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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琼瑶全集》之《还珠格格Ⅲ告慰真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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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7-02




  乾隆一行人回了北京。

  永琪、尔康由水路改走陆路。从巡抚衙门里拉了十几匹马,驮了些药材、茶叶,扮作药茶生意的,带着小燕子、紫薇坐车出了海宁城,径往杭州而来。

  因为没有太后、乾隆,四个年轻人愈发自由自在,快乐得象群小老鼠。

  小燕子叽叽喳喳地笑道:“这让我想起了以前的那段逃亡生活,现在可要比那时舒服多了。”

  紫薇、尔康相视一笑,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永琪说:“拜托,拜托,夫人该不会又想去斗鸡赌钱,或者偷柿子了吧?”

  “永琪”,小燕子大叫一声,很是生气:“你怎么这样说我,那时候是万不得已,连皇阿玛都说我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对,对,土别三日当刮月相看,你不要离开皇阿玛三日就让我们刮目相看啦。”

  “哼,那你就看着好了,”小燕子知道永淇存心逗她,转过头来只和紫薇说话不再理睬永琪。

  紫薇、尔康无奈地摇摇头,只笑不语,因为早已习惯了他俩的斗法。

  这样连行了两日,驿道景致单调,小燕子不免觉得有些乏味起来。

  紫薇说:“不远就到杭州,那里湖光山色相辉映,景致好得不得了。”

  小燕子听了不由两眼放光,高兴他说:“那我们一定要多玩几天。”

  “好,谁敢不依你,我的姑奶奶。”永琪在一旁说道:“不如我们做些文字游戏吧,也好打发打发时光。”

  “永琪”小燕子又是大叫一声,“为什么总是和我过不去,你明知道一提吟诗作对,我的头都大了!”

  永琪委屈他说:“自从那次你离官出走之后,我可从不敢逼着你学习,否则我的头会更大了。”

  紫薇笑道:“小燕子,你就不要冤枉永琪了。师傅说得对,学习贵在自觉。要不是你自己懂得从永琪的立场去想,懂得为永琪的兴趣去想,你学诗学成语也不会进步这么快。”

  尔康接道:“紫薇说得对,以前我们大伙想了那么多方法都没能让你学会几个成语。你自己一旦想通要学了,凭你的聪明灵俐,一个全新的小燕子要诞生也是很快的事。”

  “可是我更喜欢以前的自己。”小燕子心有不平地抱怨了一句。

  “你不喜欢做的事,我们都不会强求你做!我早就发过誓不再要求你。君子一言,八马难追!再加九个香炉!”永琪在一旁诚恳地说道。

  小燕子感动地一塌糊涂,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永琪,半天说了一句:“就为你的这几句话,我也要成为你的骄做!”

  “你已经是我的骄傲了!”永琪大声说道。

  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来给你们说个笑话儿听吧。”尔康说“这还是我以前从军机处纪晓岚那听来的。”

  “五叔祖和六叔祖是亲兄弟俩,一道读书一道儿进京。”

  小燕子对永琪吐吐舌头悄声说:“又是读书!”

  只见尔康接着说:“谁知进了学,分出高低来,五叔祖每次都考得优等,六叔祖总在三四等上转悠,宗学里有了不同,跟着家里对妻子们待遇也就不一样了。”小燕子嚷道:“怎么可以这样!”

  永琪说:“拜托你听尔康讲完好不好。”

  尔康接着说:“场里地边送饭送水,锅前灶后苦重家务都由六奶承担,刺绣针线,扫地抹桌儿轻巧活给了五奶了。六奶心里埋怒婆婆偏心,可自家男人不如人,也只好忍着。”

  紫薇忍不住也插了句:“这样可不太好。”

  尔康笑着继续说下去:“那年大考,兄弟两人都去省里应乡试,六奶心里焦急,发榜头天大早,怀里揣了面镜子,要‘镜卜’一下自家男人的运气。”

  小燕子奇道:“什么叫‘镜卜’?”

  “就是他们那儿女子自己占卦的玩意儿一六奶起了个大早,怀里揣了一面镜子,到观音像前喃喃祷告:“南天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威灵观世音菩萨——保佑我男人高高得中,糊涂试官瞌睡撩高,狗屁文章胡圈乱点!”

  尔康还没说完,大家捧着肚大笑不止,跟着的侍卫们也笑个不住。

  永琪道:“真是好祷词,妙不可言!灵验不灵验呢?”

  “六奶祷告完毕,掖窝里夹了镜子,蹑着小脚掩门出来。”尔康一本正经他说:

  “镜卜的规矩是出门听别人的第一句话,回来自己心里推祥。六奶一心要个吉祥活儿,一路走一路念诵观音菩萨,刚转过一个街口,见两个闲汉也是出门刚见面。当时六月天,正人伏,那两人一,见面就拱手,一个说:三哥‘凉快’,三哥也说:‘凉快凉快!’——她就得了这‘凉快’两个字,再也想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大家也借槽的,想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待发榜那日,天越发热得让人受不了,家里人包饺子等消息儿,五奶和六奶都在厨下,一个懈皮儿,一个捏扁食,都热的满头大汗。”

  “过了正午,门外头响起一片锣声,一群报子拥进家里,大声叫着‘发榜了!五爷高中了!’乱哄哄地讨喜钱,接着听婆婆叫‘老五中了,老五媳妇出来凉快凉快!’五奶不言语,扔下饺子皮儿就去了。”

  “哪有这样的婆婆!”小燕子忍不住说道。

  “六奶心里压着气,满头大汗顺着脖子往下淌,也不擦,只狠命推那懈杖,脸上颊上都是水,也不知是汗是泪。正在悲苦,外头又响起一阵铜锣声,人们兴高采烈吵吵嚷嚷‘六爷也中了,六爷也中了!赏喜钱呐!’六奶先怔了一下,霍地站起来‘吭’地把撤杖掼到面案上,擦一把汗,说‘我也凉快凉快!’一一一说罢突然想起‘镜卜’的话,原来竟应验在这个词儿上!”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小燕子说:“应该是‘痛快痛快’而不是‘凉快凉快’!”

  尔康说道:“这也是当年纪晓岚陪皇阿玛出巡时说笑取乐的,皇阿玛当时就说‘虽是女人情趣,也颇有丈夫意味一一一掷而起,千古快事!”永琪赞同道:“皇阿玛说得极是!”紫薇说道:“听说纪大人少年时在河间书斋前挂过一幅‘盖压江南才子’的幌子?”

  “是呀,纪师傅的学问朝内确实是无人能比。”永棋叹服道。

  “纪大人年轻时以翰林出身,学问还是其次,诙谐机敏,老成练达确是罕见呀。”尔康感叹道。

  “对呀,所以我发现皇阿玛最喜欢让纪师傅作伴了,出巡也好,议事也好,总少不了他。”小燕子说道。

  紫薇笑道:“关于纪大人的轶闻还真多呢。听说有一次,皇阿玛见塘里青荷婆姿,一朵朵莲花含苞未放,矗在荷叶间,在风中摇曳生姿,不由心旷神怡,就对身旁的纪夫人说‘朕出一对,你不能迟疑,立刻要对出来一一一塘间荷苞,举红拳打谁?”“是!纪大人不假思索,应口对道:‘岸边麻叶,伸绿掌要啥?’才思如此敏捷,真是难能可贵。”

  尔康说:“还有一次君臣巡过一座桥,名叫八方桥。皇阿玛诗兴一一时来了,出了对‘八方桥,八桥方,站在八方桥上观八方,八方八方八八方广纪大人跪下叩头,朗声应道:“一一一万岁爷,爷万岁,跪到万岁爷前呼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都轰然叫妙。

  小燕子指指前头道:“好象那边过来一群人。”

  永琪手搭凉棚向北眺望,只见路旁树荫掩映,并不见人影,只听到隐隐的独轮车吱吱喳喳在树荫中由远及近,还有人轻声哼唱村歌。

  爹娘生我八字差,破屋草庵佃户家。

  冬天破袄难遮凤,夏季汗滴一摔八!

  怎比未县王老五,高楼水亭吃鱼虾。

  我儿千万多修福,修得来世娶银娃……

  听着,小车已经推近来,原来不止一辆,是三个壮汉,都打着赤膊。前边有小毛驴拽着逸通而行。三车秋西瓜,装得满满的。层层叠叠颤颤巍巍过来,永琪见小车上坡艰难,忙命侍卫:“你们们发什么呆?快帮一把!”几个侍卫答应着,顿时将瓜车推到桥边,就在路边凉亭上歇气儿。

  “老二,老三给爷们弄两个瓜解解渴儿!”

  那个年长一点的,约三十四五岁,坐在亭柱石阶上擦着汗,呛喝着道。

  “后头那车熟得透!”

  又谢着永琪、尔康他们。

  “爷们,我们兄弟一路都犯嘀咕,怕上这个坡儿,谁知就遇上了爷这样的善心人,不然真得卸了瓜慢慢搬运,那可不要到天黑才能卸完?”

  正说着,老二老三两人托着四个硕大的瓜过来,在石阶上切开,口里说道:

  “请请请!”

  张嘴吃了一大口。侍卫们见永琪、尔康没动,谁敢先拿!倒是永琪先拿了两块,递给小燕子一块,众人方才取瓜。

  送瓜的老三笑道:“做生意的也有这么斯文的,上回也是几个茶商,竟像是饿死鬼托生的,吃得肚子这么大还要杀瓜,眼都撑直了!”

  他挺了肚子,两手扎煞着摊开打着呢儿,惹得众人捧腹大笑。

  又道:“东家问我,大半车瓜都哪去了?我说他娘的翻车了,来了一群猪,被猪拱了。”

  小燕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紫薇也抿了嘴,偷偷在一旁笑。

  于是众人讲话,才知道这兄弟三个姓王,都是未县方家的佃户,都已三十多岁,还打着光棍。

  永琪笑道:“你们这是给东家送瓜还是卖瓜?你们都是光棍汉,怎么唱‘我儿修福,来世好娶个银娃娃’。这不是打趣着玩么?”

  王老三吐着瓜子,笑道:“穷开心!唱歌哪有那么讲究?我儿多修福是我们爹和我们爷的口头禅。银娃是个人,不是说银娃娃。”

  王老二说道:“那里未县有名的美人,长得白,所以叫她银娃。”

  老大却在和尔康攀谈着。

  “唉……这是最后一茬瓜了我们孝敬方善人的,那是我们东家。人家是挂千顷牌的人,我们兄弟专给他老人家种瓜,方善人要去省城见巡抚老爷,带了几船瓜,都泊在下游,这是二公子要的,我们王家洼在下游,船走得慢,先推几车送去,还有十几船瓜,明天早上就运未县去!”

  “他家有多少人,要这么多的西瓜?”小燕子有些奇怪地问。

  老大显而易见是个老成人,滋吧滋吧抽着旱烟,说道:“方家只有四口人,老爷子、老太太、大公子在苏州,开了十几个织坊,一百多架机子,织出的绸子都卖给了外国。大奶奶和二公子在家。不过恃候的人多,里里外外管家妇才七八十个,还有看仓库的、看家护院的,管灯火的,做针线的,又是三五十人。”

  老二在旁插言道:“他家富得连府台也比不上!明天未县过庙会。这秋老虎热天瓜好卖,留些府里用,剩下的到庙会上,三下五去二就卖完了!”

  小燕子欢喜地道:“庙会热闹么?”

  老二说:“当然热闹,银娃要扮观音,可有的热闹好瞧了。”

  小燕子按捺住喜色不再说话。

  兄弟三人和大家闲话歇脚,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永滇又仔细问了问银钱兑换比价,乾隆制钱流通使用情形,主佃田租比例数目,说得十分投机,眼见天色不早了,三兄弟推车要走,大家也便起身。

  “每人赏他们二十两银子!”永琪笑着踏镣上马,看着远去的三兄弟。

  “小四儿把银子送去,就说爷赏他们娶亲用的,结个善缘。”

  小燕子在车里说:“今晚我们住在未县,明天看看这里的庙会吧?”

  尔康一夹马肚子,笑道:“我早就料到你会有这个主意的。”

  紫薇在车里也笑道:“有热闹的地方必有小燕子。”

  未县是个不小的县城。大家进得城来,太阳已经西斜。

  这时已是落市的时分,街道上熙熙攘攘尽是人,两旁店铺柿比鳞次。

  花果行、陶瓷行、内肆行、成衣行、纸行、海味行、菜行、米行、铁器行……还有什么针线、扎作、绸缎、文房四宝行……

  都挂着幌子,懒洋洋地在来往行人的头顶上飘动。

  小四儿几个侍从分头在城里找店铺,好半天才回来,说各店都住满了,只十字街东一个叫“罗家客栈”的老店有一处东院住的人不多。

  小四儿许了银子又说了不少好话,竟说得老板让几个客人迁往别处,腾出独院来给阿哥、格格们住。

  一切安置停当,小燕子便急着要到街上去。

  尔康说:“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要乱转悠的好,还是先把县令叫来,他是当地父母官,地方上利弊自然知道不少,和他先谈谈,再走走看看。”

  小燕子很不满意:“微服私访,就是不要惊动官府啦,你这样一叫县令来,还让不让我们看庙会?”

  紫薇也说:“一带上了官场就难得见到真东西,我虽不懂官场上的事,但也觉得下级官员常用花言巧语蒙骗上头。”

  永琪说:“尔康是为你们着想,体察民情固然重要,但你们的安全更为重要。”

  “不如我和紫薇扮作男装吧,”小燕子机灵一动说道:“这样又省事又少麻烦。”

  永琪、尔康相视一笑,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小燕子一蹦三尺高:“紫薇你扮个少爷,我来作你的小书童好不好?”

  “不要,不要”紫薇笑道:“你本来就飒爽英姿,扮起男儿来一定风度翩翩,怎么看也不象小书童的。”

  “好了,好了,”永琪说道:“还是我们四个公子哥儿一块去逛庙会吧。今日天已晚了,不如早早歇息,明天再去看热闹。”

  “是,相公!”小燕子福了福,作了个鬼脸。

  大家都笑了起来。

  第二天,天刚刚亮,小燕子就起来,叫大家看庙会。

  朗格等待卫早已知道必有此行,连夜商议好了,都扮作者热闹的香客暗暗地跟随着。

  这个时候,天刚刚平明,晓风拂树,晨炊袅袅,秋天凉爽的夜气尚未散尽。

  小燕子拉着紫薇,尔康、永琪在后面,四个人一块步行出了城。

  只见街道上人流渐密,小车推着胡辣汤锅子,毛驴驮着瓜果菜蔬,吹糖人儿的,卖油煎樟悻的,赶着驴群上牲口市的……一个个都兴冲冲地赶着去庙会占摊位儿。真正赶会的香客和看热闹的还不多。

  大家兴致很高,一边漫步走着,一边仔细听着这些小贩们说笑对答。

  永琪渐渐地和身边同行的一个卖馄饨的中年妇女搭上了话:“老板娘,一个妇道人家赶车走这远的路,岂不太辛苦了?你家当家的呢?”

  “晦,老板呐!”那妇女牛高马大,噪门好响,十分爽气,“那死鬼的身板儿还不胜我呢!他起得早,割肉剁了一盘馅儿,剔骨头时削了手指头,找医生包扎去了。顺便再买些佐料——我们一家子的力气活儿都是我的。你瞧,我没缠过脚,出了名的马大脚。嘿,笃!”她抽了那毛驴一鞭子。

  尔康看她那双天足,果真很大,踩在地上噔噔有声,不禁微笑说道:“我们是外地客商,马大嫂,我们那里庙会,什么瓷器呐,铜器啊,古玩、玉器的都上市。这里关帝庙会怎么尽是卖小吃的?”

  马大嫂一笑,说道:“客人您就有所不知了,今年大客户不多,庙会场边儿挤满了难民,谁有钱去买那些东西?”

  “啊!”尔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小燕子在一旁却听得不甚明白:“什么难民?”

  “这位小爷”,马大嫂说道:“这里年年都有难民,各地难民都有,也有从关外来的,还有直隶的。今年山东遭灾,自然就是山东难民多些。”

  紫薇一直跟着在听,问道:“大嫂这馄饨担子,一天能有多少生意?养得住家么?你家一人一年要多少开销?”

  马大嫂擦了一把汗,诧异地看了这四个青年公子,笑道:“你们不像生意人,倒像个中了状元的巡按大人下来私访的。”

  又摇摇头笑道:“这么年轻,也不像呀。”

  尔康笑着掩饰说:“我们是一时有兴趣问问,我们也不是大买卖人。”

  马大嫂点点头说:“也是,大买卖人准管我们这卖馄饨小吃的呢?”

  “一天弄好了能挣三百个乾隆哥子,五口人吃饭穿衣,一天能余个五六十乾隆哥子,一年下来,盈余个二十挂吊乾隆哥子,只要没有灾病,对付着总能过。”说到这里笑了笑又说:“我们那杀千刀当家的还算计着在城边买点地,找个长工种菜。”

  “看来你家男人是个有心计的能干人,一定能发达。”永琪被她一口一个“乾隆哥子”叫得全身舒但,高兴他说道:“没想到乾隆哥子这么管用!”

  “当然!难道你不用乾隆哥子,你是天上掉下米的?”马大嫂笑得前仰后合。

  “……起先哪,我们都用雍正制钱。乾隆钱个儿大,铜多,黄灿灿明闷闪,有一个就收减起来,放在忱人旁筐箩里给孩子们玩,还能避邪。后来就越来越多,做买卖的都爱要——听说呀,乾隆爷在北京下圣旨,济南城卫杀了十几个收钱铸铜器的——我说阿弥陀佛!原来乾隆哥子部叫铜匠们化了做茶壶了!”

  正说着,自家毛驴注人家菜担子上伸嘴,马大嫂骂道:“死畜生,我抽死你这个鳖孙!”说着向驴猛抽一鞭,加快脚步去了。

  永琪高兴的像个孩子,冲她的背影叫道:“马家大嫂,中午我们去吃你的馄饨!”

  这个时候日头已上三竿,不知不觉永琪四个人己随人流出了城西。

  未县,有个关公庙。这关公庙香火好,经历代善男信女修筑,越修越壮观。

  三丈高的主殿掩在老槐松柏问,左右偏宫亭谢台阁,碑蝎画廊错杂林立,在阳光下云蒸霞蔚,葱葱笼宠。

  庙前有一块空场足有一顷多地,西边已用竹木搭起戏台。

  小燕子蹦蹦跳跳,东看看西瞧瞧,和紫薇不停说笑着。

  一些生旦净丑已在上装,锣鼓家什打得丁当响,十几个道士指挥着进场的小商小贩们在场边布摊儿,空场上香客正在涌人,有说书的,打把式,变戏法的,走江湖卖膏药的,东一簇西一簇人团团围着看。

  还有拆字算命的,高高挂着太极图幌子,端坐在木桌子旁给人推八字,看手相,说得唾沫星子四溅。

  小燕子近上前去,坐在算命摊边看起相来。

  “这位公子爷真是福大命大。”算命先生仔细看着小燕子的手掌说道:“虽然会有不少坎坷波折,但最终还是会逢凶化吉,颐养天年。”

  永琪赏了点碎银子给那先生,拉了小燕子就走。

  小燕子说道:“还不少坎坷波折,我看是大多坎坷波折,不过常常逢凶化吉,倒是说的不错。”

  紫薇感叹道:“我们的路是走得好艰苦,每次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是,我们还是一一走过来了。面对再多的困难,我也深信:人定胜天,事在人为!”

  尔康说:“对,有志者,事竟成!”

  永琪对小燕子说:“你竟然还在算命,命运应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知道了”,小燕子说道:“就是紫薇常唱什么‘山无棱大地合,你是我永久的天堂,’山怎么会没角,天地怎么会合在一块呢?所以可以改成“山无棱,天地合,小燕子快乐才没有!”

  众人听了一一愣,忍不住都笑了。

  永琪、尔康、小燕子、紫薇继续漫步在四处游走。

  朗格等十几个大小侍卫扮作香客散在四周,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围在左右,一个个把心提着,眼睁得很圆,哪敢有点疏忽?

  永琪随意游览着,见如此热闹不堪,有些担心挤坏了小燕子、紫薇。

  转脸笑道:“太阳晒得头昏,马大嫂馄钝摊儿搭有布棚于,那边人少有风,我已有点肚饿了。我们到她那里喝馄饨去!”

  尔康、紫薇、小燕子答应着,往馄饨摊走去。

  “哎呀,老板!您们真是说话算话,真来吃我的馄饨来了?”

  马大嫂眼尖,远远见他们走过来,一边给客人端汤,一边眉开眼笑地大声迎接。

  她真的很利索,永琪、尔康、小燕子、紫薇刚落座,她就递过芭蕉扇、柳叶茶。

  永琪刚喝了一口茶水,她又递过凉毛巾请他们擦汗。

  恰好一阵凉风吹来,把大家一身躁热顿时驱走了。

  小燕子不禁大声说道:“把你们的点心尽情端上来!”

  一时杉由煎馅饼、蒜料凉粉、烫面饺子、小悻悻什么的摆了一小桌子。

  马大嫂端上汤来,笑嘻嘻地说:“他们先吃着热热肚子,馄饨现吃现下,下得早了没嚼头!”

  小燕子早起没吃早点,肚里空空的,此时吃得样样鲜美。

  小燕子见紫薇捏拿摆着不敢放肆吃,便指着饼、大葱,说:“这有你们山东人最爱吃的,这时候我们又是什么格格贵人,不用谦那么多吧。”

  正说着,外面过来三个汉子,都是蓝色布袍子,袍角掖在腰带上,敞着胸打着酒呗闯了进来,瞪着眼找座儿。

  马大嫂慌得忙迎了上去,满脸堆着笑说:“申家三位爷,您好,欢迎一起儿驾临啦!地方小,客人又多,不比城里房子宽敞,三位爷们将就点了,这边桌子干净,请到这边坐!”

  三个中年长一点的,长着一脸络腮胡子,冷笑一声说:“你就这么奉承的?”指指小燕子、永琪他们那张桌子说:“叫他们挪一挪,那边风大!”

  说着就要过来,朗格一直站在棚边,一见有人要闹事,使了一个眼风,几个侍卫不声不响地凑近了棚子。

  “这是我们包的桌子”小燕子气得有些脸色发白。

  永琪道:“你们这么横?就是不包,我们先来,你们后来,也得有个规矩呀!”

  马大嫂见状,早已过来,笑道劝说:“大爷,您老人家一向体恤我们小本生意的……回头我给你老人家磕头,陪罪……”又回头对马大叔说:“搬张桌子到这边来,凉风吹过来一样的凉爽……”说着连拉带拽地将三个人拉到桌边坐下了。

  小燕子气犹不消,尔康怕她又要惹事朝紫薇使使眼色。

  紫蔽会意地点点头,按按小燕子的手,轻声道:“不要和他们一般计较。”

  但这样一来,大倒了小燕子的胃口,馄钝上来也没细细品尝,胡乱喝了几口便起身,伸手摸出一锭银子来,大概一二十两的样子,看也不看往桌子一放说道:“马大嫂子,给你钱!”

  尔康生怕多事,笑着说:“我们老相识了,下回再未吃了你再找吧。”说完起身便走。

  马大嫂见他们出手如此阔绰,吓了、大跳,反复看那银子,白灿俐刺目耀眼。旁边申家三兄弟却己看得热了眼,交换着眼色,申三便起身过来,笑道。

  “别是假的吧?如今造假银的可多着,给我看看!”

  说着劈手便夺。

  “慢!”永琪不等他摸到白银子,一把便抓住他的手脖子,微微冷笑道:“就算是假的,也要马大嫂说!”

  申大、申二早已霍地站起身来,申三在永琪手里挣扎了两下,却似被老虎钳子夹定了,纹丝不动,便知来人的厉害,另一手指定永琪叫道:“大哥二哥,这是一群劫库的强人,快拿住去丁大人那儿请赏!”

  申大、申二兄弟俩吼了一声:“兄弟说的是!哪庙的神?吃到我们头上了!”说着扑身便上,把小燕子那张饭桌踢翻到一边。

  马大嫂要上来拉,马大叔死死扯住说:“你得且忍,咱们谁也惹不起……”

  小燕子再也忍耐不住,跳起来说:“你们算哪根葱,要打架是吗?”

  朗格见这情形,一个眼风扫过去,三个小侍卫“呀”地大叫一声,猛扑过来。顿时,申家三兄弟脸上都像开了果酱铺子一般五色俱全,一个个被摔得四脚朝天。顿时,看热闹的人都围了过来。

  申家兄弟是本地的地痞子,学过几手毛脚功夫,哪禁起大内高手的拳脚?

  那申大叫道:“这几个家伙会邪术!去,叫兄弟一一一你们有种,一个也不要走?”

  他握拳叉腿地支着架子,看看永琪他们,就是不敢再上。

  小燕子逗乐着:“你们有种,上来打过呀。”

  正在僵持间,围的人群一阵骚动。

  人们乱嚷嚷:“银娃来了!”

  又有人喊:“银娃扮观音走会儿喽,快看哪!”

  接着一个大汉闯进圈子,冲申大喊道:“洪三爷那边等得焦急,快去快去!”申大指着永琪他们说:“这几个外地人,想在这里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三爷急着用你的人,回头再说这些事!”

  “是,那我们就去!”申大咽了一口唾沫,回头说:“有种的不要走!”带着申二、申三挤着出去,霎时不见了。

  紫薇见小燕子气得呼呼直喘气,生怕她又命侍卫去追打,把声势闹大了,忙温言劝道:“和他们生气不值得。”

  永琪冷笑着出了棚。

  棚外空场上已是万头攒动,锣鼓声杂着爆竹声响成开锅稀粥一般。

  只见路中间走过来一队耍龙舞狮子的,在前面开道。

  金童、玉女、阿难、木吁种种扮相的,跟在后面,甩着衣袖飘带,纸花纷纷坠地。

  中间簇拥着一台用四人轿改成的莲花宝座,上面端坐着一位面容娇好的女子,鹅蛋脸、柳叶眉、丹凤目,抹着红樱唇,一身汉家宫装。

  右手五指井拢竖在胸前,左手持着净瓶杨柳,随着震耳欲聋的鼓乐,那莲座像船一样缓缓起落,在阳光照耀下,真是既端丽又飘逸,似在凌空飘渺间。

  小燕子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刚才的不快抛到九宵云外;此刻兴高采烈的东张西望,边看边拉着紫薇赞叹个不停。

  永琪、尔康紧张地跟在她们身边。

  郎格几个小心冀冀地围护在一旁。

  “小燕子,不要再往前挤了!”

  “这么好看,你不要拦着我吗,”小燕子兴奋得不得了,用力挤上前去。

  “小心!小心!大家不要走散了!”尔康看到人山人海,急忙警告。

  小燕子那里听他说这些,已经奋不顾身,拼命研逛人群,要去看个仔细。

  她东一钻,西一钻,转眼就淹进人群中,没了影子。

  永琪很不放心,追着小燕子而去。

  尔康紧紧的跟在紫薇身边,紫薇本来也要去看看,但人潮一波一波的挤着,再加上很热,就退在了后面。

  朗格,小四儿等人也被挤得东一个西一个,但众人啊眼光都不敢离开永琪、尔康他们四个。

  突然就听的对面人声鼎沸,只见一群人打成一团。

  随即响起妇女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路边一溜卖汤饼、小吃的摊子被踩得稀巴烂,人们叫骂着,有的混进去厮打,有的哭爹叫娘抱头鼠窜,一群难民乘机便哄抢吃的用的。

  一个庙会胜况,转眼就被搅得昏天黑地。

  朗格连忙命人去围住了紫薇、尔康,自己带上人赶忙去保护小燕子、永琪。

  “是怎么了?”尔康有些怒气“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侍卫飞跑过来,禀道:“那边打起来了,先是洪三带人抢银娃,把扮相的人捅倒了两个,接着难民起哄,抢东西打人。”

  “快派人去县府带人来弹压!”尔康并不慌乱。

  “是!”那待卫飞跑着又去了。

  紫薇有些担心:“小燕子他们到哪去了?”

  尔康安慰道:“别担心,有永琪跟着她,朗格也带人过去了。”

  此时广场上乱成一团。

  看热闹的香客纷纷四散逃窜,小商小贩们呛喝着,护着摊子担儿,车儿往庙里躲。

  洪三的那一伙正在将“莲台”砸得稀碎,和扮戏班的人打成了一片,那个如花似玉的银娃挤在中间拉来。

  拽去,揉搓得不成模样……

  小燕子本已挤得很近前,见这场景非常气愤。

  回头对永琪说:“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动手抢人,气死我了,我要去……”

  话没说完就被永琪一把拉住不放手:“拜托你,不要又弄得天下大乱,人仰马翻!”

  “现在已经是天下大乱,人仰马翻了……”小燕子热血沸腾。

  俩个人正在争论间,申家兄弟拥护着洪三胖子,在靠戏台子一边用小旗指挥,任谁扑上去都被打得鼻青眼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青布长衫的年轻人,飞越众人头顶,直奔洪三胖子。

  他手里拿着剑,快如疾风;飞扑到洪三身边。

  手里的长剑寒气森森,寒先闪闪,像闪曳般指向洪三的脖项,申家三兄弟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得洪三胖子颤颤巍巍的声音,“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

  申家三兄弟见那年轻人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们,手中的剑横在自己老板的脖子上,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气字轩昂中有一股不敢违抗的气势,慌忙高叫着吩咐手下:“住手!兄弟们都住手!”

  众人都是一呆,眼光不由自主往他们那边望去。

  “哥哥,哥哥!”小燕子不看则己,一看就兴奋得一塌糊涂。

  永琪也是眼中一亮,那身材高大挺拔,长得浓眉大眼的青年男子正是萧剑。

  萧剑此刻却没注意到小燕子、永琪,他只是转过头来对洪三沉沉的说道:“还不叫他们放下手中的武器?”

  “是!是!”洪三双腿一直在抖个不停,“大爷饶命!”

  萧剑冷笑着不言语。

  这时,几十个衙役带着当地保丁赶到了。见这情形一拥而上,擒住了十几个难民和洪三的打手们,有几个被打得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挣扎,还有想趁机大抢大打的,见势不妙,扔下手中菜刀、棍子之类四处逃窜。

  县令丁大人见官衙占了上风,忙过来谢萧剑。

  “多亏勇士相助,请问尊姓大名?”

  萧剑却说道:“灭了本地恶霸就没了乱源,其余的事都好办。”

  永琪在一旁听得暗暗叹服,小燕子正要跑上去相认,被永琪使了个眼色拦住。那县令还在劝说:“勇士可否往衙府长谈一叙?”

  萧剑笑道:“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见这地霸实在可恶,才忍不住出手的,区区微薄之力,大人又何必如此多礼。”

  永琪边走过去边忍不住赞道:“微薄之力,也谦虚了,所谓擒贼先擒王,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萧剑闻声一望,眼里不由绽放出异彩来。

  永琪生怕小燕子毛毛躁躁泄露了身份,飞快接口说:“一萧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萧兄可还记得我们艾家两兄弟?小燕子早已在一旁欢跳雀跃不停,见时常想念的兄长就在眼前,一时倒不知要说什么好了。朗格等人自然会意,忙去遣开丁大人,衙役等人。这时,尔康、紫薇等人已赶过来。只见银娃已被人出。一个热火朝天的庙会已如鸟兽散,满地是遗落的鞋、帽、衣带、破锅、烂盆,还有东一滩西一滩的斑斑血污。小燕子再也克制不住自己,飞跑上前喊着:“哥哥!哥哥!”

  萧剑也满脸笑容地伸开双臂一把抱起小燕子,连着转了几个圈才将她放下,兴奋地和大家打招呼:“怎么这么巧,在这卫碰上厂你们?”

  尔康笑道:“要遇上你这个“两脚踏翻尘世路,以人为盖地为庐’的萧大侠还真是不容易呢。”

  紫薇也笑盈盈地上前来见礼。

  小燕子拉着萧剑的手,说道:“紫薇、尔康刚才你们没过来看真可惜,我哥哥好厉害呀,他一飞过去就抓住了洪三那个大胖子。他好伟大,剑上一点点血都没沾就把那些地痞流氓全镇住.....。”永琪也赞道:“兵不血刃,真是有四两拔千斤之妙呀。”

  萧剑笑着摇摇头:“我们不要站在这个地方说个不停了。”

  转过头来看看乐得神颠颠的小燕子,萧剑感觉鼻子一酸,忙掩饰着笑着把小燕子紧紧搂在身边。

  与萧剑重逢,带给了大家莫大的喜悦,人人都沉浸在欢欣里。

  回到客栈,大家听萧剑说起他回云南大理探望义父的情形。

  萧剑说:“那儿山明水秀,真是一个很美丽很美丽的地方,我真希望将来有机会你们能去看看!”

  “会有机会的!”紫薇肯定地说着,尔康的手己紧紧地握了过来。

  “后来听说皇上出巡江南,我想你们一定也跟着就赶着过来了。”

  说到这里萧剑停了一下。

  本来上次离开北京,借口是回云南看义父,实际却真是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了。但自从认了小燕子这个妹妹,心里就总是有一份剪不去的牵挂,何况还有尔康、永琪、紫薇这些“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的好朋友。

  而且,自从紫薇、小燕子婚礼的那一天起,那一个与他撞了个满怀,让他如梦似幻的晴儿怎么也无法走出他的脑海。

  他直往江南而来,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最想见谁,或者都想见见吧。

  永琪见萧剑在沉思,就谈道:“川贵的苗民叛乱,皇阿玛已赶回北京。临行命我和尔康,继续南巡体察民情。”

  “这一路收获真还不少,”尔康感慨道“让人大长见识了。”

  “是呀,”永琪也深有所感他说:“以前在宫里只听得军机处奏报难民情况,没想到南来走走,才发觉难民问题已如此严重。”

  小燕子义愤填膺地说:“每个地方都有恶霸坏人,真是气死人了。”

  “一路过来,没想到,以‘鱼米之乡’著称的江南也有那么多荒废的土地”,紫薇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萧剑见众人这副样子,倒也有些惊讶,忍不住笑道:“想不到你们个个都操劳起国政来了?”

  紫薇也笑了笑说:“我和小燕子倒不是操劳什么国政,在宫里待得久了些,出来看一看,才感觉老百姓过日子的艰难。”

  萧剑的脸色慢慢也严峻了一些,说道:“这些年来我走南闯北,要论起感慨来不知要比你们多多少了!”

  萧剑略一沉吟,继续说着。

  “现在那劝减祖命令和鼓励垦荒的法子都挺好的,只是一天半日也难见功效,急也是急不来的。只有慢慢等土地兼并放缓了,荒地开垦多了老百姓有了吃的,地方也就安定了。”

  永琪此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萧剑,你在江湖上行走,对白莲教,可曾有所耳闻?”

  萧剑看了永琪一眼,坦诚地说道:“何止有所耳闻,社会贫富差距这么大,也就难怪有人聚众闹事了。”

  尔康赞同地说:“我看朝廷堵截平乱白莲教的法于是冶表不能治本,只有真正解决土地粮食问题,这个人下才能真正太平。”

  萧剑欣赏地看着尔康赞道:“你的见识真是非同一般。堵截抓逮的到还好,若是堵截时间长而无所获,再加上各地流窜的难民,只怕要出更大的乱子。要知道‘积水成渊,蚊龙生焉’。”

  永琪、尔康听到这里都不由一震,都对萧剑这番见地暗暗佩服不已。

  永琪此时诚恳他说:“萧剑,你这次回来就不要再‘一萧一剑走江湖’了好不好,与我们南巡,一块回北京,我们需要你。”

  尔康也明白了永琪的意思,含蓄地说道:“你们方家从来都有为理想而献身的传统,为民效力应该可以成为每个有正义感的人的理想吧?”

  紫薇也趁热打铁他说:“小燕子只有你这一个哥哥,你怎么忍心和她长期别离呢?”

  “是呀,是呀,哥哥,我常常作梦都梦见你,你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我们大家都想念你,对了,还有晴儿也常提起你!”小燕子边撒娇边恳求道。

  “晴儿也提及过我?”萧剑脱口问道,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

  “当然呐,我们以前所有的‘惊心动魄’都给晴儿讲过,晴儿对你是久闻大名,好象响雷打在耳朵边。”小燕子一脸认真地说道。

  大家听到后面那句都知道她老毛病犯了,全忍不住一笑。

  “晴儿就是你所说的注定要用生命来写故事的人,你们还没见过面吧,真是有些可惜!”紫薇叹道:“离京这么久了,我真是有些想念晴儿了。”

  萧剑又想起那满怀的一撞,那如梦似幻的微笑,不禁出了神。

  “哥哥,哥哥,你答应我们好不好?”小燕子的喊声惊醒了萧剑。

  萧剑点点头怜惜而宠爱地看着小燕子,有力地说道:“好的!”

  小燕子一笑,立即欢跃起来:“哇!我太高兴了!哇!我要飘啊飘,飘起来了!”她挽住萧剑的胳臂喊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大家都感染了这份喜悦,人人笑得好灿烂!

  萧剑的唇边也绽着笑意,他说:“明天我们就去杭州,那是个美丽的不得了的地方,虽然我们的祖居不在了,爹娘的信也找不到了,但那是我们俩出生的地方,我要带你去好好逛一逛。”

  萧剑带着小燕子、永琪、紫薇、尔康几个在西湖上游览着。

  在苏堤白堤上漫步了一会,众人在第一桥上望湖山深处,只见竹木阴森,苍翠重叠,不雨而润,不烟而晕,山秀丽,挺拔之表。

  紫薇心想:“袁中郎初见西湖,比作是曹棺初会洛神,果然是令人目眩神醉呀。”

  尔康说道:“此时此景,倒计我想起袁中郎说的,山色如娥,化光如颊,温风如酒,波纹如续,才一举头,已不觉目酣神醉。”

  边说边含情脉脉地看着紫薇,紫薇会意地笑了笑。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块,心里都是甜甜柔柔的。

  萧剑幼小的时候来过西湖几次,但那时还不解景色之美,这次重来,身边多了个快乐不停问东问西的妹妹,才愈发深深领悟到这山容水意,花态柳清。

  大家游逛了半日,萧剑说:“我们去看飞来峰吧。”

  于是雇了一辆马车往灵隐去看飞来峰。

  飞来峰高五十丈许,缘址至颠皆石,树生石上,枝叶光怪,石牙横竖错落,似断似堕,一片空青冥冥。

  萧剑一时兴起,对众人说:“我们上去看看。”

  仰望三竺,但见万木参天,清幽欲绝,萧剑道:“那边更好!”

  五个人下峰,缓步往上中下三天竺走去。

  走出二十多丈,忽然有两名身穿蓝布长袍的壮汉迎面走来,见到他们五个时不住打量,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

  小燕子悄声说:“这两个人会武功。”

  萧剑笑道:“你的眼力还不错。”

  语声还没落定,迎面又是两人走来,一式打扮,正闲谈风景,听不出是哪里的口音。一路上山,遇到这样穿蓝布长袍的人共有十几个。

  大家感到诧异,小燕子看得眼都花了。

  永琪心里纳罕琢磨着:“难道是什么江湖帮会,武林宗派在此聚会不成?”

  尔康此时已是暗暗戒备着,毕竟这种情况太不寻常了。

  转过一个弯,正要走向上天竺观音庙,忽听山侧琴声朗朗,夹有长吟之声,随着细碎的山瀑声传过来。

  只听见那人吟道:“僧煞碧树墙外,更有秋影无赖。镇日匆匆惹人忧,填尽一江诗债。秋来秋去,都被风华愁坏。离愁在抱,江草奏菱时。吟断情肠,山云瑟瑟。难忘折翼之悲,九囊三湘同怀……”

  紫薇惊讶地望了尔康一眼,说:“听这词曲,这个人真是来历不凡。”

  尔康赞同地点点头,又说:“可惜大过于悲凉了些“填尽一江诗债”,萧剑摇了摇头说:“虽然才华横溢,但此人似乎心债太重,竟是用填尽一江来形容。”

  小燕子叫道:“听你们评来评去的,不如前去瞧一瞧,就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广说着循声急步走了过去,大家紧紧跟随着她。只见山石上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正在抚琴,年纪约在二十岁上下,旁边站着一个枯瘦的老者,对面坐着一,个十二、三来岁的孩童。永琪心中突然一凛,觉得这抚琴之人似乎依稀相识,那人形相清秀,气度俊雅,越看越觉得容貌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刹那间心神恍馏,竟如身在梦中一般。这时那老者和孩童已见到他的五人,也凝神向他们这边细看,似乎想过来说话。那抚琴的青年书生三指一划,琴声顿绝。待他一转过脸,永琪猛然认出他来,惊呼道:“易可?”

  那人站起身来,拱手道:“可是等艾兄台么?”

  永琪已大步走上去拱手回礼道:“正是,正是。刚刚听贤弟雅奏,词曲从前都不曾听过,是兄弟的新作吗?”

  易可笑道:“这是小弟的近作,让兄台见笑了。”

  永琪说:“高明,高明,词中那句、填尽一江诗债’最好。”

  易可脸上露出欣喜神色,道:“艾兄竟然还记得曲词,请过来坐坐。”

  于是众人都走了过去,一一相见完毕,施礼都坐下。

  待永琪介绍到小燕子时,易可不由多瞧了小燕子几眼。

  小燕子见易可长的眉目如画,面白如玉,樱桃小口,俊雅可人,心中顿起好感,于是张口问道:“你是本地人吗?和艾琪是老朋友吗?”

  易可笑道:“我就是本地人,上次在山东和艾琪兄台街头偶遇,幸亏有艾兄仗义相助……”

  小燕子顿时大感兴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发个了什么事?”

  易可微微一笑,把上次在街头狠揍恶霸的事说了说。

  小燕子犹不解恨似的说:“可惜我不在,要不然绝不让那个南一霸溜走。”

  众人听了都是一笑。

  永琪向易可介绍萧剑说:“这就是我上次给你提到的那位‘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朋友。”

  易可拱拱手道:“久仰!久仰!”

  萧剑说:“兄弟年纪轻轻,听琴声似更已历阅沧桑,这倒给我有些不解了。”易可道:“实不相瞒,小弟父母早亡,自小被一位世伯抚养,游历江湖有好几个年头,我没去过的地方也不多了。近来因世伯有事找我,刚从山东赶了回来,因难得回趟家乡,今天又遇到了艾兄,真是有缘份。”

  萧剑听他说起身世与自己颇为相似,不禁大有惺惺惜惺惺之意。

  永琪这时却笑道:“原来兄弟上次街头买艺是真人不愿露相之意。刚才我们一路上山,遇见游客甚多,不知与兄弟可有什么关系?”

  易可一愣,说道:“艾兄误会了,我家世伯虽然有些钱势,在富甲天下的江南一带却也算不上什么。上次街头买艺也是出门在外手头没钱,万不得己。”说到这里指着那老者说:“当时祖孙相称也是为了方便,不过易或是我家老仆,我心里确是一直把他当祖辈老人看待的。”

  那老者此时又上前来重新见过礼,永琪才明白这祖父原来是老仆,细想当时情形,心中疑团消失不少。

  小燕子听到他被迫街头买艺赚钱糊口,不禁嚷道:“我也街头买过艺呀,不过那却是很久以前了,运气比你好一点点的是没有遇上恶霸。”

  萧剑、尔康都知道她在讲流亡途中那段事,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紫薇说道:“久闻江南山水天下无双,今日来到杭州,果然名不虚传,不但峰峦佳胜,而且人杰地灵。”

  小燕子笑道:“你虽然不是江南人,你的琴也弹得很好,诗也做的很好,我却不会弹琴也不会作诗,虽是江南人,但肯定不是什么才俊。”

  说得众人都是哈哈一笑。觉得这个小燕子直爽坦诚的可爱。

  易可因见萧剑随身带了萧,便说:“这位大哥想必是高手,就请吹奏一曲如何?”

  萧剑也不推辞,拿出萧来说道:“那就献丑了!”

  于是悠悠吹奏起来,吹的是一曲“行云流水”,大家凝神倾听着。

  一曲既终,易可问道:“大哥是否到过塞外?”

  萧剑说:“我确实从归来不久,不知大哥何以得知?”

  易可说:“大哥萧声不象一般人的凄婉狭隘,而是平野壮阔,让人想起辛稼轩的词,‘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萧剑见他果然知音,心里十分欢喜。

  永琪心中更是愈来愈惊奇,这个易可简直就象紫紫一样,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不,他比紫薇更了不得,紫薇不会武功,他却还有一身好功夫呢。

  不知为何,想到这些,永琪心中有些喜欢又有些不服,年轻人争强好胜的意气一上来,他就拿定了一个主意。

  “不知杭州这地方几月飘雪?”

  众人都是一愣,不能明白他怎么突然有这样的问题。

  永琪微微一笑,已起句吟道:“天上一片云落下雪纷纷一半儿送梅花一半儿盖松林还有剩余零星霜送与桃花春。”

  萧剑听他吟的并不是诗句,而是词令,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不加思索,应声道:“我来接一段。”

  “天上一阵风落下三酒瓮”“不通不通。”小燕子马上叫道:“哪有这样的事?风能把酒瓮子吹上天去?”

  易可说:“我们沿海这一带刮台风,庙里那三千斤的大钟还被吹出几百里呢?要是掀翻了酒铺子,落下三瓮酒有什么稀罕?”

  永琪对小燕子说:“你不要乱捣蛋,听萧剑说。”小燕子见永琪说她,有些不高兴,但忍了忍没发脾气。

  萧剑接着说道:“一瓮送李自一翁送诗圣侄有半瓮杜康酒送与陶渊明!”

  小燕子不甘示弱,忙道:“我也有了,我也有了。”说罢念道:“天上凤一阵容下五万全”“这里钱庄子被龙卷风给卷了。”

  大家听到这里,知道她有些赌气都笑了。

  “忙将三万来营运。一万金买田置产五千金孝敬爹娘还剩五千金邀游四海到处喝酒去!”

  大家听了都不禁大声喝起彩来:“钱这样用倒真是用到了地方。”

  尔康笑道:“小燕子,这么有经济头脑。定是你们府里的财务总管了。””

  “我们家没被她折腾一空,沦落街头卖艺就是好事了。”永琪也乐了打趣道。小燕子此时不禁有些踌躇满志,得意起来。

  易可慢慢停了笑,说:“我也来凑凑趣。”

  ”天上一声雷落下雨淋淋一半儿打巴蕉一半儿洒溪林还有剩余零星雨送与归乡断魂人。”

  众人都感觉一凉,一时不知要说什么为好。

  紫薇此时不禁细细打量着易可,只见他一双大大的眼珠黑漆漆的,仿佛始终带着微笑,只是一盯着人看时,才带出一丝深沉的忧郁,偶尔一转盼回,似乎又在做视周围的一切。

  边看紫薇心里边暗暗称奇。这时,尔康说道:“不如我们来对联吧,这样更有意思一些。”于是朗声念道:“律身如秋水”紫薇张口便应道:“恭事惟忠谨”众人都说好,不愧是才女紫薇。

  紫薇接着说:“若敬解语能倾国,”

  易可笑道:“任是无情也动人”萧剑说:“这倒不象是对联,倒象是在联诗了。”

  永琪跃跃而试“我来一句‘端云承辇献嘉祥’,”

  萧剑说:“对‘玉食欢心荤万方’可成么?”

  大家都说好,唯独易可微微笑着并不吭声。

  尔康见此况不由心念一动,对易可说道:“兄台文雅出众听兄台词曲却有些寥落,难道是学政无目,以致兄台科场失利吗?”

  易可道:“小弟一介书生,落泊江湖。以不碌碌庸才,功名得失与我无缘。实在是小弟无意作官。”

  永琪说:“难道易兄弟就此终身埋没?”

  易可道:“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众人一听此言,不觉都有些面容变色。

  易可却仿佛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其实贼匪和官家仅一墙之隔,所以有成者王侯败者为寇这一说。”

  众人心中更是异常惊讶,唯有小燕子还似懂非懂,说道:“官也有好官、坏官之分,不能一概而论吧。”

  易可道:“姑娘说得好,官有好坏之分,贼何尝没有好坏之分呢!我在江湖上识得一位朋友,依众位看来是匪贼一路,断无忠厚之道可言的,不过他有一首诗却也令人深思:关河锁带路渺茫。妙手空空新战场,凭君莫赋高轩过,卸防明珠丢锦囊!”

  尔康长叹一口气说道:“有这样的人才堕人泥尘。真是朝廷的损失。不过易兄说得有理,所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凡事不能强求。”

  不知不觉中,天色将晚。

  易可说道:“今日认识各位,真是人生之幸,却不知何时才有缘再聚。小弟愿为大家再唱曲。”

  说罢调弦按微,铿铿锵锵的弹起来,只听他唱道:“将那三春看破。桃灯柳绿待如何?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说甚么天上天桃盛云中吉蕊多?到头来,谁见把秋捱过?则看那,自杨村里人呜咽青枫树下鬼吟哦更兼着,连天衰草遮坟墓。这的是:昨贫今富人劳碌春荣秋谢花析磨。似这般,生关死却谁能躲?闻说道,西方宝树唤婆娄上结着长生果。”

  歌声既落,四座寂然,永琪久久地凝视着易可,觉得他总在一团迷雾中,很想看清楚又不能看清楚。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7-02




  秋日的下午,暖暖的阳光照在养心殿上。

  远处一个人急匆匆地走进了古董房。

  “福将军到!”敬事房小太监拉长了嗓门叫道。

  “臣福康安给皇上请安!祝皇上万寿无疆!”福康安一进门就跪下了。

  “快快起来。”一见到福康安,乾隆的心头就漾起无限慈爱,他常常觉得,自己欠他已经大多,因此要找个机会弥补一下不能给他的应有的东西。

  福康安稍稍抬起头,只见房间里还有一个三十左右,微微发胖,穿戴十分考究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旁边。

  看见他进来,那男子只是稍稍地看了一眼。

  福康安的心里有些不快,但又不好发作,只是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些面熟。

  “皇上,这个青瓷花瓶可真漂亮,是宋代的吧。”那男子的举止非常轻桃。

  乾隆却一点也不生气,笑着说:“喜欢吗?拿回家去玩吧。”

  那男子竟然不谢一声,拿起花瓶就走。

  福康安感到十分惊诧。

  这时,只听见乾隆从面前的书桌上拿起一叠宗卷说:“据兵部报告,苗疆的战事吃紧,叛军已经逼近都江堰,兵临城下了!”

  福康安立即抓住机会:“皇上!是该从朝中派大将远征的时候了,仅靠一个经略苗疆事物大臣是不够的。”

  “依你之见,谁最合适呢?”乾隆问道。

  “如果皇上看得起我福康安,赴汤蹈火,臣也在所不辞!”福康安急忙表明了心迹。

  “可是朕还有一个想法,想在永琪和永涟之间选一个阿哥锻炼锻炼,再派一个得力的将军去辅佐,这样好点。”乾隆道。

  “杀鸡焉用牛刀!苗疆只是几个蛮子闹事,成不了大气候,阿哥应该伴随皇上的左右学习治国之道,再说山高路远,臣担心阿哥们的身体吃不消啊。”

  乾隆有些伤感他说:“年岁不饶人哪!朕这次巡游江南,在外面的时间长了一点,回来后就大病了一场。想起去年在西山围场打猎的情景,真是今非昔比啊!”福康安看着两鬓已生出华发,神态疲惫。的乾隆,不知为什么,心里有几分辛酸,本过很快就镇静下来,他安慰乾隆道:“皇上只是不服水土而已,很快就会没事的”

  “哎!”乾隆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所以,我才想让永琪他们早点接触军国大事,学习处理战争危机,以应付突发的情况。”

  “既然这样,臣以为,三阿哥永涟比较合适,他年少老成、足智多谋,并且十分精通治国之道,是块帅才!”

  福康安极力推荐永涟。

  “朕征求过许多人的意见,”乾隆说道,“以尔康的意见最具有代表性,他主张由永琪带兵出征。永琪文武双全、智慧过人,又熟读了七十二家兵法,说老实话,朕是把他作为自己的继承人来培养的。”

  “啊?”福康安大惊,今天他才发现乾隆的这样一个藏在心中的秘密。

  很快他又恢复了常态,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怎样又可以和永涟做一笔生意了。

  “不过永琪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这孩子天性善良,对待任何人都很仁慈,有不忍之心,甚至是他的敌人。这一点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是一个绝大的优点;但是对于带兵的人来说,这是一个绝大的错误。因为在战争中,对敌人的仁慈就是给他们又一次打败自己的机会!”乾隆带着几分遗憾的口吻说。

  福康安急忙抓住话题说:“对对对!兵家常常说,慈不掌兵嘛!”

  看福康安也提不出什么很好的意见,乾隆就更犹豫了:“平叛事小,立国之君事大,这件事让我再仔细想想,你也多帮帮永琪。”

  “臣遵旨。”福康安恭恭敬敬地回答。

  “好了,你先下去吧。”

  福康安一出殿们,就抓住当值的敬事房小太监:“小德子,刚才和皇上聊天的是谁?”

  “哦,那时皇上最近提拔的总管仪仗大臣和坤和大人。”

  “原来是他。”福康安在官中就听说乾隆巡游江南时十分宠信他,今天才算见了面。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小王八蛋!”

  这时,代父巡游的永琪,正处在江南水乡如诗如画一般的早晨。

  船队在翠绿的河水中飘荡,“十分青山五分水”的秀丽景色,在他的面前缓缓展开了。

  “真是烟波浩森,如诗如画。”迎着晨风,紫蔽已经陶醉在这片山水之间了。

  “如果再加上一个紫薇,即使终身在此,享受这片山水也值得!”尔康体贴地把一件披风披在紫薇身上。

  “那你舍得你那个驸马的身份吗?”小燕子在一旁打趣道。

  “他只是舍不得皇阿玛。”紫薇替他答道。

  “还有那美丽的紫禁城。”永琪充满感情地说道。

  “还有令妃和晴儿。”尔康说。

  “还有柳青,柳红,金锁。”紫薇说。

  “还有小邓于,小卓子,小骗子!”小燕于说。

  “是啊,现在没有人骗我们,这不上当的感觉还真是不习惯呢。”永琪也说道。

  尔康这时已经摆好桌于,放好了琴,望着紫薇说:“紫薇,弹一曲吧。”

  “晨光曲,美人图,妙栽!”小燕子叫道。

  永琪和尔康不禁相视一笑,他们开始体会到小燕子的进步了。

  紫薇摆好了琴,轻轻地拨弄了一下琴弦,弹奏出来的是那首大家都熟悉的曲子,大家不禁一起哼唱起来:

  梦里听到你的低诉,

  要为我遮雨露风霜;

  梦里听到你的呼唤。

  要为我筑爱的富墙;

  一句一句,一声一声,

  诉说着地者和天荒!

  梦里看到你的眼光,

  闪耀青无尽的期望;

  梦里看到你的泪光。

  凝聚着无尽的痴狂;

  一丝一丝,一缕一缕,

  诉说看地久和天长!

  天苍苍,地茫茫。

  你是我永恒的阳光!

  山无棱,无地合。

  你是我永久的天堂!

  船队随着歌声轻轻飘荡。

  在袅袅的歌声中,远处一片肥沃而广阔的田野,湖水在晨光下闪动、跳耀着,缓缓流向远方。

  尔康听着紫薇的歌,看着她楚楚动人的样子,更是如痴如醉。

  琴声停了很久,大家仍然陶醉在歌声里,久久无言。

  船继续前进。

  这时小燕子大叫一声:“你们看那边!”

  大家急忙顺着她指的方向尽力望去。

  “什么都没有啊?”尔康说。

  “不是!那些房子!那些人!”小燕子说。

  两岸的农舍低矮破败,在田间劳作的农民衣衫褴楼,面带菜色。

  眼前的一切已经大大破坏了风景。

  “靠岸靠岸!”永琪叫道。

  船靠稳后,紫薇和小燕子请了一位老农上船来。

  老农看着面前这些衣着华丽,气字不凡的人们,十分惊恐。

  “老伯,不要害怕,你们这里怎么这么破败?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面前的人十分和气,老农放了心,话中带气他说道:“还不是为了那皇帝!本来去年才遇旱灾,今年又遭了蝗灾,收成不好。可是听说皇上要修什么圆明园,今年抽了很重的税,还有,我的两个儿子,都被抽去做苦力了。你看看,田里面的全都是老人和孩子啊!”

  这时,大家都不禁面面相觑。

  许久,永琪叹了口气说:“这个情况我们回去后一定要如实地报告给‘老爷’,扰民困民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御花园内。

  永涟和福康安在一个亭子里喝酒。

  “三阿哥,我这儿可有个秘密要告诉你。”福康安面带狡黠的笑道。

  “不要卖关子了,要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不过我要看值不值得。”永涟对他这一套很不耐烦。

  “好!三阿哥果然是个爽快人!”福康安叫道,“那我就告诉你……”说完后警惕地看看四周。

  “宗义,你们退下!”永涟挥挥手。

  福康安附在永涟的耳边说:“你知道吗?皇上现在心里已经有了继承人选了!”

  “谁?”

  “永琪!”

  永涟恨得牙根痒痒他说:“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有呢?”

  福康安:“你还要当心和坤,这次巡游,他没少出风头!听傅虎说,这段时间他还频繁地和六阿哥保持联系!”

  “我明白了,”永涟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我们又有了一个竞争对手。”

  “现在的关键是尔康。”福康安说。

  “你就知道报复!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放心,我们并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听皇上的口气,他对五阿哥还不太放心,说他太仁慈。”福康安急忙安慰道。

  永涟一拍桌子:“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再贻误时机,说不定明天皇阿玛的位置就是老五的了!”

  “怎么下手?”福康安不解。

  “双管齐下!一方面我们要极力表现,尽量争取带兵平叛,这就是表现的绝好机会。此外,要想办法延迟永琪他们回京的时间,包括各种办法!”

  永涟幽幽的眼神中透出的一股杀气让福康安不寒而栗,他急忙说道:“我让傅虎去办!不过,我的事情呢?”

  “不就是晴儿吗?明天我就去皇阿玛那里给你求婚,皇阿玛本来就很喜欢你,这是小事一桩。”

  “那我就先谢谢三阿哥了。”福康安美滋滋地拱了拱手。

  御书房内。乾隆面对着一大堆文件一筹莫展。

  “苗疆的情况越来越糟了,不知那个张广泅是怎么带兵的?”乾隆有些焦急。“三阿哥到!”敬事房太监叫道。

  永涟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永涟跪下来磕头。

  很长时间没有看见永涟了,乾隆放下手中的文件,充满慈祥地说道:“永涟,朕这段时间很忙,好长时间没有去西宁苑了,你不会怪我吧?”

  永涟急忙表白:“儿臣哪里敢呢?只是恨自己没有能力,又不能替皇阿玛分忧。”

  “是啊!你已经不小了,永漳、永琪都已经成婚了,你比永涟还大,至今仍然是孤身一人,我这个做父亲的有些对不住你啊。”乾隆似乎更感遗憾。

  永涟心甲一酸,几乎掉下泪来,他硬咽着说:“是永涟不好,让皇阿玛操心了!只是我没有永琪那么能干,又不会武功,在很多事情都不能为皇阿玛分忧解难。”

  “那倒未必,你们两兄弟,都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短处,关键是一定要取长补短,互相学习。”乾隆安慰道,“永涟啊,对苗疆的问题朕曾经有过非常乐观的估计,原来以为只是肢体之患,没想到现在的局面竟然不好收拾了,你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呀?”

  永涟心里一阵庆幸,幸亏福康安早就为他做好了准备,不然真是一问三不知呢。

  “儿臣以为,现在的经略苗疆事物大臣张广泅的战略思想有问题,重兵猛攻上、下九股和清江下游的办法是行不通的,叛军在暗处,我军在明处。况且,叛军还有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所以,我们只能采取智取的策略。”

  “说得好,那怎么个智取法?你说说看。”乾隆立刻有了兴趣。

  “皇阿玛,苗军的巢穴远在牛皮寨,北起丹江、西至都匀、东连清江,连绵数百里,我想唯一的办法就是封,实行封锁政策,等到大雪封山了,再逼蛇出洞也不迟!”

  永涟仿佛胸有成竹。

  乾隆哈哈大笑:“不错啊,永涟!和朕想到一块去了,这些日子没有见你,长进了不少啊,是朕的好儿子!”

  得到了夸奖,永涟不禁心花怒放,乘机壮胆说:“如果皇阿玛放心的话,儿臣愿意率兵远征四川,以报答皇阿玛,为皇阿玛分忧!”

  “这个嘛……”乾隆有些迟疑,“大雪封山,对叛军来说是个打击,但对我军也很不利,苗疆一带有百万大山,山高路远,给我军给养也带来了很大困难。这样吧,等永琪、尔康他们回来朕再问问他们,看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永涟也不好再说什么,却只是站着不动。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乾隆奇怪地问。

  “是这样,儿臣刚刚见到了福康安,他有一件事不好开口,想通过我向皇阿玛说说。”

  “这个福康安,什么事不好说,搞得神神秘秘的!”

  乾隆笑道。

  看到乾隆的态度,永涟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于是说:“福康安对晴妹早就倾慕已久了,他想请求皇阿玛把晴妹许配给他,皇阿玛!您素来就爱成人之美,就答应他吧,这样咱们两家不就亲上加亲了吗?”

  “什么?晴儿?”乾隆立即勃然变色,“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皇阿玛,他的两个哥哥都是额驸呀,这样不是对他很不公平吗?皇阿玛一向都很喜欢他的呀?”见目的没有达到,永涟有些急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让他就死了这份心吧!另外,你以后再也不许提这件事!”乾隆大怒。

  永涟不清楚乾隆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吓得不敢出声。

  好一阵子,乾隆才回过神来,看见自己如此失态,连忙掩饰道:“其实,朕觉得晴儿和康安很不合适,一个是才气过人、讲求浪漫爱情的格格,一个是在军营中成长、勇猛过人的武将,太不合适了!晴儿也不会答应的。你告诉福康安,以后,朕亲自为他做主,找一个大家闺秀给他!”

  “那儿臣就代福康安谢谢皇阿玛了。”听着乾隆前后矛盾的话,永涟不禁暗暗摇头,但也没有办法。

  “朕累了,需要休息休息,你先回去吧!”乾隆挥了挥手。

  永涟走后,乾隆想想觉得有些后怕,以前忽视了这个问题,他觉得该给晴儿找个婆家了。

  等永涟一出门,早就守在门口的福康安马上迎了上来。

  “事情怎么样?”福康安急不可待了。

  “你的事没戏了,我的事倒是有些转机。”永涟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福康安不愿相信。

  “今天的事有点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刚刚一提出来,皇阿玛就极力反对,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平时,他是非常相信你的呀。”

  “皇上怎么会拒绝我呢?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呀?”

  “皇阿玛说你跟晴儿志趣不投,相差太远。”

  “这不是真正的理由!”福康安愤愤不平。

  “也许皇阿玛也有他的难言之隐吧。”永涟意味深长他说,“不过,只要你好好干,如果我们能争取到带兵出征的机会,等平了叛军,立下大功,皇阿玛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福康安不出声。

  “南边永琪他们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永涟问道。

  “我已经派傅虎带人去了,一有机会就动手!”

  这时的永琪等人正行色匆匆地走在官道上。

  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旅店住下。

  虽然连日来一直在赶路,但大家的心情都还好,丝毫没有感觉到已经悄悄逼近的危险。

  “真是行千里路,胜过读万卷书啊!”尔康豪情满怀地说。

  “就是!旅行比读书好玩多了。”小燕子深有感触。

  “你就知道贪玩。以后看你怎么做皇后,皇后可是要母仪天下,为天下的女性做表率的喔。”紫薇笑道。

  小燕子急忙说:“求求你饶了我吧,一想起这母仪天下的样子,我就头痛!”说完还做了个鬼脸。

  “你能做一个好老婆就不错了!还母仪天下呢!”

  永琪笑着说。

  “我发现啊,我上当了!做了一个皇家儿媳妇,又是礼仪,又是请安,连我做格格时候皇阿玛给我的那些自由现在都保不住了。哎!想想自己都觉得可怜。”

  看着小燕子卿卿呱呱的样子,大家都笑了。

  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小院。

  尔康说:“看来前面也不会有住处了。不如我们今天先在这儿住一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多走一段。”

  见有人来了,院子的主人一一一个老头迎了上来。

  永琪连忙说:“老人家,我们是京城来的,天色晚了,想借你家住一晚好吗?”

  “你们这么多人,还有马匹行李,至少要二十两银子!”老头狡黠地盘算着。

  “我给你五十两,多煮点饭,烧几桶热水准备着。”

  尔康扔过去一锭银子。

  “好呐!”老板乐颠颠地跑回去张罗去了。

  由于出钱多,店老板亲自带领伙计拉牲口、搬行李、生火做饭,伺候着吃完了饭,又烧了几大桶热水送到各个房间去;天已经黑下来了。

  “这才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才能买到优质服务啊厂吃饱之后,小燕子满意地对永淇说。“我们去看看尔康他们。”永琪和小燕子走出了房门。

  外面的夜空星光灿烂,一个小伙计正在收拾东西。

  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传了过来。

  “好象是谁在哭?”永琪问道。

  “是女人的哭声。”小燕子仔细地听着。

  听见他们发问,小伙计叹了口气说道:“是一家母女俩,山东人。今年春天母女俩饿得实在受不住了,便把东家的清苗给卖了。眼看就要收麦子了,她丈夫跑到江南做生意还没有回来,母女俩就找到江南来了。刚才是田主找到了她们,逼她们回去抵债。我把他们拦住了,让他们有话明天好好说。客官,对不住,打扰你们休息了。”

  这时紫薇听见了永琪说话的声音,出来就说:“我们去看看。”

  好一阵子,他们才在东房的屋檐下看见了两个人影。

  永琪走上前,俯下身子问:“大嫂,刚才是你们在哭吗?”

  母女俩动了动,不敢出声。

  永琪看见那母亲,四十上下年纪。女儿大概十六八岁,长得眉清目秀。

  紫薇和气他说:“小姑娘,不要害怕,告诉姐姐,你们欠了多少钱?”

  “十五两。”小姑娘看了她一眼,怯怯他说。

  “不要听她们放屁!”房间的窗子突然打开了,一个男人粗鲁地叫道。

  他的声音把大家吓了一跳,小燕子没好气他说:“一个男人,躲在暗处干什么?这么冷的天,把赶到外面,你是不是人啊?”

  “欠债就要还钱!”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精瘦老头走了出来,他继续指着那个年长的女人说道:“雍正十年,她借我七两银子,再加三分利息,不高吧?卖了我的青苗又得了十五两,你本来该还给我连本带息共五十两银子!”

  他说话好象又在拨算盘珠子,说得又脆又响,而且唾沫横飞:“侄媳妇!我也是一大家子人呐,你就敢卖了我的青苗,拍拍屁股就走人!十多个长工满世界地找你都找不到,我说跑到哪儿去了呢。原来到江南来寻夫来了!丈夫没找到,倒给女儿找了个小白脸。”

  旁边的小伙计气得脸都绿了,只是不敢出声。

  气得小姑娘哭了起来:“你凭什么作践人!”

  “凭什么?亏你们娘儿俩还是大家闺秀,为什么家道一落,就变成了两个泼妇!”老头依然得礼不饶人。

  小姑娘把泪水一抹:“七爷!上有天,下有地,我爷爷被抄家那年,你就拿走了多少银子?你原来还是我家的佃户,你不就是靠这笔银子发家的吗?”

  紫薇听了心里一酸:原来这对来自山东的母女是出自宫宦人家,被抄家后才家道中落的,现在又被亲戚瞧不起,这跟自己倒是有些相似!

  尔康在一旁问道:“你爷爷原来做什么官?”

  “您就别问了,问着我伤心,说着对不住祖先!”母亲凄惨地说道,她又接着跟老头说,“七爷,您别和丫头一般见识。……实话跟您说了吧,您侄子拿了那笔钱进京考试去了,他那么多年来拼命读书,我不忍心看着他因为没有钱而放弃啊!请您放心,等他回来后,我一定……”

  “等他回来了还不是个穷书生!”七叔冷笑一声,“别以为你们王家祖坟上冒了烟,就王真中那模样,尖嘴猴腮的,他真的考上了,我王老七今后爬着走路厂事情已经清清楚楚。小燕子听着刀子一样尖刻的话,早就按捺不住了,大叫一声:“糟老头!不就是五十两银子吗?这么嚣张!钱我替他们出了,你快点从我面前消失,免得走慢了我在你那张老脸上掀一巴掌!”

  说完一摸口袋,竟然没带钱,气得她扭头就往房间里走。

  永琪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扔给那老头说:“我警告你,从此以后,再也不准骚扰她们母女!否则我会把你的嘴割下来!”

  老头也是欺软怕硬的货,一见有钱了,就赶快说:“各位公子小姐,我原来就没打算讨回这笔钱的,没想到他老王家真是走了好运,遇到了你们这些好人。谢谢。谢谢!”

  尔康已经从房里拿来了笔墨纸砚,叫他立下了字据。

  “以后就不用怕他们了。你们回去等他爸爸回来,好好过日子吧。”紫薇轻声地安慰她们。

  母女俩千谢万谢后离开了。

  回房间后,小燕子觉得有些好笑:“本来已经学得好好的了,不说粗话,没想到一激动什么都忘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永琪说:“其实人都是一样的,你看我也不是喊打喊杀的?”

  想到那对母女,小燕子突然很有感触他说:“永琪,你说,皇阿玛会知道民间的这些种种不平事吗?”

  “皇阿玛其实跟你我一样,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他哪管得了那么多事情。”永琪答道。

  “如果你做了皇帝,你又能怎么样呢?永琪被问住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西宁苑内。永涟正在书桌前凝神静气,提着毛笔,迟迟没有下笔。福康安在一旁说:“据傅虎报告,五阿哥他们已经到了杭州了,如果你再这么优柔寡断的话,等到他们回来,五阿哥可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那个福尔康,对苗疆战事了如指掌,你到时想出去也不可能了。”

  宗义也在一边说:“三阿哥!现在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如果到时五阿哥知道了我们的事,他在皇上面前那么得宠,我们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宫廷斗争就是这样,阿哥,您在宫里这么多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我宗义跟您那么多年,见惯了人间的悲欢离合、人情冷暖,我是为您着想啊!”

  “就是!当初还是你提出来的,怎么现在却犹豫了呢?当断不断,这犯了兵家的大忌呀!”福康安着急地说。

  永涟终于一摔毛笔,墨水四溅:“干!就在苏杭之间的白石山下手!”

  “还有,我们要注意不能暴露身份,要冒充当地的土匪。另外,不能有人被俘,如果被俘了就要想办法就地解决!”宗义强调说。

  “这由我来安排!我给他们每人一粒药丸,一旦被俘,就立即服毒自杀!”福康安冷冷地说。

  “你的人可靠吗?”永链有点不放心。

  “这些都是御林军的一流高手,都是绝对可靠的心腹,请三阿哥放心。”福康安说道。

  “还有,那个萧剑的事,该到解决的时候了。”永涟突然想起了。

  “这么长时间了,想不到三阿哥还怪惦记着他。”福康安笑了。

  “不仅是惦记他,更重要的是三阿哥已经抓住了狐狸的尾巴了!”宗义说道。

  “什么尾巴?”福康安听不明白。

  “你现在不必明白,到时候见了皇阿玛,你就可以知道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萧剑是咱们皇家的仇人,他接近皇阿玛的真正原因是想置他于死地!”

  “啊?你怎么知道这些的?”福康安绝想不到永涟会知道这么多。

  “到时候你就知道详情了。”永涟有些得意。

  慈宁宫内,晴儿正在弹琴,身后,一幅大大的条幅挂在墙上,上面正是晴儿亲笔书写的两个大字“萧剑”。

  琴声悠扬,传出了很远。

  晴儿已将一番心情寄托在了琴声中。

  这时,乾隆正好因为福康安托永涟求婚的事感到心烦意乱,不觉来到了慈宁宫。

  秋叶伺候着晴儿,远远地看见乾隆来了,刚要叫时,乾隆阻止了她。

  晴儿毫无察觉,仍然沉浸在琴声中。

  乾隆自己找了个地方座了下来,看着晴儿,他不仅有几分感慨:这个冰雪聪明、善解人意的女孩丝毫不比小燕于和紫薇逊色,却一直没有象她们那样得到应有的幸福。乾隆觉得有些内疚。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晴儿仍然沉浸在遇思之中,久久地回味着。

  乾隆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字,不觉有些诧异。

  “好!好!……”乾隆拍掌大笑,“真是剑胆琴心啊!”

  一见是乾隆,晴儿吓了一大跳,“死秋叶!皇上来了也不通告一声,害得我让皇上见笑了。”

  乾隆笑道:“不要怪秋叶,是朕不让她出声的,不然打断了我们晴儿美妙的琴声和无限的逻思,朕可担当不起哟。”

  晴儿一下子两颊飞红:“皇上是在取笑晴儿。”

  “朕不是取笑你,朕觉得这琴声虽然是妙不可言,但其中好象有一种幽怨之情,这一阵子,让人烦恼的事情很多,朕没有时间来看你。也对你关心不够,你不会怪朕吧?”

  晴儿急忙说:“怎么会呢?皇上是最仁爱的君王,深得大家的爱戴,晴儿只是恨自己是一女子,不能象永琪和尔康他们那样替皇上分忧。”

  “虽然你是女子,可是朕认为你比世间很多男人强多了。”乾隆深有感触他说。

  “这萧剑朕可是见过几次面,这个人不错,是个难得的江湖奇男子,一萧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象这样文武全才的江湖奇人朕却是第一次见到,民间真是藏龙卧虎啊!不过,朕总觉得,他跟朕和跟尔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同,好象是有什么隐情?这真是个奇人!”一谈起萧剑,虽然只见了一两次面,乾隆总忍不住发表意见。

  晴儿点点头:“虽然晴儿还没有见过他的面,但是我的感觉跟皇上的却是一样。”

  看看墙上的字和晴儿的表情,乾隆心里好象明白了几分:“那好,什么时候,朕让尔康他们带萧剑进宫和你好好聊聊!”

  晴儿的脸更红了。

  “报皇上!三阿哥与福将军求见!”秋叶这时在门口禀报。

  “这么晚了,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乾隆有些奇怪。

  “不知道,三阿哥说事情非常紧急,有关皇上的安危,奴婢不敢阻拦,怕误了大事。”秋叶急急忙忙他说。

  这时晴儿的心头涌上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话音未落,永涟就和福康安冲了进来。

  “皇上!我们有要事求见,所以一直找到慈宁宫来了,不便之处,请皇上和晴格格恕罪!”福康安进来就跪下了。

  “不必多礼了。什么事?”乾隆奇怪地问道。

  “皇阿玛,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上次和永琪他们一块回宫的那个江湖奇人?”永裢问道。

  “你是说萧剑?”

  “对!就是他。皇阿玛,好险啊!您差一点就中了他的奸计,您知道吗?他原来并不叫萧剑,他一直把您看作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之所以接近您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机会报仇!”永涟狠狠地说道。

  “什么?报仇?”乾隆一下子摸不着头脑。

  晴儿被永涟的话惊呆了,她决不相信:“你说萧剑是要刺杀皇上!为什么?你有什么证据?”

  “晴妹,我说的话都是有证据的。皇阿玛,您还记得方之航这个人么?”永涟问道。

  乾隆的心又一次被触动了,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又从脑海里浮了上来,“方之航”这个名字永远也不会从他的记忆中消失。

  此刻,对于乾隆来说,想急于弄清事情的真相和知道萧剑真实身份的念头占据了主要位置。

  “萧剑和方之航有关?”

  “他就是方之航的儿子!他本不叫萧剑,他叫方严。当年方之航企图反叛,写了反诗被皇上处死之后,他的儿子流落江湖,为了保护自己,他才隐姓埋名,用了萧剑这个名字。”福康安说。

  “证据呢?”乾隆不愿相信这个理由。

  “我们找到了当年方家的老仆人方良,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带方良!”永涟一挥手,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微颤颤地走了进来,他抬头一看,面前坐着的正是威严高大的真龙天子,吓得两腿一软,就跪下了:“小民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你不必害怕,把你所知道的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他说出来,”乾隆和蔼地说,“不过,如果有半句假话,朕会要你的脑袋!”

  “小民不敢,如有半句假话,甘愿承受任何处罚!”

  乾隆看见老头虽然胆小,但是说话爽快,于是就问道:“你在方家多少年了?”

  方良答道:“已经有五十多年了,小民十六岁就进广人家,从老爷到少爷,都是在我手中长大的,直到老爷出事为止。”

  “方之航出事后,他家里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乾隆继续问道。

  “老爷死后,一家老小被牵连的共有十九个人,后来,家被抄了,一切财产都被没收了,少爷和小姐都流离失所,不知下落,整个家破人亡,好惨啦!”方良禁不注抹了一把老泪。

  “那你怎么能肯定萧剑就是方家的后人呢?”晴儿问道。

  “少爷后来去找过我,那是前年清明节,少爷突然回来了。您想,他是我带大的,我还不认识他吗?他见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说这几年在老爷的一个旧友家里,他现在叫萧剑了。清明那天,我带他到老爷和夫人的坟上上拜祭,他在墓前大哭了一场,给了我几百两银子,让我买几亩地养老,后来就一直没有回来过,也没有了他的消息。”方良忍不住哭出声来,“唉!人都是有感情的,是我看着他一步步长大,又亲眼看见方家走向家破人亡的。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惦记着他,皇上!他不会犯下什么事吧?少爷是个好人,我了解他……”

  晴儿不禁眼圈也红了。

  “好了,朕现在都清楚了,”听完了老人的故事,乾隆觉得疲惫极了,他轻轻的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可是,皇上……”福康安还想继续说什么。

  “你们都下去,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乾隆有些不耐烦了。

  永涟急忙一拉福康安的袖子,两人于是告退了。

  出来后,福康安不解看着永涟:“今天皇上是怎么啦?这么大的事情反应竟然如此平淡!”

  “你问我,我问谁?”永涟也迷惑不解,“皇阿玛这段时间好象有点怪怪的,先是毫无理由地拒绝你的婚事。无缘无故地发火,我也闹不明白。“也许,这个方家和皇阿玛之间又有一层你我都不知道的东西。”永涟继续自言自语地说。

  夜已经很深了。

  乾隆仍然坐在窗台前。

  他万万没有想到,萧剑竟然是方之航的后人。

  他现在再回想起萧剑那冷酷的眼神,有些明白了;不过,他很快又不明白,在回宫的路上,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掉自己,为什么不动手?

  是因为能力吗?不会,他看得出萧剑的武功,永琪和尔康联手都未必有赢他的把握。

  或许是因为小燕子?

  他越想脑袋越糊涂。

  当问完方良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实际上,他才发现,萧剑在他心目中还是一个谜。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7-02
  这时,他更加渴望揭开这个谜了。

  “好端端的一家人落得个家破人亡,真惨啊!”回想着方良的话,乾隆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对于方之航,对于那场“文字狱”,多少年以后,他有一种不堪回首的感觉,深夜里他有时反思,甚至也觉得那是一场悲剧。

  但是,他也倍感无奈,他是皇上,是真龙天子,就意味着他不能犯任何错误,即使犯了错误,有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但是天下人都会为他辩解。所以,他更不能自己承认自己的错误。

  很多事情,连他自己也不能改变,尽管他是皇帝,是天底下权力最大的人。

  尔康、永琪最好的朋友。

  小燕子的哥哥。

  还有晴儿……

  一时间,他心如乱麻。

  永琪等人过了杭州之后,正走在住苏州的路上。

  一路上,秋高气爽,本来应该是通道大衙,但是眼看着前面就出现了山区。

  尔康不禁感慨他说:“想不到江南地区也有这么地势险要的地方!”

  “当然了,这就叫做‘山穷水复疑元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是不是啊,紫薇?”小燕子有点卖弄地说道。

  “虽然有些牵强,但可以说明小燕子的文学水平确实提高了不少。”紫薇也禁不住夸奖道。

  “紫薇快别夸她了,不然接着来一句让我们大跌眼镜的话,你后悔还来不及呢!”永琪打趣道。

  “永琪!不要总是以老眼光来看人嘛!俗话说‘什么离别了三天,要用另一只眼睛看呢!”小燕子虽然记得不大清楚了,但为了面子还是说了出来。“瞧瞧!小燕子,我再教你一句成语,这就叫‘立竿见影’!”尔康不禁哈哈大笑。

  紫薇叹了口气:“我觉得你们对小燕子太苛刻了!其实,和以前相比,小燕子已经进步了许多,可是你们总是拿你们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她。如果事情都是你们所设想的那样,恐怕小燕子就不是小燕子了!到那时候,永琪,恐怕你又不满意了!”

  “还真有点道理!”永琪想想也是。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没有了官道。

  山势变得陡峭起来,遮天闭日的山谷之中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

  大家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走着。尔康见情况有些不对劲,于是问向导:“这叫什么地方?路这么难走?”

  “回公子,这座上叫做白石山,常年云雾镣绕,经久不散。下面这条沟呢,叫白石沟,您看这满沟的石头都是白色的。听说这里经常有土匪出没,一般商人都不敢从这里经过,而是通过水路到苏州。要不是你们出价高,又急着赶路,看样子也不是普通的小商人,我也不敢轻易答应这笔生意啊。不过,说实话,我的心里也没底,只能祈祷上天保佑我们大家都平平安安了”向导诚惶诚恐地答道。

  “安全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没有几手功夫,我们这么少的人也不敢就这样出来闯天下!你放心,我们走南闯北多少年了,还没遇到什么对手!这次要真叫我们遇上了,保证让他们倒霉!”小燕子极力安慰道。

  听见小燕子吹牛,永琪偷偷地吐了吐舌头。

  向导仍然是心存怀疑。

  “大家要注意一下,”尔康看见小燕子不太在意,于是提醒道,“这里的山势太险要了,白石沟又这么狭窄,不要说别的,就是土匪从山上扔几块大石头下来,就够我们受的了!”

  “所以,大家应该分散一点,拉长距离,避免土匪的攻击。”永琪急忙布置着队型。

  这时,只听见山上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歌声:此地山高皇帝远。

  不用上税不纳捐!

  老子头上一片天,一脚塌跨自石山!

  远方客人到这里,请你吃碗疙瘩面!

  听到唱歌,向导的脸都吓绿了:“有土匪!有强盗!完了完了!”

  小燕子一敲他的脑袋:“不许叫!”

  话音未落,只听见“轰隆隆”一声巨响,尔康急忙一把抱住紫薇,大声叫道:“散开!散开!大家快往两边跑!”

  石头接二连三地从山上滚下来。

  大家被砸得四处乱窜。

  永琪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地势,发现了山势是笔直的,于是急忙叫道:“不要乱跑!大家用身体贴近两边的山脚,石头最多只能砸到路上,是砸不到那里去的。”好不容易大家都稳定下来,尔康对着山上喊道:“山上的好汉听着!我们是路过的商人,只想借路通过,需要多少买路钱尽管开口!”

  没有回音。

  这时,向导自告奋勇他说:“让我来吧,我知道这里土匪的一些黑话。”于是扯开嗓子喊道:“你们梁子是谁?请借步说话!”

  还是没有回音。

  向导变换了一种黑话:“格里飞不区去,毛利生虫!”

  “你他妈的才生虫呢!把你们当家的请出来,把银子放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穷光蛋啊!”山上的土匪终于忍不住了。

  “我来!”尔康举起钱袋,“你们看清楚了!钱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山上又叫了起来:“还有那个矮一点的,那个小白脸,他才是当家的,钱一定在他那里!”

  永琪一听,于是也走了出来,尔康还没来得及阻止,只听见“唆唆”几声乱响,一支支箭已经到了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影子一下从旁边窜出来,用身体抱住永琪,“噗”地一声,一支箭射中了他。

  原来是永琪的随身恃卫巴特尔。

  “巴特尔!”永琪大叫一声。

  很决,巴特尔七窍流血身亡了,血色暗红。

  原来他中了毒剑。

  永琪一见怒不可遏,偷偷地从袖子中抽出了袖箭。

  这是乾隆巡游江南时用的贴身武器,它的体积小,速度非常快,可以瞬间使敌人丧失战斗力,同时也不会置人于死地,抓活口的效果极佳。

  乾隆在回宫的时候把它交给了永琪。

  永琪悄悄地示意让他们说话,以便寻找机会射中敌人。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出手这么毒辣!”小燕子已经是气愤之极了。

  “爷爷是钱也要,人也要!准备送死吧!”土匪们叫嚣着。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置我们于死地!”紫薇也尽量配合永琪。

  山上的人得意地叫道:

  观音菩萨变小童,

  五彩云中露峥嵘,

  菩萨拈起展开来,

  无主默语在心中!

  听道这里,尔康的心头不禁一紧,他曾奉乾隆的命令秘密调查过白莲教的情况,也接触了很多白莲教的传经文书,对“观音菩萨变小童”这句话的印象特别深刻。见他们一说,急中也想起了一句话来:“眼贼!耳贼!鼻贼!口贼!身贼!心贼为六贼!娥眉老道传我无字真经!”

  山上似乎非常吃惊,回了一句:

  此山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

  要打山前过。

  留下买路财!

  尔康又是一愣,这次连紫薇也听出来了:“这好象是我们山东话!”

  尔康心里有几分明白了,继续大声说道:

  前思后量难杀我,

  不知无极几时主?

  乱了天宫不要紧。

  儿女可曾回家中?

  有表有径疏直过。

  有牌有号神不捡。

  万神归家誓有状。

  过关乘雾上云盘。

  见佛答上莲宗号。

  同转八十一万年!

  对方这次是彻底答不上来了,尔康冷冷一笑:“连同门弟兄都认不出来,你们还算白莲教?”

  “你算了吧!大家都是一路货色,你以为你真就是白莲教啊,真是自做多情!”终于,一个家伙冒出了脑袋叫道。

  这时,永琪抓住了机会,屏神静气,一箭射去。

  只听见“啊!”地一声惨叫,一个影子从山上滚了下来。

  山上的其他人见情况发生了变化,呼声一起,就向后散去了,一下子没有了踪影。

  这时尔康一步上前,按住了那个土匪。

  永琪拌起他的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那土匪也是七窍流血,中毒死了。

  “我的袖箭就是抓活口用的,并没有毒啊!”永琪奇怪地说道。

  “看来对方是有准备的,在中箭的时候他就中毒了,毒就藏在他的身上!”尔康分析道。

  “真奇怪!他们不是当地人,我也是在江湖上混了多年的,没听说这里来了外地土匪啊?”向导自言自语道。

  “并且他们知道我们不是白莲教。”永琪说。

  “听口音应该是北方人。”紫薇说。

  “我觉得他们不是简单的土匪,从行动的步骤、身手来看,他们应该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尔康分析。

  大家都被尔康的话吓了一跳。

  “我是御前侍卫统领,我相信自己的眼力。”尔康很有把握他说道。

  “这么说,这些人难道来自宫内?”紫薇相信尔康没有看错,于是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这确实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但是,为什么他们要置我们于死地呢?”小燕子想不通,确实,现在他们在宫内并没有明显的敌人。

  “这次永琪代皇上巡游,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嫉恨…我们已经树敌大多,总之,以后要更加小心了。”尔康告诫道。

  这时,大家才感觉到表面非常平静的紫禁城里也是危机四伏。

  慈宁宫内。晴儿正坐在窗前做画。

  画上是一个青年男子,高大挺拔,身材修长。一支萧,一把剑非常醒目地佩在身上。

  “都说是江湖奇男子,我道是萧剑走天下。”

  晴儿自言自语地说。。

  “格格!格格!”春梅连蹦带跳他说,“我听小邓子说,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她们回来了!”

  “死丫头,吓我一大跳!”晴儿笑着骂道,“她们在哪呢?”

  “听说是去皇阿玛那里了。好象……那个萧剑也来了,”春梅小心翼翼地说,用眼角偷偷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字。

  “啊?他也去皇阿玛那里了?”晴儿大吃一惊。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哈哈!晴儿!我们回来了!”一听就是小燕子那叽叽喳喳的声音。

  接着就是一大片熟悉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晴儿学着小燕子的口吻说:“好啊!回来了也不先告诉我一声,还算是哥们儿呢!”

  “不是啊”,小燕子急忙解释道,“刚到漱芳斋,屁股还没坐稳,皇阿玛就传旨去见老佛爷。刚刚给老佛爷和皇阿玛请安,就到你这里来了。”

  “小燕子,别光顾了高兴,我们的这位朋友还没有见过晴儿呢”,紫薇说,“这就是我们的萧大侠萧剑。”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晴儿的心头仿佛被什么轻轻地撞了一下。她抬起头注视着萧剑:“你好,我是萧剑。”萧剑很有礼貌地向晴儿问候。

  “你好,上一次我们见过面了。”晴儿笑道。

  这时,传来小燕子非常夸张的惊叫:“哇!哥!你的名字在墙上那!这是谁写的,这么漂亮!”

  晴儿一听,顿时两颊绊红,心里暗暗叫苦,后悔自己没来得及换。

  萧剑一下子愣住了,他注意到了墙上的字,长这么大,他的名字还是第一次被人写在条幅里面,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暖暖的感觉。

  紫薇早已知道晴儿的心思,她连忙替晴儿解围道:“原来晴儿的字这么漂亮,下次请晴儿也给我们写一幅吧。”

  尔康和永琪也有些明白了,不禁会意地一笑。

  萧剑看见晴儿尴尬的样子,心里也有几分不安,于是也说道。

  “萧是乐中请者,剑乃兵器之卫,许多人都喜欢这两样东西,我和晴儿也算是知音吧。”

  晴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镇定下来后说:“很多人认为‘剑胆琴心’是做人的最高境界,我却觉得那最多只能算做“有勇有谋’的“好汉’;我更欣赏‘剑气萧音’,这才是最高层次,那种‘君临天下’的霸气和孤冷独寂的做气合二为一,才是真正的英雄。”

  “好一个“剑气萧音’!”萧剑不禁击掌叫好,他又一次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位格格,他觉得不仅是她的字不拘一格,而且她的观点和见识远远超出了他所理解的皇宫格格的层次。

  “可惜萧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浪迹江湖的人,无法将你的‘霸气’和‘傲气’表现出来。”萧剑觉得晴儿的话已经达到只可意会,而不能言传的境界了。

  “一个是江湖奇男子,一个是皇家才女,这一下你们可有得聊了!”尔康打趣道。

  “哇!”突然间,义听到小燕子一声尖叫,人家都吓了一跳。

  “小燕子,你又在干什么?总是制造噪音!”永琪说道。

  “哇!”原来她走到了晴儿的书桌旁边,拿起了晴儿画的画,有些疑惑他说,“这个人怎么这么象我哥哥呢?这个人是谁啊?”

  大家围上去一看,这一下更加明白了,都笑着说:“是啊!是啊!这个人是谁啊?是你亲戚吗?”

  晴儿这时已经羞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萧剑惊呆了,他绝想不到晴儿画得如此富有神韵,晴儿的画不仅是象,而且连自己的气质都体现得愉妙惟肖,整个萧剑呼之欲出他感到有些不可理解,没有长期的了解和深厚的功力,是绝对画不出来的。萧剑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在他眼里算得上画家的没有几个,但晴儿绝对是第一个。甚至他觉得,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的描述还没有晴儿深刻。

  他的心里涌动着非常温馨的感觉。

  好不容易,晴儿缓过神来,大家部已经心知肚明了,只是碍着晴儿的面子,不好点破。

  这时,晴儿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她急忙问道:“你们是不是刚才都去见了皇阿玛?”

  “是啊!”小燕子点点头,“还有老佛爷,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萧剑也在吗?”

  “当然在。”

  “那皇阿玛有什么表示没有?”

  “非常高兴啊!他还邀请我们明天游御花园呢!”

  小燕子兴高采烈。

  “事情有点奇怪”,晴儿缓缓他说道,“永涟和福康安已经把萧剑的真实身份告诉了皇阿玛!”

  “啊?”尔康和紫薇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下子惊呆了。

  “什么?什么真实身份?”小燕子大惑不解,“萧剑不是我哥哥吗?”

  永琪也觉得奇怪。

  “看来,你原来的想法不能实现了。”尔康拍拍萧剑的肩膀同情地说。

  “迟早这一天会到来的。不是你的,你怎么要也要不到;是你的,你躲也躲不掉。”萧剑平静地说。

  “你们在说什么啊?”小燕子叫道,“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小燕子,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是你一定不要激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永琪的幸福。”萧剑说道。

  “什么事……你就说吧!”小燕子的脸色惨白。

  萧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好吧。其实,我们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我们的父亲叫方之航。”

  “方之航?”听到这个名字,永琪的脸色大变。

  “对”,萧剑说道,“我们的父亲原来是杭州知府,后来因为写了一首诗,当时又处在‘文字狱”盛行的时仅。所以就被你们的皇阿玛下令处死了,我们家因为这件事被牵连的,一共有十九个人!而那首所谓‘反清’的诗,仅仅因为诗中有这么两句‘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一席话触动了萧剑的往事,心里的伤疤又被一块一块地揭开,使得他的双眼充满了泪水。

  晴儿万万没有想到萧剑的身世是如此的芳涩,也不禁为他流泪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小燕子发疯似地叫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看见小燕子的样子,永琪也心如刀绞:“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呀?现在好了,越是担心,事情越会出来的,皇阿玛已经知道了,你们瞒住他了吗?到现在瞒住的只有最有权力知道事情真相的小燕子!”

  “永琪你冷静点,难道小燕子不冷静,你也不冷静吗?”尔康拉住他说,“在那种情况下,能告诉你吗?如果你和小燕子当时都知道了真相的话,你们今天还会在一起吗?”

  紫薇也劝着小燕子:“小燕子!你也冷静点,听你哥哥把话说完。”

  小燕子直直地看着尔康和紫薇:“原来,你们也早就知道了,为什么我就不能知道自己亲生父母的真相。紫薇,曾经和我问病相怜,你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也骗我呢?”

  听到小燕了的话,紫薇痛心极了:“是的,我们同病相怜!你有父母,我也有父母!我的母亲至今还躺在大明湖边上,至今还没有一个名分,在人们的眼里,她是一个未婚母亲!一个不贞洁的女人!我知道真相又怎么样?你们知道真相又怎么样?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的父亲能承认她是他的妻子!我想告诉人下人我的母亲是天下最贞洁的女人!这是常人最普通的愿望,我连这都得不到,你告诉我,我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啊?我宁愿不知道!是的,我骗了你,就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亲姐姐!我不希望你再象我这样重复父辈母辈的痛苦了!”

  说完,她伏在尔康的怀中大哭。

  大家都为紫薇的表白打动了,许久没有出声。

  尔康噙着眼泪说:“我用我的生命发誓,再也不让你重复这种痛苦了。”小燕子慢慢地走近紫薇:“好妹妹!我们都不要重复这种痛苦了!”

  这时,大家都感到了几分欣慰。

  萧剑继续缓缓他说道:

  “本来,我有足够的机会杀掉乾隆的,但是我却放弃了!为了你们这些朋友,我放弃了!为了我唯一的妹妹的终生幸福,我放弃了!也为了天下的苍生,我放弃了!我常常在想,这样做值不值得,我父亲的死又值不值得?后来,我明白了,这不是哪个人的错误,这是时代的悲剧。从此,我再也无怨无悔。”

  晴儿不禁被萧剑的大度与理解打动了,她真挚地对着他说:

  “天下能象你这样做到大有大无的人又有几个?你的想法是对的,小燕子,你不要怪他,我想,如果换了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也都会这样做的。但是,你的想法太苦涩!你总想让自己默默地承受最大的痛苦,让别人去享受最大的幸福。‘一萧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你表面潇洒,其实你活的很累!萧剑,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能够在你的所有朋友心目中有这样的分量,此时此刻,在我的心中,你已经是我最能理解的朋友了。因为,我欣赏你的为人。”

  萧剑也被晴儿的话感动了,他觉得很长时间没有这么一个人把自己看得如此深刻,从内心深处,他对晴儿产生了爱慕之情。

  他们都觉得对方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御花园里,冬阳暖暖。

  乾隆带着一大帮阿哥格格们在游园、一树树的梅花开得正盛,清香四溢。

  “娘娘!看!多美的梅花!”晴儿开心地指给令妃看。

  只见一朵朵梅花迎风怒放。令妃似乎格外喜欢梅花。

  她小心地摘下一朵放在手中:“太美了!”她想贪婪地吸上一口,往唇边送了送,又轻轻地放下了;她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花儿笑了。

  “朕也是最爱这梅花,秋菊能做霜,梅花却独立寒冬!”乾隆赞叹道。

  “真是不拘一格的独特个性!”晴儿大发感慨。

  “就象某个人。”尔康打趣道。

  晴儿不禁诽红了脸。

  乾隆看着他们,似乎若有所思。

  “奇怪,今天小燕子怎么反而不吭声了?”令妃问道。

  小燕子因为昨天的事情而心事重重,并且一直为萧剑担心,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所以一直没有出声。

  “她是因为路途太劳累了,又没有休息好,所以没有精神。”永琪急忙掩饰。这时令妃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佛祖有灵,保佑我大清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观音菩萨有灵,保佑皇上和阿哥格格们身体健康。”

  紫薇、晴儿和小燕子也走上前去,摆上果品贡酒,洒水焚香拜祭了一番。

  乾隆看着大家虔诚的样子,心里也有几分感动。

  “你们知道为什么朕要叫你们游园吗?”乾隆问。

  大家都摇摇头。

  “因为今天朕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乾隆兴致勃勃地说。

  “永涟和福康安这两个孩子为了让老佛爷和朕开心,在御花园里又新修了一个小庄园,他们早就跟朕说了。但由于这段时间一直很忙,没来得及去看,今天,朕也是第一次去,就算是欢迎你们回来的见面礼吧。”

  晴儿在心里暗暗佩服永涟和福康安的用心,同时也涌上了一层不祥的预感。

  从一个小门进去,大家都不禁惊叹了一声。

  面前是极其精致的一个庄园。

  一道回环的溪水把庄园围绕起来,园内种着古松、银杏、梧桐、桂花、杨柳等高大的树木,许多亭台楼阁就隐藏在山水当中。

  顺着石板路走过去,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微风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一群觅食的小麻雀,正栖息在枝头,发现有人走近后,匆匆飞进了草木丛中。

  “太精致了!简直就是重游了一回江南。”小燕子禁不住感叹。

  “还有好的呢!”带路的小太监也禁不住说。

  接着大家又进了一个角门,走在一条”之”字型的长廊上,这条长廊修得极为奇特。先斜向左,接着斜向右,然后又斜向左,巧妙地构成了一个“之”字。

  廊外的风景也不断变换。时而花木丛集,时而碧水云山,时而奇石耸立,时而楼阁玲成……

  “妙啊!”见惯了天下美景的乾隆也忍不住赞叹了,“它随形而弯,依势而曲,穿花渡水,婉蜒曲折,真是美不胜收!”

  前面是一条小溪,经过石板桥后,一个独具匠心的设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远远地望见前面是一幢平房,在山水间显得质朴典雅。屋檐下伸出一一面青色大旗。平房后面,耸立着一幢两层的红色小楼,楼上悬挂着一块黑色的大匾,上面写着“花信楼”三个金色大字,在翠竹的映照下,显得极有诗情画意。

  “好漂亮啊!”令妃也是赞不绝口,“想不到这皇宫里面,还有这么一个极具民间色彩的酒楼!这一切都让我想起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涪?”

  令妃已经陶醉在这人工与天然浑然一体的风景中了。

  乾隆不禁诗兴大发,于是下令道:“你们就以这‘花信楼’为题,做,一首诗,让朕满意的话,可是重重有赏!”

  “小燕子,怎么样?听说你的文学水平大有提高,是不是真的?”乾隆开始点将了。

  “皇阿玛。现在我是连打油诗也做不出来啊!”小燕子情绪还是有些不宁。

  “让我来吧”,紫薇见状,急忙解围,“我就以“酒楼花信’为题吧。”

  “好!紫薇丫头,总是你才思敏捷,”乾隆赞许地说。

  她稍微一沉吟,随即吟诵道:花压高楼酒泛后,登楼共赋艳阳诗。

  人闸容易催花信,天上分明挂酒旗。

  中酒心唐寒食后,看花拌行望春时。

  农挑正依新杨柳,梭笛朱拦莫放吹。

  “好一个天上分明挂酒旗!”乾隆大声叫道,“今天你们看见的只是一片树叶,今后朕再来带你们看看整片森林!”

  “难道皇阿玛还有更好的地方?”紫薇问道。

  “现在还不行,不过就快了。永涟和福康安提议修一座真正能体现我大清国威的皇家园林,它将集古今中外皇家园林艺术为一体。既有我大清各地的建筑精华,又有西洋各国具有代表性的建筑物。到时候,各国来我中华朝拜的时候,朕都要带他们来游游这园林,看看中华文化的辉煌!”乾隆一时豪情大发。

  “那规模要有多大啊!”晴儿惊讶地说。

  “它的规模将是空前的!比现在我们的御花园大百倍,千倍!连名字他们都替朕想好了,就叫做‘圆明园’!”

  “那得花多少钱哪?”小燕子脱口而出。

  “该花的还是要花嘛!”乾隆哈哈大笑。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萧剑开口了。

  “既然紫薇姑娘做了首诗,那我也想了首歪诗助助兴。”

  “哦?你讲。”乾隆似乎有些意外,同时也很感兴趣。

  “其实也不完全是我的诗,你不是喜欢民间的东西吗?这是我在江湖上行走时听到的绝妙好诗,愿和大家奇文共赏。”

  说完,萧剑一字一顿地诵道:

  食禄乘轩着锦袍,岂知民间半分毫?

  满斟美酒于家血,细切肥羊万姓膏。

  烛泪淋漓冤泪滴,歌声嘹亮怨声高,

  群羊付于豺狼牧,辜负百姓养尔曹!

  大家都万万没有想到萧剑会在这个时候吟出这样的诗来,听完萧剑的诗,大家一下子惊呆了。

  乾隆只觉得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侵入了他的心里,他被激得浑身打了一个寒战,眼前的风景在眼里开始变得凄迷朦胧。

  永琪这时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说道:

  “皇阿玛!萧剑说的是事实。这次儿臣奉皇阿玛的命令代您巡游江南,不错,今人我们大洁确实走进了一个强盛的时代,百姓对于皇阿玛当然是衷心爱戴。但是,许多地方官吏对朝廷的旨意阳奉阴违,只知亨乐,不顾百姓的死活,甚至贪污受贿,营私舞弊,谋取个人的私利,这些情况都到了非整治不可的局面!”

  尔康也说道:“即使在江南这些富裕的地方,都出现了人们流离失所、无以为家的情况,这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其实,对于修圆明园,我们在民间就已经听说了,下面造的声势很大,地方官询私的借口就是修圆明园。各种负担都转嫁到了老百姓身上!”

  萧剑接着他们的话说:“永琪和尔康只是偶尔去了一趟民间,在没有地方官随行的情况下接触了一些真实的东西,就有如此强烈的体会!可以想象,老百姓的生活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了!”

  句句话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乾隆屏声静气地听着,许久,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目光幽幽地望着远方说:

  “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可能是忠言逆耳吧,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你们这次下去,接触了民间真实的生活,对朕也有好处。这些天来,朕也通过各种渠道看到了一些奏章,知道现在土地兼并得太厉害,富的极富,穷的极穷,朕已经下令让各地的总督鼓励开垦荒山,并且如果有地方的开明绅士愿意主动减佃减租,救济灾民的,要报上来重重表彰。”

  “这样就好了!”令妃担心影响乾隆的心情,听到乾隆的话后,欣喜地说。

  “不过”,乾隆继续说道,“圆明园还是要修的,这是朕的政绩工程,也是我大中华文明的体现。当然所有的工程开销都要经过内务府核实之后,户部再照章拨款,由工部派人监督,同时,大笔的项目还要由军机处过问,这样就可以杜绝漏洞。”

  “我还有话要说。”萧剑说道。

  晴儿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他。

  这个动作让乾隆看见了,他对晴儿说:“你不要拉他,今天就让他把话说完!”

  萧剑继续朗朗说道:“圆明园绝对是一项规模空前的工程,它的耗资将以忆为单位来计算,虽然说,银子由官府来拨款,但是,官府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并且分别到各地去采购材料,给了地方官员从中渔利的大好机会!最终这笔钱还是要落在老百姓的身上!这些,永琪他们在巡游的过程中已经见得够多的了!”

  这时乾隆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萧剑却毫不顾忌,继续说道:“就拿这次你巡游江南来说吧,许多州管县令,借皇上巡游之名,以接驾为名强行向百姓摊派,从中巧取豪夺,中饱私囊!我不明白,这样的巡游到底有什么真正意义,它是造福百姓还是为难百姓?”

  萧剑的言辞越来越激烈了,令妃已经吓得脸色惨白。

  “朕还不能小看你。”乾隆带有讽刺意味地说道。

  “修圆明园的昭书你读了没有?难道就是为了朕游玩才修的?”

  “万国来朝,瞻仰我中华泱泱大国气派,我不是不赞同,但是,难道就只有修圆明园这么一种方式吗?”

  “你还不赞同朕的南巡?”

  “巡游本是了解民情的大好机会,但处处建造行宫,各地官员欺上瞒下,乘机发一笔财,这又是你愿意看到的?”萧剑毫不相让,“为什么不能象永琪和尔康他们那样,恢复你以前的作风,去真正地了解一下民间呢?”

  素来伶牙俐齿的乾隆好象是遇上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他仿佛是碰到了一座绕不过去的墙,推不倒、也翻不过,只好尴尬地横在中间,他有些恼怒了。

  这时的气氛已经到了剑张弩拔的局面了。

  乾隆常常对自己能精通琴棋书画、通晓经史子集而感到满意,每当遇到和纪晓岚等人辩论时,总是三言两语就能让对方诚惶诚恐,供手认输,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所有这些只是一个假象,别人让他是因为怕他,不过是因为他拥有至尊无上的权力而已!平常被人维护的自尊,这时被人扎了一下,流出血来,让乾隆愤怒了。“放肆!你就不怕朕要你的脑袋吗!”

  萧剑平静他说:“自从父亲被处死,全家十九门人下狱,我们兄妹失散,我流落江湖上,我就没打算活过上十岁!萧剑只是一个布衣,我死了无所谓。但是,天下百姓的死却是惊天动地的,它可以让一个国家兴起,也可以让一个国家灭亡!”晴儿见状,奋不顾身地说:“皇阿玛!萧剑只是个民间布衣,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皇阿玛不能因为他说了几句话就落下个不能纳谏的话柄。”

  小燕子也说:“皇阿玛!您不是经常教导我们,皇帝好比是船儿,百姓就是那水,水能载船,也能够把船儿推翻吗”永琪也替萧剑求情:“孟子曰:君轻民贵,这也是您常常推崇的呀!”

  尔康和紫薇也准备说了,乾隆一摆手:“好!朕早就知道你们几个有话说,干脆今天我们就把问题摆在上面推心置腹地谈一谈,反正,朕早就没了游园的兴致了!”

  乾隆叹了一口气说:“朕非常地不理解,永琪、尔康以前经常随朕出巡,从来也没有说过这方面的话题,为什么这个萧剑一出现,就有这么多事情呢?是朕治理国家的政策有问题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其实很好理解,皇上当年微服私访的时候,不也是有很多感触吗?”令妃轻轻说道,试图化解这种紧张的气氛。

  “萧剑啊萧剑,你其实不叫萧剑,你另有隐情。”乾隆开始直入主题了。

  “啊?”令妃禁不住大吃一惊。

  “我的个名叫方严。”萧剑毫不掩饰。

  “你好象知道了朕要问什么?”乾隆有些吃惊,随即看了晴儿一眼,“是晴儿告诉你的吧?”

  “其实,在她告诉我们之前,我就知道了。当某些人调查方良的时候,我就知道消息了。”

  “好一个萧剑!”乾隆感叹道,“难怪小燕子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京城呢?你就不怕有麻烦?”

  “我想,答应别人的话一定要做到,更何况是小燕于的要求,现在来了,你既然迟迟没有对我怎么样,一定是有话要说。”萧剑分析得十分透彻。

  “好,那今天我们就来个‘推心置腹’的谈话!你曾经有过机会杀我,为什么不动手?”乾隆注视着他。

  当时的情景义在眼前出现了:萧剑扮成萨满法师,与乾隆四目交接的那一刹那,萧剑愤怒的眼神……乾隆不禁心头一凛。

  “开始,我是为了尔康,我萧剑是个敢作敢为的人,但更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我不能连累朋友!我这个人,只要朋友能对我“推心置腹’,我就可以为他‘粉身碎骨’!这就是我为什么在江湖上有那么多朋友的原因;后来,我知道了小燕子的身份,她和永琪的感情后,我就更加犹豫了,小燕子是我唯一的妹妹,而她和永琪又是爱得那么真诚、那么热烈那么不顾一切,我不忍心破坏了这种情感;再往后,通过他们接触了你,也看见他们对你的依恋和崇拜,我开始反思了,为什么会这样,加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流浪在江湖,也曾参加了一些反清的组织,但是,却没有一个成功的,他们也从来没有得到老百姓的支持。原来,他们也只是为了个人的目的,为了夺取政权,为了今后的享受!”

  小燕子早是泪流满面。

  晴儿此刻也愣住了,在她的心中,萧剑以前的形象是一个多才多艺、文武双全的江湖奇男子,他浪迹天涯,四海为家,过得十分滞洒,但是,今天,听了萧剑的真心表白,她才知道,萧剑还有着如此让人辛酸的伤心往事,也禁不住泪光盈盈了。

  萧剑继续说道:“后来,和尔康进行了一席长谈,我明白了。这无法算在哪一个人的身上,这是一个悲剧,一个时代的悲剧,我们所处的时代总是要向前发展的,因此,就必须有一些人为此而付出代价,做时代的牺牲者,那么,就让那场‘文字狱’,让我的父亲做一个时代的牺牲者吧!”

  听到萧剑一番推心胃腹的话语,乾隆不禁被深深地打动了,他缓缓说道:“其实,对于那场‘文字狱’,在当时我就有些疑惑和犹豫,这样做行吗?多年以后,反思那场‘文字狱’,我在深夜里常常一闭眼睛,就晃动着那些屈死冤魂的身影,他们时时刻刻地向我走来,向我呼着‘冤枉!冤枉!’让我常常在梦中惊醒!因此,‘方之航’这个名字,才会在我的脑海里如此深刻!但是,形势逼得我不得不这样做了!我们满清,在你们汉人眼中只是一个‘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是蛮子!我们不配做有着五千年辉煌文明的汉民族的统治者!”

  由于心痛到了极点,他的胸脯在急剧起伏着。

  “后来,我们坐稳了江山之后,我常常在想,同是中华民族的一员,为什么一个民族就要歧视另一个民族呢?为什么一种文化就要歧视、排挤另一种文化呢?所以,我才想到了尽量和各少数民族保持和睦的政策,因为,我再也不想看到这场悲剧的重现!”

  “所以说,许多事情,我们都应该往前看,因为时代的发展是向前的。”萧剑注视着乾隆,看着他那诚恳的眼神,他的心中释然了。

  “好!”乾隆十分开心地说,“今天朕心里的疙瘩终于解开了,萧剑,你既然能‘推心置腹’地和朕说出心里话,也是联的知己了!”

  这时,大家的心情全部放松了,顿时开朗了许多。

  尔康打趣道:“萧剑,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正正规规叫一声‘皇上’呢!”“免了免了!”乾隆大笑,“既然是知己,就应该免夫这些俗礼,我们之间就以‘你我’相称。这样吧,朕就封你为朕的‘民间知己’,可以不受约束,随时进宫向朕反映民间的真实情况,也让朕能够通过你这条渠道了解老百姓的真实生活。”

  “如果你还出台了那些让天下百姓吃亏的工程,我还是会象今天一样进谏,也不会给你面子的。”萧剑笑着说。

  “当然。”乾隆以一代英主的气概欣然接受了萧剑。

  第二无清晨。萧剑独自一人在御花园里散步。

  突然只听见远处传来时隐时现的丁冬琴声。

  这时天色还很早,在悠扬的琴声中,晨雾在缓慢中暗暗地涌动着,晨风中仿佛有千万只蝴蝶飘飘摇摇、纷纷扬扬地坠落在地上,给人一种宁静悠远的感觉。

  萧剑被这琴声打动了,不由自主地朝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原来,正是晴儿在弹琴,只见她的面前摆着一架焦桐古琴,一双玉手轻轻地拨动着琴弦,弹的是一曲《渔舟唱晚》。

  在这样的意境中,晴儿已经完全忘却了周围环境的存在,轻拨,徐按,勾抹,挑滑……琴声中稍微带着沉混,时而低回婉转,时而苍暗凄凉,时而如珠落玉盘,时而似寒泉滴水,时而转重幽咽……

  望着远处隐隐的杨柳,微微的晨蔼,萧剑已经完全陶醉在晴儿的琴声里了。

  萧剑也是爱琴之人,他对弹琴的了解也十分深刻,但是此刻也不得不为晴儿精湛的琴法所折服。

  正当各种思绪随着琴声悠扬飘荡的时候,琴声袅袅缕缕而止。

  萧剑禁不住喝彩:“好指法!我原来以为,象《渔舟唱晚》这样的曲调,真正的高手应该在民间琴师当中,象不到宫中也有如此非凡的琴师!”

  一见是他,晴儿才回过神了,有些害羞地说:“你过奖了。”

  “我听过不少人弹奏这首《渔舟唱晚》,能象你这样琴法合宜的人目前还没有第二个,‘敲击不杂,吟揉不露,起伏有序,作用有势’,是所谓弹琴的‘五功’,缓急。轻重、高低起伏,用指不叠,旋调平和,晴儿你差不多到了‘左右朝揖’的最高境界了。”萧剑由衷地赞叹道。

  “这话我就不敢当了”,晴儿笑着说,“我认为,弹琴的指法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对曲目的理解,如果能做到‘淡欲合古,取欲中矩,轻欲不浮,重欲不麓,拘欲有权,逸欲自然,力欲不觅,纵欲自若,缓欲不断,急欲不乱’,也就是琴法的‘十善’,才是琴法的最高境界。‘“好一个‘十善’,萧剑思考着晴儿的话,“这才是真正的行家看法,看来,弹琴真是‘艺无止境’。你怎么看待这琴法的”境界、呢?”

  “我想,这琴法,演奏的核心不是指法,一也不是对曲目的理解,而是听众的理解。我是很注重听众的,如果能通过弹琴使演奏者和听众之间达到心灵上的沟通与和谐,才算得上是‘境界’。”

  晴儿热切地看着萧剑说:“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所以,我一直为钟子期和俞伯牙之间的故事而感动!我想,自古以来。只有象他们那样才达到了琴法的最高境界!”

  萧剑为晴儿的一番话打动了,他禁不住说道:“晴儿!我能成为你的高山流水,子期伯牙么?”

  晴儿为萧剑大胆的表白惊呆了,这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如此直接地向她表白,向她倾述感情的男人,她心中多年以来那股“蠢蠢欲动”的感情被点燃了。

  她注视着萧剑如火一般热烈而真诚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说:“你是这辈子第一个能听懂我的琴的人,也是我唯一的知音,如果有一天,时间改变了,你不在我的身边,象这样听我弹琴,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弹琴了!”

  萧剑感动极了,以同样的情不自禁一把抱住晴儿:“晴儿!我愿意就这样一辈子听到你的琴声!”

  晴儿久旱的心灵中终于得到了爱情雨露的滋润,幸福得哭了,她原来以为,除了尔康之外,她再也得不到了,真挚的爱情对她来说是极其珍贵的。

  对于萧剑来说,这样感觉是相同的。他自家破人亡之后,就一直在江湖上闯荡,见惯了人情冷暖。血雨腥风,有时候,心里也有渴望爱情的念头,但是,他从来就不敢做这种奢望,因为他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男人,他爱一个人,就必须为她和这份感情负责任。但是,当时的环境不允许、也不可能让他那样做。

  现在,面对着晴儿,多年以来的封闭已久的感情开始萌芽了。

  他们就这样幸福地相拥着,很长一段时间。

  “萧剑,你知道吗?自从小燕子他们回宫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注意到了你的名字。”晴儿在萧剑的怀里感慨地说,“也许,这就是上天在冥冥之中注定的缘份。”

  “为什么?”萧剑感兴趣地问道。

  “小燕子一回来,就叽叽喳喳他说,她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哥哥,然后把你的各种在危难之时的英雄行为都说了出来,在她的心目中,对你崇拜得五体投地,你就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特别是永琪和你发生误会的时候,你们两个打起来了,你被迫说出了你和小燕子的真实关系的那一段,让我的心里充满了问号。觉得你这个人太不可思议了,自己的亲妹妹干嘛不认呢?”

  晴儿说,“后来,经过整个事情的发展,特别是昨天和皇阿玛的一席话,我才明白你的用心良苦。”

  “这都是我无奈的选择。”回想往事,萧剑也不禁感慨万千。

  “有时候我觉得有些奇怪,你和小燕子的差距太大了,两个人的行为方式。处事态度、对生活的看法,以及性格特征几乎截然相反。”晴儿笑着摇摇头。

  “有时候我也觉得奇怪,但是,我的第一感觉太强烈了,当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几乎和我童年时代的妹妹一模一样,都是那么可爱、那么调皮,再加上她也是自幼父母失散,又是在尼姑庵里长大的,所以我凭直觉觉得她就是我的妹妹。”

  “不过,不管怎么样、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她都是我的亲妹妹,永远都是!”

  晴儿感动他说:“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都是,我们本来就在一个国度里。”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7-02




  坤宁宫内,越发的显得凄凉,只有皇后,容嫫嫫和少许的几个宫女、太监。

  容嫫嫫正忙着升炭火,一头长发越发显得斑白而凌乱了。

  皇后斜依在炕上,一脸惟淬,身上盖着绣花棉被,仍然不时地发出咳嗽声。

  一名宫女端着一碗熬好的药走进来:“皇后娘娘,请用药!”

  皇后表情悲戚,摇摇头。

  这时,容嫫嫫走过来,示意宫女退下。容嫫嫫亲自端起药碗劝皇后:“娘娘,你就把药喝了吧,病也好得快,到时候,十二阿哥就可以来看你了。”

  皇后一听十二阿哥,这才接过药碗喝药。

  喝完药,皇后紧紧抓住容嫫嫫的手:“容嫫嫫,你有没有帮我去看看十二阿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容嫫嫫强颜欢笑:“奴婢去看过了,十二阿哥挺好的。令妃娘娘和晴格格待阿哥很好,就是阿哥常吵着要见你,听说昨天给皇上听见,训斥了一顿!”

  皇后听了不禁泪如雨下:“我这是前世造了什么孽,要这样生生儿地把一对母子亲骨肉拆开!”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

  这时,宫女来报:“还珠格格到!明珠格格到!”

  紫薇、小燕子一进门就跪下给皇后请安:“紫薇,小燕子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微笑地:“起来吧,不必多礼!”

  一边吩咐宫女去冲茶。一边询问紫薇、小燕子:“你们什么时候从南边回来的?”

  “昨天下午回来的,令妃娘娘前去迎接我们,从她那里,我们才知道皇后娘娘回来后一直病着。娘娘,你知道吗,这些天来,我和紫薇心里都非常难受,非常内疚,都是因为我们,你才会落到今天这个样子!”小燕子自责他说。

  皇后坦然一笑:“这怎么能怪你们呢?这都是命啊!我这个人生性要强,眼睛里揉不进一粒砂子,不肯去讨好皇上,所以才落到这个地步,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娘娘,对不起,虽然你不怪我们,我们心里依然很难过,很内疚!“两个傻丫头,我都说没事了,就别再提了!”

  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咳!……”

  慌得小燕子,紫蔽急忙给皇后捶背,痛心地:“皇后娘娘,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病成这样?有没有叫太医来看?”

  容嫫嫫颤巍巍地走过来,越发地显得老态龙钟:“两位格格,自上次皇后跳人江里受了凉之后就一直不停地咳嗽。发热,太医来看过,说是阴寒,需要好好调养,可皇后心里老是不顺畅,日夜思念着皇上和十二阿哥,所以,病一直没有什么起色,反而越来越重了!”

  “皇上?皇阿玛最近一直没有来看过皇后娘娘吗?”

  小燕子,紫薇满腹疑惑地问,“十二阿哥不是一直都跟着皇后娘娘的吗?”

  容嫫嫫叹口气:“格格有所不知,皇上现在日理万机,只来看过皇后一次。没坐多久就走了,走时把十二阿哥也带走了,说是病人不宜照看孩子,怕十二阿哥也染病,把十二阿哥交给令妃照顾,如今更是看都不让看了。”

  说到伤心处,皇后在一旁连声哭泣。

  听到这里,小燕子气得跳起来:“怎么能这样?不行!我得找皇阿玛评理去!这太没有人性了!不来探病,也罢了,为什么还要拆散骨肉亲母子?不行,不行,我气得不行了,我一定要让皇阿玛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

  说着就要往外跑。

  紫薇一把拉住了小燕子,严肃而恳求他说:“小燕子,求求你,不要给皇后添乱了。我们要帮助皇后,就该静下心来,好好地想想,怎么办才行?”

  小燕子怔住了,呆呆了半晌,拍拍自己的脑门。

  懊丧地说:“是呀,是要好好想想,不然,说不定真的要被我的冲动而坏事!”

  破天荒地,小燕子头一回安静了下来,坐在椅子沉思起来。

  紫薇也在苦苦思索着。

  皇后充满期待地,热切地望着她们。

  就在这时,尔康和永琪走了进来,看见紫薇和小燕子,都觉得惊奇:“你们也在这,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娘娘看到他们俩,不由地喜出望外:“永琪。尔康,不要多礼,都坐吧!”

  小燕子看到永琪,立刻就嚷了起来:“来得正好,快帮我们想想办法!皇阿玛现在不让十二阿哥见皇后,皇后想儿子想得不得了!我一听气得不得了,打算立马就去找皇阿玛评理,可紫蔽不让去,说会坏事,说要想一个好办法,可我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你们来了,正好帮我们一起想,快,快,想想该怎么办?”

  尔康,永琪听了不由地吃了一惊,都同情地看看皇后那张憔悴苍自的脸。

  大家一时间都在思索,如何不让乾隆震怒,而又顺利地让母子俩见面呢?

  这时,皇后轻叹一声:“难为大家了,我别无他求,只求与皇儿见上一面,便是死也瞑目了。”

  小燕子连忙道:“呸!呸!皇后千万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皇阿玛生气也是一时一刻的事,过了这个阵子,当他的气消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对!”“对!”

  众人都善意地附和。

  皇后却决然地摇摇头:“我最了解皇上了,他是君临天下的皇帝,有着至高无上的尊严,如果有人冒犯,他是不会轻易原谅的,小燕子,紫薇,对你们,他已经是个例外了,常常表现出慈父的一面,因为他喜欢你们,但那只是现在,以后一旦他不再喜欢你们,你们就时时都会面临杀身之祸的!小燕子,紫薇,你们千万要记住我今天所说的话,好好的侍候皇上,不要违逆他反抗他。我知道我在世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对皇上我已经彻底失望,只求死前能见他一面,见皇儿一面,也就满足了。”

  永琪、尔康,小燕子,紫薇都听得心里直发酸。

  忽然,尔康眼睛一亮:“有了!明天皇上要奉太后去秋猎烧香,可能最近几天都不会回宫。我们何不去求求令妃和晴儿,让十二阿哥回皇后身边住几天,等皇上圣驾回宫时,我们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去。至于那些宫女太监,花点钱买通他们就行了。”

  “好,这个主意好!”

  永琪也表示赞同,但强调这个计划一定要保密。

  小燕子,紫薇兴奋得笑起来:“太好了!皇后娘娘!太好了!”

  皇后感激地望着大家,百感交集。

  容嫫嫫站在一旁,也感动不已。

  从皇后那出来后,紫薇一行四人并肩而行。

  小燕子一路上不停地念叨:“皇后娘娘真可怜!皇阿玛也太狠心了!……”

  紫薇却一直沉默着,双眉忧伤地蹩着。

  尔康沉默着,注视着紫薇,拥住她的双肩。

  永琪拉着小燕子的手,若有所思:“小燕子,我真的很担心,是不是做了皇帝,就要将感情抛弃在一边,而去受那些礼节规矩的束缚?我担心未来的日子,我们还能不能象现在这样甜蜜,这样长相厮守?”

  小燕子依偎着永琪:“怎么会?我小燕子永远不会变心的,除非这只小燕子变成没毛的,死了的小燕子!”

  “不许你乱说,我永琪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要有你就足够了,除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放弃!”

  紫薇和尔康走在前边,听到他们的对话,相视一笑,但慢慢地,眼中的笑意渐渐散去,剩下的只是未可知的空茫。

  “尔康!今晚一别,又不知要哪一天才能见面!”

  “紫薇!”尔康心中抽痛不已。

  此时竟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

  小燕子从自己的幸福中清醒过来,看见紫薇和尔康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颇为不解:“你们这小两口天天呆在一块还嫌不够呀?”

  永琪却同情地:“他们也是可怜……”

  “什么可怜?”你是说紫薇可怜?尔康可怜?他们有什么可怜的?”

  小燕子更加迷惑。

  紫薇连忙冲永琪使眼色:“没什么!天色这么晚了,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不!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小燕子看出了蹊跷,越发不依了:“好呀!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合伙来骗我,赶忙从实招来!不然,小燕子我饶不了你们!”

  然而,紫薇欲言又止,尔康一脸无可奈何。永琪却故意顾左右而言它。

  小燕子气得直跺脚:“好!今天你们不说,那今后,小燕子就没有你们这种朋友”,又冲着永琪说,“也没有你这样的老公!”

  紫薇心慌意乱,哀求地:“小燕子!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冷静,不要冲动,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去找皇阿玛,不要去找人吵闹,好吗?”

  “唉呀!什么婆婆妈妈的,什么不要去找这个,不要去找那个的,我又没说要去找皇阿玛,要去找人吵闹,紫薇,快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如果有的话,我一定替你出气。”

  “不,小燕子,没有人欺负我,你一定要答应我的条件,我才告诉你。”

  “好,我答应你,说吧!”

  紫薇这才把她与尔康结婚以后的处境详详细细地告诉小燕子,小燕子这才知道紫薇婚后原来受着这样飓尺天涯却不能相见的煎熬。

  小燕子义愤填膺:“这些精奇嫫嫫太可恶了!紫薇,你为什么不反抗?不去找皇阿玛?”

  “我不想为这些小事去烦扰皇阿玛。皇阿玛每天处理国事,已经很辛苦。我不想再让他为我担心!”

  小燕子深深地震动了:“紫薇,你真的太好了,太善良了!紫薇,你之所以不告诉我,是不是怕我着急,怕我去惹祸,对吗?紫薇,你总是为别人着想,就是不为自己着想!”

  “小燕子,现在我把事情都告诉了你,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谁说我会冲动了?”

  小燕子这回却出人意料地冷静和认真,诚恳地说:“我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很沉重的东西,那就是……,就是……,就象果子熟了一样,沉甸甸的。我忽然觉得我长大了许多。有许多事情我要好好地想想:为什么皇后会落到今天这样凄惨的境地,我忽然又有了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永琪不由担心地:“小燕子,你……你怎么了?你说的话让我觉得好陌生,好害怕!”

  “永琪,你放心,我没事!我在想,我一定要做一个有力量、有智慧的小燕子!紫薇,相信我,我不会去找皇阿玛,也不去找那精奇嫫嫫的麻烦,我有办法,把这件事情圆圆满满地解决!”

  永琪、紫薇。尔康都惊愕地看着小燕子,象望着一个从天而降的生灵:这是我们所熟悉的小燕子吗?

  夜已经很深了。

  晴儿已经准备睡觉了,忽然听见宫女来报:“还珠格格、明珠格格到!”

  紫薇,小燕子已笑嘻嘻地走了进来:“晴儿,这么晚来拜访,下打扰你吧?”

  “看你们说的,晴儿巴不得两位格格来陪我呢!怎么,今晚不在家陪各自的额驸。亲王,怎么有空来看我?”

  “晴儿不要说笑了,我和小燕子是要求你一件事!”

  紫薇恳切地对晴儿说,晴儿被她的诚恳所感染,也由衷地说:“小燕子,紫薇,我们都是一家人,都是亲姐妹,有什么事就尽管说,不必客气,只要我晴儿能办到的,一定帮忙。”

  “晴儿,今晚,我和小燕子去看望皇后娘娘,才发现皇后娘娘真的好可怜……她病得好厉害,只想见见十二阿哥。但皇上却不允许十二阿哥见她。现在十二阿哥由你和令妃娘娘照顾,我和小燕子想请求你,让十二阿哥去见见皇后娘娘,也了却她一桩心愿,或许可以使她的病好起来!”

  晴儿听得眼睛湿湿的:“我们何尝不是这样想呢?只是这次皇后是彻底地把皇上给得罪了。我和令妃娘娘几次在皇上面前求情,都被皇上用严辞驳了回来。我和令妃娘娘也曾偷偷地去看过皇后娘娘,只是不敢带十二阿哥去,怕皇上知道会怪罪下来。”

  小燕子不慌不忙地对晴儿说:“晴儿,你也不要心急,我们已经想出一个计策,但需要你的配合,只要你答应,事情就好办了。”

  小燕子附在晴儿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话,晴儿紧张地听着,频频地点头。

  紫薇在一旁满意地笑了。

  乾隆上完早朝,回到御书房小慈。

  正喝着茶,忽然瞅见一个脑袋在门口处探来探去。

  乾隆不由地微微含笑,故意喝道:“是哪个小王八蛋在那探头探脑,还不快给朕滚进来!”

  “不是小王八蛋,是小燕子!小燕子给皇阿玛请安!”

  小燕子笑嘻嘻地从藏身地方“滚”进来,向乾隆屈了屈身。

  “小燕子,朕可是有些日子没看见你了,是不是有了丈夫就忘了爹呀?”

  乾隆正色道,故意逗小燕子。

  小燕子急忙辩白:不会!不会!在小燕子心里,只有一个皇阿玛!”

  “那永琪呢?永琪在哪里?”

  “当然也还有一个永琪!”

  “紫薇呢?”

  “也有一个紫薇!”

  乾隆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心中到底有多少人呀?”

  小燕子一本正经地:“回皇阿玛!小燕子心里上只有一个皇阿玛,要对皇阿玛忠心;下有世界上所有的好人,要让他们都过得开开心心!”

  乾隆颇为惊奇,惊讶小燕子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小燕子,这是谁教你的?是纪师傅吗?”

  “所有的人都教过我,我都记不住原话,所以紫薇和永琪就把它概括成这么简单的句子,我就记住了。因为从小,我就听说‘好人有好报’这句话,所以也希望自己是个大大的好人!”

  乾隆满意地颔首:“这就对了。小燕子,你越来越有长进了,朕打心眼里替你高兴。为了表扬你,朕要赏赐点东西给你。说吧,想要什么?”

  小燕子机灵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谢谢皇阿玛!小燕子什么都不要,只要皇阿玛开心,小燕子也就开心了。”

  乾隆颇为感动:“难为你一片孝心啊!当真什么都不要么?这就让朕为难了,总得表示一下才行啊!”

  “如果皇阿玛一定要赏赐我的话,我就向皇阿玛提个请求!”

  乾隆心领神会地笑了:“又要跟朕讨价还价了?好,朕就答应你!起来吧!说,什么请求?”

  “我想请皇阿玛答应我,如果某一天皇阿玛不再喜欢我了,不再喜欢紫薇了,千万要告诉我们,我们立刻自觉地从您的面前消失,永远不再打扰您,千万不要让我们死得不明不白。”

  乾隆听了小燕子的话,非常震惊,非常意外。

  “小燕子!你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是谁告诉你朕会不喜欢你,不喜欢紫薇了?你们都是朕的宝贝女儿,做父母的哪有不喜欢自己儿女的道理?老百姓是一样,皇帝也是一样。以后记住,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小燕子感动得眼眶湿湿的;一个劲地橹鼻涕。

  “小燕子知道了,谢谢皇阿玛!”

  这时执事太监禀报:“太后请皇上移驾慈宁宫!”

  “哦!太后召朕不知有何要事!小燕子,你随朕一起去慈宁宫!”

  “小燕子遵命!”

  慈宁宫一片欢声笑语。

  太后居中坐着,周围或站或坐着本朝的各亲王福晋,大臣浩命夫人,以及众位格格。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格格坐在太后身边。她就是乾隆的亲姐姐,大后的长女一一一四格格,已出嫁多年,今日回宫省亲。

  见乾隆携小燕子进来,众人都上前请安:“皇上吉祥!”

  乾隆和小燕子也与众人一一施礼,方才落座。

  太后笑眯眯地对乾隆说:“皇帝,我今天请你到慈宁宫来,也没什么大事,一来让你见多年未见的姐姐,二来,明天是你四姐姐的生日,我预备在宫中给她好好庆祝一下,想听听你的意思如何?”

  乾隆非常高兴,当即表示支持:“很好,儿子没有什么意见,一切听皇额娘的安排,届时,儿子一定前来给皇姐祝寿!”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太后十分满意乾隆的态度:“传我的旨!明天,凡一品浩命,列位福晋,众位格格,以及各机要大臣的内室都宣迸宫来为四格格庆寿!”

  “喳!”

  小燕子这时表现得出奇的安静,口中忙乱地应着,眼珠却在滴溜溜地乱转。

  四格格的五十大寿安排得异乎寻常的热闹。从顺治的三个老祖姑,到康熙的三十多个女儿。活过五十岁的公主只有十三四个,四格格算是“长寿”公主的了。况且太后的旨意:不但太后一定要来看戏,而且皇帝也要亲自来祝寿,这份体面,这份荣耀是任哪个格格都比不上,也未曾有过的。因此,各大臣家眷、格格。福晋都要来凑这份热闹。

  天近已时,祝寿的公主越来越多。戏班子也呈上了戏目。

  一圈点下来,四格格府上管家一看,格格们已七七八八地点了好几出戏了,有《麻姑献寿》。《火烧红莲寺》、《满床饬》,《目莲救母》,《王祥卧鱼》等等,都是姑娘太太们时里爱看的戏,只是其中有一出戏点的叫戏班班主为难一一一《打金枝》,今天台下来的几乎全是金枝玉叶,怎么能点这一出戏呢?班主拿不定主意,问管家,管家不知哪位格格点的,也不敢拿主意,偷愉一问侍候小厮,原来是如今皇上最宠爱的还珠格格点的,这一吓可不得了,戏班子立马乖乖地去准备了。小燕子和紫薇坐在一块叽叽喳喳。

  “紫薇,今天我特意为你点了一出戏,你就好好地等着瞧吧。”

  紫薇惶惑地望着小燕子:“小燕子,我真搞不懂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昨天你就丁嘱我千万不要带那个精奇嫫嫫来,我今天就真的没有带她来。可你看,其他的格格带了自己的嫫嫫,我心里好不踏实。”

  “没事!没事!有我小燕子在,保管一切顺利,开张大吉!”

  这时便听外头一声接一声传呼:“老佛爷驾到!”

  一大群公主格格听这一声,叽叽嘎嘎的说笑声立时平静下来,一个一个按长幼顺序出来。廊下守候的精奇嫫嫫也跟着自己的主子出迎太后。

  一会儿,太后和几个老太妃说说笑笑进了二门,公主们一齐叩头请安:“老佛爷吉祥!”

  精奇嫫嫫们大都是侍候过太皇太后。太后的老宫女陪嫁出来的,也都齐声欢呼:“老主子安康!”

  太后笑眯眯地叫免礼,一边对四格格说:“咱们先看戏,皇帝说了,他一会就来。”

  又对格格们说:“依我说,今天看戏,谁和谁熟,就坐一块,不用分什么长幼尊卑,这样看戏也看得舒服过瘾!”

  公主格格们都巴不得这声旨,顿时乱了群,呼姐叫妹,寻姑觅侄各找自己相熟相好的,挤挤捱捱好不热闹,那种肃穆庄严的气氛顿时化为乌有,只有那些老精奇嫫嫫都还木头似的站在原位。

  小燕子、紫薇,晴儿很自然地坐在一块,陪伴在太后身边,三个人一会说说笑笑,一会插科打浑,把太后和四格格逗得合不拢嘴。

  戏台上,一出出按点的戏唱。一会儿魔怪乱舞,一会儿僧道施法,乌烟瘴气的倒也十分热闹。在看《满床窃》时,太后不禁感叹:“象郭子仪这样的;富贵寿考七子八婿满堂恩泽,历史上真是太少见了。”

  晴儿“扑啼”一笑:“老佛爷,这都是戏,何必当真?历史上的郭干仪可没这么大的功劳,皇上给一,次恩泽,他就提心吊胆,皇恩是那么好承受的呀?”

  “晴儿的话说得好!做人臣子要是都这么想,君臣相安,过家也就太平了。”忽然背后有人插话。

  小燕子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乾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从身后上来,大家慌忙地纷纷跪下叩头:“皇上吉祥!”

  太后一边吩咐皇帝免礼人座,一边嘱咐戏子继续演。

  很快,戏又开演,正是小燕子点的《打金枝》,郭子仪绑儿子上殿那一出戏。那郭子仪摇头颤身,痛惜地问道:“孩儿呀……难道你不怕死?”

  “孩儿我不怕死!”

  “唉……你这无知大胆的孽障,随老父面君去也!”

  乾隆笑着对太后说:“这出戏点得大有趣了,台下坐了一大群金技玉叶,台上却是打金枝,这是谁点的戏呀!”

  “回皇阿玛,是我!”

  乾隆回头一看,答话的原来是小燕子。

  乾隆觉得越发有趣了:

  “哦?小燕子?你也会点戏了?你知道什么是《打金枝》?”

  “当然知道!以前在民间我就看过了。而且,今人我点这出戏,是要代众位格格找皇阿玛说说理!”

  “说理?”

  “对,就是要当着众位格格的面,各位嫫嫫的面说说清楚!”

  乾隆惊奇了,但又有几丝不快:这小燕子也真是太顽劣了,怎么能在皇姐的寿会上挑起事端呢?于是乾隆息事宁人他说:“小燕子!有什么事以后再谈吧。今天是四皇姑的寿会,大家都开开心心,就不要败兴了。”

  “不!皇阿玛,今天一定要趁大家都在才能说!”

  太后也生气了:“小燕子,不要胡闹!”

  但小燕子却很认真地跪下了,诚挚地望着乾隆和太后:“老佛爷!皇阿玛!请听小燕子把话说完。皇阿玛!小燕子为各位格格公主鸣不平,请皇阿玛为她们的幸福着想,把她们那些可恶的精奇嫫嫫都统统撤掉!”

  乾隆听得一头雾水:“这关格格们的幸福什么事?关这些老嫫嫫什么事?”

  太后叹息了一声:“小燕子要说的话,我倒猜出了七八分。”说完不由地扫了在座的各位格格一眼。

  紫薇此时又是惊慌,又是害怕,又是激动,又是担心,为小燕子担心。害怕,为自己未卜的前程害怕,为目前的状况出现得太突然而惊慌。

  这时,嫔妃席上忽然站起来一位格格,向乾隆哭诉开来:“皇帝哥哥,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这些格格嫁了男人就等于没嫁,比守活寡还难受啊!”说完了就号陶大哭。

  她这一哭开了头,下头这群公主都触了情肠,有的伏案啄位,有的掩面流泪,有的放声痛哭,把好好一个寿诞,翻得比新丧灵棚还要凄惨。

  乾隆见好端端地一下,一群姑姑。姐姐、妹妹人人哭得肝肠欲断,不禁赫然大怒:“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早奏朕?”

  “你问问这些嫫嫫?”小燕子指指站在格格们身后。一个个面如土色的精奇嫫嫫愤怒地说。又推推紫薇:“紫薇,你快说,快把你的苦水给皇阿玛说说!”

  紫薇抹抹眼泪,哀怨的大眼睛看看乾隆,脸一红,又低下了头,欲言又止,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乾隆直痛到心里去。

  小燕子急了,只好自己代言:“皇阿玛你日理那个什么鸡,可也不能不管女儿家的事。有些事当管就一定要管,有些事不该管的也就不必要管了。现在可倒好,不该管的事情把我们格格们管得叫苦连天,连自己老公的面都不让见,这成什么道理?见一次老公,还得报告这些老嫫嫫,还得拿钱贿赂她们,不然,她们就敢说格格们不要脸,不让格格们与额驸们见面;众位格格,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格格们都用手中拭泪,乾隆这才明白过来。

  满院的待卫、太监、宫女,还有大批的嫫嫫、奶妈,都被小燕子的大胆震住了。而格格们则觉得小燕子终于为她们出了一口气,说了她们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四格格想起自己,五十多岁的老丈夫近在飓尺,此刻却只能在二门外和一群额驸吃酒,“恭祝”自己的华诞,宴席散后连面都不能见,就得回他的“额驸府。”一年同在一处也不过十几晚,不禁黯然神伤。

  但又怕皇上怪罪,不由又有点紧张,于是求助地望着太后。

  太后安慰她:“没事的,皇帝未必就生气。这些宫里派出去的嫫嫫也是太不象话,应该教训教训!”

  乾隆脸色铁青,扫视一眼周围,威严地问道:“知罪吗?”

  小燕子和众位格格都愣住了,小燕子不解地反问:“皇阿玛!你是说我们吗?”

  “不,朕问的不是你们!”

  乾隆陡然提高了嗓音,逼问站在格格身后的嫫嫫们:“你们以奴欺主,不知罪么?”

  几十名嫫嫫被他的逼问惊得浑身一颤,马上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告饶。一时间乱糟糟的。

  乾隆怒喝一声:“滚出去!”

  这群装模作样,洋洋自得惯了的高级奴才慌忙叩头,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乾隆这才把目光转向格格们,盯视良久,叹道:“这事怪谁呢?谁也怪不到。这些嫫嫫里也有好的,有的也是好心。今后,公主格格下嫁,内务府不再派嫫嫫,现有的就算作是你们的家奴。格格以后和额驸住一个院一一一就这么定了,这是朕的旨意。以后如果有嫫嫫仍旧拿宫里的老规矩管教你们,你们只管打出去,只管发落一一一就说是朕的旨意。”说到这里,乾隆突然暧味一笑:“这是你们的家事,就是《打金枝》里唱的,不关朕的江山社稷,朕不管!”

  这一道恩旨对这群公主格格、郡主们来说就象甘霖雨露一样,大家群情振奋,一起离席,向乾隆叩头谢恩。

  乾隆走到紫薇跟前,无限心痛他说:“紫薇,让你受委屈了!要不是小燕子,朕至今还蒙在鼓里。这么难受的事,你和尔康为什么都要瞒着朕呢?是不再信任皇阿玛了?”

  “不……不是!”紫薇急忙解释:“紫薇不想为这点小事让皇阿玛烦恼。只要皇阿玛开开心心,紫薇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乾隆感动地:“真是一片冰心呀!紫薇,朕一定要好好地补偿你和尔康。”

  小燕子在一旁看得心花怒放:“皇阿玛真是英明伟大,皇阿玛万岁!”

  太后也高兴起来,笑着对晴儿说:“这才叫体天格物的好皇帝,这才象一家子人的天伦!小燕子这鬼精灵也真是胆大。”

  又吩咐宫女太监:“传我的旨意——叫外头的额驸们都进来,这也是老四额驸的喜日子嘛,一对对夫妻看戏,不更有趣。”

  小燕子朝紫薇得意地笑笑,竖起大拇指,紫薇会意而赞许地笑了。

  四格格的五十寿诞被小燕子这么一闹,搅乱她的喜日子,但所有的格格,包括四格格,经乾隆这么一处置,竟是人人心里高兴,个个满面春风,大家都打心眼里感激小燕了。

  小燕子附在紫薇耳边,悄悄地说:“紫薇,等一下看完戏,我去帮你修理修理一下那个王嫫嫫,替你出这口气!”

  明珠格格府,王嫫嫫正在自己的房中打瞌睡,忽听一声传。

  “格格回来了!格格吉祥!还珠格格吉祥!”

  王嫫嫫赶紧迎出去,见小燕子也来了,就笑着说:“还珠格格可是有一阵子没来过了,奴婢给您请安!”

  小燕子没好气地说:“免了,免了。”

  一边大摇大摆地拉着紫蔽在雕花木椅上坐下。

  巧儿端上两碗参茶。

  小燕子大声地问巧儿:“巧儿,尔康额驸有没有回来?”

  “回格格,还没有回来!”

  “好的,巧儿,你带几个人,去额驸府把尔康额驸的东西部搬回来!”

  王嫫嫫愕然,张大了嘴:“格格的意思是……”她看了看紫薇。

  紫薇既腼腆又紧张,呐呐地说:“王嫫嫫,我想让尔康额驸搬回来住。”

  王嫫嫫正要表示反对,小燕子柳眉一竖:“怎么,不行吗?我给你钱,多给一点。行不行?”

  “奴婢不敢!主于赏银子奴本来不敢推辞,只是额驸要撇进来住,奴婢可不敢做主,这可要请示宗人府和内务府了!”

  王嫫嫫貌似谦卑,其实软中有硬,话中带刺。

  小燕子气得肺都炸了:“我已经请示过皇上了,皇上都同意了,还怕你们什么宗人府、内务府?告诉你,你这个老太婆不要太嚣张了,这是格格府。不是你嫫嫫府!”

  她腾腾几步走到门口,对巧儿说:“巧儿,你去把府里所有的人都给我叫来,上上下下,大大小小,通通叫来。今天,我小燕子要好好地替我妹妹管管家务事!”

  王嫫嫫吓了一跳,但仍强做镇定,看着紫薇:“格格,咱们府里的事怎么好叫别人来管,岂不叫人笑话?”

  紫薇一时不知该如何,左右为难,只得哀求地看着小燕子。

  小燕子并不理会紫薇的眼神,不待王嫫嫫回过神来,小燕子猛地,一拍桌子,骂道:“住嘴!混帐东西!搞清楚了,这究竟是谁家?皇上今天说了,往后谁家的嫫嫫敢欺负主子格格,统统地发落出去,怎么,王嫫嫫,你敢抗旨吗?”

  王嫫嫫一听“抗旨”二字,顿时吓得浑身筛糠,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向小燕子叩头求饶:“小燕子格格!不,不!还珠格格饶命,奴婢不敢,奴婢再也不敢了!……”

  小燕子此时心里暗笑,表面上却仍趾高气扬:“现在你知道求饶了,早干什么去了!”

  王嫫嫫仍然在地上叩头,见小燕子不理会,赶紧膝行到紫薇跟前:“格格!你大人大量,就给奴婢说句活,饶了老奴婢这一回吧!”

  紫薇的恻隐心已动,觉得小燕子做得也实在有点过了,就上前拽拽小燕子的衣袖:“小燕子,闹也闹够了。王嫫嫫年纪也大了,先前的事讲究算了吧,别再计较了!”

  小燕子翻翻白眼:“那可是你说的!看在紫薇的份上,我小燕子也就不跟你计较了的,看你年纪也大了,怪可怜的。王嫫嫫,以后做人要讲点良心,做好人,就是那句‘好人有好报’,紫薇对你那么好,你就应该知道报答!”

  王嫫嫫硬咽得不能成声地说道:“奴婢明白……从前都是奴婢不懂事!……”

  “知道了就好。下去吧……!”小燕子挥挥手,得胜地拉着紫薇的手:“紫薇!我今天这事办得很漂亮,很成功吧!”

  紫薇含笑点点头,还未说话,忽听有人接道:“好!小燕子今天真是大出风头!”

  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尔康和永琪。

  尔康笑道:“小燕子,这回我和紫薇要好好地感谢你!还有,所有的格格、额驸都在夸你呢!刚才我那里去了好几个额驸,人人都夸你是女中豪杰,宫里的老规矩,一下子就被你破得干干净净。这一会,恐怕所有的公主格格们都在府里大动干戈呢!”

  小燕子越发开心了,视线一转正碰上永琪火辣辣的目光,充满嘉许,又充满疼爱。小燕子一羞,脸都红了。

  永琪上前一步,抓住小燕子的手,看定了小燕子如星的眼眸,深情地:“小燕子,你变了,变得成熟了,变得都让我有些不敢认了,不过,却更让我心动了!”

  这一天,乾隆奉太后一起去秋猎烧香,太后本打算带上晴儿一起去,晴儿借故推托了。因为,她要完成答应过小燕子、紫薇的请求,当然,也为了满足皇后的心愿。

  皇后现在在宫中已彻底失去了她原有的地位和尊荣。

  人情冷暖刹时间在皇后面前呈现得清清楚楚,曾经在她面前馅媚欢笑的人不见了,就连有点地位的太监宫女都敢对她冷言冷语。皇后心里气结难平,但又无可奈何。容嫫嫫更是忍气吞声,夹着尾巴做人。

  好在晴儿、小燕子、紫薇、永琪、尔康,还有令妃却仍一如既往地,时时前来探望,让皇后多少心里舒但了许多。

  皇后正在床上闭目养神,忽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皇额娘!”

  “十二阿哥!永基!”皇后惊喜地坐起来。

  永基已经连蹦带跳跑了进来,一头扎进皇后的怀里:

  “皇额娘!皇额娘!我好想你呀,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去看我,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皇额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皇后紧紧抱住永瑶,泪水在脸上纵横交错得一塌糊涂:“永基!是额娘不好,是额娘害了你!永基!你千万不要离开额娘!不要忘了额娘!也不要恨额娘!……我是你的亲额娘啊!”

  “额娘!不要哭!永瑶很乖,听额娘的话……令妃娘娘都说我很乖,说我将来要好好地待额娘!

  在她们身后,站着晴儿,令妃,小燕子和紫薇。

  看到这一幕感人的母子相聚的场景,她们都止不住哭了,泪水不停地流。

  令妃用手中拭拭泪,走上前安慰皇后:

  “皇后娘娘,不要太伤心,母子团聚是好事,应该高兴才对。这几天,皇上都不在宫中,你和永琪可以呆在一起好好聚聚。不会有问题的!”

  皇后感激地望着令妃:

  “令妃,我……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过去,我糊涂,真是对您不住啊!妹妹,请受我一拜!”

  纳头就要跪下去,令妃急忙扶住:

  “皇后娘娘,千万不要这样说,也不要这样想,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令妃……”

  皇后硬咽他说不下去。

  小燕子、紫薇、晴儿走出坤宁宫,心中的伤感儿自消散不去。

  小燕子看着天上随风流去的白云,自言自语:

  “皇后娘娘真可怜!……为什么?为什么?以前我在民间的时候,幻想中的皇宫就象天上的仙宫一样漂亮。那里面的人什么都不用愁,不用担少挨饿,不用担心受冻,每天都开开心心,跳舞唱歌。可是,自从我来到皇宫,却全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

  晴儿明亮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小燕子,紫薇也在思索着什么。

  “自从我进官以后,就一个麻烦接一个麻烦。一会儿这一个不满意了,一会儿那一个不满意了。”小燕子继续说下去,“总让入觉得心里绷着一根弦,总是担心做错了什么。虽然皇阿玛很疼爱我和紫薇,也经常护着我们,可最近一段时间,我的心里老象压着一块什么似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也是!”紫薇接口道:“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当初到北京来找爹是对还是错,选择回宫是对还是错。但我欣慰的是我碰到了小燕子。晴儿、柳红你们这样知心姐妹,碰到尔康这样的知心爱人。……可是,皇阿玛总是让我捉摸不透,有时候,他让我觉得好亲切,好温馨;有时候,他又让我觉得好陌生、好可怕!……真的,我的心里矛盾极了,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晴儿同情而忧伤地挽住她们的手:

  “其实,我一直都很向往民间的生活——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生动而富有情趣的世界啊!在这皇宫里面,充满了权力争斗,充满了争风吃醋,也充满了血与泪。我从小就在宫中长大,看多了这样那样的龌龊事。在认识你们以前,我以为世界就是象皇宫一样。苍白平淡,可自从认识你们之后,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

  晴儿的眼眸一闪:

  “未来是深不可测的!我们要坚强起来,勇敢地去面对它!我在想,总有一天,我会离开皇宫,去到那精彩的世界生活的。”

  小燕子、紫薇都惊讶而佩服地望着晴儿。

  小燕子也充满憧憬,坚定他说:

  “对,今后,我们都要走自己的路,不能总是依靠皇阿玛的保护,我们要寻找自己的生活,紫薇,你说我说的对吗?”

  “对!小燕子,我刚才也是这样想的!”

  紫薇兴奋而坚定地说。

  秋猎是清代皇室比较看重的一项典礼仪式。一般在盛夏已过,序人凉秋的时候。皇帝都要到热河,举行一次大规模的狩猎,名为“打围”,文雅的说法,叫做“木兰秋猎”。有时因故或节气不好,皇帝巡幸热河,意便不在打猎,而在出游。倘若这样,常常以太后等内宫眷属为主,去到木兰烧香,为在围场丧命的生灵超度祈福。

  乾隆生母,即当今太后,是一个极为崇尚佛教的老太太,而乾隆亦是一个极为孝顺仁义的皇帝,因此,几乎每年,乾隆都要奉太后到木兰秋猎烧香。

  今年虽然因为南巡错过了秋猎的大好时机,但乾隆依然于百忙之中奉大后去木兰烧香。

  在乾隆心中,他跟皇后早已恩断义绝。因此,虽然皇后重病在身,乾隆却是浑然不觉。

  何况,乾隆也想趁此机会出来清醒一下头脑:自南巡之后,国事又起争端,苗疆叛乱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不容人乐观。

  一个计划或想法已在乾隆的脑海中渐渐形成:出征苗疆。

  但将此大任交付给谁呢?

  乾隆尚未拿定主意。

  他想趁此秋猎的难得清静的日子好好想一一想。

  时下虽然已是初冬,在侍卫的合围之下,围场中居然也圈住了几十头尚未迁徙过冬的糜鹿。

  乾隆骑着一匹雄壮的高头大马,带着众阿哥及近臣亲自打围。

  尔康,永琪,永涟,永熔。福康安等随侍在侧。

  由于鹿性易惊,与虎豹豺狼,难以合群,因此行围猎鹿,另有一套制度。

  这套制度名叫哨鹿。大致在五更放围之前,皇帝只率少数亲卫出营,往预先勘定的鹿聚之处悄悄行去。队伍分做三队,出营十余里。先命第三队留驻;再行四五里,又命第二队留驻,再行二三里,将及目的地时,把第一队亲留下,此时的扈从,不过十几个人,这才开始下令哨鹿。

  于是就有一名侍卫,身披鹿皮,头顶一具制得极其逼真的假鹿头,哟哟作鹿鸣——模仿公鹿的声音。不久就听得远林低昂,渐有和鸣,母鹿都找公鹿来了!

  乾隆一行今天正是为哨鹿而来,因为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场秋猎打围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人冬还能找到糜鹿实在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了。

  乾隆勒住自己的马,笑着对众人说:

  “听说鹿性最淫,一头公鹿可以抵御数十头母鹿,而母鹿也很体贴公鹿,每次前来相会,都口衔灵芝,做为给公鹿滋补的用品。不过,联打围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口衔灵芝的母鹿,不知道是不是母鹿仓促应召而来,事先没有准备的缘故,还来不及找仙草灵芝呢?”

  说完禁不住哈哈大笑,众人也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永琪笑着对乾隆说:

  “皇阿玛,这个说法儿臣想可能是那些喜爱幻想、爱好传说的人杜撰出来的。不过,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情的话,那就真的太神奇了。”

  “虽然可能是杜撰的传说,却也不可不信,儿臣认为,皇阿玛洪福齐天,定能得遂心愿,看到衔灵芝的母鹿一定也是可以的!”

  永涟在一旁恭维乾隆。

  乾隆听出了永涟的奉承之意,但人都喜欢被人拍马屁,凡人平民是这样,皇帝自然也是这样。乾隆不由地喜笑颜开:

  “哦?是吗?永涟就这么肯定?朕今天倒一定要射得一头衔灵芝的母鹿给大家看看,也显显朕的本领嘛!哈……!”

  福康安,永涟两人会意地相视一笑,纷纷祝贺乾隆:

  “祝皇阿玛(皇上)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尔康、永琪都没有附合,两人对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哨鹿开始了。

  哨鹿之声一起,低昂远近,应和之声,连绵不绝,不久林问出现了鹿影,徘徊瞻顾,在找公鹿。

  乾隆停辔端枪,静静等着,直等到母鹿追巡四集,方才开火。

  清脆的枪声,划破了静寂的晓空,接着便听见一片欢呼声,一头极大的梅花鹿,已为乾隆一枪打中要害,倒在血泊中了。

  乾隆不由地精神一震,快马加鞭,向鹿奔过去,永琪等人也勒马一同飞奔过去。

  到了跟前,永涟眼疾手快;不待侍卫出手便飞身下马,直奔到已死的母鹿前查看,福康安也跃下马来,奔上前去。

  忽然,永涟惊喜地叫道:

  “皇阿玛,这母鹿嘴中竟然真的衔了一支灵芝!”

  福康安也惊喜地叫道:“真的!真的是这样!”

  乾隆闻言大喜,也立即翻身下马,上前亲自查看。

  果然,睡倒在血泊中的母鹿四肢还在抽搐,但嘴里的的确确是衔了一支稀世的灵芝。

  永涟、福康安、和坤等人不失时机地跪倒在地,向乾隆恭贺: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琪,尔康、福伦等人也随众人跪下贺喜,一边喊着贺喜的话,一边兀自在心里疑惑着: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不令人相信。

  乾隆看着跪在地上密密麻麻的臣子,满足而威严地笑了。

  他的目光落到了永琪身上,继而又落到了永涟身上。

  乾隆威严的目光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上书房内。

  乾隆正与纪晓岚、福伦商讨国事。

  “纪卿,苗疆叛乱已有一些日子,但据呈上来的奏折来看,战况不佳呀!朕一直在想,要想平定苗疆,必须得派一员干将,谋略武艺,样样俱全。你们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

  “回皇上,臣倒觉得有一人选颇佳。”

  “哦?是谁?”

  “福尔康!”

  福伦闻言略略一惊,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千里出征,吉凶难卜,怎能一下子就接受呢?但福伦毕竟是个忠臣,国和家孰轻孰重还是分得很清楚的。此时福伦却不宜表态,去或不去,好与不好都难逃出自私心的嫌疑,因此,福伦微微动了一下身子,一声都没吭。

  “尔康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但尔康自小到大一直在朕的身边,从未出过远征,恐怕实战经验欠缺了些。做偏将最合适不过了,做主将恐怕还弱了一点。”

  乾隆似乎并不十分赞同,略显沉思地说。

  “朕倒是有意于福康安。他的父亲傅恒早年间为朕东征西战,立下了赫赫功劳。福康安虽然只长尔康,永琪几岁,为人似乎要老成得多,况且前几年,福康安征过回疆,也算是足智多谋,文武双全了。”

  纪晓岚失口接着乾隆的话:

  “福康安福大将军的确是一员难得的良将。只是……”

  纪晓岚欲言又止。

  乾隆装做没有听见,儿自说下去:

  “只不过,朕这次有一个独特的想法。眼看着朕以后年事越来越高,眼下这几个年长的阿哥朕有意要锻炼他们的能力,为将来后继有人早做准备。”

  福伦这时方才答腔:

  “皇上,臣以为皇上所虑极是。这次苗疆叛乱,是一次大好的机会,几位阿哥从中可以学到许多治国安邦的道理。”

  纪晓岚思索着,以不肯定的语气说:

  “仔细想来,目前年纪相当的阿哥只有三位:三阿哥永涟、五阿哥永琪、六阿哥永容,不知皇上的意思是要选派哪一位阿哥?或者是三位阿哥一同去?”

  正说着,执事太监来报:

  “和坤求见!”

  乾隆闻言,脸上不由带了微笑:

  “宣他进来!”

  和外白胖的脸一会就出现在上书房门口:

  “臣和外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免礼平身!”

  乾隆笑着说:

  “和坤,你来得正好,朕正和纪卿。福伦在商议出征苗疆的事,你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

  和坤踌躇了一下:

  “这个,这个……臣以为当派一干练之人统兵南征,务必能荡平苗疆。”

  “那你所说的这个干练之人是指谁呢?”

  “这个,臣不敢妄言,还请皇上最后定夺!”纪晓岚、福伦都极其厌恶和坤平时的阿臾奉承和欺压百姓,此时见和坤一再推托地卖关子,忍不住轻轻从鼻孔里嗤了一声。

  乾隆却对和坤和颜悦色,笑着一再追问:

  “有什么话尽管说,书房清谈议事,不必要拘什么君臣的礼数!”

  “那臣就斗胆,臣以为这次苗疆叛乱对国家是一个大大的祸害,对于皇上而言,也不失之为福事呀!”

  “哦?”

  乾隆、纪晓岚。福伦闻言均感到诧异。

  和坤继续说下去:

  “老子曰:‘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皇上正可以以这次难得的机会考验人才,选拔人才,去除庸才和好权。臣以为,皇上可选派一位阿哥亲自统兵出征。另派两员干将随侍左右,当然,这两员大将必须是身经百战,有勇有谋!臣推荐一人,即当今圣上身边的御前行走福康安。这些都只是臣一些小小的愚见,让皇上见笑了!”

  “很好!和坤不必太谦虚了,要知道,‘过份的谦虚等于骄做’哦”,乾隆赞许地颌首,一边打趣和砷。

  “谢皇上夸奖,臣不敢妄自菲薄!”

  和坤得意地瞟了瞟纪晓岚和福伦。

  乾隆又想了想,方才说:

  “今天这事,我们就先议到这里,有些事朕还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纪晓岚。福伦辞别乾隆之后。两人边走边谈。

  纪晓岚不无忧虑地对福伦说:

  “福大人,依我看,新的一轮权力争斗又要开始了,你我做臣子的都要小心从事,避免卷进这场权力争斗,一旦处事不利,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福伦心中本来已经有点惴惴不安,被纪晓岚这一说,更是一惊,忙问道:“纪大人,此话怎讲,还请纪大人明讲!”

  纪晓岚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说:

  “皇上这次的意思一定要派一位阿哥代父出征。也就意味着这次皇上选定的出怔人选,十有八九就是将来的太子,是要继承将来大清的江山的。”

  福伦这才恍然大悟,刚才自己的焦虑也正是在此。

  “刚才和坤的话里头也透着这个意思,和砷这个人最滑头不过,又擅长揣测圣意。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短短几年内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和砷我们不可不防呀!”

  纪晓岚忧心忡忡。福伦也默然,良久,才说道:

  “皇子之争,骨肉相残,历朝历代有过之而无不及。先帝当年即位登基……”

  纪晓岚急忙用手示意:

  “嘘!福大人,小心隔墙有耳,在下就此与福大人别过,今天的事我们以后再商量!告辞!”

  纪晓岚愁眉紧锁,拱了拱手,径直去了。撇下福伦一个人在那里发愣。

  自尔康与紫薇成婚以来,小两口回学士府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尔泰远嫁西藏,尔康与紫薇又常在宫中,福晋觉得这个家越来越冷清,有时也进宫看看令妃与太后,但也不便经常去,便常常一个人在家念叨着,想念着儿子,媳妇。

  这一天,福晋正一个人兀自出神地想着什么,连福伦走进来都没有觉察到,待看到时,福伦已坐在椅子里愁眉不展。

  福晋笑道:

  “老爷回来了?怎么,朝里今天有什么事吗,怎么老爷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哎!”

  福伦止不住叹了一口气。

  “皇宫看样子又要发生大事了!”

  福伦一听,不由吓了一跳:

  “老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令妃……”福晋越想越怕,说出来的话都快变调了:“令妃她是不是……”,说着眼泪就涌了上来。

  令妃自产下那个小阿哥之后,身体一直弱不禁风,几次差点病死,都被太医抢救过来,加上晴儿的悉心照料,前几天福晋进宫探望的时候,情况已经大有好转,不曾想……。

  福伦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看你想到那里去了?不关令妃的事,令妃现在好端端的。我说的不是这个事情。我是担心尔康和紫薇呀!”

  “尔康和紫薇?”

  福康听说令妃没事,提到嗓子眼的心刚刚放回去,一旦事关尔康和紫薇,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今天皇上召我和纪晓岚进上书房议事,皇上想要选派一名皇子亲自统兵出征苗疆平叛。我看皇上心里已经在挑选太子的人选了。”

  福晋听得云里雾露里:

  “这与尔康和紫薇有什么关系?我听不懂!”

  福伦禁不住气得胡言乱语:

  “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明摆着的事都看不出来!…你想想看。现在经常在皇上面前走动的阿哥只有三阿哥永涟、五阿哥永琪。六阿哥永熔。”

  福伦略顿了顿,喝了一口侍女送上来的参茶,一脸严肃他说。

  “据我分析,皇上目前最喜欢永琪,也就是说,永琪被选中的希望最大,而且小燕子是皇上最宠爱的格格,皇上肯定不会亏待了她。如果皇上真的最后选中永琪,那么尔康和我们都不用担心,恐怕那是天下老百姓的福气。永琪在三位阿哥当中,秉性是最淳厚的,而且聪颖好学,跟尔康。尔泰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何况小燕子与紫薇也是义结的金兰,如果是这样,那自然最好!”

  “但是三阿哥永涟却是个很有心计的人,不可以等闲视之!”

  福伦忧郁地向福晋讲述了在热河木兰秋猎,乾隆射中衔灵芝的母鹿的事,以及其中的溪跷之处。

  “你想想,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前头皇上才刚刚说了要射衔灵芝母鹿的事,不到半晌的功夫,就真的射到了。我和尔康后来琢磨着这其中一定有人在捣鬼,而且不是别人,极有可能就是三阿哥指使的。三阿哥如此费尽心机,一定是想要谋夺太子之位,在皇上心目中留下好的印象。”

  “这样一来,永琪就成为三阿哥最强有力的对手。三阿哥要想达到目的,就必定要除掉永琪这颗眼中钉。尔康与永琪的关系最好,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永涟要动手的,可能就是尔康!”

  福晋听得脸色煞白,急得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福伦沉吟了许久,若有所思,然而也不敢肯定:

  “现在,听说和坤支持六阿哥永溶二目前和坤对于皇上的影响力也是比较大的。这样的话,永熔对于永涟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永涟也有可能先对付永熔而只是防范永琪。如此一来,事情倒也不会太紧急!”

  正说着,只听得两声叫:

  “阿玛!额娘!”

  福伦、福晋回来,原来是尔康和紫薇。

  福晋喜出望外,连忙迎了上去,一手抓住一个:

  “你们可回来了!可把额娘给想死了!”

  “儿子。媳妇给阿玛。额娘请安!”

  福伦也不由脸上绽开了笑容,看着这一对可人的金童玉女。心里却愈加担忧了。

  紫薇从巧几手中接一匣人参,双手递给福晋:

  “额娘,昨天进宫的时候,皇阿玛赏了我这盒名贵的西洋参,紫薇特地借花献佛,请额娘收下吧,也表表尔康和紫薇的一片孝心,不能时常在额娘跟前服侍额娘,让紫薇心中真的过意不去。”

  看着这么温文知礼的儿媳妇,福晋心里乐开了花:

  “好紫薇,快不要这么客气了,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你瞧瞧,这段日子是怎么的,怎么瘦了这么多?你要好好地保养,多补补身子才是!”

  紫薇感动地笑着说:

  “额娘!你放心好了,我没事的!”

  尔康察觉出了阿玛的脸色有异,忍不住问道:

  “阿玛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一听这话,福伦。福晋的脸禁不住都阴了下来,福晋更是一个劲地叹气。

  紫薇和尔康面面相觑,满腹狐疑。

  福伦定了定神,踌躇再三,决定还是不说为好,只是提醒尔康:

  “尔康!紫薇!没什么大事,阿玛心里有数,阿玛只能提醒你们,往后行事千万要谨慎小心,不可轻举妄动。跟朝中大臣、贝勒阿哥打交道都要留个心眼,另外,你们转告永琪和小燕子,尤其是小燕子,千万不要留下什么把柄给别人抓住,凡事要小心,切记!切记!”

  紫薇听得公公话语中充满担忧和恐惧,也禁不住害怕起来,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住尔康的衣袖。

  尔康却紧张地思索着阿玛的话,把现今的局势和宫内形势仔细地想了一遍,若有所悟。

  福伦忧郁地望着窗外,残阳如血,暮色苍茫,鲜红欲滴,正是无比的悲壮: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由它去吧!”

  福伦自言自语道。

  自从木兰秋猎回来以后,乾隆有一段日子没见着小燕子了,奇怪的是小燕子也不来找他,不像以前隔个两三天,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格格总会到上书房来“骚扰骚扰”他。乾隆有些想念小燕子了。

  这会儿,朝臣刚刚退去,正好有点点空闲,乾隆决定亲自去景阳宫看望小燕子。

  来到景阳宫门前,守门的太监一见乾隆,急忙叩头请安:

  “皇上吉祥!皇上驾一一一”

  太监正欲向宫内传告,乾隆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太监硬是将快要出口的“到”字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知趣地退到一边。

  乾隆走进景阳宫,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儿也不见。

  乾隆纳闷极了:这可不象是小燕子的风格,是不是小燕子和永琪一块儿出去了?

  思量着,乾隆走到窗前,学小燕子用手捅破窗户纸向里瞧,一边做,一边童心四起:

  “朕这样举动倒真是像足了小燕子!真真是活学活用。”

  不看也罢,一看之下,乾隆乐得差点直不起腰来。

  原来小燕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房中,正在练字,满地撒得都是宣纸,密密麻麻涂鸦得到处都是。脸上更是黑一块,白一块,头上钗环歪斜,整个一个狼狈不堪。

  几个宫女和大监,一个忙着研墨,一个忙着铺宣纸,还有一个蹲在地上,不知道干什么,另外还有一个正在收拾四处乱飞的纸片。

  乾隆忍住笑,用力咳声嗽:

  “咳!咳!小燕子,你在干嘛!怎么也不出来迎接朕呢?”

  一边说一边推开房门迈进去。

  小燕子一听,惊喜交加,扔下手中的笔,穿着花盆底的鞋,格登格登走到乾隆身边请安。请完之后,小燕子两只手就要上来挽乾隆:

  “皇阿玛!好久不见了!怪想你的!”

  乾隆一边躲避着小燕子的两只脏手,一边笑着说:

  “哦?是吗?我还以为小燕子的气还没有消,再也不要认朕这个皇阿玛了。”

  “这是哪里话?我小燕子从不记仇,有什么事当面拿出来说嘛,怄在心里那多难受。再说啦,皇阿玛也没有让我生气啊!”

  小燕子纳闷地看看自己,又看看乾隆。

  乾隆笑呵呵地:

  “这么快就忘了?上回在江宁,你和紫薇不是都认为朕去花肪是为了嫖妓?再说,你和紫薇私自拉皇后出游,被朕重重训诉了一顿,你难道忘了?真的不记朕的仇了?”

  小燕子这才恍然大悟:

  “记得!记得!开始我是挺生气的,觉得你讲一套做一套,后来永琪和尔康把事情的经过都讲给我和紫薇听了,我们才知道错怪了皇阿玛!”

  “这样就好!看你屋里比当年王素之的墨池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阿玛!小燕子正在练习书法,不是要有‘鸽于、乌鸡’什么的,永琪说‘字如其人’,意思就是说一个人写出来的字就表现了他这个人的性格。身份什么的。我琢磨着我的字写得太差,可我人不错呀,可不能让不好的字连累了我这个人,所以我就下决心要把字练好,做一个‘字如其人’的人。”

  乾隆赞许地点头:

  “说得好!‘字如其人’,小燕子你真是越来越长进了。来,让朕看看你练的字!”

  早有宫女、太监呈上了小燕子的“杰作”。

  初看时,乾隆觉得简直不堪入目,一页页看下去,渐渐觉得清朗了许多。乾隆高兴地频频点头:

  “好!好!有进步!”

  小燕子受到夸奖,虚荣心就上来了:

  “那当然了,我每天都练,写完一张就叫小李子给我一张一张地比较,是不是比前一张写得好些了。好好在哪里,差又差在哪里。这样,进步起来就快多了。”

  乾隆这才明白刚才蹲在地上的太监原来是为了鉴字。乾隆为小燕子的勤奋喜悦极了:

  “小燕子,你的资质相当聪明,千万不可浪费了,以后你要更加勤奋,多修学问,才能够助永琪成大业啊!”

  “大业?什么大业啊?”小燕子倍里惜懂,云里雾里。

  乾隆意识到失言,忙掩饰道:

  “也没什么大业,朕的意思也就是要你多帮帮永琪,像紫薇那样,多关心永琪,为他分忧。”

  小燕子听了,却有点呆呆的,怔了半晌,方才说:

  “我也想为他分忧,可是有时候觉得我自己懂的东西太少了,永琪有时说的话我完全不懂,我好自卑,觉得配不上永琪,以后倘若永琪真的要继承皇位的话,我好害怕去当皇后。”

  “为什么?”

  乾隆怜惜而不解地问。

  “皇阿玛!我没有紫薇的才华,也没有皇后的威严。以后永琪当了皇上,我就离开他,离开皇宫。我不配他!……再说……我也不想落到皇后那么惨的下场!”

  “你说什么?!”乾隆不禁又惊又怒。

  “皇阿玛!我说的是大大的实话,你不要生气。难道不是吗?皇后娘娘论才德出身论相貌都比我要好到哪里去了,可你仍然不喜欢她,不爱她,还因为一点小事废了她,让她孤苦怜汀地过日子。皇阿玛!你真的对皇后娘娘一点情意都没有了吗?”

  小燕子一说起皇后,越说越激动。

  乾隆也激动了:

  “小燕子!在你心目中,皇阿玛就那么的无情无义、那样冷酷吗?皇后之所以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自找的!朕对她一忍再忍。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朕这样处置她,就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当初她处置别人时,别人的境况是怎么样的!”

  “这么说,皇阿玛今后还会原谅皇后了?”

  小燕子眼中闪动着惊喜的光芒,期待地望着乾隆。

  乾隆感慨地点点头: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天子也是人,哪能那么绝情呢!”

  小燕子激动地扑进乾隆怀里:

  “皇阿玛!你真是我的好阿玛!”

  夜深了,太监已多次请乾隆早些安歇了。

  但乾隆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凭良心说,在几位阿哥当中,乾隆最喜爱永琪,而小燕子也恰恰是他最钟爱的郡主、格格。乾隆有心要将皇位传给永琪。

  因为永琪聪颖。仁厚。为人气量大度。体上爱民。将来治国不失是一个好皇帝。

  但永涟是孝贤皇后所生的长子,孝贤皇后在世时与乾隆的种种恩爱,乾隆至今回想仍历历在目。乾隆觉得倘若不立永涟为太子,似乎又对不柱死去的孝贤皇后。

  再说,永涟最近的表现,对国事的看法也颇有见地。

  只是,永涟这个人心机颇深。上次木兰秋猎,他和福康安曲意奉承,倒也真做了一番手脚。

  做皇帝要做得稳,心机也是必不可少的,永琪在这一方面比较起来,的确是弱了点。但他的文韬武略的的确确要强于永涟。

  这次苗疆平叛派永琪去,带上尔康可能是最合适的。

  但这样的话,却势必给永琪树下永涟这个大敌,到时候骨肉相残,是乾隆所不愿看见的。

  派永涟去?让福康安做副手,倒也可以放八、九成心。但永涟的为人总让乾隆心里有些不踏实。

  永琪呢?还是永涟?

  乾隆此刻的心里矛盾极了,真的难以做出正确的抉择。

  乾隆背着双手在院子的小径上踱过来又踱过去。

  总管随侍一旁,支持不住,忍不住上前再次劝说:

  “皇上,天气越来越凉了,还是进屋歇着吧!”

  乾隆不语,兀自望着天空,黑黝黝的:

  “苍天啊,你究竟打算如何安排呢?”

  深秋的夜晚,风中透出阵阵寒意。

  御书房门外,值班的太监冷得直打哆嚏。

  走廊上,两个急匆匆的人影走了过来。

  “这么晚了,不知皇上找我们有什么事。”是三阿哥永涟的声音。

  “会不会是我们的事情暴露了?”福康安想想觉得有些害怕。

  “怎么?怕了?后悔了?”永涟冷笑道:“现在我们已经栓在一块了,出了事谁也跑不掉!”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万一被皇上知道了,我们怎么办?”福康安极力解释道。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

  小太监急忙进去通报。

  进门后,两人只见乾隆神色肃穆,一看见他们就问道:

  “你们知道朕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了什么吗?”

  见乾隆语气十分严厉,两人都感到心里发虚。

  福康安仿佛是大难临头,吓得浑身发抖:

  “奴才不知道什么事惹怒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乾隆看见福康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怜,于是换了口气,温和地说道:

  “你看看你,还象个御林军统领的样子吗?”

  永涟揣摩乾隆的态度,不象是出了事的样子,一下子放心下来:“看皇阿玛的神情,不威而怒,不要说御林军统领,就是他父亲军机大臣傅恒也会吓得尿裤子啊!”

  “唉!”乾隆叹了口气,“朕叫你们来,其实是为了苗疆的战事,张广泅剿匪不力,朕即将下令免去他的职务。因为康安是御林军统领,永涟呢,上次跟朕说过剿匪的策略,这次是想详细地听听你们的意见。”

  其实,乾隆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来,就是永琪和尔康还没有回宫,目前还不能询问他们的意见。

  永班立即来了精神,朗朗说道:“皇阿玛,儿臣认为,现在正是用兵的大好机会,到冬天我们就可以消灭叛军了。”

  “哦?”乾隆有些意外。

  “是的,皇上。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持,我们现在可以动用部分精锐部队深入敌后,利用降兵带路,把叛军的粮站烧掉。冬天到以后,再派重兵把手各个关口,严格控制叛军的进粮渠道。等到春节前后,叛军粮草接济不上,四面楚歌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一举解决苗疆的问题了!”福康安有带兵的经验,并且有一大帮谋士,因此提出的方案也能切中要害。

  “不错!和朕想到一块去了,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乾隆的话一语双关。

  “如果皇阿玛信得过我们,儿臣与福康安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永涟及时地提出了请求。

  “这……”乾隆有些犹豫了,他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但还是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的心中,永琪和尔康才是理想的人选。

  “皇上!恕奴才直言,五阿哥文武双全,才智过人,当然是理想的人选。”福康安仿佛摸透了乾隆的心思,“但是,任何事情都是锻炼出来的,如果五阿哥从来没有随皇上出巡过,可能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三阿哥之所以才华不露,并不是因为他不行,而是缺少机会!请皇上看在故去的鼓妃的面子上,给三阿哥一个机会吧!”

  乾隆心里一紧,显然福康安的话触动了他的伤心往事,这时,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与内疚感潮水一般涌上了他的心头。

  是啊!永琪和尔康已经逐渐成长了,可以独当一面。但是,永涟还一事无成,他当然也知道一个阿哥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至少,应该让他了解一些军国大事。不然,对这个母亲早逝的孩子太不公平,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好!朕今天就给你们这个机会!永涟从来没有处理过军事。康安要多教教他。这样,你们准备一下,拟一个详细的方案。永涟为主帅,福康安为副帅,兵贵神速,三天内出发!朕刚刚从西洋新买了一批火枪,给你们二十支。”乾隆又恢复了一代英主当机立断的作风,“涟儿,你要多向康安学习,不要辜负了朕的厚望啊!”

  永涟和福康按此时已经激动得满眼热泪,“皇阿玛!如果儿臣完不成这个任务,情愿让您的火枪打成马蜂窝!”永涟激动着表明心迹。

  “朕不要你变成马蜂窝,朕只要苗疆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07-02
十一



  永和宫内,林木葱球,菊花怒放。

  正是一个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永溶烦内地在宫内的小花园逛来逛去,无心欣赏满园的花草。

  永熔的心腹刘卫紧随其后。

  刘卫低头哈腰道:“主子爷,现在正是菊花开放的时候,满园的花儿,怎么主子都没有心思瞧一眼呢?主子跟万岁爷下江南来之后就象变了一个人了。牌儿也不玩了,曲子也不听了,花也不赏了,成天唉声叹气了。小的看到眼里,痛在心里啊。”

  永熔叹了一口气:“唉!你不知生在帝王之家的苦啊,本来见皇阿玛的机会就少,要得到皇阿玛的宠爱就更难了。”

  刘卫听永熔一说,对永熔的心思也揣摸得差不多了。

  “主子爷的心事,小的也明白,眼见万岁爷的年岁也大了,太子的事也还没定下来,各个皇子之间猜疑也重了,主子爷要抓紧行事啊。”

  永熔愤愤然:“我也是从小就寒窗苦读,苦练武功,只是为什么皇阿玛却没看到我的才能,让永琪尔康成天伴随左右,苍天对我太不公平了。”

  “是啊,主子,万岁爷现在对五阿哥、福二爷宠幸倍至,对还珠格格和紫薇格格百般宠爱。如果让事情这么发展下去的话,对主子的前途影响很大啊,主子爷要把握时机,抓紧行动。”

  永熔一下子被刘卫的一番话提起了精神:

  “刘卫,那你说说看,要怎么采取行动呢?”

  刘卫平素就足智多谋,是个好狗头军师,就头头是道地说了起来:

  “主子,奴才斗胆对主子说一说。孝贤皇后的爱子大阿哥早逝之后,太子一位一直空缺。现在成年皇子就只有主子爷,五阿哥永琪和三阿哥永涟。此外还有几个小阿哥,现今皇后不得宠,十二阿哥永基很难得宠,而令妃等妃子的阿哥还大小。现在主子要竞争的主要是五阿哥和三阿哥。”

  永熔听他说得很得要领,不住地点头:“那你认为该怎么行动呢?”

  “主子,奴才愚冗。三阿哥永涟和万岁爷的爱将福康安已结成一派,出兵缅甸,他们暂时不好对付。五阿哥永琪,心地善弱,容易受骗,又娶了还珠格格,好玩乐,他要好对付一些。”

  “那,我们要怎么来对付永琪他们呢?他有尔康,令妃,支持势力也那么庞大。”

  “五阿哥虽有尔康,令妃的支持,但与朝廷重臣没有多少往来。主子现在策略的第一步就是拉拢朝廷重臣,取得他们的支持。然后,先打败五阿哥,再对付三阿哥。”

  永熔面上一喜,对刘卫说道:“说得好。在朝廷大臣中,我只是在随御驾下江南时跟和砷较熟悉。而且永琪对和坤态度冷淡,和坤肯定怀恨在心了,我们可以联合和砷先来对付永琪。只是,我们怎么去同和坤表示友好呢?”

  刘卫答道:“主子,这好办,和坤这个人好奉承,而且很贪钱财,我们先送一份厚礼去,先试一试他的态度。”

  永熔大喜,双手一拍,“好,就按你说的办,备好礼物,我们现在就去拜访和坤。”

  永熔带着刘卫和三、四个随从,备了一份厚礼,悄悄地乘一乘软轿来到和坤府上。

  和坤的府第修得雄伟气派,馏金的大门两旁立着两只大雄石狮子。

  和坤一听六阿哥来了,亲自到府外迎接:“六阿哥亲临鄙舍,让小的如何担侍得起,快请入内。”

  永熔吩咐刘卫捧上礼品,随和坤穿逗亭阁楼谢,穿过小桥流水的假山,来到会客厅内。’

  和砷见永熔微服密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奉上香茶之后,就让奴婢和随丛退下。

  永熔说道:“和大人,随驾回来之后,一直没与和大人相见,甚是想念。和大人一路上对我的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永熔很感动,今天送上一点小小的礼物,不成敬意,望和大人笑纳。刘卫,把礼物给大人送上。”

  刘卫答应一声,拿出一柄楼花嵌朱的玉如意,一技用红绞桑皮纸裹着的老山参,几瓶陈酿老窑酒和一大封的金条。

  和坤是个八面玲咙的人,看到永熔主动和自己交好,马上明白了永熔的意思。连忙说到:“六阿哥,您太客气了,和坤真是三生有幸,以后有用得着和坤的地方尽管说。”

  永熔对和坤的态度很满意,说到:“和大人太过谦虚了。大人办事精明。周到,得体,是皇阿玛倚重的大臣,永熔还希望得到大人的支持,共同创一份事业出来。包管大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和坤眉棱一颤,眼中兴奋的火花闪烁了一下,忙说:“难得六阿哥看重和坤,和坤何德何能,六阿哥太过奖了。能为六阿哥服务,是小人的福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永熔听了和砷这番表白,心中暗喜:“和大人,来,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干杯。”

  两人一饮而尽。

  永熔起身道:“和大人,我们不宜久留,怕走漏风声,引来议论,对你我不利,就此告辞了,以后再叙。”

  和坤送永熔到门口后,便沉思着往回走,心中暗暗盘算。如今当今皇上虽信任自己,但毕竟年事已高。皇太子还没有确定,最有希望的三个皇子就是三阿哥、五阿哥和六阿哥。五阿哥永琪对自己冷淡,三阿哥永涟和福康安结成一派,对自己没多大兴趣,现在六阿哥主动表示了友好的信任,如果六阿哥能击败五阿哥和三阿哥的话,自己的前途就更加有保证了。和坤面带喜色,美滋滋地去清点永熔送来的礼物。

  一大早,紫薇和尔康就从格格府来到景阳宫,紫薇教小燕子练字,尔康和永琪在后花园切磋武艺。

  小燕子准备写一幅“万寿元疆”的字送给乾隆。

  小燕子右手抓着大毛笔,左手在抹着额头上掉下的汗珠,手上沾着墨汁,抹到脸上左一条、右一条黑印。

  小燕子叹气值:“紫薇,怎么这手不听使唤,要它往上,它偏要往下,收也收不住。”

  紫薇拿着手绢替小燕子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小燕子,不要着急,你的字比以前进步多了。现在要注意运笔,来,你先休息一下,我给你示范一下。”

  紫薇接过小燕子的笔,换上一页纸。

  “小燕子,我写这个‘疆’字来做示范。写字的时候,用笔要‘无垂不缩,尤往不收’,每一笔划都得有去有来,不可只去不回。起笔用‘折锋’,回笔用“回锋’,写得要有力。”

  紫薇边说边写,一个工整有力的‘疆’字便出现在纸上了。

  小燕子好崇拜地望着紫薇,拿着自己那歪歪扭扭的“疆”字对比了一下,心里好泄气,不禁眼泪出了眶,又气义急,“紫薇,我练来练去,还是写不好,练什么字嘛,不练了,小燕子要去练武了。”说着将毛笔一扔,摆出一个“怀中抱月”的姿势。

  紫蔽急了,“小燕子,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答应过皇阿玛,答应过紫永琪答应过萧剑,你还答应过我,要练好字,认真学习的,你有些耐心好不好。我们大家都对你有好高的期望,你天资聪明,多点耐心就好了,你是姐姐啊,你要拿出做姐姐的榜样来。”

  小燕子跺脚:“好了啦,紫薇,我写就是了。”

  说着大眼睛一转,狡黠一笑:“不过嘛,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紫薇奇怪地盯着小燕子。

  小燕子说道:“你答不答应?你先答应了我再说。”

  紫薇看着小燕子无奈地答道:“好吧,小燕子,我答应你。”

  小燕子拍着手跳起来:“好啊,条件就是你要跟我去练武功,你太娇弱了,要练武功防身。你每天教我练字,我要教你练武功,好不好?”

  一听到小燕子说到练武功,紫薇就有点泄气了。

  “小燕子,我怕学不会。”

  小燕子一个转身抓着紫薇“紫薇,你已经答应了我,你要我对自己有信心,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啊,我们要互相学习,互相促进。”

  紫薇想了想,点了点头。

  小燕子也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要继续练字了。”

  小燕子右手紧握毛笔,口中念念有词地写了起来:“有去有来,有去有回、元垂不缩,无往不收……去去……回回……又缩……又回……皇阿玛……万……寿……无……疆……”

  小燕子睁大着眼睛,握紧毛笔,口中念叨着,忙忙碌碌地写着。

  紫薇微微地笑着,目不转晴地看着小燕子在挥毫书写。

  终于,小燕子写出了完整的一幅“万寿无疆”。

  “哦,终于写出来了,‘皇阿玛’,‘万寿无疆’,我要送给皇阿玛。”

  “小燕子,朕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

  忽然身后传来乾隆的说话声。

  小燕子惊讶地跳了起来,一下子没有拿稳毛笔,笔掉下来,正好掉在刚写好的字上面。

  紫薇一直在留心小燕子写字,也没注意到乾隆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吓了一跳。

  小燕子一转身对乾隆说到:“皇阿玛,你一声不响地进来,把小燕子吓坏了,我辛辛苦苦写了几个小时的字也弄脏了。”

  小燕子心疼地看了看那幅染上了墨的“万寿无疆。”

  乾隆饶有兴趣他说:“小燕子,把你的字拿来给朕看一看。”

  小燕子过去把那幅字举起来,“皇阿玛,我准备写好了送给您的。”

  只见小燕子写的“万”字和“无”字大小,“寿”字和“疆”字很大,一大一小地排列在那里。

  乾隆哈哈大笑:“小燕子,你的字进步很大啊,虽然布局不够,但字已工整起来了。难为你一片孝心,就把它送给朕吧。”

  “可是,可是已弄上一点墨在上面了啊。”小燕子不高兴地说道。

  紫薇笑吟吟他说道:“没关系,小燕子,文人写字都要盖上图章的,你可以顺着这一小块墨,画上一只小燕子,代表是你送的啊。”

  小燕子大喜“怎么我没想到呢?”

  忙拿起笔,沾上墨,画了一只展翅飞翔的小燕子。然后恭恭敬敬地送给乾隆。乾隆命随着的小太监收好。

  乾隆对小燕子说道:“小燕子,朕要出题目来考考你,如果答得好的话,朕明天就带你们去骑马、射箭。打枪。”

  小燕子一听去骑马、射箭,一下子跳得老高:

  “好啊,皇阿玛,从南巡回来之后,在宫里一次也没有好好地玩过。皇阿玛,你的题目可不要太难了。”

  乾隆见桌上摆了茶果,就抓了一把糖莲子在手里,对小燕子说:“小燕子,莲字是平声还是厌声。”

  小燕子对“平声”、“厌声”是没弄懂的,但是昨天紫薇才和她讲过《爱莲说》这一篇,这个问题倒难不住她。

  小燕子假装思考,眼睛望天,骨碌碌地转了几圈,想好了,又有点不放心,就用眼角斜了紫薇一眼,见紫薇用手指向下指了指。就打定主意了。

  “是下平声。”

  “好,在哪一韵?”

  小燕子摇头晃脑,眼珠子又转了几圈。见紫薇竖着一个手指头。

  叫到“是一先。”

  “莲跟荷是不是一个字?”

  小燕子下江南时,跟人去采过莲蓬,对荷已经很熟悉了。就朗朗答到:“它们是一个字,可也不是一个字。本来莲是表示莲蓬,是荷的一部分,荷包括荷叶、茎、花、根,果实就是莲,所以其实不是一个字。但我们北方人,就不分荷和莲,两个字是通用的。”

  小燕子边答边望着紫薇,见紫薇边笑边点头,就摇头晃脑地,越说越得意,不等乾隆说话,就说道:“皇阿玛,你考了我这么多题目,我现在也要考考你了。”

  小燕子把她从紫薇那里学来的对联,卖弄了一番。

  “皇阿玛你听好了,上联是‘清水青,水青青,江河行地,清清青水,水青清清’,请对出下联。”

  乾隆只见小燕子摇头晃脑地“水清”“清水”地念了一通。只是想不到怎么来对她的这付对子,不由得对着小燕子也睁大了眼睛。

  紫薇盈盈一笑:“皇阿玛,让紫蔽来和小燕子对一对。”

  紫薇也朗朗念道:“明日月,日月明,日月经天,明明日月,日月明明。”

  乾隆深深地体会到紫蔽的善解人意,眼中满含笑意。

  “好啊,鬼精灵的小燕子把朕给考倒了,小燕子的学习有很大进步了,朕准备带你们明天去箭场。”

  小燕子大叫:“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琪和尔康听见书房又叫又笑,赶紧跑回书房。

  见乾隆在,忙跪下给乾隆请安。

  乾隆笑道:“永琪、尔康起来,小燕子赢了朕,朕明天带你们去箭场射箭打枪。好了,你们继续练吧,朕回去了。”

  乾隆带着小燕子的那幅“万寿无疆”起驾回宫去了。

  小燕子又跳又叫地,好兴奋,好得意地把刚才的事讲给永琪,尔康听。

  永琪满含深情地望着小燕子那热情地笑脸,大大的眼睛,听着小燕子夸张的笑声。这是他的小燕子,他一生的幸福。

  景阳宫洋溢着四个人的笑声。

  第二天,阳光明媚,乾隆带着小燕子一行人在箭场,小燕子还把萧剑,晴儿一起带了来,还带了小邓子、小桌子,明月、彩霞来助威。

  箭亭是在大内奉先殿南面的一座独立的殿堂,乾隆在箭亭内射箭时,箭亭两旁列队的侍卫就摇旗擂鼓,呐喊助威。

  今天,则由小燕子她们来助威呐喊了。

  乾隆他们来时,亭南北两面的红墙前,已整齐地排列好了用虎豹。熊等兽皮制作的兽形靶。

  箭亭的恃卫牵来了一匹高大的骏马到乾隆面前。

  乾隆跨着大步走到箭亭的广场上,飞身一跃跨上马背,两腿一夹马肚,那马便在广场上驰骋起来。

  乾隆动作滞洒,利索。

  小燕子一行人大声拍手叫好。

  稳坐在金鞍上的乾隆不慌不忙弯弓搭箭,“唆”地一声射去,射中了虎形靶的左眼。

  “好!”箭亭脚下,小燕子等人情不自禁地又高声喝起彩来。

  乾隆驰马又跑了一圈儿,弯弓搭箭,“嗖嗖”连发两箭,熊形靶的双眼又都被射中了。

  叫好声又连连不断。

  乾隆又策马一圈,翻身下马,稳稳落地。

  小燕子她们围了上去,“皇阿玛,你太伟大了,身手潇洒,射得又准。”

  乾隆哈哈大笑:“朕老了,永琪、尔康、萧剑你们上。”

  他们三个已经心痒痒了。乾隆一声令下,三人齐声答应。

  侍卫又牵来一匹骏马,永琪一个鹞子翻身,只见白衣一晃,就稳稳地坐到了马上,弯弓搭箭,收放自如,神情俊朗。

  “嗖”地一箭出去,正中豹形箭靶靶心。

  众人大声叫好。

  永琪连发五箭出去,箭箭中靶心。

  乾隆赞许地点着头,小燕子大声地叫好。

  永琪翻身下马来。

  尔康叫侍卫同时牵两匹马来。

  尔康和萧剑两人点点头,同时一跃而起,翻身上马,两匹骏马在箭场奔驰。两人并行着,同时搭弓射箭,两支箭象闪电,同时射中一支靶的两只眼睛。

  大家都看呆了。

  转眼之间,几圈下来,没有漏掉一支靶。尔康、萧剑翻身下马时,箭场一片掌声雷动。

  晴儿望着英姿飒爽的萧剑,眼中充满了爱意。

  乾隆连声赞道:“好!好!自古英雄出少年,朕身边有这么好功夫的人才,朕感到好欣慰。”

  小燕子早就忍不住了,一下子窜了出来,接过永琪那匹马,运了运轻功,一个翻身,也稳稳地坐上了马背。大声叫道:“下面,小燕子为大家表演。”

  小邓子,小卓子见小燕子一窜就上马了,姿势潇洒,就大声地给小燕子助威:

  “格格,好厉害!格格,加油!格格小心!”

  永琪想起上次小燕子怄气骑马,掉下来把腿摔破了。心里好紧张,忙叫道:“小燕子,快下来,快下来。”

  紫薇、萧剑,晴儿,乾隆见小燕子上马之后,就有点坐不稳,在马背上摇晃起来了,都一脸的着急,叫道:“小燕子,小心啊。”

  小燕子又不会用手抓马的疆绳,一心想把箭搭在弓上,去射那些老虎。豹子。熊,就随着骏马的跑动,在马背上摇摇晃晃,颠来颠去。

  永琪大叫道:“小燕子,快用脚踩住马蹬。”

  小燕子两脚一蹬,踩上了,身子稳定一点了,就摇摇晃晃地在马背上瞄准,射箭,连着两只箭落空了,又搭上一支,用力地一射,谁知马已跑过来对着人群了,这支箭“唆”地直对着小邓子射过来,小邓子吓得脸色一白,大叫一声“妈呀!”抱着头,蹲到地上去了。萧剑眼疾手快,闪身过去,一把抓住了小燕子射过来的箭。

  小邓子对小燕子叫道:“格格千岁,快下来吧,你差点射到小邓子了。”

  小燕子大声叫道:“对不起,我还没射到一支老虎呢。”说着话,一分心,又在马背上摇晃起来,不由得脚用力一夹马肚,马跑得更快了。小燕子又急了:“永琪,快救我。”把手中的弓扔了,箭也撒了一地。

  小燕子脸色苍白。

  永琪翻身骑上一匹骏马,慢慢靠近小燕子,终于两匹马靠近了,永琪一跃而起,飞上小燕子的那匹马,坐在后面抱着她,一把抓过马的疆绳,马慢慢地停了下来。

  小燕子见马停了下来,心跳也平静了下来,一运气,拉着永琪跳下马来。

  小燕子看见大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满不在乎他说:“没事,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永琪说道:“小燕子,你不要吓我们,差点把小邓子当作靶子了,你看小邓子脸色还是苍白的,大家都被你吓坏了。”

  小燕子平安下了马来,不禁得意,一拍胸脯道:“我小燕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紫薇,晴儿,你们还没有上阵呢,快上去试一试。”

  紫薇笑道:“小燕子,我和晴儿都不会骑马。刚才永琪了一个英雄救美人,我们可不敢向你学习。”

  乾隆着急地问道:“小燕子,刚才吓着没有啊,以后可不能这么鲁莽啊。”

  小燕子看到乾隆关切的眼神,心里一阵感动,对乾隆一笑:“皇阿玛,没关系,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头发都没有少一根,小燕子会飞的轻功还没有使出来呢。”

  小燕子做了一个飞的动作,轻功一使,一下就窜到对面去了,一转眼又“飞”了回来。

  这时,从乾清宫方向来了。一位太监,有大臣求见乾隆。

  乾隆说:“今天朕还要会见大臣,朕就先走了,你们在这里骑马的骑马,射箭的射箭。”

  说着乾隆离什射场,回乾宁宫去了。

  永琪仍满脸紧张地拉着小燕子的手,上上下下地瞧了一遍,柔声说道:“上次你从马上摔下来,让我心痛不已,如果还有什么意外出现,又要让大家着急,心痛了。”

  小燕子没把这个小意外放在心上,拉着永琪说:“永琪,我还要去骑马射箭,刚才一个猎物都没有射到。”

  说完又要飞身上马了,永琪忙拉住小燕子:“等一等,我们先给紫薇,晴儿找两匹小马来。箭亭外有一片宽阔的空地,正好适合她们学骑马。”

  永琪吩咐侍卫去牵来两匹个头小的川马来。

  一会儿侍卫牵来两匹纯白的川马,个头比一般的马要矮小,两耳竹削,全身匀称,温驯地低着头。

  小燕子,紫薇、晴儿等一下子围上来,抚摸着马儿闪亮的毛。

  小燕子说道:“来来来,紫薇,晴儿上马。”

  紫薇和晴儿都有些犹豫,紫薇说:“上次我都摔怕了。”

  紫薇胆怯地看了看尔康,尔康鼓励地点点头说:“紫薇,我会保护你的。”

  萧剑握着晴儿的手,说:“不用怕,有我在这里。”

  小燕子看看尔康,又看看萧剑,说道:“我就把紫薇和晴儿交给你们了。永琪,我们去射箭。”

  小燕子飞身上马,永琪紧跟其后上马,坐在小燕子的后面。教小燕子射箭:“首先,要坐稳了,上身要稳,不要摇动,然后瞄准目标,把弓拉满,很快地射出去。就是三个字‘稳、准、快’。”

  小燕子深吸一口气,照着永琪的三字口决,“嗖”地一声,一箭射中了一只老虎靶的靶心。

  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在下面欢呼。小燕子好得意,又搭上弓,一箭射出去,“嗖”地一声,这支箭朝小卓子的头顶飞过来。吓得四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箭场外,尔康和萧剑正在做教练,晴儿对萧剑说:“都说骑马是一大快事,怎么我浑身紧张。直冒汗,一点都没有策马奔驰的快感。”

  萧剑说道:“你坐好了,我们去寻找策马奔驰的感觉。”说完纵身上马,坐在晴儿后面,从后面抱住晴儿,抓住马缰,双腿一夹,马儿向树林里的小路驰去。

  晴儿闭着眼睛,向后依着萧剑宽阔的肩膀。心儿飞翔,飞上蓝天,飞上白云。晴儿甜蜜地倚着萧剑,只想骑着马儿,走向那海角天涯。

  马蹄声在身后响起,萧剑和晴儿回头一看,只见紫薇在尔康怀中,正甜甜地笑着。

  四个人,两匹马儿并驾齐驱。

  “等一等我们,喂,等一等。”身后,传来小燕子的呼声。

  转眼间,一匹高大的骏马带着小燕子和永琪飞驰而来。小燕子大声说到:“我们围着箭场的树林跑上几圈吧。”

  小燕子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三匹骏马在树林里飞驰。

  从箭场回来。小燕子的玩兴又被提起来了,上午练字,下午拉着紫薇练武功。早上,紫薇和尔康刚到景阳宫,小燕了正在和永淇讨论事情。小燕子见到紫蔽来了,忙叫道:“紫薇尔康,快过来,我们来研究一下。”

  紫薇愕然:“研究什么?小燕子,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小燕子说:“我们好久没有回漱芳斋了,那里是我们的家,在那里发生了那么多的故事,今天我们就不学习了。因为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你们还记得吗?我就是在三年前的今天搬进漱芳斋的。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所以,我决定,今天集体回漱芳斋去。”

  四人一走进漱芳斋的大门。就看见庭院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小燕子他们一跨进门,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他们早站在那里迎接:“还珠格格,明珠格格、五阿哥、福少爷吉祥。”

  小燕子瞪大了眼睛:“快起来,你们怎么全体都站在门口,知道我们今天回来吗?”

  明月说道:“格格,你说过这里是我们大家的温馨的家,在三年前我们在一起进家门的,怎么会不记得了。你看,我们一早起来就把庭院打扫好了,把花摆好,等你们回来,我们相信格格今天一定会回来的。”

  小燕子直点头:“是啊,是啊,我们今天回来大聚一次。”

  “小骗子”在房檐下叫起来:“格格吉祥,格格吉祥。”

  紫蔽道:“你们听‘小骗子’也在欢迎我们了。”

  漱芳斋一下子充满了欢声笑语。

  小邓子对着小燕子的耳朵神秘他说:“格格,我给你找来一件很好玩的东西。”

  小邓子端来二个罐子,一个小罐,一个大罐。小罐是白色的,写着名字和重量,大罐通体是紫红色的,前面还绘着松梅纹,罐盖为菊瓣式的纽。

  小邓子一打开小罐的盖子,只见两只蛐蛐被分开着装在里面。

  小燕子大叫一声:“太好了,以前在大杂院的时候,我和狗旦他们经常斗蛐蛐玩,我还养了一只无敌大王呢。”

  永琪一看是蛐蛐,拉了拉小燕子,说道:“要小心点,别让皇阿玛知道,皇阿玛最反对我们玩斗蛐蛐了。”

  小燕子一边答应,一边拉着小邓子趴在地上斗起蛐蛐来。

  “小邓子,我要褐色的无敌将军。”

  “格格,小邓子就要这只黄色的金头老虎。”

  小燕子用准备好的工具老鼠胡须,叫做鼠探子,探进斗蛐蛐的大罐子里,在两只蛐蛐头上使劲探起来,两只蛐蛐斗志昂然,很快就投入了咬斗。

  小燕子和小邓子叫“无敌将军加油!”“金头老虎加油!”

  气氛热烈,紫薇。尔康、永琪不由自主地参加到观,成的行列,小卓子,明月、彩霞也呐喊助威。

  两只蛐蛐在罐内鸣叫着厮杀,难解难分。

  小燕子望着罐内,忘情地叫:“无敌将军,咬它,咬金头老虎!”

  小邓子也不示弱,喊道:“金头老虎,和它拼!”

  忽然无敌将军咬住了金头老虎的脑壳。

  小燕子高兴地叫道:“咬住了,咬住了!好,使劲!”

  正当小燕子高兴得鼻子尖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时,局势陡然急转直下。金头老虎“嘈”地一跳,跳到无敌将军后边,一下子咬住了它的大腿,无敌将军拼命挣脱,总也挣脱不掉。

  终于,一条大腿被金头老虎咬了下来。

  小燕子见无敌将军的大腿被咬下来了,勃然大怒,伸手就到罐内去捉金头老虎。金头老虎鸣叫着蹦出了蛐蛐罐。小燕子三扑两扑抓住了这,一下揪掉它两条大腿,又将它摔死在地上。

  小邓子气得蹬脚一跳:“格格,格格,你为什么要摔死我的金头老虎?”

  小燕子气愤地说道:“谁叫他敢胜我的无敌将军,不要命啦!”

  紫薇,尔康,永琪都被这个情况弄呆了。

  紫薇见小燕子还沉迷在斗蛐蛐的紧张气氛中,就拉拉她的衣袖:“小燕子,你是在和小邓子做游戏,小邓子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两只蛐蛐来,你竟然把他的金头老虎摔死了,这是你的错,要向小邓子道歉。”

  小燕子冷静下来了,对在一旁生气的小邓子说过:“对不起,小邓子,是小燕子错了,不该摔死你的金头老虎。”

  小邓子见小燕子主动向他道歉,气一下子就消了。说道:“格格,没关系,我们不斗蛐蛐了,你看,漱芳斋好多麻雀,明天我们捕麻雀玩吧。”

  小燕子笑起来:“好啊,我最会捕麻雀了,以前在大杂院时,我们经常玩。明天你准备好工具,我们来玩。”

  小燕子正说着,看见墙外有个人影一响,叫道:“哪个小贼在偷听?”

  尔康、永琪追出去,墙外的人早就溜了。

  紫薇沉思道:“宫里的风波已经平息了,难道又开始有人以我们为敌,监视我们了?”

  尔康说道:“不管是什么情况,我们以后还是要小心行事。”

  永琪心里有了一丝阴影。

  小燕子说道:“好了,大家不要疑神疑鬼了,明月、彩霞准备了酒菜,我们要好好庆祝庆祝。”

  永琪怕影响了小燕子的情绪,道:“小燕子说得对,今天是漱芳斋聚会的大好日子,‘酒逢知己千杯少’,有这么多好朋友在身边,不用‘举杯邀明月’,也不会‘对影成三人’。”

  小燕子又听糊涂了:“为什么举杯时,不邀明月一起来呢?她也是漱芳斋的一员啊,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会变成三个人的影子呢?”

  听小燕子一说,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紫薇笑着向小燕子解释:“永琪说的‘明月’是指天上的月亮,不是指漱芳斋里的明月。这是李白的一首诗的两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意思是:一个人喝酒很孤独,邀请天上的月亮来饮酒;可是只有自己的影子相随。”

  小燕子总算明白了:“管它对影成几人,我们来干杯。”

  笑声。歌声在漱芳斋回荡第二天一早,小燕子一进门,小邓子就迎了上来。

  “格格,捕麻雀的东西我都找齐了。”

  小燕子好高兴:“好,小邓子有赏。”

  紫薇看到院子里又叫又跳的麻雀,觉得好可爱,就说:“小燕子,你看那些小麻雀自由自在地跳跃,飞翔,自由自在地生活,多好啊,你为什么要去捉他们呢?”

  “紫薇,这种游戏你没有玩过,不知道其中的乐趣,把那些活蹦乱跳的小麻雀骗来吃食,然后把它们罩住,看着它们乖乖被捉,可好玩了。以前我们大杂院的小孩子就经常捉麻雀玩。”

  “你们把麻雀捉回来怎么玩呢?”

  “用线把它们的脚绑起来,看着它们满屋子飞,又飞不出我们的手心。不想玩了就把它们放了。”

  尔康对永琪笑道:“永琪,你去弄一些绳来吧,把小燕子的脚套住,牵着她,让她怎么飞啊飞,都飞不出永琪的手心。”

  小燕子说道:“那可不行,你们任何人都不准欺负小燕子,不只是我这个不会飞的小燕子,还有天上飞的小燕子。好了,我们赶快行动吧,大家都来帮忙,紫薇,永琪、尔康,你们没有玩过,我来教你们。小邓子,把东西全搬出来。”

  小邓子答应一声,把工具搬了出来。

  一个硕大精巧的竹筛子,一条长长的黄绒绳,一盆谷粒。

  小燕子不停地忙上忙下,紫薇她们集体来帮忙。

  “小邓子,去空地那边把那几只麻雀赶走。”

  小邓子跑过另一边空地,张开双臂,乱舞一阵,把几只在啄食的小麻雀赶走了。

  “永琪,把这只大筛子搬到小邓子那边的空地去。”

  永琪捧着大筛子,摇了摇头,把筛子搬到空地放好。

  “尔康,去把这黄绳子系在大筛子上,要系牢固了。”

  尔康马上行动。

  紫薇抱着一盆谷粒,仔细地撒在筛子下面。

  小卓子,明月,彩霞忙着搬出一些小凳子给大家坐。

  小燕子跑过去把筛子用小木棍支好了。

  全准备好了,小燕子把大家召集起来,坐在凳子上等着。

  小燕子紧握着黄绒绳,调皮地向大家眨眨眼睛,轻轻地趴到了地下。嘴里念念有词:“快来啊,小麻雀,这里有好多谷子吃,快来,小麻雀。”

  刚才被赶走的一只小麻雀又飞了回来,在地上跳来跳去,瞅着地上突然冒出来的一堆东西,有点疑惑,可是筛子下面的黄灿灿的谷子又是那么有诱惑力,小麻雀刚跳进去,又跳出来。吱吱喳喳地叫了几声,叫来了好多同伴。

  小燕子见来了这么多麻雀好高兴。压低了兴奋的声音说:“谁也别说话,看这些小麻雀进筛子。”可是那些小麻雀好奇地望着趴在地上的小燕子的一双大眼睛,瞅了瞅坐在凳上的几个人,只是不进去吃食。

  小燕子的神情越来越紧张,眼睛瞪得很大,念叨着:“快进去,快进去,快进去……”

  有只小麻雀忍不住谷子的诱惑,小心地跳到筛子里去啄食。

  小邓子忍不住小声叫道:“格格,快拉绳子。”

  小燕子兴奋地用力一拉,筛子罩了下来。一群麻雀一下飞散了。

  小燕子重新把筛子支好,垂头丧气地走回来,说道:“你们坐在那里,太暴露目标了,来,大家都照我这样趴下,趴下来。”

  于是大家都趴到了地上,你看着我,我看看你,大眼瞪着小眼。

  小燕子精神集中,屏住气息,瞪着眼睛,一心一意盯住前方的筛子——惊飞的那群麻雀又回来了。

  小邓子小声叫道:“格格看哪,有一只麻雀几蹦到筛子底下吃食了。”

  小燕子小声答道:“等一等,等它们全部进来,我们再拉绳子。”

  其它的麻雀见那只麻雀在里面吃得津津有味,也慢慢地蹦了进去。

  筛子里的麻雀越来越多。

  小燕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眼睛越瞪越大,准备拉绳子。

  突然,院子外“啪”地一声响,把麻雀全惊走了。

  小燕子大叫一声:“谁在外面,把我的麻雀全吓跑了。”一下子窜到门外去了。

  永琪,尔康飞身一窜冲出院外。院子外的人早就不见了。

  紫薇、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喘着气赶出来。

  小燕子奔到发出响声的地方一看,找到了被踩断的两截枯树枝。叫道:“你们快来看,这里还有个脚印,刚才肯定有人在这里偷看我们,不小心踩断了这根树枝,才会发出声音的。”

  紫薇想了想:“真奇怪,昨天我们斗蛐蛐时,有人偷看我们,今天捉麻雀又有人偷看,到底是为什么?”

  永琪说:“这太不寻常了,宫里才平安了几天,难道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尔康说道:“我们以后的行动要小心,似乎又有人想抓我们什么把柄。”

  小燕子和紫薇对宫廷的斗争已心有余悸,听尔康一说,两人一下子脸色苍白。小燕子一把抱住永琪,委屈他说到:“生活在宫里,到处都是规矩,从坐、站。行。到吃饭,穿衣,说话。小燕子好想象天上的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只想和你一起高高兴兴地度过每一天。这宫廷里面好象到处都是陷井,随时都有可能陷下去。永琪,我好怕。”

  永琪看着小燕子满脸的惊恐,心里好痛:“小燕子,不用怕,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这说不定是哪个宫里的太监觉得好玩,自己还不能玩,才来偷看我们的呢。”

  紫薇见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要头有一颗,要命有一条的小燕子也这么担忧。害惶地走过去劝到:“小燕子,这宫廷中让我们找到了真爱,找到了一生一世的依靠,找到了人间至爱,我们得到了好多好多一辈子都享用不尽的幸福。虽然我们遇到一些挫折、一些不适应,但比起我们得到的又算什么呢?小燕子,我们要振作起来,况且尔康只是一种猜想而已。”

  小燕子在永琪怀中,觉得好踏实,好安全,又听紫薇一说,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了。红着脸说:“这几天练字练得好烦,又好久没有出宫玩了,心里一直有点气。所以就……好啦,现在没事了。我们回漱芳斋去吧。如果有小贼敢跟踪我们的话,小燕子一定把他抓住,打个稀巴烂。”

  尔康的怀疑是对的。

  永容买通了宫里的一个太监,让他刺探永琅他们的行踪,搜集他们的把柄。

  永熔听了那个太监的报告之后,心里暗喜:“永琪,好啊,你又让我抓到一些把柄了。”

  晚上,永熔带着刘卫悄悄地来到和坤的府上。

  和坤把熔迎到密室里,刘卫在门口把守。

  永熔喜形于色:“和大人,我掌握了一些对我们有用的材料。”

  “六阿哥,有什么秘密情报,请快说。”

  “前几天,永琪,尔康带着两个格格在漱芳斋里斗蛐蛐,这是皇阿玛最反对的事,他们还在漱芳斋喝得醉醇醇。第二天,又在漱芳斋捉麻雀儿。如果皇阿玛听到这么荒唐的事肯定会大发雷霆的,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和坤面带喜色:“好,我们如果能把五阿哥永琪整倒,或把他们逼出宫去,那就会去掉一个劲敌,然后一心一意来对付三阿哥永涟,这样六阿哥的大事就成了。哈哈!哈哈!”

  永熔道:“那就全靠和大人费心思了。此地不宜久留,永熔就此告辞。”

  第二天,和坤捧着一匹玉雕刻的骏马,去见乾隆。

  马匹腾空跃起,栩栩如生,似乎在引劲长啸,奔驰而去。

  乾隆见了不住赞叹:“不错,不错,雕刻这匹马的匠人,肯定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艺人,把这块和田玉充分用上了,用刀细腻,真是鬼斧神工啊。”

  和砷说道:“皇上,古人说‘玉不雕琢不成器’……,”说着就停下来了。

  乾隆见和砷说话吞吞吐吐,不禁有些怀疑。

  “你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这么不痛快。”

  和砷赶忙跪下:“皇上,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乾隆见和砷神色与以前大异,忙说道:“爱卿请起,你是朕信得过的大臣,就是朕的左右手,什么事让你这么慌张?”

  和坤起身,恭敬地垂手立在乾隆座位旁边:“皇上,臣刚说:‘玉不琢不成器’,对阿哥的教育也要抓紧。”

  乾隆神色一紧:“你听到什么不利的言辞了?”

  和坤答道:“请皇上恕罪,小的听有人议论五阿哥、尔康同两位格格成天玩乐,前几天在漱芳斋斗蛐蛐,喝得大醉;还和小孩子一样去捕麻雀儿。沉涧于游乐,真不是阿哥的所为啊。臣对皇上忠心可鉴,如不禀告皇上,臣日难食,夜难眠。”

  乾隆大怒:“永琪啊、永琪,你怎么这么荒唐,传永琪来见我!”

  “是”和坤应声退下,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奸笑。

  永琪正在景阳宫教小燕子怎样运笔写字。乾清宫的太监神色匆匆地来传永琪进舰。

  永琪急忙赶去乾清宫。

  乾隆正在震怒之中。

  永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双膝跪地:“儿臣叩见皇阿玛。”

  乾隆用力一拍桌子怒骂道:“你这一段时间,在于什么荒唐事,成天斗蛐蛐,捕麻雀;喝酒。你有何德何能,敢这样放纵自己?你心里还有没有关心过国家大事,还有没有去学治国平天下的策略?朕好后悔答应了你们的婚事,你不仅没把小燕子教好,反而跟着她学,朕好失望。”

  乾隆又气又急,满脸涨得通红,咳起嗽来。

  永琪望着乾隆又气又急的表情,心里一阵内疚。

  听出这件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了。永琪向前跪行了几步泪水涟涟硬咽道:“皇阿玛,儿臣知罪了,辜负了皇阿玛的期望,甘愿受罚。儿臣再也不敢这样放纵了,请皇阿玛息怒,保重龙体。”

  乾隆见永琪已认错,而且言词恳切,心不由得一软,说道:“你起来吧。”

  永淇仍跪在地上:“儿臣不孝,如果能得到皇阿玛的原谅,永琪跪一天一夜也心甘情愿。”

  乾隆有些不忍,语重心长他说道:“朕一心想让你成为朕的好帮手,把国家治理好,你要理解朕的苦心。朕同意你和小燕子的婚事时,心里一直还有些担心。同时也期望你带着小燕子长进。谁知,倒闹出这样的事情,你叫皇阿玛怎么能放心?”

  永琪好愧疚:“皇阿玛,永琪知罪,保证以后再也不犯这些错误,我会努力地教好小燕子的,请皇阿玛放心。”

  乾隆发了一阵脾气,觉得有些累,叫永琪退下了。

  永滇神色恍惚地回到景阳宫。

  小燕子一直追问,永琪不忍伤小燕子的心。

  “永琪,你说过我们心灵相通,什么事都不要互相隐瞒的,你现在不开心,为什么不告诉我?”小燕子好着急地说。

  永琪把刚才在乾清宫的一幕告诉了小燕子。

  小燕子震惊得把眼睛睁得好大,“为什么?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还被告密了,真的有人跟踪我们,到底是为什么?”

  永琪握住她的手,给她支持:“小燕子,所以,我们不能辜负皇阿玛的期望,给那些小人以可乘之机。我相信你能做好的,是不是?”

  小燕子懂事地点着头。

  这时的永琪处于永熔、永涟的夹攻之下,处境非常困难。

  冬天的紫禁城,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着,最后飘落在广阔的广场上。

  这时,养心殿、太和殿。保和殿都沉浸在一片迷茫之中。沿着宫墙两排十六个大铜鼎都生了火,袅袅的烟雾缓缓地在风中弥漫。消失。

  天上开始降落雪绒,连同轻盈的雪花盘旋转动着缓缓降落。混混茫茫之间,反衬出紫禁城里的红墙碧瓦格外的鲜明夺目,使这座百年老城呈现出一派神秘的气氛。

  两三个老太监不停地跺着脚,呵着气,一边说着:“今年的冬天好象特别冷。”

  守护着宫殿的侍卫们,一个个都成了雪人,然而在冰天雪地中屹立不动,仿佛是铁打一样,森严的宫殿经过冰雪的装点,更加给人一种冷峻壮美的感觉。

  天地之间安静极了,仿佛睡着了一样。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向太和殿,一边喊:“报一!”

  太和殿内,却是暖烘烘地,乾隆正在和永琪等人聊天,一幅天伦之乐的景象。“皇阿玛,今天的雪这么大,不如我们出去欣赏一下吧。”紫薇对冬天总是充满了诗情画意的感觉。

  “好啊好啊!”小燕子开心地叫着,“还可以打一场雪仗呢!”

  乾隆乐呵呵地准备说话,就被报事的太监打断了。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报……报,报告皇上!特大好,好消息:三阿哥和福将军经过最后一仗,抓住了叛军首领萨罗奔,叛军十万人全体投降,苗疆从,从此平定了!”小太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兴奋得涨红了。

  “好!想不到福康安可真有两下子!”乾隆高兴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拍着桌子大声叫好,“从此,西南一带朕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都替乾隆高兴。

  “传朕的旨意!”乾隆下令了,“等永涟和福康安一进入京师境内,沿途地方官自督抚以下沿路欢迎,百姓沿街放鞭炮迎接,朕要重重地赏他们!”

  “既然皇上今天心情这么好,我们就去御花园里看看吧?”尔康提议。

  “好,虽然没有花,但我们可以看看雪花嘛。”乾隆难得心情这么好。

  善解人意的晴儿连忙吩咐跟班的小太监把乾隆的厚披风带上。

  御花园离大和殿不是很远,一行人一下子就到了。

  这时雪停了,冬天里的阳光暖暖地照着。宫中的红砖金瓦都沐浴在一片灿烂耀目的阳光之中。花园中翠柏,苍松、万年青……都挂上了白绒绒的雪条。

  “难得大家今天这么高兴,今天我们每人讲个笑话听听!”乾隆慈爱地看着这些儿女们。

  永琪急速地在头脑中搜索了一番,然后说道:“不知皇上记不记得,前些时候,军机处的傅恒曾经写了一个奏折,保举原来的大理寺卿黄侍郎到工部?”

  “有这回事,朕看过,这个黄侍郎在大臣中的口碑不错,是个好人。”乾隆有印象。

  “人是好人,可就是名字有点问题,”永琪说道,“本来他娘给他取名‘侍郎’,是希望他能在仕途上有所发展,可以光宗耀祖,但是,他的同僚们常常拿他的名字开玩笑,叫他‘黄鼠狼’。”

  听到这,大家忍不住笑了。

  “更凑巧的是,傅恒又保举他到工部当尚书,所以大臣们都说他是‘黄鼠狼上树’了!”

  话音未落,大家都“哄”地一声笑开了。

  乾隆原来阅读奏章的时候还没想到这一层,这时才领会到了其中的乐趣,他看着旁边的树木,笑得前合后仰:“再说一个,再说一个!”

  “我来说!我来说!”小燕子见乾隆如此开心,也恢复了顽皮的本性。

  乾隆笑道:“好好好,就让朕的开心果来说。”

  小燕子侃侃而谈:“从前哪,在西郊围场的外面有一户农家,家里有一个小孩。有一天,皇上来打猎,小孩子非常好奇呀,就不听大人的后,悄悄地跑去看了。谁知一下子就被侍卫抓住了,他怎么求侍卫都不肯放他,侍卫看他是个小孩,就逗他说:“你今天怎么能把我说动了,我就放了你。”

  小孩子一转眼,说了一声:‘屁’!

  那恃卫一楞:‘你说什么?’

  小孩说:‘放也由你,不放也由你,反正是留不住的了!’”

  大家又是“哄”一声笑开了,柔弱的紫薇已经笑得捂着肚子,伏在尔康怀里了。

  永琪笑着摇头说:“太俗太俗!”

  “这屁也有不俗的笑话呀。”一直没有说话的萧剑笑着说。

  乾隆更加感兴趣了,在大家的心目中,萧剑才华横溢,是个极雅的人,不知道他怎样能把这“屁”的笑话讲得很“雅”。

  萧剑在大家的期待中说道:“从前有个秀才,文章写得不怎么样,但却爱附庸风雅。他死后去见阎王,阎王偶放一屁。这秀才于是就写了一篇《屁赋》:‘伏唯大王,高耸金臀,洪宣宝气,依稀乎丝竹之音,仿佛乎房兰之味。臣立下风,不胜馨香之至!’阎王非常高兴,于是加上一年阳寿给他。第二年秀才再见阎王时,想再活一年,但阎王却忘记他了,便问他是谁。秀才急忙答道:‘我就是那个做屁文章的秀才啊!”

  这一下大家都狂笑了,乾隆笑得差点岔了气,弯着腰大声咳嗽。晴儿边笑边给他捶背。尔康笑得浑身颤抖,小燕子一手扶着胃,一手指着萧剑叫“妈哟”。尔康笑着说:“今天我算是开眼界了,这‘屁’笑话能做到雅俗共赏的,我看也就到此了,皇上,萧剑真是才高八斗啊!”

  “是屁文章吧。”晴儿还是禁不住捂着嘴笑。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7-07-02
十二



  永琏和福康安终于踏上了归途。

  一路上地方官员和百姓夹道欢迎,烟花爆竹响彻云宵。满街的酒楼、铺面都挂起了大红灯笼和彩色绸缎,整个北京城仿佛都震动了。

  没有了士兵操练的喧嚣,没有了短兵相接时血流成河的凄惨场面,眼下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永琏不禁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接近富门的时候,远远地听见钟鼓齐鸣,只见龙旗飞舞,永琏知道乾隆已经到了,于是加快了脚步。

  大臣们都暗暗吃惊:亲自到富门迎接归来的将军,这可是乾隆当政以来最为隆重的礼仪啊。

  慢慢地走近了,在一片钟鼓声中,只见乾隆带着一大帮人微笑地看着他们,福康安的母亲也在人群当中拭擦着眼泪。

  永琏和福康安急忙上前跪下:“儿臣叩见皇阿玛!”“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满意地点点头,在两个小太临监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轻轻地扶起他们说:“你们辛苦了,这几个月来,朕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们,这次你们没有辜负朕的殷切希望,大获全胜而归,从此西南的政治局面将是一片太平!你们立了大功!先好好休息几天,朕要重重地赏赐你们!”

  听到这话,两人都已经是泪眼朦胧了,福康安急忙说:

  “全靠皇上的英明指挥,古人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种雄才大略只有皇上才能做到!”

  乾隆听到高兴极了:

  “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就跟你爸爸当年一样英勇,父子两个都是英雄啊!”

  只有站在一旁的尔康才明白这句话的双重含义。

  “福康安!”乾隆叫道。

  “臣在。”福康安整顿衣冠后跪下了。

  “朕赐予你一等公爵位!”

  大臣们都惊呆了,自乾隆即位以来,还没有哪个大臣被封一等爵位的,为了这次胜利,他已经是第二次破例了,可见他是非常看重这件事的。

  福康安大喜,连忙说:“谢皇上龙恩!谢皇上龙恩!”

  “这次永琏出去,也长了不少见识,增强了处理军国大事的能力。永琏,希望你以后继续努力,好好跟永琪学学,为朕担负起一些责任来!”

  永琏第一次单独出去就有这种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乾隆本来想重赏一番,让他担当起更大的责任。但他转念一想,应该让永琏更多地接受一些磨砺,以便让大臣们信服;福康安却不同,虽然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他永远没有做阿哥的名分了,因此应该让他晋升得快一些,以免受制于其他的大臣。这些想法都体现了一个做父亲的拳拳之心。

  但永琏却不这么想了,他体会不到乾隆的一片苦心。

  他回想起自己身为阿哥,在军中和士兵们一样风餐露宿,长途跋涉,甚至与死人堆为伍,其中好几次,要不是福康安极力劝说,他几乎要崩溃了。好不容易才熬来了今天的胜利;开始看见摄康安如此受到乾隆的赏识,心里也抱着很大的希望,谁知乾隆只是轻描淡写地勉励了几句,瞬间之内,他失望极了。

  “谢……谢皇阿玛,皇阿玛的话,儿臣一定谨记在心。”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勉强地应付了几句,他觉得,跟永琪相比,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太低了,这时他不禁在内心里产生了一种“有你无我,有我无你”的想法。

  “皇上……”福康安想说什么,却有些不好意思。

  “有什么尽管说出来,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朕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乾隆爽快地说。

  福康安更加得意忘形了,于是大胆地说道:

  “以前臣曾经托三阿哥说过这件事,皇上当时没有答应,今天,臣就在这里斗胆再提出来:请求皇上把晴格格许配给我!”

  话一说出,站在旁边的尔康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福康安竟然喜欢晴儿,同时他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福康安总是和自己过不去的原因了。

  “这个吗,朕不答应你,是因为晴儿心里有人了。你想这破坏姻缘,过河拆桥的事,朕作为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能干呢?”幸亏自从永琏提出这件事后,乾隆早有了思想准备,因此心里虽有些不舒服,但也掩饰过去了。

  谁知福康安还是不肯信服:“不就是尔康吗?但他已经结婚了!”

  乾隆哈哈一笑:“不是尔康。而是另外一位江湖奇男子。”

  “谁?”

  “你们也认识的——箫剑!”

  “啊!”这回轮到福康安和永琏吃惊了。

  “皇上!这箫剑可是有害君之心的刺客啊!”福康安情急之下不顾一切地大叫。

  听到这儿,尔康已经对所有发生的事情完全明白了,他带着讽刺的口吻说道:

  “不过,他现在已经是皇上的朋友了。”

  “而且是‘推心置腹’的朋友!”看到他俩吃惊的样子,乾隆也笑道。

  福康安的心里顿时酸溜溜的。

  本来永琪和尔康就对付不了,这时又来了个箫剑,永琏的心里更加失落了。

  一时之内,两人都无话可说。

  “你看看,还是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呢。”乾隆说道,“大丈夫何患无一妻?朕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傅夫人呢?”

  “臣妾在。”傅夫人急忙出来跪下。

  “你看,福康安的年纪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朕上次让你见的那个女孩子,你和傅恒觉得怎么”样啊?”乾隆问。

  “非常满意,李总督的千金聪明灵慧,天生丽质,那真是‘羞花闭月之容,沉鱼落雁之貌’!恕臣妻直言,不在晴格格之下,如果皇上能亲自指婚,是我们傅家天大的荣幸啊!”傅夫人唧唧喳喳地说过不停。

  福康安有些恼怒地看了母亲一眼。

  乾隆笑了:“李待尧的女儿带来了没有?今天朕就要成人之美,亲自为他们指婚。”

  “来了来了!”宣隶总督李侍尧高兴得直叫。

  福康安心想完了,他觉得今天仿佛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时一个绝色女子走上前来,大家眼前突然一亮。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

  乾隆只见面前的女孩脸羞得绯红,于是问道:

  “你就是李待尧的女儿?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奴婢今年十九岁。”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英儿。”

  “英儿,”乾隆顿了一下,又问,“听说你精通琴棋书画?”

  “皇上过奖了,书画只是粗通,琴弹得一般。”

  福康安一听,心里又是暗暗叫苦。

  乾隆安慰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要把心思用在正经地方,在孝敬父母相夫教子上下工夫,你要记住:德容言功的第一条就是‘德字。”

  英儿忙说:“英儿记下了。”

  “好了,今天你们就算见过我了”,乾隆转过头来对福康安说,“明天由母亲带你们进宫给老佛爷请安吧,让老人家高兴高兴。”

  乾隆这才满意地站起来,对群臣大声说道:

  “今天傅家有喜事!朕已经指婚李英儿嫁给福康安为妻,既然是朕亲自指婚,军机处、礼部都要来庆贺!内务部替朕准备一份厚礼,挑个好日子;到时候大家都去庆贺庆贺!”

  大臣们都纷纷向福康安表示祝贺。

  见木已成舟,福康安只得叩头道:

  “谢谢皇上亲自为臣做主,皇上如此爱护小臣,是我们傅家的荣幸!”

  福康安的事情解决后,乾隆似乎松了一口大气,近来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经过这次的平定苗疆叛乱,他对福康安和永琏的能力也有了新的看法,在许多大事上开始征求他们的意见了。

  又是一个处理朝政的日子,乾隆和几位大臣在养心殿议事。

  他的左边是尔康,右边是福康安,十分威武地站着。然后两边分别是永琪、永琏、纪晓岚、福伦、傅恒等人。

  两个宫女侍立在旁边,预备着笔墨纸砚。

  这时傅恒奏道:“皇上,近来边疆地区的事情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苗疆的叛乱刚刚平定,西交又有些波动的苗头了。南疆的阿慕尔在天山被我家击败,现在又有蠢蠢欲动的苗头;回疆的和卓族上次因为香妃事件至今还忿忿不平。西北地处高原,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西北被他们控制了,对我们的威胁就大了。”

  乾隆不禁感叹:“西北始终是朕的一块心病,这个问题始终是要解决的,关键是怎样去解决。”

  “西北地势高寒,战略回旋余地大,逼急了,敌人可以逃往帕米尔,也可以逃到罗刹国,”永琪分析道,“他们的优势在于骑兵,机动性强,随时可以从边境回来袭击骚扰,天时、地利、人和的好处全部在他们那一边,如果硬攻的话,恐怕比较困难。”

  永琏马上反唇相讥:“依你说,那对于小小的少数民族,我们就束手无策了?”

  纪晓岚见状连忙调解说:“事情是到解决的时候了,既然涉及到是否动兵的问题,就应该多多考虑,稳操胜券的事情也要小心去办。”

  乾隆也说:“晓岚的话很有道理,现在我们就商议一下对策。”

  福康安建议:“我们应该乘着他们还没有形成大气候的机会,一鼓作气,打掉这个苗头!不然筹他们羽翼丰满的时候,再来解决就困难了。”

  “我觉得打并不是最好的办法!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不宜出兵的。中国解决少数民族问题有一个非常好的传统——就是‘和’。从张骞出使西域开始,就拉开了中原和西北地区解决矛盾的序幕,但历史表明,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采取‘和’的政策,以和为贵,我想,不管是哪个民族,喜欢战争的狂人毕竟是少数。”永琪对福康安的竟见持坚决反对的态度。

  “什么叫‘不宜出兵’?我们打苗疆的时候,也是少数民族叛乱,不是一样非常漂亮地解决了问题吗?”永琏不以为然。

  “苗疆的情况和现在大大不同了,其一、苗疆地处山区,我们采用的是‘围而不打’、困死敌人的战略,而回疆地域广阔,道路四通八达,请问这么围?其二、苗疆的叛乱是既成事实,而回疆并没有发生叛乱的行为,只是有破坏稳定的苗头,中国人最讲究‘师出有名’,我们又以什么令人信服的名义出兵?”尔康坚决站在永琪一边。

  “要找个名义还不容易吗?你不敢出兵,我带福康安再去!”永琏有些恼怒了。

  “我们在西北地区只有二十万军队,并且现在都集结在青海西部、天山南麓一带过冬”,永琪缓缓地说,“眼下大雪封山,路途遥远,运送粮食十分困难。我算了一下,每天就要军需三千石,到了沙漠化地区,实际上运一石要损耗二十石,那就是六万石粮食。先遣部队一万人至少要准备两个月的粮食储备……就是九千万。就是从内地每天总共要准备六十一万石粮食,粗算一下总计需要四千五百万石!附近地区可提供的粮食有多少呢?福大人,你主管内务府,请你算一下。”

  福伦在心里默算了一下:“陕西、甘肃、宁夏、青海、山西、河南,现存可供军用的粮食有两千石。”

  “那么,这场仗又怎么打?”永琏等人被间得哑口无言。

  “很有道理!”看得出,对永琪的表现,乾隆非常满意,“如果所有事情你们都能象永琪这样做到心中有数,知已知彼,用事实来说话,以道理来服人,那朕就放心了。至于回疆的问题,还是以安托为主,同时也要防止他们的叛乱倾向。”

  尔康说道:“并且,尔泰在西藏还可和我们遥相呼应。”

  “对,等回疆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们还可以去西藏见见尔泰呢!”永琪兴奋地说。

  “那么,朕是不可能亲自出去了,你们谁愿意代朕巡视边疆,把朕的意思转达给回疆的各族首领?”乾隆充满期望地看着两个儿子。

  永琏因为上次平定苗疆没有得到他所希望的结果,又与永琪的政见不同,当然找到了借口:“皇阿玛,既然老五对西北的事物这么熟悉,又主张和解政策,这次机会应该让他去,也给他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乾隆的眼里隐隐露出一丝的失望。

  “既然这样,皇阿玛!儿臣愿意带五千人巡视边疆,向各民族表明我大清的诚意,尽量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回疆问题。”永琪立即表明了态度。

  “同生死、共患难!臣愿意伴随五阿哥一同前往!”尔康总是站在永琪的身边。

  “另外,在青海—首肃—宁夏一线把边境部队拉开,也对他们造成一种威胁,相对地保证五阿哥他们的安全。”福伦建议道。

  “这对于孤军深入的五阿哥他们,只能起一种心里安慰的作用了。”纪晓岚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永琪,国难思良将,在紧要关头还是你们能为朕分忧啊。”乾隆发自内心地说道。

  “皇阿玛,儿子为父母分忧,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儿臣,这是天经经地义的事情,儿臣和尔康去边疆,请皇阿玛下令保证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用兵!”

  “朕答应你们,傅恒,传朕的旨意,命令陕甘总督立即在半月内准备好马匹、粮食、草料等一切后勤用品供永琪他们使用,违者军法从事!”

  “臣遵旨!”

  正是隆冬季节,京城被包围在一片浓雾之中。

  正午时分,只听见一阵喧哗,远远地大队人马走出了宫门。

  马车全被包得严严实实,里面装满了粮食、草料和大批珍宝。

  队伍前面的是威武雄壮的御林军,一面面军旗迎风猎猎做响,紧接着是骑着战马的永琪、尔康、箫剑等人,在他们的中间,簇拥着乾隆。

  后面的马车里,除了总是和他们在一起的小燕子、紫薇之外,逐多了一个晴儿。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车队停住了。

  尔康说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皇上,已经到崇阳门了,您就回去吧。”

  “好了,朕也就送你们到这里了,儿行千里,父母担忧啊,何况这次你们又是全部出去呢,说实话,朕年纪也大了,总是想把儿女留在自己的身边啊。”乾隆感慨万千。

  “皇阿玛,您就放心吧,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出去永琪的眼睛湿润了,“倒是皇阿玛自己要保重身体。”

  “毕竟这次你们是去那天寒地冻的雪域高原,又肩负着重要的使命,不管事情办得怎么样,一定要尽快回来。”乾隆说。

  “皇上就放心吧,臣一定会尽力照顾他们的。”尔康说道。

  “箫剑,你对江湖上的事情很熟悉,这次你就多费点心,机灵点,有需要帮助的时候,直接和陕甘总督联系,不过,有你和他们在一起,朕心里就放心多了!”儿女远行,做父母的总是放心不下,乾隆此刻才算是了解了天下父母的心情。

  “请你放心,我会把他们安全地带回来!”箫剑郑重地承诺道。

  “永琪,你过来,朕还有话要说。”乾隆突然想到了什么。

  父子两人稍微避开了人群,旁边长长的车队静静地停在路上,远处是长长的驿道,高高的白杨。“永琪,这次让你去边疆,除了解决边境问题外,朕还有一个想法,希望你能明白。”乾隆说。

  “请皇阿玛明示。”

  “我们大清素来就有英雄出少年的传统,你的圣祖爷康熙,八岁登基。十五岁设计智擒鳌拜,十九岁平定三藩之乱,三打准葛尔,六次下江南,天下无不信服!世宗爷在位十三年,整顿吏治、造福百姓,也是国富民安。朕自六岁入宫跟随圣祖爷读书,十四岁进韵松轩跟先帝学习处理政务。朕清楚地记得,十八岁那年,朕在黄河边上,那一天,天上雷鸣电闪,黄河洪水滔天,暴雨倾盆……朕亲自指挥十万民工堵决口,那场面,真是惊心动魄、让朕终生难忘!”

  看着乾隆感叹的样子,永琪觉得有些奇怪,他不明白乾隆为什么今天对他说这些。

  “儿臣愧对列祖列宗!我的年纪都已经超过了爷爷和父亲当年建功立业的年纪,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儿臣倍感惭愧!”永琪说道。

  “在阿哥当中,你是最有能力的一个,也是朕最欣赏的一个,朕这次派你巡视边疆,就是希望你能象我们的祖先那样有作为!希望你能体会到朕的良苦用心。”乾隆苦口婆心地说道。

  “儿臣明白,我一定不会辜负皇阿玛的期望。”永琪答道。

  “你现在还不明白!”乾隆热切地注视着他,“随着时间的推移,联也越来越感到年岁不饶人。年纪大了,就容易糊涂,朕一糊涂,天下的百姓就遭殃了!所以,朕希望早点颐养天年,因此,更希望朕的继承人能担当重任!但是,永琪,你太善良,对许多应该属于你的东西,你都一味地退忍让,虽然现在朕还没有明确谁做太子,但朕是很欣赏你的,朕不希望你在这个上头也退让!”

  永琪大惊,到今天他才领会到乾隆的用意,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觉得,父亲是一个非常开朗的人,身体也很健康,并且从内心深处来讲,他见惯了宫中的权势斗争与腥风血雨,他对权力并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厌烦。但是,为了乾隆,为了一切关心他的人,他才没有把自已的真实想法暴露出来。

  “朕是亲身体会了宫廷斗争的残酷,甚至许多事情根本由不得你去考虑,也不会顺着你的想法去实现,你一味忍让,反而让别人觉得你有所预谋。”乾隆叹了口气,目光幽幽地看着远处,“朕可以断言,如果你继承了朕的皇位,你一定会是个好皇帝,那是天下百姓的福气!所以,朕希望你能有所作为!”

  永琪被乾隆的一翻肺腑之言深深地打动了,他想了想说:

  “皇阿玛,恕儿臣直言,如果我不能或者做不到呢?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夫妻相争,手足相残!”

  “这就是朕刚刚所说的,许多事情,由不得你,甚至朕也无力回天,或许,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吧。”

  乾隆长长地叹了口气,很长时间,父子俩都没有说话。

  这时,看见时间不早了,尔康过来催促永琪下令出发。

  乾隆说:“去吧,祝你们一路顺风,永琪记住朕的话。”

  “儿臣永远铭记在心!”永琪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给乾隆磕了个头,然后匆匆地上马了,他不忍心看见父亲悲凉孤寂的眼神。

  “出发!”尔康一挥令旗,队伍开始前进了。

  天空阴沉沉地,一阵冷风欧过,路边的野草在风中瑟瑟发抖。永琪不明白,乾隆在这个时候对他说的话,他只是隐隐地觉得有一丝不样的预感浮上了心头。

  乾隆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会对自己挚爱的儿子说这些,永琪只是出一趟远门,他的感觉就好象要失去他一样,或许,他真的会失去他吗?

  永琪一回头,远远地看见乾隆站在那里,心中不禁一酸。眼看着队伍走远了,这时身边的太监提醒乾隆回宫时,一滴苍凉的眼泪挂在了他的脸上。

  车队出了京城向西走,,开始望见了一马平川的草原。

  这时的天气也开始好转,天穹上,一团团灰白色的云朵游动着。

  冬天的太阳暖洋洋地照耀着草原,雪开始融化。只气了,露出片片枯黄的草地,时而窜出一群群山羊出来。

  远方的草原牧羊人甩着鞭子,把羊群赶到水草多一点的地方。时而苍凉悲壮、如述如泣,时而轻松欢快、悠扬嘹亮的牧笛和牧歌声,在茫茫草原的上空缭绕、回荡……

  这些年轻人都没有看见过这么如诗如画,面又浪漫无比的场景,在小燕子的提议下,他们都禁不住策马扬鞭,在大草原上飞奔起来。

  永琪、小燕子坐在一匹马上,尔康和紫薇坐在一匹马上,箫剑和晴儿两人也坐在一匹马上,三财神仙伴侣缓缓地迎着阳光,让人看见了羡慕不已。大家的此刻的心情都非常好。

  永琪大叫着:“紫薇!给我们大家唱一曲吧!”

  “就来你们经常唱的‘草原曲’吧!我员喜欢听了!”箫剑建议道。

  “什么你们我们,在这里我们不分被此。”晴儿嗔怪地说。”对,就是我们!同甘苦,共患难的我们!”紫薇用力地点点头。

  “那就用我们的口,唱一首我们的歌吧!”小燕子兴奋地叫道。

  大家于是都唱起来:

  今日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蝴蝶儿忙,蜜蜂儿忙,小鸟儿忙,白云也忙!

  马蹄践得落花香!

  眼前骆驼成郡过,驼铃响叮当!

  这也歌唱,那也歌唱,风儿也唱着,水也歌唱!

  绿野茫茫天苍苍!

  “这首歌以前常常唱,但只有今天才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歌声中的意境。”紫薇感慨地说。

  他们在草原上并肩而行,放牧的姑娘和小伙子们好奇地看着。

  突然前面窜出了一只觅食的野兔。

  三匹马同时向前追了过去。

  小燕子和紫薇都已经过锻炼,因此也能放松自如。

  只有晴儿以前根本没有骑过马,吓得她紧紧抓住箫剑,闭上了眼睛,只听见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

  永琪轻轻抽出袖箭,猛地射出,野兔立即扑倒在地。

  前面又奔出几只野鹿,尔康眼疾手快,大叫一声:“看我的!”话音末落,已经“噌”地放出一箭,一只野鹿应声倒地。

  突然听见空中几声乌叫,原来是几只雉鸡飞过,说时迟,那时快,大家还没看清楚箫例使的什么手法,用的什么武器,只听见“扑”地一声,一只雄鸡,倒栽着掉了下来。

  “好!”那些牧民虽然以打猎为生,骑马射箭是常事,但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彩的打猎法。

  永琪和小燕子跑过去拣回了猎物,挂在鞍上,大家慢悠悠地骑着。

  突然听见睛儿惊喜地叫了一声:“看那边!”大家望过去,原来不远处有一丛不知名的绿色植物,虽然面积很小,但开得郁郁葱葱,给枯黄大草原带来了一丝生机。

  箫剑策马过去,一弯身,拔起了一株递给晴儿。

  见多识广的箫剑说:“它叫骆驼刺,是大草原上唯一四季都生长的植物,它不怕风沙,不怕雪霜,耐得严寒,耐得酷暑,耐得甘渴,耐得寂寞!草原上的人们都把它看作是大草原的象征,他们的吉祥物。”

  大家都被这小小的,不起眼的骆驼刺感动了。

  晴儿感慨地说道:“最重要的,是它能时时给人们带来春的消息!”就在永琪他们尽情享受大草原的风情的时候,他们绝没有想到,这支五千人的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一进入草原就开始处于各个少数民族的监视之中。

  其中最为强大的一支,就是南疆的阿穆尔部。

  这时的阿穆尔部正在举行一次盛大的集会。

  巨大的祭天金人像放在高高的木台上,像前摆满了全羊、牛头、奶酪等祭品。香烟袅袅,画有山鹰和骷髅图案的彩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伴随着隆隆的战鼓声,一名武士在执枪握刀,在双手和脸涂得血红的四名士兵的簇拥下,来到了金人像前面。

  在一片“呜……”的呼啸声中,一名士兵牵了一只肥山羊过来,双手抓住羊的两只角,另一名士兵扯住了羊的两只后腿。

  这时,武士持刀猛地捅肉羊的喉管,然后迅速将刀抽出,两个士兵马上把羊架起,山羊“咩咩”地叫着,剧烈地扭动着身体,很快就流完了血。

  武士一刀把羊头剁了下来,放在金人像面前。

  这时,—对歌女开始唱歌,并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阿穆尔从座位上走了下来,开始拜祭他们民族的图腾——太阳神。

  他连接叩了三个响头,虔诚地祈祷:“太阳神啊!您的子民敬祝您永降吉祥,保佑我大草原水草眨盛,牛羊肥壮,人丁兴旺;四方取财,马到成功;王庭强盛,地久天长!”然后所有的臣民和士兵都跪下了,在一片欢呼声中齐声祈祷。

  这时,一个骑兵远远地飞奔而来,一边大叫:“报……”

  到了阿穆尔面前,他从马上滚下来,气喘吁吁地说:“报告大王!汉人的军队已经到了我南疆边上,看来是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的!”“他们有多少人?”阿穆尔问道。

  “大约五千人马!”有没有后续部队,汉人是最狡猾的!他们经常采用引蛇出洞的战术。我们已经吃了不少亏了!”阿穆尔想想有些后怕。

  “小的仔细派人侦察过好几次了,确实没有发现后续部队!”“哦?”阿穆尔有些迷惑,“那他们带五千人来干什么?打仗吗?又没有宣战,人数也太少;和亲吗?同样也没通知,奇怪!”

  “父王!汉人来肯定没什么好事!您看上次的香妃事件,就是一个极大的教训,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咱们可是不能干!”

  说话的是阿穆尔的小女儿朵云,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大草原,常常听见父辈们说起汉人对少数民族的杀戮、因而害伯汉人,更加害怕她的父亲屈服于乾隆的压力而采取和亲政策,因为她的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

  “大王,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虽然他们今天只来五千人,如果万一惹恼了乾隆,说不定明天就是五万人,五十万人了!”阿穆尔的军师阿拉木汉毕竟是老谋深算。

  “为什么这么害怕他们呢?他们人多,我们地广,并且随时可以出境,完全不受他们控制,这五千人马,乘着他们远道而来还没有准备,我们应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朵云兴奋地说。

  “绝对不行,依老臣看还是应该先搞清楚原因,再做计划也不迟。”

  “父王……”朵云还想说什么。

  “好了!”阿穆尔一挥手,“我自有主张!我们应该作好两方面的准备:阿拉木汉,你想办法从正面来打听他们的进疆意图,最好能和他们取得联系;云儿,你化装一下,秘密地跟踪他们,了解一下他们的真实目的。”

  “是,大王!”“是,父王!”两人都领命而去。

  永琪率领的大趴人马来到了一个繁华的塞外小镇。

  远远望去,炊烟袅袅,晚霞正红。小镇上青灯烛火交相辉映,照得一片灯火通明。

  马蹄、骆驼的铃铛声音络绎不绝。街市上卖小吃的摊贩的叫卖,葱姜蒜末夹杂着羊肉、牛肉的香味满街四溢。

  好一幅塞外风光。

  看见附近村民惊恐的样子,永琪不忍破坏了这温馨的场景,他下令道:“队伍驻扎在镇外,就地宿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镇打扰。”

  晚饭之后,永琪和尔康留在军帐中商议下一步的进军路线,巡查部队。

  紫薇有些身体不适,早早就休息了。

  箫剑和晴儿觉得意犹未尽,想深入地体会一下边疆的民族风情,决定去小镇上逛逛,小燕子也耐不住寂寞,和永琪打了声招呼,也跟着来了。

  他们先来到了一家回族人办的珠宝店,一进门,那琳琅满目的琉璃器具、玛瑙、琥珀、玳瑁等饰物,异彩纷呈,充满了异域的民族风情,让小燕子和晴儿大开眼界,接着又走进了一家皮货店,各式各样的皮衣、皮裤、皮帽、皮靴和皮披风,有着带翼奔马或飞天图案的毛毡,令人目不暇接。

  走出了皮货店,只见不远处,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走进一看,原来是人们在看汉族的铁匠在打锄,围观的人们都在赞叹着铁匠精湛的技艺。

  晴儿不禁感慨地说:“想不到这么遥远的地方,也有汉人啊。”

  “多啦!,除了这些手艺人,最多的还是做生意的商人,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古代的‘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箫剑说道,回头看看小燕子,‘其中还有不少是我们杭州的丝绸商人呢!”

  “真的?”小燕子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晴儿觉得箫剑真是神奇极了,仿佛天下的事,不管理是天涯海角,还是西域草原,他都无所不知,虽然和箫剑接触这么长时间了,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完全全地了解他,他仿佛是一本难以读完的书总是在给人新奇。

  “你好象什么都知道,你以前来过回疆吗?”她不禁问道。

  “和你们一样,我只是听说过。”箫剑微微一笑。

  “那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小燕子不解。

  “做个有心人,这是我闯荡江湖几十年的经验。”

  前面传来一阵非常动听的音乐,一个老头正拿着一个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的乐器在弹奏着。箫剑走上前去,他向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人家,你这是什么乐器啊?这么好听?”

  “哦,这叫胡笳……”说完,只见两人在热切地交谈着。

  一会儿,箫剑拿出了自已的箫,为老人演奏了一曲《洞庭春》,曲声渺渺,非常动听。

  老人也被打动了,又弹了一曲欢快的曲目。箫剑学着弹了一会,虽然难度较大,但他学得非常认真。

  老人看见他如此喜欢这些乐器,拿了一支胡笳给他,同时还给了他收藏的乐谱。箫剑拿出银子来,老人坚决不收。

  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段江浙出产的丝绸,老人高兴地收下了。

  晴儿这时对箫剑的“无所不知”似乎有些明白了。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一声大叫:

  “哈哈!我赢了!二十四番风信,三百六旬岁华;历过神仙劫劫,依然是花花世界!赢了……哈哈!哪里见到过一注下去就赢五百两的!我老张家祖坟开始冒青烟了,再来十注!”

  笑声象半夜里的野猫叫,叫得晴儿心里发毛。

  小燕子却一下楞住了。自从进宫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赌钱了,虽然有时候还要赔老佛爷赌上两三个小钱,但那只是玩一把,还只能输不能赢,很不过瘾。说实话,她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因此难免有些技痒难忍了。

  “一注五百两银子,不可能吧?这在京城也是罕见的大注了!”小燕子作出一副非常惊奇的样子。

  晴儿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说:

  “五百两也不是什么大数目,恐怕是想去看看吧?你别忘了当年因为看人下棋把紫薇给丢了,气得尔康差点发疯的事情。”

  小燕子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不会了,今天咱们只是看看,并且有大哥在这儿,让他看着你,一定没问题的。”

  箫剑想了想,说:“那好吧,咱们就去看看。”

  晴儿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们已经走进赌场了,她只得跟了进去。

  里面果然是在斗花筹赌钱。

  箫剑一看就清楚了,他向云里雾里一般的晴儿解释道:

  “斗花筹是当前民间最流行的一种赌钱法。它把一百零一种花名分成九品八百副;制成竹签,每筹是一种花再加上一句品花的诗词,各品的筹码和大小尺寸都不同,用六个骰子投掷抽签,筹码多和品位高的就算赢。由于这种赌法和诗词有关,因此开始是文人墨客常用的一种赌钱法,后来逐渐传到民间,但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小镇上还能见到,可见赌是人类的一种天性。”

  晴儿不太同意箫剑的最后一句话,但又没有话来反驳他。

  这时小燕子已经叫叫嚷嚷地挤到了一张桌子旁边,拿了一堆筹码上场了。

  箫剑仔细地看了看这一桌上的另外几个人。

  庄家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穿着单褂蓝布长袍,脸上最突出的特征是长着一个鹰钩鼻,一双三角眼里闪着阴深深的光,一看就不是善良之辈。

  坐在南边的是一个粗壮的汉子,光着上身浑身冒汗,一脚踩在凳子上,一脚站在地上,看样子已经输得一蹋糊涂。

  还有一个似乎是个商人,听口音还是江浙一带的丝绸商,他很悠闲地看着,手里抓着一个玉佩把玩。

  “看好了,要宝有宝了!”只见鹰钩鼻左手拇指扣佐盘子,右手盖上盘盖,在耳边晃了晃,里面六枚骰子急速旋转,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突然他猛地往桌上一扣,同时大叫一声:“全色出来!”

  赌场老板揭开盖子,十几双眼睛一看,是个“二品”,再从二品桶里抽签,抽出一枝梅花签,上面写着:

  茅舍竹篱姻外月,冰心铁骨水边春。

  九品中占了二品,已经是难得的好签了,大家轰然一声:“好!”

  接着轮到丝绸商,他双手捧住盘子,摇摇,又听听,再摇摇,再听听,一放下,揭开后,抽出了一支芙蓉签:锦城名士主,宝帐美人香。

  “来个一品全红!”大汉“咕咚”一声喝了口茶,然后小心翼翼地端起盘子,喃喃地祷告了几句,大起大落地放下,提起一看,居然也是个二品,抽签是牡丹:

  金银宫厥神仙队,锦绣园林富贵花。

  “看我的!”看见他们的手气都不错,小燕子也跃跃欲试,她双手棒起盘子,摇摇晃晃地胡颠乱倒,弄得骰子哗啦啦地乱响,众人听了都在心里暗笑。盘子一揭开,只见是两个“四”,三个“三”、三个“二”,一个“五”,抽签是月季花,上面写着:

  朱颜常好

  哈哈哈哈……在一片大笑中小燕子自嘲地说:“五百两没了……”,其实,她在心里暗暗发虚,他们三个谁都没有带这么多银子。

  箫剑冷冷地在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和赌桌上的变化,他捡起了几粒骰子,放在手重掂量了一下,说道:“让我来替这位姑娘玩一把。”

  说完,他把筹码放在桌子上,开始缓缓地摇动着手中的盘子,仔细地倾听着里面的声音,速度越来越快,连接着五六次,看得众人都不耐烦了,那个鹰钩鼻叫道:“你怎么回事,跟刚才那个女人一样磨磨蹭蹭?”

  话音未落,箫划一把放下盘子,等老板一揭,众人都惊呆了,居然有五个红四,还有一个五点!

  小燕子欣喜异常地说:“我们的手气翻过来了!”

  抽签一看,也是富贵的牲丹花!

  这时小燕子的筹码赢了一倍,庄家鹰钩鼻输了一千两银子!

  鹰钩鼻铁青着脸:“那咱们再好好玩玩!”

  他接过搬子,放在手里中一个一个又拨又掂后丢进了盘子里,晃荡一会后,稳稳地放下,揭开一看:竟然有四个“二”,两个“幺”,合成五个“二”,这是有名的“一品巧合五色”!

  这种手法小燕子也只是在赌场里听说过,今天才算是第一次开了眼界!

  赌场上摇出这种手法,是百里挑一的。围观的人这时都傻了眼。鹰钩鼻得意地看了众人一眼,把银子推到自己的面前,稳稳当当地坐下了。

  听了小燕子的解说后,晴儿十分担心地看着箫剑。

  箫剑的脸色凝重起来,要想赢,只有三种选择:“全红”、“全素”和“一条龙”。

  只见他将六个骰子放在桌上,只用一根食指一只只地翻拨,不时用手指放在嘴里吮吸一下,然后又轻轻按在银子上,缓缓说道:

  “这次我下注两千。”

  话音刚落,一下子石破惊天,赌场上其他的桌面都停止了,人们争相目睹这百年难遇的奇景。

  鹰钩鼻的手在微微发抖:“老子豁出去了!”

  说完把筹码全部推了出去。

  箫剑仍然是仔细地倾听着银子的转动,然后轻轻地放下。

  老板颤抖着揭开盘子:骰子分青、红、皂、白、紫、黄五种颜色,按一、二、三、四、五的大小顺序一字排开,亮晶晶地排在桌子上,这就是赌场上的绝世之作:一条龙!

  所有的人都仿佛在梦中,一时全都忘记了喝彩。

  箫剑缓缓吟诵道:

  夭矫九天紫烟腾,行云布雨震雷霆。

  一扫牧野百万兵,闲来盘拄庙堂中!

  鹰钩鼻仿佛是被打断了脊梁骨一样,一下子软了下来,浑身冒着汗。

  大汉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丝绸商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句什么,他用崇拜的眼神望着箫剑。

  “咚!”地一声,鹰钩鼻跪下了:“赌神爷,今天小人栽在您老人家的手里,确实是心服口服!要杀要剐,随便您处置!”

  众人一听是传说的赌神到了,再看看身材修长、飘逸潇洒的箫剑,如梦初醒地说:“能亲眼看见赌神,真是三生有幸!”

  箫剑安坐在座位上:“我既不杀你,也不剐你,只是限你在明天之内,让这个赌场在小镇上消失,否则,你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谢赌神不杀之恩!我马上走,马上走!”鹰钩鼻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看见这一幕。小燕子和晴儿简直呆了。

  晴儿问道:“这一招不是刚刚学会的吧?”

  小燕子则兴奋得满脸通红:“想不到哥哥竟是赌神!你一定要教我两招。”

  “这是赌神!是我的哥哥!”小燕子得意起来。

  “我不是赌神,只是在江湖上听过他的传说,他赌术顶尖,性格残忍无比,但有着严格的行规,就是正规参赌,绝对不允许出老千。如果谁破坏了他的行规,是手作弊的剁手,眼睛作弊的挖眼,他的这一点让许多赌徒闻风丧胆。”箫剑平静地说。

  “啊?”围观的人又是一惊,他们今天承受太多的事情了,“那为什么要关闭这个赌场?”

  “因为他们出老千!”

  “你不是赌神?那‘一条龙’你是怎么玩出来的?”小燕子无法理解。

  “你又怎么知道他出老千的?”晴儿也对这些充满了好奇心。

  “你们看这个骰子,”箫剑掏出一枚骰子,放在手里,一运内力,骰子裂开了,“如果你们继续赌下去的话,会输得一塌糊涂!”

  原来,骰子已被均匀地分成八个部分,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闪动着。

  “他们竟然用水银!”小燕子掠呼。

  晴儿拿来一看,果然有米粒大小的水银珠,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不仅仅是水银,还有一块铁、嵌在红四的另一边,”箫剑说道,“你们没注意到他食指上的那个大戒指?其实那是磁铁。”—他象是在给小学生上课一样,拿起一粒骰子:“这么拿在手里摇,如果熟练了就可以非常自如地控制它的方向,即使是六个四也可以稳稳当当的!”

  众人早已听得目光炯炯,—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箫剑接着说:“这些骰子中间有一个‘藏宝洞’。想知道我是怎么赢的吗?这个洞太小,刀工们常常是先在上面挖下一片才好雕刻,这么一来、就出现了六个小洞。水银是流动的,一放在桌子上,就流进小洞里,手指一按,手上的热气又能把水银逼回小洞——真正的高手是在玩水银,因为水银比铁重得多。我如果在水银上做手脚的话,他的戒指就没什么作用了,所以他才会输在我的手下!”

  至此,大家都心如明镜。

  “因此,凡是赌总和骗联系在一起的,开赌场如果没有利润,或者是利润少的话,谁愿意做呢?象这样的不法之徒,和赌场老板相互勾结,你们一定会输得很惨。”

  小燕子这时感慨地说:“怪不得!哎!以前输的钱全都是被人骗走了。”

  他们正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个相貌俊俏,女扮男装的青年一直在注意着他们,她就是阿穆尔的小女儿——朵云。

  几天后,部队前进出奇地顺利,没有遇到想象中少数民族军队的袭击。

  再往前,就是南疆的阿穆尔部了。

  尔康建议道:“阿穆尔是我们这次巡游的一个重点,他是南疆拥有军队最多的部落首领,南疆的战略地位又是如此重要,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那就先不必贸然进去,我们驻扎下来,弄渭情况再说。”永琪决定。

  箫剑翻了一下地图:“前面有一个叫英什的城市,我们可以在郊外扎营。”

  部队又前进了几里路后,永琪下令驻扎了。

  吃过了中饭,永琪等人集中在中军大营。

  “我们可以先进城去看看。”紫薇建议。

  “好啊!”小燕子欢呼雀跃。

  “这回可不许赌钱了。”永琪说道。

  “知道了,这次是有正事嘛!”小燕子一吐舌头。

  他们于是都化了装,打扮成当地回人的样子,一路走出了大营。

  营中戒备森严,守卫的哨兵每隔五尺一个,站得象木桩一样,看见他们走过来,行了礼后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一行人很快就进了城。

  英什也是个交通枢纽,各地的客商云集,因而市面上十分繁华。不但有各地的精美小吃,还有书画、玉器、旧书、碑帖等东西。

  永琪他们这些天来一直在军中处理军务,计算每天的行程和进军路线,现在到了繁华的城市里,浑身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了。尤其是小燕子她们几个女孩子,时而停下来看看手工艺品,时而翻翻字画,兴致都非常高。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城中间,突然传来了一片鼓掌喝彩声,永琪望了望,不远处围了好大一片场子,场地中间马蹄声悦耳,一匹马正在绕场奔跑,马上站着一个人。

  几个男孩子立即兴致来了,尔康叫道:“看看去!”圈子里的马还在绕场奔跑,走近以后看得跟真切,还有两个少年在看护场子。

  马上的那个少年,正是阿穆尔的小女儿朵云。

  她一身男装打扮,身穿黑色大袍,脚跟牛皮靴子,在马上时而倒立劈叉,时而鹞子翻身,时而单手支鞍平身旋转……

  小燕子拼命地拍手:“好啊!好啊!”

  朵云正在马上做金鸡独立的架势,突然一个失手,倒裁葱从马上跌落下来!紫薇和晴儿禁不住大叫,箫剑的心也由得猛地一紧,还来不及出声,只见那少年右脚蹬镫,在脚勾住马鞍,一手抓住马鬃,一手顺手扯过马背上放的弓箭。

  箫剑突然明白了,这就是民间罕见的武林绝技——镫里藏身。

  几乎没有看清楚她用了什么手法,只见一支支箭“嗖”地射出,绕场三圈,场地周围的十几根大柱子上已经是每根都中了一支箭!

  “好!”顿时掌声雷动。铜钱如雨点一样飞进场子里面。

  这回连永琪和尔康都惊呆了,这样的箭法他们都是闻所未闻:周围这么密密麻麻的人群,如果万一有什么闪失将怎么样?他们不禁为这少年的技艺赞叹,更为他的胆量而佩服。

  “想不到这边缰地区,处处都是藏龙卧虎之地啊!”永琪感慨地说。

  “这不是在变魔术吧?”晴儿简直匪夷所思,悄悄地问箫剑。

  “当然不是!这是真正的硬功夫。”箫剑仔细看去,只见那个少年滚鞍下马,任由人们欢呼,也没有抱拳相谢的动作,只是默默地整理马鞍,清秀之余似乎阳刚不足。

  “这位小哥,好工夫!请问你是从南疆来的吗?”箫剑双手抱拳问道。

  “不是,我们从呼伦贝尔来的。”他头也不回。

  “那你的这身好功夫是跟哪位大师学的?出自哪个门派?”

  “对不起,我要表演了。”少年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时晴儿走上来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第二天,军队在非常平静的气氛中进入了英什城,但永琪隐隐觉得,其中蕴藏着不平静的东西。

  布置了城市的防务后,只听见外面的士兵在吵吵嚷嚷,永琪赶快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他问道。

  一个士兵赶快回答:“有一个回人一定要见您。”

  “让他进来!”这时只见一个回人走了进来,向永琪鞠了一躬:“我是南疆阿穆尔部的军师阿拉木汉,奉我们大王命令有事求见贵军主帅!”“我就是。”

  尔康介绍:“这就是五阿哥。”

  见永琪如此年青,阿拉木汉有些吃惊,随即恢复了常态:“恕在下走眼了,我代表阿穆尔大王向五阿哥请安。”

  “免礼,你们大王有什么话带来吗?”“大王恭请五阿哥和诸位将军到我们那里一坐,共商维护边缰安全的大事,请五阿哥赏光。”

  大家都一愣,没有料到阿穆尔的动作这么快,而且这么直接。

  永琪正要说话,尔康连忙说道:“我们主帅和你们大王接触是要得到皇上批准的,现在皇上的圣旨还没有到,时机不成熟,但是,为了表示我军的诚意,我愿意替五阿哥去一趟。”

  “请问这位将军是……”阿拉木汉问道。

  “这是我们的副帅福尔康福将军。”永琪本不想让尔康单独去,但见事情已经如此,只得答应。

  阿拉木汉也估计到永琪是不可能贸然前去的,于是说道:“有福将军去也行,那就请福将军准备一下,跟我们的迎接队伍一块回去。”

  在后堂准备的时候,永琪直埋怨尔康不该自作主张。

  “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不作出决定不行,不能让他们小看了大清的国威。”尔康带着歉意地说道。

  “但紫薇怎么办?她的身体最弱,又有些水土不服,这时候最需要你的照顾啊!”

  “没办法了,国家国家只有先国后家了。”尔康说道。

  永琪叹了口气:“要当心点。”说完把自己的袖箭解下来佩在尔康身上。

  “不用,他们没有摸清我们的底细,不会贸然行事的。”尔康极力推却。

  “留在身边好一点,我派大队人马在附近接应你,如果他们轻举妄动,你发出信号,我们就马上接应。”

  “还是不行,这样会引起他们的疑心,认为我们是来剿灭他们的,只有让我一个人去,宣讲我们的目的,消除他们的疑心,才能真正解决问题,”尔康说道,“我和你出去很多次了,经历这样的场面也不是第一次,相信我的能力吧。”

  “那好,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在我出去之前,先不要告诉紫薇,我伯她太担心。”

  永琪点点头,在他的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当尔康随阿拉木汉的队伍走出英什城的时候,心里仿攒被什么扯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高高的城墙上,紫薇在小燕子和晴儿的陪伴下,正朝着他眺望。

  他挥挥手,远处的紫薇仍站在高处,大漠中的风吹拂着她那洁白的裙裾。

  就在尔康前往阿穆尔的营地时,永琪又接到了英什地方官索伦的邀请去看戏。

  永琪担忧着尔康的安危。没有心情,正打算回绝时,箫剑说道:“这是我们了解地方情况的一个机会,况且地方官是第一次邀请,我们更不好推辞,虽然你是阿哥,得罪了地头蛇,他就会明着一套,喑中一套,以后的事情就很难办了。”

  永琪想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于是说道:“大家都去,还是和以前一样,微服私访,穿回服去。”

  到了官府,索伦老远就打着哈哈过来了。

  宾主双方很快进入了正席。

  “今天我们请来的是南疆第一名伶红袖,她的金嗓子可是名震南疆的啊!”索伦说完,折折手道,“叫红袖!”

  这是只看见—个亭亭玉立的女子走到前台,身容汉装,绫裙批沙,明眸皓齿,如玉树临风,她款款地说道:“各位大人,小女子红袖给各位请安了,先给各位演唱一段《牡丹亭》。”

  永琪觉得她非常面熟,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红袖—起声,只听见月琴琵琶的节奏随即响起,红袖抑扬顿挫地唱道:

  子弟们是个茅草岗,沙土窝,

  初生兔羔儿乍向围场上走——

  我是个经笼罩,受索网的苍翎老野鸡。

  践踏得阵马儿熟,经了些冷箭蜡枪头!

  恰不到人到中年万事休,

  我怎肯虚度了春秋!

  伴奏中一个女声唱道:“那还不改邪归正?”

  红袖的和声一转,声调陡然高起,如同暴雨击棚,珠落玉盘:

  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晌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恁子弟们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砍不下解不开顿不脱馒腾腾千层锦套头!

  我玩的是梁园月,

  饮的是东京酒,

  赏的是洛阳花,

  攀的是章台柳——

  我也会围棋、金蹴鞠、会打围、会插科、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

  你便是落了我的牙,

  歪了我的嘴,

  瘸了我的腿,

  折了我的手——

  天赐我这般儿歹症侯,

  尚儿自不肯休!

  字字句句唱得情真意切,铿锵有力,众人鼓掌大叫道:“好!”

  话音未落,只见那红袖袖子中闪电般地飞出一支利箭,几乎是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直射向永琪。

  这时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所有的莺歌燕舞和山清水秀都烟消云散,侍卫们也如同施了定乘风破浪支一样没有反应过来。

  由于来防身的袖箭给了尔康,永琪手中没有任何武器挡开那支箭,眼看箭就要到了永琪面前,说时迟,那时快,箫剑几乎是同时从座位上跃起,飞起一脚踢开了那致命的一箭。

  这时,永琪身边的侍卫马上反应过来,护卫在永琪身边,同时围住了戏台。

  “红袖”也甩开戏装,顺手从身上抽出了一把雪亮的解腕尖刀。

  原来正是朵云。

  箫剑平静地说道:“昨天还是在马场上做精彩表演的小哥,今天怎么就成了‘红袖’姑娘呢?”“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刺杀我?”永琪问道。

  这时小燕子一把抓起已经躲在凳子下面的索伦。

  索伦连忙说:“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他们用掉包计换了人!哦,她就是阿穆尔的小女儿朵云!你刺杀阿哥,犯下了大罪!还不快点放下刀。向阿哥叩头请罪,或许放你一条生路!”

  “呸!狗官!”朵云骂道,手微微一扬,索伦吓得又要往桌子下面钻。

  “你这刀只能用来削水果,”箫剑看着她手中的刀,“你在马场上表演的那招‘蹬里藏身’,本来是武林绝学!可惜你最多只学到了三成!正宗的表演是你手中的箭射中的不应该是木桩这么大的目标,而是木桩上悬挂灯笼的细细的挂线!”

  “姑娘,还是放下刀吧,他能够踢开的箭,你自己想想,有他一个就可以制服你,何况我们有这么多人。”晴儿也劝道。

  “你们都不要上前!这刀是我用来自杀的!”朵云平静地说,仿佛是很欣赏似的看了一眼那把尖刀,一翻手腕,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她质问永琪:“你既然是阿哥,为什么又要带军队来南疆,我们已经够苦的了,既要防止其他部落的进攻,还要抵御准葛尔、俄罗斯等外族的入侵,现在,还要应付你们!我们不是臣服了乾隆皇帝吗?为什么还要步步相逼,让我们走投无路!”

  说完,将刀尖向自己的胸膛更逼近了一些。

  永琪一下心如乱麻,他急忙说道:“千万不要!姑娘,你误会了,这次我们奉皇上的命令来巡视边境,是为了和各部落共商维护边疆安全的大计,是为了和平而来的,如果要打仗,我们也不会带这么一点人啊?要知道,你们全族有十万人啊!”

  他对周围的侍卫说:“你们先收起武器退下!”

  “是!”所有的侍卫齐声回答。

  “和平,恐怕又是和亲吧?告诉你们,我宁死也不会嫁给你们汉人的!”朵云固执得象一块顽石。

  “和亲?”永琪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是的!你们逼死了一个香妃,难道还不够吗?”朵云冷峻地质问。

  “姑娘,你错了,关于香妃你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小燕子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朵云厉声打断了:

  “住嘴!我不想听到你们的谎言!我们阿穆尔部落的人,虽然无比热爱生命,但是我们更期望息由!我们不会恐惧死亡而象狗一样地活着!”

  她盯着着永琪:“今天既然没有机会杀掉你,我也不会落在你们手上的!”

  她的胸脯在剧烈地起伏着,绝望地环顾四周,然后仰天长啸:“父王,恕女儿不孝!”她手中的尖刀突然往空中一举,然后直插自己的胸膛!

  大家谁也没有想,在顷刻之间,她说死就死,没有半点犹豫与懦弱,一时间内,都惊呆了!

  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朵云胸前的血翻泉涌,身子摇晃了一下,象一棵小树一样轻轻地倒了下去……

  永琪脸色惨白,猛地向前跨出。这时箫剑已经抢先半步接住了朵云,他把手指放在她的鼻下探了探。又搭了搭她的脉搏。

  “怎么样?怎么样?”大家都急切地问道。

  “心跳还没有停止,还好,没有刺中正中心的位置。”箫剑说道。

  “快带回去,”永琪的声音发颤,“叫太医来,一定要想办法救活她!”

  就在永琪他们忙得手忙脚乱的时候,阿穆尔的大营内却是一派莺歌燕舞的样和景象。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7-07-02
  为了欢迎大清使者尔康的到来,他们特意举行了隆重的仪式。

  阿穆尔的大营内,地上换上了新的大红地毯,四周挂着彩色的壁毯,乐师弹奏着胡笳等乐器,这是对上宾的最高礼遇。

  阿穆尔和尔康并肩坐在正前方的桌子后,阿穆尔一面请尔康品尝各种鲜美的肉、奶、果、瓜,一面观赏着舞蹈。

  酒是葡萄美酒,杯是夜光杯,桌子上,五光十色,香味四溢。

  在歌舞声中,尔康朗朗说道:“大王!这次我们来南疆,一不是为了打仗,二不是为了要求你们臣服,我们是为了和平而来!你也知道,现在边境有些不安,主要原因就是外来势力在背后作祟!你我都是中国人,汉族和回族都是中华民族的一员,我想,我们应该携起手来,共同抵御外来民族的侵略!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带来了深受回族兄弟喜爱的丝绸、瓷器和一些财物,请大王笑纳!这也是我们友谊的象征!”

  阿穆尔明白了尔康的用意后,非常高兴,于是也表态道:

  “我们本来就是中华民族的一员,也是大清的臣民,其实,依我们的实力,根本不足以与大清抗衡,所以我们也期望能和大清缔结盟约,共同抵御外侮!”

  “好!”尔康大喜,“既然这样,我一定要禀报皇上,缔约后我们不仅不要你的一寸地盘,而且还支持武器装备给你们!我们的边境部队也可以随时支援你们!”

  “哈哈!”阿穆尔大笑,“那我就请福将军代向皇上致敬了!”

  说完,他轻拍一下,数个名身材修美,穿着彩色长裙的舞女翩然而来,翩然起舞,洋溢着独特的民族风情。

  伴随着乐曲,阿穆尔也不禁翩翩起舞,同时引亢高歌:

  依犁河畔天山下,

  高天似苍穹,

  云散飘四野,

  …………

  尔康不禁深有感触:真是一个热情奔放的民族!

  他起身向阿穆尔举杯说道:“为了我们的友谊,为了阿穆尔的和平,干杯!”

  两人都一饮而尽。

  “多谢多谢!”阿穆尔红光满面,“为了表示我们对大清皇帝的敬意,谨以百匹战马相赠,还望福将军笑纳。”

  “阿穆尔战马天下闻名,不胜感激。”尔康说道。

  这时,只见一个武士骑马飞奔而来。

  到了阿穆尔面前时滚下马鞍,气喘吁吁地报告:

  “不,不好了!朵云公主在英什被,被清军抓住了!”

  尔康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一下子愣住了。

  “情况怎么样?”阿穆尔急切地问道。

  “现场一片狼籍,并且有很多血迹,公主的生死不明!”

  阿穆尔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尔康:“想不到你们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来骗我,把他抓起来给我砍了!”

  尔康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想动手又怕引起更大的误会,犹豫之间就被抓住了。

  “慢!”阿拉木汉阻拦道,“大王,现在情况还不清楚,不要贸然行事,万一是误会,那后果就难以收拾了!不如我们先打听出公主的消息再说。”

  “那就先让你多活几天!”阿穆尔盯着尔康,“如果我的朵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让你的人头来祭她的!”

  “把他押进水牢!”阿穆尔象一头受伤的野牛一样咆哮。

  朦朦胧胧之间,朵云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艰难的长途跋涉。

  慢慢地睁开眼睛,灯影、人影在不断地穿梭闪动。

  她有些头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这是在哪儿?”她喃喃自语。

  “醒了!她终于醒了!”小燕子、紫薇、晴儿欢呼雀跃。

  “箫剑真是神医!”紫薇钦佩地看着他。

  大家都两眼通红,显然是在紧张与不安中熬过了一夜。

  “你们是谁?”朵云看见的是如花的笑靥,她怀疑自己是否到了天堂。

  “我是小燕子,她是紫薇,这是晴儿,你都要叫姐姐哦。”小燕子笑容可掬。

  朵云一眼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永琪和箫剑,浑身发抖地大叫:“不!我不要见到你们!你们这些汉人!骗子!”

  “姑娘!你冷静一点!”紫薇一边安慰,一边把永琪和箫剑支开,怕引起朵云的激动。

  “是他们把你救活的!为了救你,我们大家都是一夜没睡。”晴儿也劝道。

  “是啊,是啊,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们呢?一定有什么原因吧?”小燕子热情地说。

  看见她们和善的面孔,朵云安定了几分,她喃喃说道: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呢?与其让我这样活着,还不如让我去死!”

  “姑娘、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要相信一个道理:所有的困难一定会得到解决的,永远不要丧失对生活的信心!”紫薇鼓励她。

  朵云终于安静了下来:“我害怕!我不想嫁给你们汉人!香妃的悲剧给我的刺激太大了!”

  “原来是这样。”小燕子终于明白了,“晴儿你帮我叫永琪过来。”

  永琪进来后,小燕子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对朵云说:

  “你看,他就是这次巡视边疆的主帅,五阿哥永琪,也是我的丈夫。我爱他,深深地爱着他,如果他有了别的女人,我绝不会留在他的身边!”

  永琪被她的话深深地打动了,也对朵云说道:“我只爱她一个人,如果有一天,有什么所谓‘和亲’的政治婚姻降临到我头上的时候,我愿意放弃我的阿哥身份,放弃荣华富贵,放弃一切!用我的生命来终身呵护她!”

  大家都被永琪的话说得泪光盈盈。

  朵云十分诧异,她没有想到,永琪是这样一个的阿哥,这与她想象中的公子哥儿完全不同,他和她们草原上的汉子一样对爱情坚贞无比。

  “那……那,其他的阿哥呢?”她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永琪被她的直率逗笑了:“你放心,我们这次来边境的目的,一不是打仗,二不是和亲,而是为了和平而来。”

  “为了和平?”

  “对,我们主要是奉皇上的命令,和你的父王签定盟约,”永琪耐心地解释道,“签定盟约没任何附加条件,我们不要你们的一寸土地,也不要你们上缴一两银子,并且我们还可以给你们粮食、武器、银两。”

  朵云睁大了眼睛,仿佛有些不相信。

  “我们还派了一个副帅到你父亲那里,作为你们的人质。”小燕子看了紫薇一眼,有些担心地说。

  “那你们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朵云还是有些不解。

  “为了大家都是中国人!现在,边境有些吃紧,准葛尔刚刚败于我军之手,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俄罗斯也是亡我之心不死。抵御外侮不仅仅是我们的事,也不仅仅是你们阿穆尔族的事,而是我们中华民族共同的事情!”永琪激动地说。

  “我懂了!”朵云点点头。

  这时,箫剑匆匆走进来,附在永琪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什么,永琪的脸色顿时大变。

  “永琪,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告诉我们吧。”紫薇有一丝不样的预感。

  “紫薇,你不要激动”,永琪看着她说,“昨天的事情引起误会了,尔康被阿穆尔抓起来了,现在阿穆尔在向我们要人,否则,就对尔康不利了!”

  紫薇顿时脸色惨白。

  “紫薇,你不要担心,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我们一定会把尔康救出来的!”小燕子极力安慰她。

  “现在关键是要让阿穆尔了解事情的真相!”晴儿说道。

  “阿穆尔他们现在肯定不相信我们的话了。”箫剑说道。

  “还是让我回去和父王说清楚吧,现在只有我才能解决问题了。”朵云忍住伤痛,挣扎着说。

  “不行!你的身体根本不允许。”紫薇暗暗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我不去的话,你们就更说不清楚了,时间要紧,不然你们的人就要成为刀下鬼了!父王的脾气我最清楚。”朵云坚持道。

  “好吧!”永琪下了决心。“只有这样了,为了救人,委屈你了,朵云姑娘。”

  “我这里有特制的天山雪莲,可以止住朵云姑娘的伤痛。”箫剑说道。

  “我们负责把朵云姑娘指出去。”侍卫们说道。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救人!”永琪吩咐。

  当永琪一行人来到阿穆尔面前时,他有些惊讶,他们竟没有带一兵一卒,好象身上也没有武器。

  永琪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大营外,军旗猎猎,阿穆尔的士兵剑张弩拔,如临大敌。

  “阿穆尔!尔康呢?”永琪问道。

  “我的朵云呢?”永琪一挥手,侍卫们把朵云抬了出来,向阿穆尔的一方走去。

  阿穆尔一看,失声叫道:“云儿!我的孩子!”心痛地抚摩着朵云的伤口。

  “父主!”朵云吃力地说。

  “阿穆尔,我们把朵云交回给你,希望你能放了尔康。”

  “你们把她弄成这样了,还想我放人!”阿穆尔狠狠地说道,“把们们全部抓起来!”

  “慢!”朵云阻止道,“父王!你不应该怪他们,不是他们害我的,相反,是他们救了我!”

  “他们救了你?”阿穆尔糊涂了。

  “是的,是我不好,没有听父王的话,”朵云羞愧地说道,“我冒充红袖,想乘五阿哥看戏的时候刺杀他,谁知道,他的手下太厉害了!我没有完成愿望,又不想受辱,就只好挥刀自杀了。”

  “傻孩子,你为什么要去刺杀五阿哥呢?为什么要去自杀呢?”阿穆尔心痛地说道。

  “我……我以为,”朵云有些不好意思了,“以为他们是来和亲的。”

  “哎!他们根本没有说是来和亲的嘛!”阿穆尔说,“这么说,是我错怪他们啦?”

  “是的,阿爸!你快放人吧!”朵云着急地说。

  “赶快放人!”阿穆尔也急了,一边满怀歉意地对永琪说,“请五阿哥恕罪!我一时气急,昏头昏脑地就做了错事,把福将军给关起来了,幸亏有阿拉木汉提醒,才没有犯下大错!”

  这时,尔康被带出来了,他脸色惨白,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在冰天雪地的冬天,在水牢里面冻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多年炼就的内功撑着,早就冻成冰块了。

  紫薇一见,马上扑上前去,抱住尔康,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他。

  虽然身子在瑟瑟发抖,但尔康还是用坚定的声音安慰着她:

  “没事了,我的身体好着呢!”

  听见他的声音,紫薇禁不住哭了起来。

  朵云也十分惊讶,她责怪父亲道:“阿爸!你怎么能这样!”

  阿穆尔在一旁十分尴尬。

  尔康见状,连忙打圆场说:“永琪,幸亏没用你那只袖箭,不然事情就麻烦大了!王爷!麻烦你把那把袖箭还给五阿哥吧!那可是皇上的宝物呢!”

  阿穆尔想想觉得确实有些后怕,他连忙说道:“把袖箭拿来!”

  看见一切误会都烟消云散,朵云的神经一松弛,又晕倒过去了。

  阿穆尔部又是一片慌乱。

  箫剑走上前去,拿着一个香袋对阿穆尔说:

  “把这个特制天山雪莲用冰熬后。给朵云姑娘服下,她现在只是身体虚弱,失血过多,调养几天后就会没事的。”

  在尔康他们坦诚的目光和博大的胸襟面前,阿穆尔羞傀万分,一头跪倒在永琪面前:

  “原来我怀疑你们所说的都是些好听的谎言,现在我才真正明白,天底下确实有象你们这样的好人!有象乾隆这么伟大的皇帝!我愿意臣服于大清,我心悦诚服!”

  “从此我们就是朋友啦!”永琪赶快拉起他,高兴地说。

  “快请进帐!”阿穆尔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武士们奏起了雄壮的军鼓,姑娘们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庆祝和平的到来。

  阿穆尔又用最高的礼节和草原的美酒来招待贵宾。

  阿穆尔高举酒杯,在一片歌舞声中起身向永琪说道:

  “我万万没有想到,福将军所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感谢上天能赐给我们阿穆尔部这样的光辉与荣耀!我愿用天山一样长的哈达和瑶池酿成的美酒,还有美丽的雪莲奉献给大清皇上,以表达阿穆尔臣民由衷的敬仰!”

  永琪这时才有机会认真地打量着阿穆尔,只见他身穿宝蓝色绣龙滚边的回袍,腰间挂着一柄长长的宝刀,脚穿高腰中皮靴,年纪在四十左右,公牛一般粗壮的身躯。

  永琪不禁暗暗赞叹:好一条汉子!

  “我们这次缔结盟约之后,我们将通过陕甘总督,每年增加对南疆地区的拨款,解决你们的财政困难。同时,制订共同的防御计划。这样,准葛尔、俄罗斯等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永琪欢欣地说道。

  阿穆尔兴奋极了,又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表明心迹:

  “上天和真主阿拉作证,我,阿穆尔,还有我的所有臣民。愿将一腔热血洒向天山南北,维护我中华民族的尊严!如有二心,就论天上的雷霆把阿穆尔击成粉末!”

  永琪也说道:“我代表大清皇帝,赞赏你的忠贞勇敢,其志可嘉!赏阿穆尔部三千御林军的重型装备!呈请皇上封你为世袭亲王!”

  尔康仿佛忘了被他关进水牢的伤痛,也勉励道:“世袭亲王,这是大清建国以来都没有过的!你的世世代代都将是南疆之王,这份荣耀非同小可,我们都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不负众望、切切实实维护起国家的统一和民族的尊严!”

  阿穆尔激动得浑身发抖,声音都走调了:

  “万物之主啊!我们大清的皇上!阿穆尔部的忠诚儿女永远铭的恩赐与荣耀!……也许有一天太阳会失去它的火焰,月亮会失去它的光明,但是天山南北的人民永远也不会忘记您带来的光荣!”

  说完,串领他的臣民们面向东方虞诚地祈祷。

  这时,永琪他们看着这一切,都欣慰地笑容,完全忘记了这些天来的苦难和伤痛。

  草原上的太阳似乎总是升得很早。

  一大早,永琪就被箫剑叫起来了。

  “来英什这么多天了,没有一天好好出去逛逛,今天有没有空啊?”箫剑问道。

  “哎呀?今天怎么这么有闲心?”永琪感到奇怪。

  “我在阿穆尔那里的时候,就听说他们之所以以前与汉人的关系不好,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和地方官有关。”

  “我说呢,”永琪笑道,“你是说索伦?”

  “对,但阿穆尔不敢说,好象有什么顾虑。”

  “那好,你去叫尔康他们,我们再来一次微服私访!”永琪兴奋地说,“在朵云刺杀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索伦不太正常,你记得吗?当时朵云对他的态度及其轻蔑,还骂他是‘狗官’!”

  经过一番收拾后,六个人又轻轻松松地出发了。

  到了街上,已经是正午时分了。街上一片熙熙攘攘。

  小燕子早上才吃了一点点心,走了这么长的路,早就腹中空空了,以前听说回疆的羊肉特别鲜美,心里又有几分痒痒了。

  这时她看见路边有一个小店铺,门口一面大旗,上面写着“留饭”两个大字,于是急忙叫道:“有地方了!我们坐一坐,吃点东西再走吧。”

  小店十分简陋,靠墙有两口风箱柴灶通向屋外,旁边是一口做锅和一口炒菜锅,屋里有四张小桌,摆着十几张小凳,但桌子凳子和地面都抹得十分干净,只见一个老头正在洗碗。

  见到有人进来,老头立即提上一壶茶,一边殷勤地抹着桌子,一边说道:

  “各位公子小姐,吃点什么?五香羊肉?牛肉?还是卤猪头?”

  “十斤羊肉。”小燕子叫道。

  大家一听,都惊呆了,晴儿不禁悄悄地捅了一下紫薇:“好象没见过小燕子有这么大的饭量呀?”

  永琪也瞪着她,不知她是当真还是开玩笑。

  小燕子看见老头也看着自己,不禁笑道:“我又不是没钱,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这里不卖羊肉?”说完,把二两银子往老头手里一拍。

  老头这才醒悟过来,急忙点头哈腰地说:“啊——有有有!是我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姑娘有如此海量!”

  老头回过头来向里屋叫道:“婉儿!到后街杨屠夫那里买十斤羊肉回来!”

  接着听见里屋“哎!”地答应了一声,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姑娘走了出来,高挑的身材,杏园的脸,又粗又亮的辫子一直垂到腰间,笑着向客人点点头,就匆匆地出去了。

  大家都觉得眼前一亮,紫薇说:“想不到这西北边睡也有这么灵秀的女孩子!”

  羊肉很快就蒸好了。热气腾腾地一端上来,另外还有姜丝、葱丝、小辣椒,碗里还有小磨香油,大家都禁不住叫道:“好香!好香!”

  除了箫剑,大家都长在宫中,哪里见过这么好的羊肉,小燕子已经是饿得前肚贴后背了,刀子一手抓住碗,一手用力拿起一大块羊肉,沾了香油就往嘴里送,一下子就满嘴流油了。

  紫薇和晴儿看见小燕子的吃像和那副油淋淋的样子,都不敢去吃,禁不住大家的一再鼓动,小心翼翼地试了一点,然后觉得味道果然特别,也顾不上面子,放开吃起来。

  婉儿在一边看着他们的馋样,抿着嘴偷偷地笑。

  尤其是小燕子,也不嫌烫嘴,她一时手拿羊肉,左右开弓地往嘴里送;一时端碗喝汤,连豆腐小菜都一块捞上来吃掉,连肥腻腻的东西看也不看地往嘴里送,看得永琪等人心惊胆战:“小燕子,你这样吃,我看都看饱了!”

  小燕子叫道:“好不容易痛快地吃一次!难得难得!”

  紫薇笑道:“如果还是在大杂院的时候,再来两斤也不在话下!”

  正在说说笑笑的时候,一群人凶神恶煞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个秃头一脚踢翻了一张凳子:“叶老头!我们大人的事今天一定要有个交代!怎么样了?”

  老头脸色一下于变得惨白:“请求老爷多多宽限几天!我一定连本加利地还上!”

  “少废话!”秃头阴阳怪气地叫道:“今天不还钱,老子就拉人!”

  说完,淫邪地向婉儿看了看,婉儿吓得只往老头身后躲,”爷爷!我怕!”

  老头一下向他们跪下了:“求求你们,给索大爷说一声,再宽限两天,小人一定还钱!”

  “那就看你怎么表示啦!”秃头把手一伸。

  老头把刚才小燕子给的二两银子全部拿出来,塞在他手里。

  “啪!”秃头反手就是一巴掌!“老东西,你不是有钱吗?还向老子哭穷!”

  看见秃头如此嚣张,小燕子“腾”一下火气上来了:

  “秃驴!你敢打人!”

  秃头大概在英什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对小燕子说:“你在说我吗?”

  “你看看是谁的驴毛没有了?”箫剑笑道。

  秃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光脑袋。

  永琪他们禁不住哈哈大笑。

  秃头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恼羞成怒地对小燕子说:“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爷爷在英什的分量!老子连你们一块抓!”

  说完,他身后的五六个人同时围了上来。

  小燕子哈哈一笑:“还不需要我动手,我的徒弟就可以收拾了你们,徒弟!上!”说完看看尔康。

  尔康一愣,苦笑着答应了一声:“是!师傅!”

  话音未落,对方还没明白什么回事,只见尔康身影一闪,然后是“哎哟”的叫声不绝于耳,顷刻之间,五六条大汉全部跪在地上了。

  原来他们被点中了穴道。

  秃头心里有些发虚,但还是大叫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尖刀,向小燕子冲了过来。

  永琪隙拿出一根筷子,稍稍一用劲,筷子闪电般地飞出去,刚好打在秃头的腿弯上,秃头一声惨叫,跪倒在小燕子面前。

  “怎么?还没打就求饶了?”小燕子笑道。

  秃头连滚带爬地出去了,他还是不服气,恶狠狠地留下一句话:“好样的!你们等着瞧!老子回来拆了你这破店!”

  老头一下子吓住了,他跪下抱住永琪的腿:“公子!你们这下闯出大祸了!刚才这秃子是英什知府大人的总管家!完了完了!”

  箫剑和永琪会意一笑:“老人家!我们是朝廷派来的,你不用怕,我们正要等索伦呢,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讨个公道!”

  老头将信将疑,而婉儿却以崇拜的目光看着小燕子:“这位姐姐!谢谢你们的帮助,不过,请你们帮人帮到底,否则,我们爷俩就没办法在这英什立足了!”

  小燕子的侠肝义胆又上来了:“有姐姐在,不用害怕!”

  永琪和气地问老头:“老人家,到底是什么回事,你欠索伦多少钱?”

  老头想起就热泪长流:“我们老家是山东德州,五年前逃荒到了这里,当时和我们一起来的还有许多老乡。索知府知道有山东的逃荒人后,就宣布他给我们每人借一块地,折价十两银子在英什做生意,赚钱以后就还给他。”

  婉儿接着说:“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大救星,谁知从那以后,祸害就连绵不断地来了,其实我们只用一年时间就还清了债,但是他说每年利滚利,利打利,现在已经到一千两了,以我们的能力,永远也不可能还清了!只能在每个月还二十两给他做利息,直要还三十年!”

  “今年听说大清要和南疆打仗,做生意的人也少了”老头叹了口气,“再加上秃子他们经常白吃白喝,生意就更难做了!”

  “到现在,从山东来的人只剩下我的爷爷了!其他的人,被榨干了血汗钱之后,都被知府撵走了。”婉儿接着说。

  这时,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接着是兵器碰撞的声音,伴随着“别让他们跑了!”的嚷嚷声。

  老头一下子吓得浑身发抖,不停地说:“完了!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听声音是那个秃头在叫:“二麻子,你带人从左边上!三狗,三狗!你小子刚才死到哪里去了?你带人从右边上!”

  永琪安慰道:“不用怕!让我们来解决!”

  箫剑走到了门口边。

  只见大约有五十多名官兵正带着武器包围了这间小店。

  看见箫剑出来,官兵们磨拳擦掌“抓住有赏啊!”,气势汹汹地准备扑上来。

  箫剑走到门口的一个栓马的大石柱旁边,冷冷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谁的脑袋比这石柱还要硬!”

  说完,一运气,一掌劈过去,人头粗的石柱顿时被切为两段,“这就是榜样!”

  开始还想领个头功的官兵一看,发虚得脚都站不稳了,叫了句“我的妈呀”,潮水般地往后撤。

  这时永琪他们走了出来,一个尖尖的声音叫道:弟兄们,抓住他们!本知府有重赏!抓获一个银三百两!”

  人群又有些骚动了,尔康从腰间抽出“御前待卫”的腰牌叫道:

  “看谁敢动!我是当今皇上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统领福尔康!这位就是五阿哥!谁敢冒犯,就是对皇上的不敬!想犯满门抄斩之罪的就过来吧!”

  躲在里屋的爷俩听说永琪是五阿哥,不禁惊呆了。

  永琪说道:“叫你们知府出来!”

  看着尔康的腰牌和永琪不怒而威的架势,官兵们一下愣住了。

  索伦见果然是永琪,想偷偷地乘着人多溜掉。

  尔康一眼就看见了他:“索伦,还不见过五阿哥!”

  索伦见再也躲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苦着双下巴脸,四肢着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奴,奴,奴才……索,索伦……给五,五,五阿哥请罪!”

  其他的官兵一看,也“扑通”一下,全都跪下了。

  永琪冷冷地说道:“你有什么罪?”

  “秃头是,是奴,奴才衙门里的,他放,放高利贷,强抢民女,这,……这一条,就,就是,奴才的……的……罪!”

  “这仅仅是秃头做的吗?”“是,是,奴才指使的!”索伦终于低下头。

  “尔康!摘掉他的顶子!从今天开始,由福尔康将军代理知府,处理—切政务,重新整顿军队!我要亲自调查索伦还犯了哪些罪行,把他欠的老百姓的血汗钱全部还回民间!”永琪宣布。

  小燕子吐了吐舌头:“又要忙一阵子了!”

  晴儿笑道:“那还不好?你又可以常常上这儿吃羊肉了。”

  看见这一切,爷俩都从里屋走了出来,对着永琪他们跪了下去,老头不禁流下了两行热泪。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7-07-02
十三



  五千大军继续前行,那时正碰上雨季。只见遮天蔽日的全是树,看不见天上的云。

  地下的路泥泞难行,水草布满了沼泽,根本不知道哪里是路。偶尔碰上当地的士人又言语不通,听说要找向导过这一带,许下天大的愿,也没人肯干。

  这时箫剑和永琪他们商量道:“路况不明,不如大军原地不动,等派人查明地形再作打算。”

  尔康说:“那我带十几个人去找向导来。箫剑说:“还是我去比较妥当。一来我比你闯荡江湖的时间久些,二来这一带地形复杂,少数民族杂居较多,我还略通几门少数民族语言,找人问路也方便些。”

  众人见他说得有理,也就不再争执。

  晴儿当然是很舍不得,但又不能随行增添负担,千叮吁万嘱咐。

  箫剑笑道:“你放心,我去几日就回来。你在营寨里多去找找小燕子,紫薇她们,不要闷坏了自己。”

  于是准备停当,带上十几个兵士,箫剑辞别众人而去。

  他们在密不透风的树林里摸索着前进。

  有时攀着古藤越谷,

  有时沿着独木桥过沟,

  有时还得扎筏子渡水,

  昏天黑地地向西摸索行进着。

  箫剑带了一面罗盘,沿途经过之处还细心地在树上砍下标志以免迷路失途。

  那条道上到处都是陷井泥窝,瘴气弥漫过来对面不见人,还得时时防着蛇蝎毒虫叮咬。

  幸亏箫剑经验丰富,知道厉害,带有蛇药和金鸡纳霜,又知道口噙木叶能避瘴,好好歹歹就在这烟瘴路上努力寻觅着……

  这样在密林里转了三天、好容易才见到一处苗寨。

  在杳无人烟的老林里艰难跋涉,乍一登上石板路,听见犬吠鸡鸣,看见一排排竹楼,真好像在大海里久航返回陆地那样,欢喜不尽。

  奇怪的是,寨子里不见男人。只有几个老妇人。

  有的用竹筒打水,有的在火塘上烧饭。

  箫剑多多少少懂几句苗语,连说带比划,才弄清楚男丁都在寨北谷场上。

  从老婆婆脸上露出的神色看,似乎还有几分神秘。

  箫剑他们凑在一处猜了半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箫剑十几个人跟那个打水的老婆婆到了竹楼上,比划着请她弄饭吃。

  那个老婆婆大概也看出这是—群官军,就把家里所有的糍把都烤了结他们吃。—边流泪,—边指着北方,叽哩哇啦越说越有劲,像是要箫剑他们去谷场上看一看。

  她那急迫的神情,使箫剑认定寨里出了大事,当下决定道:“走,我们去看看!”

  兵士就带了十支火枪,略略整顿了一下衣衫,箫剑挎上宝剑,背着硬弓来到了寨北。

  这时已经暮色苍茫,谷场旁的老橡树下只见星星点点都是火把。

  苗家壮汉们敞胸赤膊,满脸满身油汗,腰间插着方头砍刀,一队队来往舞蹈正中土台上一个祭司,脸上青一条红一块画得像个瘟神,头上一条条彩布披散下来,手中举着一面幡,发了疯似地舞蹈着,叽哩咕噜念诵着咒语……

  箫剑曾在贵州黔北苗寨里见过这种场面,原来是在驱瘟神!

  他心里一口气松下来,不禁好笑,这也值得那老婆婆如此张惶!

  见兵士们瞪着眼还在傻看,箫剑就说:

  “大家都累坏了,不用再看他们驱瘟神耍把戏!我们回去,好生睡一觉,想法子如何摸写路径找个向导要紧。”

  “箫爷!”一个老兵一把紧紧抓住箫剑的胳膊,—手指着土台子,声音有点发颤:“他们要……杀人!”

  箫剑仔细一看,真的!

  土台子旁边垛着多半人高——个柴堆,柴堆下两个门板上,直挺挺捆绑着两个剥得一丝不挂的人,不喊也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士台旁边还跪着五六个绑得结结实实的女人,衣饰整齐华贵,头上插金戴银;看样子祭把一完,立刻要将这些人扔到柴堆上烧死。

  箫剑心里蓦地一缩,头上立刻浸出密密的细汗!

  正是发愣之间,忽然听到一声凄厉长嚎一个年轻女子双手持着两把弯刀,口中似咒似骂地叫着,疯了一样跳到火光里,见人就砍,直冲那两块门板扑过去!

  她的身手敏捷,几个男人也没拦住她。

  扑到门板边,只见雪亮的刀闪了几闪,那缚人的绳子已经被割断了。

  场上立刻大乱,鼓咚咚的响起。

  男人们嚎叫着,往来奔窜。

  那祭司疯了一样在台上,一手舞幡,一手舞着火把,口中鸣哩哇啦地喊叫着。几个男了冲了上来,夺了那女子手中的刀。

  火光映射下,箫剑看清那是个面目十分清秀的年轻女郎。

  只见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用苗语和祭司斗嘴。

  箫剑的苗语有限的很,听得出的字眼只有“你才是瘟神,你才是恶魔。”

  “格斯摩勒!”那祭司狞笑一声:“格拉木拖拥火温!”

  他揩着头上的汗叫了几声,人们立刻把那女子也捆绑在—边,不过,却没有和原来那群人缚在一起。

  祭司亲自围着柴堆兜了一圈儿,便用火把点燃了那柴堆……

  箫剑的心像一下子被泡进了沸水里,不知怎的,脱口而出:

  “不许杀人!我们是官府派来的!”

  箫剑的喊声惊动了场中所有的人,所有的火把都集中了过来,所有的目光都盯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突然,那个缚在门板上的年纪大一点的青年竟高喊一声:

  “官家救命!这个祭司是叛贼!”

  他竟然能说这么纯熟的汉语,箫剑心里不禁轰地一热,一手按剑,口中大喝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士,率士之滨莫非王臣,天朝律令诛杀自有法度,谁敢乱杀人命?快放了他们!”

  但没有人听得懂这些话,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只听那持刀被擒的女子又和祭司各自大声吵嚷了一阵,那女子的口便被人堵上了。

  只听祭司念四着咒语,人们又像着了魔,挺着刀一步一步逼了过来。

  “开枪——朝天!”箫剑下令。

  “砰”地一声响,似乎震得苗人们迟疑了一下,但这都是些剽悍勇猛之士,很快就灵醒过来,又逼上前来。

  箫剑这时心一横,咬牙说道:“冲那个祭司,齐发!”

  “呯、呯、呯……”十枪齐发,那个祭司连哼也没来及哼一声便软软栽到士台子旁边。打得他脸上身上都像蜂窝一样,汩汩的血顺台流淌下来。

  箫剑一边命令急速装换火药,一边大声喝呼:“违命者死,放刀者生!”那个躺在门板上的青年说了一阵苗语,像是在翻译箫剑的话,于是人们纷纷将刀扔在了地上。

  于是箫剑就这样救下了当地土司嘉勒巴的两个孙子——色勒奔和莎罗奔。

  原来一个月之前,当地土司嘉勒巴和儿子阿莫强一同去铜令寨赴筵,回来后父子双双染病,百治不救。一个月内就双双去世了。

  嘉勒巴一死,家里治丧,苗人很是信神的,他夫人说丈夫是英雄,儿子也是英雄,坚持要请红衣活佛第桑结措——就是那个祭司——来给他们父子俩祈祷。

  这样,就引狼入室了。第桑结措带着二百多名喇嘛来到他们寨中,本来他们是为亡灵超度的,但一来就占了嘉勒巴的宅子,恰也凑巧,嘉勒巴的两个孙子也一齐病倒,发热,说胡话不省人事。

  第桑结措又是烧香又是请神。

  还说嘉勒巴祖孙三代作恶,得罪了佛爷,不但一门绝后,全寨人都要跟着死,除了处死色勒奔兄弟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箫剑听色勒奔向他说了这些,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用火枪击毙了第桑结措却并没有解除人们疑虑。

  箫剑略定定神,带着那十几个兵士走近士台,土台周围的几百双眼都死盯着箫剑,他们只是一步一步向后退,却没有人离开场院。

  苗民们在暗中窃窃私议了一阵子,一个头发灰红的老者站出来,双手平展向箫剑一躬,说:

  “官府老爷,我能说汉语。嘉勒巴土司穷兵好武,给我们带来了无数的征战,他惹怒了上天,他的子孙也应得这样的报应!如果不烧死色勒奔和莎罗奔,上天还会降祸我们全寨。我们一向遵守官家法统,不知老爷为什么要干预我们的族务?

  箫剑说:“这是你的话,还是你翻译别人的话?”

  “这是第桑结措带来佛祖的旨意!”

  “他不是你们寨里的人,凭什么来管这寨里的事务?你叫什么名字,在寨里是什么身分?”

  人们听了那老者翻译箫剑的话,又交头接耳一阵议论,又一齐用专注的目光盯着箫剑,仿佛在等箫剑的回答。

  老者郑重地向箫剑一躬,说:

  “我叫桑措,是嘉勒巴土司的弟弟,专管本寨佛寺祈祷供献的使者。我哥哥一家遭到这样的报应,我比谁都难过。但我说的话确实是在西塔尔大佛寺求签求得的原话,大佛寺还专门派了祭司老爷来执行佛的旨意,你们打死了他,上天会雷击死你们的!”

  箫剑听了哈哈大笑,说:

  “大祭司既然是佛的使者,理应神通广大刀枪不入!这么多的人都没有死,怎么偏偏他被打成一堆烂肉?这正是他欺蔑佛祖的活证据,他来诱骗你们杀掉自己的英雄,好让你们重新被欺侮奴役!”

  箫剑说着说着灵机一动,想起这一带苗民对诸葛亮敬若神明,接口又说:“我们是去边疆巡视的朝廷大军,路过这里,诸葛亮托梦给我们主帅,说有英雄遭难,要我们赶快来救!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诸葛亮?诸葛亮是谁?”

  箫剑正在发怔,一个小校大声喊:“就是孔明!”

  人们轰然一阵议论,竟都一齐跪了下来,膝行向箫剑靠近。口里热切地说着什么,一脸虔诚膜拜的神色。

  突然。一个小伙子“呀”地大叫一声,举起一柄大刀冲过来,对准门板上的色勒奔就刺。

  箫剑粹不及防,连剑也来不及拔。

  斜刺里又冲出一个女子,用火把直撞那个小伙子,口中尖叫着什么。

  老桑措叹息一声给箫剑翻译,箫剑才知道,这是几个年轻人的又一本孽缘帐。

  那举刀杀色勒奔的叫贡布,那掩护色勒奔的女子叫葛玛。

  桑措说,贡布喊的是“他不爱你!”

  葛玛则喊的是“我不爱你!”

  这翻译得简捷明了,大惊初定的箫剑倒被逗得一笑,心想看来情之一物,无分域中域外,皆是一理啊。

  于是问了问色勒奔兄弟的病况,才知道不过是虐疾。

  箫剑便把随身带的金鸡纳霜给色勒奔兄弟吃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退了热。这一手比什么都管用,苗民们立刻把箫剑看成神仙活佛。

  箫剑他们带的紫金活络丹,薄荷油、驱热怯风散,在这里大有用处,家家户户轮流抢他们去喝糜子酒。

  箫剑不敢耽搁太多,问起往青海回疆去的路途。

  他们一听都笑了,说:“我们吃的盐巴都是青盐,年年都要到青海去,恩人需要,我们自然选最熟悉地形的人去。”

  于是苗民护送箫剑他们回大本营,藏红花、鹿茸、麝香、三七、木叶草整整用了十个骡驮子作礼物。

  色勒奔兄弟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后依依分手时对箫剑说:

  “您是个心地极好的人,佛爷必定保佑您。有朝一日有使得着我们兄弟的,只要捎个信来,千里万里我们不辞!”

  就在箫剑满载而归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永琪的大本营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永琪的五千大军依林傍河扎下营寨,日子一晃就过了好几天。

  这一日正是太后者佛爷的千秋节,大军虽已远离北京,但永琪还是传令下去教军务分发每个士兵二厅咸牛肉,一斤川黄酒同庆同欢。五千军士各归统属,叠石砌灶提水烧汤,一切预备停当,分帐篷席地而坐,饮酒吃肉取乐。

  中军帐小四儿里外张忙,指挥亲兵们摆拜寿香案,布瓜果桌子,正是一头热汗,恰见永琪,尔康巡营回来,带着十几个近卫戈什哈。

  小四儿说道:“两位爷,都预备好了,要不要知会各军门,佐领过来?”说着便打下千儿去。

  “不需要了!”永琪说道:“他们各自设帐,乘今天大喜的日子,也都要各自聚一聚。”

  于是领着紫薇、小燕子、晴儿、拈香在手,在案前对着北京的方向跪拜下去,五人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永琪仰首望月,喃喃说道:

  “恭祝太后老佛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太后千岁千岁千岁!”

  这时月朗星稀。岸风凉凉,涛声远长。

  行礼完毕,众人起身回到帐中,入席祝贺。谈笑玩闹间。想起紫禁城里的种种往事,晴儿愈发惦念起箫剑来。

  忽然听到左营寨中歌声嘹亮,是官制凯歌,唱得雄壮齐整:

  旧闻天字原知向

  今恐雄锋不可撄

  一一颉颛尽活首

  夜来万斗静无声!

  接着右军兵士应和唱歌:

  阵台将军飞羽箭

  战酣勇士掣雕戈

  降戎奉檄皆鹰犬

  兔有山前得脱么?

  大家都停住了静听,心里比较着哪个营唱得好。

  永琪说道:“军无凯歌兵气不扬,这次虽说是巡视边疆。看近年来,边疆日益多事,我们不得不有所戒备打算呀。”

  尔康道:“现在南北疆大有狼烟遍地之势,这次皇上要我们巡视察探,看来也是做练兵兴军的准备不。”

  永琪长叹一声,目光投向漆黑的远方,说道:“我只想兢兢业业,努力办好差事能替皇阿玛分扰解愁就好了。”

  又想到什么,问小四儿:“中军怎么静悄悄的?去看看都在干什么呢!”

  “奴才不敢偷懒。刚才各营又转了一遭儿。”

  小四儿重:“海军门正和兵士们说笑话儿呢,奴才笑得肚子都疼了。”

  “什么将带什么兵。”永琪笑道:“海察儿精灵机智,自己有自己的一套——他说什么笑话,讲给我们听听。”

  小四儿答应一声“是”说道:“说的大女婿是文秀才,二女婿是武秀才,三亥婿是个泥腿杆子二百五。”

  他这一说,众人已是笑了。

  小四儿也笑,说道:“大家作诗,要有‘圆又圆’‘缺半边’‘乱糟糟’‘静悄悄’的话。”

  大女婿说:

  “十五的月亮圆又圆

  初六初七缺半边

  前半夜,乱糟糟

  后半夜,静悄悄

  丈人便说好,丈母娘就斟酒给女婿。

  二女婿说:

  “月饼什么的圆又圆

  我咬了一口缺半边。

  嚼在嘴里乱糟糟,

  咽到肚里静悄悄。

  丈母娘就夸奖:“到底是文武秀才,这诗做的真不含糊!”

  三女婿见两连襟儿得彩头,就说:“我也有诗——

  “丈人丈母圆又圆,

  老丈人丈母两个都说不通,女婿又说:

  死了一个缺半边。

  一个死了乱糟糟,

  一齐死了静悄悄!”

  后头还有笑话,怕爷这边有事,小的就赶回来了。”

  大家轰笑间,永琪说:“我出去活散活散,顺便再查看一下营盘。”

  尔康立起身来说:“我陪你一块去。”

  “不用了”永琪摆摆手,“你在这里陪陪紫薇、小燕子、晴儿,我去去就来。”

  小燕子正想说那我和你一起去吧,见尔康传了个制止的眼色,就忍住了。

  永琪一个人走出帐来,但见篝火堆堆,松林声声,自己的心却是莫名其妙的愁帐和失落,而且隐隐约约中又有一种不安。

  越想越是有些心烦,不禁加快走了几步,迎面的凉风例让人舒畅了些。

  这样连看了几个营帐,军士们不是在斗酒取乐,就是赌钱寻欢。值夜的将弃军士都站得直挺挺的,没人敢疏忽职守。

  慢慢离中军帐远了些,喧哗笑闹声飘洒在后,永琪遥望明月,心有所感,喃喃念道:

  “远人但忆故乡好,

  且观残月晚今昏。”

  “将军好才情!”身后突然有人悠悠来了一句永琪蓦然一惊,反跃过身来,手腕一翻,长剑已从腰间拔出,口里猛喝道:“什么人?”——个黑衣蒙面人站在那里—动不动。

  永琪全身一寒,竟不知此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怎么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听说将军武艺好得很,今夜特来找你比划比划。”那蒙面人边说边往前走了几步,显得风姿翩翩。

  永琪警惕地摆了个剑势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对方停住步,说道:“将军又何需知道这么多!”话音未落,出手已是一剑,永琪身子一偏,让开来剑。

  谁知对方身手极为敏捷,立即又挺剑当胸平刺过来,这次永琪来不及避让,待剑尖刚沾胸衣,突然一吐气,胸膛向后陷进三寸。

  对方用力已足,虽只相差三寸,剑尖却已刺他不到。

  对方显然也是一惊,怕永琪反击,双足一点,跃身已是一丈开外。

  永琪见他施展的是上乘轻功,当下不敢轻敌,斜身纵起直扑而来。

  对方左掌护身,也纵向永琪肩刺过来,口里还吨一声:“看剑!”永琪身子略略一偏,手中宝剑向蒙面人后心挥去。

  蒙面人再击不中,右脚在石块上一点,“风点头”让过挥来的剑身,斜刺抢上使招“玉带围腰”,长剑绕身挥动,连绵不尽,正是太极剑术的精要,跟着和身纵前。

  永琪竟然不退,待他扑到,身子突然拔高,半空转身,头下脚上,宝剑当头挥下。

  蒙面人举剑上撩,谁知宝剑已顺势而下,在他头脸上一拂,头巾面纱飘然落下。

  蒙面人一慌,低头窜开,待得站定,见永琪正落在自己面前。

  依稀月光下永琪衣襟当风。长剑在手,显得十分潇洒。

  永琪看见对方一头秀发飘散,俊目含情,容颜秀雅,心里受到极大的震撼,连退两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问道:

  “你?你?你是易可么?”

  易可见他如此模样,突然掩面狂奔而去。

  永琪心里顿时雪亮,拔腿就追了过去。

  “易可!易可!你等等!”

  易可哪里肯听他的,跑的更快,永琪凝神运气,施展轻功追了上去,一把拉住易可的衣襟,喊道:“真的是你吗?”

  易可停了下来,抬起头来直视永琪,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看到这个曾经熟悉又异常陌生的俊秀女子,永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梦中。

  半晌俩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只有风涛阵阵,夜虫凄鸣。

  终于,还是永琪先开口,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在这夜空间显得有些空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可似乎已下定了决心。迎着永琪的眼光,一字一顿地说:

  “我是易可,不过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易可!”

  “你打算再编一个故事,再耍弄我一次吗?”永琪突然间非常烦躁郁闷,但觉得奇怪的是,想要恼怒却又无法恼怒。

  “我没有编故事,我也没有耍弄你!”易可愤愤地说道:

  “我家确实是江南书香门第,因开罪于朝廷,落得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恶运。我当时年方七岁。”

  永琪在脑海里飞快地寻找着记忆库,想着十多年前的江南不知是哪家易姓人家获这么大的罪。

  易可见他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不由冷冷一笑:

  “五阿哥自然不会有什么印象,想必那时的五阿哥正在御花园里阔步,在围场里练习骑射吧。你哪里会想到这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同龄人却已家破人亡。若不是老天怜悯,让恩师救下我来,我们易家就真是一根不留了。”

  永琪听到这里,惊愕地连退几步: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当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乾隆最为欣赏宠爱的五阿哥,永琪。”说到这里易可笑了笑说:“你才是骗了我,谎称自己是什么艾琪。我倒真的是没有骗过你,只不过隐瞒了一些东西。”

  永琪想起山东的街头卖艺,想起西湖的弹奏吟和,不禁又惊又恼:“你到底想干什么?”

  “乌绕柏树,象走泥淖。

  萤飞悉涧,鱼度坝桥。

  堪磋众生,苦多欢少。

  营营奔竞,劫来难逃。

  ——入得我们命尽饶!”

  易可虽然声音不高,却犹如金属撞击,丝丝颤观。

  永琪听了这词儿,脸色骤变,莫不成她是白莲教教徒!

  易可说道:“可还记得西湖边上我的那番‘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吗?”

  永琪点点头,不知她又要说出什么让人惊异的话来。

  “官贼本是一家,我恩师就是白莲教教主王聪儿,在你们眼里她是啸聚山林公然造反的女匪首十恶不赦,在我心中她却是慈祥和蔼正直公正的再生父母恩重如山。”

  永琪虽然有所猜测,至此才完全明白过来。

  “那么我们南巡,你一路跟寻而来,那些街头巧遇,西湖邂逅全是精心安排设计的了?”

  “是的!”

  “那么你们用意究竟何在?为什么那时你不来刺杀我?”

  易可迟疑着,好象很难作答的样子。

  永琪只觉得一股怒气渐渐上升,漫过他的胸,漫过他的心,漫遍了他的全身。原来他一直欣赏倾慕的易可兄弟,竟是一个居心区测用尽诡计要来接近,刺杀他的白莲教徒。

  他听见自己叫道:“你接我一招。”

  语音没完,人已跃起,手中宝剑直向易可脸上刺来。

  易可骡惊之下没想到永琪会突然发招,眼见来剑迅猛难以躲避,更何况刚刚那一句“为什么那时你不来刺我?”让她愁绪纠缠难以理清,竟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一点也没有要躲的意思。

  剑去得气势汹汹,永琪见易可一动也不动,震撼之极,心里一犹豫,手中的剑已偏了偏,只在这一瞬间,剑已刺进易可的左胸。

  “哎呀”一声,易可倒了下去。

  永琪大震,什么也顾不得了,俯身捞起易可,嘴里大叫着:“你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

  易可面孔苍白,黑衣衫一片片潮润过来,永琪把自己的手伸到眼前一看,是鲜红鲜红的。

  “我们本想靠近你们打探消息,哪知道……”易可轻轻说了半句,乌黑的眼珠里光芒一闪,头已垂了下去。

  永琪脑中轰的一响,这一下再也顾不上什么了,抱着易可,往中军营帐方向飞窜,哑声大叫着:“军医!刘军医!刘军医!在哪儿?”

  顿时,欢歌笑语的营寨就像炸开了锅一样。

  尔康乍闻有变,马上出帐来面集军门佐领部署,刚刚下令完毕,只见永琪浑身浴血抱着一个黑衣女子,脚不沾尘飞窜而至,也不待细问,又命道:“让军医到中军营帐来!”

  奔入帐中,骇得紫薇,晴儿、小燕子惊呼不已。

  永琪说:“别怕!别怕!我没受伤!”永琪仍然抱着易可,不曾松手。他低头,看到易可的脸色越来越白,剑还插在她胸前,血一滴一滴还在往下淌,不禁心慌意乱,愧恨交加。

  他喊着:“易可!易可!你睁开眼看看我,求求你跟我说话!听到没有?”众人听他这样一喊,均是一震。

  “军医来了!军医来了!”

  刘军医气喘吁吁站在那儿:

  “请爷把伤者放下,让我诊治!”

  永琪这才想起把易可放在床上,军医急忙上前把脉,察看伤口。

  小燕子急忙上前来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你受伤了没有?”

  永琪烦躁地挥挥手,急急地说:

  “我没受伤,现在什么事都要问了,先把易可救活要紧!刘军医,她怎么样?”

  “只有把剑拔出来才好说。”刘军医有些紧张。

  “那还耽搁什么?快呀!”

  刘军医吩咐准备热水,准备参汤,准备绷带,准备止血金创药……

  永琪实在忍不住,拦住他问:

  “刘军医,你跟我说实话,拔剑有没有危险?”

  “回爷的话,这位姑娘并没有伤及心脏,但流血太多,如果剑拔出时,她一口气提不上来,确实会很危险!我已经拿了参片,让她含着,但是……”

  永琪明白了,咬牙说道:

  “我看着你拔剑。”

  两人大步来到床前。众人都围了上来。

  易可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剑仍然插在胸前。军医将伤口附近的衣服剪开,用帕子压着伤口周围。准备拔剑。

  永琪咬紧牙关,觉得好像是自己在拔剑。

  军医握住剑柄,用力一拔。

  鲜血立刻飞溅而出,易可一挺身,痛喊出声:“啊———”永琪将易可的头紧紧一抱,血溅了一身。

  易可又晕了过去。

  永琪说:“她死了……她死了……”

  尔康,紫薇,小燕子,晴儿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要说些什么。

  易可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她闪动着睫毛,微微的睁开眼睛,只见帐内灯光荧荧。

  她的眼光从灯光上移开,看到了军医、小燕子、紫薇,还有一位美丽端庄的姑娘……然而没有看到永琪的身影,她几乎脱口就喊。

  “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刺杀你!”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好微弱,好微弱。

  小燕子却听到了一些声响,立刻扑上来,惊喜地喊:“易可!你醒了!”

  紫薇赶忙喊军医:“刘军医!”

  “小的在!小的马上诊视!”

  刘军医急忙上前,看了看易可的眼睛,又握起易可的手来把脉。

  半晌,刘军医放下易可的手,松了一大口气,回头看小燕子她们:

  “姑娘已脉象平稳,没有太碍了!真是苍天庇佑!现在只需要好好调理,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健康了!”

  小燕子、紫薇、晴儿松了一口气,紫薇又吩咐道:

  “去告诉五爷他们,易姑娘已脱险了!”

  “是!”

  小燕子低头去看易可。

  “易可!你觉得怎么样?你还认得我吗?”小燕子关切地问道。

  易可点了点头,虚弱地问道:“我,我这是在哪里?”

  “你放心吧,你在中军营帐中,这里有全军最好的医生,你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晴儿眨着大眼睛安慰她。

  “是啊!是啊!”小燕子乐呵呵的”你没有死!这真是太好了!永琪把什么都给我们说了,他真是不象话,竟然问都没问清就把你刺成这样。”

  “他什么都给你们说了?”易可感到极大的震撼,见小燕子这副表情。

  “是的。”紫薇用热毛帕绘她擦擦脸。说道:“你就不要想得太多,安心养好身子要紧。”

  易可简直是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们三个。

  但她们三个脸上的确是不容置疑的关切和真诚。

  易可猛地鼻子一酸,泪水盈满了眼眶,感动得一塌糊涂。

  紫薇轻轻地绘她擦拭着说:“不要担心、军医已经给你去熬安神止痛的药去了。你要快快好起来,为我们大家快快好起来!”

  易可拼命地点着头,无言可说。

  箫剑回来的时候,易可正在昏迷之中。

  听永琪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箫剑心里已明白了大半。他细心地问永琪:“你可问清她家获罪于朝廷,究竟是什么罪?”

  永琪一愣说:“当时那样的状况。我也没想起来问这些。”

  箫剑沉吟片刻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当年江南苏杭一带因文字狱受牵连的家族实在不少,想必易家也是其中之一吧。”

  永琪心中一凛,想起箫剑小燕子兄妹俩也是因此而家破人亡,吃尽苦难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就涌上了心头。

  “很显然,易可接近你是为了探得对白莲教有用的讯息,所以前面几次她不会也不能刺杀你。”

  尔康点点头说:“箫剑说的有理,时机未到她也不会轻易动手。但我听永琪说来仍是有些疑惑,哪有刺客先跟你打招呼才出招的,既是刺客,惯用技俩就是攻其不备。”

  不知为何,永琪觉得这“技俩”两字好刺耳。

  箫剑说:“要么就是她自恃武艺高强,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要么就是——”箫剑意味深长地看了永琪一眼。接着说:“另有隐情!”

  永琪一震,想起易可那双含情的俊目,想起她昏厥前没说完的半句话,心跳莫名其妙就加快了些,脸颊泛起一片热,他看看箫剑,又看看尔康,俩人竟都是望着他没有言语。

  永琪心里一烦,感觉思绪混乱,说道:

  “易可就像是个谜,一时半会我们也揭不开谜底。现在最主要的是,我们应该怎么办?”

  箫剑反问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你才是这五千大军的主帅!”

  尔康也说:“昨夜那么一闹,虽然马上平静了下来,但也得对将士们有所交待,以免军心有所疑动呀。”

  永琪说道:“找个什么借口安定军心就是。让易可把伤养好之后,我打算揭揭这个谜底再作打算!”

  箫剑问道:“你的意思是想把她留下来?”

  “是。”

  “我看这样也好。”尔康说是:“不管怎么样,易可是白莲教教主的义女。在教中地位可想而知,若能劝服她放弃家仇恩怨,弃暗投明是再好没有了,就算劝服不了,我们总也不能放虎归山吧。”

  “要一个人放弃他从小的仇恨和信念谈何容易?”箫剑长叹一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倒不认为那是易可的本性。”永琪说道:“我与她交往数次,知道她冰雪聪明,才华横溢,而且心地也是纯朴善良的。她只是为人做事与我们的角度位置不同罢了,我并不认为她是个可怕的贼类。就算‘道不同,不予谋,’放虎归山又何妨?我就不信众位皇祖、皇阿玛那样风夜勤政经营的堂堂大清天下,那么容易就会被一股山林叛逆给弄乱了。外敌不是那么可怕,我只怕‘祸起萧墙’呀。”

  永琪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深深震撼了箫剑和尔康。没想到这位五阿哥心里有着如此的见识和胆魄,只见他挺立在那里,闪烁的双眼望着前方,仿佛想的很远很远,全身透露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气度风韵,似乎庄重沉浑,又似乎威严难犯。

  箫剑心里又是喜悦又是佩服,想永琪真是在不断历练中日益成长为一个坚稳可靠又令人敬畏的男人了。

  “那我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尔康说道:“不知易可是不是独自前来的,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好。”

  “我有信心。”永琪望着箫剑诚恳地说:“看到你,我对劝服易可就很有信心,事实会让她明白一切。她是个聪明有智慧的人,她也能做到‘饶恕’两字的。”

  箫剑听得心头一热,尔康走上前来说道:“那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三个男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易可接连好几天都处于虚弱模糊状态之中。

  她当然不知道永琪他们已对她做了那样的打算。

  她只是觉得自己睡在一床棉被之中,到处都是软绵绵的。朦胧中,有医生在诊治自己,一会儿扎针,一会儿喂药,朦胧中有几个美丽温柔的脸孔常常出现,嘘寒问暖,喂汤换药。

  在这样昏昏沉沉的沉睡以后,终于有一天,易可觉得自己清醒了。

  她忆起前面自己好象也醒过,见过小燕子、紫薇、还有另外一位美丽的姑娘,只是没见到永琪,她觉得自己要给永琪解释一下,她真是无意要置他于死地的。

  本来也是,她奉师命一路跟踪前来就是为探查军情。那夜见永琪一人月下独吟,一时孩子气就显身出去和他比剑。没想到永琪的武艺那么好,自己败得那么惨。更加鬼使神差的是被永琪识破真面目后,自己还说了那么多。

  易可也不知道那些话该说不该说,只是觉得当时说得痛快,现在却又有些后悔了。

  她突然想,为什么这一剑没把自己刺死呢!动了动眼睑,易可蓦然发现永琪正站在床前看着她。

  她一震动,彻底清醒了,惊喊:“你!——”永琪笑着点点头,说道:“是我。”

  易可才发现他身后还有箫剑和尔康。

  “易姑娘、你已经没有危险了,安心静养一段就可痊愈。”尔康在一旁说道。“谢谢!谢谢你们!”永琪说:“我是来向你道歉请罪的,我不应该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你刺成重伤。幸亏有苍天庇佑,你没有死去,否则我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易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看了看永琪,又看了看箫剑、尔康,说:“你们?你们不计较我……”

  永琪打断她的话头:“你不要多想,一心一意把伤养好,一切等以后再说。”易可在中军帐里,休养了一个多星期,因为年轻,复元得很快,已经能够活动如常了。

  由于考虑到易可的身体状况,大军一直耽搁着没动身,幸好也就是巡视,没有紧急的军务。

  这天,小燕子、紫薇、晴儿,陪着易可走出行军营帐,在林间小坐。

  箫剑、尔康、永琪都围了过来。

  “易可,军医说可以出来了吗?吹吹风不要紧吧?”易可站起身来,转了一圈,表示自己已经好了。

  换了女装的易可愈发显得青春亮丽,俊秀可人,举手投足间显露出一种典雅的气质,令人无法相信她的真实身分。

  真的,她好象是一个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

  永琪边看着她边想着。

  “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劳烦了你们大家。”

  经过这些日子相处,易可和众人都熟稔了不少,大家也都一直没提那些事。

  “易可,今天想和你说说。”永琪斟酌着语句。

  易可一下子楞住了,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看了大家一眼,挺爽快地说:“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好!”永琪说道:“我仍是有一些疑问,希望你能给我解开。”

  “我只能尽力而为。”

  “你们家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被获罪满门的?”“一首诗,我爹写的一首诗。”刹那间,所有的人都明白了是文字狱。

  小燕子“啊”地惊叫了一声,易可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却没有人说什么。

  “我们曾经有过几面之交,易可。”永琪缓缓说来:“在山东小镇的街头我们一起杀退了南一霸,那一夜还又观赏了你的剑术。在西湖,你给我们大家弹奏吟唱过……”永琪似乎陷人了回忆。在想一件件极美好的往事,遂长叹一声,声音变得柔和“……那些时候,我们还称兄道弟呢……”

  易可也一一想了起来,其实这些事何尝不时隐时现地索绕在自己心头,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此刻心中是何滋味。

  沉吟良久,易可终于开口说话,声音轻柔得象一溉寒溪流水:

  “不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但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没想过要刺杀你,我此行的目的——”易可一咬牙说道:“也是了解边疆的情况。”

  “我相信你!”永琪说道:“要是你真想刺杀,早巳暗地得手了,我们也不可能还象现在这样交谈了。”

  易可向前轻跨一步:“看来你已没有什么疑问了,都预备好了,要动手拿我了。”

  众人皆是一愣。

  易可却坦荡自如:“是刀山还是油鼎?悉听尊便!”“拿你只是举手之劳。”永琪皱起了眉说道:“你身犯灭族之罪,要真拿你也就不用救你了。”

  易可冷笑道:“灭族之罪?!我十多年前就是灭族之罪的漏网之鱼,能苟活这么多年,也是者天怜我,到今日我又哪敢再有什么奢求!”永琪道:“我们见过几面,也算有缘,现在我仍旧把你当易可兄弟在说话儿。我心中一直疑惑,你师父虽是女流之辈,却一定也是才华横溢,武艺过人,做什么不好,几次三番聚众造反搅扰天下太平?图谋什么?”易可冷冷看看永琪,没有回答。

  “你不肯回答我的话吗?”“没法回答,回了你也不懂。”

  永琪那阿哥的尊严骤然令他有些不舒服:“五经六艺二十四史我都读懂了。你没有说,怎么知道我不明白?”

  易可笑起来,说道:

  “一个人要活命,每天得几文制钱?

  大雪封门瓦灶冰冷,烧几斤柴能勉强度寒?

  债主上门,驴打滚算利是什么脸色,

  听算盘珠儿的人是什么滋昧?恶霸赖债,

  穷寡妇放出去的钱收不回来,又是怎样的心境?”

  易可突然显得有些亢奋,她苍白的脸色竟泛起一阵红晕:“这些事,你懂得多少?!”

  “你……”永琪有些话塞。

  “我懂!”箫剑打断易可的话,重重回道:

  “我妹妹小燕子比我比你更懂!”

  易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箫剑走到小燕子的身旁,爱怜地说道:

  “小燕子没进宫之前,什么苦没吃过!日子过不去的时候,也去饭馆里做过工,也到戏班里卖过艺。也做个‘奴才’,受过饿挨过打……”

  小燕子边听箫剑说边一个劲地点着头。

  “唉”箫剑长叹一口气,说:

  “易可,我们家也是浙江大户人家,也居杭州。十多年前,也是因文字狱牵连满门获罪探斩。我父亲生怕我和妹妹难逃魔掌,仓淬之中,把我交给义父带到云南去养育。小燕子那时才一岁,交给一位奶娘抱往北京一个世伯家,谁知路途中失散,小燕子被一家尼姑庵收养至七岁,出门看花灯就失去了踪迹。”

  “易可,你七岁那年有师父搭救,把你精心抚养成一个知书达礼,文武双全的人,小燕子却从此混迹于江湖民间,吃了上顿为下顿担忧,刚刚那些问题,你说她是不是比你更懂一些呢?”

  箫剑说到这里,已是语气缓和,满含深情了。

  易可见大家不知不觉中都含了泪,但觉自己眼眶里也一片潮湿,见箫剑问到自己,毫不犹豫点头说:“是!”刚才的那股气焰刹时烟消云散。

  “易可,我要把对箫剑说过的话对你再说一次。”

  尔康望着易可,一字一句清晰说来:“文字狱是每个朝代都有的事,它是每个帝王对‘思想’的统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果你能处在皇帝的位置上去想一想,你就能体会到为君者的无奈和不得不为之了。而且,就算皇上错杀了你们家,他现在也变了,现在的皇上和以前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他已经不再残忍。心存仁厚,轻易不用死刑!这一点我不用多说,你自己在江湖上行走这些年,所见所闻也一定能感觉到的。”

  尔康见易可若有所思状,就接着说下去:“自秦皇汉武以来,哪朝哪代少了你说的那些事,就是唐太宗贞观之治天下盛平,也仍是有处死贪官盗贼之案。极盛之世,好比大树,树大荫也大,太阳没晒到树荫下的人也是在所难免的呀。”

  易可环视众人道:“我知道你们苦口婆心的用意所在了。”

  尔康正色道:“你不用揣测我们是什么用意,你只需们心自问自想就行了。至于我们心底也有一股正义感,正因为这股正义感,让我们可以不计较什么救你,也正因为这股正义感,使我们不能抹煞皇上的好和他的英明!”

  易可有些震动地望着坦白而正直的尔康。

  箫剑见她有些动心的样子,很认真地说道:“尔康是从国家的大方面给你讲道理,我只想从切身的体验来劝劝你。这世界上有着许多比仇恨更重要的事情,仇恨并不能给你带来解脱,哪怕是报了仇也不见得会绘你带来幸福快乐。”

  “那么,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易可仍是有着戒备。

  永琪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光芒,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们不会勉强你干任何事情。我们只是要把一些话和你谈清楚。是去是留,悉听尊便。”

  “不能够这样,易可一定要和我们待在一起。”一直沉默的晴儿喊起来。

  大家都有些出乎意料。

  晴儿拉起易可的手温和地说道:

  “你的身子还很弱,这—带地形又很复杂,让你一个人回中原是万万不可的。”

  紫薇也赞同道:“无论于‘私’于‘公’,我知道你很难下这个决定:永琪说的是我们大家的意思,我们决不会勉强你什么。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呢,我们走着瞧吧,但真的要请你留下来,边疆这一带情况确定非常复杂,你可以和我们巡视完边疆一起回中原去。”

  “是啊,是啊!”小燕子忙不选地也劝道:

  “你就仍做我们的易可兄弟好了,大家化‘力气为浆糊吧!”

  易可愣了一下:“化力气为浆糊?”

  大家哄然笑起来,永琪解释道:“是化戾气为祥和!”

  易可也笑了,待停住笑,半晌,说道:

  “认识你们真是我的福气!和你们相处久了,会让人忘了自己是谁!”

  众人见她如此,知道她已答应留下,不由相互一视都欣喜地笑了。

  由箫剑带回来的向导引路,五千大军不久就穿出了丛林。向回疆进发。

  七个年轻人抛开那些规矩倒也相处得颇为融洽。

  这一日又行出了一百多里,大军停驻下来安营扎寨。

  小燕子兴致勃勃要亲手为大家做饭菜,易可就来帮她的忙。

  没用多久的功夫,一桌丰盛的饭莱就出来了。

  小燕子一边一盘一盘搬上桌,一边赞叹道:“易可真不简单,洗菜切菜都好利索,菜也炒得漂亮,这里有一大半菜是她做的呀。”

  易可微微一笑说:“从小做惯了,大家尝尝可合胃口?”

  “好的,好的!”大家欢呼着,就要动筷子。

  永琪笑问道:“你有没有给这些菜取名字呀?”

  大家一听都笑的更厉害了,易可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说道:

  “这都是一些家常小菜,无需特意取名呀!”

  箫剑道:“幸好小燕子没有想要展露才华,否这桌饭菜又要难以下咽了。”

  大家笑得东倒西歪,不可抑制,小燕子心里有些恼火:

  “你们不要一天到晚笑话我好不好,我又不会再来一篇‘吃饭论’。”

  “‘吃饭论’?”易可更觉得奇怪了。

  永琪便把以前紫薇表演了一桌子菜,每道菜都取了一个好好听的名字,结果小燕子依葫芦迫瓢让大家大倒胃口不敢下筷的事说了。

  易可听了笑道:“真是各人行事自有各人风格。我就不给这些菜取名了,我们来行酒令如何?”

  “好好好!”紫薇立即同意:“不过不要太难了!”

  小燕子坐了下来,很不服气地说:“好!就行酒令!难点也没关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

  永琪一心想让小燕子露露脸,便说道:“乱令者,错令者,男士罚酒,女士罚茶上首人随举四书中的一句话,下首人接上一个古人名,要合着四书的意思。”

  于是起句道:“孟子见梁惠子。”

  挨身的尔康立刻应声答道:“魏征!”

  紧接着晴儿说:“载戢干戈!”

  箫剑夹了一口菜,将一杯酒彻底而尽,恬然说道:

  “载戢干戈是——毕战。”

  紫薇笑着说:“五谷不生。”

  永琪喝了一口酒,笑道:

  “出得好——田光。”

  尔康亢声道:“可使治其赋也。”

  “——许由。”易可出句道:“秦伯可谓至德矣!”

  “予让!”晴儿应道。

  “虽千万人言往矣。”箫剑笑道。

  大家静了静,易可想了想说道:“杨雄!”

  永琪赞道:“这个令出得好,答得也好!”

  突然发觉小燕子坐在那一直没出声,永琪心里有些纳闷,想上次回京她还乐颠颠地和自己说起学四书的事,或许这些出得有些难了,永琪心念一转出道:

  “寡人好勇——”

  易可几乎张口就要应答,晴儿细心,悄悄在桌下拉了她一下,易可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

  众人都不约而同等着小燕子回答。

  小燕子本就有些慌张,见众人都等着自己来答更是紧张不已,在那里如坐针毡却又无计可施。

  紫薇连忙来打圆场:“这是——石秀!”

  尔康心知肚明,马上嚷道:“错了,错了!紫薇罚茶一杯!”

  “这个也难了些。”晴儿也在一旁帮衬着:“令也行得差不多了,天寒菜易凉,我们还是快点吃吧。”

  “对,对,大家好好来尝尝小燕子,易可的手艺!”箫剑哈哈笑着。

  这天夜里,小燕子有些闷闷不乐,她突然觉得易可没那么可爱了,易可有些爱抢风头。尤其让她生气的是,永琪竟然故意刁难她,明明知道她的四书读得还不好,偏偏要行一个那样的酒令,那不是存心让她出丑吗。

  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正好永琪夜深归来。

  “你还没睡?在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小燕子说的好大声。

  永琪一怔。

  “辛苦一天了,明天一早还要行军赶路呢,不要坐在这里发呆了……”

  小燕子一听气更大了。

  “我就喜欢坐在这里发呆,你不喜欢看我发呆,就去找不发呆的人去。”

  永琪夜里刚刚接到前哨的情报知道前去几百里的南疆正有一股匪民在骚乱,连忙和箫剑、尔康商量应急之策,正是忧心仲仲,见小燕子这样无理取闹,一时间,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真是莫名其妙!好好的,你生什么气?就为那个四书酒令对不上来?对不上来有什么要紧,我又不会逼你去学那些东西,你也知道我对你从不在乎那些的,你干嘛和自己过不去。”

  小燕子听了这话又是沮丧又是伤心。沮丧的是自己的学识不如人,伤心的是永琪根本都不在意这些。刚想说几句。见永琪自顾自的宽衣倒床就睡,一副懒得理睬自己的样子,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永琪确实是累了一天,也没注意到这些,于是一宿无话。

  小燕子醒得比较晚,因为她昨夜折腾了很久才入睡。

  一睁开眼,永琪已经不在身旁了。

  梳洗完毕,走出来见前营已经开拔,中营后营军士正在收拾,准备启程。到处都找不到永琪的影子。

  小燕子觉得有些奇怪,便吩咐明月、彩霞也收拾收拾,准备随军启程。自己便往箫剑、尔康的帐篷走一路两旁到处堆放着刀枪,锅盆拆迁下来的帐篷、人喊马嘶地一片繁乱。

  往右转过一个弯不远就到箫剑、尔康紧紧挨在一块的帐篷了,小燕子突然看见永琪的身影——闪去了左边,小燕子起初一喜,接着一愣,想起左边是晴儿住的帐篷,而易可是和晴儿住一块的。

  小燕子心神不宁,有种强烈的不样之感,匆匆跟过去,正要掀起帐帘只听见永琪在里面说道:“情况就是这样的,易可求求你仔细想一想,答应我好不好?”

  良久里面没有声响。

  小燕子忍耐不住,挑起帐帘看进去。

  帐里只有永琪和易可两人。

  易可正说道:“好,我答应你。”

  永琪大喜,情不自禁上前去握住易可的手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燕子在帐外几乎要气晕过去,她脑袋嗡得一响,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旋转。

  她要冲进去,但她心里在说:“我怎么去和才貌双全的易可争高下呢?我不是自讨没趣么!”

  她咬咬牙,一跺脚飞跑而去。

  小邓子、小卓子见小燕子脸色惨白跑进帐来,忙问道:

  “格格,出了什么事?”

  小燕子一声不吭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打成包裹,说道:

  “我要去回疆找蒙丹,含香了。”

  小邓子、小卓子奇怪起来:

  “我们不随大军一块过去吗?爷还没回来呢。”

  “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要走了!”小燕子听见提起永琪不由火冒三文,掉头就走。

  小邓子忙朝小卓子使了个眼色,小卓子会意,飞找永琪去了。

  小邓子快跑跟上小燕子,一步也不敢远离。

  马厩里的玉聪千里驹见主人过来,不由兴奋得仰天长嘶。

  小燕子走上前去拍拍它的背,想起皇阿玛送她这匹宝驹的情形不由心一酸,泪水泪泪而下。也顾不上擦拭,跃身上马,挥鞭就走。

  小邓子这下有点急,忙也跃上一匹马在后面追喊着:“格格,格格,你等等。”

  小燕子哪理他这么多,只是狠狠地抽鞭,那白马脚程好快,只觉耳旁风生,山岗树木如飞般在身旁掠过。一瞬间,就把小邓子远远抛在后面了。

  到了午间,已奔出二百多里。用过一些干粮,小燕子纵马又驰,心想今日奔跑一天,永琪他们永远也别想再赶得上。晚上在客店歇宿时,小燕子决定明天改成男装行路更方便些。

  小燕子并不知道她这一走,添了多少乱。

  永琪、易可马上就弄明白厂她负气出走的原因、仓猝之间永琪将军权交给尔康。易可说:“我也和你一起去。”

  永琪一楞,不好决定。

  易可说:“这场误会让我来亲自解释好一些。”

  永琪点点头,俩人骑马飞驰而来。

  中途碰上小邓子时,小燕子已跑得毫无踪影了,永琪叹伤道:“幸好知道她要去找蒙丹、含香,否则我会疯掉的。”

  易可见永琪一脸愁容,心里暗暗有种别样的感觉,劝慰道:“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她,她会没事的。”

  小燕子又奔驰了一天,登上嘉峪关头,倚楼纵目,只见长城环抱,婉蜒如线,俯视城方如斗,心中颇为感慨,出得关来,也照例取石向城里投去。

  关外风沙险恶,旅途艰危,相传出关时取石投城,便可生还关内。

  又走了几里路,只见烟尘滚滚,日色昏黄,只听得骆驼背上有人唱道:

  “一过嘉峪关,

  两眼泪不干,

  前边是戈壁,

  后面是沙滩。”

  歌声苍凉、远播四野。

  一路过去,沙漠由浅黄逐渐变为深黄,再由深黄渐转灰黑,便近戈壁边缘了。

  这一带更无人烟,一望无垠,广漠无际,那白马到了用武之地,精神振奋,发力奔跑,不久远处出现了一抹岗峦。

  眼转之间,石壁越来越近,一宇排开,直伸出去,山石间云雾弥漫,似乎其中别有天地,再奔近时,忽觉峭壁中间露出一条缝来,白马沿山道直奔了进去,那便是甘肃和回疆之间的交通孔道星星峡。

  峡内两旁石壁峨然笔立。有如用刀削成,抬头望天,只觉天色又蓝又亮,宛如潜在海底仰望一般。峡内岩石全系深黑,乌光发亮。道路弯来弯去,曲折异常,这时已人冬季,峡内初有积雪。黑白相映,蔚为奇观。

  过了星星峡,在一所小屋中借宿一晚。次日又行,两旁仍是绵豆的黑色山岗。奔驰了几个时辰,已到大戈壁上。戈壁平坦如镜,和抄漠上的沙丘起伏全然不同,凝睁远眺,只觉天地相接,万籁无声,宇宙间似乎唯有她一人一骑。小燕子不觉感到大干无限,自己渺小异常。

  到了哈密城,见对往来旅客盘查非常严密,才知道军情已紧急。于是绕过城市,径直往西,按照以前蒙丹,含香来信指点的路径找寻过去。

  这天天气忽然热了起来,大漠之中气候变化剧烈,往往一日之内数历寒暑。

  本来水囊中的水都结了薄冰,这时却越走越热,烈日当空,人马上都是汗水,小燕子想找个阴凉所在休息,四顾茫茫,尽是沙丘,只得驰到一个大沙丘的背处,打开水袋喝了三口,也让白马喝了三口。虽然奇渴难当,却不敢多喝,只怕附近找不到水源,喝完了水那可是死路一条。

  人马休息了一个时辰,上马又走。正走得昏昏沉沉、人困马乏之时,忽然白马仰起头来,向空中嗅了几嗅,振鬃长嘶,转过身来,向南奔驰。

  小燕子正是有点莫名其妙,已见前面沙丘间忽然出现了稀稀落落的铁草,再奔一阵,地下青草渐多。小燕子想前面必有水源,心中大喜。

  那白马也精神大振,四蹄如飞。不一会,已听得淙淙水声。

  转眼之间,面前出现了一条小溪,白马奔到溪边,小燕子跳下马来,见水清见底,抚摸马背;笑道:“谢谢你,多亏你找到这条小溪,咱们一起喝吧?”

  俯身溪边,拥了一口水喝下,只觉一阵清凉,直透心肺。

  那马喝了几口水后,长嘶一声,跳跃了数下,也是说不出的欢喜。

  人马都喝足,还把水袋装满了水,小燕子心想:“沿溪往上去,或许能遇到人,问到蒙丹、含香住的黑水河一带。”

  于是骑上了马,沿溪水向上游行去。

  渐行溪流渐大,忽然眼前一片大湖。湖的周围花树参差、杂花红日相间,倒映在碧绿的湖水之中。远处是大片青草平原。无边无际的延伸出去,蓝天相接草地上几百只白羊在惊跑吃草。草原西端一座高山参天而起,耸人云霄,从山腰起全是皑皑白雪,山腰以下却生满苍翠树木。

  小燕子看得口呆目瞪,正巧几个回族女子骑马从草原上奔来,小燕子忙迎上去想向她们打听一下黑水河方向怎么走,谁知那几个人不懂汉文,小燕子又不会讲回语,双方打了半天手势,小燕子又拿出地图来比划来比划去。好不容易对方才明白了她探路的意图,见她要去黑水河方向却有惊诧神色,不住打量着小燕子,指点她沿溪流径往西南行。

  天色将黑时,小燕子在河旁一块大石下歇宿。出走这么多天,这是第一次露宿在外。

  空旷的原旷上孤寂寂的一个人。她觉得阴森恐怖,天边的黑暗中好象随时都会蹦出个什么怪物来似的。

  小燕子把火烧得更旺些,把剑紧紧拿在手中,脑袋里止不住在想:

  “他们不知道在干什么?”

  紫薇、尔康、箫剑、晴儿一定是心急如焚,到处找我吧,紫薇会不会哭呢?永琪还会紧张担心吗?

  一想起永琪,小燕子怒气上升,连恐惧都忘了。

  “他肯定不会再挂念我了,他现在喜欢的人是易可,他竟然握住了易可的手,……我没易可那么有才华,我也没易可聪明能干,他巴不得我早点离开他呢,哼——”

  小燕子想到这里气愤难平:“有什么了不起,格格,福晋我都不要做了,我还是做我的小燕子!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们俩个!”

  小燕子就这样在一阵愤怒一阵难过一阵恐惧中迷迷糊糊睡去了。

  永琪和易可却迫切地想要找到小燕子。

  他们打马飞驰,也是往黑水河的方向而来,一路边追边问,仅仅几天功夫,永琪就瘦下去一圈。

  易可见永琪急忧不安,也不敢多言,只是沿途默默照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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