”丁秋柔皱着眉,呐呐道:“通常是用耳朵听,然后--”
  “然后,就忘了是吧?”冷漠的声音听起来更为恼怒了。“有生命危险的是你啊!大小姐,如果你再继续漠视我的话--”
  “我什么时候漠视你的话了?”丁秋柔可怜兮兮的。“因为脚痛,我已经在屋里休息了好几天,这两天也都只是在院子里走走而已。”
  “你不应该在没有人陪伴的情况下走出屋子,更何况是在晚上。”
  “有诺比陪我,它会保护我的。”丁秋柔不解,昨天他明明还对她挺好的啊!
  “这只狗能保护你?那么,你父亲又何必找我来?”
  “你干嘛对我吼?又不是我花钱请你来的。”丁秋柔搂着大狗,以增加自己的勇气。“如果把我关在屋里就算是保护我,那么,我自己就可以保护我自己,只要不出门就可以了,不是吗?”
  “你想出门?想上哪儿去?”冷漠问。
  “我没有想去哪里,但是,也不想被软禁在屋里。”见他语气软化了些,丁秋柔站起来朝他走近几步。“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看起来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凝视她良久良久,冷漠开口了。
  “进屋上楼去,我有事情跟你谈。”
  丁秋柔很听话,因为冷漠的神情骇着她了。她乖乖地进屋、乖乖地上楼,还乖乖地坐在房里等他来。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胆小了,只是谈话,谈谈话罢了,没什么好怕的,不是吗?
  虽然做足了心理建设,冷漠进门时,她还是吓了一跳,只差没夺门而出。
  预期中的谈话并没有马上开始,冷漠一进门便站在窗前不说话,丁秋柔心中的不安也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增加。
  他看起来还是很生气,不如她先开口道歉吧!丁秋柔想着,就算他方才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她说那番话毕竟是过分了些,再怎么说,他也是尽力想保护她啊!
  看着他宽阔的肩,她试了好几冷才发出声音。
  “呃……对不起,刚刚我不应该那么说,你也是为我好才--”
  “够了!”冷漠打断她。“我们彼此都再伪装了好吗?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也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你叫冷漠,为了保护我而来,难道不是这样?”虽是问句,她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怀疑,这逼得冷漠转过身来面对她。
  “你的演技真不错!看来,你为今天做了万全的准备。”冷漠扯高嘴角,但眼里毫无笑意。“你很聪明,也很从容,居然可以安排得天衣无缝。不过,我要提醒你,可以把我当傻瓜耍的人不多,真的不多,到现在为止,你不过是第二个。”
  丁秋柔一双柳眉疑惑地皱起,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一点都不明白。
  “我听不懂--”她才试着说明,马上被冷漠严厉地打断了。
  “你懂的,你懂我在说什么,你只是不肯承认。”他瞅着她。“跟我回去吧!我会在王面前为你说情,让他减轻你的罪--”
  “我从来没有犯过罪。”尽管太过疑惑及惊愕,丁秋柔还是做了自然而然的反应。老天!他为什么这么说?除了小时候偷摘别人家的果子,她做过最坏的事大概就是偷走在河里戏水的那些小男生的裤子。但这算是什么天大的罪恶吗?事情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冷漠没有理会她无辜的神情及诧异的语气,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另一次精湛的演技。
  “别惹我生气。”他告诉她。“我从不为逃犯求情,你是唯一的例外,你最好接受我的好意,因为那是你唯一的机会。”
  “你……能不能拜托你先给我个机会说话?”丁秋柔几乎以哀求的语气道,结果,冷漠只是扬起眉,没有回答,她便自己假设这代表她可以说“一些”话。
  “你别生气哦!我……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她事先声明,然后才进入主题。“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为什么会忽然说出那些话呢?早上明明还好好的……我不是怀疑你有……有精神上的毛病,你用不着瞪我,我是关心你才问的。”丁秋柔够小心了,但冷漠的表情教她无法正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他看起来愈来愈生气,彷佛随时都会张嘴对她咆哮的样子。
  所以,丁秋柔乾脆不再说了,但她心里也不怎么舒服。搞什么嘛!无缘无故把她当犯人看,且不许她辩解,还把她的关心踩在脚底,根本就是不知好歹!
  不过,想归想,这些念头她可不敢说出口;她只是低着头,偶尔偷偷瞄他一眼,房里霎时又陷入沈默之中。
  也许是太安静了,丁秋柔坐在椅子上开始打起瞌睡来。冷漠发觉了之后,只能惊愕地看着她在椅子上猛点头的模样。
  她睡着了?居然在讨论这么重要的事情之际睡着了?这……这算什么?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她应该害怕才对,为什么还能在他面前呼呼大睡?这样的伪装也太离谱了。
  他大吼一声,并在丁秋柔跌下椅子前,上前一把抓住她;只见她眨眨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处在什么样的一个情况之下。
  “你干嘛大声吼叫?吓死我了!”丁秋柔揉着颈子,抱怨道。
  “而你居然在这种时候睡着,想气死我吗?”冷漠又对她咆哮,这时候的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冷漠,说野蛮还适合些。“我们在讨论事情,很重要的事情!你的回答究竟是什么?”
  “讨论是指两个人都有发言权,我只是在听你说话,算不上讨论事情吧?”她还在抱怨,冷漠的吼声于是又来了。
  “你的回答究竟是什么?”感谢撒旦王赐予他耐性,否则,他将在任务完成前,先勒死这个女人。
  “什么回答啦?我根本不知道你问了什么问题啊!”丁秋柔打了个哈欠。“不如我们都先去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会很有精神听你说话,你也会变得……变得比较正常些。”
  忽然,就在这一刹那,冷漠发现自己陷入一个可笑而荒谬的陷阱。他是主导者,却让这女人搅和得几乎忘了自己是谁、有何任务;如果她真是他此行的标的者,无疑地,也是他从事这工作以来所遇见过最最狡狯的一个。
  “跟我回去吧!”冷漠再次开口时,已恢复惯有的自制与冷静。“你依然保有我的承诺,我会在王面前为你说情;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向王提出请求,你不应该再犹豫了。”
  丁秋柔忽然歪着颈子看他。
  “你说得好像我对你而言是特殊的。”
  冷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他很刻意地回避它。
  “你同意跟我走吗?”他又问了一次。
  “跟你走?上哪儿去?”
  “回冥界去。”冷漠耐着性子道。
  “冥界?”丁秋柔又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那是什么地方?我听都没听说过耶!”
  “没听过?”冷漠挤出这问句,双眉危险地高高耸起。
  “是没听过,也许你愿意再说一次,顺便跟我解一下--”
  “够了!”冷漠吼,抓住她的肩,摇晃着。“你究竟要假装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不承认,我就没办法逮你回去吗?”
  “哎呀!你抓疼我了,还摇得我头昏……”丁秋柔挣扎兼抱怨。
  “我就是要摇醒你,让你的脑子恢复一点作用。”冷漠咬牙道:“忘了威胁信的事吗?对方可不是在开玩笑,你不跟我回去也许会更危险啊!我知道时间久了,你舍不得丁元喜夫妇也属正常,但你应该知道这种状况不会长久,王绝不会放任逃犯永久逍遥的。”
  “什么逃犯?”丁秋柔忍无可忍地喊:“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冷漠使劲拉她站起来,鼻尖几乎对上她的。
  “一直在胡言乱语的是你,你心里非常明白。”
  “我?我明白个屁!你再说一次我是逃犯什么的,我就不理你了!”丁秋柔也朝他嚷。天!他离得她好近,如果她再往前一些,她的嘴一定可以碰到他的,他那此时显现着怒气的双唇吻起来感觉肯定是很棒的。
  “啊!”丁秋柔尖叫着退开了些,脸颊因自己不知羞耻的念头而染上一片嫣红。完了!她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色迷迷的女人?居然在吵架时,想着亲吻一个男人是什么感觉,她这是生病,还是中邪了?
  冷漠皱冒,看着她多变的表情。
  “干嘛?先是说脏话,然后又尖叫着逃开。”
  丁秋柔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就算他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也一样。她轻声咳嗽,迳自站起来并走到门边。
  “我想睡觉了,请你出去。”她拉开门,做了要他离开的手势。
  “我们的谈话尚未结束。”冷漠扬眉。
  “已经结束了,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而我们居然还说了这么多,真是……”她扁嘴,不予置评地摇摇头。
  冷漠的眉扬得更高,这代表他又逐渐失去耐性。
  “回来这里,我不会让你逃开的,问题愈早解决愈好。”
  “对谁好?”
  “对我们两个都好。”
  “哈,我才不信。”
  冷漠相信即使是圣人也会失去耐性,而他连人都不是,更别说成为圣人了。
  “过来坐好。”他再次道。
  “我想睡觉了。”丁秋柔也再次坚持。
  “我要你马上过来。”
  “而我要你立刻出去。”
  “过来。”
  “不要!不要!不要!”
  “你以为我会允许你一次又一次地激怒我?”冷漠咬牙切齿,朝她接近。“你这个狡猾的小骗子,今天我一定要去除你的伪装。”他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回床边,接着一脚将门踢上。
  丁秋柔惊呼一声,人已经跌坐在床上,她对冷漠的盛怒虽然感到害怕,却对他的粗暴产生了更大的气愤。她站起来跑向他,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嚷道:
  “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粗鲁?我是个柔弱的女生啊!”
  “你是个不知好歹的笨女人!”
  丁秋柔倒抽一口气。
  “我才不是笨女人。”然后,她用力踹他的脚。
  “你……”冷漠疼得蹙眉,咬着牙,抓住她的肩;但一看见她佯装勇敢、鼓起两颊瞪着他,他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们之间只有短短几公分的距离,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冷漠看着她晶莹的大眼睛和因激动而泛红的脸庞,一股淡淡的、莫名的熟识感蓦然升起。
  他认识她吗?在什么时候?不管了!冷漠想,然后,他闭了闭眼睛,俯身将唇贴上她的。
  丁秋柔起先楞住了。她没有被吻过,至少这辈子还没有,那种感觉真是……真是难以描述。
  她本能地挣扎了几秒钟,然后,便放弃了抵抗;当他粗暴的吻逐渐转变为温柔,她甚至闭上眼睛,彷佛享受着一切。
  老天!他的唇看起来坚毅而迷人,一旦接触了,却感受到另一种全然不曾想像过的柔软与激情。
  他紧紧地拥着她,撷取她双唇的甜美之后,转向袭夺她的颊、她的额头、她的颈子及鼻尖;然后又深觉不足般的回到她的唇上,辗转流连,似永无尽时。
  时间在分秒间流逝,冷漠的喘息声刺激着丁秋柔,令她不自觉地发出断续的呻吟。
  噢!她脆弱的心脏好似要跳出她的身躯,令她觉得虚弱而且颤抖,但是她不在乎,也不想停止;如果这番堕落将宣判她的死亡,她情愿自己能在旖旎的虚幻中停止呼吸。这个想法加深了丁秋柔的决心,她的手毫不思索便绕过冷漠的颈子,将他更拉近她,笨拙地开吞双唇回应他的吻。
  一切都脱离了冷漠的控制。他没想过要吻她,却还是愚蠢地做了,而他预期会有的抵抗、挣扎、唾骂、攻击都没有发生。这个匪夷所思的女人简直就像只大章鱼,紧紧攀在他身上,她甚至张开了嘴,欢迎他的舌头进入……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他之所以会亲吻她,绝大部分是为了惩罚和吓她;她应该震惊,然后打他、踢他、给他一巴掌,并狠狠骂他一顿,而不是这么全心全意回应他的吻。她究竟在干什么?想逼他在这里占有她吗?
  这么一想,冷漠不禁逸出微弱的呻吟。亲□她裸露肌肤及将她压在身下的情景,忽然清晰得令他血脉偾张;合身的长裤几秒钟之内变得太紧,他真的、真的好想就这么将她压倒在床上,并对她做一些他绝不会对其他逃犯做的事。
  现实在这一刻击中了冷漠,而激烈的欲望并未因此而稍有消褪。真是该死的!他是冥王撒旦首席的追捕使者;她则是一个叛逃者,是他所要追捕的目标,他怎么能对她产生遐想和欲念?
  呻吟一声,冷漠抓住她的肩,推开她,接着,以忿怒的眼神瞪视她。
  “愚蠢的女人,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咬着牙道。
  丁秋柔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一吻所产生的影响,到现在还让她晕头转向;他的话听在她耳朵里,不过是一阵模糊不清的喃喃低语。
  是的,她还迷迷糊糊的,脑子里想的全是他的吻,对于他猛地推开她似乎毫无所觉,身子不自觉地又朝他靠了过去。
  “你给我站住!”冷漠吼着:“站住!别再靠过来了,听见没有?”
  丁秋柔眨眨眼,依然在半梦半醒之间。
  “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这是什么白疑问题?”冷漠咬牙道:“你父母是这么教你的吗?要你向男人投怀送抱?”
  “投怀送抱?”丁秋柔又眨眼眼,这下子终于全醒了;她脸红地指着他。“你说什么?我投怀送抱?喂!是你……是你先亲我的耶!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人家亲你,你就笑着迎上去吗?”
  “我……我笑着……”丁秋柔瞪大眼睛指指自己,接着,抓起一个枕头朝他丢去。“你这个无赖,占了人家便宜还……”
  “你不会反抗吗?”冷漠避开飞过来的枕头,怒视着她。“你不会踢、不会咬,也不会骂人、打人,是不是?你该死的怎么能让我吻你?”他吼道。
  丁秋柔楞住了,没见过把“做贼的喊抓贼”这句话实践得这么彻底的人。就算她回应得稍微……稍微大胆了些,但始作俑者是他啊!他怎么能说得好像他半点责任都不必负?
  她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而冷漠莫名的怒气也在沈默中逐渐消褪了。这情况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他克制不了诱惑亲吻了她,却在恼怒之下,对她大吼大骂,说起来是没什么道理!但是,她也的确少了根筋,不是吗?她不应该配合到这种程度,没有激烈的反抗也就骂了!反倒抱住了他,是男人都没办法停下来的啊!
  冷漠看了丁秋柔一眼,她则哼了声,撇过头去,他只得把到了嘴边的道歉又给吞了回去。这样更好!冷漠心想,他从来没有跟谁低过头,即使是在撒旦王面前也一样,要他对她说对不起,肯定会很别扭,能省则省吧!
  于是,寂静持续着。两个人几乎是背对着背,看也不看对方一眼,一直到楼下的钟声当当响起,显示午夜已近,丁秋柔才不情愿地打破沈默。
  “请出去,我要休息了。”
  冷漠转头盯着她看,半晌之后,开口道:
  “你仔细想想我今天说的话,留在人界对你而言并非永久之计,这点我相信你自己也很明白才对。”他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踏着无声的步伐,离开她的房间。
  ※        ※         ※
  又被摔倒在榻榻米上,梵轩乾脆就这么躺在那儿不起来。他喘着气,不睁开眼睛也能听见那些小孩一一向何芊芹道再见,然后踏着开心、嘈杂的步伐离开教室。
  他这是何苦呢?梵轩不晓得第几次这么想着,待在饭店里看电视、睡觉不好吗?虽然无聊了些,至少不必被当做教学道具,搞得浑身酸疼不已、叫苦连天啊!
  “喂!你究竟要躺到什么时候?这里可不是旅馆,要睡觉请回家去睡。”
  梵轩一把拉住正要走开的何芊芹。
  “下课了吗?”他问。
  “你的‘前辈’们都已经离开了,你说是下课了没呢?”何芊芹皱起眉。“别拉着我,我柜台还有工作呢!”
  梵轩没松开手,又问:
  “这道馆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忙?”
  “我老爸、老妈去五度蜜月了。”见他不松手,何芊芹乾脆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五度蜜月?”梵轩不解地耸眉。“五度蜜月是什么意思?”
  “你的问题还真奇怪,人家高兴度五次蜜月,不行吗?反正现在是淡季,旧班级也不多,也没有新开的课程,我一个人就能搞定,所以我老爸老妈就‘又’旅行去了。喂!你可以放开我了吧?难不成你连走路都走不稳了?”
  梵轩苦笑着点头。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那种感觉。”
  何芊芹瞪了他一眼。
  “那你就在这儿多坐会儿吧!我到前头忙去了。”
  “等一等。”梵轩还是拉着她的手。“你不能陪我坐一会儿吗?我来这里上了好几堂课了,跟你说过的话加起来还不到十句。”他对她露出惯有的笑容。
  何芊芹怪异地看着他。
  “哪来那么多话好说?又不是菜市场那些三姑六婆。”抱怨归抱怨,她终究因为挡不住他的笑容攻势,而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只陪坐你五分钟,柜台没有人看可是不行的。”
  梵轩微笑点头,然后继续他刚才的问题。
  “你父亲怎么会想要经营一家道馆呢?我是说‘道馆’这名称现在已经不常见了,不是吗?”
  “道馆的创立者是我爷爷,名字也是他取的。”
  “你爷爷过世后就把道馆传给了你父亲,是不是这样?”
  她又耸起眉瞪他。
  “我爷爷才八十多岁,还活着呢!他和我奶奶到欧洲度假去了。”
  “对不起!”梵轩忙道歉。“真的很抱歉,我以为……”
  “算了!”她挥挥手。“我爷爷没听见算你命大!如果他用柔道摔你,恐怕我得到对街把你捡回来了。”
  梵轩脸都白了;他相信这番话绝非夸大,从她这孙女身上,不难想见这道馆的第一代主持者功力如何。想像自己被摔过大街的画面并不是件愉快的事,他觉得还是换个话题比较安全,于是又挤出了个笑容。
  “你的家人都旅行去了,把你一个人单独留下,他们不担心吗?”唉!为什么他这么努力想和她说话时,她却在看墙上的钟?和他相处真的这么没趣吗?
  “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何芊芹回答他的问题,接著,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干嘛?户口调查啊?我们家的事你问这么详细做什么?”
  梵轩一楞,随即摇摇手。
  “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有恶意的。”
  “你有没有恶意,我是不知道--”何芊芹若有所思地皱着眉。“但是,要我说完全不怀疑也是假的。你想想,我只不过是替你付了几十块钱给卖面线的老伯,接着你就出现在我家道馆,说你是来学武强身的,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吧?”她忽然转过头看他,鼻尖距离他的约只有一公分远。“喂!我把你的事跟好朋友提过喔!”
  “我的事?”梵轩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我有什么事值得你拿来和朋友讨论?”
  “从头到尾都是啊!如果你多认识我一些,你就会知道我对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何芊芹耸耸肩道。
  “呃……能不能请问一下?你所谓的‘这种事情’指的是--”
  “少来了!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何芊芹盯着他瞧,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鼻尖,表情却像一个女警官在进行某项审问。“你说说看啊!告诉我是不是那么一回事。”
  梵轩的笑颇为虚弱。
  “什么怎么一回事?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再简单不过了,你只要告诉我--我那些朋友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们--你那些朋友是怎么说的?”
  “她们说你在追求我。”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快速回复
限100 字节
友情提醒:您的回复代表了您的形象。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