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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爱人追缉令》作者:陈美琳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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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6-18
第八章

  丁秋柔被脱去外衣裤绑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她的狗诺比则被绑在另一头,此刻,正因为看见冷漠而热烈地摇摆它的尾巴。
  “为什么没有人看守?那么我的怒气又应该向谁发泄?”冷漠看见屋里的一切,声音寒冻得有如严冬的冰雪。
  “真是卑鄙的小人。”梵轩认为该把解救丁秋柔的任务交予冷漠,于是迳自走过去解开大狗颈上的绳索。“脱去她的衣物,再想办法令她保持昏迷,显然那些坏家伙认为如此一来,她就绝不会逃走,自然也就不需要命人在此看守了。”诺比扑上梵轩的肩,并以舌头表达它的感谢,梵轩则笑着推开它的头。“够了!够了!我刚刚才洗过脸,用不着你帮忙。”
  接着,大狗跑至昏迷的主人身边,它以舌头舔拭丁秋柔苍白的脸,并不时发出呜咽的声音;然后,转头看向冷漠,似在要求他解救可怜的女孩。
  “去松开她的绳子啊!”梵轩轻推他一把,并让自己的视线尽量远离那半裸的女孩。“我知道你很生气,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我们得找出让她昏迷的原因,并试着唤醒她。”
  这些冷漠又何尝不知道!但是,看见她一动也不动地躺在眼前,一股强烈的恐惧几乎攫走了他的呼吸。他不敢向前,也不敢碰触她,深怕一旦接触了,会发觉眼前的她已是一具了无生息的躯壳。
  这辈子,头一次--冷漠学习梵轩向撒旦王祈祷,祈祷他们的王保佑这个女孩尚在人间,只要她一息尚存,他将不惜用尽自我的能量来救她。
  她为什么变得如此重要?冷漠自问,他不可能爱上一个冥界逃犯,更不会对一个人界小丫头动心。事实上,他一直觉得自己生来就缺乏爱人的细胞。
  也许这一切都是责任感使然。冷漠最后给了自己一个颇为牵强的理由,是他绝对的负责个性使他觉得必须确定丁秋柔安然无恙。
  这理由无法令冷漠心安,于是他乾脆不去想它,再度把精神放在躺在床上那无知觉的女孩身上。事实上,他的目光打一进屋就不曾离开那儿,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梵轩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在梵轩第二次催促之前,冷漠终于举步往前了。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触丁秋柔的颈部,其上稍缓却节奏明显的脉动,令他一阵释然。
  冷漠动手解开绳索,脱下外衣包裹住她,然后将她拥入怀中,情难自禁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可以过来了吗?”梵轩的声音让冷漠惊觉他做了什么,然而,没有时间让他自我嫌恶,他的朋友已经朝他们靠过来了。
  “她还好吧?”梵轩问。
  “似乎还好。”冷漠回答,并轻拍丁秋柔的脸颊。“只是,她就像睡着了一样,醒不来!”
  “也许原因是这个。”梵轩递给他一个玻璃瓶,里头几乎满满的都是药丸。
  “这是什么?”冷漠问。
  “安眠药吧!”梵轩猜测地耸耸肩。“电视剧里的女主角经常吃这个自杀。”
  “自杀?”冷漠几乎抱着丁秋柔跳起来。
  “你别大声吼嘛!”梵轩捂着耳朵。“一整瓶都吃下去才会死,既然瓶子里还剩下这么多,表示她吃的只是少量--”
  “吃少量就没有危险吗?”冷漠抱着丁秋柔咆哮。“那些该死的家伙,我发誓我会宰了他们,再把他们剁成肉酱,煮熟了喂狗吃。”
  梵轩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他从未见过他的朋友像此刻这样大发脾气,毕竟冥界的许多使者都曾笑称冷漠拥有钢铁般坚不可摧的自制力。
  “剁成肉酱吗?”梵轩的笑很勉强,因为他感觉有点反胃。“不如把他们变成蟑螂,让大家见了他们就讨厌,怎么样?”
  冷漠瞪他。
  “别站在那儿说傻话,快看看瓶子上有没有说怎么才能把她弄醒。”
  “你开玩笑?我是派到人界的台湾地区,哪里看得懂瓶子上那些连在一块儿的鬼文字?”
  “你刚才说那是安眠药,你要是看不懂那些字,又怎么会知道?”
  “我猜的。”梵轩一脸无辜。“猜一猜都不行吗?”
  冷漠简直可以说是暴怒,如果不是手中抱着丁秋柔,他也许会一拳挥向梵轩。
  “这种事情可以用来胡乱猜吗?”他对梵轩吼。“你说她只吃了几颗,不会有事的,我还信以为真。万一,她就这么一直昏睡下去,该怎么办?我们应该立刻送她去医院……”
  “用不着了。”
  冷漠简直不敢相信他听见的。该死的!梵轩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送医院都来不及了吗?
  “你这家伙……你有种再给我说一次?”他咬牙道,而梵轩真的又说了一次。
  “我说用不着送医院,因为她已经让你的大嗓门给吵醒了。”梵轩指指他,冷漠低头一看,发觉丁秋柔正在他怀里蠕动,接着,还伸展双手,打了个大哈欠。
  丁秋柔从来不曾如此熟睡过,是以待她终于睁开双眼,有好半晌的时间都似醒非醒,搞不清楚自己正处于何种状况。
  她最先看见的是冷漠那双饱含焦虑及怒气的眸子,丁秋柔于是眨了眨眼睛,继而发出一声尖叫,眼泪接着便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她的颊边。
  她想起来了!想起她在园中跟诺比玩,她去开了门,却被三个不认识的人硬抓上车。她被捂住嘴,怎么挣扎也没有用,而诺比忿怒地吠叫,还紧紧咬住某个歹徒的裤角不放,那人拿出枪来想杀到诺比,又怕引起骚动而作罢,最后,他们把诺比也带上车了。
  一上了车,她就被一块布蒙住了口鼻,不一会儿,便失去了知觉;醒过来时,她发现已经在这个小屋里,浑身上下只着衬衣裤而且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过了不久,有位蒙面者来到屋子里,他身穿昂贵西装且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
  “很抱歉,丁小姐。”他说道,声音带着邪恶与得意。“我们真正的目的不在你,只要你那顽固的老爸想通了,不跟我们老板争这笔生意,我们自会将你还给他。”那人看了看表,一弹手指,找来另外一个蒙面者。“她醒得太早了,先给她吃点东西让她再睡一会儿,最好能让她一觉睡到早上,这样可以省掉不少麻烦。”他指示着。
  她在他们的胁迫下,吃了几颗不知名的药丸,接着就感觉昏昏欲睡,眼皮有如千斤重般睁不开。就在那时候,她听见了诺比呜咽的声音,在绝望中依然感觉到一丝安心。诺比没事了,至少和她一样暂时是没事了。这么一想,她心一宽,于是逐渐放弃了和睡意挣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丁秋柔完全没想过醒来之后的事,更没想到一睁开眼睛会看见冷漠在她面前。她感觉惊愕,然后是难以描述的安全感。他来了,而这正表示她和诺比都会安然无恙。
  恐惧虽然已离她而去,但更深的委屈随即取而代之,想起自己在这短短的一天中所面临的无助与不安,丁秋柔忘了她先前和冷漠的激烈争执而抱着他大哭。
  “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救我?”她捶打他的胸,然后又不自觉地抱紧他。“我好怕,你知不知道?他们绑着我,还脱了我的衣服……”
  看见她这副模样,冷漠自然是心疼;但梵轩就在他身后,而且他气愤她如此大意,以致让歹人有机可乘。是以他隐藏对她的爱怜情绪,故意一把将她扔进梵轩怀里。
  “我是来救诺比的,不是来救你,丁小姐。”他转过身去抚摸大狗。“我一再警告你处于什么样的危险状况,你显然一点也没有听进去。你不仅在没有人陪伴的情况下到院子里去,而且还傻得没问明来者是谁就开了门,像你这样一个只会麻烦别人的千金大小姐,我为什么要花费心力专程来救你?”
  被抛入陌生人怀里已经是一大刺激,冷漠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丁秋柔既愕然又生气。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她指着冷漠喊,眼眶里还带着泪呢!“你应该在旁边保护我的,却总是不见人影,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人家……人家已经够害怕的了,你却说你只是来救诺比……你……你真是太过分了。”丁秋柔说着,又掩面啜泣。
  “别听他的,小姐。”梵轩怀里突然多了个女人,这会儿还在他胸前哭了起来;他虽惊愕,却自然而然地便负起安慰的责任。“那家伙其实很担心你的,刚才你昏睡不醒,他急得差点没--”
  “梵轩!”冷漠回头瞪他,并出言警告。“别多嘴!”
  丁秋柔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梵轩,好像这时候才发觉他的存在。
  “你……你是谁啊?”她眨眨眼问。
  “我叫梵轩,是冷漠的朋友,他……呃……叫我一块儿参与救援你的行动。”梵轩微笑着说。这一刻,他有些明白了冷漠的迟疑,这女孩目光坦荡而单纯,实在不像他们要找的人。
  “救援我?”丁秋柔噘起嘴,哼了声。“他只是来救我的狗,我嘛,只能算是运气好,托诺比的福‘顺道’让他给救了。”她鼓起腮帮子,故意撇过头不去看冷漠。
  梵轩好笑地看了看他们俩,故作开心地对丁秋柔说:
  “他是来救狗的,我可不是,我绝对是为了小姐你来的。”他将她抱紧了些,把嘴巴凑近她的耳朵低语道:“对我亲匿些,你会看见冷漠冰冷的面具脱落,快!照我说的去做。”
  丁秋柔眨了眨眼,很快便明白了梵轩的用意。她伸出双手搂着他的颈子,故意以冷漠绝对听得见的音量说:
  “实在很感激你,梵轩,你可以说根本不认识我,却愿意来救我,我无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你……你就像我在电影或小说里所看见的英雄。”
  梵轩得低下头才能掩饰脸上的笑意,他已经看见冷漠的双眉危险地耸起。
  “保护小姐永远是男士的责任。”他清清喉咙道:“你用不着客气,丁小姐,更加不须要担心,有我在,你的安全绝对无虞。”
  “谢谢,像你这样的绅士,这年头几乎已经找不着了。”丁秋柔对他微笑,还仰头在他颊边轻轻一吻。
  冷漠握拳,看见她和梵轩如此亲匿,令他有遭受背叛的忿怒感觉。
  “把她放下来。”他沈声对梵轩说:“我们得离开这里了。”
  “让我抱着她吧!看来,药效似乎尚未全褪;让她自个儿走,万一跌倒可就不好了。”梵轩笑着说,试图忽略激怒冷漠的后果;他害怕,但是更想看见冷漠失去控制。
  冷漠的脸色果然酷似寒冰,梵轩看了,是既讶异又想笑。他的朋友显然很在意这个姓丁的女孩,但这段恋情前景可一点都不乐观。一个是冥界的使者,一个是即将被追捕问罪的逃犯,他们之间能有未来吗?
  这一点,冷漠自然也明白的,是不是就因为如此,他才刻意对她粗鲁无礼?
  “放下她吧!”冷漠以略带讥嘲的表情道:“我想她自己能走的,就算有什么困难,我这个保镳也会在旁边随时扶她一把。”
  冷漠的语气不急不徐,却隐含着坚持,好像在提醒梵轩--别忘了丁秋柔的真正身分。他是不会忘啦!梵轩想,但冷漠呢?也许他才是那个想忘掉此事,却又一直忘不掉的人。
  听见冷漠的话,丁秋柔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硬挣扎着下地站好,她拉紧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并忿忿地在心里发誓--绝不要那傲慢冷酷的家伙来帮她。噢!她真是又气又伤心,那天他明明还吻过她的,为什么今天就忍心对她恶言相向?他对她究竟有没有一点感情?这一整天,对她而言是个梦魇,难道他一点也不心疼?
  想法是颇倔强,但正如梵轩所说,药效的确在丁秋柔身上作用了几个小时,而且,此刻还影响着她的平衡功能。是以,她一下地便一阵昏眩,脚下一个踉跄,丁秋柔不自觉地呼喊出声。
  结果,她跌入一双有力的臂膀中,接着又被人抱了起来,直到不适稍稍好转,丁秋柔一抬头,却望入冷漠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眸子中。
  啊!怎么会这样的?她皱着眉,懊恼地发觉自己又回到冷漠怀里。
  她开始挣扎,披在身上的外衣于是逐渐滑落。
  “你放开我,我自己可以走,用不着你帮忙。”她在他身上扭动,而冷漠的手臂则愈箍愈紧。
  “等你踉踉跄跄地走出这里,我看,天都亮了。”冷漠蹙眉看她。“你别再动了,行不行?再动衣服都掉了。”他喊。
  丁秋柔立刻便停止扭动,还伸了只手把冷漠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往上拉。
  “你闭上眼睛,别乱看啊!”她红着脸朝他喊,随?又惊呼了一声。原来冷漠竟忽然放下了她,没等她站好,便粗暴地拉开披在她身上的外衣,耸起两道眉直瞅着她裸露的肩膀瞧。
  丁秋柔又一声尖叫,随即赏了他一个耳光。
  “你……你这个无赖,叫你别乱看,你没听见啊?”她说着,拉上衣服,但冷漠立刻又将它拉下;她瞪大了眼一楞,再拉上衣服,冷漠则又一次将之拉下。
  梵轩看不下去了,站过来开口道:
  “你怎么了?老兄,居然剥女孩子衣服,以前你不会这样子的。”他皱眉。
  冷漠瞪他一眼,正要开口,却看见绿冥使方序正朝他们走过来。
  “搞定了没有?冷大人。”方序微笑道:“冥王有令,即刻押逃犯回府。”
  冷漠看了方序好一会儿,拉好丁秋柔身上的衣服后,开口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方大人,我以为你已经完成你的任务回去了。”
  “我是回去过,只不过是奉命再跑一躺。”方序的笑,明显带着看好戏的味道。“王说了,就是现在,他在王府等着见你们;当然,还有你们辛苦多日的成果。”他说,目光在丁秋柔身上转了一圈。
  冷漠将丁秋柔推至自己身后。
  “有劳方大人了,不过我这儿还有点事情未了,一处理完,我和梵轩自会带着人回王府覆命。”
  听冷漠这么说,方序的眉高傲地耸起。
  “王说的,就是现在,冷大人不会是想要抗命吧?”
  “只要把我的意思带回王府,其余的事情,不劳方大人费心。”
  “你……”
  “你就照着他的吩咐去做吧!”梵轩对已然动怒的方序道:“冷漠做事自有他的道理,王不会怪罪的,方大人就不用担心了。”
  方序的脸时而青、时而白,显然是让梵轩的话给气着了,他最厌恶的就是听见人们暗示冥王对冷漠的偏爱及重视。
  “随便你们了。”最后,方序傲然地转过身去。“反正,后果如何,你们自行负责。”他说着,跨步往暗处走去。
  等方序走远了,冷漠转头对梵轩说:
  “我答应过丁元喜夫妇要把丁小姐安全地带回他们身边,我们现在就走吧!”
  “带她回家啊?”梵轩颇为讶异。“那么,王那里怎么办?不带她回去可交不了差。”
  “我不会忘了任务的。”冷漠道,拉着一脸茫然的丁秋柔就走。“走吧!先回丁家再说。”
  梵轩只得跟在他们身后,但走着走着,总觉得纳闷。冷漠干嘛要管丁家夫妇怎么想?他们再伤心也不能改变丁秋柔是冥界逃犯的事实啊!再说,冷漠从来不心软的,又怎么会因为体谅为人父母的心情而将冥王的吩咐置之脑后?
  除了这个,梵轩感觉冷漠似乎有点儿不对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冷漠周遭的气流变得极端不稳定;虽然他依然面无表情,但就是有那么点怪异,一定有!梵轩敢拍胸膛这么说。
  唉!我的撒旦!为什么他的第一次人界任务会变得这么复杂?除了丁秋柔的身分一直无法确认,冷漠对她的感情更是扑朔迷离,再加上人界女孩何芊芹介入了他的生活,方序又在这会儿带来了冥王的口谕--事情好像非得有个了断却又牵扯不清,这可怎么办才好?
  不过,话说回来,冷漠是这次任务的主导者,不是吗?他看起来既不慌乱也不心烦,反而还非常冷静,这样就够了!他这个见习者只管跟在后头学习便是了,操这么多心做什么?
  这么一想,梵轩感觉全身都轻快了起来。他吹着口哨跟上前去,一抬头,恰好看见冷漠把脚步蹒跚的丁秋柔又抱了起来,然后以更大更快的步伐往前直走。
  ※        ※         ※
  看见被掳走的女儿安然归来,丁元喜强忍眼泪,紧紧抱着她;丁夫人则是喜极而泣,双手合掌喃喃地念着老天保佑,然后再抱着女儿大哭一场。
  冷漠表现出难得的耐性,他和梵轩站在一旁,像观赏连续剧般的看着这感人的一幕,直到丁元喜拭去眼角的泪水,朝他们走来。
  丁元喜向从未谋面的梵轩歉然一笑,梵轩了然地避到一旁;丁元喜这才开口对冷漠说: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冷先生--”丁元喜握着他的手,又说:“我只能说我很庆幸雇用了你,我一直相信你能把柔柔安全地带回我们身边,而你真的做到了。谢谢你,真的非常谢谢你,这分情我们一家人会一辈子记在心底。”
  “你言重了,丁先生。”冷漠淡然道。他虽然依照约定把人带了回来,但立刻又得带走,如此夸大的赞美及感激不是他所应得的。“丁小姐人是找着了,但意图对丁小姐不利的人却还逍遥法外。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度重演,我想,就把抓绑匪的事交给警方去办,我则和我的朋友带着丁小姐暂且离开此地,丁先生以为如何?”
  丁元喜思索半晌,最后痛下决心。
  “就依你说的去做吧!我一定要警方找出绑架柔柔的家伙,让柔柔能安心地重回我们夫妇身边。”
  冷漠点头。
  “那么,夫人和令嫒那边就麻烦你去说明。请不要耽搁太多时间,我希望能立刻出发。”
  “立刻?”丁元喜非常惊愕。“马上就要走吗?那么--冷先生,你们要带着柔柔到哪儿去?”
  “很抱歉,这点现在还无法告诉你。”冷漠道:“我只能要求你全然的信任,并请你多体谅。”
  丁元喜盯着冷漠看了良久,再次握紧他的手。
  “带柔柔走吧!冷先生,我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柔柔好。我会和警方合作,尽快将绑架柔柔的犯人给揪出来,在这之前,小女就麻烦你了。”
  这样的信任是冷漠在人界从不曾体会过的,虽然他依然面无表情,心里却不能说毫无动摇。
  “请放心,我会照顾她的。”最后他这么说,并示意丁元喜前去将此事告知妻女。那势必得费一番唇舌解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宁可交给别人去做。
  趁着丁元喜走向妻女,冷漠拉着梵轩到一旁等候;他倚着树,闷不吭声。梵轩看着他,几次想开口问又都作罢;一直到丁元喜拉着妻女进屋去,才终于举手推了推冷漠。
  “喂!在想什么?是不是在考虑怎么带她回冥界交差?”
  “带她走没问题,我已经和她父亲说好了。”冷漠回答。
  “说好了?”梵轩颇讶异。“人家真的肯把女儿交给你带走?”
  “他说信任我。”
  “那么,你怎么回答?她这一走,只怕是无法再回来了。”梵轩道。
  冷漠没有答话,他的神情不变,但梵轩知道他并非表面看来那般无动于衷。
  “你知道吗?梵轩,我一直都怀疑撒旦给我的资料是不是错的。”在一阵沈默之后,冷漠再次开口,而这一开口就吓呆了梵轩。
  “怀疑?如果不是有某种程度的把握,王不会把资料给你,并命你出这趟任务。”
  “资料有可能出错,否则,我们又何必花时间确认目标无误?”
  “但方序来过了啊!王要他告诉你丁秋柔正是我们此次任务的目标,应该错不了吧?”
  “和她接触了几天,她的行径举止完全不像一个逃犯。你也看见过的,她可以毫无惧意地面对你我,你觉得那看起来像装的吗?”
  “的确,要装得不认识我们可不容易。”梵轩纳闷地皱眉。“怎么会这样呢?难道真是撒旦王弄错了?”
  “不,王没弄错,错的是我。”冷漠说,声音寒冷而绝情。
  梵轩闻言又蹙眉了,他被冷漠矛盾的言辞搞得莫名其妙。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摊开双手问。“刚刚还说怀疑,这会儿又说错的是你……你做错了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冷漠冷冷地笑了。
  “我错了!错在相信她那无辜的表情,她睁着双大眼睛就教我忘了女人的诡计多端。”
  “女人的诡计多端?”梵轩哈哈一笑。“少来了!你这对女人不屑一顾的家伙,对她们又了解多少?”
  “够多了!”冷漠扯扯嘴角。“一辈子让人背叛一次就该学乖了,而我,居然笨得差点再次上当。”
  梵轩无可奈何地叹息。
  “算我笨,领悟力太差!不明白你说了这么一大串究竟是什么意思,能不能就请你直说,别让我再伤脑筋了?”
  “哦?你不懂吗?”冷漠扯扯嘴角。“我的意思很简单,正如撒旦王要方序告诉我的,丁秋柔就是我们这次任务的目标。”
  梵轩眨眨眼。
  “是吗?怎么这会儿你又这么肯定了?”
  “我认得她,她是我一个老朋友,很老的朋友了。”
  “啊?”梵轩一脸怀疑。
  “是真的,只是我一直没想起来。”冷漠讥嘲地说,头一抬,刚好看见丁秋柔臭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朝他们走过来,丁夫人则是一脸不放心地在一旁紧拉着女儿的手。
  梵轩一瞧,好笑地摇摇头。
  “看见没?她那张嘴噘得老高,在上头挂什么都没问题。”
  “我们要上哪儿去她心知肚明,又怎么装得出笑脸?”
  “那么,她带着行李做什么?”梵轩皱眉。“怎么办?到现在我还是觉得她不像个逃犯,她看起来是不开心,但可没有紧张不安的样子。”
  “那就是她厉害的地方。”冷漠说着,离开了大树。“走吧!老弟,我们的任务即将结束了。想起来,真教人开心,不是吗?”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6-18
第九章

  冥界这一任的统治者是个极端英俊的恶魔。他有浓密如子夜的漆黑长发,有双冷峻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他的嘴经常是紧抿的,而头上的一对长角则代表着他在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权势。
  冷漠一回到冥界,便亲至冥府向撒旦王请安,而由于冷漠并未随着方序归来,撒旦显然已因等待而略具怒意;倘若对方不是冷漠,也许这会儿已被吼出门外了。
  “为什么耽搁了这么久?我以为这椿任务比起你以往办妥的那些要容易多。”撒旦半躺在长椅上,懒懒地问,并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吧!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么客套。”
  “你是冥界之王,而我是你的臣子。”冷漠动也不动地回答。
  “哦?我是王,而你是臣子?”撒旦朗声大笑。“你真是这么想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心口不一?”
  盯着撒旦看了半晌,冷漠的脸上出现恼怒和压抑。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就是娜茵?”
  “先坐下来再说。”撒旦挥挥手。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先坐下。”撒旦皱着眉重复。
  冷漠怒眼相向,终究还是听话地坐了下来。撒旦让人送来了酒菜和水果,然后遣退了所有的小鬼。
  “实在难得,居然能看见你生这么大的气。”撒旦拿了食物,往嘴里送。“我说冷漠啊,逃犯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以前你从没在乎过这个,不是吗?”
  “我现在也不在乎,但是,你至少应该先跟我说一声。”冷漠咬牙道。
  撒旦抬头,看了他一眼。
  “注意你的态度!我不须要任何人来告诉我--我该做什么。”
  冷漠沈默,半晌后再度开口。
  “请你原谅,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她就是娜茵之后,我的情绪一直不受控制。”
  撒旦点头,表示接受了他的道歉。
  “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记得当时你对娜茵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就连她藐视我的赐婚和小鬼胡来,你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我还以为你对婚事告吹深感幸运呢!”
  “是那样没错!”
  “那么,你这会儿又是为什么跟我大发脾气?”
  冷漠不知如何回答,乾脆来个闷不吭声,撒旦则在饮了酒之后,叹息道:
  “知道娜茵的无耻行径后,我非常忿怒,因为她不仅背叛了你,还违抗了我的旨意;于是,我下令将她打入人界,要她在人界做一只终年发情的母狗。结果,她叛逃了,我命人调查,发现她藉着某位女使的帮助,逃入人界,化身为有钱人家的独生女。”
  “那么--丁元喜夫妇真正的女儿……”
  “那对夫妻没有儿女,两个都是不喜欢小孩的人哪!”
  “不喜欢小孩?”冷漠闻言,非常诧异。那对夫妻对女儿的爱,他是见过的,既真诚又无私,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不愿,那是绝对无法伪装的啊!“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我所看见的……”
  “是娜茵,我说过她借助某位女使的力量,帮她布好了叛逃之路。”
  “所以,她为自己预设了一个角色,在人界扮演受宠的富家千金?”
  撒旦点头。
  “没错,就像你们出任务时所经常做的。”
  “原来是这样。”冷漠喃喃道:“她倒是为自己的逃亡做了妥善的安排。”
  “还有更了不起的呢!”
  “什么?”
  “和以前的逃犯不同,娜茵在逃入人界前,喝下了‘失忆水’。”
  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原来娜茵喝了“失忆水”,难怪她能完美地化身为丁秋柔,并以无惧的单纯眼神注视着他。
  “你能说她不厉害吗?”撒旦微笑着问。“将有关冥界的记忆全部消除或许会让她在人界全然没有警觉心,但换个角度想,没有警觉心也就代表着她能将一个无辜者的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告诉我,冷漠,你是否曾被她的眼神所迷惑,因而怀疑我给你的资料是错误的?”
  “有几次。”冷漠保守地回答,惹得撒旦哈哈大笑,而撒旦的暧昧神情又让冷漠备觉恼怒。
  撒旦以饮酒压下笑意,好一会儿之后,才能用正常的语气说话。
  “你知道吗?冷漠,娜茵和你是完美的一对,我若不是这么想,就不会将你们凑在一块儿。”撒旦说着,叹了口气。“在你们的婚事告吹之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认为是一椿绝配的姻缘,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愈想我就愈不甘心,这么多年来,这件事始终是我心里的一个疙瘩。”
  “这又何必呢?事情会变成这样,并不是你的责任。”
  “我没说要负什么责任,我只是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居然会出了差错。”撒旦皱眉,接着,稍稍前倾看着冷漠。“现在,我的直觉又告诉我一件事,你终于爱上她了,是不是?在经过这次的任务之后。”
  冷漠大胆地瞪了他的王一眼。
  “你的直觉果然是经常出错,冥王。”
  撒旦不悦地耸起眉。
  “胡说!你为了她的事大发脾气,而且大胆地对我咆哮,把惯有的冷静、自制全抛到一旁去了,这不是恋爱的徵兆是什么?我的直觉不会错的!至少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错第二次。”
  冷漠有点哭笑不得,他们的统治者向来非常谨慎而严厉,但偶尔也极端不务正业。
  “你应该把精神放在冥界其它的事务上。”他告诉撒旦,结果惹得冥王更加不开心。
  “你对我的治理方式有什么不满吗?”他问冷漠。
  如果不干涉冥使的感情生活就十全十美了。这话冷漠自然是不敢说的,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没有这回事。”结果,他只简单地答。
  撒旦高耸的眉总算稍稍恢复了。
  “你该了解,冷漠,是你的事情我才关心,你以为我每天都这么空闲吗?”
  “我很感激。”冷漠只得道。
  撒旦满意地点头。
  “梵轩的表现如何?这是他第一次到人界出任务吧?”
  “是的,他是个不错的夥伴。”
  “那么,你知道我为何要他陪你出这趟任务吗?”
  “给他机会见习吧!我想。”
  “聪明!”撒旦微笑着,又啜了口酒。“你是我最好的人界特派员,难道不担心有朝一日会被某人取代?”
  “冥王是这个用意吗?”冷漠问,进府以来,首次露出笑容,并伸手取用面前的食物。
  “我的直觉告诉我该这么做,于是我就做了。”撒旦颇为得意地笑了,随即又对冷漠说:“我的用意绝对是好的,只是,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你就别多问了。”
  “放心,我不会问的。”
  撒旦闻言,又皱眉了。
  “你这家伙真没意思,对什么事都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是你要我别多问的。”
  撒旦摇头。
  “你实在不讨人喜欢,但我总觉得日后一定会经常想起你。”
  冷漠听了,诧异地扬起眉。
  “为什么这么说?你想见我,随时都见得到。”
  “是吗?”撒旦语重心长地问,接着放下酒杯,挥了挥手。“好了!辛苦了这么多天,先休息去吧!明天一早,我会召见你、梵轩以及娜茵,哦!我说错了,是丁秋柔才对吧?”
  ※        ※         ※
  冷漠往自己的寝宫走去,才到门口就看见倚在门外等他的梵轩。
  “在等我吗?为什么不到里头去坐?”冷漠问。
  “怕你一知道我在房里,反倒不敢进去了。”梵轩向他迎了上来。“我知道很晚了,但是不来问问王跟你说了些什么,我肯定是睡不着的。怎么样?一块儿喝几杯,顺便聊一聊,好不好?”
  “我能说不好吗?”冷漠微笑。“进来吧!反正我还不想睡,有个伴说说话也不错。”
  “你这么说还真令我讶异,我一直以为你喜欢静静品尝寂寞的滋味。”
  “大部分时间是这样没错。”
  “那么,我还是赶紧进去,免得你忽然又改变主意了。”梵轩说着,迳自入内;冷漠只得在他身后苦笑着摇头。
  “王找你是谈这次的任务吧?”梵轩替两个人倒了酒,并拉着冷漠坐下。“他说过要怎么处置丁秋柔了吗?她真的就是王所要找的逃犯?我总觉得--”
  “拜托!你让我喘口气吧!一下子问了这么一大串,你要我怎么回答?”冷漠苦笑着喝了口酒。
  “就照我问的问题,一个一个回答啊!”
  冷漠扬高嘴角,摇摇头,又举杯啜了口洒,沈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
  “她呢?睡了吗?”
  梵轩当然明白他问的是谁,是以点点头。
  “我见她睡了才离开的,还命人在她门口守着,以防她半夜醒来。”
  “有劳你了。”
  “应该的,只是--”梵轩看着冷漠。“她很害怕,冷漠。”
  “害怕?”
  梵轩点头。
  “她的恐惧深深写在眼睛里,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她的害怕很真实,不像是假装的,可是为什么?没道理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演戏啊!”
  “那不是演戏。”
  “啊?”梵轩张大了嘴,好半晌才喊道:“不是演戏,那就是说我们抓错人了?怎么会这样子呢?撒旦明明要方序来告诉我们……”
  “我没说我们抓错人了。”
  “没抓错?”梵轩又张大嘴。“喂!你就把事情全都告诉我吧!情绪这么大起大落的,对我的健康有很大的伤害耶!”
  “丁秋柔就是娜茵,许多年前,她差点成为我的妻子。”
  冷漠的简短答案恐怕对梵轩的健康伤害更巨,因为他几乎就像个铜像立在那儿,嘴巴张得比方才更大一倍。
  看见梵轩的表情,令冷漠想笑,然而,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笑的心情。这些年来,他很少想起撒旦赐予的那椿婚事,偶尔想起也都是庆幸多于忿怒;他依然不想结婚,就算曾有一丝遗憾--婚姻所能带来的子嗣,他仍然不悔。
  然后,他碰上一个人界的女孩,发现自己因为她而逐渐在改变--开始懂得关心、懂得释放自我的情绪,变得非常不同。然而,就在他认为无可避免、必须承认自己对那女孩的感情时,事情却朝着一个极端荒谬的状况发展。
  如果他是梵轩,也会同样震惊,这就像童话般教人难以相信。曾经背叛他的未婚妻,再度进入他的生命,并施下更大的魔咒--撒旦的幽默感真是该死的教人不敢领教!
  梵轩终于回过神来,他瞅着冷漠看,想瞧出这究竟是不是一个笑话。
  “有关你那椿婚事,我也略有所闻,但要说丁秋柔就是娜茵……你怎么能确定?在她们之间几乎找不到任何相似点。”
  “她们肩上有相同的心型胎记。”冷漠道。
  “光是这样也不能证明--”
  “撒旦已经证实了我的臆测。”
  梵轩闭上嘴。冷漠此刻的心情必然是复杂紊乱的,他再说什么都只是多余,根本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就在这时候,有个女侍慌张地跑进冷漠房里,梵轩认出她就是看护丁秋柔的人,于是走上前问:
  “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慌慌张张的?”
  女侍一脸焦虑,喘着气说:
  “小姐醒了,她在哭,我怎么劝都劝不停,她喊着要找冷大人,所以我……”
  冷漠没听她说完,已经急步朝外走去,留下那女侍支吾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梵轩只得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可以回自己房里休息了。
  这椿任务进行到此,应该算是大功告成、圆满结束,但是冷漠和娜茵的情债纠葛,显然是正值高潮、欲罢不能,事情究竟该如何收场呢?梵轩摇头叹息,只盼伟大的撒旦王能找出解决方案。
  ※        ※         ※
  溺水的人忽然看见一根浮木会做何反应?必然是紧紧攀住它不放吧!丁秋柔也是如此。当她看见冷漠朝她走来,最自然而然的反应便是朝他跑去,顾不得自己满脸是泪就抱住他颈子不放。
  噢!她真的好害怕,莫名其妙就来到这个地方,没有人跟她解释,也没有人倾听她的恐惧,这里的一切是那么阴森诡谲,鮈人却好像习以为常。
  冷漠拥着她,可以感觉她纤细的身躯在微微颤抖,教他的心掠过一阵疼,还伴随着深刻的矛盾。
  她是丁秋柔,但也是娜茵,他对她有难解的莫名柔情,却也有难忘的鄙视轻蔑。虽然脸孔没有丝毫相似,但只要一想起她在冥界的身分,多年前那丑恶的一幕便会不可控制地浮现脑际。淫野的呻吟和纠缠在一块儿的躯体,有这样的记忆存在,教他如何适应?如何取舍?
  他抱起丁秋柔,走回床边,想将她放下,结果她却紧搂着他不放,声音似因哭泣而碎成片片。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这里好可怕,大家都用奇怪的眼光盯着我看。我……我好想爸爸和妈妈,还有诺比。求求你,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家,就算是会被人绑架,我也想回家。”
  冷漠闭了闭眼道:
  “不,你不能回去!”
  “为什么?”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他。
  “很难对你说清楚,但是,不行就是不行!”
  “那么,去别的地方行不行?”她哀求。“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你可是在这里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啊!”明知道她不知情,冷漠还是忍不住这么说。
  丁秋柔听了,疑惑地皱眉。
  “你在胡说什么?我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怎么可能在这儿住过?”
  “有很多事你已经忘了。”
  “忘了?”她跺着脚喊:“我才不会忘记这种事情。小时候,我住在山上,每天都和堂兄们玩在一起--不是摘果子,就是逗弄迷了路的小动物……这些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可见我的记忆力好得不得了,如果我来过这里我一定会记得的。”
  看来,她是完全融入她自己所设定的角色中了。冷漠不愿再对她多说什么,因为她曾喝下“失忆水”,要唤起她对冥界的记忆,可以说是绝无可能。
  “先睡吧!”他说:“所有的事情到明天就会结束了。”
  “结束?”丁秋柔不怎么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她只问了自己最关心的。“是不是事情一结束,我就能回到我爸妈身边?”
  冷漠没有回答,直接抱起她放回床上,并替她盖上被子。
  “睡吧!别多想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害怕,怎么可能睡得着?”她拉着被子说。
  “没什么好怕的。”冷漠道,转过身就要离开。
  丁秋柔一把拉住他的手。
  “不会有人伤害我吧?你会保护我吗?”
  冷漠只是看着她,没有回答,于是她又问了一次:
  “你会吗?你会保护我不受任何伤害吗?”
  复杂的情绪闪过冷漠的脸上,有激情、有矛盾,还看得出深深的自我压抑。然后,很突然地,他弯下身子将她再度拥入怀里,闭上眼睛紧抱着她,紧得她因疼痛而蹙眉。
  “你怎么了?我的腰……别这么用力,我不能呼吸了。”
  “那就暂时呼吸吧!”冷漠喃喃道,接着,低头占据了她微张的双唇。
  丁秋柔又忘了挣扎,她任他激烈狂热地吻她,并扭动着让自己的身躯更贴近他,偶尔更以几声低吟助长他的欲火。
  冷漠将她压倒在床上,唇滑过她的颊、她的眼、她的颈子,双手恣意在她的腰际、她的胸前搜寻;而她欢迎他的触碰,她感觉紧贴着他、不再分开是她所经历过最棒的事。
  她的柔顺几乎令冷漠疯狂,当他好不容易解开了她上衣的两颗扣子,他感觉自己的手颤抖得厉害。然后,非常突然地,他警觉到自己在做什么,自我厌恶及剧烈的忿怒顷刻间浇熄了他的欲望。
  他倏地离开她站好,双手握拳且怒意在眼中显现,仅有不稳定的呼吸声显示他曾在情欲边缘徘徊。
  至于丁秋柔,她和这个男人有过两次接吻,两次都结束得如此突兀,她真是既恼怒又迷惑。
  “怎么了?”她蹙眉问:“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冷漠眉一扬。
  “你没错,只是印证了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尽管外貌和身分已经不同,你潜在的淫荡基因是不会改变的。”他极冷酷地道。
  这么恶毒的指控让丁秋柔愕然,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得承受这些,但他话里的轻蔑却深深地伤害了她。
  丁秋柔流着眼泪,慢慢躲回被子里,冷漠则在瞥见泪水滑落她脸颊的刹那,完全失去控制。
  “不许哭!”他咬着牙吼:“我说不许哭,听见了没有?”
  被他这么一吼,丁秋柔啜泣着,更将头埋入被中。这瞬间,冷漠的表情难以理解,最后,他以阴郁的表情看了看床上耸起的被子,然后,忿怒地一拳击向墙壁。
  ※        ※         ※
  回到房里的冷漠,灌了好几杯酒却依然清醒,想藉着酒精让自己较容易入睡的目的没有达成,反倒是原本混浊的思绪愈来愈清晰了。
  把懊恼和挫折感一股脑儿全发泄在别人身上,这样的男人是最差劲的,不是吗?冷漠这么想着,对自我的厌恶愈来愈深。明明知道她对冥界的事已毫无记忆,却又残忍地说出那些话伤害她,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存的又是哪门子的坏心眼?
  这些问题其实是有答案的,只是他害怕去想,他深受她所吸引,却又拒绝承认。
  是这样的吗?他爱上了这个人界的女孩,即使她根本就是娜茵,他那个在结婚前夕和其他男人斯混的前任未婚妻?
  该死的!他怎么能不在乎这个?他怎么能爱上一个曾经背叛过他的女人?冷漠大喊一声,并摔破了杯子,接着,乾脆直接拿起酒瓶把酒往嘴里灌。
  怎么办?该如何做才能解开这一团乱?一向冷静的他首次体会到心烦意乱是什么,而就这么一次的体验,彷佛在他胸口刺一刀似的,令他疼痛不已。
  明天,一切都将在明天告一段落。
  撒旦对缉捕而回的逃犯向来不会留情。他们不是被眨入人界,成为任人宰割的家禽家畜;就是被监禁在冥界的地牢,直到自然死亡;无论是哪一种,都会令他们生不如死。
  她也会有相同的命运。当年她不服冥王的判决而私逃出境,此刻便注定了要面临更严苛的惩罚。而他,以冥界“黑冥使”的立场来说,是应该以公平超然的态度来看待这次的审判,但他做得到吗?即使以他目前对她又气又恨的情绪来看,恐怕也无法眼睁睁见她被判刑却无动于衷。
  一思及此,冷漠更觉心烦。这时候,他才发觉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是明天一早的审判,而不是他和她之间的情爱恩怨。他开始懊恼了,后悔刚才没有先和撒旦谈谈这件事,他虽无力改变王的决定,至少可以针对情况想想办法。
  这念头忽然让冷漠觉得好笑。替她想办法?难道他想冒着惹撒旦不悦的危险为她脱罪?哈!这不可能,就因为她是娜茵,冷漠绝不会站出来替她说半句话,他可不想成为笑柄,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当着他面,对他指指点点并嘲弄一番。
  既是如此,就等着旁观明日的审判吧!冷漠这么告诉自己,却不由自主地记起在人界的几天时光。在那短暂的时光里,她是丁秋柔,而他是她的随身保镳,她逐渐给予他全然的信任,他则尽心地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回到了冥界,这些都不存在了。他犹在迟疑自己对她究竟是何感觉,事实便打破了初萌芽的情愫。有娜茵的阴影夹在中间,再加上身分悬殊,他们之间等于已经没有未来可言。
  要用这些确实的道理说服自己应该是件容易的事,但冷漠却觉得一颗心莫名其妙地作疼,好像生命中流失了什么,然后空虚便趁机进来填满空位。
  喝着酒,任思绪随意而行,然而,它们总停留在冷漠极力想忘却的地方。她信任的眼眸、她羞怯的碰触,他们的拥抱以及他们的吻,老天!教他如何能遗忘?怎么能?
  就这么提着酒瓶半躺在床上,时间在恍惚间一点一滴慢慢流失。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冷漠开始察觉到周遭有了些微的声响,整个冥界由寂静逐渐转变为嘈杂。
  黑夜已经过去,新的一天来临。女侍们端来温水请冷漠梳洗,并送上丰盛的早餐供他享用。所有的事情都依循着一定的秩序进行,只有他的心依旧想着昨晚,沈溺在她带泪的眼眸中。
  叹口气,冷漠扔开酒瓶站起来,他用清水洗脸,并以手指头稍微梳理一下头发。然后,他走到桌旁,对于盘中那些食物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拿起咖啡啜饮。
  咖啡还剩下半杯,熟悉的雷声响彻整个冥界,冷漠放下手中的杯子,知道休闲时间已经结束,撒旦的审判即将开始。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6-18
第十章

  冷漠似乎是最后一个走入大殿的冥使,坐在大殿最高处的撒旦已经因等待而面有不耐,就连梵轩都为他的终于出现明显地松了口气。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大殿,看见丁秋柔就跪在大殿的正中央。她低垂着头,双手在膝上紧紧握拳;虽然长发遮住了她整个的脸蛋,他却可以由那双颤抖的肩感受到她深沉的 恐惧。
  也难怪她会害怕,毕竟除了他以外,没有人会想到为她解释这一切,而他又因为情 绪太过烦躁而疏忽了这一点。忽然被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紧接着就得面对审判, 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就被迫跪在那里,那种孤单无助的感觉一定极端强烈。
  冷漠大步走向梵轩,无视于撒旦责难的眼神,低声问:“你跟她解释过吗?”
  “解释什么?”梵轩也低声问。
  “解释她即将面对的审判。”冷漠咬牙。“她什么都不知道,你难道看不出她有多 害怕吗?”
  梵轩有些莫名其妙。
  “这还需要解释吗?会面对什么,她自己应该很清楚嘛!还有,昨天一听说她醒了 你就跑了去,有什么该解释的,难道你没有跟她说?”
  “该死!”冷漠喃喃咒骂。“她喝下了“失忆水”,根本不记得自己就是娜茵。 忽然间要她跪在这么多人面前,上头还坐了个长角的凶恶家伙──”
  “长角的凶恶家伙?听起来真像是在说我。”撒旦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喂! 你们两个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居然在我的审判会上聊起天来了。尤其是你, 冷漠,你是这次审判的重要人物,又是迟到、又是聊天的,一点自觉都没有。”
  被撒旦当众这么一说是颇为丢脸的,梵轩红着脸连声道歉,冷漠则维持一贯的傲然 态度,没有回答。撒旦并未因冷漠的无礼而动怒,他对他的黑冥使向来过度宠溺,这一 点是冥界所有人都知道的。
  此时,四周鸦雀无声,撒旦的目光扫过两侧排成两列的冥使,点点头,开口道:“ 既然冷漠已经到了,现在就开始审判逃犯娜茵。”他一拍桌子,声音变得冷酷而严厉。 “跪在殿前的可是娜茵?为何不敢抬起头来看着本王?”
  丁秋柔没有抬头,虽然整个大殿跪着的就只有她,但是她不叫做什么娜茵啊!
  一定是他们搞错了。天啊!她好害怕。昨夜未曾合眼,今早一早就被带到这儿跪着 ,周围净是些怪异的人,她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就要断裂了,为什么没有人好心地告诉 她这是在做什么?
  丁秋柔毫无反应的行为显然触怒了冥王。他浓眉耸起,指着她,并以更大的声音喊 :“抬起头来,娜茵,本王在跟你说话。”
  周遭寂静无声。虽有长发遮面,丁秋柔依然可以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 上。那么,是真的了?坐在高处那个“戴着”两只角的奇怪男人是在跟她说话?
  她双手紧握,以防它们颤抖得更厉害;然后,她深呼吸数次,许久之后,才有勇气 缓缓地抬起头。她没有做错什么,丁秋柔想,也许她应该为自己解释一下。
  这样的想法根本无法平息她的恐惧,然而,她还是设法由颤抖的双唇挤出声音。
  “我──对不起!你们大概是弄错了,我并不是──”
  “住口!”撒旦拍桌子,并站起来。“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你的的确确就是娜茵 ,接受事实吧!别再试图争辩了。”
  多么专制啊!要她面对现实别再争辩?开什么玩笑!她怎么能因为自己没做过的事 而接受这可笑的审问!
  丁秋柔决心再为自己的无辜做一些解释,但有人抢在她之前开口了,那人是冷漠。
  “等一下。”他说话的对象是冥王撒旦。“显然还没有人跟她解释所有的事,请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做。”
  撒旦蹙眉。
  “现在吗?”
  冷漠点头,撒旦则摇头反对。
  “没有必要!审判已经开始了我可没有耐性再等。”
  “总得有人告诉她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冷漠道。
  “何必这么麻烦?我是绝对公正的,没有人会质疑我说的话,我的判决也会令所有人心服。”
  “这个我明白。”
  “那么,审判可以继续了吗?”撒旦不悦地间。
  “不──”冷漠的回答令在场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请撒旦王准许我先跟她谈谈,我坚持!”
  撒旦瞅着他看,神情在冷酷中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你好大的胆子,冷漠,除了你,冥界上下有谁敢在我面前提“坚持”两个字?”
  “请原谅,撒旦王,她是我带回来的,没有对她说明清楚是我的疏忽。”
  “只是这样?”撒旦扬起眉。“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似乎对她特别关心,难道就因为她曾是妳的未婚妻?”
  冷漠看向撒旦,随即又恢复面无表情。
  “没有这回事。”他淡然否认。
  “是吗?”撒旦微笑着坐下,再一次表现出他对冷漠的纵容。“那好吧!带她离开,我给你们半个小时谈谈,三十分钟后继续进行审判。”
  “是。”冷漠答。
  “我会非常公正的,冷漠。”撒旦若有所指地看着他说:“判决结果绝对不会因为她和你是旧识而有所改变。”
  ★★★
  稍后,冷漠和丁秋柔在另一室独处,她很明显是既迷惑又恐惧,但却只是低头看着 自己交握的双手,顽固地不肯抬起头来看他。
  冷漠明白她的转变导因于他昨夜所说的那一番话,他也很懊恼自己一时忿怒而口不 择言,然而,话已说出便无法收回,再说什么地无济于事了。
  瞅着她低垂的头看了好半晌,想起他们只有短短的三十分钟,冷漠终于开口打破沉 默。
  “时间有限,我就简单地说,事情听起来是很荒谬,但绝对是事实,你要试着接受 。”他说着,停下来看看她,见她依然是那副样子,冷漠不禁耸起眉,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怒气,继续说下去:“你原来是这个世界的人,因为犯了错,不服冥王的判决而私自逃入人界,化身为丁元喜夫妇的独生女。而我和梵轩是撒旦的冥使,我们的任务是追捕擅离冥界的逃犯,即使你对从前的事已经毫无记忆,基于责任,我们还是得把你带回 这里交给撒旦,你了解吗?”
  冷漠等着,久久没有得到回答,在他面前的丁秋柔像尊雕像般动也不动;不见惊愕和质疑,也没有预期中的崩溃,她那样子就像根本没把他所说的话听进去。
  自制逐渐从冷漠身上消失,前一刻他还一字一句地对她解释,下一刻他却只想抓住她的肩,使劲地摇晃她一番。
  她究竟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一大群人在大殿等着看好戏,而撒旦只给他这么点时间解释。他是如此努力,希望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她了解,并试着接受事实;她却幼稚地来个不理不睬,要耍大小姐脾气也得看时候啊!
  他深吸了口气,尽量以温柔的语气问:“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结果,在他面前的依然是一尊雕像,不动也不回答,冷漠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他自然不会打她,只不过真的抓住她的肩,扳过她的身子罢了。
  “你这是做什么?”他咬紧牙,朝她低吼。“我费这么大劲想让你明白你此刻的立 场,你竟然该死地在──”冷漠条地住了口,怒气也在剎那间消失无踪。
  眼前这女孩哪里是故作姿态,她根本就是吓坏了。原本就白晰的脸,此刻只能以“面无人色”来形容;下唇被牙齿咬出一个个的齿痕,偌大的双眼空洞无神,显然,过多的恐惧已令她的心封闭起来。
  该死!他怎么会以为她在耍小姐脾气?谁遇上这种事还能骄纵得起来?他是呆子才没有发觉这一点。
  昨天她就说过她很害怕,结果他不理会,先是彻底吻了她,然后再用尖锐的谩骂伤 得她片体鳞伤。她在人界的父亲信任他,所以把她交给他,她也不疑有他就这么跟着他 来到这里──一个对她而言,全然陌生的地方。她曾试图在他身上寻得一丝安全感,然 而他却吝于给予。天!他怎么能对她如此残酷?
  冷漠好懊悔,却只能闭上双眼,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你这个傻女孩,害怕的话可以说出来,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还是没有响应。她在他怀里抖得像风中的一片叶子,但她没有抱他,不像以前那般 信任地贴近他,他的话显然根本就没有进入她的耳际。
  “别这样!”他焦虑地搂紧她。“这……你也会吓坏我的,真的!”接着,他又拉 开她,以便他们能看着彼此。“呃……听我说好不好?昨天晚上那些话……我不是真心 的;我只是气自己……该死的!你快给我醒过来,说话,跟我说句话啊,妳──”
  终于,丁秋柔有了些微的反应,不再瑟缩地颤抖不停,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他。
  “你……你还好吧?”冷漠皱着眉,触摸她的脸颊。“冷静点,不要怕,我就在这 里,怎么样?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吗?”
  她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见他说的话?其实,了秋柔一直都知道周遭发生了什么 事,只是那些事太荒诞诡异了,她知道自己永远地无法相信。
  说什么她是个逃犯,而他是追缉她的使者,为那个长角的奇怪家伙卖命,这一切看 起来就像出卡通片,不但夸张,而且绝对不会在现实生活中发生。
  然而,捏过自己好些次了,每回都感觉疼,可见她是清醒的,这荒谬的情节也不像 是梦境。因此,她很害怕,恐惧和不安打从她一来到这陌生的地方起就一直跟着她,再 加上昨夜他对她的污蔑谩骂,她感觉自己在这个地方是全然地孤单无助。
  丁秋柔好想哭,想逃离这一切回到父母身边;她愈来愈脆弱不堪,但却绝不会向这 个人寻求慰藉。她这辈子第一次想将整个人、整颗心交给一个人,换来的竟是这样的回 报,这已经令她心死,再也不这么傻,再也不了!
  于是,她推开他转过身去,费尽力气才没有向恐惧屈服,只要想起他昨晚是如何待 她,她是宁可昏过去,也不愿躲进他怀中。
  见她突然背过身去,冷漠并未觉得安心,因为她依旧是闷不吭声,虽然她的脸上写 满脆弱,但显然不打算向他倾吐。太大的改变了,冷漠想,昨晚她还口口声声要求他的 保护呢!
  “怎么了?”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转过身来跟我说句话,只要告诉我你没事,还 有,我知道妳有很多疑惑,问我,我会告诉你”
  “冷漠!”就在这时候,梵轩闯进来打断了他的话。“撒旦王要我来告诉你,他说 时间到了,审判将再次开始。”
  ★★★
  那三十分钟对冷漠来说,简直是眨眼即过,虽然他说出了大部分的实情,却不能肯 定她听进去了没有,就算她听见他说了些什么,恐怕也很难相信那是真的;毕竟,这种 事情太超乎想象,而人类的想象力向来是非常薄弱的。
  该死!三十分钟能办成什么事?那一丁点的时间根本就不够,还差得远呢!
  尽管冷漠满心不悦,审判终究还是重新开始了。冥界之王因为经过三十分钟的等待 而显得更加不耐,而绝大多数的冥使则以责难的眼神看他。这些冷漠都不予理会,他的 目光完全集中在今天的女主角身上。
  丁秋柔又跪在大殿正中央,依然是微微颤抖并低头不语。看见这情形,冷漠又气又 急,冥王则挑高了眉毛,一脸的不开心。
  “你究竟跟她说明过没有?”他问冷漠:“为什么她还是一副不肯俯首认罪的倔强 模样?”
  撒旦忿怒的声音穿过了秋柔的耳中,刺透她的心,令她不由自主握紧双拳。认罪? 认什么罪?她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跪在这里接受审判?
  这样的想法,再加上在体内肆虐的恐惧及委屈,一股脑儿全都化为怒气,溃堤而出 。她一声尖叫,吓住了在场所有的人,并且让大殿一片寂静。
  “我不认罪,我什么罪也没有。”丁秋柔理直气壮地说着,并挣扎地站起来。
  “这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抓来,要人跪下,随随便便就给人安个罪名──”
  “住口,别再说了。”冷漠开口制止她,担心她继续下去,会把撒旦惹怒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可惜他的好意未能发挥作用,他开始怀疑丁秋柔是故意对他视若无睹、故意 不理会他的警告,她只是激动地朝着撒旦吼叫。
  “我知道你们把我当逃犯,但是我不记得我是。”她说,伸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 “我只知道自己是很平凡的女孩子,有疼爱我的父母和一只叫诺比的狗朋友,跟他们比起来,你们简直怪异得不像人类。”她停了停,又深呼吸,似在用此方法培养自己的勇气。“你们这么自以为是,一定不会在乎我说些什么,反正我已经被你们骗来这里,想 走也不知道该如何离开,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总之,别想我会认罪,我绝不会承 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就算你们要杀了我也──”
  冷漠冲过来摀住她的嘴。
  “够了!”他在她耳旁咬着牙,低声道:“你真这么想死吗?撒旦可不会留情的, 他动根手指头就可以要你永远醒不来,妳知不知道?”
  “死就死!”丁秋柔扳开他的手。“反正只是躺在那儿什么感觉也没有,怎么样都好过在这里任人侮辱。你走开!”她推开他。“我们一个是犯人,一个是法官。 你有你的职责、我有我的自尊,别混在一块儿比较好。”
  冷漠很讶异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更令他惊愕的是撒旦竟然大笑起来。
  “果然像是换了个人,从前的娜茵是绝对没有这种胆量的。”
  丁秋柔不驯地看向撒旦。
  “娜茵是谁?为什么你们都把我当做她?”
  “不是我们把你当做她,应该说你根本就是娜茵。”撒旦懒懒地说。
  “我是丁秋柔。”
  “是啊!现在的你叫丁秋柔,但从前的你的确是娜茵。”
  “你胡说!我一直是丁秋柔,从小到现在都是丁秋柔。”
  撒旦的肩一扬。
  “我是绝不胡说的,再这么说,我马上将你打入地牢,关一辈子。”
  “撒旦王!”冷漠闻言,向前一步。“请别动怒,时间太紧迫了,我不能……我没办法对她解释清楚,并且让她接受这一切……”
  “所以,我说不需要为她浪费时间。”撒旦冷酷地道:“即使她聪明得饮下『失忆水』以去除在冥界的所有记忆,那也不会改变什么。她依然是我的逃犯,我必须将她定罪以昭示众人。”
  冷漠心一沉,他不希望结果是这样,但就算是他,也不该质疑撒旦的决定。他深吸了口气,说:“那么……撒旦王打算如何处置她?”他问,接着,再次听见撒旦的笑声 。真是喜怒无常,冷漠想着,忽然感觉那笑声听起来非常不舒服,刺耳得就像是在讥嘲 着他。
  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止,撒旦甚至还擦拭过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才开口说话。
  “你是怎么回事?冷漠,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对逃犯的判决这么感兴趣耶! 哈哈!”
  有这么好笑吗?冷漠真想上前抹去撒旦的笑脸。
  “我只是想知道结果。”
  “结果?”撒旦摇头。“审判尚未结束,哪来的结果?恐怕你得耐心再等一会儿了 。”
  “她只知道自己是丁秋柔,对过去的事一点记忆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审判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冷漠问。
  “不经审问就定人的罪,冥界之王怎么能做这种事?”撒旦挥挥手。“不行! 我既要定罪就一定要让犯人心服口服,审判绝不能半途而废。”
  “她永远不会心服的。”
  “你说什么?”听冷漠这么说,撒旦不悦地扬起眉。
  “我说她永远不会心服的。”冷漠无视于撒旦的怒气,回答道:“娜茵有罪,丁秋柔却没有,除非她承认自己就是娜茵,否则”
  “记忆消失了就是消失了,我可没办法使它恢复。”撒旦说。
  “这个我知道,即使真能恢复,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冷漠看着撒旦。“请直接说出你的判决吧!再继续这无意义的审判也不会有结果的。”
  撒旦蹙眉点头。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那好吧!就别浪费时间了。”他拍手召来侍卫。“把她关入地牢,终生不得释放。”
  冷漠听了一楞,接着,出声喝止上前欲抓丁秋柔的侍卫。
  “等一等”他对他们说,然后,一口气冲到撒旦面前。“你不能把她关进牢里,她身子弱,会受不了的。”
  “不关地牢?”撒旦瞪着冷漠。“那好,即刻将她打入人界,要做猫、狗,或者是 鸡、鸭、鱼,随她挑。”
  “不行!”冷漠焦急地喊:“请你不要这么做,不要!”
  撒旦拍击桌子,站了起来。
  “不行?不要?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判决还得经过你的同意!我是宠信你,黑冥使 ,但这不表示你就可以再三左右我的决定。”
  冷漠低头。
  “我不敢,也绝没有忤逆的意思,只是希望冥王能再作考虑,不要妄下判决。”
  “对于逃犯,我向来给予相同的惩罚,我不明白你为何对我的大公无私存有意见。 “撒日一坐回椅子上。“你对娜茵没有感情,这点我很清楚,我还记得当年你是多么冷 淡地旁观婚约解除。但是这个女孩子呢?你对她也一样吗!还是你明明在意她、关心她 ,却受限于她『曾经』是娜茵而无法坦然表达?”
  撒旦这番话令丁秋柔瞪大了眼睛,冷漠也几乎要咒骂出声。提起那么久以前的事做 什么?他们该讨论的是如何定这女人的罪。
  冷漠想着,不觉一惊,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他知道不管撒旦做何判决都会得到他的反对,他无法坐视任何人伤害她,即使是冥界之王也不行!
  “喂!”问完话却没有得到回答了,冥王不耐烦了。“别傻傻地站在那里,冷漠, 既然你对我的判决这么不满,那我再纵容你一回,让你来定她的罪如何?”
  “我?”冷漠很讶异。
  撒旦不在乎地点头。
  “是啊!你来判决,不过不能偏私,得让其它人服气才行。你试试就会知道这有多难了。”
  是很难,冷漠想着,他唯一会做的就是什么罪也不定,判她无罪,还她自由,但那根本就行不通,不是吗?不过只是一个绝对无法令人心服的判决而已。
  看了看四周,所有的人都静候他开口,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真正关心的也许只有梵轩一个人。
  然后,他的目光对上了了秋柔的,两个人就这么瞅着彼此看,仿佛想从对方的眼睛 里找出答案,找出两个人可以共同拥有的未来。
  寂静持续了许久,直到撒旦不耐地敲起桌子,冷漠才移开专注的目光,转过身去。
  “她已不是娜茵,因此我判她无罪,即刻送返人界。”冷漠大声宣判。
  他话声方歇,两旁已嘘声四起,其中以“绿冥使”方序最为热切。面对这样的情况 ,冷漠不慌不忙地举起右手示意众人安静。
  “由众冥使的反应看来,我的判决似乎有欠公正。”他看着撒旦,稍稍扯高了嘴角 。“这样的话,就请撒旦撤去我『黑冥使』之职,将我贬人人界以平息在场各位的不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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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6-18
尾声

  丁家大宅前院。
  丁秋柔拿着本书坐在树下,大狗诺比在她脚边打呼,而正缓缓朝她走来的则是冷漠 。
  “怎么了?”来到她身边的冷漠低声问:“真的在看书吗?还是拿著书作白日梦? “
  丁秋柔抬头看了他一眼,叹气道:“我也觉得像是在作梦,好长好难懂的一个梦, 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相信。”
  冷漠闻言,皱起眉。
  “还在想过去的事?我不是说过──算了吗?你再怎么想也没用的,它们已经不在你的记忆里了。”
  “你说的倒简单,我可忘不了曾经被人称做荡妇啊!”她说着,撇过头不去看他。
  冷漠心急了,虽知道她总爱拿这件事逗他,还是免不了感觉懊悔。他在她旁边坐下 ,取走她手上的书,然后一把将她抱至自己腿上。
  “对不起!”他拥紧她,喃喃道:“要我道歉几次我都肯,但是你不可以再为这件 事生我的气,你当时的样子吓坏我了。”他记起在冥界时,她不动也不说话的模样。
  丁秋柔笑着亲吻他的唇,然后紧紧抱住它的颈子。
  “当时我气死了,看都不想再看你一眼。不过,我已经原谅你了,因为你让我回到 爱我的父母身边,还放弃一切追着我来,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知道你爱我,爱得惨兮兮 的。”
  冷漠微微红了脸,低下头深深地物她。两个人沉溺在款款柔情中,许久之后才又回 归现实。
  待呼吸恢复正常,了秋柔玩弄着他的领子,问:“你不后悔吗?做人类很无趣的, 既不会法术也没有权势,而且只能活个几十年。”
  “如果每一天都能和你在一起,几十年已经很足够了。”他微笑道。
  丁秋柔感动得红了眼眶,轻捶他的胸,然后躲进他怀里。
  “你的冷漠哪里去了?忽然学会了说好听话。”
  “我的冷漠是给别人看的,不应该用在你身上,这一点我可是受过教训,辛苦学来 的。”他在她鼻尖上轻吻,她则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冷漠”过了片刻她又开口,话里带着些许迟疑。“我真的就是娜茵吗?
  她背着你和别人胡来,我──”
  冷漠摀住她的嘴。
  “忘了娜茵吧!对我而言,你只是丁秋柔。”
  她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几乎要醉在他充满柔情的眼眸中,于是赶忙哈哈一笑。
  “撒旦其实挺好的,不是吗?我一直以为他是凶狠的恶魔呢!”她说。“结果,我 们都上了它的当,连你都不知道他早就有失去你的心理准备。”
  “难怪他一直提什么直觉、第六感的,还让梵轩跟着我到人界出任务,以便日后能 接替我的职位。”冷漠说着也笑了。“说到梵轩,撒旦一定很郁闷,显然他的直觉没有 告诉他梵轩会恨我们一起到人界来。”
  “他是为了芊芹嘛!爱情的事,是谁也料不准的。”
  “听说芊芹气梵轩无故失踪了几天,一见面就给他来个过肩摔,摔得梵轩真想立刻 再逃回冥界。”
  “他来找你哭诉了?”丁秋柔笑着问。
  “是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冷漠故意夸张地说。
  “真好,我看我也求芊芹教我几招,能摔得你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一定很有意 思!”丁秋柔说着,指向铁栏杆外,诺比也站起来舆奋地向门口跑去。“你瞧,才说着 呢,人就来了,那不是芊芹和梵轩吗?”
  冷漠趁着好友尚未走近,给了她一个热吻。
  “用这个封住你的嘴,千万别提要她教你柔道的事。”
  他说完,走过去替梵轩他们开门,她则坐在原地笑得好开心。
  她是丁秋柔啊!真是太好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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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06-18
后记

  又和大家在小说里见面了,我实在很开心,你们呢?希望你们也一样高兴,否则可 就辜负了我边揉着酸疼的脖子边给你们写后记了。
  不知道为什么,过年前后我特别懒散,喜欢和朋友腻在一起而不想坐在计算机桌前品 尝孤独,再加上重感冒一场,于是这个故事就拖了这么人才完成。唉!别再骂我了!我 已因写作速度缓慢而遭亲朋好友唾弃──真不晓得为什么,他们又不是项姊,催稿倒催 得比她勤快;你们多少该同情同情我,我也很想一本接着一本写啊!
  但这样很容易老的,我怕怕!
  这一年,我想我会写雷豹的故事,另外,许多人都想知道聂平和楚梦月会如何发展 ,这个我也会尽量安排,一定把他们凑成一对,但确切时间不明,你们要耐心等!
  最要感谢的还是来信支持我的读者︵没有来信,但在精神上支持我的,当然也一样 感激︶,你们的每一封信都转到了我手中,我也抱着愉悦慎重的心情一一看过了。虽然 是尽量回信给你们,但总是无法做到尽善尽美,这点请你们原谅;至于无法给你们电话 、住址和签名相片,这些我会多写几本书做为补偿。
  在前一阵子收到的信里,我发觉有两个人猜出了我的谜题。她们知道风允文就是亚 历山大.雷文,但我却不知遣该如何把小小的奖品寄给她们,因为一封信没写名字,另 一封没有住址,可惜啊!以后别再这样了,我会举办猜谜会的机会可不多呢!
  聊到这儿,我好想睡觉,但是,似乎还有很多该说的话没有告诉你们,包括回答一 些信里共同的问题;不过这也不急啦!反正你们问的都是些身高、体重、血型,和喜欢 什么颜色等等的,就等我瘦一点的时候,再告诉你们吧!下回我会找个不这么困的时候 写后记,OK?
  陈美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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