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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爱上傲傲的你》作者:陈美琳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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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6-21
—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低垂的树枝勾住了女孩系长发的丝带,树不动,女孩继续朝前走,一拉一扯之间蓝色碎花丝带掉落在地,女孩长及腰际的发辫从纠缠中解脱有如黑色的缎子在阳光下跃动闪烁着。
  女孩手拢着长发,弯腰拣拾掉落的丝带,不着半点脂粉的年轻脸庞秀致可人,隐隐流露出一股特殊的、难以形容的沉静韵味。
  男人任由烟灰掉落在昂贵的西装裤上而不自觉,他的视线透过贴着黑色隔热纸的汽车车窗落在女孩身上,并且被紧紧锁住无法移开。
  他觉得无法呼吸,那头丰盈润泽的长发,那看不出表情的清丽侧脸,教他一阵眩惑迷乱,心狂跳得令他不由伸手抚胸。
  女孩停下脚步,正以熟练的动作重新将长发编成辫子,男人有强烈的冲动想下车制止她,在紧握双拳和数个深呼吸后才勉强将这荒谬的念头压下。
  男人又一次深呼吸,伸手拍了拍前座为他开车的魁梧男子。
  “看见前头那个女孩子吗?”
  “头发很长那个?”
  “嗯。”男人点头,视线仍锁在女孩身上。“记下她的样子,替我去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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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06-21
第一章

  “私立玫瑰女子专科学校”就位于这山的半山腰,是一所以培育贤妻良母为宗旨的学校,教的是些让人皱眉头的东西不说,学费还是超昂贵的;奇怪的是,就是有那幺多政经界名人喜欢把女儿往这儿送,所以“玫瑰”虽然建校不过第三个年头,却已有颇高的评价及知名度。
  因为位处荒凉,交通又不是那幺便利,玫瑰的学生们规定必须住宿。漂亮的女子宿舍就在校园的最里头,在初秋某个闹哄哄的假日早上,三一八室传来幽怨的叹息声。
  “为什幺?为什幺?到底是为什幺呢?”秦悠悠苦着一张脸不断发出哀鸣,但是瞧瞧她的室友,一个睡在地上,一个躺在上铺看书,一个在书桌前写着什幺,就是没有人肯费心搭理她。
  “喂!” 秦悠悠不死心的嚷。“你们到是说说话啊,别人都有,就只有我们没有耶,你们难道不觉得生气?”
  躺在地上的陶然翻个身继续睡,坐在桌前的古湘凝始终盯着面前的资料,而在上铺看书的苏弄影则根本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秦悠悠左右看了看,不明白她们怎幺能这幺无动于衷。像她,简直就是气坏了,要她就此作罢是不可能的,非得找个人一块儿痛斥批评一番不可。
  她鼓起双颊,皱着眉对三位室友做了详细的研究评估,最后目光落在以地为床的陶然身上。嗯,就是她了,这位学姐是“玫瑰”学生会的会长,有从床上睡到地上的可爱习惯,而且一睡着就非常不容易清醒过来。
  秦悠悠火速以热水冲好了即溶咖啡,然后端着杯子过去将陶然摇醒。
  “喝了咖啡快点醒过来吧,学姐,发生大事情了。”
  陶然像块破布似的被推过来又扭过去,终于睁开了惺忪的双眼坐了起来。
  “奇怪了,好象睡得很不安稳。”陶然蹙眉打了个呵欠。
  “那就别睡了嘛。”秦悠悠忙递过咖啡,很清楚它能令学姐在瞬间清醒过来。“怎幺样?我泡咖啡的技术越来越好了吧?”
  “她是有咖啡就可以,什幺时候挑过嘴?”坐在桌前的古湘凝说了句,仍然没有回头。
  秦悠悠朝古湘凝的背后做了个鬼脸,继而以期待的语气问陶然:“你醒了吗?学姐,完全醒了吗?”
  “恩。”陶然戴上眼镜,眼神已是绝对的清明,这种瞬间“变脸”的神技虽然天天上演,在秦悠悠看来依旧只有四个字足以形容,那就是--叹为观止。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幺学姐,让我们来讨论一下这件大事好吗?”秦悠悠热切地说。天知道,她真的需要找个人来听她说说话,最好还能帮着她一块儿抱怨几句。
  “什幺大事?”陶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还不就是别人都有而我们没有的那回事。”古湘凝总算回头了,并轻描淡写扔下这幺一句。
  “学姐们怎幺一点都不在乎?”秦悠悠随即又转头看着在上铺的同年级室友。“还有弄影,你多少也说句话啊。”
  话少到极点的苏弄影只是看了她一眼,到是古湘凝轻叹了一声。
  “没有就没有,省得麻烦嘛,有什幺好生气的。”她说。
  秦悠悠一听,开始跺脚了。
  “才不麻烦呢,别间寝室都有新学妹住进来,我也想要嘛!”
  “原来是为了一年级小学妹的事。”陶然推推眼镜,记起这又是一个新学期的开始,才一眨眼,她和湘凝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了。“那个啊,的确是有点麻烦,没有也就算了,这寝室就住我们四个不是很好吗?还多出两个床和衣橱可以堆放杂物。”
  “啊!”秦悠悠哭丧着脸嚷:“居然连陶然学姐都这幺说,真气人!刚进来的学妹傻傻的又不懂事,被欺负了也不敢回嘴,好可爱,人家也好想要,就算只有一个也好,为什幺舍监没有安排学妹住进我们三一八室?为什幺?为什幺嘛?”
  陶然和古湘凝互看了一眼,两个人想的是同样的事--这姓秦的学妹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呢?
  “也许是今年的新生中没有什幺怪人,和三一八的室风不和吧。”古湘凝就地利之便随手抓起话筒。
  “喂,三一八室。”她应了声,却发现电话正是找她的,于是她开始讲电话。秦悠悠噘着嘴回自己床上看漫画,陶然则端起洗脸盆走出了寝室。
  待她由洗脸台回来,正巧看见古湘凝挂上电话。
  “谁找你?”陶然放下梳洗用具随口问道。
  “我妈。”古湘凝回答。
  “有事吗?”
  “嗯,她要我立刻回家一趟。”
  *****************************************************
  古湘凝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出校门,意外的发现一辆眼熟的车子停在路边。她不假思索朝车子走去,轿车的主人也在这时摇下了车窗。
  “在等陶然吗?”古湘凝对着车主说,而这俊帅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陶然的男友沈靖澜。
  “不,在等你。”沉靖澜露出微笑。
  “等我?”古湘凝蹙眉。
  “陶然打电话给我,要我过来送你回家。”
  古湘凝恍然大悟,随即摇了摇头。
  “不用麻烦你了,我可以等公车。”她说。
  “上车吧。”沉靖澜替她打开车门,根本由不得她拒绝。
  迟疑了片刻,古湘凝决定不和他争辩,她坐进车子里,关上车门并说了声谢谢,然后车子便缓缓朝前驶去。
  “怎幺会忽然想要回家?”沉靖澜问。
  “家里有点事。”古湘凝回答。
  “不要紧吧?”
  “没什幺。”
  话虽如此,古湘凝却开始臆测母亲要她回家的原因。她只说家里有点事情,至于是什幺事却半点不提,说一切等她回家再谈。这很怪,她接听电话时就这幺觉得。母亲的语气则更怪,她到现在都还耿耿于怀。
  古湘凝专注于沉思,而沈靖澜原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车内于是陷入短暂的寂静,直到古湘凝再次回过神来。
  “对不起,我在发呆。”她据实以告。
  “无所谓,进了市区以后记得告诉我你家地址。”
  “我住淡水,距离这儿可有一段距离哦。”
  “再远我也会负责将你送达。”沉靖澜微笑道。
  “真像是某快递公司的广告词。”古湘凝也露出笑容。“你知道吗?我时常会想,陶然年纪轻轻,只谈过这幺一次恋爱就让你给掳获了,总觉得有点可惜耶。”
  “想要我踢你下车吗?”话虽是这幺说,但由于太过自信,沉靖澜脸上其实是带着浅笑的。“可惜什幺?陶然本来就注定了是我的。”
  “经过这一年,我也逐渐有这种想法了。”古湘凝转头看了他一眼。“打算等陶然一毕业就把她娶回家吗?”
  “可以再快点的话当然更好。”沉靖澜回答。
  古湘凝闻言轻叹。
  “看来陶然要成为‘玫瑰’校友中第一个步入结婚礼堂的人了。”
  “你那语气听起来好象遗憾的成分多些。”沉靖澜也瞥了她一眼。
  “的确,我是崇尚晚婚的那一种人。”
  “那幺有件事麻烦你,别把这种观念灌输给陶然。”
  “求我我就答应你。”
  “求求你,古小姐。”沈靖澜扯高嘴角说,古湘凝一听也露出浅笑。
  “冲着你这句话,我一定有机会就回在陶然面前高唱早婚好,一毕业就结婚更是好上加好。”
  “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
  *******************************************************
  古湘凝一家从台北市区搬到淡水是近一年来的事。由于古父的事业越做越大,他们的房子也越换越大,虽然古家上下加上用人也不过六个人,此刻却住在一栋占地百多坪且楼高三层的别墅里。
  对父亲事业的急速扩张,古湘凝其实并不是那幺欣喜。一来是她觉得社会财富可以分配的更平均,不应该是富者越富贫者越贫;二来是父亲投注于事业的时间与心力越来越多,能给予家人的也就越来越少,她因为住校的关系也许感受不深,但只要假日回到家中,母亲以及还在国中就读的弟弟脸上除了喜悦就是寂寞;喜悦是因为她回来了,寂寞则是父亲又不在家。
  是不是有了钱就得失去些什幺?拥有富裕的生活却丢了部分的家庭温暖,古湘凝觉得并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心里还这幺想着,别墅已经在眼前了。古湘凝静侯车子停妥,转头向沉靖澜道谢。
  “本来应该请你进去坐坐的,不过今天可能不太方便,还是改天吧,改天你和陶然一起来,我会亲自下厨招待两位。”她难得客气的说。
  沉靖澜了解的点点头。
  “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古湘凝下了车,微微弯下身子对着车窗里说:
  “谢谢你,回去以后也替我谢谢陶然。”
  沉靖澜嘴角一扬,潇洒的挥挥手驾车离开了。古湘凝转身面对着巨宅,明明是自己熟悉的家门,不知道为什幺竟觉得一阵迟疑与不安。
  深吸了一口气,古湘凝举手按了门铃。不一会儿,在古家帮佣多年的贵嫂摇晃着肥胖的身子从屋里跑出来。
  “原来是大小姐啊,昨个儿没见你回来,我以为你这个星期要留在学校呢。”贵嫂笑呵呵地替她开了大门。
  “本来是这样。”古湘凝带着微笑走进家门。“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贵嫂,不要喊我大小姐。”
  “哎呀,你本来就是大小姐嘛。”
  “我只是古湘凝。”
  “那就叫湘凝小姐吧。这幺好的名字,古曲味十足又不俗气,和小姐简直是太相配了。”贵嫂还是笑呵呵的,关上大门就拉着古湘凝朝里走,古湘凝只能苦笑着摇头。
  “太太,是大小姐回来了!”贵嫂一进门就喊着,坐在大厅的古夫人给吓了一大跳似的,楞了会儿才站起来。
  “这幺快就到家了?”
  看见母亲心神不宁的表情,古湘凝越来越确定家里必定是出了事情。
  “搭计程车,一路上也都很顺畅。”她随口扯了个谎,只因不想多做解释。“弟弟不在家?”她接着问。
  “贵叔送他补习去了。”
  “爸爸呢?还在公司?”
  “恩。”古夫人点头,眼底有难以掩饰的焦虑。
  古湘凝看在眼里,转头对贵嫂说:
  “麻烦替我把行李送回房里,然后冲一壶红茶送到书房,我想和妈妈在那儿聊聊。”
  贵嫂领命下去,古夫人则看着女儿,眼眶已有泪水凝聚。
  “湘凝--”
  “我们到书房去谈吧。”古湘凝搀扶母亲缓缓步上楼梯,内心却不似外表看来那般冷静。她不知道家里究竟出了什幺事,尤其无法确定自己知道了一切后能做些什幺。为此,她觉得非常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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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的书房约有十五坪大,有两面墙被装饰成书柜,柜上的书从童话到哲学都有,琳琅满目种类齐全,曾伴随古湘凝度过那幺多闲适岁月,令她回想起来便觉怀念。
  木制的大型桌子置于窗旁,古家的男主人偶尔会坐在那儿看书或处理公事,只是这样的情景已经越来越少见,大书桌经常都是空在那儿。
  在书房另一头的沙发上,古湘凝和母亲对面而坐,茶几上搁着贵嫂刚才送来的红茶和各式的小饼干。古湘凝动手替母亲和自己倒好了茶,一时之间,茶香伴随着热气飘散在两人四周。
  也许茶真有稳定人心的作用,古夫人在轻啜几口热茶后似乎恢复了镇定。她放下茶杯,轻叹一声对女儿说:
  “对不起,湘凝,突然间要你回来--”
  “家里出了什幺事?”古湘凝打断母亲的客套,直接切入重点。
  古夫人一阵迟疑,接着又叹息,脸上则写着忧虑。
  “实际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好象是公司营运出了问题。”她说。
  果然是父亲的公司出了事,这到教她给猜中了。
  “爸爸怎幺说?”古湘凝问,既不惊愕也不慌张。
  “他根本什幺都不肯说。”古夫人抓起棉纸拭泪。“我看他最近几乎都不回家,偶尔回来一趟,待不到二十分钟就有匆匆忙忙回公司去了,脸色和精神都不好,我担心。于是就打了电话把你爸爸的秘书李先生找来,再三拜托他,才问出了点眉目。”
  “那位李先生又是怎幺说的?”
  “他说了一大堆,我听的懂的却没有几句。大概的意思好象是说公司扩张过度,资金很紧,一出问题牵连的层面就很大。还说什幺股票让人大量搜购,公司的营运岌岌可危,再不想出解决办法,公司只怕便要宣布倒闭,咱们只怕连房子都难保住。”
  情况比想象中严重啊,古湘凝想着,半晌后再次开口:
  “商场上的事情我不懂,不过公司发生这幺大的事,爸爸为什幺不告诉我们?我们是一家人啊。”
  “也许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吧。而且你也知道的,当初你爸爸说要增资扩张,咱们几个,包括贵叔贵婶没一个赞成,他却硬要做,现在出了事,依你爸爸的个性又怎幺拉得下脸告诉我们?”
  “已经不是顾虑这种小细节的时候了啊。”古湘凝蹙眉低嚷。
  “你爸爸有时候真的是很固执。”古夫人长叹一声,继而焦虑地对女儿说:“你弟弟毕竟还小,我能商量的对象就只有你了。湘凝,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幺做?”
  她怎幺会知道?她不过二十岁,学的又尽是些烧菜织毛衣修指甲等完全帮不上忙的“技艺”。
  “还是应该先听听爸爸他怎幺说。”最后古湘凝道。
  “他哪里会说什幺,还不就是用‘没事、没事’来敷衍我们。”
  “我会锲而不舍,直到逼问出事实来的。”
  一脸愁容的古夫人闻言睁大了眼睛。
  “你--湘凝啊,你打算当面问你爸爸有关公司的营运状况?这样好吗?他近来心情一定很差--”
  “情绪再坏也得面对事实啊。”古湘凝又喝了口红茶,然后将茶杯搁回桌上。“我现在就到爸爸的公司去找他。”
  “不如妈妈陪你一块儿去。”古夫人说。
  “不用了,妈,你还是留在家里等弟弟回来,他明年就要参加高中联招了,爸爸公司的事暂时不要告诉他比较好。”
  “恩。”古夫人点点头。
  “那幺我走了。”
  “和你爸爸好好谈,他血压一向偏高,别让他太激动了。”
  “我知道,你安心在家里等我回来,也许我还能说服爸爸开个家庭会议。”古湘凝对母亲安慰地笑了笑,接着走出书房回到同一楼层自己的房里,拿了钱包后快步下楼,到外头拦了辆计程车,便朝父亲位于台北市区的办公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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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情势已无可挽回,古大军双手耙过微秃的头发,颓然地将写满绝望的脸埋入双手中;而就在这时候,内线电话响起,助理小姐告诉他湘凝小姐来访。
  湘凝?她怎幺会到这里来?
  古大军还在疑惑,女儿已经推门而入,并且直接走到他面前告之今天来此的目的。
  “你怎幺会知道这些?”古大军耸起眉问她。
  “妈妈从李秘书那儿问出来的。她很担心,所以把我从学校给找了回来。”古湘凝拉了把椅子在父亲对面坐下,想听听父亲怎幺说。
  “你妈也真是的,找你回来有什幺用?只不过多个人一块儿烦心罢了。”
  “话是这幺说没错,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出了这样的事爸爸提都不提,不应该吧?”
  古大军看了女儿一眼,叹息道:
  “我以为可以度过这个难关,不想让你们多操心,谁知道情况越来越糟--”
  “已经没有办法了吗?”古湘凝问。
  “能试的我都试过了。”
  “向银行贷款呢?”
  “为了扩展业务,公司已经向银行贷了不少钱,现在公司营运状况不良,转投资也出现危机,要银行再拿出钱来是不可能的。”
  “如果把公司和淡水的别墅卖了--”
  “以公司现在的状况来看,贱价抛售都不见得有人买,就算是宣告破产,把车子和房子等能卖的都卖了,也不及负债的三分之一。”古大军挫败的一捶桌子。“该死,情况其实不会这幺糟的,商场上谁没有资金周转的问题?只要有人肯帮帮我,事情绝对可以解决的。”
  “拉下脸向朋友求援吧,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古大军扯扯嘴角,凄凉苦涩在疲倦的脸上一览无遗。“这社会是现实的,尤其在商场上,能互惠的才是朋友,没有利用价值的就什幺都不是了。公司的问题浮现后,我到那儿都不受欢迎,借不到钱不说,还有人提出莫名其妙的交换条件来羞辱我,太可恶了!”
  “什幺莫名其妙的条件?”她问。
  古大军烦躁地挥挥手。
  “那种绝顶荒谬的事不提也罢。”
  “说说看又何妨。”
  “有个家伙说他可以借钱给我,只要我答应把女儿嫁给他。”
  “女儿?”古湘凝蹙眉。“我吗?”
  “你在怀疑什幺,我可就只有你这幺个女儿。”
  “我只是有点惊讶,”古湘凝嘴角微扬。“万一你一口答应了呢?他是要自打嘴巴承认自己开了个恶劣的玩笑?还是真会履行诺言把钱借给你?”
  “邵溪樵不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所以我才更加生气。”古大军冷哼了声道:“那家伙年少得志,才三十二岁,已经是知名集团的总裁,钱势造就了他冷僻孤傲的个性,眼睛就象是长在头顶上,什幺人他都不看在眼里。”
  “爸和这个叫邵溪樵的有交情。”
  “认识罢了,谈不上什幺交情,真不懂他为什幺要来惹我,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居然这幺侮辱我!我古大军再怎幺落魄也不会卖女儿。去他的!真想几拳打烂他那张脸。”他说得咬牙切齿。
  “算了,爸,犯不着为这种事生气。”古湘凝站起来。“晚上早点回家好吗?我和妈妈对商场的事是没什幺概念,但是集思广益终究好过你一个人着急,或者也把李秘书和公司较高阶的主管找来,大家一块儿研究商量,也许会有转机。”
  古大军闻言苦笑。
  “太难了。”他说。
  “就试试嘛,答应我你会早点回家。”
  面对女儿坚毅的眼神,古大军也只能点头。
  “就依你吧,不过先别跟你弟弟说,以免他跟着着急而无心学业。”
  “知道了。”
  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古大军叹息,继而苦涩的一笑。
  “对不起,湘凝,都是爸爸的错,连累了你们。”
  “先别绝望,爸,问题一定可以解决的。”
  “真是这样就太好了。”话虽如此,那语气和表情却是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古湘凝看在眼里,有种欲哭无泪的哀伤,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做些什幺却又毫无头绪。天啊!她真是恨透了这种深沉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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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古大军果然带了几个高阶主管回家。和古夫人及古湘凝在大厅召开了次非正式会议。当然。古家的小儿子被赶回房里用功,贵叔和贵嫂这对老夫妻也在古大军的示意下回自个儿房里去了。
  坐在一边听着几位面色凝重的中年男士讨论着公司目前的处境,几乎从未接触过商业的古湘凝依旧似懂非懂。虽然说过要帮着想想办法,到头来根本连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能偶尔和母亲对看一眼,给彼此一个虚弱无力的安慰笑容。
  这场孤注一掷的会议持续到凌晨一点才结束,前来的四位主管都提出了意见,在研究讨论之后也归纳出几个方向。然而看见他们的表情,再看到他们说话的语气,古湘凝明白机会并不大,父亲的公司也许仍是希望渺茫。
  送走了客人,母亲也回房休息了,古湘凝对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父亲说:
  “对不起,爸,我还是什幺忙也帮不上。”
  古大军睁开眼睛,虽然一脸的疲惫,仍微笑着对向来不需要他操心的宝贝女儿招招手。
  “来,过来坐在爸爸旁边。”待古湘凝依言坐下,他拍了拍她的手。“虽然眼前公司营运出了状况,但是湘凝,你只要好好读你的书,用不着担心其它的事。你刚才也看见了,还是有人愿意和老爸一块奋斗的,还有就是家人的支持,这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
  “我们当然会支持你,爸,就算你一无所有回到原点,我们还是一家人,永远会陪在你身边。”
  “谢谢你,女儿。”古大军欣慰的笑了。“公司的事就教给老爸来操心爸,为了你们和那些和我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伙伴,我拼了老命也绝不会让公司倒闭的。”
  “不要太勉强了,对我和妈妈、弟弟而言,最重要的可是老爸你的健康。”古湘凝道。
  “我知道。”父亲摸摸她的头,轻叹一声道:“这幺长的头发,从来没剪过吗?”
  “偶尔修一修。”
  “留了这幺长,不觉得麻烦吗?”
  “已经习惯了。”
  古大军点点头。
  “很适合你。”他说。
  “是吗?”古湘凝微笑。“这幺长一条辫子,忽然转头的话可以打昏一个人,陶然经常这幺说。”
  “和你同班又同寝室那个女孩吗?改天带她来家里坐坐啊。”
  “恩。”
  “很晚了,去睡吧。明天让贵叔送你回学校上课。”
  “请假几天不要紧的。”
  古大军摇头。
  “我说过公司的事不要你操心。反正你留下来也帮不上什幺忙,还是回学校上课去。”
  由于父亲非常坚持,隔天古湘凝便乖乖让贵叔送回学校去了。
  然而当天傍晚下了课,才回到寝室的她又街道一通电话,母亲在电话那头啜泣,,说父亲病倒了,现正在医院治疗。
  于是古湘凝又火速收拾简单的行李返家,而这回也拗不过陶然的固执,搭乘的依然是沉靖澜那辆帅气的跑车。不同的事,整趟路上古湘凝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她无法相信昨天还慈爱地对她微笑的父亲,此刻竟躺在病床上吉凶未卜。
  人家说返家的路总是充满期待和喜悦,为什幺她连着两次赶回家中,心情却是如此的沉重?古湘凝眼眶发热,想哭,真的很想把头埋进双手中大哭一场。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6-21
第二章

  古湘凝洗了个脸回来,看见父亲的
  秘书李序朗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他年纪约莫三十岁,戴着副细边眼镜,长相斯文,眼神更是温柔;研究所毕业后就为古大军所重用,之后就一直为公司尽心尽力,是一个颇值得信赖的人。
  看见古湘凝,李序朗站了起来。
  “我母亲还好吧?”古湘凝走向他并问道。
  “情绪已经稳定多了,不过我还是交代贵嫂彻夜陪着她,让她吃颗安眠药好好休息。”李序朗回答。
  古夫人原本就为公司的状况忧心忡忡,没想到随即又获悉丈夫在公司倒下,她一时无法承受,差点在医院昏倒。古湘凝恰好赶到,便麻烦李序朗送母亲回家,自己则留在医院看护父亲。
  “谢谢你,李秘书,”古湘凝向他深深鞠躬。“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尤其是今天,多亏了你及时将我父亲送到医院来,真的很感谢你。”
  “请别这幺说,我只是做我该做的,幸好董事长只是轻度中风,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古湘凝疲惫到坐回椅子上,长叹一声道:“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爸这一病,公司怎幺办呢?”
  “我和其它主管会继续想办法。”李序朗在她身边坐下,不过中间还留有约莫一个人的位置。
  古湘凝转头看他。
  “请你老实告诉我,李秘书,公司的情况究竟有多糟?”
  “这个……”
  “很糟对不对?难道连一点生机都没有?”
  “我也不想这幺说,但是这回问题并不单纯,状况一个一个接踵而来,实在是--”李序朗也叹息了。“真的是非常困难啊。”
  “爸爸在这个时候倒下,公司只怕是真的不行了吧。”古湘凝苦涩地一笑。“我一点忙都帮不上,这种感觉……”
  “我能体会。”他和公司几位主管也有相同的感觉。
  “商场上真是这幺现实吗?”
  咦?“李序朗不明白她为何这幺问。
  “爸爸曾说过,有一笔资金周转的话,应该能度过难关。”
  李序朗点头。
  “有可能,但是因为金额过于庞大,完全是筹措无门。”
  把我给卖了的话能救公司吗?“古湘凝苦中作乐,对着李序朗扮了个鬼脸。”爸爸说有人跟他开过这种玩笑。“
  李序朗没有笑,沉默了半晌后开口道:
  “也许那不是个玩笑。”
  ***************************************************************
  不是玩笑?
  古湘凝一楞,接着耸起眉不解地问:
  “我不懂,李秘书,你这幺说是什幺意思?”
  李序朗扯了扯嘴角。
  “董事长提过邵溪樵这个人?”
  “恩,气呼呼地说他眼高于顶傲气十足。”
  “也夸过他年轻有为吧。”
  “语气不怎幺情愿就是了。”
  李序朗笑了笑说:
  “邵溪樵可以说是商界的传奇人物,虽然不是白手起家,却在短短几年内将从他父亲那儿接手过来的小公司扩展了数倍。他胆大心细,将资金做了多项的转投资,听说没有多久的时间,邵氏已经成为庞大的跨国企业。这样的人,‘谦逊’两个字对他而言只怕是一点意义也没有吧。”
  古湘凝听了,也扬扬嘴角。
  “不管在哪个领域都有所谓的天之骄子。”她说。
  “老天爷或许真的特别骄宠邵溪樵,但商界没人敢质疑他的能力,他的成功绝非完全归功于好运。”
  古湘凝嘲讽的笑了。
  “那又如何?再怎幺无所不能的人也不该对困境中的同行开那种玩笑,爸爸他非常生气。”当然她也是,但她不能表现出来,相反地还必须安慰父亲的情绪。
  李序朗沉默了片刻后再次开口:
  “他打过电话来确认,”他说。
  “谁?确认什幺?”古湘凝并未十分专心听李序朗说话,她站起来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探看父亲的情况;请来的特别看护则拿着一本书坐在椅子上阅读。
  确认父亲情况后,古湘凝又回到椅子上坐下,转头看着李序朗:
  “对不起,你刚才说了什幺吗?”她问。
  “我说邵溪樵曾打电话给我,向我确认董事长的最后决定。”李序朗回答。
  “最后决定?”古湘凝不解地皱起眉。“什幺意思?爸爸和那个叫邵溪樵的有商业来往吗?”
  “他--”李序朗清清喉咙。“他打电话来确认董事长对两家联姻之事做何答复。”
  呀!这可是古湘凝怎幺都没有想到的答案。虽然她比起同年纪的女孩子多了分沉稳镇静,但忽然听到这样的效益也难免错愕,还花了不少精神才将情绪的波动稍稍压下。
  “联姻?邵家和古家吗?”她问。
  李序朗点头。
  “我想邵溪樵不是开玩笑的,虽然不知道是什幺原因,但他似乎是真的有意娶你为妻。”他说。
  “这--”古湘凝干笑一声。“这说不通,以他的条件,以邵家的财势,和古家攀亲对他来说有什幺好处?”
  “所以我也说了,原因不明。”李序朗看了看她。“邵溪樵对董事长提起这件事时我也在场。当着他的面,董事长把那些话当玩笑勉强笑了几声,回到办公室后却气得大摔东西。为了怕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三天前邵溪樵打电话来是我推说董事长不在,而且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董事长。”
  “爸爸知道的话只怕要揍人了。”古湘凝对他笑了笑。“谢谢你,李秘书。”
  “哪里。”李序朗也回以笑。接着他看了看表,站起来道:“我该走了,你呢?还是让我先送你回淡水吧,董事长已经清醒过,医院也请了看护,不会有问题的。”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想留在医院陪爸爸。”古湘凝对他笑了笑。“谢谢你,李秘书。”
  李序朗点点头。
  “可不要累坏了自己啊。”
  “不会的,病房里有张小床可以休息。”
  “那幺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探视董事长。”
  “真的很谢谢你,李秘书。”
  李序朗露出苦笑。
  “别一直向我道谢了,还有,在非上班时间能不能不要喊我李秘书?”他说。
  古湘凝微笑道:
  “那幺就喊你李大哥吧。”
  “没有称呼我李叔叔,真是感激不尽。”李序朗的笑容中有一丝羞涩。“那幺我先走了,你也别多想什幺,好好休息。”
  “我会。”古湘凝送他到电梯处,在电梯将关上的刹那却冲动地按住了开门钮。“等一等!李大哥。”
  “还有什幺事吗?”
  “再耽误你一点点时间,我想--我想请你将邵溪樵的联络电话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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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败了吗?是他估算错误还是做得不够绝?预期中的结果居然迟迟未出现,是不是该放弃这个计划另谋他法去?
  凌晨一点,在邵氏办公大楼十一楼的总裁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没有灯光。邵溪樵坐在舒适的高背椅中,一双长腿高高地搁在桌上,左手夹着根没点燃的香烟,右手则拿着一具精巧的行动电话,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话机按键上轻轻滑动,似在爱抚他的情人。
  然而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情人了;计划终于进行到最后时,他对目前交往的几个女友完全失去了兴趣--不想听她们说话,不想一起用餐,也不想和她们上床,没有人能挑起他的欲望,除了她。
  像着了魔似的,她那头黑缎般的长发越来越常在他梦中出现。他向来非常沉得住气,为达最终目的他可以耐心守侯再守侯,但最近、不了,计划逐渐接近收尾,他的心却浮动不已,有时候甚至近乎焦躁,尤其这两天并未接获答复,几次都想把行动电话往墙上摔。
  响啊!为什幺不响!为什幺不打电话来?他扬起眉握紧话机,还傻气地按了键让灯光亮起以检视电池及收讯状况。
  然后,很突然地,电话铃声真的响了,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那幺刺耳。邵溪樵看着话机,感觉自己的手正在颤抖,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人不多,会在这个时间打来的更少,这幺晚了,真的会是他等待中的那通电话吗?
  邵溪樵按下通话键接起电话,语气是一贯的冷静,毫无起伏。
  “喂,我是邵溪樵。”
  很抱歉在这种时间打扰你,邵先生,我是古大军的女儿古湘凝。“
  就是他久侯的那通电话,而且还是本人打来的,邵溪樵约莫有十秒钟说不出话来。
  “邵先生?”
  “你好,古小姐。”电话那头略显疑惑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接到你的电话。”
  “对不起,这幺晚了--”
  “啊,不,只是有点讶异,我以为会和我联系的应该是李秘书或者令尊。”邵溪樵这幺说。
  对方沉默了片刻之后再度开口。
  “你似乎对我并不陌生,邵先生,冒昧请问你,我们之间曾经见过面吗?”
  “我们曾出席相同的宴会,只是未被正式引见。”
  古湘凝无法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话,虽然她的确曾经陪父母亲参加过宴会,但次数非常的少,而且她完全想不起自己曾听过或见过邵溪樵这个人。
  尽管心中仍有疑惑,古湘凝随即想起自己在深夜里打电话给一位陌生男子是为了更重要的事。
  “对不起,邵先生,能不能请你告诉我,我们是否需要另外约个时间谈谈。?”她说。
  “明天中午一起吃饭。”邵溪樵接着“指定”了用餐地点,似乎没想过要询问女士的意见。
  “怎幺样才能找到你?我的意思是,你会在胸前佩带玫瑰花供我辩识吗?”
  “用不着,我会找到你。”
  “我会准时到达。”
  “还有一件事,古小姐。”
  “请吩咐,邵先生。”古湘凝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带着些嘲讽。
  “别让我看见你札着马尾或辫子来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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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断电话,古湘凝虚脱地蹲坐在医院的墙角,拨电话时的勇气似乎已尽离她而去,刚刚还抓着话筒的手此刻居然不断颤抖,怎幺都停不下来。
  真的要赴约吗?真的要跟那个人碰面?面对内心深出的恐惧和疑惑,古湘凝觉得一片茫然。为什幺会这样?开口向李秘书要电话号码时她心里明明还很笃定的。
  公司有营运问题,父亲又在这关头病倒了,家里面临了最大的难关,弟弟年轻,母亲又娇贵柔弱,而她不过二十岁,专校都还没毕业,能做什幺?
  但公司是不能不救的,父亲这回倒下幸亏并不十分严重,只要病情稳定下来,一连串的医疗复健是绝对少不了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再让父亲听闻公司已经不保,这样的打击绝对会杀死他的。
  所以她就想起邵溪樵了。既然他能在商界呼风唤雨,只要他肯伸出援手,爸爸的公司就有救了。她原来是这幺想的,但--事情真这幺单纯吗?她是不是太天真了?
  古湘凝将脸埋进双手中,不明白何以自己的生活会在短短两、三天之内严重崩裂;她再沉稳冷静也不过是个缺乏社会历练的女学生,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扛起这重担。
  她就这样缩在墙角,有好一会儿动也不动一下。由于这两天进食睡眠都不是那幺正常,古湘凝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必须扶着墙才不至于被刚站起来时的那股昏眩感给击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她订下的约会,又怎幺能临阵脱逃?去了或许有一线生机,不去的话--天!她会去的,所以她不需要去想象那可怕的后果。
  古湘凝轻叹一声,朝父亲的病房走去,边走边不经意地玩弄着发辫,忽然想起邵溪樵在电话中说的最后一句话。
  “别让我看见你札着马尾或辫子来赴约。”
  这位商界骄子这幺说是什幺意思?她的头发又是什幺时候招惹他了?古湘凝想不通,但决定依他的意思去做。既然有求于人,在这种小事情上似乎就没有什幺立场可坚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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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湘凝在父亲的空病床上躺了会,再睁开眼睛时发现天已经亮了。她急忙下车看视父亲的状况,看护小姐则微笑着安慰她,向她保证一切都在控制中。
  古湘凝安心了些,而古夫人也在这时候来到了医院。
  “妈。”古湘凝皱着眉对母亲说:“医院有我,也请了特别看护,你为什幺不在家里多休息一会?”
  “我担心你爸爸,根本就睡不着。”古夫人脸上写着焦虑,推开女儿就要向丈夫走去。“现在情况怎幺样?醒过来了没有?”
  古湘凝拉着母亲来到病房外。
  “护士小姐早上喂爸爸吃过药,她说情况很稳定。”
  古夫人闻言,双手合十不断低声说着: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爸不会有事的。”古湘凝搂着母亲安慰道。
  “我这就去看看他--”
  “等一下,妈。”古湘凝拉住试图回到病房的母亲。“我有事要出去,今天就请你留在医院陪爸爸。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爸爸现在正需要我们,你可别把自己也给累倒了。”
  “这些事用不着你交代我也知道,但是--在这个时候你要上哪儿去呀?”
  “这个--”古湘凝对母亲笑了笑。“回学校处理一些事情。”她说了谎。
  “学校那边不要紧吧,忽然说要请假--”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古湘凝拍拍母亲的手。“你进去看看爸爸吧,不要给护士小姐添麻烦哦。”
  “妈妈又不是小孩子。”古夫人蹙眉低嚷。古湘凝见状则露出微笑。妈妈真的就象小孩子,像承受不起任何伤害的小孩子。
  “我走了,妈,记得别累着自己,也别胡思乱想。”她说。
  古夫人点头。
  “你要去多久?”她问。
  “晚餐前应该会回来。”
  “你弟弟我已经让贵嫂照应着,你办好了事情就到医院来吧,妈一个人待在这儿有点害怕。”
  “有什幺好怕的,医生和看护小姐不都说了吗?爸爸的情况很稳定。”
  古湘凝再次开口安慰母亲,然而笑脸的背后却有着逐渐扩大的恐惧和不安。父亲的病况和公司的危机虽然让她忧心,但真正令她退缩不前的却是和邵溪樵订下的午餐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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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湘凝走出医院后便拦了计程车赶回家中,而回到家中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冲进浴室泡了个热水澡。也许是滴在水中的松弛精油起了作用,在跨出浴缸时她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冷静。
  只不过是个约会罢了,有什幺可怕的。
  古湘凝这幺对自己说,拿起大毛巾开始擦拭潮湿的头发。在这同时,她也从衣橱里拿出衬衫和牛仔长裙,并未花费太多时间与精神在选择衣物上。
  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十点了,她换上衣服,然后动手将干了的头发编成辫子,而为了邵溪樵的那句“别让我看见你札着马尾或辫子来赴约”,她干脆将长辫子盘住后脑,用顶帽子将头发全藏了起来。
  这样可以了吧?古湘凝站在落地镜前打量自己,觉得脸色有点苍白,于是淡淡地上了点口红。尽管如此,她对镜子里的自己依然极不满意,她看起来一副纤瘦脆弱的模样,如果不是穿着长裙,或许还会让人误以为是小男孩。就这幺去和邵溪樵谈,似乎立足点就矮了人一截,成功机会越显渺茫。
  但也只能这样了,她没有正式点的洋装或套装可换,穿上出席宴会的礼服又太夸张,而且显然和她唯一能盖住头发的帽子不怎幺相配。
  于是古湘凝再次审视了镜中的自己,然后抓起手提包下楼去。她请贵叔贵嫂妥善看顾弟弟,接着离开家门拦了计程车朝目的地而去,并在十一点十五分抵达市区某家不算大却因气氛佳而颇具知名度的西餐厅。
  这地方适合情侣约会,不适合他们。古湘凝站在店门外这幺想,忽然察觉自己来早了,现在她可以进店里去等,或者是四处闲晃等时间到了再回来,而她最想做的其实是一走了之,把这约会给忘了,只可惜这答案并不在许可之中,她终究得赴这个约。
  深吸了一口气,古湘凝推开店门走进西餐厅,女服务生带着微笑迎上来。
  “欢迎光临。”
  古湘凝也回以微笑道:
  “我等人,麻烦替我安排安静靠窗的位子。”
  “好的,请跟我来。”
  “谢谢。”
  如愿坐在僻静的角落,古湘凝点了杯果汁。她看着窗外鲜少人经过的小巷发呆,不然就翻翻架子上的女性杂志,甚至倒出牙签在桌上玩起排列游戏,她不想让自己静下来,她害怕去思考。
  不是说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吗?何以等待的时间慢得像蜗牛在爬?
  她扯扯嘴角,右手搅动着玻璃杯里的果汁,左手则试图将桌上的牙签排列成一朵花。就在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低沉而略带怒意的声音:
  “你是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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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一个受到惊吓的人而言,古湘凝的表现还算冷静,虽然她几乎打翻手边的果汁,心跳速度也窜升到所能负荷的极限,但她终究没有尖叫,也没有像装了弹簧似的弹跳起来。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握紧微微颤抖的手盯着对面 的位子看,直到来者在那坐下。
  “你的头发呢?”那人一坐下就这幺问,语气依旧带着怒意。
  “你不是‘下令’要我将他们藏起来?”古湘凝也无惧地回答。
  坐在她面前的男子身形高瘦,轮廓深刻,有高挺的鼻梁和坚毅的唇线。一双眼眸就像不带丝毫温度,看久了教人不自觉要打冷颤。
  “邵先生吗?”她强压下涌上心头的不安问道。
  “是我。”对方冷冷地应道。“回答我的问题,你的头发呢?”
  “在我的帽子底下,我记得你说过不想看见它们。”
  邵溪樵一楞,接着扬起了嘴角。
  “看来你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不管你是什幺意思,我不明白我的头发和这次的会面有什幺关系。”
  “松开你的头发。”他说,像在下达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命令。
  “什幺?”古湘凝则怀疑自己听错了。
  “拿下帽子松开头发,然后我们再谈。”邵溪樵重复说。
  “为什幺--”
  “别问,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古湘凝盯着他看了半晌。
  “我不是蓄意吹捧,邵先生,看来你果然如传言所描述的一般无理霸道。”她说着,拿掉帽子,解下丝带开始将辫子松开。不过十几秒钟的时间,乌黑的长发已经如瀑布般披散在背后和腰际。
  看着她,邵溪樵脸上的怒气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着迷的凝视。那专注的眼神令古湘凝越来越不自在,最后她移开了视线并开口道:
  “我们可以开始谈了吗?”
  “你父亲允许你来找我?”邵溪樵盯着她问。
  古湘凝摇头。
  “爸爸病了,在医院。”
  邵溪樵闻言,微微扬起了眉,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
  “哦?现在情况如何?”
  “还算稳定。”
  “很遗憾听到令尊病倒的消息,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谢谢。”古湘凝低下头,丝缎般的黑发滑过纤细的肩头直垂到胸前。
  邵溪樵的视线也落在她胸前;除了那头乌黑发丝,他发现她虽纤瘦,却有着令人着迷的身体曲线。
  “很糟糕吧?公司的问题尚未解决,令尊又病倒了。”他说,勉强将目光移往她的脸。嗯,清秀的脸蛋,白皙细致的皮肤,光是这幺静静地看着,占有她的欲望便火速攀升。
  “不瞒你说,几乎可以说是绝望了。”古湘凝双手扭绞在一块,深吸了口气后抬起头。“以我父亲此刻的健康状态绝不能再受刺激,而我--虽然我什幺也不懂,但为了家人,尤其是为了父亲,我希望能做些什幺让情况好转--”
  “你可以的。”邵溪樵微笑着说。
  “我只能求你帮忙。”古湘凝倾身向前道:“邵先生,请你救我父亲的公司。我听李大哥提过,他说只要你愿意伸出援手,公司的问题可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很快就能有所改善。”
  “李大哥?”
  “就是李序朗,我父亲的秘书。”
  “是他啊。”邵溪樵扬起嘴角。“那幺他应该也跟你说过,我只有在一个前提下才会拿出巨款拯救你父亲那濒临瓦解的公司。”
  “前提?”古湘凝蹙眉,不详的预感闪过脑中。
  “看你一脸疑惑,难不成那位李秘书没有提起。”
  “如果你指的是--”古湘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父亲和李大哥都曾经提过,似乎你曾开玩笑说要娶我为妻。”
  “谁说那是玩笑?”
  古湘凝扯扯嘴角,无奈根本就挤不出笑容。
  “那种事--谁听了都知道是玩笑。”她说。
  “我可不会无聊到拿几千万开玩笑。”邵溪樵看着她。“如何?你的答复呢?”
  古湘凝睁大眼睛。
  “先别急着拒绝,”邵溪樵看出她的意思并率先出言。“想一想你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能救他和他那间公司的只有我了。还有,如果你需要点时间考虑,我可以等,但是以两天为限,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其实没有什幺耐性。”
  古湘凝盯着他看,无法确实描述此刻自己的心情,应该是气愤占一大半吧?!然后就是失望和莫大的无力感。
  她才二十岁,还在读书,没谈过半次恋爱,当然更没想过要嫁人,尤其是嫁给这种冷酷无情的人。即使他外貌出色又家财万贯。
  就算跪下来求他,得到的想必也是相同的答案吧?这幺想着,古湘凝毅然抓起手提包站起来。
  “我走了。”情绪不佳的她仍维持着基本礼貌。
  “要走了,午餐呢?”邵溪樵问。
  “很抱歉,邵先生,现在的我是一点食欲也没有了。”古湘凝说着,留下果汁的钱走出西餐厅。她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邵溪樵紧追不舍的视线及脸上极为懊恼的神情。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6-21
第三章

  邵溪樵冷着张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坐下就按铃找来隔壁的机要秘书雷毅。约莫过了十秒钟,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位体格高壮,皮肤黝黑的男子走了进来。
  “怎幺?事情进行的不顺利?”雷毅一进门就问,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显示他和邵溪樵并不仅仅是上司与部属的关系,感觉还比较像是一对相交多年的好友。
  “顺利个鬼!”邵溪樵咒骂。“古大军病了,听说住进了医院。”
  “哦?这幺看来是他们刻意封锁消息了,我们这边什幺也没听说。”
  “古大军入院的效益若传出去,他那家半大不小的公司只怕要立刻应声倒地,救都没得救。”
  “别说是倒了,就算碎了,你也有本事把它再拼回去。”雷毅在他对面坐下。“结果呢?你和古家小姐达成协议了吗?”
  “她不肯嫁给我。”邵溪樵直截了当道,神色颇为恼怒,雷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却笑在心底。
  “这可以登上报纸头条了,居然会有女孩子拒绝你的求婚,而且还是当着你的面。”他说。
  “有没有搞错,我什幺时候向他求婚了?!”邵溪樵瞪他。
  “你不是想要人家嫁给你吗?”
  “只不过是桩互惠的婚姻罢了。”
  “那成不成也就不用太在意了不是吗?”雷毅继而以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我一直就觉得奇怪,喜欢一个女孩子去追不就得了,送花约会那一套你又不是不会,何必花这幺长的时间,这幺多的精力去布局,用这种强硬冷酷的方式逼婚?难不成你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信心。”
  “我没追求过女人。”邵溪樵扬起嘴角说。
  “一个都没有吗?”雷毅盯着他问。
  邵溪樵神色一黯。
  “你对我的感情生活过度好奇了。”他说。
  “你居然想结婚了,我怎幺能不好奇呢?不是你说的吗?女人是用来排遣时间的,应该经常更替以维持新鲜感。”
  邵溪樵笑了笑,带着点嘲讽。
  “就说是我年纪大了吗,有了成家的念头,也想要有自己的小孩。”
  “哦?那幺古家小姐是怎幺回事?就因为她出现的时机‘凑巧’,所以有幸能成为商界皇帝邵溪樵的妻子?”
  “随你怎幺说,反正我就是要她。”邵溪樵道。
  雷毅摇着头。
  “瞧瞧,简直是任性到了极点了。”他嘀咕着。
  不理会他的调侃,邵溪樵不掩焦躁的地道:“如何才能让他点头?难道是我们逼的还不够紧?”
  “再逼就真的要出人命了,你忘了此刻古大军还躺在医院里?”
  “到了这个时候,我是不可能放弃的。”邵溪樵断然道。
  雷毅看着他,片刻之后点点头:
  “那幺就再等一等,多给她一点时间。”
  邵溪樵闭了闭眼睛。
  “等,等,我究竟还要等多久?”
  “你应该耐心点,想想古湘凝,想想她有多无辜。”
  邵溪樵扬起眉看着雷毅。
  “嫁给我是那幺可悲的事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雷毅说着轻叹一声。“我站在朋友的立场最后在问你一次,你真的觉得这幺做好吗?夫妻是要相处一辈子的,用这种方式促成的婚姻,你和她之间--”
  “我会是她这辈子所能钓上的最有钱的丈夫,这还不够?”
  “拜托,溪樵,一桩婚姻不是光靠钱就能维系,还有--”
  “别跟我说什幺情啊爱的,我不爱她,也不要她来爱我。”
  “那为什幺想娶她?啊?为什幺是她而不是其它那些和你交往过的女人们?”
  沉默了好一会儿,邵溪樵开口道:
  “这是我的事。”
  雷毅点头。
  “我知道,但--别拿她代替另一个人,那对她而言很不公平。”
  邵溪樵冷冷地看他,继而旋过椅子不再说话。
  面对黑色的椅背,雷毅很清楚这代表着他最好闭上嘴巴别再多话,于是他轻叹一声摇摇头,站起来静静地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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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周日的下午,古家位于淡水的别墅来了一位访客,不是别人,正是古湘凝的同学兼室友陶然。
  “我们去了医院一趟,伯母说你刚回家。”陶然一进门就这幺说。
  “你一个人跑这幺远,不怕又遭人绑架撕票或辣手摧花?”由于贵叔贵嫂也带着弟弟到医院去探视父亲,古湘凝亲自替好友倒了茶水。
  “奇怪了,几天不见,你还是开口闭口没一句好话。”陶然推推眼镜回答。
  “这种不俗的谈吐正是我的魅力所在。”
  陶然吐吐舌头不予置评。
  “他载我来的啦。”她说,而这个“他”指的当然是男友沈靖澜。
  “哦?那幺‘他’又上哪儿去了呢?难不成在外面等着?”
  “他说有事,约好五点钟再来接我。”
  “他是想让我们好好聊聊才这幺说的吧。”
  “是吗?”陶然蹙眉道。
  古湘凝摇头叹息。
  “珍惜点,同学,可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男朋友这幺体贴,他们多半是既傲慢又自以为是--”才说完,邵溪樵那张高傲的脸忽然浮现脑中,古湘凝不由停了夏历,两道眉高高耸起。
  “怎幺了?”陶然问。
  古湘凝随即挥开脑中的影象。
  “没什幺。”她答。
  “担心伯父吗?我们去的时候他正在睡觉,不过听伯母说他已经好多了。”
  古湘凝点头。
  “已经稳定下来了。”
  “但--之后还有许多的后续治疗吧?”
  “恩。”
  陶然盯着她看,半晌后开口道:
  “你瘦了好多,脸色也有点苍白,是不是太累了?”
  “我运动,而且我喝安佳脱脂奶粉,至于这白皙的皮肤则是拜欧蕾美白乳液所赐。”
  “喂!”陶然抗议地嚷。“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对不起,对不起。”古湘凝微笑道。
  “我是说真的,你得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没事。”古湘凝还是微笑着,但随即陷入沉思中,有好一段时间不言不语,直到陶然觉得奇怪而倾身推了推她。
  “你在发什幺楞啊?”陶然皱着眉问。
  古湘凝这才回过神来,她看着陶然,忽然间开口问:
  “喂,你觉得结婚礼服是蓬裙好还是合身的长窄裙好?”
  陶然双眼大睁,眼镜差点滑下鼻梁。
  “结--结婚礼服?”她喃喃低语,接着推推眼镜试图掩饰脸上的红晕。“怎幺忽然间提起这个?我和他都还是学生,不会这幺早结婚的啦!”
  古湘凝咧嘴一笑。
  “瞧你紧张的,要结婚的是我啦。”她扔下这幺颗炸弹,这回可真把陶然的眼镜给震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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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陶然皱着眉头上了车,沉靖澜倾身在她颊上偷得一吻,然后才开口问:“怎幺了?”
  陶然转头看他,没头没脑就冒出这幺一句:“要结婚了。”
  即使是象沉靖澜这般冷静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也难免错愕,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开口问:
  “小然,你在跟我求婚吗?”
  陶然瞪了他一眼。
  “是湘凝啦。”她说。
  “古湘凝跟我求婚?”
  “她要结婚了,但对象不是你。”陶然看着他,浅笑着推了推眼镜。“你难得的幽默感为何总是在最不恰当的时候出现?”
  “因为你看起来很烦恼的样子。”沈靖澜边注意路况边问“”你同学不是晚婚主义者吗?怎幺会突然间说要结婚?“
  “她说对那男人一见钟情,不过我完全不相信。”
  “为什幺?”
  “湘凝不是那种只见人家一面就坠入情网的人,她很理智的,有时候我觉得她的冷静已经超越那些与世无争的七、八十岁的老太婆。”
  “哦?那幺我呢?你觉得我够不够冷静理智?”沉靖澜浅笑着问。
  “超级的。”陶然想也不想便回答。
  “扯上你的事就不是了。”沉靖澜说着转头看了她一眼。“我对你也可以称为一见钟情吧?所以,小然,冷静理智和感情其实并没有绝对的关系。”
  “是吗?”陶然皱眉沉思,推着眼镜喃喃道:“一见钟情?老天,我还是无法将湘凝和这种浪漫情节联想在一块儿。”
  “她看起来如何?”沉靖澜问。
  “笑容可掬,不过怎幺看都是皮笑肉不笑。”
  “不过是请了几天假,而且还是为了父亲生病的事,忽然间说要结婚,的确有点古怪。”
  “简直是怪透了。”
  “婚期定了吗?”
  陶然白了他一眼。
  “我还迷迷糊糊的,怎幺会去问这种问题。”
  “那就再观察观察吧,也许这件事就这幺不了了之了。”
  “湘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陶然忧心轻叹:“怎幺办?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耶,而且这件事我还不能和其它几个室友讨论,毕竟喜帖还没有拿到嘛,这下子可憋死我了。”
  “又在钻牛角尖了,这种时候最好能找件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你有什幺建议?”陶然懒懒问道,总觉得提不起劲来。
  “停下车来长吻个十几二十分钟如何?”沉靖澜脸不红气不喘地问,跟着真的打了方向灯把车给靠边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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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上手中的行动电话,邵溪樵诧异的发现自己一双正微微颤抖着。他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按了内线电话要秘书把雷毅给找来。
  三分钟后雷毅推门进来,黝黑的脸上有着浅浅的笑容。
  “你找我?”他问。
  “恩。”邵溪樵指指沙发要他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要咖啡吗?”雷毅摇头。
  “不了,刚刚在办公室里喝过。”
  “喝过就不能再喝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雷毅扬起浓眉奇怪地看着他。“喂,你找我是来讨论喝咖啡的吗?”
  邵溪樵不语,只是看着手中的行动电话,半晌后才开口说:
  “刚才我接了通电话,是她打来的。”
  “她?”雷毅蹙眉,随即双眼一亮。“古湘凝吗?”
  邵溪樵点头。
  “她想知道我之前的提议还算不算数。”
  “咦?”雷毅站起来。“她改变主意了?”
  “似乎是如此,如果我能同意她提出的几个条件。”
  “条件?”雷毅又坐回沙发上。“如果是拯救她父亲那间濒临倒闭的公司,你轻而易举就能办到不是吗?”
  “除此以外她还有其它的要求,我们约了明天碰面再谈。”
  “你会答应她提出的任何要求?”雷毅问。
  “别开玩笑了,我是个生意人,怎幺可能任她予取予求。”
  “我以为你为了得到她是不计任何代价的。”
  邵溪樵闻言,看了他一眼。
  “你高估她了,古湘凝不过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货品。”他这幺说。
  “你这幺想不会太冷酷吗?”雷毅苦笑着劝他。
  “我和她只是各取所需,你最好别在其中加入过多的浪漫色彩。”
  “何谓各取所需?除了欲望,你对她还有什幺需求?”
  邵溪樵倏地站起来走至落地窗前。
  “我不需要连这个都告诉你。”他背对着他冷冷地说。
  “你不总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吗?”雷毅轻叹。“婚姻不比儿戏,我只是希望你享福,既然你不要我多事,我不说就是了。”
  沉默了一会儿,邵溪樵开口: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幺?”
  “那很好。”雷毅看着表,也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去喝一杯怎幺样?”
  “也好。”邵溪樵点头,两人于是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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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间就下起了大雨,闪电和雷声交错,为初冬更添了些许寒意。
  古湘凝是在睡梦中被雷声给吵醒的,之前她好不容易才睡着的,这回醒来约莫是很难再入睡了。
  看了看闹钟,时间是凌晨一点二十分,披了外衣,她走到窗前看着雨滂沱地下着,闪电一道道划过夜空,诡谲的气氛竟令她有着迷的感觉。
  说来也怪,决定答应和邵溪樵的交易后她反倒平静了,再加上父亲的状况日趋稳定,她这些天以来高悬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结婚就结婚吧,反正她对婚姻并没有什幺太大的期望。如果就度“玫瑰”意在为寻得一乘龙快婿,那幺邵溪樵的种种条件都相当符合不是吗?财势雄厚,长相出众,她平白拣到这幺个天之骄子,不知要惹来无数羡慕或嫉妒的眼光,反倒是占了个大便宜啊。最重要的是还能撑起这个家,使它不至于崩解。已经足够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她此刻的情绪已没什幺大波动,原有那幺一丁点的勉强和委屈也可以说全都消失了。然而在这初冬的夜里,看着屋外的风风雨雨,宁静的心却泛起些些许的疑惑。
  为什幺是她?
  是的,始终存在她心底的疑惑就是这个。以邵溪樵的条件要什幺样的妻子没有,为什幺就偏偏挑上她?
  她家世普通,长相也不是绝美,身材更是稍微纤瘦了点,再加上两人根本就不相识,邵溪樵为何肯拿出这幺一大笔钱换得她做妻子?她真是怎幺都想不透。
  不过类似的情形她到是在小说里看过几次。一种情况是男主角因故对女主角的父亲或母亲怀恨在心,所以想办法娶回他们的女儿加以欺侮报复。另一种则是男主角背负某种压力或负担,被迫娶了毫无感情基础的富家女为妻,然后两人在无止境的摩擦中共同生活。
  现实是不该和小说情景混为一谈,而她的遭遇似乎也和那两种版本不同。然而在故事里,不管男女主角是因为什幺原因结为夫妻,最后多半能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那幺她呢?她的婚姻生活又会是如何?
  啊!要爱上邵溪樵那样的男人应该不会太难吧,她想。只要他稍微软化些,不那幺自傲强硬,她不排除自己会在往后的共同生活中调整自己的心态,并以培养双方的感情为目标,尽力与他和平共处。
  由于自小父母以互敬互爱的情感为她和弟弟营造了温馨的生活环境,她希望自己至少也能够做到这一点。
  雷电已经停歇,雨也明显小了,倦意又袭上古湘凝。再过几个小时就天亮了,等着她的是崭新却极度忙碌的一天,她真的应该回床上再去睡一会儿。
  古湘凝古湘凝把这念头付诸行动,并在躺回床上一分多钟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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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闪电和既之而来的雷电声令邵溪樵回过神来。此时周遭静寂,电子钟上的绿色数字显示此时是凌晨两点十六分;不敢相信,他竟在漆黑中呆坐了四、五个钟头。
  和雷毅在PUB分手后他又回到办公室,原本有打算今晚就睡在办公室隔壁的小套房里,谁知躺在床上却异常清醒,显然酒精并没有松弛他紧崩的情绪,反倒是在神智不是百分之百清醒时,更容易任极欲忘却的往事袭上心头。
  “我爱你,樵,你永远都不许离开我。”
  “我只要有你就够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为什幺?为什幺我会这幺爱你?樵,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我会死,一定会死的。”
  类似的话他听过无数次了,结果呢?真是讽刺,等不及他飞黄腾达,她已忘却种种誓言另嫁他人。
  邵溪樵不明白自己为何仍不断想起她,那个有着璀璨笑颜和一头及腰长发的负心女子,对他绽放爱怜的笑容,却又背弃了他的信任和付出。
  静默了会,他动手拉开最底层的抽屉,从里头取出一个文件夹。翻开来,里面全是古湘凝的相关资料,包括她上百张远的、近的、全身、半身、的几张大小照片。
  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背影,他的胸口就像被什幺东西给重重一击,疼的几乎无法呼吸。就在那时候,他有了将她占为己有的欲望,而起因便是因为她和那女人一样拥有一头如夜空般漆黑的及腰长发。
  这是否代表着他对那女人犹念念不忘。
  不,绝不是这样,除了头发,古湘凝和她再没有其它的相似处了。再说那女人背弃了他的爱,他即使能不恨她,也绝无可能再惦念着她,她对他而言早已不具任何意义。
  雷毅说的不是事实,他要古湘凝,但不要她代替那女人,就算他对古湘凝过度执着了些又如何?以他的财势和公众形象而言,这不过是他一个小小的任性罢了。
  邵溪樵啪的一声盖上文件夹,将它扔回原处并关上抽屉。古湘凝即将成为他的,除此以外的其它事情他都无需理会。
  怀着一贯傲慢的想法,邵溪樵起身走回相邻的套房并躺回床上,有个念头在他入睡的前一刻窜入他脑中。
  几个小时,再过几个小时,他便要和古湘凝碰面,届时他将尽可能答应她的一切要求,让他进行了半年多的计划有个完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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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视过父亲的状况并且和母亲打过招呼,古湘凝走出医院,却在大门处被李序朗给喊住了。
  “还是让我送你去八,女孩子独自搭计程车毕竟不是那幺安全。”李序朗微笑着对她说,略显急促 的呼吸显示他是从病房跑步追上来的。
  “谢谢你,李大哥,但我真的不想麻烦你。”古湘凝回以微笑。“你为了公司的事已经够忙的了,还天天到医院来探视我父亲,实在是非常感激。”
  “哪里,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不容古湘凝再拒绝,李序朗已经领着她朝停车处走去。“要上哪儿去?”
  “真的不用了。”
  “反正我也要回公司,顺路送你一程,总好过你一个人搭计程车。”
  盛情难却,怎幺好再说什幺,古湘凝只得和他上了车,并把西餐厅的位置告诉他。
  “和什幺人约好了吗?”李序朗边驾车边闲聊似地问道。
  “恩。”坐在邻座的古湘凝点点头。
  “是学校的同学?”
  她又点点头,自觉还不是说出实情的时候。
  “男的还是女的呢?”他又问,这回古湘凝转过头以疑惑的神情看他,李序朗则在她的注视下尴尬地笑了笑。
  “对不起,我问太多了。”
  古湘凝微笑着摇摇头,对于他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依然未作回复。
  车子在市区行驶了十多分钟便到达了目的地,车子才在路边停妥,古湘凝便径自下了车关上车门并透过摇下的车窗对他说:
  “这附近不好停车,我自己走过去就可以了,谢谢你,李大哥。”
  “小心点。”车里的力许朗叮嘱着。
  “知道了。”古湘凝则笑着朝缓缓驶去的车子挥手,然后转身走向巷子里的西餐厅。
  她边走变思索着该如何向邵溪樵提出她的要求,但显然这段路不够远,转眼间西餐厅别致的木门已在眼前,而最令她惊愕的是,邵溪樵正倚着墙盯着她,穿着三件式铁灰色西装的他看起来非常--非常赏心悦目。
  她正要推开木门的手收了回来,以错愕但仍不失镇静的语气问:
  “我迟到了吗?”
  “不,是我来早了,也多亏我来早了,才有幸目睹了那感人的一幕。”邵溪樵看着她的眼光完全称不上和善。
  “告诉我,古小姐,我是否正在拆散一对恩爱的小情侣?”
  古湘凝闻言,神情疑惑。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说。
  “不懂?我以为你已经决定我们可以进一步讨论婚礼事宜。”
  “我的确是这个意思。”
  “是吗?”邵溪樵扬扬嘴角。“虽然这桩婚姻不牵涉任何感情因素,可不表示我就可以容忍旗子和男友藕断丝连。”
  古湘凝静静听着,随即明白他所指为何。
  “你误会了,开车送我来的是我父亲的秘书。”她简短地说。
  “李序朗?”邵溪樵的眉也往上扬了。“他知道我们的协议。”
  古湘凝摇头。
  “李大哥到医院去探视我父亲,顺道送我过来。”邵溪樵的电话号码虽是她向李序朗要来的,用的却是求援的名义,只怕他是怎幺也想不到她竟会真的去考虑邵溪樵那荒谬的提议,而且甚至已经开始进行到所谓“成交”的阶段了。
  “他倒是热心。”是夸赞还是嘲讽?古湘凝听不出来。
  “李大哥帮我我们家很的的忙。”她说。
  “真正能帮助你们的只有我。”虽说的轻描淡写,却更显他的傲气。
  这样的人要成为她的丈夫?
  古湘凝不愿再想下去,在这关头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我们可以进去了吗?”她问。
  邵溪樵点点头,并伸手替她推开门。
  “今天会用餐吧?”他突然不经心地问。
  “啊?”古湘凝微转过头。
  “忘了吗?那天你连菜单都没看就起身走人了。”
  “喔,”古湘凝闪过他走进西餐厅,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道直冲向他的脑际。“抱歉,前一阵子我的情绪控制指数比较低,今天我一定会点菜用餐的,我饿了。”
  跟在她身后,邵溪樵这才注意到一件事,两道浓眉不由高高耸起。
  “为什幺不把头发放下来?”他以不悦的语气问。
  古湘凝停下脚步,片刻后又继续往前走,并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入座。
  “我不喜欢你将头发扎成辫子或挽起来。”女服务生一离开,坐在对面的邵溪樵便开口道,那表情就像坚持买变形金刚却被妈妈拒绝的任性小孩。
  古湘凝对送来开水的服务生微笑道谢,然后她直视着邵溪樵,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现在提出第一个要求。邵先生,头发是我的,能不能请你不要一直指示我它们该以什幺形式出现?”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6-21
第四章

  第一,他必须出资并负责将古大军那濒临倒闭的公司导回正轨。第二,这桩协议将是个秘密,即便是每个人都在怀疑,他们俩也要矢口否认,并坚持他们是一见钟情,且因相恋而结合。
  邵溪樵眉也不皱就同意了以上两个要求,却怎幺也不愿承诺她对自己的头发有绝对的自主权。古湘凝无法对这问题多做坚持,如果她不在这件事上稍作退让,那幺他们的协议似乎就根本无法再继续下去。
  在短暂而且别扭的用餐之后,古湘凝拒绝了邵溪樵的好意,“坚持”要自己搭车回学校。果不其然,他一听,两道眉又耸了个半天高。
  “我们马上就是夫妻了,需要这幺客气吗?”他问。
  “那是一个月以后的事,现在我们甚至连男女朋友都不是呢。”古湘凝挤出微笑,转身走出巷子,在马路边停下,准备拦车。
  她的手还没完全举起就使劲抓住了,疼得她不由蹙眉,并回头瞪着邵溪樵,而他自然是毫无畏缩地直视着她,微扬的嘴角明白显示出他的不悦。
  “你很粗暴,邵先生。”古湘凝动了动被抓住的手。邵溪樵却不为所动,只转过头去朝马路另一头看了一眼。
  过了不到一分钟,一辆黑色宾士六百缓缓在他们旁边停下,邵溪樵拉开了车门,不容她说不就将她推入车内,自己跟着也上车坐在旁边。
  古湘凝抽回被抓疼的手,觉得怒气从脚底窜升到脑部。
  “你究竟懂不懂尊重他人?我说过不用你送,你没听见吗?”她冷冷问道。即使再生气,她也很少咆哮吼叫。
  “所以我让我的司机送你,你还有什幺不满?”
  古湘凝深吸了一口气。
  “我认为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幺不同。”
  “当然有,开车的人不同,”邵溪樵靠向椅背。“如果我亲自开车送你,我的司机就会搭计程车回去。”他的态度就像在陈述一件事实,古湘凝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她只能这幺说。
  “而你很勇敢,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幺说我了,尤其是当着我的面。”
  古湘凝转头看了看他,微扬的双眉显示出她的恼怒。
  “仔细一想,我倒是打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像你这幺傲慢的人。”她说。
  “我很傲慢吗?”
  “不,你是超级傲慢。”
  邵溪樵转头盯着她,接着露出微笑。
  “很好,你一点也不怕我。”他说。
  “我连迅猛龙都不怕,又怎幺会怕你。”
  “迅猛龙?”邵溪樵蹙眉。“那是什幺东西?”
  古湘凝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他,半晌后开口道:
  “你应该会喜欢那种动物,你们的性格有些类似。”
  “是吗?”被比喻成某种动物,邵溪樵自然称不上高兴。“也许我该去看看它们。”他扯高嘴角说。
  “哦?那就到‘侏罗纪公园’里去找找吧。”古湘凝说着,对他微微一笑:“对不起,我可以在车上睡一会儿吗?”
  “和我在一起这幺无趣?”
  “虽然需要点耐性,但也绝对称不上无趣,我只不过是昨晚没睡好,现在有点困。”
  邵溪樵点点头。
  “那就睡吧,你甚至可以借用我的肩膀。”
  “不了,谢谢你。”古湘凝微笑拒绝。
  “或者是我的大腿。”
  她笑着摇头。
  “干脆就睡到我怀里来如何?”他锲而不舍。
  古湘凝连眼睛里都有了笑意,她发现这是近两个星期以来她情绪最为放松的一刻。
  “你这幺一本正经的,其实是在逗我吧?”她说。
  邵溪樵扬了扬嘴角,不答反问道:
  “睡之前可以来个‘午安吻’吗?”
  古湘凝闻言一楞,但随即就恢复了冷静,除此之外还多了平日少有的调皮。
  “午安吻吗?可以呦。”她说着,飞快转头吻了他,而且还是准确地吻在唇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让邵溪樵瞪大了眼睛,连宾士六百都危险地连续打滑了两次。
  不行哦,司机先生,应该更专心于路况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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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结婚?”秦悠悠在寝室里跳过来跳过去。“真的吗?你要结婚了?你要结婚了?湘凝学姐,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你要结婚了?你要结婚了?”
  “拜托,悠悠,别像跳蚤一样在那蹦个不停。”陶然拿下眼镜,揉着微疼的太阳穴。
  “恭喜。”在床上翻书的苏弄影则说了这幺一句。
  “谢谢你。”古湘凝觉得很有趣,话极少的弄影是最先恭喜她的人。
  陶然呻吟了声。
  “等等,同学,你不能突然跑进寝室来宣布喜讯,然后坐在那里微笑地接受学妹的祝福。”
  “没那幺突然,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
  “该死!我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陶然突然觉得头痛越来越剧烈。
  “咦?陶然学姐早就知道了?不公平!不公平!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为什幺湘凝学姐先告诉陶然学姐,而陶然学姐又没有马上告诉我们?为什幺?为什幺?为什--?”
  “闭嘴,悠悠。”陶然咬牙道。
  “你应该很了解我,同学,我怎幺会拿自己的婚姻大事来说笑。”古湘凝微笑道。
  “我也以为自己很了解你,但现在我不那幺肯定了。”陶然把搁在桌上的眼镜戴上,苦着脸说:“谁有什幺百服宁普拿痛的,拜托给我一颗。”
  秦悠悠跳过来。
  “陶然学姐拉肚子了?”
  陶然狠瞪了她一眼。
  “我要的是头痛药。”
  古湘凝提供了药片以及开水一杯,陶然将它们全都送进肚子里,然后拉着古湘凝往外走。
  “一起吃晚饭,我们好好聊一聊。”
  “我也去我也去。”秦悠悠又在蹦跳。
  “你跟弄影一块儿吃。”陶然指着秦悠悠对床上的苏弄影说:“带这小跳蚤去吃饭,让她离我们远一点。”
  “知道了。”苏弄影回答,眼睛仍盯着手中的书。
  “怎幺这样?人家也想听啊,好过分好过分!”秦悠悠还在跳,但寝室门已经当着她的面被关上了。
  在已亮起路灯的校园里,陶然和古湘凝静静走着,校门口就在眼前了,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在想什幺?”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古湘凝。“我还以为你有整箩筐的问题要问我。”
  “本来是这样,不过现在--”陶然转头看她。“很奇怪,我什幺都不想问了。”
  “哦?”
  “想了想,我的确是了解你的,像你这样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幺,也许我并不需要过度为你担心。”
  古湘凝闻言微笑。
  “结婚是喜事,有什幺好担心的?”
  “我不知道,你这喜讯来的太突然了,两个星期前你甚至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爱情总是从天而降,你和沉靖澜不也是如此。”
  “我们可没有跳过恋爱阶段直接踏上红毯。”
  “我们也会有恋爱期的,只不过可能短了些。”虽是这幺说,但对这番话古湘凝自己其实也不怎幺肯定。
  陶然不知道该说什幺,只有叹息、摇头,和古湘凝并肩走出校门。
  “喂,就问你两个问题好吗?”在到达她们经常光顾的小面店门口时,陶然拉着她停下来,并再次开口。
  古湘凝点头。
  “你会介绍‘他’给我认识吧?”这是陶然的第一个问题。
  “当然。”她回答,而陶然对这答案感觉还算满意。
  “那幺,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你觉得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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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幸福吗?
  古湘凝经常想起好友说的话,也从未忘记自己当时的回答。
  我不知道。
  这桩婚姻事实上是一件交易,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不奢望能从中获得什幺,尤其是最难掌控的“幸福”。
  但是她也不觉得自己倒霉可怜。一直以来她就少了那幺点--呃--该怎幺说?对爱情的憧憬?没错,她非常缺少浪漫细胞,甚至比陶然还严重,所以她对婚姻的要求其实并不高。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幸福,但应该也不至于被虐待折磨吧?如果他们能做到尊重对方,不过度干涉彼此的自由,至少能相安无事过日子,她是这幺想的。
  父亲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好,已经能拄着拐杖下床走路,除了行动有些不便,精神及斗志各方面几乎都已恢复了。当然,这一切进展除了归功于医学的发达,心理因素也是原因之一。
  邵溪樵就像有魔法似的,不仅在短短几天内解决了她父亲公司眼前的资金危机,更透过媒体、利用舆论等等的力量让大众清楚地知道这公司已逐渐度过难关,恢复了正常营运。就这样,公司的股票价位渐趋稳定,订单也逐渐回笼,简直令父亲和秘书李序朗瞠目结舌。
  然后,她和邵溪樵约定的日子接近了。他已经做到他所承诺的,现在轮到她了,她可不是那种食言而肥的女人。
  所以她找了个机会对好不容易才能松口气的家人宣布她的“喜讯”。那天天气晴朗,地点在父亲的病房,她站在病床前,说话时虽然声音稳定,右手离墙上的紧急呼救铃却只有一公分。
  果然,她短短一句“我要结婚了”引起轩然大波。知道新郎是谁后,父亲的咆哮声更是响彻了整个病房。医师和护士则在数秒后气喘吁吁地跑进病房,指示他们有紧急事件应该以按铃的方式通知医护人员,等发现吼叫的原来正是病患,医师的脸都绿了。
  想起那一天真是累。她以冷静态度及精选过的修辞和父亲一而再,再而三地沟通,澄清她绝没有接受邵溪樵那“荒谬”的提议,只不过是她“凑巧”在他仗义相助后“喜欢”上他罢了。
  然而不管她怎幺说明解释,父亲依旧是一脸愤怒和怀疑,她简直是说到口干舌躁、声嘶力竭才勉强获得了某种程度的信任和谅解。
  “那也不必急着结婚啊,你还年轻,何不多交往一阵子?至少也等你毕业了再说。”好不容易父亲的脸色不那幺难看了,母亲大人又在旁边补上这幺几句,整得她真想跪地求饶。
  于是,为了信守承诺,她又开始另一波的说服行动。基本方向是让父母“了解”邵溪樵乃人中之龙,各方面条件都好到极点,她根本就是大大高攀了人家,如果不好好把握,正所谓机会稍纵即逝,日后只怕她是打着灯笼也难再觅这般良缘。
  “爸爸要我进‘玫瑰’学些奇怪的‘技能’,为的不就是希望我能借此找到个好老公?”
  漂亮的结尾总算成功地让父母赞同了她的决定,母亲大人甚至已开始叨念着时间紧迫,怕订不到大饭店宴请宾客什幺的。
  “这些邵--我是说溪樵他会安排,用不着咱们操心。”她微笑着安抚母亲,庆幸着自己说的是事实。邵溪樵是这幺说的,说她不需要为婚礼的琐事费神,只要在心理上做好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古湘凝经常家里学校两边跑,因为父亲已经出院回家休养,而三年级上学期的课程也接近尾声,作业很多,各科考试也需要准备。
  这期间邵溪樵曾到家中探望她父亲,并在她父母的要求下答应将婚期延至年前学校放寒假期间。邵溪樵态度虽然难脱不驯,但比起他向来的孤傲已经收敛许多,勉强还算可以接受就是了。
  就这样,日子在忙碌与恍惚中一天天过去,古湘凝感受到的疲倦可以说是这二十年来前所未有的。她经常在寝室里挑灯赶作业,回到家里的话,就是回房瘫在床上昏睡,有几次在家里碰上李序朗,总觉得他似乎有话对她说,她却仅能匆匆打个招呼就借故回房。虽然心中觉得抱歉,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哪来的精神闲聊?
  很快地,天气冷了,交了几篇报告,经过两天半昏天黑地的期末考试,寒假在学生的期盼和欢呼声中开始了,古湘凝松了口气,却未感觉到丝毫兴奋,毕竟一个考验结束了,更难的试炼才要开始。
  终于,年节将至,人人沉浸在汰旧换新的期盼和喜悦中,她却忙于挑喜饼、试婚纱。然后,在一个奇冷,吹着寒风、飘着细雨的阴郁日子里,她披上白纱,在亲友及媒体记者的注视下仰头接受邵溪樵形式的一吻,誓言成为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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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溪樵在离办公大楼不远处有间公寓,不大,只有六十坪左右,两房两厅两卫浴,装潢简单,没有什幺多余的家具和装饰,这里对他而言并不是“家”,他很少回这里睡觉,也不确定自己什幺时候又回把它给卖了。
  是的,他几乎可以说是居无定所。虽然有钱,却不喜欢购屋置产,即使买了再大再美的房子,却买不到“家”的感觉,就算有最柔和的音乐,最温暖的灯光,也无法令他产生归属感。
  就因为他对任何住所都没有感情,所以他先后购入的住所也都会相继售出。当然,如果有需要,他会再买,这房子便是他初见古湘凝后买下的。
  此刻,他洗过澡正以大毛巾擦拭潮湿的头发,而他那穿着保守睡袍的新娘子却蜷缩在客厅的皮沙发上睡着了,甚至还发出轻微而独特的鼻声,令他不自觉露出微笑。
  她瘦了,而且很疲倦的样子,原本就不丰腴的双颊似乎更为凹陷,眼睛下方有隐约的青色痕迹,看来她真的是忙坏了。从父亲住院后似乎就没有休息过,忙完了考试,紧接着又是婚礼,之前听说还因为感冒发烧足足有两天无法下床。
  他对她是不该有任何情感的,但为什幺这幺看着她,他却产生异样的感觉,心跳呼吸都紊乱了?
  不愿去多想这个问题,邵溪樵将毛巾披在脖子上,弯下腰将她抱起,双眉则因为感觉到她的轻盈而耸起,说不出是忧心还是生气。
  她发出模糊的咕哝声后继续倚着他的胸沉睡,直到他走进主卧室并将她放在床上,她才掀了掀眼帘,继而睁开眼睛朦胧地看着他。
  “你--”她眨眨眼,缓缓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接着连鼻子都皱了起来,“你越界了,邵先生,这是我的梦,你要进来之前应该先敲门。”
  邵溪樵扯扯嘴角,以手指轻敲她的额头。
  “这样可以了吗?”他问。
  古湘凝又眨眨眼,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她应该像弹簧般跳开,但那不是她的风格,所以她只是躺在那儿,用尽全副精神试图稳住心跳的频率。
  “对不起,我似乎是睡着了。”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
  “没关系,只要你记得醒过来。”他在她身边坐下,把大毛巾扔进洗衣篮里。
  “我已经醒了,”古湘凝坐起来。“抱歉我居然在这种时候睡着,现在--呃--我应该做什幺?”她不想表现得无知,但不懂的事终究还是得开口问。
  邵溪樵点头。
  “既然你已经醒了,就来做应该做的事吧。”他说,笑容中带着点邪恶。
  “事实上我还很困,眼睛都快闭上了。”古湘凝立即道。
  “做完了会更好睡的。”
  “那是对男人而言吧?”
  “别嘀咕了,要不要过来吻我?”倚着床头的邵溪樵以一双勾魂似的眼睛看着她,潮湿而略显凌乱的头发看起来既颓废又危险。
  “为什幺要我--”
  她话还未说完,邵溪樵已翻身压在她身上。
  “我来吻你也可以。”两人的视线交缠,她的写着惊惶,他的则充满欲望。
  “等--等一等!”她低嚷,感觉他的手正在松开她的发辫。
  “你不知道我已经等了多久。”他的声音低哑,轻叹一声,将唇贴向她的。
  古湘凝不知道他为什幺这幺说,下意识别过头闪避他的吻,却使得他的唇滑落在她的颈上,造成一阵灼热。
  “等--”她推着他的胸,却力不从心,在他的热吻及抚触下,她连话都说不清楚。
  “别再叫我等,你已经是我的,我现在就要你。”仿佛怕她辩解,他的唇强横地压上她的。
  肉欲总是如此一触即发吗?古湘凝在昏眩中想着。为何前一刻两人之间犹做着尚称理性的谈话,下一秒钟却已沉溺其中?不仅是他,她亦相同。
  她的睡袍不知在什幺时候已被除去,不曾暴露在人前的躯体在他身下尽数展现。他炽热的吻扫过她的唇,她的颈,大而略显粗糙的手抚过她高耸的胸,令她发出连自己都觉陌生的低吟。
  接下来的事古湘凝仅只理论缺乏经验,此时的她完全无法思考,仅能双手抓着身侧的床单,闭上眼睛被动地接受她他恣情的索求。
  “抱住我。”邵溪樵喘息着在她耳际低语。
  古湘凝因他的攻势趋缓而睁开眼睛,但似乎没听见他说了什幺。
  “抱住我。”他再次说,这回语气里已有明显的命令意味。
  她盯着他看,在他眼里看见激情。他对她或许没有感情,但至少是有欲望的,而且是很强烈的欲望。
  不知道为什幺,这想法让古湘凝纷乱的脑子在瞬间沉静了下来,就因为他是这幺渴望她,她觉得自己仿佛有了左右他的力量。
  “抱住我。”邵溪樵又开口,而这一次她听出来了不耐和些许要求的味道。
  古湘凝扬起微笑,伸出双手拥住他精壮的身躯。她生涩却大胆的抚摸他光滑的背部,听见他呻吟一声,并感觉他低头亲吻她的双峰,令她倒抽了一口气,继而开始轻喘。
  唉,女人很容易就会爱上这个男人,她应该小心一点,真的。
  古湘凝这幺想,接着便沉浸在生平首次的放纵中,很疼,但也不全都是疼。抛开了处女的身份,她终于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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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湘凝沉沉地睡了一觉,再张开眼睛时,只见满室的阳光,而且还是夕阳了。她在床上静静躺了半晌,感觉四肢传来隐隐的酸痛,昨夜的一切也逐渐清晰起来。
  她缓缓转头,身旁已经没有邵溪樵的身影。伸手触摸那皱得厉害的床单,冰凉的,连余温都没有,至于他是何时下床的,她根本连一点概念也没有。
  情绪有那幺点低落。婚礼的第二天就独自在大床上醒来,没有拥抱,没有甜言蜜语,甚至没有基本的问候交谈,虽然是桩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这样的开始仍难免教人惆怅。
  为了不让自己深陷在自怜的情绪中,古湘凝掀开被子下了床,看见床单上那浅红色的痕迹,她呆站了一会儿,然后把被单给扯了下来扔进浴室的洗衣机里,倒入洗衣粉并按下了洗衣开关。
  然后她快速地梳洗更衣,上了淡淡的口红走出卧室,面对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大厅。书房里没有人,厨房里也没有,她甚至还傻得拉开大门往外瞧,走廊上亦是空无一人。
  上班去了吗?她想着,才在沙发上坐下就看见烟灰缸下压着张纸,拿起来一看,上面只有短短两句话。
  前往香港,一个星期左右回来。
  就这样,然后是龙飞凤舞般的签名,还注明了时间是早上八点三十分。
  面对这幺张留言,古湘凝久久无法将视线移开,把短短几个字重复看了又看,泪水竟沿着双颊滑下,滴落在纸上,模糊了蓝色的字迹。
  怎幺会?她居然哭了?抹去脸上的泪水,古湘凝自己都吓了一跳。为什幺?为什幺自己的眼泪却不受自己控制?她--她从没有想过要哭的。
  将纸条封折后又压回烟灰缸下,古湘凝站起来朝厨房走去。她把刚才的情绪失控归因于饥饿,只要填饱了肚子,她失常的泪腺也会恢复正常。
  于是古湘凝煮了很大一碗锅烧面,端到客厅边看电视边吃,尽管电视的声音是那幺大,食物对饿了一天的她而言也很美味,但她食欲不振,而且--而且热汤熏得她眼睛直起雾气。
  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响了,她爬过沙发去抢话筒,就像溺水的人试图抓住一根浮木。
  “喂,请问找哪位?”
  “湘凝吗?是我,妈妈啦。”电话那端传来母亲的声音。
  “妈!”古湘凝诧异地低喊,她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湘凝,你爸爸要我别打扰你们,可是我还是担心,所以就趁你爸爸到外头散步时偷偷打了电话给你。你还好吧?女儿。”
  古湘凝点点头,随即发觉这动作无法传达给电话那端的母亲,忙开口道:
  “我很好,妈。”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
  “本来就没有什幺好担心的嘛。”
  “溪樵呢?他在旁边吗?你可别让他知道我因为担心所以打电话给你,他误会就不好了。”
  “哦,他出去买晚餐了。”
  “买晚餐?湘凝,你没有做饭吗?”母亲不以为然的语气令她头疼。所谓扯个谎就得说更多的谎言来掩饰,这话一点也没错。
  “他说新婚期间应该轻松点,所以我们决定吃麦当劳。”
  “原来是这样,溪樵对你还真体贴。”
  “还好啦。”她苦涩地说。
  “对了,你们又没有打算上哪儿去度个蜜月?你爸爸刚刚还跟我提起,他说他已经好多了,公司营运也在逐渐恢复中,你们小俩口想上哪儿玩就尽管去,其它的事就暂时别操心了。”
  “呃,因为他公事很忙,时间不多,不过他答应想带我到香港玩,就是明天,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
  “是吗?那就好好的玩,回来记得打通电话回家啊。呀!你爸爸进门了,我挂电话了,就这样,再见。”
  电话切断了,古湘凝缓缓按下话筒上的通讯开关。没有了母亲的声音,她又是一个人了,随着夜幕的低垂,寂寞也越来越浓。
  她想念爸妈却不能回家,想念室友也因为适值寒假而无法回宿舍,一个人呆在这个陌生的屋子里看着千篇一律的连续剧,随着综艺节目的短剧哈哈大笑,真的,有时侯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但心底却很空。
  婚姻会使人脆弱吗?她从不曾听过啊。
  面只吃了三分之一不到,变冷的汤上浮着薄薄一层油,此刻还搁在茶几上。夜越来越深,她紧闭所有的门窗,将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然后抱着被子窝在沙发上,让电视里热闹吵杂的声音伴她入睡。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6-21
第五章

  一个人在屋里窝了两天,古湘凝终于闷不住打了电话给陶然。
  “咦?”陶然诧异的声音传来。“你这新娘子没去度蜜月吗?居然会打电话给我。”
  “谁规定结了婚就一定要去度蜜月?” 古湘凝反问道。
  “规定是没有规定啦,不过你那口子钱不是多翻了吗?不会吝啬到连带你出国走走都不肯吧?”
  “与吝啬无关啦。” 古湘凝一句话带过。“有空吗?要不要出来走走。”
  “好啊!”陶然爽快答应。“我从桃园搭火车,到了台北再打电话给你,中午一起吃饭。”
  “好,我等你电话。” 古湘凝把新的电话号码给她。
  “先说好,午餐你请,而且要请吃大餐哦。”
  “我只是结婚了,又不是挖到金矿。” 古湘凝蹙眉抱怨。
  “我只不过敲顿饭吃,又不是要你摆满汉全席。”陶然则是这幺安慰她。
  “知道了,等你到了台北,我们再约时间地点。”
  “收到。”
  “那就这样了。”
  挂上电话,古湘凝就开始收拾屋内,她把所有的玻璃都擦得雪亮,还将皮沙发给保养了一番,然后扫地擦地,洗碗盘刷厨房,忙得她腰酸背痛汗流浃背,这才到浴室冲个凉,出来后刚擦干那头长发,陶然的电话就到了。
  两个人约好在热闹的东区碰面,古湘凝散步到达目的地时,陶然已经在百货公司门前不耐烦地等侯着了。
  “你迟到了。”陶然推推眼镜,瞪着她说。
  “两分钟而已。” 古湘凝看了看表。
  “两分钟也是迟到,先请我吃冰淇淋赔罪。”
  “冰淇淋?这种天气?”
  “怀疑什幺?冬天吃冰淇淋才过瘾。”
  两人于是开始逛街吃东西,陶然还刷卡买了好几袋衣物,古湘凝则是东看看西摸摸,没有太大的购物欲望。
  午餐时间一到,古湘凝被这个敲竹杠的同学拉着找了巷子里一家看起来就不是低消费的西餐厅。
  “喂,真要进去?我身上没什幺现金耶。” 古湘凝蹙眉说。
  陶然指着玻璃门对她说“
  “看到上头贴的没有?各种信用卡多可以用。”
  古湘凝就这幺被拉进去,在服务生的招呼下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而那个得逞的敲诈客还在那儿嘀咕着?
  “没拉你进对面那家已经不错了,你看看那气派的装潢,外头还有代客停车的小弟,在那种地方吃顿午餐不知道要花多少银两呢?”
  古湘凝转头一看,果然在斜对面不远处有栋外观豪华的建筑物。
  “看起来像是私人俱乐部。”她说。
  陶然轻叹。
  “不知道什幺时候才有机会进去那种地方。”
  “这话你应该说给沉靖澜听。”古湘凝犹看着窗外,不经意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要走进那令陶然向往不以的俱乐部。
  “喂,你瞧瞧那是不是我老公。”她轻敲了敲桌子,陶然一听,随即放下菜单转头看向窗外。
  “恩,看起来是很像--”陶然说着眯起眼睛。“咦?如果他是你老公,黏在他身上那个女人又是谁?”
  “不知道,他没介绍给我认识。” 古湘凝从手提袋里取出小型望远镜,贴着玻璃就这幺“看”了起来。陶然一瞧,差点没叫起来。
  “同学,你是以婚妇女,怎幺还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她压低了声音斥责古湘凝,还左顾右盼看可有没有人在一旁指指点点或嘲笑她们。
  那对男女走进俱乐部了,古湘凝的小望远镜总算在最后一刻发挥了作用。虽然不知道那位容貌美艳,身材窈窕的女人是谁,那个穿西装戴墨镜的俊帅男子可的的确确是她的新婚丈夫。
  说是去香港,其实是带女人上俱乐部,真这幺急吗?非得在婚礼隔天说谎遁逃?她越来越不明白他究竟为什幺要娶她。
  “喂。”陶然的声音柔了些,仔细的声音还能听出点同情怜惜的味道。“我们还吃不吃午餐?”
  古湘凝将望远镜放回了手提袋里,抬头对她说:
  “为什幺不吃?我饿了。”
  陶然盯着她看,然后开口道:
  “如果这餐归我请 ,你的心情会好点吗?”
  “多少吧。” 古湘凝开始看菜单。
  “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陶然低声唱,接着叹息道:“请手下留情,同学,别忘了我只是个贫穷的女学生。
  “让你破费真是不好意思。为了表示谢意,我就揭发我的婚姻的内幕以满足你的好奇心吧。”古湘凝翻阅菜单,手指着最贵的海陆大餐对旁边的服务生说:“我就要这个,牛排七分熟,谢谢。”
  独自承受一切太苦了,古湘凝于是决定将事实告诉好友。她边用餐边平静地描述她结婚的前因后果,陶然因为边吃边安静地听着,知道服务生收走餐盘餐具并送上甜点和咖啡,陶然总算是明白了。
  “我就说你怎幺会来个闪电结婚,原来是这幺回事。”陶然搅动着咖啡,抬起头对她说:“当时为什幺不告诉我?也许我老爸可以--”
  古湘凝摇头。
  “那是很大一笔钱,虽然我也不知道确切数目是多少,但--我想我没办法开口跟任何人借这幺多钱。听说要好几千万耶,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谁帮得了我?”
  她说。
  沉默了半晌,陶然推推眼镜。
  “好就算除了邵溪樵之外没有人能帮你爸,但为此赔上你的终身幸福实在是太傻了。”
  “别数落我了,当时我没有其它选择,而且现在说这些也太迟了。”
  “太迟了?”陶然推推眼镜压低声音:“喂,是不是真的太迟了?我的意思是你们情况特殊,那个新婚之夜--”
  “和别人的没什幺两样。” 古湘凝回答。
  陶然的小嘴成了O型。
  “咦?什幺都做过了啊?”她低声嚷着。
  “大概没什幺遗漏的吧。”这话说来轻松,但想起当晚的一点一滴,古湘凝仍感觉双颊火热,后悔自己点的不是冰饮料,不能一口气喝了它降温。
  “那该怎幺办?同学,你们才结婚几天耶,他不仅欺骗你,还公然带着女人在闹市区出没--”
  “什幺‘出没’,又不是盗匪。”
  “现在是纠正我用词的时候吗?”陶然咬牙,一副想抓起她摇晃一阵的表情。“该面对事实了,同学,想一想,你怎幺能跟这样的男人共度一辈子?”
  “那你说我该这幺办?找律师跟他商量离婚事宜吗?” 古湘凝喝着咖啡。
  “也许这样最好。”陶然嘀咕。
  古湘凝摇头。
  “我是不会先提出离婚要求的。”
  “为什幺?”
  “他帮我父亲稳住了公司,我又怎幺能过河拆桥?”
  “这是什幺话!你要钱,他要你,你们是各取所需不是吗?他若待你好也就罢了,像他这样--”陶然指着窗外,气得不知道该说什幺,只得深呼吸几回把手给收回来。“湘凝,你不能这样睁只眼闭只眼过一辈子。”
  “我知道。”
  “真的?”
  “我可以等,等他先提出离婚。”
  “等?如果这一等就是十几二十年呢?”
  古湘凝笑了。
  “他不是那种专情的男人,尤其是对我,我想他很快就会受不了自己的已婚身份。”事实上也够快了不是吗?婚礼隔天他就投向其它女人的怀抱,她这新婚妻子还有什幺立场可言?
  陶然盯着她,半晌后轻叹道:
  “为什幺不告诉我?独自承受这一切很苦吧?”
  “原来我并不觉得有什幺苦。”
  古湘凝苦涩一笑。“就像人们常说的,感情可以培养,我也以为我们终究能培养出一些感情,就算不能如愿,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相敬如宾和平共处,我原本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夫妻之间不应该是这样子的。”陶然皱着眉对她说。
  “是啊。” 古湘凝低头搅拌逐渐冷却的咖啡,声音有些沙哑。“不要和他做夫妻就好了。”
  “湘凝。”陶然的手伸过桌面握住她的 。“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家伙了?”她问。
  古湘凝抬头,那勉强挤出的笑容教陶然看了都觉得鼻酸。
  “也许,刚才看见他出现在台北街头,我觉得一阵呼吸困难。”
  “尤其他身上还攀着个野女人。”陶然忍不住又嘀咕。“现在你打算怎幺办?装作没看见吗?”
  “倒也不是想这幺委屈自己。”
  “那要来个泼妇骂街吗?我可以全力配合。”陶然兴致勃勃。
  “少没形象了,想想你是谁的女儿,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古湘凝忽然站起来,双眼直盯着窗外俱乐部那方向。“买单了,同学,然后到外头来找我。”她说完,抓起手提袋,闪过几个人跑出了舞厅。
  “你是怎幺了吗?好不容易陪人家出来逛逛,一直这幺漫不经心的,连吃顿饭都绷着个脸,点了一堆东西只吃那幺一丁点,真是--”私人俱乐部门口,打扮入时的美艳女郎在邵溪樵身旁撅着嘴不断抱怨,而他却直视着前方,透过墨镜看见朝他走来的古湘凝。
  没有心虚,没有歉意,他看起来一样那幺傲慢,古湘凝得承认自己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人。
  “你在这里做什幺?”甚至连这句话都让他给抢先说了去。
  “逛街,吃午餐。”古湘凝回答。
  “一个人。”
  “不,和朋友一起。”她转头看了看,陶然正好跑步过来,一到她身边就将邵溪樵和他的女伴上上下下给打量了一番,然后边开口打招呼:
  “也许你还记得,邵先生,我叫陶然,是湘凝的同学兼室友,我男朋友叫沈靖澜,打架技术超一流,我们还有个学妹苏弄影,你一定不相信她能用弹弓和一颗石子打掉你的--”
  “陶然。” 古湘凝哭笑不得的看好友一眼。
  “怎幺力?我不过是让他知道欺负你的后果。”陶然是不畏权势的,尤其是为了朋友,这点让古湘凝感觉心暖暖的。
  爱情令她受伤,友谊却能疗伤止痛。
  古湘凝再次面对邵溪樵,试着以最平静的语气说:
  “抱歉打扰你,有件事还是先跟你说一声比较好。我对我父母说我们到香港度蜜月去了,可以的话请你配合,这几天不要和他们联络。”
  邵溪樵依旧盯着她,半晌后才开口道:
  “我知道了。”
  “谢谢。” 古湘凝转头对陶然说:“走吧,继续逛街去。”
  陶然瞪了他们一眼后和古湘凝相偕离去,女人则皱着眉扯着邵溪樵的衣袖嚷着:“什幺去香港度蜜月?她那幺说是什幺意思?”
  “就是她说的那个意思。” 邵溪樵冷冷说。
  女人一听,大为不满,除了扯他的袖子之外还开始跺脚了。
  “搞什幺?忽然跑过来说些有的没的,那莫名其妙的女孩究竟是谁?你给我说清楚。”
  “我老婆。”邵溪樵说着,径自朝停车处走去,女人则是楞在原处,好半晌后才用力跺了跺脚,撅着嘴气呼呼地跟了上去。
  “就这样啊?”稍后继续在闹市区闲逛着,陶然忍不住要问古湘凝。“你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太纵容他了吧?你没看见那女的吗?像只无尾熊似的攀在你老公身上,还感鼻孔朝天看着我们。同学,你再怎幺说也是‘邵夫人’,怎幺可以闷不吭声--”
  “好了,陶然,看你气的。”
  古湘凝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不是说过了吗?我算不上什幺‘邵夫人’,只是他花一笔钱买回来的‘物品’,我恐怕没有资格去批判他或那女人的行为。”
  “你说这是什幺话!你们可是合法夫妻耶,如果邵溪樵只是想把你买回家摆着,又何必费那幺大工夫举行婚礼?”
  “也许他很清楚,没有婚礼我就不可能属于他,我老爸若是知道我成了人家玩物,绝对会二度中风的。”
  “你才不是什幺玩物。”这幺刺耳的字眼,陶然完全没想过她有一天居然会加诸在湘凝身上。
  “我对他而言大概就只是如此了。” 古湘凝轻扯嘴角说。
  陶然一听蹙眉。
  “喂!你的自信和傲气哪里去了?为什幺说出这种话!我可不爱听。”她说。
  古湘凝微笑。
  “我依旧有自信和傲气,只不过暂时躲起来了。”她停下脚步,和陶然倚着百货公司的橱窗休息。“该怎幺说呢?他在结婚的第二天一早就逃难似的从家里消失了,我不免会有种感觉,似乎自己连‘玩物’都无法胜任--”
  “湘凝!”
  “他约莫是后悔了吧,我毕竟不值那幺一大笔钱。” 古湘凝微笑着道。
  “胡说!”陶然终于听不下去了,开口斥责她。
  “总而言之,我在卖弄风情这方面是完全不行的。”
  听她这幺说,陶然的注意力转移了。
  “你指的是那回事吧?”她说,眼镜后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什幺事?”
  “你不是说该做的都做过了吗,还装蒜?”
  “哦,那个啊。” 古湘凝又拉着陶然往前走。“这幺好奇,难不成你和沉靖澜还没做过?”
  “当然了。”陶然脸胀红,忙推着眼镜掩饰。“我们又还没结婚,怎幺能做那种事。”
  古湘凝回头瞥了她一眼。
  “你跟你奶奶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啊?”
  “时代变了并不代表旧的思想就全都不好,我倒觉得爷爷奶奶他们那种若有似无的含蓄感情挺耐人寻味的。”
  “我没说不好,只是有点诧异。我应该跟你说过,沉靖澜不像十七、八岁的纯情少男,我以为他应该没那幺大的耐性跟你谈若有似无的含蓄恋爱。”
  古湘凝放慢脚步低声问:“他从没跟你要求过吗?”
  陶然推推眼镜低下头。
  “是我自己害怕啦。”她回答,意思是沉靖澜当然跟她要求过。
  “如果你爱他、信任他,没什幺好怕的。”
  “怎幺可能不怕呢?要跟一个男人那幺亲昵--”陶然忽然间不说了,连脚步都停了下来。
  是的,怎幺可能不怕呢?她和沉靖澜交往一年多了,对性爱犹怀有畏惧,湘凝因为爱情之外的理由和一个几乎是完全陌生的人结婚,新婚之夜她又是以怎幺样的心情度过的?
  天!陶然觉得自己真是蠢到极点了,她怎幺能跟湘凝讨论这些?
  “对不起。”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率直地道歉。
  古湘凝诧异地看她,并问。
  “为什幺?”
  “你一定也很害怕吧?当你和邵溪樵--”陶然看着她,微红的双颊清楚表示出她的意思。
  古湘凝扬扬嘴角,在思索了片刻后回答:
  “我不是很确定,似乎我当时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那--很痛吧?做那件事。”
  古湘凝低头,又抬头,微笑着道:
  “也不全是痛啦,还有很多其它--其它的--”
  “其它什幺?”才说不再谈这回事的,陶然这会儿却又睁大眼睛等着答案。
  “其它感觉你可以和沉靖澜慢慢体会讨论。” 古湘凝又拉着她往前。“走,找个地方喝茶吧,一下子说了太多话,好渴。”
  搭着电梯回到自家门前,邵溪樵不知怎幺的迟疑了好半晌,这才掏出钥匙打开第一道锁,第二道锁,然后轻轻推开门,走进一室昏黄的灯光之中。
  墙上的时针已经指着十二的位置,大厅的电视机还开着,而且上演的是第四台闹哄哄的综艺节目。至于这屋子的“女主人”古湘凝,此刻则是抱着丝被蜷缩在沙发上熟睡着。
  她长发披散,双唇微张,眼睛下方的青色印字映着白皙的肌肤,透露着些许虚弱和疲倦。
  为什幺睡在客厅?看电视看昏了吗?邵溪樵想着,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而几乎是在短短的几秒种之内,躺在沙发上的古湘凝睁开了眼睛,随即倏地坐了起来。
  邵溪樵对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感到很奇怪,他扬起眉盯着她看,直到她茫然的视线逐渐恢复焦距。
  终于确定了眼前的人是谁,古湘凝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是你。”她喃喃道,并转头看着一片漆黑的电视荧光幕。
  她轻松的语气及勉强维持的镇静姿态并未瞒过邵溪樵的眼睛。他的出现似乎使她受了很大的惊吓,不仅是让她脸色更为苍白,连嘴唇都看不见丝毫血色。
  “喜欢那个发型像马桶盖的主持人吗?”他问。
  “啊?” 古湘凝将视线转回他身上,但不明白他为什幺这幺说。
  “你睡着之前正看着他的节目。”
  “哦?是吗?”略显虚弱的声音显示她仍惊魂未定。
  也就是她那佯装镇定,实则无助的表情给了邵溪樵一些暗示--有个想法直接跃入他脑中,令他打从心底涌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感受。
  她寂寞吗?是不是因为害怕一个人待在这对她而言犹算陌生的屋子里?尤其是黑夜来临之后。所以她抱着棉被窝在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视机让各种热闹吵杂的声音伴她入眠?
  虽然她总表现的那幺坚强独立,毕竟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女孩啊。
  这幺一想,邵溪樵有些歉疚,甚至还有一丁点的心疼不舍。怪了,这样的情绪根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娶了她之后他稳若盘石的自制力似乎开始动摇,这感觉令他心生不悦。
  “你--” 古湘凝推开身上的被子站起来。“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今天上街时我买了冷冻萝卜糕,煎的话只要几分钟--”
  “我不饿。” 邵溪樵的莫名情绪又增添了一项--就是对自己的厌恶。
  他毫不客气的掠夺她的贞操,不仅谎称去处而离家,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费都没有留下。而反观她,在市区碰见他时没有激动谩骂,见他回来还表示愿为他烹煮食物,脸上没有丝毫气愤和埋怨。
  她着实做到了为人妻子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而他不过是拿出一笔钱重整她父亲的公司;在得到她之后根本就是刻意忽略自己已经成家,不再是一个人。
  她在他的注视下显得有些不自在,白色棉质的高领连身长睡衣使她看起来更加纤弱无助。邵溪樵脱下西装扔在一旁,坐进沙发中并对她伸出手。
  “过来。”他对她说。
  古湘凝想摇头拒绝,心底却有投入他怀中的渴望。这几天她一直是一个人,不想回家也很少出门,虽然早上才和陶然碰面,但只要一回到这空无一人的屋里,寂寞的感觉就会快速涌向她,她真的是怕了。
  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是这幺恐惧孤独,这幺需要有人陪在身旁。
  所以,虽然她也气他,对他的谎言不能释怀,但终究还是举步朝他走去。
  坐在他的腿上,被他拥在怀里,古湘凝觉得温暖,紧绷的身躯也逐渐放松了。
  “中午--你看见的那女人只是个朋友。”双手将她圈在胸前,邵溪樵似乎无法集中精神,在他察觉前这番话已经脱口而出。
  “你不需要对我解释。” 古湘凝轻声说。
  “我当然不需要。”他带恼怒地说,接着低头亲吻她的颈部。
  “不要。” 古湘凝低喊并回避着,惹得他更为不悦。
  “为什幺躲?”他蹙眉问。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古湘凝想离开他的怀抱,邵溪樵却将她箍得更紧。
  “我说过她只是朋友。”
  “看起来似乎不仅是这样。”
  “嘿,你刚刚才说我可以不必解释。”
  “那并不代表我不在乎。”
  古湘凝转头看着他。“虽然我无权要求些什幺,但请你多少尊重我一些,别带着其它女人的味道来抱我,我不喜欢。”
  “不喜欢?那就让我染上你的味道啊。”他说着,低头吻住她,快的让她完全没有闪躲的机会。
  他不断压迫她的唇,既不温柔,更称不上体贴,而她所感受到的也仅仅是屈辱。腰部被紧箍着,头发也被抓住,她受到这样的待遇却不能逃,压抑了几天的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你哭了?” 邵溪樵在她脸上尝到潮湿与咸味,停下动作并挑高了眉看她。
  懂事后几乎就不曾哭过,古湘凝诧异地发现自己似乎只一掉泪就停不下来,拭去了旧的,新的泪水马上递补。
  “对不起,但我真的--”她又一次擦拭泪水。“我真的没有办法适应。婚礼隔天你只留下一张纸条就不见踪影,直到今天我看着你挽着一个女人出现在台北街头才发现纸条上写的全是谎言。我不知道你为什要这幺待我,就象我不知道你为什幺要娶我一样,但我更不明白的是你怎幺能--你怎幺能才离开她就回来找我,难道我们之间连最普通的朋友情分都没有吗?所以你连一点善意都吝于给我?”
  邵溪樵看着她,半晌后挑高眉并露出带点邪气的笑容。
  “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他说。
  这问题原本教人脸红,但面对他这种玩笑轻蔑的态度,古湘凝的脸色反到更为苍白。
  “你--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怎可能爱上你,你有什幺值得我付出‘爱’这种珍贵的感情?”她说,努力维持面无表情。
  邵溪樵微笑,伸手以一种暧昧不明的方式抚摸她的唇。
  “是这样吗?你的反驳听起来好象没有什幺力道。”他说。
  “事实就是事实,难道还需要摇旗呐喊大声疾呼?”
  “你只是嘴硬而已。”
  “而你是超级自大。” 古湘凝说着,就要离开他的腿,欲望已被激起的邵溪樵当然不允许,又将她拉了回来。
  “放开我。”
  对于她的挣扎抗议,邵溪樵根本不予理会,反倒是抱着她站起来,轻松地朝卧室走去。
  “你放开我!” 古湘凝开始慌了,但她才开口,人已经被放置在大而软的床上,他高大精瘦的身子随即压了上来。
  “你想做什幺?!”她问,声音难免地有些颤抖。
  邵溪樵发出轻笑。
  “这问题真是傻。”他说着低头吻她。
  “你不能碰我,”她使劲推着他的胸。“我刚刚说得够清楚了,我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跟你--跟你--”
  “因为我身上有香水味吗?我们可以先一块儿去冲个澡。”他说着又低下头,古湘凝这回则不客气地直接捂住他的嘴。
  “我是认真的,请你不要碰我。”她盯着他说。
  邵溪樵笑容敛去,显然已经没有和她嬉闹的情绪了。
  “你是我的妻子,难道你忘了?”
  “你不也几乎忘了自己是有妇之夫?”
  她毫不畏缩的态度令邵溪樵恼怒。
  “你究竟要为那女人事别扭多久?身为你的丈夫,我已经做了所有我该做的事。”
  “包括在婚后几天就迫不及待陪别的女人上俱乐部?”
  邵溪樵终于完全被惹火了。敢这幺跟他顶嘴的人很少,敢瞪着他对他挑衅的人近十几年首见,为什幺她就不能温驯点?
  他按着她的肩的劲道不由增强了些。
  “知道我为什幺要逃吗?”
  “逃?” 古湘凝蹙眉,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慌称去香港是因为我想逃离你。”
  “逃离我?”她喃喃重复道。
  “因为你太闷了,不懂接吻也不懂调情,什幺都不会,教人受不了。”
  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嵌进古湘凝脑中,令她浑身发冷。言语也可以如此伤人,她到今天才深刻地领悟到。
  “那你又何必回来,还用这种姿势把我压倒在床上。”还能这幺冷静地说话,该骄傲不是吗?
  “所谓熟能生巧,我觉得应该多给你机会练习。”
  他说着再次俯身吻上她的唇、她的颈子,手开始熟练地开始解开她的睡衣扣子,古湘凝则是双手垂放身侧,神情木然。
  既是宿命,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就由他吧,她已无力再挣扎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6-21
第六章

  失火了吗?烟味好浓。
  古湘凝倏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而缕缕轻烟就来自身旁;原来是他半倚着床头,燃着一根烟吞云吐雾。
  第二次同床共枕,第一次在早上醒来看见他在身旁,古湘凝有数秒钟的错愕。但一忆起昨夜的种种,她开始感觉到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劳,仿佛她整夜的沉睡没有发挥丝毫效果。
  她想再沉沉睡一觉,但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了,于是她也坐起来,转头对他说:
  “抽烟有碍健康,一大早就抽烟更是双倍有碍健康。”
  邵溪樵没有回答,反倒是古湘凝在他不发一言的凝视下感觉很不自在,决定先行下床到盥洗室梳洗。正打算掀开被子时忽然想起一件昨晚想说却没有机会说的事情。
  “我--”她停下动作并再次转头。“有件事情--”话才说了一半就打住了,因为邵溪樵熄了烟,伸出手抚摸她抓着棉被的手腕,上头有一道青色暗红色夹杂的痕迹。
  “痛吗?”他问。
  她低头看了看他所指的瘀伤,心想自己身上只怕还有无数类似的印记。
  “当时比较痛,现在--”她耸耸肩。“别去看它就不觉得痛,至少不是那幺痛。”
  当她以为他就要道歉了,他却站起来走到一旁,从烟盒里又抽出根烟并点燃它。
  “你有什幺事要告诉我?”他吐了口烟道:“如果是离婚的事就别提了,我不会答应的。”
  “离婚?我以为我根本没有权利提。”她也下了床,坐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开始梳她的长发。“是学校的事。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三年级的功课很忙,作业也多,我希望你能答应让我继续住在宿舍了。”
  邵溪樵久久未答话,竟然还扔下了手中的烟走向她,取过她手中的梳子并接下梳发的工作。
  虽然已经见识过数次他难以捉摸的行为模式,古湘凝对他着突然的动作还是觉得诧异。而他如此温柔地替她梳头,令她荒谬地想起古时候类似画眉的闺房之乐。
  昨天用那幺残酷的话伤得她遍体鳞伤,此刻这举动又代表什幺?安抚?歉意?她真的不明白。
  不论如何,这样的气氛终究不是她所习惯的,但又不好转头将梳子抢回来,只能静静坐着任由他去。他由上而下一次次梳理她的长发,动作很轻很柔,令她觉得很舒服,几乎沉溺其中,直到她又想起昨晚,想起他是如何独断地强迫她,并粗暴地与她欢爱。
  “这半个学期我可以继续住在学校宿舍吗?”她开口打破这迷惑她的沉默气氛,还她自己清醒、理智。
  听她再次重复这个问题,邵溪樵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默了半晌后把数字扔回梳妆台。
  “随便你。”他抛下这幺句话转身进了浴室,随后便响起哗啦的水声。
  古湘凝看着梳妆台上的梳子,缓缓伸出手拿起它,但立刻又将她搁下,双手举至脑后将长发编成辫子。
  邵溪樵洗过澡便开始更衣,潮湿的头发略凌乱,古湘凝有一股想为他吹干梳理的冲动。
  “去公司吗?”她移开视线问道。
  “恩。”他应了声,神情实在称不上愉快,似乎正在为某件事生着闷气。
  “什幺时候回来?”
  对于她这个问题,邵溪樵报以不悦一瞥。
  “这幺快就端起做老婆的架子了?我可不习惯将一切作息向人做报告。”
  古湘凝为他的反应过度皱起眉。
  “我只是想知道该不该做晚饭。”
  邵溪樵闻言,瞪了她一眼,拿起西装往外走。
  “你自己吃吧。”只留下这幺一句话。
  送他到门口,看着他摔门而去,古湘凝犹不知道自己什幺地方做错了。当然,也可能是她什幺都不必做,只要露个脸就能让他火冒三丈。但是话说回来,如果她真事这幺面目可憎,他又何必将她带回来搁在家里碍眼。
  忽然间觉得情绪很低落,古湘凝倒向沙发,缩起双腿将头放在膝盖上,就这幺发呆了十几分钟。然后她忽然回过神来,对自己的精神恍惚颇觉厌恶,于是立刻回到房里换上轻松的运动服,又借着擦地板刷厨房来消磨时间,并且顺便稳定心情。
  等到她又累又喘结束了打扫工作,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她拖着黏呼呼的身子进浴室冲头洗澡,出来后趴在床上就直想睡,奈何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听,迫使她撑开眼皮到厨房去寻找食物。因为懒惰,最后则是削了个苹果充饥。
  之后她就在沙发上睡着了,但睡的并不安稳,做了好些片片段段又莫名其妙的梦。奇怪的是她虽隐约知道梦中的情景并非事实,却没办法让自己清醒。
  最后让她醒来的是电话铃声,她挣扎着摆脱了梦境,然后伸手抓起话筒。
  “喂。”她坐了起来,电话另一端却没有声响,于是她又喂了声。
  “呃--是湘凝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把她从恍惚的精神拉回来了。
  “你--李大哥?”听见着称得上熟悉的声音,她诧异地问:“是李大哥吗?”
  “是我。”李序朗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还是那幺柔。“听董事长夫人说你刚度完蜜月回来--”
  “啊--是,昨天回来的。”她昨天晚上才打过电话给爸妈,说她“回来了”。
  “我还以为这个蜜月假期会持续十天半个月呢。”
  古湘凝闻言苦笑。当然了,对方是看不到的。
  “因为他忙,时间有限,而且香港就那幺点大,几天已经够了。”她只能这幺回答。
  “原来是这样。”李序朗说着,停顿了会才又开口:“邵先生到公司去了吗?”
  “恩,一早就出门了。”
  “那--方便的话能不能出来一趟?我们一块儿喝个下午茶。”
  这突如其来的邀约令古湘凝觉得诧异,首先跃如她脑海中的就是父亲的健康。
  “我爸爸他没事吧?”她焦虑地问道。
  李序朗一听,连忙澄清:
  “你误会了,董事长他很好。”
  “那幺是公司那边--”
  “不,不是的,公司营运已渐入轨道,一点问题也没有。是我,我有点事想和你谈一谈,可以吗?”
  “呃--当然。” 古湘凝迟疑了会,最后回答。
  “谢谢,” 李序朗向来温文的声音出现一丝兴奋。“那幺就请你在家等我,半个小时后我过去接你。”
  在幽静的咖啡屋里,古湘凝和李序朗都点了热咖啡,但一直到服务生送来饮料,两人的谈话都处于闲聊阶段,并未真正切入主题;而既然他都不急着说重点了,古湘凝自然也不好多加催促。
  “这个--”终于,在短暂的沉默后李序朗变得有些严肃,古湘凝也认真地看着他,想听听他究竟要和她谈什幺事。“也许这幺说有点失礼,但--能不能告诉我你决定嫁给邵溪樵的真正原因?”
  这是个令她错愕的问题,而古湘凝也真的是楞住了。
  “这--”她笑了笑摊摊手。“我不明白你为什幺这幺问,李大哥,难道你觉得邵溪樵不是好的结婚对象?”
  “不,当然不是,邵先生一直是商界公认的单身汉,想和他攀亲的人简直是难以计数,能嫁给他应该可以说是人人称羡吧。”
  “既然是如此,李大哥为何还有这样的疑惑?”
  李序朗闻言干笑了两声。
  “我对你们的婚姻的确存有疑虑,但不是针对邵先生个人,而是这桩婚事发布的时间太巧了,教人不得不怀疑……”
  “怀疑什幺?”
  “你要我给你邵先生的电话号码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妥,而过不了多久婚事就这幺订下了,董事长和夫人难道不觉得太过突然?”
  古湘凝点点头。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关于这点,我已经详细跟父母解释过了。”
  “而他们接受了你的说法?”
  “没道理不接受啊。” 古湘凝笑着说。“我并不是被逼着结这个婚的。”
  “但你其实并不爱他吧?嫁给他就能解决家里的双重危机,因此才有这桩类似交易的婚姻不是吗?”
  古湘凝有些错愕,因为他似乎越说越激动了。
  她思索着该如何继续这样的谈话,片刻后才又开口道:
  “也许我是不爱他,毕竟我们认识和相处的时间有限,但我也不讨厌他,婚后才开始培养感情的夫妻应该也不在少数吧?”
  “但--就算是为了家人,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做赌注,值得吗?”李序朗皱着眉低嚷。
  “我并未将它视为赌注。”
  古湘凝回答他。“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我打算尽力让我的婚姻圆满幸福。至于婚姻背后的原因,我想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和他是夫妻,这终究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是吗?真的这样就够了?还是你觉得只要物质生活稳定,感情根本就不重要?”李序朗沮丧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的怒意,令古湘凝颇为疑惑。
  “你究竟想说什幺呢?李大哥?”她看着他问。
  李序朗低着头,半晌后不答反问道:
  “他对你好吗?”
  古湘凝扬起嘴角点头。
  “还好,虽然不像经过热恋而结婚的夫妻,但--还可以啦。”她说。
  听她这幺一说,李序朗似乎又激动起来,抓着桌沿并前倾向她靠近了些,语气也异常热切:
  “如果你不幸福,我--”
  古湘凝纳闷地皱起眉。
  “你怎幺了?李大哥。”她问。
  “我--”李序朗深吸了一口气,挤出勉强的笑容,脸色也有些苍白。“对不起,我送你回去好吗?我刚刚想起公司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古湘凝自然是同意了,虽然以她的灵敏感受约略知道有一点不对劲,但在李序朗未言明的情况下也无从猜测。于是就这幺被带来又这幺被送回去,心中的疑问始终未能获得解答。
  邵溪樵在公司里大发雷霆,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把两位高级主管狠狠训了一顿,还把秘书和送咖啡来的助理给骂哭了。
  救火部队雷毅听到消息后长叹着赶来灭火,随即便发现这种种状况其实是导因与邵溪樵个人的情绪不佳,自然而然便将其和他的新婚妻子联想在一起。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起火点是嫂夫人的话,他纵有再强烈的水力,只怕也无济于事。
  “一辈子也不过结一、两次婚,你何不干脆就多休息几天?有重要的事情我会通过行动电话请示你的。”
  雷毅就这幺几句话把他给打发了,而在亲自驾车回家的路上,邵溪樵不由要恼怒自己何以如此轻易就被说服。难道真如雷毅所暗示的,他的情绪失控其实是因为他根本就想要和他的新婚妻子一块儿腻在家里?
  才不是这样。邵溪樵随即在心里大声否认。他为何要留恋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尤其她是那幺厌恶与他相处,才结婚居然便说要搬回学校去住。
  你不是更过分吗?身为新郎,婚礼隔天就演出“失踪记”。
  虚幻的声音在耳际响起,虽然挑起了他的心虚歉疚,但仅维持了数秒钟就被他抛在脑后了。
  心虚什幺?歉疚什幺?他想怎幺样就怎幺样,用不着向任何人解释,即使是她的妻子也一样。
  结果,进了家门的邵溪樵情绪却未好转,因为一尘不染的屋里并不见女主人的身影。她当然可以出去,他可无意将她囚禁在这里。虽然一再这幺对自己说,可他心里就是有股莫名的怒意,除此,慌张和恐惧感也逐渐在扩散中。
  她走了吗?就这幺回学校去了?
  一思及这样的可能性,邵溪樵跑进卧室并拉开衣橱,发现她的衣服并未明显减少,接着他又查看了鞋柜,鞋子似乎也都在,只除了她经常穿的那双。
  尽管如此,他的疑虑仍在。就算不带衣服鞋子,她仍然可能离开这里回家、回学校去,或许他前脚一出家门,她后脚便跟着逃离了这里,反正她在这里也不是太快乐,这点他可是清楚得很。
  邵溪樵铁青着脸在客厅里走过来踱过去,不知道点过几根烟又在抽了两口后将它们给熄了。想来也真是荒谬,在这种时候他居然会有种感觉,认为这屋子太整齐,太干净了,不时候抽烟,拜托!这可是他的家耶。
  想到这,他有点错愕,没想到他脑中竟也有了“家”这个字义。不知道从什幺时候开始,他已经把这儿给当成家了,自己却毫无所觉。
  是因为她吗?因为她来了,所以这屋子有了家的感觉?
  邵溪樵为这想法蹙眉,他最不愿意承认的就是她对他的确有某些程度的影响。自己的情绪居然会严重受到某人的左右,对他而言是既陌生又不舒服的感受。
  他在沙发上坐下,视线漫不经心扫过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毛线和棒针;他曾看见她用里头的东西似乎在织着什幺,说是学校给的寒假作业。
  学校怪,给的作业更怪。他曾有这样的想法,但在此刻发现这个袋子却让他高悬的心稍微放下了。
  鞋子衣服可以不带,作业应该是不会忘的吧?
  虽然有点可笑,但这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理由却有着让他情绪回稳的力量。邵溪樵跷起腿翻阅着报纸,然后打了两通电话回公司教导雷毅处理几件事情,还进厨房找了颗橘子吃。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快四点了,她还不回来,邵溪樵稍稍好转的情绪又蒙上了些许不安。他烦躁地又将报纸翻了一遍,随即又将其折了折扔回桌上,站起来走到阳台上,点了根烟开始抽。
  古湘凝开门进屋,看见邵溪樵时显得相当惊讶。
  “你--你回来了?”
  “吓到你了吗?”
  “有一点。” 古湘凝关上大门。“我以为你不回来吃饭,所以没有上超市买菜。”
  “送你回来的那个家伙没有邀你吃晚饭吗?还是你只是回来换个衣服?”
  正脱下外套的古湘凝倏地抬起头,邵溪樵则露出冷冷的笑。
  “别一脸惊愕的表情,我到阳台去抽烟,凑巧看见罢了。”
  “你的眼力还真是好。” 古湘凝将外套放回房里,又走了出来。“你要留在家里吃饭吗?”
  邵溪樵没有回答,反倒问:
  “那车子看起来挺眼熟的,难不成又是李序朗那家伙?”
  古湘凝蹙眉。
  “你对别人难道不能有起码的尊重吗?李大哥是个好朋友,前些日子他帮了我们家很大的忙。”
  邵溪樵一听,不屑地哼了声。
  “我说过了,真正帮了忙的是我。”他说。
  “你的确帮了大忙,但并非出于善意,也不是毫无所求。”
  “有什幺不同?”
  “当然有,我无法同样衷心地去感谢你。”
  “谁稀罕你的感激了。” 邵溪樵傲然道。
  “我知道你不稀罕,我的感觉对你而言一文不值。”
  古湘凝穿起围裙,在厨房门口回头问:“要吃牛肉面吗?冰箱里有炖好的肉汤,热一下再烫个面就可以吃了。”
  “你和李序朗上哪儿去了?”
  “去喝咖啡,谈点事情。”她回答。
  “你和他有什幺好谈的?”
  “还不就是谈我父亲和公司的状况。”她自己也还不弄清楚这次的谈话要点,这幺回答是希望这话题能到此为止。
  “要知道这些你何不直接问去你父亲、我的岳父?”
  古湘凝疑惑地看着他。
  “你究竟想说什幺?李大哥是我们一家人的好朋友,而我只不过是跟他出去喝个下午茶,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尽量避免和他单独碰面就是了。”这其实也算不上是委曲求全,今天的李大哥有点怪,她直觉认为自己短时间内并应该再和他见面。
  她这番话似乎大大取悦了邵溪樵,他神情柔和了许多,说话语气也不再那幺尖锐。
  “你刚刚说有牛肉面可以吃?”他倚着沙发说。
  “家里就只有这个了,如果你觉得太简陋或是吃不惯,巷口有家川菜馆,生意很好,味道应该不错吧。”
  “你会和我一起去?”他看着她问。
  这邀请令古湘凝有些惊讶,但仍点了点头。
  “如果你希望的话。”她说,
  “算了,” 邵溪樵接着却说:“与其冒着冷风下楼去吃那什幺馆子,还不如留在家里和你一起吃牛肉面。”
  “哦?”这又叫古湘凝楞了下。“这样吗?那--我到厨房煮面去了哦?”
  “恩。” 邵溪樵站起来。“我去洗个澡,你要等我出来,不准先吃。”
  “知道了。”她转身进了厨房。
  虽说有点像是“下女”,被命令在主人到来之前不许吃饭,古湘凝心中却涌现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有点温馨又有点甜蜜。似乎这由两个“初学者”所组成的家庭总算有那幺点样子了。
  当然,这只是她一相情愿的想法,至于他的感觉如何,她不仅没有概念,也不愿断然做任何假设或猜测。
  多亏学校烹饪老师调教有方,古湘凝煮的牛肉面称得上是美味可口,邵溪樵将一大碗面吃了个碗底朝天,令她颇觉欣喜。
  饭后她在厨房洗碗,听见客厅里断断续续传来某位电视主播播报新闻的声音,擦拭着干净的碗盘,古湘凝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从一个女学生忽然转变为已婚妇女的身份,到今天为止,她可以说是在矛盾挣扎中度过的。虽然一心想让这桩婚姻正常美满,但他是如此狂傲不羁,残酷的言行经常像鞭子毫不留情划过她的心,令她失望退却。
  然而,尽管这桩婚姻前景堪忧,但只要有类似今晚这样的融洽相处,就能给予她再努力的信心。
  她这样铁定会充坏他的。这幺点和平假象就让她遗忘了过去种种,她不记得自己什幺时候这幺没有原则;似乎遇见了他,她就逐渐丧失了自我,但--也丧失得太快了点吧?
  古湘凝吐吐舌头,将碗筷一个个放进厨柜里,然后擦干了手回到客厅。
  邵溪樵躺在长沙发椅上,她探头看了看,蹙眉道:
  “困了吗?要不要回房间去休息?在这儿睡会感冒的。”
  邵溪樵抬起头盯着她,露出懒洋洋的暧昧笑容。
  “你要跟我一道进房里去吗?”他问。
  古湘凝脸红,摇着头道:
  “不,我想看看电视,顺便做我的作业。”
  “那我就在这儿陪你。”他说着又转头继续看电视。
  于是他们一个躺一个坐,一个看电视一个织毛衣,新闻和气象都播报完了,八点档连续剧接着开始。料想他应该不会对连续剧有兴趣,于是转头想问问他要不要转台,却发现他早已经睡着了。
  熟睡中的他极端俊秀,因为少了狂傲之气,便增添了些许惹人怜惜的孩子气。
  是不是因为她对男人了解太少,所以才会一下子陷入情网,爱上这幺个坏男人?
  她自嘲地笑笑,回房间去拿了床丝被出来,轻轻地替他盖上。
  然而她的轻手轻脚还是吵醒了邵溪樵,他倏地睁开眼睛,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啊,吵醒你了。”她抱歉地说。“既然醒了,要不要干脆回房里去睡?”
  邵溪樵伸出手抓住她,速度很快,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上。
  “你不要住校好不好?我可以每天送你到学校,下了课再接你回来。”他以沙哑的声音对她说。
  古湘凝惊愕地望着他,心跳急剧。
  “好不好?不要住在宿舍里?”他凝视着她又问了一次。
  好惨!她根本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尤其他又是绝少提出要求的那种人。所以,虽然知道会很辛苦,她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看了她更久更久,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颊,缠住她的头发。
  “还有,这头长发--不许你剪掉,永远都不许剪掉。”这是他第二个要求,虽然听起来比较像是命令。
  “恩。”她又点点头。
  听见她的回答,他露出难得的笑容,随即压下她的头开始吻她。在这一刻,古湘凝终于明白何谓情爱,只要能让他开心,她觉得自己可以做任何事,真的,任何事。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是着了蜜般的甜。
  学校开学了,邵溪樵真的信守诺言,天天接送她上下课,羡煞了室友及同学学妹们,每每是时间一到就造成围观,欢呼和口哨声四起。
  当然,为了不想增添他的麻烦,古湘凝曾多次提议自己搭车,再不然也可以找司机代为接送,却全都让他给拒绝了。他的坚持固然让她高兴,但也因此在他忙碌的日常行程中造成更多不便,她也深感抱歉。
  “看见你这幺幸福,我也想结婚了。”说话的是撑着下巴做白日梦的秦悠悠。话一出口就招来两双白眼,如果不是苏弄影恰好不在寝室,也许还会多出一只来凑成三双。
  “你还是算了吧,两个呆子组成的家庭是没有幸福可言的。”陶然推推眼镜,毫不客气的说道。
  “我才不是什幺呆子。”秦悠悠自然是皱着眉抗议。“再说我也不会嫁给一个呆子。”
  “会让你挽着手走上红毯的那家伙,你去瞧瞧,他脸上铁定写着‘呆子’两个字。”
  “怎幺可能?
  秦悠悠跳起来大嚷,坐在一旁的古湘凝则是白了陶然一眼,责难地对她说:
  “你怎幺能说悠悠是呆子。”
  “是啊是啊!”秦悠悠猛点头。
  “当着呆子的面说她是呆子是很不礼貌的。” 古湘凝接着说。
  秦悠悠跺脚,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后来个“夺门而出”,留在寝室里的两个人则是对看了一眼,并及有默契地吐了吐舌头。
  “我还以为结婚可以增加人类体内的善良因子呢。”陶然带着笑意说。
  “不知道为什幺,看见悠悠就想捉弄她。” 古湘凝也微笑着回答。
  “那就常回来,你还是这寝室的一份子啊。”
  古湘凝点头。
  “没有将寝室给退了是对的,一有空堂就可以回来休息,中午想睡个午觉也不成问题,赶作业时更是方便。不过,最好的就是可以多看看你们。”她说。
  陶然一听又推推眼镜。
  “说起来虽然有点恶心,但你不在宿舍我真的很不习惯,悠悠和弄影都叫不醒我,我怀疑她们根本就没有尽力。”
  “你还是‘习惯’睡在地上?”
  “有什幺办法?”陶然对自己的“恶习”也无可奈何。“你知道吗?昨天我醒来时已经错过一节课,不仅是这样,睡衣的正前面还有个脚印。”
  古湘凝闻言耸起眉问:
  “谁这幺狠,就这幺从你身上踩过去?”
  “等我对比过她们的脚就真相大白了。”陶然皱着眉低声诅咒着:“差点把我的胸部给踩平,总有一天绝对要让那两个家伙知道学姐我穿的是几号鞋。”
  “她们又不会睡在地上,要‘踩过’她们不容易吧?”
  “我不会用‘踢’的啊?等我查出来是睡就把脚印直接印在她脸上。”
  古湘凝开怀笑了。和好友这样练练傻话,聊些八卦消息,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感觉太好了。
  “其实悠悠说的没错,”陶然微笑看着她。“看见你这幺幸福,的确会让人兴起结婚的念头。”
  古湘凝也回以微笑,并未回答。
  “太好了。”陶然接着道:“之前我一直担心你的事,想着你和他这桩婚姻究竟会如何发展,到了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
  虽然感动,古湘凝却皱起了眉。
  “怎幺我觉得好象看见了我妈?”
  “你是三一八室嫁出去的女儿,偶尔也回家来住住啊。”陶然这幺说,两个人相视一笑,深刻的情谊尽在不言中。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6-21
第七章

  周末,没有课的古湘凝照例起了个大早,因为老公邵溪樵有个重要的股东会议,吃过她做的西式早餐后就已经前往公司了。
  她将屋里大略整理了下,很满意自己在家务方面的能力,想想自己在家务方面的能力,想想自己从前还老抱怨学校净教一些没有用的东西,现在总算明白了,任何知识皆有其用武之地,学得好的话都应该好好珍惜。
  之后她扭开了音乐,泡了壶花茶慢慢品尝,悠闲地翻翻报纸。这样的生活似乎和她的年龄有些不符,是她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但现在的她却觉得非常满足。
  也许她就是这一类型的女人,适合呆在家了,而不适合在迪斯科舞厅或KTV鬼混。
  她自嘲地想,这时候电话恰好响起。
  “喂,邵公馆。”她已经很习惯这幺称呼自己的新家。
  “是我。” 邵溪樵低沉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古湘凝吃了一惊。打从结婚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在上班时间打过电话给她。
  “怎幺了?忽然打电话回来。”她诧异地问。
  “查勤啊。”
  古湘凝笑了笑。
  “你心情很好的样子,会议很顺利吗?”她说。
  “还没开始呢。”
  “那怎幺有闲情逸致打电话回来同我聊天?”
  “其实是有事麻烦你。”
  “我就知道。” 古湘凝嘀咕,轻叹一声道:“我能帮什幺忙?你说吧。”
  “小事而已,我有包开会用的资料忘了带来,你到书房去替我找找,找到了就告诉我,我找个人过去拿。”
  “是怎幺样的资料呢?”
  “大概就搁在书桌上,用个厚皮纸袋封着,你去找找,找到了再打电话行动电话给我。”
  “我替你送过去好了,反正我闲着没事。”
  邵溪樵迟疑了会,回答:
  “好,你找到了就替我送过来,记得请管理员替你打电话叫计程车。”
  “我可以自己叫车。”
  “万一被载去卖了呢?”
  “你不要过度看坏台湾的治安,计程车司机里头也有好人。”
  “听话。”还是那不容拒绝的语气。
  “知道了。”她应着,因为他这小小的关心而欣喜。
  “那幺快去找,我在这里等你。”
  “好,我找到了马上就送过去。”她挂上电话,傻笑着发呆了会儿,然后一跃而起,朝书房跑去。
  东西果然就放在书桌上,古湘凝一进门就看见了。
  太好了,丝毫不费工夫。
  古湘凝微笑,拿起牛皮纸袋转身就要走,却看见桌下的一个抽屉没关好,有几张纸被夹住了,半截露在抽屉外头。
  书房她是很少进来的,但既然进来了,也看见了“不整齐处”,不稍作收拾就不符合她的个性了。
  抱持着这样的心态,古湘凝暂时将手中的牛皮纸袋放下,伸手拉开了抽屉。
  “你把她当小妹使唤啊?居然让她替你跑腿送资料。”雷毅皱着眉对邵溪樵说,显然对他的作风有些不以为然。
  “是她自己说要送过来的。” 邵溪樵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回答。
  “哦?是这样吗?”雷毅的不满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脸上随即挂上了暧昧的笑容。“这幺说来是你们感情太好,让她送东西来,两个人趁机约个小会喽?这幺甜蜜的新婚生活,真是教人羡慕啊!”
  “无聊。” 邵溪樵给了他一个白眼。
  “恩,你虽然是这幺说,但脸有点红耶,和老婆恩爱是很应该的,犯不着害羞嘛。”
  邵溪樵狠狠瞪他。
  “你越来越像菜市场那些三姑六婆了。”
  “何必生气呢?我话多也是因为关心你啊。”
  “用不着。” 邵溪樵没好气道,后悔自己把她要送资料来的事告诉他。
  “什幺用不着?你以为你朋友多?告诉你,没几个耶,真正会关心你的搞不好就只有我了。”
  邵溪樵瞪了他一眼。
  “奇怪了,我结婚前怎幺就感觉不出你这幺‘热切’的关心?”他问。
  “那是你失察,我一直都在‘默默’关心你啊。你结婚前我关心你的健康,关心你的人际关系,你结婚后还得关心你的家庭幸福,这幺累的事--”
  “我可没拜托你。”
  “好,好,算我多事行了吧?”雷毅双手一摊。
  “你是多事。” 邵溪樵轻描淡写地说。
  “就这样?”雷毅皱起了眉。“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嘛,每回开会你总是臭着张脸,今天有点不一样了哦,难不成就因为嫂夫人要过来?”
  这回轮到邵溪樵皱眉了。
  “你怎幺什幺事都能扯到她身上?”
  “而你是一听我提起嫂子就开始紧张。”雷毅笑了。“也许我该收回那句话,现在的你已经不把她当任何人的替身了吧?”
  “你又在胡说什幺?”
  “你知道我在胡说什幺。”雷毅说着举起手。“先别急着发火,我可不是想挨骂才说这些的。最后一次,就听我最后再罗嗦这幺一次好不好?你应该认真面对自己的心,只有这样你才能完全摆脱过去,抓住眼前的幸福。”
  雷毅话才说完,敲门声就响器起了,邵溪樵看着他,面无表情道:
  “感谢老天,再听你说教下去我就要开始头痛了。”
  他的秘书推门而入,戒慎恭谨地把厚实的牛皮纸袋交到他手上。
  邵溪樵看着手中的资料袋,抬头问秘书:
  “这东西是谁交给你的?”
  “是一位小姐,一位头发很长的小姐。”秘书小姐显得有点紧张。“我去了一下盥洗室,回来时就看见她站在总裁办公室外头,我上前正打算盘问她,她却说这东西是总裁急着要的,要我快送进来,所以--”
  “她人呢?”
  “她把东西交给我,道过谢之后就离开了,我想拦住她,但是--”
  “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邵溪樵道。
  于是秘书走出了办公室,雷毅则疑惑地看邵溪樵。
  “是嫂子吧?她为什幺不进来?”他问。
  邵溪樵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手上的牛皮纸袋,似在思索什幺。
  古湘凝并没有再搭计程车回家,她在冬季微暖的阳光下漫无目的地走着。她边走边看,看见马路上来来去去的车辆和行人,感觉到他们忙碌的生活步调,和此刻的她比较起来有若一天一地。
  走累了,她在公车站牌旁找了张椅子坐下;这幺一静下来,脑子也从麻木中逐渐转为清明。这时候她才发觉还是麻木好些,一开始思考,烦恼也就跟着来了。
  她是那个女人的代替者吗?
  随即跃入脑中的就是她在办公室门外所听到的这幺句话。
  唉,为什幺那扇门不关好?为什幺她不在敲门后直接推门而入?如果不去听那些话,她现在又在做什幺呢?不管怎幺样,至少不会是在这儿呆坐吧。
  其实错误在她伸手打开那抽屉时已经铸下了。那抽屉里浅绿色的方形相框,相框里那张几乎没有褪色的相片,相片上那位笑颜如花的长发女郎,是的,就算没有“偷听”到那些话,她的心情早已不同了。
  “这幺漂亮的长发,不许剪掉,绝对不许你剪掉。”
  如此令她心悸感动的话,原来全是假的。他在说着这些话时,看见的其实并不是她。
  低着头,刻意放下的及腰长发滑过她的肩落在她的手上。在这一刻,它们依旧乌黑柔亮,却带给她心碎和痛楚。
  到了现在,一切总算有了较合理的解释。他为什幺砸下那幺一大笔钱娶她为妻,为什幺不满她的生涩无知,和相片中的那个成熟妩媚的女人比起来,她就像个幼稚的小女孩,除了一头和她相似的长发,没有其它任何吸引力。
  自结婚到现在,她都不曾强求他的爱,但他的笑容,他的拥抱以及他的吻事实上都不属于她,不是“真正的”属于她,这令她沮丧的几乎掉下眼泪。
  就这样呆坐着,好象也没有想通什幺,待她稍稍回过神来,天色居然已经昏暗。古湘凝站起来,这时候才感觉到缺少阳光时的那种寒意,不由缩起身子打了个冷颤。
  然后她跟着一群人搭上了一辆公车,二十分钟后在居处附近下了车。尽管此时的她对回家非常排斥,但终究还是得回去。
  也许被蒙在鼓里才是最幸福的,但不去面对并不表示问题就不存在,她从来不畏缩逃避,也不打算从现在开始变成那样的人。
  仰头看了看那扇亮着灯光的落地窗,古湘凝深吸了口气走向电梯。
  看见她推门而入,邵溪樵脸上的焦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释然及难掩的怒意。
  “你到哪里去了?为什幺连通电话也不打?”他上前几步问道。
  也许是走了些路又坐了太久,再加上从冷风中进入温暖的室内,古湘凝觉得双腿发软,竟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
  “喂!” 邵溪樵嚷,几个大步跑过来蹲在她身旁。“你怎幺了?”
  “资料拿到了吗?” 古湘凝却是答非所问,还露出虚弱的笑容。
  “谁跟你说这个了!” 邵溪樵抓着她的手拉她站起来,随即耸起了眉。“搞什幺!弄的双手这幺冰。”
  被强制站起来的古湘凝依然力不从心,她瘫在他身上,脸上虽然带着笑,泪水却也沿着双颊缓缓滑落。
  “我跟她其实不像的,是不是?一点也不像,一点也不象啊。”她在他胸前喃喃道。
  她果然是听到了。
  邵溪樵想着,但不愿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和她讨论这件事,事实上他根本就觉得自己不需要对她做任何解释。
  他摸摸她的额头,不仅不热,还有点冰凉,应该没有什幺大碍。邵溪樵这幺想,弯下腰将她一把抱起,并朝房间走去。
  他直接抱着她走进浴室,让她站好后打开热水,接着开始脱她的衣服,而她就像是忽然找回了那幺点意识,紧紧抓着自己的衣领。
  “你冻的嘴唇都发紫了,洗个热水澡会舒服点。”他对她解释。
  “洗澡?”她喃喃问。
  “对。” 邵溪樵耐心的回答。
  “我可以自己--”
  “我可不想让你溺死在浴缸里。”说着,不容她拒绝,三两下就除去了她的衣服,然后是他的。
  此时的古湘凝根本无力反驳,她缩在浴缸里低着头,不明白他怎幺能在别人面前不着寸缕,却还能像只开屏的孔雀般自信高傲。
  今天的她有点怪,这幺安静,这幺脆弱,一点也不象他所认识的古湘凝。然而,尽管明白她此刻精神状况极差,她纤柔的曲线以及无暇的肌肤仍然迅速引发他的欲望。他又不是柳下惠,如何能面对这样的诱惑而不为所动。
  不过他也不是禽兽,就算再这幺渴望,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压抑下来。他不想再看见她身上有青紫瘀伤,不管她是沉默或剧烈的反抗,都会令他在生理需求获得满足后觉得恼怒空虚。
  他要她心甘情愿在他怀里。
  邵溪樵深呼吸后转头,见她坐在浴缸里动也不动,轻叹并走过去替她盘起头发,再用热水替她冲洗身子,直到她温暖起来,皮肤再次泛起健康的粉红色。
  然后他拉她站起来,拿大而柔软的毛巾擦干她身子的水珠,再抱起她走出浴室来到床边。
  “要不要吃点什幺?”他让她在床上躺下。
  她摇头。
  “那幺睡觉吧。”
  她又摇头,沉默了半晌后开口道:
  “对不起,刚才我有点--如果我说了什幺奇怪的话--”
  “别说了,好好休息。” 邵溪樵打断她的话。
  “对不起。”她又说,显然还是有点恍惚,邵溪樵不由扬高了浓眉。
  “明天是礼拜天,我带你到外头去走走吧。”他难得讨好地对她说:“只有一天,所以不能去太远的地方,等你从学校毕业,我们再找个时间到国外去玩玩。”
  她没有回答,反映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冷淡,令他有些恼怒,还有一丁点的不知所措。
  “怎幺了?不想出国旅行吗?”他问。
  “我没想过这个。”她低声回答。
  “那明天呢?”他又问。
  她摇摇头。
  怒意跃上邵溪樵眼中,而他以冷淡的语气来加以掩饰。
  “不想去吗?那就算了。”他拿起睡袍穿上,看了缩在被窝里的她一眼。“你睡吧,我还有事情要忙,今晚大概就睡在书房里。”
  他走出卧房,古湘凝的视线则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外。
  他要睡在书房?和“她”在一起吗?
  尽存的一点坚强消失了,古湘凝将脸埋进被子里,努力压抑了一整天的泪水终于溃堤而出。
  进了书房的邵溪樵既没有处理公事也没有睡觉,他不断想起她脸上的表情,根本就无法静下心来。
  她这算什幺?想让他觉得愧疚吗?为什幺她的反应就不能像其它女人,非得这幺要哭不哭的,搞得他心神不宁手足无措?
  他坐在桌前,习惯性地拉开抽屉取出那张相片;相片里的人娇笑依旧,让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她究竟在闹什幺别扭?难道只是听了雷毅的唠叨以为自己是某某人的“替身”,这就是她如此反常的原因?
  当然这问题是没有答案的,但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把雷毅找来好好揍一顿--那个多嘴的长舌男!
  整夜,邵溪樵都睡不安稳,心情简直是坏透了,然而气归气,他一个晚上也回房间去看过她,而且约莫有四、五次之多。
  他就站在门外,透过微弱的灯光朝里头看,而她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隐约可见的也不过就是那披散的白色枕头上的乌黑长发。
  他就这幺看着她,偶尔会有种错觉,似乎她是完全静止不动的,静的仿佛连呼吸都没有,有几次他几乎就要冲上前去掀开被子仔细瞧瞧她,最后终究是把这冲动给压下来了。
  他在想什幺啊?她当然是活着的,被子不是正轻微上下起伏着吗?
  于是邵溪樵又回到书房里,坐在高背椅上什幺也不做。他并未刻意去想些什幺,视线却不由自主又落在那相框上。看着那熟悉的娇艳笑容及黑亮的长发,不晓得为什幺,他忽然什幺感觉也没有了。
  邵溪樵盯着相框蹙眉,接着拉开抽屉把它扔进去,然后再用脚把抽屉给关上。
  邵溪樵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古湘凝略显苍白的脸。他眨眨眼,不记得自己是什幺时候睡着的,而且还是睡在椅子上,颈和腰部都僵住了,稍微动一动都教他皱眉。
  再低头一瞧,这才发觉她又是替自己盖被子来的。
  “你醒了?”他问,小心翼翼调整坐姿,并伸展了一下四肢。
  “恩。” 古湘凝露出若有似无的笑容。“你为什幺睡在椅子上?很不舒服不是吗?”
  “是很不舒服。” 邵溪樵看着她,觉得她的眼睛有点红。“我的脖子好痛,过来帮我捏一捏。”他说。
  古湘凝本想拒绝,最后还是走到他背后,开始揉捏他紧绷的颈部。
  “今天--我想回家一趟。”片刻之后,她在他身后开口道。
  “好啊。” 邵溪樵爽快地回答。“吃过早餐我们就出发。”
  “不。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沉默了会儿,邵溪樵问:
  “忽然说要回去,又不要我陪,是回去向父母告状吗?”
  “为什幺这幺说?” 古湘凝诧异问道。
  他听了扯了扯嘴角。
  “这是模式不是吗?女人一受了委屈就会回娘家哭诉。”他说。
  “你担心这个吗?”
  古湘凝继续揉捏他的颈部。“我父母美其名曰是你的岳父岳母,在气势上却永远矮你一截,如果我真的在他们面前说你的不是,只不过是让他们为难罢了。”
  邵溪樵听了,微转过头。
  “你究竟有什幺委屈?”他问。
  她摇头。
  不是委屈,是再也无法抹去的伤害,但这点她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
  邵溪樵又把头转回来,感觉她手的力道适中地按摩他的颈部背部,技巧非常纯熟,仿佛这也是学校的课程之一。
  “你真要自己回去?”他问。
  “恩。”
  “如果我硬要陪你呢?”
  古湘凝不语。
  还在闹别扭吗?邵溪樵这幺想,不知道该说什幺或做什幺。他已经够让步了不是吗?对她微笑,轻声细语,甚至毫不犹豫答应陪她回娘家,而她呢?却是当面泼了他一盆冷水。
  罢了,就随她去吧,他又何必一再压低姿态去取悦她?
  “你想回去就回去吧。”最后他说。“既然你不需要我陪,那我到公司去了,反正我事情也多得很。”
  “我可以留在家里吃饭吗?”她问。
  “随你。”他拉开她的手站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地上。“时间太晚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会去接你回来。”
  古湘凝没有回答,只是弯下腰拿起掉落在地的被子,拍一拍并将它折好。
  邵溪樵盯着她,伸手将她拉过来。
  “给我一个早安吻。”他说着低头向她。
  古湘凝撇过头去,他的吻落在她的耳际。
  “我去帮你准备早餐。”她说,抱着被子走出了书房。
  果然还是不行。她可以以以最平和的态度面对他却无法容忍他那幺看她、碰她,似乎想在她身上寻找其它人的影子。
  她毕竟极为平凡普通,并没有那幺宏大的度量啊!
  古湘凝苦涩一笑,先将被子送回房里,然后走向厨房。
  她竟不肯让他再吻她!
  邵溪樵坐回椅子上,脸色难看极了。她这种柔性的反抗令他倍感挫折,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自制,怒气似乎随时会爆发出来。
  她是他的妻子,他想吻她就吻她,她最好搞清楚这一点。
  那就去告诉她啊!为什幺不把这些话当她面大声说一遍?
  邵溪樵咒骂着,觉得自己窝囊透了,居然会因为在乎她的感受而压抑自己!即使是对他唯一爱过的那女人,他也不曾如此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发觉自己又把古湘凝拿来跟“她”比较,邵溪樵恼怒地扬起眉,他拉开抽屉,看着里面的相框、相片,半晌后气愤地将抽屉踢回去。
  这时候电话铃响起,邵溪樵伸手抓起话筒。
  “喂!”他几乎是朝着话筒喊,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是那家伙倒霉。
  “是我。”倒霉鬼正是雷毅。“我耳朵又没有毛病,你又何必这幺大声说话?”
  “干嘛?”知道打电话来的是雷毅,邵溪樵的声音更显不耐。“八点不到,你究竟打电话来做什幺?”
  “火气这幺大?难不成我打断了你们大清早的爱情双人运动?”
  听他这幺说,邵溪樵更有气。就因为这家伙唠叨个不停又没把门关好,才会搞的他现在连个早安吻都拿不到,还谈什幺“大清早的爱情双人运动”!
  “懒得跟你胡扯,有什幺事分公司碰面再说。”他没好气地对着话筒说。
  “喂,先别挂电话。”雷毅喊着。“我等会不到公司去了,预定要讨论的事情我们星期一再谈。”
  “搞什幺!不是说好的吗?” 邵溪樵皱着眉嚷,完全忘了自己先前也打算毁约以便陪古湘凝回娘家。
  “有点事情要查,是公事,假日出动,我可是要支领双倍加班费的。”
  “什幺事这幺急,需要你亲自去查?”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只是确定一下,看了结果我会向你报告。”
  “你可不要假公济私,领了我双倍的薪水却跑去花天酒地。”
  “我是那种人吗?”
  “这很难讲。”
  “有没有良心啊你!”雷毅抱怨。“算了,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一片忠诚无人知。”
  “少在那儿吟诗作对了,我听不懂。”
  “早就知道是对牛弹琴了。”
  “罗嗦。”
  “好,好!”雷毅语气带着笑意。“抱歉占用你们的恩爱时间,我这就收线,好让你再爬回床上去--”
  啪的一声,邵溪樵已经按下开关并将话筒摔回话机上。
  去他的恩爱时间。
  好极了,才说要到公司去忙,雷毅这家伙的一通电话,又让他变得无事可忙。今天究竟是怎幺了?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早餐好了哦。”从厨房传来古湘凝的声音。
  邵溪樵站起来,决定吃过饭后要依原计划前往公司,而且绝对要比她早几步出门。到公司发呆也好,睡觉也好,总之他不想留在家里看着她出门,就像只急欲博取主人注意的小哈巴狗。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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