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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于晴全集》之《为你收藏片片真心》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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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7-03
—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楔子

 

  我最最亲爱的毛叔叔∶我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快乐。今天可能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最兴奋、最开心的日子。我要将这特殊的一刻用文字记录下来,将这宝贵的记忆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底,永远永远都不要忘记。
  当我听见你━━一个陌生人,我最敬爱的毛叔叔在数不清的孤儿里认养了我时,我的心就像一颗气球被快乐塞得满满的,是你将我从炼狱中拯救出来的。天知道那个可怕、黑心的老巫婆会再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我;而你,我的毛叔叔仿如骑着白马的王子为我披荆斩棘,救我於水深火热之中。如果没有你,我未来的日子将是黑暗的,一如我的恐惧症━━为此,我将永远的感激你。
  我几乎等不及让那个恶毒的老巫婆听见这项好消息,即使再被她锁进衣橱,我都心甘情愿,因为我有你━━我的毛叔叔。
  你会一直陪伴我的,不是吗?
  P。S…如果可能,我希望你不会太老,否则当你离开世间时,我唯一的靠山也同时消失,那时候我将再回到老巫婆的魔掌之下;我宁愿自力更生,也不愿再看见她。希望你是个年轻的叔叔,虽然我只有十二岁,但很快的,小小将成为一个小美人,如你不介意,小小已将善良、体贴、而又好心的你列入未来的丈夫人选。
  请你保持单身,等待小小长大成人。
  充满希望的小小
  亲爱的毛叔叔∶报告您一个好消息!当您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小小已经是个专科毕业生了。很遗憾,您因为公事繁忙而无法亲眼目睹你细心栽培的小树苗,如今已经成为一棵屹立不摇的大树了。十多年来,小小一直幻想着毛叔叔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是亲切有礼、永远挂着和煦笑容的老爷爷,还是拥有一个圆滚滚的肚子,像父亲一般,在威严之中夹杂着些许的疼爱呢?无论如何,这道谜题即将随着小小北上而获得解答。届时,小小将以一朵黄色雏菊做为与毛叔叔相认的信物,请毛叔叔务必抽空前来,让小小亲自答谢您的恩惠。
  期待见面的小小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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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07-03
第一章

 

  “我真心的祝福已经踏进坟墓一脚的小秦不会后悔他所作的决定,虽然我认为那是颤栗游戏的开始,但我仍然祝福他有个幸福的开端。”顾风鹏率先举杯庆贺。
  其馀四人吆喝举杯。
  “女人、男人PUB”外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在秦士风结婚前夕为他庆贺,以顾风鹏为首的几个男人打算闹个不醉不归,让秦士风有个难忘的单身告别会。
  “其实我们应该好好罚罚这个背着我们‘偷腥’的家伙。从追女朋友到结婚,要不是我们收到帖子,亲眼目睹喜帖上的男方名字,我还真没想到堂堂的五剑客里竟然有人背叛当初独身誓言,跳入痛苦的深渊里。你们说要怎么罚他,才能消我们心头之恨?”乔可迪虽然嘴里骂着,但唇边的笑意无庸置疑地是为他祝贺。
  “依我之见,倒不如先灌他三大杯啤酒再说。”宋劲飞话未完,灌满的三大杯啤酒就已经成一字型的排在秦士风面前。
  尴尬的笑一笑,秦士风无奈地求饶∶“当初不是我不告诉你们,我是怕你们从中作梗,跑了中意老婆不要紧,大不了独身一辈子,怕就怕我老妈拿着枪逼我相亲。你们想想,咱们五剑客一表人材,许多女人倒追都还追不到,要是我去相亲,不但讨了个不满意的老婆,就连你们的面子、里子全丢尽了,那可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怎么能对不起你们,你们说是不是?”
  五个男人里就属秦士风的外形最差,说高不高,微胖的身材加上不出色的五官,站在其他四人中间活像逗笑的小丑,但他从不引以为意。在他稍逊色的外貌之下有着不输其他四人的智慧及自尊,尤其他一张嘴巴之厉害更居五人之首,从来没有人能辩得过他。
  戴着金边眼镜,一脸斯文气息的连云涛扬起眉,丢个眼神给顾风鹏。
  五剑客从大学时代相处至今早有默契。
  “算你会说话,不过破了誓言起码要将两大杯酒灌进肚里。”顾风鹏大声宣布。“你要不灌进肚里,明天不要说结婚典礼,就连弟妹你也别想见到了。”
  “卿卿不喜欢我喝酒。”秦士风把老婆拿出来做挡箭牌。
  “原来有了老婆就忘了朋友。”宋劲飞大叹口气∶“就当我们浪费了这几年,白交了你这个朋友。算了!算了!”
  “我答应卿卿戒酒的,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弟妹叫你戒酒,有没有叫你连我们这班酒肉朋友都一块戒掉呀?”连云涛半开玩笑的朝向在吧台后擦着酒杯的中年男人问道∶“於叔,你来评评理,一个卿卿老婆比得上我们这班老朋友吗?现在要他喝点酒就推三阻四,将来有了老婆,在路上见到我们都不认识了。”
  留着两撇八字胡,目前是“女人、男人”的老板淡淡地笑了。“你们年纪也不算小了,也该是和士风一样认真地考虑考虑婚姻的时候了。”
  “你是说要我们跟着他一块踏进坟墓?”乔可迪夸张的耸耸肩。“我还想多活几年!”
  “孔夫子也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宋劲飞前三十年没有女人活得依然快乐,我可不想在未来的三十年为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连云涛笑了笑,说出自己的意见∶“生命就像一张蓝图,没有事先规划只会为自己惹上麻烦,而现在我的蓝图里还没有容纳老婆的空间。”
  於叔摇着头叹息,转向顾风鹏∶“你也像他们一样?”
  顾风鹏嘻笑着,黑黝的皮肤向来使他看来亲切。“除非有一天我想找个管家,我才会有结婚的打算。”
  “看来你们之中只有士风称得上聪明。”
  秦士风夸张的一鞠躬,“谢谢夸奖。所有的酒肉朋友里就属於叔最了解我。”
  “酒肉朋友也要你干杯。”顾风鹏起哄,命令其他人拉住秦士风。“说来说去,就属你最不合群,好歹你也要干了这杯才够意思。”
  秦士风眼见无法逃过此劫,顺口而出∶“可以,要我喝我绝对当仁不让!不过,你要是在一年内也步上我的后尘,你打算怎么办?”
  “除非我顾风鹏想虐待自己,否则,结婚?免谈!”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只是假设。”秦士风好歹也要拉个垫背的。
  顾风鹏随口答道∶“那就让我对未来老婆百依百顺,一辈子怕老婆好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秦士风接过啤酒杯,一口气灌下去。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顾风鹏看见於叔微笑的脸庞。
  “於叔,你也认为我会在一年内论及婚嫁?”顾风鹏不服。
  “这种事是由不得你的,一切都靠缘分。”於叔半笑的回答。
  顾风鹏根本不信∶“要我在短时间内结婚?哼!简直是异想天开!不如,於叔我们打个睹如何?”
  “睹?”
  “如果我在一年内结婚,你就双手奉上‘女人、男人’如何?”
  “有何不可?”於叔向来是最有浪漫基因的男人,在众人的惊讶声中,他干脆定下契约,让顾风鹏签个字。
  “如果能见到你结婚,就算奉上十家店,我都不犹豫。”
  顾风鹏只是咧嘴笑道∶“可惜我对找个女人当老婆的兴趣不大,否则於叔你真赔光了也不够。”
  “等着看看吧!”神秘的笑容出现在於叔的脸上。
  在喧闹声中,五剑客很快地遗忘刚订下的誓言。随着夜晚来临,他们的意识愈来愈疯狂,竟然有人开始闹起脱衣秀,半醉的秦士风一马当先,解开皮带……
  哽着气哭得稀哩哗啦的骆小小与於敏儿站在“女人、男人”的后门。
  “你就别哭了嘛!”於敏儿用尽了所有安慰的字辞,就是安抚不了好友骆小小的情绪。
  如果可能,她真想把小小的眼泪收集起来,保证可以为最近的水荒带来生机。
  小小眨着红通通的眼眶,哽咽道∶“我盼望这个日子已经十年了。当年如果不是毛叔叔,我连专科都没办法念,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连见我一面都不肯……”
  她的眼泪又开始泛滥,说哭就哭,活像水龙头!
  於敏儿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如果不是今天傍晚接到小小的电话,急忙赶去新公园接她,她相信依小小的个性,她会一直待在那里直到她所谓的毛叔叔前来见她。
  她太了解小小了。外似娇小弱质的身子里包藏了钢铁一般的意志与执拗不通的牛脾气。一旦是她想做的事,她会坚持到最后一分钟。就像今天,即使她与毛叔叔相约时间是在中午,而她却在那里冒着细雨站了整整一天……除了叹息之外,於敏儿实在没法可想。
  “算了!也许是你的毛叔叔有事情,所以没法来见你。所以你先别哭,等弄清楚事实再哭也不迟。”
  “希望如此。敏儿,我突然来这里,於伯父不会不欢迎吧?”小小开始担心另一个问题。
  “你放心,他是全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於敏儿一谈到她父亲,就开怀起来。
  “如果不是他高中一毕业就跟妈咪结婚,然后生下我,现在他会是最有身价的单身汉。不过话说回来,自从妈咪去世以后,老爸孤家寡人一个。小小,你要是有好对象别忘了通知一声。”
  “你想为於伯父找个妻子?”小小好奇道,暂时忘了她自己的问题。
  “打从我十六岁起就日思夜想这个问题了。”於敏儿结束这个话题,打开了后门。“等你见到我老爸就知道了,其实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古板了一些。”
  “人是没有十全十美的。”小小含笑听着她发牢骚。
  “谁说的!我曾发誓将来我的老公必须十全十美,否则要我嫁他?下辈子吧!”於敏儿脱下雨衣,走过厨房,听到一阵喧闹声。
  她皱起眉头。“老爸今晚不是暂停营业吗?”她喃喃自语地循声走过去。
  然后她的眼睛瞪着老大,就连撞上来的小小也偏过头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小小的嘴迅速张着O型。
  她们看见五个男人在吧台前,有的已经半倒在吧台前,有的已经脱下衬衫,露出赤裸胸膛,更有一个男人……已经脱下长裤。
  老天!这可能是她们见过最香艳、最刺激的男子脱衣秀。
  而后爆笑声忍不住从小小嘴里溢出,但很快地被他们的吆喝声掩盖住。
  敏儿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的好友正吃吃笑着。
  “你疯了?没等到你的毛叔叔,淋了一整天的雨发神经了,是不是?你没有看见他们在干什么吗?”
  小小勉强止住笑意。“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难道你不认为免费看一场脱衣舞挺有趣的吗?我还没有见过男子脱衣舞是什么德性呢!”
  “说实话,我也没有。”敏儿有些不情愿的回答,对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气恼。
  要是她知道一场脱衣秀可以让小小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她早就带小小过来了,何必浪费唇舌哄了她大半天。她早该明白小小的个性反复无常,可怕的事她当无聊、吃惊她当有趣、该哭她反而大笑。就算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她都没有办法了解小小的脑袋瓜是怎么运转的,她只同情将来守着小小一辈子的男人。
  “如果有照相机,我一定把这些精彩画面拍下来。”小小突然说道。
  “要是让他们知道准会追着你,然后亲手勒死你。”
  扬起眉,小小注意到其中一个稍矮的男人醉得开始动手脱内裤。
  “老天!他想干什么?”敏儿忍不住叫嚷。
  “我想可能是脱内裤吧!”小小故作幽默,然后她的眼光突然对上一双眸子。
  一双漂亮而深邃的眸子。
  顾风鹏正打算起哄让秦士风裸舞,没想到看见厨房门口站着两个正在看好戏的女孩。
  他闭了闭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再张开时,两个女孩依旧颇有兴趣的站在门口。
  他的眼睛对上其中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孩,忍不住脱口而出“上帝!我一定是喝醉了,这个丑女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惊叫道。
  抿着嘴,小小的眼神迅速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或许她的长相称不上漂亮,但他也不必像是看见怪物般的叫嚷,引起其他人的注目。
  “你没有喝醉。”小小面无表情的站出来,缓缓鼓掌,“这是我看过最棒的一次男子脱衣舞秀,我想应该给你们一些掌声以示鼓励。”
  “小小!”敏儿尴尬得满脸通红。
  瞬间,沉默迅速笼罩了整间大厅,所有的男人像是突然清醒似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瞪着两个不速之客。
  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乔可迪发疯似地找起他的长裤。“我的老天!我的裤子呢?”
  宋劲飞一怔,急忙捡起掉在地上的衬衫以最快的速度穿上。
  於敏儿带着歉意从小小身后走出。“对不起,老爸,我不知道你和这些……男人在开脱衣舞会。”她半垂着头,不敢抬头看欲哭无泪的乔可迪仍桌上桌下的找着他的长裤。
  唯一没被灌醉的於叔挂着一脸笑意。“没关系,只是几个朋友喝醉酒失了态。这是你的朋友吧?”
  点着头,於敏儿当作没看见已经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秦士风只着一条内裤。
  她的脸热得只差没烧起来。
  小小悠闲的态度却恰恰与她相反。
  “这是我的朋友,骆小小。小小,这是我老爸,你叫他一声於叔就成。”敏儿轻声说。
  小小换上甜甜笑意向於叔问好,对於顾风鹏那双自始至终怒瞪她的眼珠视若无睹。
  “於叔,您可以叫我小小。在学校敏儿就告诉我,於叔是天底下最好的老爸,今天我倒认为於叔不只是个好父亲,还是这里头最成熟的男人。”
  “你的意思是,我们全是乳臭未干的孩子?”顾风鹏眯起眼,对於她先前的嘲笑感到大受侮辱。
  小小冷淡的眼光移到他脸上。“这句话可不是我说的,不过你要这么认为,可能是你自卑感太重了吧!”
  “这简直是本世纪最幽默的笑话。”顾风鹏对她印象就是谈不上个好字。
  眼着这个女孩身高起码不满一六○,过大的眼睛、稍大的嘴唇让她称不上漂亮,尤其膨松的两颊让他想起卡通里的加菲猫;而当她与娇美如花的於敏儿并排在一起时,她更是显得特别地不起眼。
  但奇怪的是他仍然一眼就注意到她,对动人的於敏儿反而不是十分感兴趣。
  他甚至没有发觉到於敏儿的存在。
  他只看见骆小小那张几欲喷出怒火的愤怒脸孔。
  “我倒认为这是本世纪最诚实的实话。”小小气愤地仰起头,对上他那双充满怒气的眸子与他毫不保留的打量。
  “老天!我可怜的裤子呢?”乔可迪垮下脸直喃道,他简直羞愧地快昏倒了。
  顾风鹏冷冷一笑,懒懒地打量她全身上下,最后将目光移到她的脸蛋上。“我想我可以理解你嘲讽的原因。”
  小小瞪着他,“也许你愿意说出来?”
  他耸耸肩,咧嘴一笑,“你还没有男朋友吧?”
  “算命大仙,有话请直说。”
  顾风鹏转向於叔∶“於叔,你有个漂亮女儿。”
  “谢谢。”於叔给他一个暗示的眼神,示意他不可太过火。
  连云涛是其中之一清醒的人。“风鹏,这位小姐是於叔女儿的朋友,弄僵了关系对谁都不好。”他在顾风鹏耳边警告。
  小小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惜我一点自卑感也没有,倒是你的朋友━━如果他是你的朋友,何不帮帮他?”她瞄向一脸狼狈的乔可迪仍在拚命找长裤。
  宋劲飞眼尖的从垃圾桶里发现西装裤的一脚,飞快的丢给松了口气的乔可迪。
  “敏儿,带你的朋友上楼换件干衣服。”於叔有意打破僵局。
  敏儿这才回神过来,拉着不情愿上楼的小小,“差点忘了你刚淋过雨,要是感冒了,我罪过可大了!”
  “阿弥陀佛!我可不想也成为杀人凶手之一,要是你得肺病什么的,我罪过岂不更大?”扬扬眉,顾风鹏唇边带抹残酷的微笑。“也许是刚跟男朋友分手,所以在雨中闲晃?”
  “你……”小小像是一只迷你型的小老虎想急扑上去。
  “小小!”敏儿硬拖着她从厨房上楼。
  “你太过份了,风鹏。”於叔淡淡的说道。
  “刚才你的行为简直像三岁小孩。”连云涛也忍不住数落两句∶“尤其你不应该嘲笑她的容貌,女孩子也有她们的自尊。”
  “所以我们男人的自尊就应该让她践踏在脚底?”顾风鹏头一次如此敌视一个女孩。“难道你没见到她嘲笑我们的样子?”
  “如果你不先叫人家丑女孩,人家怎会敌视你?”宋劲飞立场中立,谁也不偏袒。
  事实上,在刚才短短几分钟内,他是唯一没有注意到骆小小长相的男人。
  他的视线全停留在敏儿身上。
  顾风鹏给他一个白眼。“我向来实话实说。当你见到厨房前站了两个女孩,你感觉如何?要不是我向来不信鬼神,我会以为两个活生生的‘东西’出现在我眼前,差点没把我吓昏。”
  乔可迪哭丧着脸。“你们都还好,就我最丢人,玩什么划拳嘛!现在好了吧!一个黄花大闺男,全给她们看光了。”
  “黄花大闺男?”宋劲飞失笑,踢了踢地上发出鼾声的秦士风。“他才是。被人看光的是他,明天给未来弟妹打个小报告,看他将来可有的受的了。”
  “我一直以为打小报告向来是女人的责任。”连顾风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等明天小秦起来,他一定会恨死错过这个精彩画面。”
  “那也得要他赶得上明天结婚典礼,他才有机会后悔。”连云涛眼光移到厨房。“介不介意亲自去道个歉?”
  “倒不如把我绑上断头台吧!”顾风鹏毫不犹豫的回答。
  “也许她正在楼上暗自饮泣?”连云涛存心勾起他的歉意。
  “她可能在楼上大声嘲笑这场‘脱衣秀’,她应该感谢我们的精彩表演,我根本不需要向她道歉。”他是铁了心。
  “我宁愿表演给自己看。”乔可迪难忘刚才羞愧的一幕。
  “我倒不介意表演给女人看,如果她们事先买门票的话。”宋劲飞庆幸自己只脱了衬衫。
  连云涛叹了口气,难忘刚才骆小小一闪而逝的受伤眼神。
  “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道歉了?”
  “就当各有各的错,互不相欠啦!”
  “我以为顾风鹏向来讲理。”
  “遇到讲理的人,我自然讲理。”顾风鹏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秦士风。“於叔,不介意让他在这里睡一晚吧?”
  “如果明天他赶得及婚礼的话。”
  “就算他醉过了婚礼,我们剩下的四剑客也会扛着他和新娘完婚。”
  “那就没问题了。等会儿我上楼拿几条毯子下来。”
  宋劲飞大叹口气。“一场好好的单身告别会就这样给破坏了。”他想起於敏儿。
  “主角都昏死过去了,还玩什么?”乔可迪有些意兴阑珊。“回家吧!起码回家还有温暖的被窝,老天!今晚我一定要躲在棉被里大哭一场。”
  “哀悼自己的第一次给两个女孩看光了?”顾风鹏打趣,看见於叔。“对不起,於叔,我无意讽刺你女儿。”
  “我知道,你看不惯的是敏儿的朋友。”於叔老练的擦着杯子,顾风鹏点点头后,他补上一句∶“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你们前辈子一定是仇人。”
  “可能吧!”顾风鹏要来一杯白开水。
  “当然也可能是欢喜冤家。”於叔慢条斯理的说道。
  “”的一声,半杯的开水全喷到於叔那张永远淡然的脸上。
  连云涛、宋劲飞及乔可迪全瞪大了眼。
  顾风鹏连忙道歉∶“对不起,於叔,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太过吃惊……”
  於叔面不改色的擦完脸。”没关系,脸擦擦就干,好女孩可是一辈子都难找到一个。”
  正打算离去的顾风鹏半张着嘴∶“我相信我绝对听错了,也许於叔再说明白一点?”
  挂着笑意,於叔没有看他第二眼。“别忘了你的誓言。一年内结婚,我这家老字号就双手奉上。”
  “这个睹你是输定了。”
  顾风鹏哈哈大笑的走出去。
  一年内他顾风鹏会结婚?
  天大的笑话!
  “小小,你不会生气吧?我敢发誓事先我不知道老爸会和几个朋友聚会,如果我事先知道了,我一定会直接带你上楼……”敏儿有些眼花的看着刚换上干净衣服的小小在她面前来回踱步。
  “我绝对不会生气。你看,我好得很,怎么会生气呢?”小小硬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生气是最低级的解决方法,我骆小小向来与生气绝缘,想要我生气,除非他有高深技巧,否则脾气修养一流的骆小小一向只会笑脸迎来,不是吗?”她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堆宣誓。
  翻了翻白眼,敏儿叹了口气。“显然那个肤色健康的男人有‘高深的技巧’,你才会带着一脸可怕而又虚假的笑容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肤色健康?”小小嗤之以鼻。“那种黑炭皮肤也叫健康?”
  “说黑炭太过份了,古铜还比较恰当。”
  敏儿回想起在场的五个男人各有特色,除了躺在地上的男人稍嫌平常之外,其他四个男人各有各的风采。古铜皮肤的男人看起来亲切有加,只要省去那段他与小小不快的记忆,大体而言他是相当爽朗、英俊的男人,而他身边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则有浓浓书卷气息,另一个慌慌张张找衬衫的男人则有一双爱笑的眼睛……
  “喂!思春期到了吗?”小小不满地站在她面前喊道。
  “小小!”敏儿的脸红了起来。
  “老天!依你的条件,你可以找上百个比他们好的男人,何必对这些男人发情呢?”
  “小小!”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嘛!”小小噘着嘴,抱了个枕头坐下。“他们是全天底下的男人中最粗糙的劣质品,你要喜欢上他们其中一人,会毁了自己一生。”
  “听起来,你对男人的印象不好?”敏儿好奇道∶“其实那个古铜色皮肤的男人说话不是有意的只不过是冲了些。”
  “他不是有意也不是无心,他根本就是想找我麻烦。”
  敏儿突然拉住小小的手,“他的话全是骗人的。其实小小你一点也称不上丑,你长得很可爱,要是再仔细打扮打扮,就真成了个小美人了!”
  “谢谢你的安慰。”小小皱了皱鼻头,笑了。“不过,照了十几年的镜子,对於自己的美丑倒也清楚,我的嘴巴太大、眼睛又不像你水汪汪的充满灵秀之美,再配上圆圆的脸,标准就是一张称不上漂亮的娃娃脸,哪像你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小小!”
  小小吐吐舌,“我说得没错,他说得也没错,只是我一时气不过而已。”
  “反正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下回见到他,顶多我替你向他道歉就行了。”
  “道歉免谈!”小小睁大眼。“你别乱拿着我的名字跟人说对不起,我骆小小又没有做错事。他嘲笑我,我讽刺他,互不相欠。”
  “我以为你原谅他了。”
  “别作梦了,除非他先认错。”
  “小小,这是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生气。”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於叔不会因为我冒犯了他们而赶我走,我就谢天谢地了。”
  敏儿笑了笑。“你放心,老爸心好,尤其对女性更是礼让三分。如果把你跟那几个男人摆在天秤上,包准你的重量超过他们。”
  “原来你有个好老爸,我真羡慕你。”
  “你也有个好毛叔叔呀!”
  “只要让我见到他,就算多受几声嘲笑都没关系。”小小低低地叹息∶“不知道毛叔叔到底收到我的信了没?”
  “也许他正好出国了,没收到你的信呢!”
  小小想了想,认为颇有可能;她的一张脸瞬间又充满光采。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只是一迳地以为毛叔叔不想跟我见面,他能认养我,当然也有雄厚的经济能力,他可能出国处理公事,是不是?敏儿,我暂住在这里几天,再试几封信看看,好不好?”
  “求之不得。我是老爸的独生女,也没有妈咪陪我说知心话,你待在这里是最好不过的了。”敏儿兴奋的说。
  “於叔……”
  “他从来不拒绝我的要求。你放心,想住多久都没问题。”
  小小热切的抱住敏儿。“谢谢你,敏儿。见到毛叔叔一直是我最大的心愿,我一定要见到他,以表达我多年来的感激。”
  “我全力支持你。”敏儿举双手赞成。
  “谢谢你,小敏儿。”
  两个人笑倒在床上。
  “好了!时间太晚了,要是我们再这么闹下去,老爸铁定会奔上来看他的天花板到底出了什么事。”敏儿关掉灯,只留下床头一盏灯。
  有小小在的地方,她总细心地留下一线光明。
  透过晕暗灯光,小小盯着天花板,对前景充满着希望。
  她相信她终究能见到她的毛叔叔。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一觉醒来,顾风鹏头痛欲裂,像是无数的槌子拿他那颗头颅做为地基似地无情的敲打着。扶着头,他颤巍巍的从床上爬起来,摇晃的走向浴室打水洗脸。他惨兮兮地瞪着镜中面容苍白、满眼血丝的脸庞,几乎认不出他就是那个平常风趣幽默的顾风鹏。他勉强刷了牙,洗了个澡,拖着似乎已被榨干的身躯走回卧室换下昨晚搞得皱巴巴的衣服,然后他走进另一个卧室,踢了踢另一个躺在床上裸着上身昏睡的连云涛。
  “喂!老兄,你再不起来就迟到了。”顾风鹏再度踢了踢他。
  连云涛勉强睁开眼睛瞪着他,“我要请假。”
  “老板不准。”顾风鹏轻而易举的就否决这项请求。
  “我也是老板,我准假。”
  “喂!喂!我认识的连云涛不是个女人吧?”顾风鹏又踢他几下。
  叹了口气,连云涛被吵得翻起身,坐起来。“你何不去晨跑几个钟头再回来?”
  “除非我想把老板的位置换人。不过是闹一晚的洞房,你连兄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连云涛瞪他一眼。“如果你没有记错,昨晚不只闹了一整晚的洞房,你差点没让小秦醉倒在自己的婚礼上。”
  他半是控诉半是回想昨天的婚礼,顾风鹏不停的拉着他们向小秦敬酒,光是他自己少说就喝了几十杯,再加上闹洞房闹到快天亮,害得新娘子都快落泪了,他们才放过小秦打道回府。瞥了眼钟,他再度叹息。
  顾风鹏看在眼里。“怎么?看见小秦结婚有感而发?”他打趣。
  “我只祈祷等我们步入礼堂时别遭了小秦毒手,他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等着瞧吧!”连云涛先给他警告。
  “十年之内不谈婚姻,五年之内不谈感情。”顾风鹏为自己订下期限。“先把事业搞好才是重点。”
  他留下连云涛换衣服,自行到信箱拿早报,习惯地发现一张粉红色、传出淡淡香味的信封,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随手拿起,直接走进卧室,放进书桌抽屉的最底层。
  这类信封早在几年前就断断续续的转寄过来,但他从未拆封过。至於是谁寄的,他早已遗忘,只模糊的记得是个微不足道的信件;而他对微不足道的信件向来不感兴趣,尤其是女人的。所以这些年来他最底层的抽屉里已放满了同样未拆封的信件,他开始考虑将它们全部丢弃了。
  没有几分钟的时间,连云涛梳洗完毕走进客厅,注意到一地的杂乱。
  摇摇头,他无奈地说∶“或许正如於叔所说,是该成家的时候了,至少有个女人会为我们煮饭洗衣,张罗一切。”
  顾风鹏走出来,扬起眉。“或许你需要一个管家为你洗臭袜子,但我可不需要一个黄脸婆整天绕着我转。”
  “话不要说得太满,会有报应的。”
  “什么时候你也迷信这种无稽之谈?”打了个哈欠,顾风鹏拿起车钥匙。“你的车前天不是拿去保养了吗?今天就坐我的车好了。”
  “谢了!先提醒你一声,今晚我不回家,自行喂饱肚子吧━━”连云涛淡淡地跳过这个话题。
  顾风鹏耸耸肩,没有任何反应,先出去发动车子。
  他很明白连云涛今晚要赴谁的约。一个有魅力又成熟的女人所布下的丝织之网,让连云涛一陷就是数年,毫无挣扎的馀地。
  曾有数次,他们为了同样的话题争吵不休,如今顾风鹏已经懂得三缄其口,不谈也罢。
  他只庆幸自己不是连云涛。
  对於连云涛没有足够的毅力跳出那张网,他只有同情的份。
  他很高兴自己没有那份不肯定的感觉。
  毕竟他还不曾遇见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孩,不是吗?
  他挂着得意微笑看着连云涛无精打采的走出来。
  忽地,他的笑容冻结。
  因为他的脑海浮现出一个女孩的模样━━骆小小。
  “老天!你饶了我吧,小小!”
  於敏儿坐在前座,差点没吓得掉出眼泪来,刷白的脸蛋充满恐惧的瞪视着晃眼即过的住屋,薄薄冷汗遍布前额,两只手像是扶住浮木似地紧紧抓着椅背不放。
  坐在驾驶座的小小翻翻白眼。“你别这么夸张好不好?”
  “夸张?你差点没把我的三魂七魄给吓跑!老天,我早该知道让你开车根本是一项愚蠢的决定。就算你不顾我们两条小命,你就看在这辆车是我分期贷款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别撞坏了它,行不行?”
  瞥了眼敏儿,小小大叹口气。“原来在你眼里,我的技术这么差劲。”她看见一辆跑车超过她们,急忙踩足油门,呼啸越过他们,得意的笑容浮现在她嘴边。
  “如果运气好的话,我还能见老爸一面。”敏儿哭丧着脸呢喃道。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撞坏了你的车,还把你完整送回於叔那里。”小小眨了眨眼,迎窗而来的凉风让她心情畅快。“再说,你不是陪我出来散心的吗?”
  “就是因为想让你开心,我才蠢到把车交给你开。小小,就算我求求你开慢点,要是让警察抓到了,你没有驾照,我也连带遭殃。不如,我们换个位置……”
  “你开车像蜗牛慢步,愈开愈慢,等回到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小小一坐上驾驶座,想叫她由主易客,简直难如登天。
  没办法,敏儿只好听天由命,放弃了继续跟她理论。
  眼看小小穿梭在车阵里,迅速的把窗外其他车子远远抛在后头,甚至连红灯也……
  她震惊的张着嘴,久不合拢。“老天,你闯红灯!”
  “别说得这么难听,反正它迟早也是要换绿灯,我只不过是提前行动而已。”
  “简直是歪理!我真不知道是怎么被你说服的,不过我敢保证绝对没有第二次。”敏儿下定决心,不让向来的软耳根子再受到小小的蛊惑。
  小小想转弯,所以随口道∶“下回的事下回再说……老天!”她没想到巷子里会跑出一辆车来。
  一阵剧烈的晃动及碰撞声差点让两个女孩从座椅上滑落下来。
  於敏儿简直不敢相信她所看见的。
  她的宝贝爱车竟然受到摧残!
  当场红了眼睛,敏儿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敏儿,你没事吧?”小小揉揉被撞痛的手臂。
  “我要拿刀杀死你、用砒霜毒死你、趁你睡觉时用棉被闷死你!”她发疯似地说出一堆杀人的话。
  “喂!老姊,这不能光怪我一个人……”
  “那要怪谁?怪我吗?怪我有眼无珠把宝贝车子交给你这个疯狂的摧残手?还是怪我的宝贝爱车天生容易被车撞?”
  小小充满歉意∶“对不起,敏儿,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下回……”
  “你早被打入黑名单,没有下回了。”敏儿眼尖看见对方车主开了车门想下车理论。“我警告你,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你毁了我的宝贝爱车,基於好朋友的立场,我绝不追究,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打发走他们。”
  小小点头。“当然。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他们也逃不了责任……”她像个烈士般下车。
  “死到临头还不悔改!”敏儿喃喃道。
  显然到现在小小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看了眼对方高头大马,就算拚着被揍的可能,她也要替小小撑点场面。
  心意一决,她下了车,畏畏缩缩的站在娇小的小小身后等待炮轰。
  顾风鹏简直只有“火冒三丈”四个字可以形容。
  跟了他五年的车子,除了平时送进车厂保养之外,他的技术高超,从没被撞过也不曾撞过人,只除了今天。
  而这甚至不是他的错。
  他愤怒得走下车打算找对方理论。连云涛也赶紧下车安抚顾风鹏的怒气。
  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目睹五剑客大跳脱衣舞的女孩。
  尤其顾风鹏仿佛见了仇人似地分外眼红,如今又多加一条罪名让他有充分的理由对她没有好感。
  小小也以同样吃惊的眼神看见顾风鹏紧抿着嘴,愤怒的瞪着她。
  “我以为是哪个人开车不守交通规则,原来是你!”
  小小眯起眼。“你话中有话。”
  “也只有像你这种刁蛮、不讲理、专偷看男人的女孩才会没长眼睛,胡乱开车。”
  “风鹏!”
  小小双臂环胸瞪着他,“是谁没长眼睛?”
  “亏你眼睛这么大,还没看见禁止右转的标志吗?”
  小小红了脸,硬是不服输。她可以向任何人道歉,只除了他。她永远忘不了这张脸嘲笑她时的表情,她甚至还很高兴撞毁了他的车子,以泄她心头之恨。
  “算了,风鹏。”连云涛开口。
  “算了?这是我的车子,要不是我技术好,搞不好现在早就车毁人亡了。”顾风鹏一看见她就有气。
  “那正好。社会少了个寡廉鲜耻、假仁假义、自命不凡,趾高气扬、放浪形骸、脑满肠肥、鼠目寸光的败类,应该鼓掌以示庆贺。”她一口气说完,让在一旁的敏儿傻了眼。
  怔了怔,顾风鹏瞪着她,“脑满肠肥?鼠目寸光?我?”
  “你耳力不错。”
  连云涛轻轻地笑出声。
  敏儿拉了拉小小的红白小外套。“别闹得太过火。”她警告小小。
  “这算是哪门子的形容词?”顾风鹏忍不住大笑。“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形容我,尤其是像你这种无中生有的冒失鬼。”
  小小怒火上扬,瞪着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耸耸肩,顾风鹏大叹口气。“算我倒楣,也不奢望你赔钱了事,干脆道个歉算了,如何?”他满心以为她会感激得痛哭流涕。
  岂料她不但不感激,反而像头小母狮随时想扑上去似的,若不是敏儿及时拉住她,顾风鹏绝对相信她会冲上前来,不是为感激涕零,而是想亲手勒死他。
  敏儿挂着歉意笑容。“对不起,是我们的不是……”
  “何必跟他们道歉?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他们晚点开出巷子,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小小一脸不屑。
  顾风鹏眉一皱,想再嘲弄几句,被连云涛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
  “看来我们算是其中比较冷静的人了。”连云涛扬起笑意,注视着於敏儿。
  “这表示你们不追究了?”敏儿怀着希望。“不会告诉老爸?”
  “我像是搬弄是非的三姑六婆吗?再说我们也有错,如果事先按声喇叭警告一声,不就都没事了吗?”
  “听起来还像人话。”小小低声骂道。
  “问题是这里禁止右转,谁会想到会有一个看不懂交通标志的驾驶人。”顾风鹏停顿半晌,怀疑的看着她∶“你有驾照吧?”
  敏儿刷白了脸,生怕小小没驾照开车的事实被揭穿。
  小小面不改色。“台北的交通是出了名的混乱,如果没有驾照,我敢开车上路吗?”
  “最好是有驾照,否则依你这种开法,就算不让警察抓到,也会出事。”顾风鹏半是恼怒,半是关心的劝告。
  或许他对骆小小的第一印象不是挺好,彼此之间甚至有磨擦,但他还是不希望她出事。
  他甚至无法接受她出事的想法。
  小小却把他的好意当成讽刺。“谢谢关心。”
  连云涛保持一贯有礼形象。“既在我们彼此之间已经取得共识,风鹏和我正赶着上班,我们得先离开了,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透过於叔找到我们,”想了想,他从西装口袋拿出名片。“或是直接找我们。”
  敏儿愧疚的瞄了眼顾风鹏那辆老爷车前破碎的前车灯,简直惭愧到极点。
  “其实我们应该负责的。这样好了,你们需要多少修车费全找我要好了……”
  敏儿扭绞着双手说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小小看不过去,挺身而出∶“有什么问题找我就可以了。”
  虽然她身上除了几百块外,一无所有,但她总不能让无辜的敏儿为她顶罪,所以她只好厚着脸皮顶下这件事,至於筹钱问题稍后再说。
  顾风鹏满意的点头。“这还像句人话。”
  再度叹了口气,连云涛无法理解向来不记人仇的顾风鹏竟三番两次以言语撩拨骆小小,而她只不过是嘴巴锋利些罢了。在顽强的外表下,他看得出她有一颗善良的心。
  拉了顾风鹏走回车上。他注意到两个女孩也回到车里替换了位置,松了口气,他瞥到顾风鹏也密切注意是谁坐上驾驶座。
  他扬起眉。“看样子你对那女孩相当有兴趣?”
  “谁?”顾风鹏心不在焉的从烟包里抽出一根烟。
  “穿着红白小外套的那个女孩,如果我没听错,她应该是叫小小吧!”
  顾风鹏怔在当场,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你在开玩笑?”
  “我一点也不觉得哪里好笑。”
  无法置信的摇头,顾风鹏看见驾驶座上的於敏儿摇下车窗,跟他们挥个手倒车离去;而她身边的骆小小只是紧抿着嘴,两眼喷着怒火直视前方,活像正要上战场的士兵,连动都不动一下。
  他会喜欢上她?
  顾风鹏失笑。“如果非得在她们两个中间选择,我也只会挑於敏儿。挑那个嘴巴锋利得像把刀、随时会扑上咬人的小母狮,除非我随时准备跟她同归於尽。”
  连云涛淡淡地笑了。“如果凡事都能选择的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了。”他指的是他自己。
  顾风鹏无言以对。
  “再不上路,上班准迟到了。”他放轻声音,明白连云涛的问题只有他自己可以解决。
  眼光调到马路上,他喃喃的提醒自己,下回见到於叔一定要暗示他禁止骆小小开车,他可不希望她再遇到这种事。一想起她可能会再发生这种事,他的心底就不太舒服。
  至於原因……
  他拒绝去想。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7-03
第二章

 

  “於大哥?”
  叨着一根烟,在吧台里调酒的於叔一怔,侧过身子在烟雾迷蒙的暗色灯光里循声看去,而后全身一僵。
  三十岁出头的梁绮挂着一抹成熟的笑容穿过人群走上前。“於大哥,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吧?”她的声音永远都是轻轻柔柔。
  迅速的换上一贯淡然的笑意,他面露欢迎∶“好久不见了,梁小姐。”
  她坐上吧台边一个空位,“什么时候从梁绮变成梁小姐?因为几年不见,彼此陌生了吗?”
  於叔只是笑了笑,为她调了杯“PinkLady”。
  “你回来多久了?”
  “两天而已。这两天来我一直待在老家,你是我头一个见的熟人,知道为什么吗?”
  “老朋友嘛!”於叔淡淡地笑着,温吞的态度让梁绮皱起细眉。
  “你还是没变。”她说道。
  无论是在外貌上或是躲避话题的态度都丝毫未变,他仍是那个不愠不火的於大哥,遇见不愿回答的问题就不急不缓地拨开它,她想。
  “是吗?你什么时候回日本?”他随口问道。
  喝了口甜腻的酒,她轻柔回答∶“我打算留在台湾。”
  他擦着酒杯的手停了停,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平复;沉於自怜情绪中的梁绮并没有注意到。
  “我以为你的工作在日本。”於叔的声音更轻了。
  “但我的生活、我的朋友都在台湾,申请调回台湾分公司是我多年的目标,於大哥,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
  “为什么不?你回来我们都很开心,风鹏、云涛他们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为你庆祝。”
  “你呢?”她只想知道他的反应。
  “我……”他挤出笑容。“当然开心。”
  “你的态度似乎不这么说。”
  他耸耸肩。“你明知道我的个性,不愠不火,像个慢郎中。”
  她凝视着他,似乎想把他看个够。“不知道哪个人才能引起你强烈的喜怒哀乐?”她略带羡慕道。
  於叔笑了笑。“过於浓烈的哀乐只会伤身,像我这种人只适合慢火火敦煮的生活。”
  梁绮盯着他忙碌的侧面,那股淡然的儒雅气息仍然毫不保留的散发在一个四十五岁的中年男人身上,她以为离开台湾几年,不但景物变化不少,就连人……也会改变不少,至少在见到她思念已久的於大哥之前,她是如此认为。但如今面对他,方知不但没改变的是他,就连她也未曾变过,至少那颗心是不变的……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满腔热情全付诸东流。
  “老爸?”於敏儿忽地打断梁绮的思绪,她身后跟着一脸愧疚的骆小小。
  “倦鸟知返了?”於叔朝刚回来的敏儿笑笑。“你带你的朋友去逛了哪些地方?”
  “我……”敏儿不知该如何启口,忽地,她的眼角瞄到梁绮,吃惊的尖叫一声∶“梁姊?”
  “很高兴台湾还有人这么热烈的欢迎我。”梁绮若有所指的瞥了眼表情平静的於叔。
  敏儿热切地占住吧台另一个位置,“梁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通知一声?”
  “我才刚来就来这里报到。这是你的朋友?”
  敏儿这才注意小小还站在一旁,急忙拉她过来,在喧闹的人声中喊道∶“她是我学校同学骆小小。小小,这是我从小认识到大的梁姊。”
  “梁姊。”小小跟着敏儿一块叫。
  “你是骆小小?”梁绮勾起一道遥远的回忆。
  “梁姊,你们认识?”敏儿看着摇着头否认的小小。
  “不,我们没见过面。”梁绮开始打量起骆小小。“我想只是名字相同吧……”
  “很少有人叫小小,我倒想见见你认识的小小跟我的小小差别在哪里?”
  小小用力推了把敏儿,差点把她推下高脚椅。“谁是你的小小?”
  “喂!喂!你敢这样说话,忘了你还在服刑当中?”敏儿威胁。
  小小一听,立刻满脸愧色。“你记住,等我还清后,你就要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於敏儿向来只关心眼前事,至於几百年后的事还没有那份心思去理。”敏儿哈哈大笑,气得小小杏脸生怒。
  “敏儿,小小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还需要‘服刑’?”於叔颇感兴趣。
  两个女孩立刻垂下睫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小小怯怯的瞥向一脸和善的於叔!“於叔,在台北我人生地不熟,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只要我做得到。看你们的样子似乎犯了什么大罪似的,没这么严重吧?”
  “差不多了。”敏儿给小小一记白眼。
  她想到她的宝贝车就心疼。
  她恨不得把她的威胁付诸实现。
  於叔笑着摇摇头,给她们两杯可可。
  “老爸,我以为我们成年了。”她抗议。
  “但在老爸眼里,你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他淡淡回答。
  “太不公平了。梁姊,你评评理,好歹我也二十出头了,没必要在自己老爸的PUB里喝牛奶、可可这些给小孩子喝的饮料吧!”
  梁绮笑了笑。“傻丫头,听起来你似乎急切的想当大人,有时候童年反而是最珍贵的回忆。”她深深地望向於叔。
  “问题是,我已经毕业了,是个如假包换的成人了,你说是不是,小小?”
  “我的意见是,你似乎忘了我的问题?”小小低声说。
  恍然大悟后,敏儿吐吐舌。“对了,我差点忘了。老爸,小小想拜托你一件事,这是我朋友头一次拜托你,你可别拒绝,我会生气的。”
  “我洗耳恭听。”
  “於叔……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份工作?”小小悄声说,在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中,若不是於叔仔细倾听,他几乎只看见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
  “找工作?你不是北上来见你的毛叔叔吗?”他没有注意梁绮一闪而逝的惊奇。
  “但临时出了点问题,我欠了人一点钱……”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於叔在某些时候相当“阿沙力”。
  “不。”她连忙婉拒,“我想自己偿还。”
  於叔想了想,笑笑,“你就当是我借你好了。”
  固执的摇摇头,小小抿起嘴∶“我希望靠自己的能力偿还。”
  叹了口气,於叔接收到敏儿的眼神。原来这小女孩有一颗强烈的自尊心,他想起前晚风鹏嘲笑她,而她反唇相稽的模样,他早该知道的。
  点点头,他终於想出解决之道∶“好吧!反正我这里还缺几个服务生,如果你愿意,就在这里做好了。”
  他没有想到小小仍是一迳地摇头。
  “那跟从於叔这里要钱是一样的,我希望於叔能帮我介绍其他的工作。”小小顽固的说。
  敏儿对着她老爸无奈的耸耸肩。要劝她早劝了,何必等她老爸花心思来劝,小小的个性,她摸得最透。只要是小小犯的错,她绝对会独力承担,这也是她所以打算工作来赚钱赔偿顾风鹏撞坏的车子的原因,任敏儿怎么说都说不通。
  骆小小不仅有颗自尊心极强的心,更有一副顽固的牛脾气。
  於叔只好点头。“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就帮你注意注意。”
  小小笑逐颜开。“谢谢於叔。”
  “好了!你们还没吃晚餐吧?敏儿,上楼让小小看你的厨技去。”於叔赶她们上楼。
  小小吃惊的瞪着敏儿∶“你会做菜?”
  “废话。”敏儿得意扬扬。“我於敏儿或许念书不是顶尖好手,但论厨艺,可是一流。”
  “可是你在南部念书表现的可不是这样;你唯一会做的就是蛋炒饭。”
  “没错。我是只会做蛋炒饭,而且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千里之外还能芳香喷鼻的技术,这还能不算是一流一吗?”
  小小夸张的翻了翻白眼。“我早该知道你牛皮功夫一流。”
  “谢谢夸奖。上楼吧!”敏儿笑着推小小上楼。
  梁绮挂着笑意望着她们消失在厨房。“敏儿和那女孩都是好女孩。”
  “天真无邪是我一直希望她们保存的特质。”於叔淡淡回答。
  “她……叫骆小小?”
  “你真的认识她?”
  “她是来找某个人?”
  “听说是她的‘长腿叔叔’,姓毛,可惜还没见过面。”
  泛起一抹神秘笑意,她扬眉。“什么时候约风鹏过来?”
  “你想见他?”
  “不,我是想让他见见小小。”
  於叔难得笑出声。“你想做媒婆?他们不但已经打过照面,而且已经领教过对方锋利的口舌。”
  她一怔。“他们……”
  “只差没在这里动手。”
  梁绮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上回我见到风鹏的时候,他的绅士风度还没退化,怎么可能对待一个小女孩这么恶劣?”
  “恶劣?你该见见那两个孩子见到风鹏他们的时候是怎么情景?”
  “也许你愿意告诉我?”
  “可迪他们正打算裸舞。”
  梁绮睁大眼。“裸舞?”
  “没错!只要再差个几分钟,包准一场精彩的男子裸舞会在她们眼前展开。”
  梁绮突然不顾淑女的哈哈大笑,连於叔唇边也泛出笑意。
  “我真后悔没赶得及这场精彩的画面。”梁绮笑着擦掉眼角的泪珠。
  “那简直精彩得无与伦比。”
  梁绮很高兴於叔打破了横隔在他们彼此之间的一道墙,即使只有数分钟的时间,她也满怀感激。
  “我期待他们再相遇的时候。”她微笑道。
  “我也是。”
  在气氛高雅宁静的咖啡厅里,许曼娜不禁再次审视坐在眼前风度翩翩的连云涛,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庞,时而流露出淡淡忧愁、时而深情款款的眸子,在在都是女人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
  就连许曼娜也时常后悔自己当初选择的不是白马王子,而是老实但不出色的长期饭票。
  想到这里,她就不禁懊恼当初自己的目光短浅。刚大学毕业的连云涛连自己都养不活,在爱情与面包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面包,嫁给了拥有美国籍的丈夫━━连云涛的堂哥,连尔钦。连尔钦虽然没有出众的外貌,没有高大壮硕的身材,更没有她所向往的浪漫情怀,但他有的却是数不清的钞票,吃喝不完的家产事业。
  光是这点,就足以让她下嫁於他。
  可惜她忽略了一点,连尔钦纵然有一辈子吃喝不完的金银矿,却让她夜夜孤枕难眠;不是因为他花心在外,只因无数家产事业全靠他一人打点,每个礼拜能见到他一面,就该谢天谢地了。而今在度过无数漫漫长夜,经过十年的岁月洗礼,她终於认清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下定决心与连尔钦离婚,搬回台湾;不仅如此,她还特地打听到连云涛的消息,在乍见他英俊一如往昔的外表与稳定的事业后,一丝温热的感情悄悄的从她心底升起。
  在打听他还没有固定女友后,她打算与连云涛重拾旧欢。
  如今她花了两年的苦心,换得的身份仍不过是连云涛的女朋友。
  至於结婚,他连谈都没谈过;再加上他最近若即若离的态度,她担心……
  “你在想心事?”连云涛礼貌的打断她的思绪。
  回过神,许曼娜挤出完美无瑕的笑容。“我在想你。”
  女人的青春晃眼即逝,她都已经是三十三岁的女人了,她不打算再花个两年的时间感动连云涛。
  “想我?”连云涛的表情似乎没有以前的那般起劲。
  她想起他乍见她时,他眼里的狂喜冲走了那抹感伤、那抹心痛……或许是她故意忽略,那抹感伤与心痛却一直留在他眼底。
  “是的,我在想……这么多年,你仍然没有结婚的打算是为了什么原因?”她刺探。
  浮出淡淡笑意,他回答∶“或许是因为我还没有遇到令我心动的女子吧!”
  “或是你已经不再信任异性了。”她露出自认惭愧到足以感动他的表情。“要不是当年我……”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提。”
  “不提你就会忘了我曾经背叛你的事实吗?”她想直视他。
  他刻意躲避她的眼神。“不是背叛,而是一项公平的选择。你选择了尔钦就是最清楚的表态了,不是吗?”
  “那只是因为我还年轻,分不清楚真爱……”
  “无论如何,事实已经促成。”他冷淡的说。
  “我跟尔钦离婚也是事实,尤其我回来找你更是我爱你的证明,你还不明白吗?云涛,对你的感情,我始终没变,变的人是你……”
  “我也没变。”
  她惊喜的望着他∶“你是说,你也爱我?”
  连云涛沉默半晌。“人总是会随着时间成长。”
  她的心倏地沉到谷底。“你不爱我了?”
  “十年的时候很长,十年间可以发生任何事,能维持原状的不多,尤其是感情……”
  “我只想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变了吗?”
  他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我对你的感情始终不曾变过。”
  她松了口气,没有注意到他话中有话。
  “既然如此,我们都是成熟的人了,你年纪不小,也该是论及婚嫁的时候了。”
  不是她许曼娜向来厚脸皮,只是青春一去不回,连云涛就算四十岁不结婚,仍列得上黄金单身汉的排行榜。但女人就不同了,过了四十可以算是一枝花,但只能算是一枝快凋谢的花,她不是对自己的行情没把握,只是在这个时代,虽然有不婚族流行,但毕竟是少数。她担心,担心连云涛会变心、担心自己的容貌逐渐苍老、更担心有一天她在连云涛身上花的功夫会比不上一个青春小女孩。
  她必须加快脚步。
  尤其最近那种深情款款的眼神不再出现在他眼底,她更慌了。
  她注意到连云涛的沉寂,局促不安的笑了笑。“你没有同感吗?毕竟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算是很短,对彼此了解够深了……”
  “我一直很奇怪你跟尔钦离婚的原因。”他突然问道。
  “为什么突然问?”
  “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你嫁给他的原因不外乎他家财万贯,比起我这个穷小子,他的确是强多了,而尔钦对你的疼爱更甚於我,是什么原因让你离开他的?”
  “如果我说,我不曾爱过他呢?”
  他的表情没有改变。“结婚十年也能培养出一些感情。”
  “如果他肯留在家里或许还有些可能,怪就怪在十年来他放在事业上的心比放在我身上的多。”
  “如果你们之间有个孩子,可能会更好吧?”他随口道。
  “有个孩子只是累赘,如今我只庆幸结婚十年没生下个一儿半女。”
  “我相当喜欢小孩。”他忽地说道。
  她挤出微笑,表情不太自然。“如果你喜欢,我愿意为你多生几个。”
  “曾有一度,我的确是这么幻想过。”
  “那么你的梦即将可以实现。”她满心欢愉。
  “可惜那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一场空梦。”
  “云涛!”她脸变了色。
  长叹了口气,他站起来。“我送你回家吧!”
  她耐住性子,露出妩媚笑容。“也许今晚到你家……”
  “我有个室友。”
  “依你的能力,你早不需要与人合租,你可以自己搬出来,我认识几个……”
  他打断她的话∶“我和风鹏都有能力搬出那个狗窝,可是那份兄弟般的感情足以让我们连系在一块。十年多的友情,我不想搬离那里。”
  他没指明,当初若不是风鹏一掌打醒他,让他重新振作,他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连云涛,为此,他永远把风鹏当作是他最要好的兄弟。
  即使是为了许曼娜,他的初恋情人,他也不会为了她而舍弃兄弟朋友。
  “好吧!既然你那里不方便,可以到我那里去……”她重换上一副娇艳笑容。
  摇摇头,他拒绝了她。
  “今晚,我和可迪他们有约。”他找理由搪塞。
  他始终无法理清心中感受。
  自从两年前许曼娜出现在他生活之中,他感动、狂喜得说不出话来,毕竟她曾是他大学时代的初恋情人,是那一段他最单纯、最活泼的时期所付出一片真情的对象。为了她,他两年来不曾再交往过其他女人。
  即使她曾下嫁他人,但他以为他仍然爱她。
  只是现在他对这份感情不再肯定了。
  他爱的是现实生活的她抑是十年前的许曼娜?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只明白无法断然割舍这份情,却又对她采取若即若离的态度。
  就连他也分不清自己矛盾的行为。
  他只有顺其自然。
  她气极了。“原来为了朋友,就忘了我?”
  “事先约好的。”回过神,他笑笑。“来吧!今晚天凉,我送你回家。”
  无奈之馀,她只好结束这场尚未开始便已结束的诱惑。
  事实上两年来的诱惑从来没有一次成功,这就是她怀疑连云涛对她似有情若无意的原因。但她明白男人心,既然连云涛引开话题,不谈婚姻,她也无可奈何,她可不希望狗急跳墙,逼急了连云涛,对谁都没有好处。
  其实她大可与其他男人交往,也不致於让自己虚度两年青宵。她唯一缠住连云涛的原因,不仅是因为旧时情,更因为她嫁了文质彬彬而又事业扶直摇而上的连云涛,不但会使男人羡慕女人妒忌,她的虚荣心更可获得满足。
  她当然不会放过连云涛。
  除非她能再遇上更好的人选。
  宋劲飞一见钟情了。
  三十二岁的他这才真正体验了什么叫“一见钟情”的感受。
  自从单身告别会那一晚见到了於敏儿之后,他脑海中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她娇俏的模样。
  就连上班,他也在电脑萤幕里看见了於敏儿的倩影。
  他吃惊、不解、更有一种被绑住的感觉。
  他才不过三十二岁,就要挥别大好的黄金时期,他不甘心,更不愿屈服。
  他想起於敏儿的淡雅之美。她的确是个美人,但他宋劲飞交往过的美女个个比她成熟有风韵,她根本只能算是含苞待放的玫瑰,他如此告诉自己。
  可惜,他抹不去日日夜夜脑海滞留的倩影。
  所以,他决心转开注意力,在写得密密麻麻的记事本里挑了一个从事模特儿行业的美女在浪漫餐厅共享烛光晚餐。
  然后,他睡着了。
  在无聊呆板的谈话中,他竟然当着女伴的面打起瞌睡来。
  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在他三十二年钓女人的经验中,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的挫败。
  他甚至在短短几分钟里的睡眠中因为梦到了於敏儿而发笑。
  难道当真是天要亡他?!
  他不得不开始思索这个可能性。
  在女伴的抗议声中,他无奈地匆匆送她回家。
  然后,他独自思考了一整夜。
  当东方微曦之际,犹自清醒的他向命运臣服了。
  因为他不想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为了思念一个女孩而茶饭不思。
  他不知该感谢或咒骂造物者的安排,竟让他遇见了他命中的克星於敏儿。
  他只知道他决定顺应天命━━
  追到於敏儿。
  想到这里,心中一股无法控制的喜悦开始泛滥,几乎淹盖了他整个人。
  直到此时,他才相信自己的选择没错。
  他满意的微笑。
  骆小小欢天喜地的奔进PUB楼上那间卧房,正洗完澡的敏儿包着一条头巾走出来。
  “喂!小小,你是发了什么疯,当我的地板是舞场,任你跳个过瘾,是不是?”
  小小弹跳到床上,一脸喜悦的望着她。“你猜,有什么好运降临到我身上?”
  “这还用说,一定是你的毛叔叔来信了?”
  “不是。上回写给他一封信,到现在音讯全无。”说着说着,小小一张小脸又成了苦瓜脸。
  敏儿暗恼自己说话不当。“算了算了,一定是他还没有回国。快告诉我,你有什么好消息,让我一起分享分享如何?”
  瞬间,小小的脸又恢复光采。“於叔替我找到工作了。”
  “真的?原来老爸真这么神通!是哪里的工作?”
  “在一家西餐厅做服务生,说好只是短期的。”
  “这么说来,你很快就可以还清欠那个顾风鹏的钱了?”
  “那还用说!我恨不得现在就把钱还给他!”
  “其实他也不在乎你还不还钱的。”
  “他不在乎,我在乎。我可不想欠他那种人任何一毛钱!”
  “那种人?你认为他是那种人?”敏儿好奇道。
  “自作聪明、目中无人、无事生非、虚有其表、华而不实、不可理喻、獐头鼠目、刚愎自用的狂夫!”她做一个总结。
  “天啊!”敏儿摇摇头。“我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你的中文造诣这么棒。有没有意愿去国外教教那些老外中文哪?”
  “於敏儿,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小小。你对他的敌视简直不可理喻、毫无道理嘛!”
  “光凭他那副嘴脸,就让我恨入三分。”
  “我看不只是他,全天底下的男人你都恨之入骨,除了你毛叔叔之外。”
  小小瞪着她。“原来这就是我的好朋友,到了思春期就站在男生那边攻击我。”
  敏儿丢过去一个枕头。“你在胡说什么!我於敏儿向来不会重色轻友。”
  “说是容易,就可惜行动上困难了些。”
  “骆小小!”敏儿板起脸。
  小小唇边带抹笑意。“瞧!才不过几句话,你就气成这副可怕的样子,更别谈我被他气得七窍生烟,连眼睛前都一片红雾了。”
  “小小,这不一样。”
  “对我而言,都一样。”
  “他是无心的,我相信老爸的朋友都是正直而诚实的好人,他们绝不会故意攻击别人。”
  “原来於叔的朋友都是好人,就你於敏儿的朋友骆小小不算是个好人,专拿别人当出气筒。”
  “骆小小,你强词夺理,连我也一块骂进去了,是不是?”
  小小耸耸肩。“不是骂你,只是哀叹自己交了个好朋友。”
  “算了。以后我谁也不护,让你去跟那个男人拼个你死我活,反正不拼你不开心,到时候两败俱伤,他对我没法子交代,你也没办法对老爸交代,不管你们了。”
  “喂!喂!你是不是於敏儿呀?”小小笑闹的勒住她的脖子。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区区在下我就是於敏儿是也。”
  “那你是不是骆小小的死党?”
  “可能吧!只是她不先谋杀我。”
  “既然是我的死党,帮着外人说话就是不对,罚你煮宵夜给我吃。”
  “炉火纯青、芳香扑鼻千里之外的那个?”
  “蛋炒饭?”
  敏儿点点头。
  小小大叹口气。“除了早餐、午餐是蛋炒饭,晚餐也是蛋炒饭,不介意来点新鲜的吧?”
  “如果你想吃人肉叉烧包,我倒是不介意。”敏儿做出一副要剁她肉的凶狠模样。
  小小大笑出声。“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等我把上等人肉给拿到手再说。”
  “那个顾风鹏?你不怕他皮肤黑,吃的肉是乌漆抹黑的,让你倒尽胃口?”
  小小瞄了一眼敏儿。“不然就让你的细皮嫩肉来顶他的好了。”她开始搔起敏儿的痒。
  两个女孩再度笑倒在床上。
  顾风鹏简直几欲发疯。
  面对女人,他一向彬彬有礼,一副大众情人的模样。可是面对婚姻可就完全变了样。
  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男人到了三十岁以后就成了女人眼中的猎物,只要一有机会就恨不得全部吞下,也不管是否消化不良。
  一如现在。
  他约了一个相处三个多月,风姿绰约的佳人在西餐厅共度一个浪漫夜晚,却发现自己像是即将被食的猎物,被一双虎视眈眈的眸子盯紧着,随时想把他收入猎网之中。
  他必须步步为营,方能脱困。
  玛丽犹不知他的心思,直向他撒娇。
  “风鹏,反正你也老大不小,该是结婚的最好时机了。”
  “是吗?”他随意道。
  她点着头。“昨天我看见一套新娘礼服,简直就像是为我订做的,等吃完了牛排,我带你去看看。老实说,我很想买下它,虽然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但总是值得纪念的,不过要是你坚持,租礼服也无妨。”
  风鹏只是笑了笑。
  “风鹏,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
  “你的意见如何?”她满心期待。
  “这种事不该问我。”
  “不问你,还能问谁?”
  “应该问新郎才对。”他像教导小孩子般教她。
  她一脸困惑。“但新郎是你哪!”
  他眉一扬。“我有向你求过婚?”
  “没有,但我一直以为……”
  “我们是朋友。”他流利接道∶“一直是相当好的朋友,可惜现在个性不合,所以只好分手了。”他惋惜道。
  “分手?”她尖声道。
  他冷静的点头。“也该是分手的时候了。”
  “但……我们是论及婚嫁的情人呀!”
  “我跟你谈论过婚姻?”
  “没有,不过……我们相处也有三个月……”玛丽完全不知所措。
  “当初交往是为了排遣彼此的寂寞,既然如今已经没有共识……”顾风鹏冷淡道。
  为了单身,为了自由,他不惜冷言冷语。
  “所以你决定抛弃我?”她的面容有一丝扭曲,双手紧握着水杯。
  面对这种情况,顾风鹏实在无法相信当初他会对这样纠缠不清的女人感到兴趣。
  “没有挽回的馀地?”她问。
  叹口气,他摇摇头。
  她两眼直视前方。“算了,我方玛丽也不是个死缠活赖的女人。你不要我,还有其他男人等着排队,只不过……”
  他松了口气,没注意到她突然提升的情绪,以及他身后走来的一个侍者。
  “只不过什么?”他甚至能换上一张笑脸,轻松的面对这一餐。
  “只不过你实在需要一些教训。”话说完,她就把水枰朝他脸上泼去。
  虽然不敢说自己是运动好手,但机灵还有一点,顾风鹏一看她脸色忽地不对,一举起杯来就朝他泼来,他眼快身子更快,毫发不湿的及时避开她泼出来的水。
  而他身后的侍者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甚至可以说是运气有些差。
  半杯水全泼在她一张脸蛋上,就连她手里端着的两杯咖啡也遭受其殃。
  虽不是他的错,顾风鹏还是转向侍者,向她道歉。
  一双吃惊的眸子对上另一双愤慨的眼睛。
  那个大看他们跳脱衣舞的女孩!
  那个开快车而不知死活的丫头!
  骆小小。
  他简直无法相信他的眼睛,更无法接受这又一场的“奇遇”。
  “好久不见了,跳裸舞的先生。”小小不愿正视流淌在她制服上的湿渍,极力维持礼貌。
  “是好久不见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叫顾风鹏。”他特地板起脸,忍住大笑,忽视她那股可笑样。
  方玛丽一来一往的看着他们。“你们认识?”
  “可以算是。”顾风鹏解答了这个疑问。
  她眯眼打量骆小小算不上出色的容貌。“就是为了她,你抛弃了我?”
  顾风鹏一计油然而生,趁着小小还来不及否认,他抢得先机∶“你说得没错,跟你分手多多少少是为了她。”
  小小瞪大眼。
  方玛丽站起来。“我可以接受你抛弃我的事实,但为了这种女孩,我就太没有面子了。”
  “这种女孩?”小小听不惯她的嘲讽。“你是什么意思?”
  方玛丽斜睨她∶“我没有想到风鹏的眼光差到这种地步,光论外貌,大街上任何一个女孩都比你强得多,他会看上你这种女孩?”
  “看外表是肤浅的行为。”小小忍住怒气说道,她还不想丢了这份工作。
  “没有外表的女孩当然只有这种藉口。”她冷笑,看一眼顾风鹏。“我不服输,但我把你让给她,没有眼光的男人即使我拥有了也不稀奇。”
  顾风鹏真正松了口气。
  方玛丽连声再见都没有说,就高傲的走过小小身边,走出餐厅大门。
  走了一个方玛丽,只剩下浑身湿透的骆小小。
  轻咳一声,顾风鹏只觉对不起小小,忙拿出一条手帕给她。“对不起,我一时找不出藉口,只好拿你当挡箭牌……”
  “这种男人最差劲、最懦弱!”她恨恨道,不情愿的接过手帕擦拭脸上水珠。
  “或许我是差劲、是懦弱;但能让她放弃我,我也宁愿当个懦弱的男人。”
  “花心!”她斥道,不顾三三两两投射而来的好奇眼光。
  他耸耸肩。“称不上是花心,只是未婚前人人都有权利交往,至於适不适合,只有等交往后才知道了。”
  “这只是你安慰自己的藉口。我劝你以后最好找个像一只小绵羊般的女朋友,你说东,她绝不敢向西,你说停,她绝不会再踏前半步。”
  “你在讽刺我?”
  “只是一份建议。”
  “我们没有必要一见面就吵架吧?”顾风鹏存心示好。
  “就因为没有一个女孩不伏拜在你脚下,所以你才会说尽好话?”
  顾风鹏有些耐不住她讽刺的字眼,从小到大他的火爆脾气是有目共睹的,能对一个对他有浓厚敌意、而又三句话里至少有两句半是讽刺他的话的女孩,到此刻还能保持高度耐性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迹。
  而他现在却做到了。
  他决定稍后褒奖自己一番。
  “没话说了?”小小嘴角半嘲弄的卷起。
  “如果我想钓一个女孩,对象绝不可能是你。”他话一说完,马上注意到她一闪而过的受伤情绪。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指你什么……美丑,只是认为我们个性火爆,相处在一块不消三分钟,准掐死对方。”他直觉的想安抚她受伤的情绪。
  只因一股莫名的情感,他想。然后他试图忽略那股奇怪的感受。
  他不忍见她受到任何伤害,甚至有股想保护她的欲望。
  这简直说不通,所以他忽略它。
  “反正我对你也没有兴趣。”她说。
  唯一的兴趣是拿他做人肉叉烧包。
  顾风鹏感到一丝受伤的自尊。“彼此彼此,这辈子我是绝不可能考虑你做我老婆。”
  他无缘由的再补上最后一句。
  小小哼了一声,抬了抬顽固的下巴,走了进去。
  顾风鹏目送她的背影,只好招来了另一位侍者来结帐。
  他顾风鹏绝对不会对她感兴趣的,他说服自己。
  毕竟从他们头一次见面开始,就注定了他们是敌人、是仇人,不是吗?
  走出餐厅的刹那,他突然想起於叔的话,然后他一脸恐慌。
  欢喜冤家?
  上帝不会对待他这么残忍吧?!他恐慌的想道。
  他等待心中那股嫌恶感再度升起。
  但奇迹似的,他的预期并没成真。
  这点令他困惑不已。
  带着不是十分反感的情绪与疑惑,他开车回家。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7-03
第三章

 

  轻哼着愉快的口哨声,宋劲飞一下班就来到“女人、男人”,在稀稀疏疏的三两个人的衬托下,整间PUB显得略为安静,唯一不变的是站在吧台里擦着酒杯的於叔。
  於叔见到他,就换上一脸笑意。“什么风把你吹过来?其他剑客呢?”
  “赶着约会、赶着回家看老婆,唯独我这个天涯飘零的孤独剑客没人做伴,只好来找於叔聊聊天、说说三姑六婆应该说的事。”
  他来的目的只为於敏儿。
  所谓擒贼先擒王。认识於叔也有十年的时间了,他很清楚於叔的个性,虽是个慢郎中,但其中的固执与毅力却是五剑客所望尘莫及的。
  只要於叔不允许他追敏儿,他的前途就多灾多难。
  所以,他先来套套於叔口风。
  可惜他忘了他虽然凭着英俊外貌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但他是五剑客里言词最木讷的男人。
  他的表情总逃不过於叔精明的眼睛。
  於叔笑了起来。“原来你也开始厌恶单身生涯。”
  “单身不是不好,只是寂寞些。看着小秦回家有老婆伺候,我也算是有些羡慕吧!”宋劲飞要了一杯威士忌。“可惜目前没有固定女伴,否则也许会娶回家也不一定。”
  “只是想找个伴,难道只有这个原因吗?”
  “年纪大也算是个问题吧!哪像於叔的女儿不过二十岁左右,正值青春年华,不要说追求的男人一路排到大马路上,就是一路排到青年公园都没有问题。”
  於叔停下手边工作,仔细打量他。“我没有听见有人在喝醋的声音吧?”
  宋劲飞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随便说说,於叔你别当真。”
  於叔扬起眉。“你最好也别当真,只不过见了敏儿一面而已。”
  “有没有听过一见钟情?”宋劲飞突然说道。
  “你的年纪再多个几岁就可以做她老爸了。”於叔警告。
  “我才不过三十二岁,差了敏儿十一岁而已。”
  “十一岁就是一条代沟了。”
  宋劲飞尴尬地笑笑。“我不过是开玩笑,於叔你别误会。”
  “是这样最好。”
  干笑两声,宋劲飞望着厨房门口。“敏儿毕业了吧?”
  “今天专校毕业。你确定你不是来打探消息的?”
  “当然不。只是想陪於叔聊聊,你虽然有个女儿,但迟早也要嫁人,终归是泼出去的水,如果未来女婿是自己熟识的人也比较放心吧?”
  “我的教育向来是开放式的民主,敏儿的丈夫由她自己选择。”
  “即使再多个几岁就可以做她老爸的男人,你也同意?”
  “有没有考虑去上个口才训练班?”
  “什么?”
  “连笨蛋也听得出你想做什么。”
  “我这么容易被看得出来?”
  “差不多,只差没在胸前摆个告示牌。”
  宋劲飞小心翼翼的望着於叔。“我只是假设,假设如果我真要追敏儿的话,你会同意吗?”
  “百分之两百的不同意。”
  “於叔……”他慌了。
  “你并不认识敏儿。”
  “我见过她,她很漂亮。”
  “你的印象只是漂亮?”
  “她还是个好女孩。”
  “仅止於此?”
  宋劲飞皱起眉。“你想说什么,於叔?”
  “我只是想告诉你,有时候一见钟情只能让我们看见美丽的外表、高贵的仪态,但你是否对她的内心也同样的一见钟情、一见倾心呢?我想那需要长时间的相处才能互相了解,有时候漂亮的外表并不能保证可以维持长久的婚姻。”
  “只要於叔给我机会,我会努力的。”
  “我说过,现在流行自由恋爱,我尊重敏儿的意见。”
  “既然如此……”
  “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先为她筛选一些男人,而你就是其中不合格之一。”
  “因为我年纪大?”
  “因为你是五剑客之一。”
  宋劲飞一怔,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我不明白。”
  “五剑客个个花名在外,却又抱着独身主义,我不放心把敏儿交给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但我会收心,就像小秦一样……”
  “老实说,五剑客之中,我最信赖的就是小秦,没有花边新闻,没有出众的外貌,光是凭着这两点我就愿意把敏儿交给他,可惜他结婚了。”
  “长得好看并不是我的错。”宋劲飞为自己伸冤。
  “我明白,但你也应该体谅一个老爸的心情,我可不希望将来敏儿嫁给一个英俊潇洒还曾花名在外的男人,难保他婚后不拈花惹草。就算他不拈花惹草,也难保其他女人不会来勾引他。”
  “於叔,你向来不是这种古板、严肃的男人。”
  “身为女儿的老爸,我就是这种男人。”於叔微笑。“还要不要再来一杯威士忌?免费请客。”
  无奈的点了点头,宋劲飞接受了於叔的好意。
  他只有藉酒浇愁,来忘掉失恋之苦。想不到他半生以五剑客为傲,最后却要为它所累,尤其当自己第一次迫切的想要追求一个女孩时,却遭受强烈挫折。
  他怎能不气恼、不伤心呢?!
  再要了杯酒,宋劲飞不在乎自己是否会醉得不省人事或是再跳裸舞,他只知道酒醉解千愁,这点对他而言就足够了。
  於叔摇摇头,也叹无奈。
  “顾氏与连氏”会计师事务所位於一栋商业大楼的第八层,是顾风鹏和连云涛合手打下的江山,尤其在最近几年事务所扩展之后,连云涛决定刊登广告招考几位新职员加以栽培。他们没想到广告刊登不过三天的时间,履历表有如雪花飞片般一股脑儿的寄向事务所。在经过一番考试筛选后,连云涛和顾风鹏特地牺牲中午休息时间与新进职员来个详谈。
  刚吃完午餐,回到大楼,顾风鹏站在电梯面前耐住性子等待,站在他身边的是戴着金边眼镜、态度悠闲的连云涛。
  连云涛注意到风鹏的心不在焉,打破沉默∶“昨天接到梁姊电话,她从日本回来了。晚上她约我们五剑客到於叔那里聚会,你去不去?”他微笑的观看风鹏的反应。
  顾风鹏回以耸肩。“为什么不去?”
  “我以为你不想见到骆小小。”
  “我已经忘了她是谁。”他的表情却完全相反。
  连云涛微笑。“其实你们只是相遇的方式不对。如果换个地点、换个时间,你们之间的关系不会闹得这么僵。”
  “是吗?”顾风鹏笑一笑。“就算换个地点、换个时间,我还是会受不了她的个性。你放心,今晚见到她,我保证不会攻击她,只要她不先对付我的话。”
  “难道真如於叔所说,你们是欢喜冤家?”
  “我们上辈子是仇人,结怨很深的仇人。”顾风鹏叹口气。“反正我们见面时间不多,见了面顶多当陌生人就行。你想小李是不是已经公布考上的那几个幸运儿?”
  “或许。我想我们该走楼梯还比较快些……”连云涛皱起眉盯着电梯。
  “我要走楼梯。”在他们身后突然爆出一声熟悉的声音。
  “你疯了呀?小小。”敏儿急忙拉住小小的厚外套。“有八楼耶,等你走到了都累成了哈巴狗了。”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可在乎。我可不要虐待自己,有方便的电梯不搭去走楼梯,你一定是疯了。”
  “你搭电梯先上去等我,我一个人走楼梯就行了。”
  “可是,小小……”
  顾风鹏闭了闭眼,认命地叹了口气。
  他没有想到冤家路窄,竟然会在自己事务所门前遇到这个小泼妇。他等着随之而来的厌恶、嫌恶盘据他的心底,却奇异似的发现他所期待的感觉并没浮上心头;相反的,他似乎还有些高兴。
  至少,这个漫长的下午不会这么无聊了,他想道。
  接到连云涛警告的眼神,他再度叹息,转过身。
  “嗨!於小姐。”他微笑道。
  敏儿和小小同时瞪大眼。
  “你们怎么在这里?”敏儿吃惊问道。
  “我和风鹏都在这里工作。”连云涛解答并提出困惑∶“你们呢?”
  “我是来陪小小找工作的。”
  “找工作?”顾风鹏回视那双紧盯着他不放的眸子。“我以为你在西餐厅打工。”
  “我是在那里打工,不过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她怨恨的说。
  顾风鹏敢发誓,就算他跟她素来不合,不过也不至於引起她如此怨毒的眼神。
  “你做不惯?”他保持良好风度。
  “不是做不惯,而是被老板开除了,而这全拜你之赐。”
  “我?”顾风鹏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听说那天你和女朋友闹僵了,把小小都给扯了进去,结果你的女朋友也不知道跟老板说些什么,老板第二天就把小小开除了。”
  顾风鹏怔住了。“我完全不知道。”
  “这下你称心如意了吧……”小小像是要扑上去把他给咬个粉碎,她才甘心。
  顾风鹏内疚极了。
  拉着小小,敏儿不想在这里闹出是非。
  “算了,小小。先上楼要紧,要是迟了会给事务所老板不好印象的。”
  顾风鹏因为这句话而又抬起头,警觉的与连云涛相望一眼。
  “谁知道我能不能考上?这么多人……”
  “我对你完全有信心。”敏儿第一个注意到电梯开了。“很快就知道你能不能有份工作了,来嘛!”
  “我不坐电梯。”小小坚持。
  “如果是因为我,我可以把这份权利让给你。”顾风鹏有些沮丧。“云涛,我们走楼梯吧!”
  “不必你假好心。”小小瞪着他。“我向来喜欢走楼梯。”
  “小小,有我陪着你,你别怕嘛!”敏儿知道她的心结。
  小小的眼光移到电梯,倏地刷白了脸,扯开了敏儿的手。“敏儿,你坐电梯,等你到八楼的时候,我早在电梯门外等着你。”挤出一个笑容,她走向一旁的楼梯。
  “於小姐,你要不要一块上去?”连云涛有礼的问。
  敏儿回过神,点点头。“叫我敏儿就可以了。”
  进了电梯,顾风鹏突然说道∶“我没想到她讨厌我讨厌到这种地步。”
  他有些难过,仅仅“有些”而已。他在心中强调。
  敏儿急忙摇头。“你别误会,顾大哥。不是小小诽谤厌你,是有……其他原因。”
  “什么原因?”
  犹豫了会儿,她小心地回答∶“你们必须先答应我,在小小面前必须佯装不知道。”
  顾风鹏毫不犹豫的点头。他向来对旁人的闲言闲事没有丝毫兴趣,但对骆小小的一切却迫切的想知道。
  “小小有幽闭恐惧症。”
  怔了怔,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一股心怜而充满保护她的欲望油然而生。他甚至憎恨那个让小小有幽闭恐惧症的人。
  敏儿继续说道∶“打从我认识小小后,就没见过她独自处在小房间或是黑暗里。”
  “是谁让她有这种恐惧的?”风鹏的怒气明显的表露在脸上,无视於连云涛惊奇的表情。
  敏儿耸耸肩。“她从来都没跟我说过。顾大哥、连大哥,你们不会跟小小说吧?要是她知道了,准又骂我背叛了她。”
  连云涛笑笑。“你放心。如果可能,她日后跟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长,我和风鹏会多多照顾她的,是不是,风鹏?”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犹自愤怒的风鹏。
  “相处时间长?”敏儿不解。
  电梯门一开,敏儿走出来,顾风鹏他们跟着她一块出来。
  连云涛对上她吃惊的眼神,微笑道∶“我们也在八楼工作。”
  “难道你们……”
  “敏……儿……”小小喘着气跑上来,手里挂着厚外套。
  “小小,你还好吧?”
  “完好无缺。”小小一时喘不过来,注意到顾风鹏的眼里混合着愤怒、怜惜、心疼、保护的情感,她皱起眉头。
  “他们待在这里干嘛?”
  “他们在这里工作。”敏儿回答。
  睁大眼,小小无法置信。“他们也在这里工作?”
  “显然我们是冤家路窄,不是吗?”风鹏压下心中奇特的感受而换上一副微笑。
  从事务所里鱼贯的走出一些应征的男女,最后出现的是事务所的李组长。
  他一走出来,看见顾风鹏他们。“我以为你们中午打算跷班了。”
  “是有这个意思。你已经公布了?”连云涛问道。
  点点头,李组长皱起眉。“新加入我们的伙伴有四个,我叫简小姐先带他们熟悉环境,不过……”
  “不过?”顾风鹏扬眉,瞥见小小失望的脸蛋。
  “只到了三个,其中一个骆小小成绩最优秀,可惜她似乎没到场……”
  敏儿欢呼一声,紧抱住小小。“小小,你考上了!你考上了!”
  小小眉开眼笑、喜不自禁的模样让顾风鹏吃惊。
  认识时间虽然不长,每回见到骆小小,她总是板着一张脸孔,他是头一次见到她如此开心、快乐的样子。
  而她开心、快乐的模样是如此地让他感到轻松起来。
  无法理解地,他也没头没脑的跟着傻笑起来。
  “你就是骆小小?”李组长问道。
  猛点着头,小小开心得无法言喻。
  原本她只打算北上找毛叔叔,但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也不能老是白吃白住於叔的,所以她打算找个稳定工作,如果做得好,她准备把重心移到北部,反正在南部她本来就没有其他亲人朋友。
  所以,一见到广告上事务所征人,她立即凭着几分运气来参加考试,没想到一考即中,如果让她的毛叔叔知道他栽培的小小没有令他失望……
  她的眼睛红了起来。
  “小小,老天!”敏儿忍不住尖叫∶“你千万别在这时候情绪化起来。”
  “敏儿,现在我可以自食其力的在台北等待毛叔叔的消息了……”说着说着,她的泪珠就淌下来。
  不但连云涛看得吃惊,就连顾风鹏也没有想到她是一个这么善感情绪化的女孩。
  慌慌张张地,他急忙摸着口袋里的手帕,却忘了前几天手帕早已给了她。
  连云涛抢先一步拿着干净的毛帕递给她。“擦干眼泪吧!”
  顾风鹏怔了怔,瞪着连云涛的举动。
  李组长丝毫不觉两个男人之间的波涛汹涌。
  “恭喜你,骆小小。我是会计师事务所的李组长,而顾先生和连先生━━”“是未来同事。”小小已经猜到。
  顾风鹏神秘的笑一笑。“不,不是同事。”
  “但你们不是在这里工作吗?”敏儿不解。
  “我们是在这里工作。”
  “可是你……”
  顾风鹏密切的注意小小的反应。
  “我们是‘顾氏与连氏’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他愉快的投下原子弹。
  “我恨不得当场撕碎他那张得意扬扬的脸孔!”
  “如果你想丢了那份工作的话,我倒不介意。”
  “如果不是现在经济不景气,找份好工作不容易,我一定二话不说,连头也不回的离去。”
  “其实大家都挺熟的,你在顾大哥手下做事也方便些。”
  “他不对我冷嘲热讽,我就谢天谢地了。”小小手握着温热的咖啡杯,坐在靠窗的位置。
  刚离开事务所,小小和敏儿就在附近一家咖啡厅休息谈天兼抱怨。
  “好了好了!他们不谈顾大哥了,一谈起他,你就一副想杀人的样子。小姐,总之明天正式上班,别给人家脸色看,顾大哥是老板,你只是一个小职员,关系处不好,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
  小小还算识大体。“我明白。为了生活,大不了以后当他是老板,除此之外,我和他一点瓜葛都没有。”
  “这还差不多!别老叫我为你担心。”
  小小俏皮的眨眨眼。“死党嘛!你不关心我,世上还有谁愿意关心我呢?”
  “还有你的毛叔叔哪!”
  “那是不一样的。总之,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光凭你肯让我免费住你、吃你的,我就感激不尽了。”
  敏儿笑了。“那全是老爸的,你要感激就感激他好了……”
  “敏儿?”惊喜的男声从敏儿身后传来,小小抬起头,扁了扁嘴,继续喝她的咖啡。
  宋劲飞出现在她们面前。
  “敏儿,还记得我吧?”
  宋劲飞没想到这么好运,在咖啡厅外见到於敏儿,虽然於叔曾警告过他,但他还是仍然忍不住进来打声招呼。
  敏儿蹙起眉。“你是……老爸的朋友?”
  “我是宋劲飞,五剑客之一,那晚脱衣秀主角之一。”他自行坐下,还叫了一杯咖啡。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宋大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逛街吗?我的车停在路口……”
  “不必了,我是陪小小出来找工作的。宋大哥今天有空?”
  宋劲飞特意露出迷人的笑容。“正要回公司。敏儿,听於叔说,你刚毕业?”
  “今年毕业。”
  “在学校一定有不少追求者?”宋劲飞向来不会拐弯抹角。
  小小冷哼一声。
  敏儿眨眨眼。“宋大哥……”
  他干笑几声。“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敏儿也尴尬的笑了笑,垂下睫毛偷偷瞪了眼快大笑出声的小小。
  “敏儿,我想……今晚请你吃饭,好吗?”宋劲飞第一次约女孩这么别扭。
  想到以前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他暗叹口气。
  谁叫他倒楣,遇见了命中注定的对象。
  “宋大哥不太公平喔!”小小突然补了一句,极力保持脸蛋上的平静。
  他怔了怔,这才注意到小小的存在。“这……不如小小跟我们一块去吧?”他言不由衷。
  “听起来我像是多馀的电灯泡。”小小打趣。
  “骆小小!”敏儿气恼的表情全表现在脸上。
  宋劲飞慌了。
  “敏儿,你别生气……”
  “她不是气你,是气我,你道什么歉!”小小说道。
  “骆小小,你再多嘴,小心有你受的了。”
  吐了吐舌,小小干脆三缄其口。
  敏儿转向宋劲飞,露出一脸甜笑。“宋大哥,你忘了今晚梁姊请你们五剑客到老爸那里聚会?”
  他恍然想起,懊恼不已。“我差点忘了……”他像个大舌头。
  “不如改明天如何?”小小提议,遭来白眼。
  宋劲飞认为骆小小简直是他的完美代言人,投她一个感激的眼神,他期待的转向敏儿。
  “我当然没问题,不过如果宋大哥有事的话……”
  “我没事,明天我有空得很。”他笑逐颜开。“明晚我去接你。”
  敏儿只好陪着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则狼狈的瞪着小小。
  她气恼的眼光几乎杀了小小好几遍,但她不敢让宋劲飞发现,只能一个人独自生着闷气。
  她打算稍后找那一脸得意的小小算帐。
  而满心欢愉的宋劲飞只有一迳地傻笑来表达他的喜悦之情。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敏儿苦恼的神情。
  一如往昔的,每当有聚会时,於叔总会在“女人、男人”外头挂一张“休息一日”的牌子,今晚也不例外。
  不但五剑客到齐,就连梁绮和秦士风的新婚老婆林卿卿都如约前来,让整间PUB显得热闹滚滚。
  宋劲飞一到场,就引颈四望。“敏儿呢?她和小小还没回来吗?”下午分手后,他就带着愉快的心情赶回公司。
  於叔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她们在楼上。没有我的准许,绝不会下楼。”
  “为什么……”
  “因为於叔担心他的宝贝女儿被一只大色狼给吃了。”乔可迪看出宋劲飞失魂落魄的心态,忍住嘲讽。
  梁绮微笑着注视顾风鹏。“下午听敏儿说,小小考上了你们事务所?”
  “梁姊也认识骆小小?”
  “曾有一面之缘,她是个好女孩。”
  “大概吧!”顾风鹏不予置评。
  “骆小小是谁?”秦士风是那晚唯一昏睡过去的人。“敏儿小时候,我还见过她几面,可是骆小小又是哪里来的?”
  “你想知道?”连云涛笑着问,瞄了眼卿卿。“如果你不怕嫂子也知道的话。”
  “开玩笑!我秦士风做事顶天立地,有什么事会怕老婆知道,你尽管说。”
  “她是你结婚前夕把你全身看得精光的女孩。”乔可迪得意的看见秦士风的耳朵被卿卿狠狠地拧了一把。
  “梁姊,听於叔说,你不打算回日本了?”趁着乔可迪与宋劲飞他们闹着玩时,顾风鹏抓住机会问道。
  梁绮点头。“是有这个打算。风鹏,你……也已经三十二了吧?”
  “梁姊好记性。”
  “有没有考虑婚姻?”
  “除非有人拿枪顶在我的脑门上。”他打趣。
  “你年纪不小了。”
  “就算再过个十年,我也依然是有价值的单身贵族。你说是不是,於叔?”
  於叔只是轻哼了一声,并不做任何表态。
  “听说骆小小是上来北部来找她的毛叔叔的?”
  “大概吧!”他饮着於叔调的酒。
  看着顾风鹏毫无感觉的模样,梁绮实在忍不住想问清楚。
  “你对小小有没有感情?”
  “噗”的一声,他喝到一半的酒全喷到於叔的脸上。
  於叔冷静的拿条毛巾擦脸。“这是第二次了!”
  “请原谅我,於叔,我只是一时之间太过吃惊……”
  梁绮看在眼里。“原来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没什么。不过,小小到你的事务所做事,你会照顾她的吧?”
  “只要她愿意接受我的照顾。”
  “你们之间真有什么深仇大恨,闹到这种地步?”
  顾风鹏耸耸肩。“我对她好得没话说,是她对我有成见。我们一定要谈她吗?我以为今天是来庆祝你定居台湾的呢!”
  “是呀!”宋劲飞挺入话题。“梁姊这次回来还是独身吧?”他狡黠的朝其他四剑客眨眨眼。
  深情的看了眼於叔,她轻声回答∶“是啊!还没有遇见合适的人选。”
  “有机会我为你介绍吧!”
  乔可迪接口道∶“碰巧我就有个朋友,比起於叔要小个五岁,斯文有礼、无不良嗜好,改天我介绍你们俩认识认识。”
  “於叔,你认为如何?”秦士风也插上一脚。
  梁绮垂下浓密睫毛,期待他的回答。
  “我完全没有意见。”於叔坦然答道∶“不过,多认识个对象也对。”
  梁绮的脸色因为他的答案而黯淡下来。
  她以为……至少他也应该流露出一丝妒意,想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既然如此,梁姊,你就干脆在我们五剑客里挑一个好了。”顾风鹏注意到气氛僵化,急忙打趣道。
  “其实打从第一次见到梁姊,到现在我们深藏在心底的爱慕已经有十年了……”眨眨眼,连云涛把话丢给宋劲飞。
  五剑客早有默契。
  “如果不是年轻胆怯,不敢表白……”宋劲飞想到敏儿,长叹口气。
  “我乔可迪一马当先,马上跪地求婚,结束单身生涯。”
  “只可惜我小秦已经死会,所以基於道德责任没办法加入一脚,敬请见谅。”
  秦士风笑嘻嘻的说,遭来卿卿一拳。
  “只有道德责任?”卿卿娇嗔道。
  “老婆,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嘛!”他完全一副疼老婆样,羡煞在座其他人。
  乔可迪首先起哄∶“算了,算了!为了祝贺梁姊回来,今晚来个不醉不归。”
  他身先士卒,一饮而尽杯中物。
  “你忘了上回的教训?”顾风鹏问道。
  “你放心!於叔不是说过,那两个女孩没有他的准许不准下楼吗?同样的事不可能这么碰巧发生两次的。”乔可迪有信心得很。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秦士风决定狂欢,跟着狂饮起来。
  一时间,他们又回到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五剑客了,划拳、狂饮,一场精彩的脱衣秀再度展开……
  “显然他们酒品不太好。”悄悄的低语声出现在厨房。
  “依我看,男人都是暴露狂。”
  “我老爸可不包括在内。”
  小心地探头,小小唇边含笑。“有没有考虑过制作录影带,准销售一空!”
  “是呀!光看他们的身材,就知道他们常运动健身。”
  “包括那个宋劲飞吧?”
  “小小!”
  “被一个帅哥约的滋味如何?”
  “骆小小,总有一天我会亲自缝上你的嘴巴!”
  “我还没听到答案呢!”
  敏儿漂亮的黑色眼眸移到开始解开皮带的宋劲飞,即使在半醉中,他英俊的脸庞仍然散发着魅力……她忽地发觉双颊滚烫了起来。
  “喂!你是打算守住秘密了,是不是?”
  敏儿瞪她一眼。“我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可怜的宋劲飞。”小小喃喃道。
  敏儿为自己辩护∶“我才不过二十一岁,这么快就掉入婚姻陷阱里,一点都不值得,起码过去五年所学的专长全浪费了。”
  “听起来像是新时代的女性在发言。不过,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小小坐在门槛里。
  敏儿不解的盯着她。
  “宋劲飞只是约你吃个饭,没有要你进结婚礼堂呀?”她故作无辜。
  “骆小小!”敏儿低声叫嚷,半是娇羞半是气恼地推了她一把。
  “我只是实话实说,照逻辑推断嘛!”
  “你在吃醋。”敏儿突然说道。
  “吃醋?”小小哈哈大笑。“我对那个说话差点没结巴的宋某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不是指他。”
  “除了他还有谁?”
  “我一直纳闷小小你平时除了脾气稍为情绪化之外,一向待人不错,怎么会跟顾大哥结上这种梁子,极有可能……”
  这回换小小推了敏儿一把,她瞪着正得意发笑着的敏儿。
  “你别乱说话。”
  “不是乱说话,是按照逻辑推断。”
  小小嗤之以鼻。“你还是管好你和宋劲飞的事吧!我几乎可以想见傻呆的他和泼辣的於敏儿组合在一块会发生什么事……”她话没说完,气恼的敏儿使尽了力气推她,让小小一时之间无法平衡身子而倒出门槛之外。
  她的眼光正对上顾风鹏惊愕的眼睛。
  低低咒骂一声,她狠狠瞪了敏儿一眼。
  “老天!这到底在搞什么鬼?”顾风鹏喃喃自语。
  “喂!老兄,你在说什么?该轮到你划拳了。”乔可迪不仅衬衫已经脱掉,就连长裤也给输掉,他想扳回一城,顺着顾风鹏的眼光看去。
  蓦地,他惊叫一声。
  他没想到他的运气倒楣到家。
  “老天!於叔,你不是说你女儿和她朋友没经过你的允许不准下楼吗?”乔可迪慌慌张张的找着他的裤子。
  “敏儿!”宋劲飞看见面带愧色的敏儿从厨房走出来,拉起跌在地上的小小。
  他紧张的低头一望。暗松口气。所幸今晚运气不错,至今只脱了皮鞋,没给敏儿留个坏印象。
  “敏儿,你怎么又到楼下来了?”於叔依旧以温吞吞的口气问道,并没有多大的吃惊模样。
  对於秦士风脱光内衣瞪大眼的模样及乔可迪慌张找长裤的可怜相,於叔只有视若无睹。
  愧疚的笑了笑,敏儿低垂着头。“对不起,老爸。我和小小只是想到厨房找些宵夜……”
  “楼上不也有冰箱?”
  敏儿推推小小的手臂。
  小小像做错事的孩子,挺身而出,“於叔,都是我的不对。事实上,我们下楼来只是跟一场打赌有关。”
  “打赌?”顾风鹏对她的脑袋瓜到底在想些什么颇有兴趣。
  “我和敏儿打赌你们聚会是否会像上次一样。”
  於叔唇边带笑,同情的看着男士们。“谁赢了?”
  “是小小。”敏儿坦承∶“是我失策,没有想到原来男人聚会只有脱衣服这一项乐趣。”
  “敏儿,你别误会,我可是被他们逼的。”宋劲飞极欲划清界线,遭来其他同伴的白眼。
  敏儿红了脸。
  顾风鹏忍不住笑出声,“没想到两次脱衣舞全给你们看光了。”
  “这不能怪我们,要怪就怪你们自己酒品不好还要逞强猛灌。”
  “算了,小小,我们上楼吧!”敏儿硬拉着小小跑上楼。
  “等等,敏儿,你要相信我没有……”宋劲飞想追上去被顾风鹏拖回来。
  “楼上是女孩的闺房,你上去做什么?”
  “显然他重色轻友。”连云涛淡淡的笑道。
  乔可迪可怜兮兮的终於找到长裤。“我发誓只要在於叔的PUB里,我绝对不再‘轻解罗衫’。”他一张哭相逗笑了一伙人。
  梁绮特别注意顾风鹏的反应。
  “风鹏,看来你不是很讨厌小小嘛!”
  “我是不讨厌哪!”顾风鹏承认。
  “这么说,你们之间还是有希望了?”
  “梁姊,你怎么老把我跟她扯在一块?”
  顾风鹏对小小并不是很反感,但他目前对婚姻没有多大兴趣……至少在未遇见小小前━━他心底冒出这个想法。
  她神秘的笑笑,“我不过是认为你们很配,‘三毛’。”
  顾风鹏瞪着她,“我拒绝这项可笑的昵称。”
  “为什么呢?我认为挺好听的。”於叔淡淡的笑着。
  “那是因为你不知情。这项昵称我已经很久没用了,除了我老妹还照喊不误之外,我可警告你们,谁敢再喊这个老土名字,就是跟我过不去。”他宣布。
  其实原因无他,顾家三兄弟由大哥排到小弟,分别为大毛、二毛、三毛,不过那已经是陈年旧事,如今已经突破⒊0大关的他怎能再用这种可笑的称呼!
  梁绮只是一迳地微笑。
  “我喜欢这个称呼,‘三毛’。”她神秘道。
  “梁姊,你到底想说什么?”顾风鹏感觉到她话中有话。
  但梁绮无意多作解释。
  只留下五剑客困惑得面面相觑。
  她相信很快事实真相就会揭晓。
  届时,她将等着看好戏。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7-03
第四章

 

  上班没几天,小小很快的与事务所的职员打成一片,尤其她所属组别的李组长对她照顾有加,几乎只用一个礼拜的时间,小小就已经摸熟事务所的环境。
  隔着玻璃窗后的帘子,顾风鹏注视着小小与同事谈笑,低低柔柔的笑意仿佛多了一股混合着天真与魅力的女人味。如果顾风鹏不曾见过那夜泼辣的骆小小,他会真以为刚进他事务所的这个年轻女孩是一个没有脾气、开朗而又温柔的女子。
  他实在无法想像当初竟然认为她是个貌不惊人的丑女孩。
  想到这里,他的内心似乎颇不是滋味。
  在上班的头一天,她对待他的态度仿佛就像是除了下属与老板之间的关系之外,他们并没有任何其他关系,她甚至连一个微笑都不愿施舍给他……
  当然他并没有其他意思,他说服自己。她能够不如当初恶言相向,他就已经额手称庆了,如今事已愿成,他已别无所求,只是她的冷漠相待比起泼辣的行径更叫他受不了,他无法接受她对着其他人灿烂的微笑,却不屑朝他看一眼。他心中的不满日愈扩大……
  怔了怔,他摇头甩掉那股涌上心田的思潮。他顾风鹏是发了什么癫,骆小小不来惹他应是如他所愿,他怎么反而在这里想念起她的泼妇行径起来?
  他一定是疯了,他想,否则凭他顾风鹏怎会看上这样的女子!
  “我想,你一定是看见某样东西或是某个人才会入迷到这种地步吧!”连云涛低沉的笑声响起。
  不知何时,他已经悠闲地斜靠在办公桌边,双臂环胸挂着一脸有趣的笑意望着顾风鹏。
  放下帘子,顾风鹏转过身。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无视於先前连云涛颇具深意的暗示。
  “在你全心盯着她的时候。你连敲门声都没有听见!”连云涛走到他身边,透过帘子看见小小一边忙着事情,一边听着身边女同事说笑话,发出悦耳的笑声。
  “你又在自以为是了。”顾风鹏淡淡的回答,走回办公桌后,舒服的坐进皮椅。
  “我只想提醒你一点,要是你再这样盯着她下去,不用几天全事务所的人都会开始散播闲话,对你对她都不好。”
  顾风鹏眉一皱。“你听到什么了?”
  “目前还没有。不过依目前情势继续下去,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连云涛一看顾风鹏抽起烟,也要来了根抽。
  为他点上火,顾风鹏专注的凝视连云涛,眼里的神情仿佛在做某种评估。
  “这么说来,你每天中午邀她共进午餐,迟早也会引起其他职员的风言风语了。”顾风鹏突然说道。
  扬起一道眉,连云涛似笑非笑的睨着他。“原来你都注意到了?这么说,你也注意到她每回都拒绝了?”
  “你到底是何居心?”他开门见山,不打算拐弯抹角。
  “就说是一个老板对下属的关怀吧!”
  “显然你偏心得很。否则全事务所有那么多员工,你不去关怀别人,唯独关怀骆小小?”
  “梁姊、於叔要我们多照顾她的,不是吗?”
  “就只有这个原因?”他逼问。
  “这就必须靠你的想像力去发挥了。”连云涛几乎要大笑出声。
  顾风鹏寒着一张脸打量了他好半响,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好友竟出奇的英俊挺拔,而不可否认的,只要连云涛存心追求,没有一个女孩能逃得过连云涛的“魔掌”。
  包括小小。
  忽地他跳起来,走到门口。
  “骆小小,进来。”他的口气有些暴怒。
  “你找小小有什么事?”
  顾风鹏没有回答他,只一迳地来回踱步。
  连云涛微笑愈扩愈大。
  他等着看好戏。
  “顾老板?”小小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完全的公事化,没有丝毫的情感挟带其中。
  顾风鹏转过身∶“小小,你……做得还习惯吧?”
  “习惯。”
  “如果有问题,你可以直接来找我。”
  “谢谢。”
  清咳一声,顾风鹏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张漠然固执的脸蛋。
  “你中午……有空吗?”
  连云涛轻笑出声。
  “顾老板有事交代?”
  这可能是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他想。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请你吃个便饭。”顾风鹏挂上一脸殷勤的微笑,满心以为她会答应。
  他等待着她的受宠若惊。
  “我中午有约了。”她淡淡的回答。
  顾风鹏怔了怔。“什么?”
  “我中午有约了。”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问清楚是哪个人和她有约?!强自镇定,甚至还摸不清楚自己那股酸溜溜的心理,他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耸耸肩,他无视连云涛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明天中午呢?”他故作随意。
  “没空。”
  “后天总行了吧?”他就不相信他约不到好。
  “没空。”
  “我想只要是我顾风鹏约你,你大概都‘没空’吧?”
  进门后,小小第一次正视他。
  “我们之间的关系仅止於老板与下属的关系,如果你想搞私人关系,请找别人。”
  “听起来你的余怒似乎还未消?”他保持好风度。“如果你仍然介意那晚的事,我可以道歉。”
  “我已经忘了。”她冷淡的说。
  眉一皱,他站直身子。“听着,骆小小,我不管我们过去到底在你心底留下什么芥蒂,但我希望那一切全随着我的道歉而随风而逝,从今以后……”
  她打断他的话,接道∶“我们只是老板与下属的关系,再没有其他的成分。这正是我想要说的话,顾老板,如果没事,我可以离开了吗?”
  咒骂一声,他背过身子,“你出去吧!”
  骆小小连看他沮丧的背影都没有,就直接走出去了。
  “很难搞,是不是?”连云涛上前安慰的拍拍他的肩。“你比我好多了。我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换不到她三句话,你的成果算是不错了。”
  顾风鹏立即转过身子,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他。
  “你想追求骆小小?”
  “你是指你的心声或是我的?”
  “现在不是显示你高度幽默感的时候。”他迫切想知道这个答案。
  仔细的想了想,连云涛泛出一个微笑。“为什么不呢?反正我未婚,她未嫁,对她或对我而言都是一个机会。你有意见?”
  “意见不敢,只是想劝告你,骆小小不好惹。”顾风鹏的脸色冷淡下来。
  “哪个女人好惹过?”连云涛挂着浓浓笑意,别具深意的说道。
  他存心刺激顾风鹏。难得看见他对一个女孩兴味颇高,如果不推他一把,岂非枉费作朋友之道!
  随着连云涛的目光,顾风鹏看见了谈笑风生的骆小小。他实在想不透她对待他的态度有如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恨他入骨却又冷淡到极点,对待身边同事却大相迳庭。
  他的眼光再度移回对骆小小表明兴趣的连云涛身上。
  第一次,他感到强烈而不可自制的妒忌盘据在心底。
  上帝!他竟然开始妒忌起自己最好的朋友来了。
  一下班,电梯里挤满了人潮,唯独小小择楼梯而下。
  出了一楼大门,小小打算搭公车回敏儿住所,正巧看见路边车里的敏儿探出头来,猛向她招手。
  “小小!”敏儿像见了什么救星似的松了口气。
  小小穿过人群,走向她。“今天你不是跟宋劲飞有约吗?”
  “没错;而你就是今晚多余的电灯泡。”敏儿为她打开车门,让小小坐在她身边。
  “我以为你跟他相处得不错。”
  “是不错。”
  “但是?”
  “出了点问题。”
  “他不够体贴?”
  “他体贴入微,当我是瓷娃娃,恨不得把我捧在手心上。”
  小小睁大眼。“才一个星期就有这样的感情?”她觉得不可思议。
  “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敏儿愁眉不展。
  小小注意到了。“你呢?”
  “我对他完全没有那种感觉。”敏儿坦白说∶“我总觉得我还年轻,还有很多理想抱负没有完成,我才不想二十岁就被缚得紧紧的,没有一点自由空气。小小,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跟宋劲飞谈个明白。”
  “我不想伤他的心。”敏儿想起宋劲飞对她呵护的情景,心中就感到一股浓浓的愧疚。
  “你希望他等到感情放得更深的时候才告诉他?”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说不出口。”
  “你对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不是没有,只是他就像我大哥一样,至於爱情,恐怕也只是他单方面的付出。”
  “敏儿,我开始觉得你是一个残忍的杀人凶手。”小小也大感无奈。
  “如果我是残忍的杀人凶手,我早跟他说得清清楚楚了。”敏儿翻了翻白眼。
  “爱情真烦人,不是吗?”
  “目前我还是绝缘体,所以无从想像。”小小试图打趣。
  “骆小小,你是不是我朋友?”敏儿瞪着她。
  “你想叫我当电灯泡?”
  “聪明!”
  叹了口气,小小除了答应之外,没有第二选择。
  欢呼一声,敏儿开心的抱住小小。“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如果我拒绝,我的下场会如何?”小小含着笑。
  “我会把你大卸八块,然后丢进养鱼场喂鱼……”敏儿的眼光移到正打开车门的宋劲飞。
  “宋劲飞,小小答应跟我们一块吃饭。”
  “是吗?”宋劲飞坐到驾驶座,一点开心的神色都没有。
  “你不欢迎我吗?”小小憋住笑意。
  “不,”他挤出一丝微笑,看着后照镜。“只要是敏儿喜欢的人,我都欢迎。”他讨好敏儿。
  敏儿噤声。
  感到一股尴尬的沉默蔓延在车里,小小开口打破沉寂∶“宋劲飞,你谈过恋爱吗?”她好奇问。
  他怔了怔,透过后照镜看向敏儿。他怀疑是敏儿托小小回话,挂着一个傻气的笑容,他斟酌的回答∶“曾经跟几个女人交往过,”他想起他几天前丢掉的记事本里,密密麻麻的名字,特意补上一句∶“但那并不算是恋爱。”
  敏儿的脸板了起来。
  “现在呢?”小小被身边抗议的人给用力槌了一下。
  “现在是完完全全的恋爱。”
  翻了翻白眼,敏儿低声说∶“你是来当电灯泡还是红娘?”
  “我只是想当你们之间沟通的桥梁嘛!”小小悄声顺答。
  “只可惜你是独木桥,只容得一个人走过。”
  “原来是你铁石心肠。”
  “这叫壮士断腕,如果你够朋友的话就请你闭上你的嘴巴。”
  迟疑的瞥了眼后照镜,宋劲飞小心的问∶“你们在聊些什么?”
  “我们在讨论……”
  “天气。”敏儿流利的接道∶“宋劲飞,你开车子不看前方,小心出车祸。我和小小的命全操纵在你身上。”
  宋劲飞无可奈何,只好专心开车。
  敏儿暗暗叹了口气。
  面对宋劲飞的深情,她简直无法招架。
  她宁愿她还是过去的於敏儿,无忧无虑的,不必卷入红尘中最让人痛苦的爱情。
  突然大叫一声,不理宋劲飞吃惊而关心的眼神,她倒向小小的肩膀,闭上眼睛休息。
  如今她只能当缩头乌龟,过一天算一天了!
  宋劲飞选上一家别具气氛的西餐厅,原本用意是和敏儿享受一顿烛光晚餐,没想到临时插进骆小小一脚,除了接纳这个⒍0烛光的电灯泡之外,他再没有其他的选择。
  所以在这家几乎是情侣、夫妇光顾的餐厅里,唯独他们这一桌是三人共享,想到这里,宋劲飞不禁苦笑连连。
  小小夹在两人中间有些不自在。
  清咳一声,宋劲飞提议∶“敏儿,吃完饭后我们去看电影。”
  “好呀!小小,你也一起去。”
  小小收到敏儿哀求的眼神,再看看宋劲飞失望的神色。
  她叹口气,瞥了一眼餐厅的另一个角落。
  熟悉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
  “小小?”敏儿顺着小小的目光看去,吃了一惊。“那不是连大哥吗?”
  宋劲飞转头望去,扬扬眉。“的确是他。”
  敏儿紧抓住这个话题,扯开先前他的提议。
  “我以为五剑客除了秦大哥死会之外,其他的人全抱定独身主义。”
  “独身并不代表没有交往的女朋友。”
  “原来她是连大哥的女朋友。”敏儿细细打量许曼娜。“他们看起来很登对。”
  “她是云涛的初恋情人,可惜在云涛大学毕业的那天下嫁给他的堂哥。”宋劲飞笑了笑,说道∶“这就是我迟迟不想谈恋爱的原因。”
  “因为你一直在找最合适的女孩。”小小挂着微笑补充。
  宋劲飞笑逐颜开,直朝敏儿猛地傻笑。
  蓦地,敏儿站起来,无法忍受宋劲飞言语之间所透露出的情意。
  她注意到他们吃惊的表情,勉为其难的对他们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我想我们应该过去打声招呼,不是吗?”
  宋劲飞怔住了。“可是,敏儿,我想云涛他们不会……”
  敏儿不待他阻止,就拉着小小一道过去盆栽后隐蔽的角落。
  那里坐着连云涛与许曼娜。
  许曼娜是第一个发现两个女孩朝这个方向走过来。
  “你的朋友?”她突然打破从进餐厅以来的沉默。
  “什么?”连云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露出同样的惊奇。“敏儿,小小。”
  “连大哥。”
  “连老板。”
  小小与敏儿同时叫道。
  宋劲飞急忙过来。“云涛……”
  扬起眉,连云涛一一掠过宋劲飞的不知所措、敏儿像找到救星,而骆小小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摇头笑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很巧,是不是?”敏儿拉着小小坐下来。“连大哥不介意我们一块聊天吧?”
  同情的望了一眼怏怏不乐的宋劲飞,他点点头。“有何不可?劲飞也一起坐下吧!”
  无奈地笑了笑,宋劲飞只有坐下的份。
  许曼娜来回瞥视这三个“不速之客”,最后,她的注视停留在敏儿那张年轻娇俏的脸蛋上,她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威胁感。
  她把敏儿视为对手。
  “云涛,不为我介绍你的朋友吗?”她暗自镇定。
  “宋劲飞是五剑客之一,敏儿是老朋友的女儿,而小小是我花了一个礼拜时间还约不到的女孩,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小小。”云涛含笑道。
  这是今晚他自进餐厅以来,第一次露出真诚的笑容。
  小小耸耸肩。“今晚我有任务。”
  “任务?”
  “我接到命令,扮演六十烛光的电灯泡。”
  “小小!”敏儿吹胡子瞪眼,恨不得立即缝了小小的嘴巴,让她开不了口。
  楞了楞,云涛突然大笑出声。
  许曼娜看得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以为她是最了解连云涛的女人,直到今天她才发现沉默寡言却体贴入微的他竟然还有另一面。
  怀着半是妒忌的心,她开始打量先前被她忽略过的骆小小。
  原先她以为於敏儿才是她的劲敌,没有想到连云涛会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追求骆小小,而她许曼娜还是打了好几通电话才约到他……
  薄薄的红唇紧抿了起来,隐约之中她挺起肩膀,下意识的要跟骆小小作个比较。
  她不敢相信连云涛会舍她而选小小。
  敏儿打破沉默,笑道∶“连大哥,想不到五剑客里秦大哥已经结婚,就连你也没有多少单身日子可过,看来五剑客全快死会了。不为我们介绍未来嫂子吗?”
  再度怔了怔,连云涛一张笑脸收敛起来,沉浸在自己思绪中。
  许曼娜自我介绍∶“我是许曼娜,跟云涛是老朋友了。不过,云涛倒没有跟我谈起过小小。小小,你跟云涛认识很久了吧?”她故作随意。
  “恐怕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吧,是不是?小小。”敏儿抢白道。
  小小瞪了敏儿一眼,不情愿的回答∶“差不多,不过……”
  她想说虽然一个月,但认识不深。
  敏儿立即堵住她的话。“不过连大哥下的功夫不深,如果想追小小,你可要卯上全力唷!”
  连云涛听了后,轻笑出声∶“没问题。”
  他半是打趣半是认真的模样让曼娜分不清真假。
  感到几分恼怒的情绪,许曼娜站了起来。“我去化妆间。”
  等到她离去后,小小瞪着敏儿。
  “於敏儿,你打算撩拨连老板和他女朋友之间的感情吗?”
  “不是撩拨,是救连大哥一命。”
  “顺便拉我下水。”小小反唇相稽。
  “反正你也已经半湿了,救人救到底,又不会淹死你。”
  连云涛看见两个女孩为他起争执,有些愧疚。
  “敏儿,谢谢你的好意……”
  小小打断他的话∶“那可不一定。连老板跟他女朋友相处得不错,你何必眼红拆散人家?”
  “小小,你没有老花眼吧?任谁都看得出连大哥对许曼娜没有感情。”
  “即使没有感情也不干你的事。”
  “骆小小,你什么时候成了自扫门前雪的自私人?”
  “不是自扫门前雪,只是怕你帮了倒忙。”
  “小小……”连云涛皱起眉,与表情无可奈何的宋劲飞对望一眼。
  “我於敏儿向来聪明绝顶,只要决定插手,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
  “原来如此。看来我这个六十烛光的电灯泡该功成身退了。”
  “我还以为你喜欢作桥梁呢!”
  “可惜我只够作独木桥。”
  “无论如何,你这个忙帮定了。连大哥?”敏儿终於注意到一直想插上嘴的连云涛。
  “终於注意到我了。”松了口气,连云涛微笑道∶“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
  “原来你真打算娶那个当年抛弃你的女人?”敏儿感到大惑不解。
  连云涛看向唯一知情的宋劲飞。
  “对不起,云涛……”宋劲飞只有呐言的份。
  长叹口气,连云涛说道∶“算了,算了。反正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陈年往事。”
  “如果是那个女人还缠着你不放,小小自愿帮你……”敏儿感到有人用力踩了她一脚。
  “小小,你不愿帮忙?”敏儿故意吃惊的问。
  翻了翻白眼,小小看着连云涛,“连老板自己会处理。”
  “小小,我们认识也不只一、两天的事了,你可以连名带姓的叫我,或是跟敏儿一起叫我连大哥,就是连老板这三个字不准叫。”连云涛笑着说。
  “你的确是我的老板。”小小开始板起一张脸。
  “小小,我希望我们是朋友,而不是只有公事化的关系。”连云涛真诚的说。
  “不,我认为……”
  “你还在气风鹏?他只不过一时口没遮拦而已,事实上他为人幽默风趣,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听起来像是包装漂亮、准备出货的商品。”小小咕哝道,引起在座三人大笑出声。
  连云涛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我怀疑风鹏听到这句话有什么感想。”
  “我不在乎他有什么感想。”小小固执道。
  看见曼娜出了化妆间,一路摇曳生姿的走过来,敏儿忍不住转回话题。
  “连大哥,你真的爱她吗?”她唐突地问。
  爱她?连云涛为这个念头想过千百次,仍然得不到答案。
  许曼娜代表的是一段无法抹灭的过去,无论是当年山盟海誓的他、当着他的面嫁给堂哥的曼娜,或是被风鹏一拳捶醒的他,都是一段真真实实、不容置疑的过去。
  只要他能忘怀那一段日子,毫不留恋的继续走下去,那时他才真正将曼娜抛诸脑后吧……
  “看你们谈得挺起劲的。”许曼娜走到他面前。“不过时间也晚了,云涛,你送我回去吧!”她的态度是完全占有的。
  像傀儡般地站起身,连云涛说了声再见,就和她离去。
  “可怜。”敏儿望着他的背影说道。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怨不得谁。”小小下评论。
  轻轻怪叫一声,敏儿奇怪的瞪着她。“喂,喂,你是那个我认识的骆小小吗?”
  “如假包换。”
  “我所认识的骆小小向来打抱不平,曾几何时成了冷血动物?”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
  “我看是你对五剑客不满。”
  “随你怎么说,反正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你真狠心看连大哥陷入那个蜘蛛精设下的网里?”
  “他心甘情愿,我无可奈何,而你是多管闲事。”
  “骆小小,算我认清了你。”
  一直想插上嘴的宋劲飞陪着笑。“敏儿,我们的电影……”
  “心情不好,不看了。”敏儿趁机找台阶下,“你干脆送我回家算了。”
  “但是……”
  “反正我也没有心情看了。”
  宋劲飞垂头丧气。“好吧!小小,我一起送你回去吧!”谁叫他爱上了泼辣的於敏儿呢!
  “谢谢!不过我怕被火烧到。”
  “火?”
  “对,怒火。”小小慢条斯理的回答∶“你们自己先回去,我搭公车。”
  “骆小小!”
  “电灯泡也有钨丝烧断的时候,现在是我休息时间,不介意我先离开吧!”
  “当然不……”宋劲飞开心还有一点时间跟敏儿独处。
  站起身,故意不理敏儿求救的眼神,小小先行离开。
  她想帮敏儿,却又同情宋劲飞那股痴情样。
  如果有一天能让她遇上痴心待她的男人,大概她会毫不犹豫的投向他的怀抱吧!
  迎着夜空,来往的陌生人群,她突然想到她的毛叔叔。
  “我不寂寞,因为我有我的毛叔叔陪伴。”小小轻轻的呢喃着∶“但是,亲爱的毛叔叔,你又在哪里呢?”
  她神色黯然的一路走回去。
  顾风鹏轻哼着歌,走进办公室。
  来往的职员一遇见他仿佛是亲人般朝他热切的打声招呼。
  可惜骆小小并不属於其中之一。
  看见小小冷冷淡淡的模样早在他意料之中,但他总忍不住感到有些失望。
  他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但骆小小的情绪似乎总是牵动着他,仿佛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甩开那股近日来老徘徊在他心底的古怪思绪,他朝小小主动打声招呼。
  “早安,小小。”
  “早安,顾老板。”
  “如果你能把顾老板改成顾风鹏我会很高兴。”
  每天早上,他总免不了与她拌嘴。
  “我没有理由叫老板的名字吧!”
  “我以为我是你的朋友。”
  “我以为你是我老板。”她一板一眼的说,换来风鹏的大笑出声。
  摇着头笑了笑,他走进办公室。
  “小小,你跟老板相处得很融洽嘛!”在事务所与小小相处甚欢的吴珍听到他的笑声走过来。
  “是吗?”小小回到她的工作上。
  “这是事务所大伙都知道的事实。顾老板见了你,好像老低声下气的赔不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跟谁道过歉;而连老板见了你老挂着一副笑容,天知道他的事务所里博得了一个忧郁男人的绰号。”
  “那又如何?”小小不以为意。
  “这代表他们两个男人对你都有意思哪!”吴珍没办法理解小小的满不在乎。
  怔了怔,小小把这些当成笑话。“你在开玩笑!”
  “我可是认真的。”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事实真相。”
  “你可以告诉我。”
  “现在是上班时间,不做私人谈话。”
  “是不愿说还是不能说?”
  停下手边工作,小小盯着她。“我跟他们之间毫无关系。”
  “小小……”
  “小小!”李组长走过来,赶走了吴珍。“方不方便到档案室拿几份资料拷贝?”他指的是一间十分狭小,仅靠一组日光灯照射的小档案室。
  小小点点头。“好,我马上去。”
  过了几分钟的时间,整栋大楼的电突然毫无预警的停了,事务所笼罩在半晕暗的亮度之下,若不是还有几扇窗子带来些微日光,只怕马上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顾风鹏冲出办公室。“搞什么鬼……”他正在打电脑,连档案都还没来得及存下。
  李组长立刻靠过来。“可能是电力维修,我马上下楼看看。”
  风鹏突然发现事务所里少了一个人。“骆小小呢?”
  “我叫她到档案室拷贝资料。”
  二话不说,顾风鹏立即回头拿手电筒,绕到走道最底端的一间小房间。
  顾风鹏一把推开门,靠着晕暗的手电筒微微照亮四周都是铁柜,唯一窗户也被柜子给挡得死死的档案室。
  “小小?”他轻声叫唤,小心的让灯光照过每个角落。
  然后他看见了。
  像是严冬来临,小小缩着身子蜷缩在一个小角落里,整个身子不住的颤抖,苍白的脸色像是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让顾风鹏几乎担心她会就此昏迷。
  一股怜惜、保护的情绪迅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丢掉手电筒,快步地走过去。
  “小小,没事了。有我在,没事了。”他半脆下,担心地轻拥住小小剧烈颤抖的身子。
  “好黑……”小小将整张脸埋在他胸前,牙齿打颤的说道。
  剧烈而沉重的心跳声在小小的耳里简直是震耳欲聋,痉挛似的手像攀住浮木般紧抓住顾风鹏的衣领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感到黑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即将向她扑过来,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小时候的恐怖故事,无法形容的恐惧和惊骇几乎让她昏厥,她几乎可以看见恶心、可怕的怪物突地从黑暗里冒出来吞噬她。
  她的手脚冰冷,恐惧已经盘踞了整个心灵。她几乎相信她将要死在黑暗之中。
  顾风鹏简直心痛得无法言喻。
  “电很快就来了,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他安抚她,像是个大人哄孩子般一直拍着她的背,呢喃着一些无意义而又平静的字言。
  他必须保持平缓的语气才能安抚小小。事实上,他愤怒得想杀人。他无法想像在小小幼年时期竟然会有人这样残忍的对待她。
  一想起她这些年来的恐惧,他的一颗心就无法自制的绞痛起来。
  但他只一迳地将小小拥在胸前,用平和安定的字眼安抚着她。
  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奇迹般地,他稳定的心跳声逐渐渗入小小的世界里。
  她充满可怕、恐惧的世界里似乎已出现了一丝温暖。
  头一次,她感觉到即将扑上来的怪物收拾了它的利爪,暂时放弃了攻击她的行动,回到了它原本所属的地方。
  逐渐地,她的颤抖趋於平缓,抓紧他衣领的冰冷小手也垂下。
  小小惊讶的发现她的恐惧似乎消失泰半,但她仍然不敢睁开眼睛面对一片黑暗。
  那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仍令她心悸、仍令她回想到童年被处罚的那个小女孩。
  “好了!没事了,只是短暂的停电,过一会儿就会恢复正常了。”仿如天鹅绒般舒适而又让她平静下来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让小小有股轻轻柔柔、说不出的暖流在心底轻滑过。
  而她听出了那个声音。
  “谢谢你,顾风鹏。”她低声说。
  “很高兴我从‘顾老板’又回到‘顾风鹏’的身份。”他装出轻快的语调。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她忽地发现稳定的心跳声来自於顾风鹏。
  “因为我知道你在这里。”他仍然没有让她脱离安全的臂弯。
  “你知道我有幽闭恐惧症?”
  “知道得不多。”
  “是敏儿告诉你的?”
  “不……”
  “只有她知道。”小小嘲弄的声音响起。
  那才是他所认识的骆小小,顾风鹏很高兴她已经恢复原状了。
  刚才的情景让他难以忘怀,让他想把小小细心呵护在他的臂弯之中永远不受伤害。
  这种心情是头一遭,但他也并不是那么反感……
  “你会告诉其他人吗?”她突然问。
  “我倒宁愿这成为我们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顾风鹏体贴的说道。
  松了口气,小小感激道∶“谢谢。”
  “但有一个条件。”
  挣脱他舒适的怀抱,小小睁开眼睛瞪向黑暗里的发声处。
  她顿时忘了她长年惧怕黑暗的心理。
  “我早就知道……”
  “别把我想成天底下最卑劣、最无耻的三流大坏蛋,行不行?”顾风鹏苦涩的说∶“我只是希望我们的友谊能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
  他点点头,意识到她看不见他,他急忙回答∶“我承认那晚全是我的过错,我不该口没遮拦,但我们何不忘了过去,做个朋友?”
  “忘了过去……”小小想起童年。“某些记忆是很难抹灭的。”
  他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跟你的童年有关吗?”
  吃了一惊,小小用力的眨了眨眼。“你也知道?”
  “是猜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一个忠实的好听众。不然,她也可以当我是个专装烦恼的垃圾筒,把所有不愉快的事全丢到我这里。”他想知道小小的过去,包括那个不甚愉快的童年。
  换言之,他想分享她的一切,无论是痛苦的,或是快乐的,他都想知道。
  轻笑出声,头一次,小小能在黑暗中保持愉快的心情。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把你当成垃圾筒。”
  “包括你吗?”
  “我?你是我的老板。”
  “我以为我们已经展开新友谊了。”
  “我很感谢你帮我克服恐惧,但……”
  “我有两个大哥和一个小妹。”顾风鹏忽地说道,靠在墙壁形成舒适的坐姿,他侃侃而谈∶“但我们四兄妹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因为我们都是孤儿,但不可否认的,我承认我是幸运了些,被一对好夫妇领养。即便他们逝世多年,四个兄妹仍一直保持着连络。”
  “我很羡慕你。”
  “我自己也觉得很庆幸。”他顿了顿。“现在该你了。”
  “该我了?”
  “我已经把我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你,你至少也该回报些吧!”
  “我以为朋友都是不求回报的。”她讽刺道。
  “如果你真当我是朋友的话。”他接道。
  停了几分钟,小小的声音才响起∶“其实我也是个孤儿。”
  “我知道。”
  她面露讶异。“你也知道?”
  “是梁姊说的。”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除了你是孤儿,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包括你的幽闭恐惧症。”
  小小的声音再度响起时,流露出一股寂寞之意∶“我说过你很幸运。在十二岁以前,我一直靠着孤儿院募得的款项过活,孤儿院的老师都很好,真的。只是我很不幸遇上了一个以‘处罚即是爱的教育’为铁条的老师,她把每个不听话的孩子锁在那些慈善人士所捐赠的大铁柜里,在锁进去之前她总是说一些专吓小孩子的可怕故事。待在漆黑的铁柜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脑子里想的全是她说的故事,无论我怎么叫、怎么喊,都没有人来理我,我好担心眼前随时会出现一个可怕的怪物,四周的墙一直向我压迫,逼得我喘不过气来……”小小像是身历其境般,浑身打着哆嗦。
  感到强烈愤怒的风鹏立刻安抚地轻拥住她。
  不停的拍着她的背,他哄道∶“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不!它从没有成为过去,因为它一直盘留在我心底,像个张牙舞爪的狮子随时扑上来紧紧咬住我不放,它会跟着我一辈子。”小小的眼眶红了起来。
  “该死的!”他喃喃咀咒着,为她的遭遇、为她的巩惧,更为那个残忍的老师。他恨不得当面痛揍那个该死的老师一顿。
  她怎能这样对待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甚至在她心底留下一辈子的烙印。
  他试图不把怒气浮出表面,但紧绷的下颚却无法掩饰。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不再有伤害、不再有恐惧。”他像是在发誓。
  有些困惑的小小抬起脸,她还来不及意识到顾风鹏话中意义,霎时一片刺眼的光明照亮了整间档案室。
  “原来你们在这里。”连云涛出现在门口,看见坐在地上的两人。“小小还好吧?”
  “我很好。”小小站起来,挂着一个淡淡的笑容。
  连云涛报以微笑。“幸亏有风鹏在这里陪你!上楼的时候突然停电了,我还担心你会害怕,所以特地赶过来。”
  怔了怔,小小脱口而出∶“你也知道?”
  “知道你有幽闭恐惧症的事?”他耸耸肩。“略知一二。”
  “我要找敏儿谈谈,该缝嘴巴的是她,不是我。”小小气恼敏儿的多嘴。
  拍拍衣袖,风鹏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小小,当我是朋友吧?”
  迟疑了一会儿,小小轻点头。为他在黑暗里陪伴她、为他听她说出心中恐惧、更为他赶过来只为免除她的恶梦。
  短短十几分钟里,她已对他完全改观。
  咧出一个特大笑容,风鹏得意的看向云涛。“既然如此,你忙你的,我和云涛先出去了。”
  “看来你快我一步。”连云涛体贴的半掩上档案室的门就低声说道。
  “我运气向来不错。”
  “小小是个好女孩。”
  “我知道。”顾风鹏掩不住满脸笑意。
  长叹了口气,连云涛问道∶“你很得意?”
  “没错。”
  “所以?”
  “我胜了第一回合。”
  “需要我祝福吗?”
  “只要你不扯我后腿,我就感激不尽了。”
  “或许你不需要,但我还是送给你一个祝福。”连云涛恨自己晚到数步。
  但能见到风鹏心情愉快,他可以放弃骆小小。
  “谢谢,幸运之神向来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怀着愉悦心情,顾风鹏走回办公室。
  第一次,他与小小之间露出一道曙光。
  而他为这项认知感到窃喜。
  他开始期待以后的日子。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7-03
第五章

 

  自从那天停电后,小小与顾风鹏的感情迅速拉近。虽然小小对待他的态度称不上是把他当成亲密的朋友,但起码见到他,她不会再摆出一张平板、冷漠的脸孔,这点对顾风鹏而言就足够了。
  但那只是暂时性。
  隔着窗子,盯着外头忙碌的员工和穿梭其中的小小,他的唇边不知不觉的泛起了微笑。
  今天的小小把一头及肩的俏丽短发柔顺的披散在肩上,一袭橘黄色的长裙配上淡红色的小外套,有说不出的淡雅,就像是一朵清雅、纯洁的白荷,让人忍不住想多瞧两眼,想小心的呵护她。
  对於第一眼的印象,他简直是大错特错。
  他无法相信他竟然曾认为她只不过是个貌不出众、没有特色的女孩。
  他一向对他的眼光有信心,没想到这回却出了差错。
  意识到自己正傻楞楞的发笑,他收敛起笑容低下头瞥了眼挂在腕上的表,大步走出办公室。
  今天她总没有理由再拒绝一起共进午餐了吧,他想。
  连云涛刚出公差回来,在忙碌的员工里找到小小。
  “嗨!小小,中午有空吗?”
  “没空。”小小忙着手边的工作,连头也不抬。
  “原来你还是那么排斥我。”
  “不是,是我还有工作……”
  “中午是休息时间。”他强调。
  “我以为作老板的都希望员工二十四小时埋头苦干。”小小绽开个笑容。
  “就算二十四小时埋头苦干,没有成效也不行,总得充充电,是不是?”连云涛看见风鹏走向这里。“现在你不给我一个答案,我会很伤心的。”他故意道。
  “伤心不伤身。”
  “我以为你下午才会回来。”风鹏站在小小身后,眼睛盯着连云涛。
  “如果我不是老板,我就会耗到下午才回来。小小,你还没给我答案呢?”
  “我……”
  “什么答案?”风鹏故作好奇。
  “我邀她中午吃饭。”连云涛含笑。
  “很少看见你请女同事吃饭。”风鹏在不知不觉像是在保护自己的所有物。
  云涛咧嘴一笑。“小小是朋友,不是吗?”
  小小翻了翻白眼,把整理好的资料送到李组长那里,无视两个男人在那里半开玩笑的吵翻天。
  吴珍好奇的走过来。“小小?”
  “吴珍,中午一起吃饭吧?”小小微笑道。
  “跟‘台风眼’吃饭,我还没有那份勇气。”
  “什么意思?”
  “我是指有两个男人正为你争风吃醋,你却毫无知觉吗?”
  小小根本把这回事当成玩笑。“他们只是把我当成吵嘴的对象,事实上他们各有女朋友了。”
  “真的?”吴珍有些大失所望。
  她以为可以挖到秘密,没想到小小的答案会出人意表。
  点点头,小小想起许曼娜和方玛丽。
  李组长从门口进来,急忙走过她们身边,到连云涛耳边低声说几句话。
  连云涛的脸色变了,转过身看见事务所门前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
  许曼娜。
  “她怎么会找上门的?”风鹏皱起眉。
  许曼娜挂着一抹微笑,不请自来。
  看见小小,她打声招呼∶“小小,好久不见。”她没有忽略连云涛一见到她就变色的神情。
  除了妒恨之外,她还是无法相信连云涛的新欢会是骆小小。
  “你跟她有约?”风鹏低声问。
  摇摇头,连云涛愁眉不展的走过去。“曼娜,你怎么想到来找我?”
  “你已经好几天没有约我,所以我自己就想过来看看了。”她嗲声道,让风鹏起了一身寒颤,当下就让他决定将来娶老婆绝不娶像许曼娜这种女人。
  要娶就娶像小小那样的女孩,他下意识的想道。
  “你下午请个假,我有一样礼物要让你大吃一惊。”曼娜不理正在一旁注视着的小小和风鹏。
  “礼物?”连云涛心不在焉,对上小小同情的眸子,只有苦笑的份。
  这一切全落在曼娜的眼底。
  基於女性的自尊心理,同时特意在小小面前示威,她勾住云涛的手臂。
  “我在天母看中了一层楼,下午你陪我去看看。”她的眼光停留在小小脸上。
  “你打算在台湾定居了?”连云涛毫不起劲的问道。
  抿起唇,曼娜不太高兴他的反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的丈夫在台湾,我当然也会待在台湾。”
  “曼娜,我以为连尔钦已经在美国落地生根。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国?”顾风鹏站在曼娜身边笑问道。
  白了他一眼,对於顾风鹏的嘲弄,她反击道∶“我跟尔钦早离婚了。”
  “原来你已经再婚了。对方是谁?改天我和云涛登门道贺。至於今天,云涛恐怕无法外借。”
  “搞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曼娜斥责道∶“我指的是我和云涛。”
  风鹏、小小吃惊的眼神在瞥向一脸茫然的云涛显得有些迷惘。
  “连大哥,你和许小姐……”
  “曼娜,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不求盛大的婚礼,但起码到法院公证结婚是最基本的条件,如果小小和风鹏想来观礼,我也不反对。”
  第一次在曼娜面前流露出怒气,云涛挣脱她细长的手臂。
  “我并没有向你求婚啊?!”
  “我以为这是迟早的事。”
  “可能吧!但至少不是现在。”他沉声道。
  曼娜眼一亮,头一次得到他类似肯定的答覆,她紧紧抓住这个机会。
  “你是指,我迟早会得到一场婚礼?”她掩不住得意地瞥向小小。
  认命地叹口气,他点点头,预料中的喜悦并没有降临在他身上。
  从他认识曼娜到她嫁给连尔钦以及这两年的藕断丝连的记忆如潮水般突然涌上心头。
  曼娜是他的初恋情人,能够娶她一直是他最大的梦想,但如今美梦成真,他非但没有感到喜悦的满足,相反地,沉重的担子似乎紧紧压迫着他的双肩。
  他一直以为他爱她,但他真的爱吗?
  或只是一段过去的延续罢了?
  他仍分不清自己的感受,只感到忧愁的思绪悄悄的爬上了他心底。
  他一点也不为这个决定感到快乐。
  他眉宇之间流露出淡淡的忧愁。
  曼娜顾不得这些了。
  只要连云涛愿意娶她,她并不介意骆小小待在这里工作,毕竟他迟早会是她的。她笃信这一次她会得到幸福,比起上一次婚姻、上一次丈夫……连尔钦,她的心头忽地浮出前夫的样子。
  连尔钦的确没有给她应得的幸福,但他爱她;而连云涛就不同了,他或许会娶她,但爱情……
  打起精神,她不再胡思乱想。
  “下午……”
  “晚上吧!”连云涛淡淡的打断她的话∶“下午我还有事,晚上我会去接你,你先回去吧!”他不急不缓的说道,但语气中的坚定却不容置疑。
  许曼娜识相的先行离开,毕竟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至於天母的房子她可以一个人去看。
  许曼娜离开后,整间事务所除了角落里零零落落几个叫便当上来吃的职员外,吴珍早识相的离开,只剩下顾风鹏他们。
  连云涛强颜欢笑。“风鹏,你和小小下去吃好了,记得上来的时候为我带个便当就行了。”
  “你打算一辈子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顾风鹏不忍见好友又陷下去。
  “风鹏!”连云涛表明了不想再说下去。
  “想想看她当初对你做的一切,难保她不再犯过!”
  “够了!这是我自己的人生,不必你来插手。”连云涛不待他反驳,直接走回办公室。
  他必须独处,好好想想他所做的决定。
  “该死的!”顾风鹏盯着他的背影,喃喃咒骂着。然后他看见了小小,尴尬地挤出笑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在你面前骂脏话。”
  “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小轻轻说道∶“连大哥很可怜。”
  “很可怜?依我看,他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他还是忘不了过去的点点滴滴。”
  顾风鹏的眼光移到小小同情的脸蛋上。
  “你认识许曼娜,了解他们之间的事?”
  “不过前几个礼拜正巧遇见罢了。”小小轻描淡写。
  “而她竟然能把你当成头号大敌?”顾风鹏怀疑连云涛先下手为强。
  “那是敏儿耍的花招。”
  “连敏儿都扯进来了,而云涛竟然没有告诉我?”顾风鹏愈加怀疑的瞄瞄连云涛的办公室。
  小小扬起眉。“清官难断家务事。也许连大哥需要静一静,你是要下楼吃饭还是留在这里陪连大哥,我会记得为你们俩带便当上来。”
  “我选择前者。”顾风鹏最近跟小小相处愈多愈感到她一颗体贴善良的心。
  小小抿着唇笑了。“那还等什么?”
  顾风鹏跟着笑出声。“是呀!那还等什么呢!走吧!”
  他精神奕奕的模样完全与待在办公室一脸愁苦的连云涛大相迳庭。
  “无事不登三宝殿,梁姊有事找我?”
  当晚,连云涛陪许曼娜去天母看房子,只留下顾风鹏一个人留在屋里,看电视打发时间。
  自从与小小握手言好后,他的夜生活骤减,过去交往的女伴根本已经失去连络。
  所以梁绮造访没有扑了空。
  落落寡欢的梁绮坐在黑色沙发上,掩不住的落寞。
  顾风鹏为她拿来一罐饮料,坐在她对面。“梁姊?”
  “风鹏,你是五剑客里唯一待在家里的单身汉。”
  尴尬地笑一笑,他回答∶“今晚没约会,当然在家。”
  “过去五剑客之中就属你最受人瞩目,约会名单可以排上一整年,怎么会没有约会呢?”
  “就当我过去日子太荒唐,现在想清静清静了。”
  “小小在你那里做事还好吧?”
  “她很好。”他换上笑容。
  梁绮注意到了。“你和她之间的心结……”
  “我和她已经是朋友了。”顾风鹏微笑道。
  “只是朋友关系?”
  “梁姊想说什么?”
  她迟疑了会儿,说道∶“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他扬起眉。“只要是梁姊的事,我一定义不容辞。”
  “不要忘了你说的话。”她脸上有一股毅然神色。
  “梁姊,到底出了什么事?”
  “娶我。”猝不及防地,她突然投下一颗炸弹。
  好半晌,说不出话的风鹏只是怔怔的瞪着她。
  “你别忘了你刚答应的话。”
  “不!”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梁绮紧抿着唇,一双眸子朦上了层薄薄的雾气。
  “梁姊,你别误会,我不是指你……”
  他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梁绮向他“求婚”这件事。
  “这个结果我是早就知道了。”她苦笑地站起来,想离开这里。
  “梁姊,於叔呢?我以为你爱的是於叔。”风鹏终於找到他的舌头。
  “可惜他把我当作朋友而已。他根本无视我的存在,在他心里只有他的妻子和女儿。”
  “所以你想赌气?”风鹏有些明白事实真相了。
  梁绮垂下睫毛。“我明白你心有所属……”
  “我没有。”他大声宣布,蓦地想起骆小小。
  眨眨眼,她不解。“我以为你跟小小……”
  “只是朋友关系,至少她是如此认为。”
  “你呢?”
  “我……她是个不错的女孩。”他保留道。
  “仅此而已?”
  “或许更多一些,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时机。”
  “你还是不愿娶我?我早该知道自己没有吸引力……”
  “梁姊,你是个成熟而充满魅力的女人。只要你肯对於叔死心,想要多少男人做候补都没问题。”他安抚她。
  “而那些男人里并没有包括你。”
  “我是为你着想。”
  “为我?”
  “我不希望你跟我结婚后,终日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的举动,而我也不愿看见自己的老婆天天想着别的男人,即使是於叔也不行。”他半是打趣。
  “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只是实话实说,你没必要为了一时赌气毁了终生幸福!”
  梁绮苦笑。“终生幸福?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从他结婚到现在,我对他的心依旧不变,可惜这只是单方面的付出,永远没有幸福可言。”
  她想起先前稍早她到“女人、男人”,以言语刺探於叔,没想到他非但不表态,反而鼓吹她趁早找个好对象。
  一时失去理智,她朝於叔泼了一杯酒,毅然离去转赴风鹏这里。
  她就不信她梁绮会没有一个男人要!
  她要让於叔看看,她梁绮不是个死缠烂打的女人。
  所以她找上了风鹏,而答案早在她预料之中,只是她不肯承认吧!就算风鹏愿意娶她,也难保在往后日子会悔不当初。
  叹了口气,她放弃了。
  “我想回日本了。”她心灰意懒。
  “梁姊,事情还不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他劝她。
  “化了十几年的功夫去爱一个不可能得到的男人,我不想再花十几年的时间继续让自己不快乐下去。”
  她想起几乎从她懂事以来,就对於叔一片深情,可惜多情总被无情恼,在她仍是孩子时,他就另娶他人。
  所以她苦等到现在。
  顾风鹏叹口气。“你肯定於叔对你毫无情意?”
  “花了十多年的时间证明还不够?他这辈子只爱他妻子一人。”
  “也要试试才知道啊!”他灵光一闪。
  梁绮略带希望的抬头看他。“你有办法?”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梁姊肯跟我配合,我保证让於叔表明他自己的心意。”
  “你确定行得通吗?”
  “无论如何,总得一试。”
  梁绮半喜半忧。“也好。如果他对我真的没有丝毫感情,我愿意放弃他。”她暗下决心。
  顾风鹏只是一迳地微笑。
  “风鹏,你到底想到什么好办法?”
  “姜太公钓鱼。”他保留道。
  眨了眨眼,梁绮不解。“愿者上钩?”
  “没错;而於叔就是那条鱼。”
  梁绮不解地睁大眼。
  洗完澡,敏儿走进卧室,看见小小坐在书桌前掉泪。她吃了一惊,顾不得一头湿发冲过来。
  “小小,出了什么事了?”
  小小一双眸子可怜兮兮的盯着桌面上的空白信纸,吸吸鼻子,她勉强摇头。
  “我没事。”
  “没事才怪。”敏儿猜到三分。“又是为了你的毛叔叔?”
  “敏儿,我来台北都两个多月了,写了好几十封信,毛叔叔连回信都不给我,我担心……”
  “担心他出事还是担心他不要你了?”敏儿说中小小的心事。
  小小垂下头,握紧双拳。“敏儿,我好害怕……”
  长叹了口气,敏儿半蹲半跪下来凝视着小小。“害怕什么?就算你毛叔叔不要你了,你还有我、还有老爸,而且,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甚至不介意把宋劲飞送给你。”
  “敏儿!”
  “我只是希望你开心嘛!”
  “从我十二岁起,毛叔叔就供我念书,给我一个有别於孤儿生活的机会,虽然至今还没有见到他一面,但对我而言,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如果他真不要我……”小小想都不敢想这个可能性。
  “小小,也许他忙於公事,所以没有时间跟你见面?”
  “我靠这个可能性过日子已经两个多月了。”
  敏儿急於安慰她∶“不然你再写写信嘛!”
  “我想回台南去看看有没有消息,也许毛叔叔没接到我的信。”
  “我陪你。”
  “你愿意,人家宋劲飞可不愿意。”
  “他对我百依百顺。”
  “这种好男人剩下不多了。”
  “可惜我对他只有如兄长般的感情。小小,我们不谈他,如果你想回台南,我就陪你一块回去看看。”
  “不,我想一个人回去。”
  “你还会回台北吧?别忘了你的朋友、工作全在这里。”
  “我知道。我打算再写一封信,如果还是没有消息,我打算下个礼拜回去。”
  敏儿露出一个笑意鼓励她。“无论你的毛叔叔跟不跟你见面,别忘了台北还有我们这群朋友。”
  “是的,我有毛叔叔还有你们这群朋友,我已经够幸运的。”
  “你一定会找到你的毛叔叔的。”敏儿只能这样安慰她。
  “但愿如此。能够见到他是我毕生的愿望。”
  “听起来他的地位的确不轻。”敏儿打趣。
  “他在我心目中排位第一。”
  “喂!那我於敏儿呢?又排到哪里去了?”敏儿故作醋意,分散小小的注意力。
  小小笑了。“那是不一样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还差不多。”
  “敏儿,我有没有说过我很喜欢你?”眨了眨眼,敏儿虽然感动,但嘴巴仍不饶人。“你少恶心了。你最好快去快回,要不然下回再有男子脱衣秀,我可不负责把它拍成录影带等你回来唷!”
  “我知道。”小小用力地抱住敏儿。
  敏儿再度眨了眨眼睛,泪珠在眼眶里转。
  “女人的友情真麻烦。”敏儿忍不住咕哝道,但还是任由小小抱着。
  “小小!”
  眼一亮,车上的顾风鹏看见小小漫步在红砖行人道,特地减慢速度,探出头来叫她。
  他一看见小小,一大早的愉快心情就跟着飞扬起来。
  他暂时不作深究,只是任一颗愉悦的心在空中漂浮着。
  小小惊奇的望了他一眼。“顾大哥,我以为你八点才到事务所。”
  “今天特别早起。”他停下车,让她坐上来。
  “我也是,所以没搭公车,早上的空气很新鲜。”小小含着笑意说道。
  发动引擎上路后,顾风鹏问道∶“老实说,就连作梦我也很难想像我们两个人能相处融洽。”
  “现在梦境成真了。”
  “是呀!”他随意瞥了她一眼。“小小,听梁姊说,你有个‘长腿叔叔’?”
  她皱皱鼻头,不满道∶“想不到我是秘密大公开,你到底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事?”
  “很多……例如,目前你有没有比较要好的男朋友?”他感到小小的视线直盯着他;露出个迷人笑容,他忙解释∶“纯粹好奇。”
  好奇才怪!他想。
  这是他老早就想打听的消息,只不过不是为了好奇,而是……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明白自己的视线常会在不知不觉中停留在她身上。
  而且频繁的程度令人起疑。
  小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繁杂思绪。
  “男朋友称不上,不过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小小嘴边泛出一丝甜意。
  顾风鹏感到满腔妒火在胸口燃烧,但他仍坚持那只是不太高兴而已。
  “能够当你这辈子最重要的男人一定很幸运吧!”他怀疑自己还能扯出微笑来。
  “其实我和毛叔叔根本没见过面。连系在我们中间的是按时寄来的汇款和每年应节的卡片。这次北上主要的原因,是为了见毛叔叔一面。”
  “毛叔叔?”他有些转不过脑子。“你把你的‘长腿叔叔’当成你这辈子最重要的男人?”
  “有什么不对?”
  “而你甚至还没有见过他?”
  “事实是如此。”
  “你连他的长相、年纪、甚至他是否是个有妇之夫都不知道?”他在公司前停车。
  小小认真的点头,不解他一副暴怒的神色。
  “而你却把他当成最重要的人……”忽地,他跨出车门,朝大楼走去。
  他的心情倏地降到谷底,就连他也分不清楚乍听到占据她心的男人竟然是个素不相识的人时,心中所浮现的不舒服的感受。
  但他仍然坚持他只是不太高兴而已。
  小小急忙追上去。“顾大哥,你没事吧?”
  “我好得很。”
  那家伙简直是该死的幸运,顾风鹏紧抿着嘴想道。
  “显然是我刚说的话触怒你了?”小小试探地问。
  按下电梯纽,他转过身面对小小。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他眼里,小小一天比一天还漂亮、可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小在他心底的分量愈来愈重要。
  他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被小小所吸引,而且无法自拔。
  他想起她先前的疑惑,回答她∶“我并没有生气。”
  他只是有些不快而已,他想。
  “如果你没生气,为什么会一副想杀人的样子?”
  “我的确是想杀人。”他喃喃道。
  “顾大哥?”她不解他情绪遽变的原因。
  “听着!小小,你不认为你有些小题大作了吗?”他试图跟她说理。
  “甚么?”她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是指,你的‘长腿叔叔’只不过是每个月寄钱给你生活,但他不应该成为你心目中最重要的男人。”
  “那谁应该是呢?”小小抿起唇。
  “这……将来你会遇见的。”
  “在我十二岁那年,我就应该遇见了;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骆小小。”
  “你根本不认识他。”他跟她是有理说不清。
  “虽然没有见过他的面,但我感觉已经认识他很久了。”
  “原来你对你‘长腿叔叔’的感情放得这么深。”
  “可以这么说。”
  “如果你的‘长腿叔叔’年轻又未婚,你干脆嫁给他报恩算了。”他寒着一张脸说。
  眯起眼,小小的眼里闪过一丝怒火。“就算是我为了报恩嫁给他,那也不关你的事,顾风鹏!”她反唇相稽。
  一听她真有这个念头,顾风鹏的脸色更难看了。
  “等你找到你的‘长腿叔叔’,别忘了请我喝喜酒。”他嘲讽道。
  “你放心,我会第一个寄喜贴给你。”
  随着电梯门开,顾风鹏咽下反驳的话,走进电梯里,看见小小昂起头朝楼梯走去。
  一声冷笑溢出,“我还以为你已经克服你的幽闭恐惧症了。”
  小小停下脚步,怒瞪着他故意装出的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抿起嘴,在看见了电梯内狭窄的空间后,蓦地脸色刷白起来。
  “你不能永远逃避的,小小。”他的口气趋於安抚。
  但小小并没有听见他安抚的字言,她向来不服输的个性使她毫不迟疑地跨进电梯里。
  风鹏看见她苍白的脸色、放在两侧握紧的拳头和挺直的腰杆,一副简直像要从容就义的神情,他的心简直疼了起来。
  他长叹口气。“小小……”
  “八楼,谢谢。”她的眼睛直视前方。
  他只有无奈地让电梯门关上。
  盯着狭小的空间,小小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一张雪白的脸孔冒着薄薄的汗珠,一排贝齿狠咬住下唇,惊恐的可怜神情让风鹏彷如感同身受。
  仿佛回到过去般,展现在她眼前的是过去那个可怕的梦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仿佛四面墙不住的向她压迫……压迫……让她喘不过气来……
  “够了!”顾风鹏看不下去,一个箭步将她冰冷的身子拥进怀里。
  小小毫无知觉,在她那个充满恐惧、绝望的世界里已经没有顾风鹏的存在。
  顾风鹏后悔极了。
  他本意是想让小小克服她的恐惧症,但一见到她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孔,他整颗心都绞痛了起来。
  他后悔对她恶言相向。
  更后悔以言语撩拨她,使她陷入恐惧中。
  现在,他只能尽力弥补他的过失。
  仿佛能给她力量似地,他轻拥着她,呢喃道∶“没事了,没事了。深呼吸几下,很快就到了,会没事的……”
  他心疼而难过地喃喃复诵着一些安抚的字言。
  慕地,电梯门开了,无边的桎梏框框突然露出一线曙光。
  一阵低沉轻柔的嗓音似乎敲碎了横隔在现实与梦魇之中厚实的铁墙,一丝光明从远处逐渐的扩大,浓浓的暖意取代了缠绕在她四肢的冰冷。毫不犹豫的,她循着声音走出黑暗。
  然后,毛绒绒的毛衣料子令她打了个喷嚏,这才让她惊觉到她正缩在宽大而安全的怀抱里。
  而且是顾风鹏的怀里。
  她蹙起眉,想挣扎他的怀抱。几分钟前,她跟他就像是一触即发的仇人,而现在她竟然在他的怀里……
  忽地,她听见顶着她头发的风鹏正断断续续的用柔和的字言安抚着她━━一如方才引导她走出黑暗的熟悉窝心的声音。
  这项事实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在作甚么?”
  看见顾风鹏放松的吐了一口气后,她才发现她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她立即退了几步,离开他的怀抱。
  她必须重拾先前的愤怒才能掩饰双颊的嫣红。
  顾风鹏怔了怔。“你还好吧?”
  “好得不能再好。你刚才在作什么?为什么……抱着我?”
  看见她恢复正常,他喜形於色。“你不害怕了?”
  “害怕什么?”
  “幽闭恐惧症呀!”
  小小迷惘的盯了他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仍身处在电梯之中。
  她半是预期的等着那股锥心恐惧摄获住她。
  好半晌,她只觉得全身松懈,以往的紧张、胆怯全不复见。
  睁大眼,她简直无法置信。
  顾风鹏看穿了她的心思,咧嘴笑道∶“你没事吧?”
  “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百思不得其解。
  电梯门一开,顾风鹏让她先走,才跟着出去。
  转过身,小小不放弃的问∶“刚才我在电梯里……”
  他拍拍她的肩。“我很高兴你能克服你的恐惧症。”
  她想起之前的争论。“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敢肯定毛叔叔在我这辈子中是最重要的人。”
  “但他不曾在你害怕、恐惧时陪伴着你,不是吗?”他轻声说道。
  “什么?”
  “我希望他是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他宣布他的心声。
  “我不懂。”
  长叹口气,顾风鹏摇着头。“算了,我自己也不太明白。”
  “顾风鹏……”
  他只是笑一笑,走进事务所里。小小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匆匆地跟了进去。
  电梯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她不安地想起她蜷缩在顾风鹏的怀里。
  一股难以自制的红晕正爬上她的脸蛋上。
  第一次,她感到无由地心慌起来。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7-03
第六章

 

  宋劲飞一进“女人、男人”,不走向吧台和忙碌的於叔打招呼,反而在晃动的人群中找个空位置。
  坦白说,他是来告白的。
  和於敏儿交往的两个多月来,他终於敢鼓起勇气对她表明心意。
  独身的他迫切希望能趁早跟敏儿结婚,不只因为一见钟情,更因为在这些日子的相处里他对敏儿放下的感情极深。
  他想起两个礼拜前敏儿巧遇行动不便的母亲在买菜的路上不慎跌倒,敏儿二话不说,好心地送母亲就医,还守在医院陪伴母亲聊天,等待她儿子前去。
  她没有想到那妇人会是他的母亲。
  而他则发现敏儿不但漂亮,而且还有一颗体贴、温柔的心。
  或许他当初是因为一见钟情而追求敏儿,但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他发觉敏儿虽有年轻、任性的一面,但她识大体、善良且温柔的心只会令他更加爱她。
  三十多年来,他从没有为一个女孩魂牵梦萦,敏儿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他想,这就是缘份吧!
  否则他不会在芸芸众生中,独对敏儿一见倾心。
  就连他母亲也频频催促着他早日娶她过门。
  他希望第一次向心爱的女孩求婚能表现完美。
  所以他口中念念有辞,重复一个下午告白的台词,在人群中穿梭,寻找个好位置。
  在五光十色的光线中,他瞥到被花盆遮掩住的角落里坐着连云涛一个人,咧嘴一笑,他走上前去。
  他拍了拍连云涛的肩。“嗨!”
  他在连云涛面前坐下,注意到桌面上一瓶半空的XO,他吹了一声口哨。
  “是什么事值得庆祝?”他半是打趣地问道∶“是因为婚期近了?”
  连云涛懒懒地抬起头看他一眼。“你也知道了?”
  “只是略有耳闻。我先说一声恭喜,祝你和未来的嫂子白头偕老。”
  “值得恭喜吗?”云涛喃喃道。
  “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结婚以后真的会有幸福吗?”他怀疑道。
  怔了怔,宋劲飞看出事情的不对劲。
  “云涛,你和另一半该不会是出问题了吧?”
  “你也看得出来?”
  “你在这里喝闷酒就是最好的证明。”宋劲飞担心他∶“也许我该告诉於叔……”
  “我只是想找一个地方清静,不需要於叔。”
  宋劲飞皱起眉。“我们是好朋友,如果你有事……”
  “只不过是婚前恐惧症。”云涛搪塞。
  “是吗?”宋劲飞笑笑,信以为真。“既然如此,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喜酒。你们婚期定在甚么时候?”
  “运气好的话,再过个把月吧!”云涛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到时五剑客就只剩下两个老剑客独闯天涯了。”
  “两个?”
  “对,”宋劲飞笑容满脸。“下一个踏入红毯的就是我。”
  “你?”云涛还转不过脑子来。
  宋劲飞一迳地猛笑,看见小小环视店里像在找什么人,他招着手引起小小注意。
  小小走过来。
  “宋大哥,你找我有事吗?”
  “敏儿呢?”宋劲飞看她身后。
  尴尬的笑一笑,小小不敢明言敏儿躲在楼上避不见人。
  “今晚她和朋友看电影去了。”她找个理由,然后她看见了连云涛。“连大哥,你也在这里?”
  “是吗?”宋劲飞失望透了。“我还以为……”
  “还以为今晚是个求婚的好时机?”云涛轻而易举的看出宋劲飞的想法。
  宋劲飞扬起眉。“我正有此意。”
  小小的嘴抿了起来。
  “小小,我们是朋友吧?”宋劲飞为自己打探消息。
  “当然。”
  “你应该知道敏儿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男朋友吧?”他紧张的问。
  或许他曾经世故、圆滑,或许他曾经交往过其他女人。但面对爱情时,连他对自己也没有把握了。
  小小摇摇头。“敏儿没有男朋友。”她强调。
  放松了心情,宋劲飞站起来。“也好。向敏儿求婚之前,总得和於叔沟通沟通。”
  他打算为自己争取到底。
  和小小、连云涛说了声再会,就抱着抗争到底的精神走向吧台。
  小小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
  “为什么叹息?”云涛突然问道∶“因为同情他吗?”
  “同情?”小小这才注意到连云涛的愁眉不展,她坐下。“连大哥,你有心事?”
  “我以为你是清官。”
  “清官?”今晚连云涛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一知半解。
  半嘲讽的笑了笑,他摇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你说过的,忘了吗?”
  “你真的有心事。”她肯定。
  “猜猜看。”
  “因为许小姐的事吗?”“有没有考虑从事徵信业,你一定是最棒的侦探。”
  看着他喝酒,小小淡淡的问道∶“既然你对这桩婚事排斥,为什么又要答应呢?”
  “你认为我在排斥?”
  “没有排斥就不会独自一人喝闷酒。”
  “我不是在喝闷酒,我是在庆祝。”他嘴硬道。
  “庆祝掉入一个陷阱里?”
  “一个爱的陷阱。”
  “原来这就是爱。”
  “你不懂。”
  小小盯着他好一会儿,点点头。“我是不懂。既然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上楼了。”她站起来欲走。
  “等等,小小。”他闭上眼睛拉住她的手。“留下来陪我……聊聊天。”
  他不愿享受一个人独处的寂寞,更不愿回家。
  耸耸肩,小小又坐下来了。
  “她是我的初恋情人。”忽地,他有一吐为快的冲动。
  “你还爱她吗?”
  “我不知道。”
  “就因为她‘曾经’是你的初恋情人,所以你娶她?”
  “我不知道。”
  “这是一种懦弱的作法。”
  “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他期待的看着他。
  “这得由你自己来决定。”
  “给我一个意见。”他求她。
  小小看见他的沮丧,放柔声音∶“你不确定自己是否仍然爱她?”
  “如果我能确定,一切就皆大欢喜了。”他苦涩道。
  他真的无法确定。如果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也就不用独自一人在这里喝闷酒了。
  如果他爱许曼娜,为什么他宁愿待在这里而不愿赴她的约会?
  如果他不爱许曼娜,又为什么他会答应她的“求婚”,为什么对她仍有眷恋?
  他明白即使小小也不能解答他的疑惑,但至少有一个局外人听着他吐苦水,他感到心情有所依靠。
  至少就目前而言。
  他抬起眼看小小。“别谈我了。你最近工作还顺心吧?”
  “承蒙你的照顾,一切顺利。”
  “最近你和风鹏之间变得陌生不少。”他关心地问道∶“又出了什么问题吗?”
  小小想起前几天的电梯事件。
  自从那天以后,她与顾风鹏彷如陌路人。
  长叹口气,她摇摇头。“我们之间没什么事。”
  “如果没事,风鹏就不会找到机会就骂人,害得办公室的女同事都哭了。”
  “那不关我的事。”
  连云涛笑一笑。“其实你们俩都是倔性子。如果配在一起,能迁就对方是最好,如果不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战争。”
  小小不理他的调侃,说道∶“连大哥,下个礼拜我想请假。”
  “因为风鹏的关系吗?”
  “我跟他的关系仅止於雇主与员工之间的单纯关系,我只是想回台南一趟而已。”
  扬起眉,连云涛心情虽然不好,但仍然关心小小的事。
  “我能问原因吗?”
  “只是想回去看看。”
  “多久?”
  “如果能请一个礼拜假的话……”
  “没问题。”云涛毫不犹豫的回答∶“反正风鹏也需要冷静冷静。”
  “我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小小必须再三强调。
  她不懂为什么全天底下的人都把顾风鹏和她扯在一起。
  她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
  除了他曾对她体贴、曾对她关心,再加上相处融洽的那段时间里他的细心和幽默之外,她的确是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
  他简直没有优点,她下结论。
  看了一眼表,发现时光流逝,连云涛勉强笑了笑。“小小,我该走了。”
  “跟许小姐有约?”
  他无奈的点点头。
  小小实在看不惯他的无奈、他的沮丧。
  她站起来给他一句忠告。
  “这一切其实很简单的。”
  “简单?”他失笑。
  如果简单,他就不必这么痛苦了。
  面对小小那张自信的脸孔,他不忍戳破她幼稚的想法。
  “我想听听看。”反正无害,他想。
  她唇边带笑,认真的点头。“只要你问自己,如果你真的跟她结婚,未来五十年的婚姻生活里,你会感到快乐吗?”
  “什么?”
  他想像着在许曼娜面前开心的样子。
  她耸耸肩。“只是要你好好想想,如果跟她结婚真的能带给你欢笑的话,那么我绝对赞成这桩婚事。”
  “欢笑?”他怔住了。
  跟许曼娜结婚会为他带来欢笑的日子吗?
  “是呀!试着想像一下,只要在你的婚姻生活里的任何一个早晨,你不会开始哀悼、不会后悔、不会作恶梦,那么你就结婚吧!”
  小小留给他空间让他仔细想一想,自顾自的上楼了。
  连云涛发呆似的回想小小说的话。
  他会哀悼、后悔、做恶梦?
  不!他连云涛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娶许曼娜早是意料中事,只是那股期盼了十年的心喜始终没有涌上心头。
  他只有说不出的愁苦。
  在未来的五十年,他会感到快乐吗?还是欢笑连连?
  回想许曼娜那张脸蛋曾经让他死心塌地的为她做任何事,但如今呢?
  他在想像中勾勒出五十年的婚姻。
  不!选择了她就等於放弃了欢笑、快乐的权利。
  小小说得没错。
  在未来的五十年里,他的确会后悔。
  而他不想后悔。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紧抿着嘴,顾风鹏再度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再把目光移到那张空位子。
  耙耙头发,他忍住打电话的冲动,低下头试图回到工作上。
  但很快的,他发现自己心不在焉。
  他的一颗心全悬在骆小小的身上,他毫不意外的发现这点,但他告诉自己那只是因为他关心员工。
  即使他从来没有为一个员工如此担心过,但他也好心的没有提醒自己。
  抬头不安的意识到小小已经迟到一个多钟头,忽地下定决心,他准备打电话。
  他的确是一个好老板,他想。
  连云涛轻吹着口哨从外头走进来。
  “早安,风鹏。”他打招呼。
  风鹏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拨了几个号码。
  连云涛提着一份早点,在沙发上坐下,回头望了眼窗外,他突然说道∶“小小请假,你知道吧?”
  怔了怔,顾风鹏放下话筒。“请假?”
  “是呀!昨晚她告诉我的。”连云涛轻松的大嚼起烧饼油条来。
  “我以为你昨晚是跟曼娜在一起。”
  “没错。”
  “而你却遇见小小。”
  “聪明。”连云涛唇边含着笑容。
  顾风鹏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我没有空打哑谜。”
  连云涛抬起头。“你在妒忌?”
  “关心员工是我这个做老板的责任。”顾风鹏拿刚才说服自己的理由回答他。
  大笑一声,连云涛呛住了,咳了几声,他扬起眉笑道∶“原来你对小小只是一份礼貌上的关心。”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搞清楚你和小小之间所存在的关系。”
  “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顾风鹏根本不打算为他解惑。
  “我必须先弄清楚你对小小到底有没有兴趣?我从不跟好朋友抢女人的。”连云涛面不改色的投下一颗炸弹。
  花了好半晌的时间,顾风鹏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你想追小小?!”他跑哮道。
  “有何不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连云涛始终挂着微笑。
  “不行!”顾风鹏毫不犹豫的否决。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你有曼娜了。”他只能找到这个理由。
  “我打算和她解除婚约。”连云涛投下第二颗炸弹。
  顾风鹏怔了怔,不知该作何表示。
  “我以为你会恭喜我。”连云涛自嘲道∶“毕竟决心脱离十年的梦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顾风鹏打量他,轻声说道∶“你是认真的。”
  “聪明!”
  “我很高兴你能脱离那一段过去。”
  “但?”连云涛等待下文。
  “你不能追求小小。”
  “原因?”
  “我不准。”
  “就这样?”
  “你可以追任何一个女人,只除了她。”顾风鹏宣布。
  “原来你打算毛遂自荐。”
  “她心目中只有一个男人。”顾风鹏苦涩地说道。
  连云涛本想刺激他,但没有想到会换得这种答覆。
  “原来小小已经有男朋友了……”
  “不是男朋友,是她的‘长腿叔叔’。”
  顾风鹏想起那天的对话就满不是滋味。
  更贴切的说法是妒忌,他的内心深处小声地喊着。
  但他选择听而不闻。
  “所以你打算放弃?说不定她的‘长腿叔叔’是个老头子。”
  “老头子也罢!年轻的小伙子也行!总之,我和她的关系单纯。”
  “你大概不知道她请假是为了回老家吧!”
  顾风鹏脸色一凛。“看来小小倒把你当亲近的朋友,否则她也不会把所有的事告诉你。”
  “昨晚只是个巧合。如果没有她,我可能真会跟曼娜结婚。”
  “我费了十年的唇舌,而她只要一句话就能说服你,可见她对你的意义重大。”顾风鹏喃喃道。
  对於连云涛投掷给他宣言放手追小小的冲击,他还尚未恢复过来。
  连云涛配骆小小?
  他不假思索的摇头否决。
  “其实她只问我一件事。”连云涛说道∶“如果与曼娜结婚,而不会在往后的日子里后悔,这项选择才是正确的。”
  “你认为你和曼娜结婚会后悔?”
  “后悔不敢肯定,不过铁定我不会快乐应该是无庸置疑。”连云涛确定道。
  “原来这就是你见异思迁的原因。”
  “肥水不落外人田。小小是个特殊的女孩,如果你不追,我只好先下手了。”
  顾风鹏紧抿着嘴,不作任何表态。
  他怎能说出心中连他也不甚明白的心态呢?
  云涛决定刺激他。
  他站起来故意走向窗前,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小……”他失声道,仿佛见到了什么人而惊喜万分。
  顾风鹏立刻推开他,朝着窗外看。“小小呢?”他并没有看见她的人。
  云涛双臂环胸,悠闲的注视着他。“我并没说小小回来了。”
  “但你……”
  “我是说,小心点,别在不知不觉中遗失了你的心。”他窃笑着。
  他为能引出顾风鹏的真心真意而开心。
  顾风鹏瞪着他。“你是故意的。”他掩不住眼底浓浓的失望。
  “只是想让你正视自己的感觉。”
  “她还有个‘长腿叔叔’。”顾风鹏不是滋味的提醒他。
  “她的‘长腿叔叔’至今尚未现身,谁知道未来五十年他还会不会出来?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风鹏,你考虑考虑吧!”
  “考虑倒不必。我和小小之间的关系……”
  “只限於老板与员工?别再骗你自己了。你我心知肚明,小小在这心里的分量不止如此。”
  “什么时候你也成了我的代言人?”
  “如果不推你一把,你永远会在原地打转。”连云涛站了起来,难得认真的说道∶“我希望你和小小能有个圆满结局。拥有一份真爱已是不易,能得到完美结局的更是不多,你要好好把握?”
  把握?
  他要如何把握?顾风鹏怔怔地想道。
  自从那天他和小小恢复敌视关系后,见面彷如陌路人。
  他想求和却被断然拒绝。在她心中,他甚至比不上一个从未出现的男人,他要如何把握?
  也许他跟小小之间真的没有缘分吧……
  叹了口气,他懊恼地诅咒起来。
  诅咒那个该死的“长腿叔叔”!
  诅咒他自己!
  宋劲飞像是第一次约会般地紧张、兴奋。
  打从和於敏儿交往两个多月以来,每回约会总是他主动提出,今天是敏儿头一次约他出来,他一张嘴几乎笑得合不拢来。
  下意识摸着口袋里凸出的小盒子,他一层薄汗又再度冒出。
  他打算在浪漫的场合里向她求婚。
  紧张地掏出手帕擦汗,略嫌木讷的他像是朗诵般复诵着不知已经练过几回的求婚词。
  “敏儿,你……愿意嫁给我吗?”他对着伫立在麦当劳前的‘麦当劳叔叔’期期艾艾的说道。
  一股傻笑再度挂在他的脸上。
  虽然引起不少路人注目,不过他不在乎。只要敏儿愿意嫁给他,就算让他站在大马路上求婚,他都愿意。
  “宋劲飞,你在做什么?”敏儿出现在他身后。
  他立刻回过头来,一张嘴咧得老大。
  “敏儿……你好漂亮……”他赞美她,但他的舌头打结。
  “谢谢。”敏儿淡淡地回答。
  她主动约宋劲飞只为一个目的━━
  分手。
  并不是她讨厌他,而是她只当他是兄长似的感情。
  宋劲飞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没有注意到敏儿眼里的难懂的思绪。
  “敏儿,我在餐厅订了位置……”他看见她的摇头。“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只是很久没吃汉堡了,不如就在这里解决晚餐,OK?”她想速战速决。
  因为她怕自己心软。
  怔了怔,他回头看一眼拥挤的麦当劳,实在不认为那是个求婚的好地点,但不忍拒绝她,他长叹口气地点点头。
  “好吧!”他再度下意识地摸着口袋。
  那是他后半生的希望。
  约莫十分钟后,宋劲飞从长排的队伍中脱身,捧着汉堡、可乐走向角落,临近的几个位置坐着看书的学生。
  “敏儿,你饿坏了吧?”宋劲飞递给她。
  “不……”面对他的体贴,她只有汗颜。
  一阵沉默迅速笼罩着他们。
  尴尬地笑一笑,宋劲飞首先打破沉默∶“敏儿,今天我很快乐。”
  “为什么?”尚未陷入爱河的敏儿根本不懂他的心。
  “你注意到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出来吗?”他掩不住喜色。
  即使是在麦当劳约会,他也开心。
  敏儿俏丽的脸蛋上迅速染上一层愧色。
  她对宋劲飞虽然没有男女之爱,但对他的真情她其实是相当感动的。
  如果她不是这么年轻,还有许多抱负、理想尚未实现,或许她会考虑宋劲飞这个对象,只可惜目前她的计划里没有多余的空间容纳他。
  深吸一口气,敏儿决心坦白一切。
  “宋劲飞,我今天之所以约你主要是想明白的告诉你一件事。”她不忍见他眼里的光采消失,但更不愿意强迫自己。
  “正巧我也有一件‘重大’的事想告诉你。”他一股脑儿的傻笑着。
  “是吗?”她心不在焉的露出笑容,想着如何措词。
  “敏儿,我……”他决定一鼓作气说出来。
  “宋劲飞,我想我们还是保持朋友关系吧!”她以和缓的语气说。
  摸在口袋上汗湿的手心突然僵住了。
  他怔怔地望着她。“朋友关系?”
  点点头,敏儿相当认真。“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但我一直没有办法产生同等的感情回应你,所以……”
  好半晌的时间,宋劲飞只能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宋劲飞?”她试探的叫喊。
  原本她是想把伤害减至最低,但眼见宋劲飞一副不可置信的惊诧失望模样,她才明白他对她的感情放得有多深。
  刹那间,她自觉就像一个残忍的杀人凶手,活生生的把宋劲飞的心砍成碎片。
  她好愧疚。
  她应该早些时候坦白说出的。
  “对不起,宋劲飞。”她轻声说道,一双眸子除了同情之外还盛满更多的歉意。
  “你有男朋友了?”他沙哑的声音几乎让敏儿误以为他哭了。
  抬头一看,那张平日谈笑风生的脸庞写满几分不信、几分震惊,而他的眼底…
  …她的心绞痛了起来。
  他的眼底抹上一股深沉的苦痛,仿佛是当年老爸失去老妈的时候,那抹锥心的楚痛赤裸裸的表露在老爸眼底。
  当时她年纪虽小,但她依稀记得老爸是多么的痛苦。
  而现在,她看见另一双一模一样的眸子。
  她……做错了吗?
  “敏儿,你真的有其他的男朋友?”他追问。
  摇摇头,敏儿轻哑道∶“没有。”
  “你嫌我年纪太老,配不上你?”
  “不!年龄不是问题。”
  “还是於叔对於我们的交往仍然站在反对的立场?”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非要找於叔理论不可。即使这线机率微乎其微。
  “老爸最疼我了,他会赞成我所交往的男人,只是……”
  “我达不到你心目中的标准?”宋劲飞哑声道。
  敏儿仍是摇摇头。“你是个不只一表人才,且又奋发有为的男人。可惜我对你产生不出情愫,再说我还年轻,还有许多抱负理想等着实现,如果现在谈恋爱,我会错过人生很多乐趣。”她一股脑地把心里的感受说出来,希望他能理解。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
  敏儿轻点着头。
  宋劲飞勉强挂起一个笑容,说道∶“只要你有心,感情是可以靠培养的;而我也可以等你,等你的抱负理想实现。如果你不介意,我甚至可以陪你一起实现你的理想……”
  “宋劲飞!”她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宋劲飞凝视她的眸子里有着伤痛、绝望。
  第一次深情付出却换来灰头土脸的挫败,受到伤害的仍是自己。
  怪只怪他一股脑地付出所有的感情,等到想要收回时已嫌太迟。
  他苦涩的心情简直难以形容。
  但至少……让自己失恋得帅气些吧!他自嘲地告诉自己。
  “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苦涩而又不在乎的表情让敏儿几乎落泪。
  对宋劲飞,她除了抱歉还是抱歉。
  “对不起,宋劲飞……”她的眼泪汨汨流出,一时间让宋劲飞怔住了。他慌张地递给她手帕。“别哭,敏儿,这不是你的错。”
  他虽遭到失恋的命运,但对敏儿仍情有独钟,看见她难过、伤心,他感同身受。
  “不,是我的错,如果我早些告诉你……”她哽咽道。
  “就算你早告诉我,结局仍是不变的,不是吗?”宋劲飞苦笑道。
  “不!如果我也能对你付出感情……这全是我的错。”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我们还是朋友吗?”她没有想到他非但不怪她,反倒安慰起她来。
  这种男人世间难找,她忽地发现。可惜她已经放手了,如果她能回报他的感情,那该……多好……
  “我们还是朋友。”他对正眨着泪珠的敏儿说道。
  他的手再度摸上放着小盒子的口袋。
  嘴角不自觉苦涩地抿了抿。
  一个晚上失眠准备求婚台词却换得心碎的结果。
  这一切全是他自弹自唱,一迳地付出感情却换得一场空。
  他很庆幸事先没有把婚戒拿出来,否则那只会弄得大家更尴尬。
  那是他跑了好几家银楼才找到适合她的戒指,如今将随着彼此的分离而永远尘封在他心底。
  他凝视着眼前梨花带雨的敏儿。
  他会后悔认识她吗?
  答案是否定的。
  就算是重新再来一次,他仍会选择於敏儿,即使她的梦中情人不是他。
  谁叫爱情是盲目的呢?!
  他只有默默承受这失恋之苦了。
  连云涛惊奇的注视着站在门口一脸风尘仆仆的男人。
  “不欢迎我吗?”站在门口,一点也称不上英俊的男人微笑道。
  “不……”连云涛急忙让他进来。“尔钦,我以为你人在美国。”
  连尔钦耸耸肩,自信的坐在沙发上,“今天早上我才回到台湾的。”
  “你是为曼娜而来的?”云涛猜道。
  连尔钦点点头。“我结束了在美国的事业。”
  虽然他没有英俊高大的外表,但事业上的成功为他带来自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焕发着一股神采奕奕的神色。他的自信让他看起来甚至不比英俊挺拔的连云涛逊色。
  连云涛扬起眉。“也是为了曼娜?”
  “你依旧聪明。”尔钦微笑。
  “她知道吗?”
  “不。”
  “你不怕等你回到台湾,她已经嫁人了?”云涛笑问。
  “那么我会从那个男人的手里夺回她。”尔钦相当自信。
  “既然如此,当初你又何必离婚?”
  尔钦叹口气。“因为我不忍心让她痛苦,我明白我天生就是个工作狂,在能给曼娜真正的幸福之前,我必须先与她离婚,但那并不表示我放弃了她。”
  “可是曼娜不知道。”
  “所以我才要靠你撮合。这两年来我把事业重心一一移到台湾,打算重新追求曼娜。”
  “你仍然是个工作狂吗?”
  尔钦苦笑。“克服它并不是件好差事。这也是我花了两年时间的原因。这两年我把工作量逐渐转移给手下,克制自己不必每件决策都从头到尾参与。”
  云涛庆幸自己下了个好决定。“看来你对曼娜真的很重视。”
  “不重视的话,当年就不会从你手里抢过来。”尔钦注视着他。“十年的时间让你对她的感情褪去了吗?”
  云涛笑笑。“我只能说,我很高兴当年你从我手里抢走她。”他真的高兴。
  因为他与曼娜已经真的成为过去式了。
  他能够毫不留恋的放弃过去,走向未来,他想他必须感谢小小的一席话。
  尔钦也笑了。“我爱她,比你当初爱她的程度更深。”
  “我知道。”
  “既然如此……”
  “我等着再次喝你们的喜酒。”
  尔钦开怀的大笑。“那必须得先追到曼娜再说。”
  “我会撮合你们的。”云涛允诺。
  第一次,云涛感到轻松起来。
  只要他再跟曼娜解除婚约,十年来绑在他心中的束缚终於可以结束。
  “解除婚约?!”
  在宁静高雅的餐厅里响起高分贝的尖叫声迅速引来领班的抗议。
  连云涛淡淡地望着那张曾让他眷恋不已的脸孔,第一次,他发现许曼娜在他的生命之中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小小说得没错。如果跟眼前这个女人结婚,他不但不会快乐,更会毁了他一辈子。
  而他不想让预言成真,所以他决心解除婚约。
  更重要的是,他打算撮合尔钦与她。毕竟尔钦才是那个真心爱她的男人。
  但许曼娜可不这么认为。
  她花了两年功夫,以为终於可以羁绊住连云涛,正自欣喜之馀,他毫不留情的几句话让她希望破灭。
  唯一解释只有连云涛另结新欢;她立即想起那天见面的骆小小。
  “是因为她吗?”许曼娜保持风度的问。
  连云涛明白她问的是谁,故意点了点头,以断绝她的希望。
  曼娜的脸色略略苍白了。“十年的时间让你的胃口改变不少。”
  “小小是个好女孩。”
  “而我在你心目中却连一点份量都没有?”此时此刻,她恨极了那个骆小小。
  连云涛无话可说。因为许曼娜说的全是实话。过去十年,她的确占据了他的整颗心,但现在也该是她退位的时候了。
  “你忍心抛弃我?”她软言相劝∶“我永远也忘不了当年你向我求婚的模样,难道我们不能重新开始?这两年来,我们相处的……”
  “你选择了尔钦,这就是结果。”他打断她的话。
  “你仍然恨我当年背叛你。”她尖声叫道。
  “曼娜,自制点。”他淡淡地放出警告。
  “不!我明白你还是爱着我,只是你忘不了我曾经背叛过你的事实。但那已经是过往云烟了,再追究谁是谁非,也挽回不了什么,不是吗?”
  “你说得没错。”他保持一贯轻松。
  她仔细打量他,下结论∶“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曼娜,我承认我爱过你,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现在的连云涛有新的生活、新的开始,没有馀力再容纳一个过去。关於婚约一事,要怪你就怪我好了。
  但将来你会感激我,因为我们根本不爱彼此。”
  她苦涩一笑。“爱情只是神话,在现实世界里找不到的。”
  “尔钦爱你。”
  “他爱工作甚於我。”要不然她也不会离婚,回头来找连云涛。
  连云涛微微一笑,注意到他谈及连尔钦的时候,她眼底微许的光采。
  他敢打赌曼娜对连尔钦尚未完全死心。
  他决定撮合他们两个,就算是为自己的初恋划下一个完美的句点。
  “他打算结束美国的公司,回国投资。”
  “什么?”许曼娜惊讶的目光让他好笑。
  “尔钦还是爱着你。跟你离婚只不过是不愿让你再继续痛苦下去。两年来他一直从你娘家打听你的消息;两年来他逐渐结束美国公司的业务,打算回国投资,重新追求你。”
  “尔钦他……真结束美国公司?那是他的重心……”
  “在他心中那些显然还不及你的地位。”
  “可是他是个工作狂。”
  “他答应改了,也许等你们见面后,你们可以恳谈一番。”连云涛觉得心情轻松极了。
  两朵红晕忽地飞上了曼娜的双颊。
  她没想到尔钦会愿意为了她而放弃他酷爱的工作,尤其她差点还跟连云涛结婚。
  她对尔钦的感情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她必须为自己未来打算。
  十年来尔钦钟爱她的地步简直令人称羡,如果他能改变对工作的态度,或许他们能重拾旧爱……
  “可惜说是一回事,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曼娜抱怨。
  “何不让你们彼此面对面谈谈呢?”他笑道。
  “什么?”
  云涛微笑的叫曼娜望向餐厅门口。
  之后,又惊又喜的表情流露在她脸上。
  站在门口的是内敛稳重的连尔钦。
  不顾曼娜愕然的神色,连云涛站起来走向门口。
  他拍了拍尔钦的肩,“祝你好运。”
  “谢谢。”尔钦眼光伫留在曼娜身上。“下一次见面,我的身边会多了一个老婆。”
  连云涛真心微笑着。
  然后他愉快的走了出去。
  第一次,他觉得心中大石已经放下。
  十年的纠缠终於结束。
  他整个人觉得……自由极了。
  是的,自由。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7-03
第七章

 

  顾风鹏特地挑了一个日子与梁绮到“女人、男人”。
  坐在高脚椅上,顾风鹏自信满满。
  促成於叔与梁绮这对佳偶一直是五剑客的目标之一,而现在顾风鹏铁定很快就可以喝到於叔与梁绮的喜酒。
  原因无他,只因天下男人妒意一流。
  趁着刚下班,PUB里的人群稀稀落落,特意与梁绮浓情蜜意出现在於叔面前。
  怔了怔,於叔恢复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怎么五剑客就只有你一个人过来?”他打招呼。
  “以往大伙都是集体行动,不过今天我和梁姊特地来是有好消息告诉你。”顾风鹏面不改色的观察他的举止。
  “好消息?”於叔习惯性地擦着酒杯。
  梁绮始终垂下睫毛,和於叔是否有望就在此一举了。
  顾风鹏点点头,答道∶“我和梁姊打算订婚了。”他发誓几乎看见於叔一闪而逝的表情。
  “是吗?恭喜你们。”於叔淡淡地回答。
  “於叔是头一个赞成的人。”顾风鹏决心再刺激他一次。“事实上,昨晚梁姊在我那里过夜。这次他铁定那一闪而逝的神情是妒意。他满意的掩饰住嘴角的微笑。”老实说,和梁姊认识十年,这十年的感情如姊弟,没想到现在才发现我爱的是梁姊。”顾风鹏故作认真地说。
  “是吗?”於叔神色坦然。“我以为你喜欢的是小小。”
  “小小?她回来了吗?”意识到自己的急躁,他掩饰地轻咳一声。“她只是事务所里的职员。”
  “只有这样?”
  “我们还是朋友。”
  “我听见的可不是这样。”於叔巧妙的把话题移转、引出顾风鹏的真心。
  怔了怔,顾风鹏直觉问道∶“小小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你很关心?”
  “当然……不是,”他接到梁绮的暗示。“我只是好奇。”
  “你大概不知道她回台南是看看有没有她‘长腿叔叔’的消息吧!”
  “意料中事,在她眼里就属她未曾谋面的‘长腿叔叔’最重要。”顾风鹏吃着莫名的醋意。
  “如果让她找到她的‘长腿叔叔’,你可能就没有机会了。”於叔故作遗憾。
  皱起眉头,顾风鹏想像着这个可能性。
  “他可能只是一个老人。”
  “他也可能是个年轻又英俊的小伙子。”於叔补充。
  “他可能有妻有儿,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顾风鹏说服自己。
  “他也有可能是个单身贵族。”
  “於叔,你该不会从小小那里知道了些什么消息吧?”他先败下阵来,流露出对小小的关心。
  於叔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只是臆测,不必担心。”
  顾风鹏这才发现自己中了於叔的圈套,懊恼不已。
  他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
  耸耸肩,他故作无奈。“总之,我和小小无缘,对梁姊总得负起责任来嘛!”
  他想扳回一城。
  梁绮配合地抬起头,无视於叔惊奇的眼光,娇嗲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准反悔。”她适时的垂下睫毛掩饰娇态。
  非但顾风鹏楞住了,就连於叔也一时哑口无言。
  忍住大笑的冲动,顾风鹏乘胜追击∶“老实说,这就是我们来找你的主要原因之一。”
  “什么?”於叔的眼光仍不可置信的停留在梁绮的脸上。
  相识三十年,他第一次见到她娇柔的模样。
  而对方竟是顾风鹏!
  “我想请你当我们的证婚人。”
  “证婚人?”於叔只能重复地呢喃道。
  他以为他们是做假,没想到他们来真的。
  不!就算把他辛苦经营的PUB赌上,他都不相信梁绮会和顾风鹏在一起。
  他绝对坚持自己的想法。
  顾风鹏第一次见到向来不愠不火的於叔流露出情感的模样。
  他微笑道∶“於叔,你不会不答应吧?毕竟梁姊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如果你不帮忙,梁姊会很伤心的。”
  於叔恢复一号表情,淡然说道∶“如果有婚礼的话,我绝对帮忙。”
  “当然会有婚礼。”
  “不可能。”於叔暂钉截铁。
  “为什么不可能?”顾风鹏扬起眉。
  “你和梁绮不配。”
  “我们两个天造地设,是个人见人羡的一对,哪里不配?”
  於叔一时说不出毛病来,只是一迳否认。
  顾风鹏挂着狡黠的笑容。“难道於叔是因为自己喜欢梁姊,所以排斥我和梁姊在一起的事实?”
  於叔立刻否认。“我是个有妻有女的男人,怎么会……”
  “但你妻子已经去世多年……”顾风鹏突然噤声。
  因为他一个不防,被梁绮突然的举动吓住了。
  於叔也半张着嘴,停下手边擦酒杯的动作,无法置信的瞪着她。
  梁绮当着大庭广众之下,一把抱住顾风鹏的头,热吻起来。
  一时叫好声不绝於耳。
  但她恍若末闻。
  只因她无法再度忍受於叔拒绝的言词,所以她演戏演得逼真,干脆当着他的面将初吻献给顾风鹏。
  她决心孤注一掷。如果还换不来於叔的感情,她决定回日本孤独一生。
  冷眼旁观的於叔在恢复微许的镇定之后,一种从未有的情绪突然如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
  那是妒忌。
  他震惊地发现这项事实。
  如果不是他向来以他的自制力引以为傲,现在顾风鹏不只会倒在地上,甚至送医急救也未可知。
  仍是无法接受事实,於叔一时之间百味杂陈。
  他只能傻楞楞的望着一对丽人热吻,却做不出任何举动……
  在角落里,有个相同心境的女孩目睹了这一幕。
  小小。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眼前发生的是事实。
  她提早一天回台北,却没想到亲眼看见不该看的景象。
  她宁愿待在台南,找寻毛叔叔的下落,她也不愿看见顾风鹏的新欢。
  她难以形容心中那股莫名的刺痛,只明白她不愿再看下去。
  对於顾风鹏,她始终摸不透对他的感觉。
  紧抿着唇,她想不动声色的从厨房楼梯上去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不料被眼尖的於叔瞥到。
  “小小?”於叔脱口而出。
  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顾风鹏一听到小小的名字,顾不得这是在做戏,立刻拉开梁绮搭在他脖子上的双手。
  他回头一望。
  小小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甚至眼底有一股愤怒的火焰在跳动着。
  她看见一切了,他心虚的想道,直觉地他想坦白一切。
  不为其他,只因他不想让小小误会他和梁绮之间的关系。
  “小小,找到你的‘长腿叔叔’了吗?”於叔打破沉寂问道。
  於叔心情只有“愉快”两字形容,在仔细观察顾风鹏极欲辩解的神情之后,他打包票梁绮与顾风鹏之间根本没有婚礼。
  至於为何心情愉快,他不愿深想。
  小小摇摇头,没有发现密切注意她答覆的顾风鹏在看见她摇头后,英俊的脸庞换上松了口气的笑容。
  “於叔,如果没事,我想上楼休息了。”她对顾风鹏的存在视若无睹。
  “不留下来一块聊聊天吗?”於叔微笑道,对情势逆转深感有趣。“风鹏,你也一个星期没见到小小了,不是吗?”
  顾风鹏还来不及吭声,小小冷淡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
  “不了,今天我不太舒服。”
  事实上,她心中一团怒火无处发泄。
  眼见顾风鹏状似亲密的搂着梁绮,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受。
  似妒似怒。
  但她小心的隐藏起自己的感觉。
  “你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看医生?”顾风鹏关切地问,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谢谢你的好心,顾先生。”
  “看来我们又恢复‘战争’时期?”他半是苦涩的说道。
  “我不懂你的话。”她来回看了他和梁绮一眼,说道∶“恭喜你们。”
  她特意说得大方、真诚。
  “小小,你别误会,”梁绮忍不住解释∶“我和风鹏之间没有什么的。”她不想因为她而拆散风鹏和小小这对冤家。
  “其实梁绮昨晚是在风鹏家过夜的。”於叔突然插进一句。
  “於叔!”风鹏瞪着他。
  耸耸肩,於叔悠闲地擦着酒杯。
  小小的脸色迅速染上一抹愤怒的红晕。
  “小小,你听我解释……”
  “你并没有足够的理由需要向我解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小小镇定的回答∶“希望很快就能喝到你跟梁姊的喜酒。”
  “小小,我和梁姊之间纯粹……”
  “我不想听。”小小不耐烦地说道∶“你的事与我无关,我没有必要站在这里听你说话。”
  怔了怔,顾风鹏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也许你说得对。毕竞你有你的‘长腿叔叔’,而我也有梁姊了,不是吗?”
  “没错。”
  “我希望你早日找到他。”
  “谢谢。”
  “到时候,你就可以以身相许了,不是吗?”顾风鹏握紧双拳。
  为争一口气,小小昂起头望着他,“你说得没错,我嫁毛叔叔是嫁定了。”
  “这辈子非他不嫁?”
  “没有他,我宁愿独身一辈子。”
  “万一他有老婆、有孩子……”
  她打断他∶“我不在乎。就算天底下男人都比我的毛叔叔优秀,我仍然会选择他。”
  “小小……”梁绮想说话。
  “很好,”顾风鹏简直是震怒。“你就嫁给你的毛叔叔吧!就算他断手断脚,是个伤残人或是一脸白胡的老人,你都嫁给他吧!”
  “我正有此意。”
  轻咳数声,於叔淡淡地介入两人的争吵之中。
  “你们吵够了吧?”
  “没有。”他们异口同声答道。
  “是吗?也许你们该转移阵地。”於叔向来对女性礼让三分。“其实风鹏也是个三十岁的大男人,没有必要跟小小斗到底吧?”
  “於叔,我不是小孩子了。”小小抗议。
  “我怀疑你的什么毛叔叔根本是想为自己找个新娘。”顾风鹏口不择言。
  他实在无法想像小小嫁给其他男人的模样。
  他没有注意到梁绮想笑出声。
  “你在胡说些什么?!”
  终於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火了,他有些后悔。“对不起,小小,我只是一时太过激动,所以……”
  他不想弄僵苦心跟小小建立起来的友谊。
  他愿意退一步海阔天空。
  小小的友谊比什么都重要,必要时,他甚至可以收起他天生的火爆脾气。
  小小抿起唇。“我不准任何人侮辱我的毛叔叔。”
  “好,我会谨记在心。”他半是自嘲地说。
  暂时休战了似地点点头,小小朝於叔说一声∶“我先上楼了,於叔。”
  她抬起下巴,像庄严的公主走过顾风鹏面前。
  顾风鹏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她上楼。
  “很沮丧,是不是?”於叔淡淡地笑道∶“追女孩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尤其是有个性的女孩。”
  “谢谢忠告。”在於叔面前,他无须再伪装。“对不起,梁姊,我没能……”
  梁绮无奈地摇着头。“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有想到小小会突然出现,你对小小的感情似乎不像上回你说得那样轻描淡写。”
  顾风鹏根本不承认。
  “我只是以一个关心员工的身份去关心小小。”他强调。
  “你向来是个情感迟钝的男人。”於叔评论道。
  “我不懂。”
  “将来你有的是苦头吃了。”
  等顾风鹏半是不解半是懊恼的离去之后,梁绮盯着手握的杯子。
  “你不问我和风鹏这样做的用意何在?”
  “你们只是想开开玩笑罢了。”
  “是吗?”对於於叔的不愿面对,她也只有叹无奈。
  或许这是命中注定她梁绮终是与於叔无缘吧,她半死心地想。
  她决心回日本就此独身一辈子。
  但在此之前,她强打起微笑,不想让於叔看见她伤心的模样。
  “风鹏和小小很配。”
  “可惜有小小的‘长腿叔叔’在其中作梗。”於叔惋惜道。
  “我倒认为那只会撮合他们。”梁绮淡淡的微笑着。
  “因为风鹏吃醋?”於叔很高兴话题被转移了。
  “不。”
  於叔观察她好半晌。“你知道某项关於他们的秘密?”
  “想知道吗?”
  “迫不及待。”
  “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但你必须答应守口如瓶。”
  看着梁绮神秘兮兮的模样,他的好奇心真正被撩拨起来了。
  停下手边擦杯的动作,他全神贯注,微微倾向前。
  “你明白我的为人。”
  梁绮眨了眨眼,趁这个机会她靠向於叔的耳边。
  三十年来她第一次如此接近他。
  也可能是唯一一次。
  她的心开始加速。
  “梁绮?”
  她有些暗骂他毫无知觉,但扬起的眉却流露出她的得意。
  “你想知道能令风鹏吃醋的男人到底是谁吗?”
  “你知道小小的‘长腿叔叔’是谁?”
  她微笑地点头。
  这回就算於叔想按捺住那颗浪漫的心也无法克制了。
  他想知道一切的原委,包括小小的神秘叔叔。
  他仿佛回到年轻时大孩子般的期盼地看着梁绮。
  “他到底是谁?”
  翌日,小小刚到公司不久,接了一通电话的李组长立刻叫小小过去。
  他对员工向来一视同仁,对小小仿若亲生女儿般疼爱,此刻严肃担忧的神色却让小小不安起来。
  “组长找我有事?”
  李组长轻咳一声,仿佛在思考措词。他说道∶“小小,连老板来了一通电话。”
  小小没有回答,因为她等待着下文。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事务所里职员都看得出你休假之前跟顾老板相处不好……”
  小小抱着公文,耐心地等待着。
  “我不应该指派你过去,但这是连老板的命令,所以,小小……”
  李组长认为这不是项好差事。毕竟小小跟顾风鹏之间曾有嫌隙存在,但他又不能违背连云涛的命令。
  他只希望小小能暂时放下对顾风鹏的恶劣印象。
  “组长有事拜托我?”
  他点点头。“是一件私人事件。本来我打算亲自去探望他,但是连老板……”
  小小停顿半晌思绪。“有人病了?”
  李组长点头。“是顾老板……”他来不及说完,就听见一声巨响。
  小小怀里抱的公文全散落一地,但她毫无知觉。
  她的意识只停留在一个点━━
  顾风鹏病了。
  她的脸色蓦地发白。
  她没想到昨晚看起来无病无痛的男人会在一夜之间病倒。
  但她更震惊这项消息带给她莫大的冲击,仿如一颗心被无情的鞭子狠狠抽了一下。
  “小小?”李组长担心眼前的女孩即将倒下。
  紧抓住仅存的神智,她焦灼的抬起头,急切地问道∶“他还好吗?不是很严重吧?昨晚他整个人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病倒了呢?是什么病?哪家医院……”
  她颤抖的双肩被李组长按住。
  “小小,镇定点,这么多问题我一下子无法回答你。”
  “现在他在哪里?”小小惨白了一张脸问道。
  李组长立即抄给她一份地址。“这是顾老板的家,也许你愿意去看看……”
  他话未说完,小小就匆匆拿着地址离开。
  她心中只留下一个念头━━
  亲眼看见顾风鹏无恙。
  摇摇头,李组长只好认命地捡起那些公文。
  他早该知道他的担心是多馀的。
  他只叹一双老花眼没有早些时候看出来。
  因为小小根本已经爱上顾风鹏。
  随手招了一辆计程车,不消半个钟头的时间,小小就出现在顾风鹏的家门口。
  这半个钟头里,她仿佛度日如年,一颗脑袋净往坏方面想去。愈想心愈惊、愈想脸愈白,吓得计程车司机差点没有转向医院。
  按下电铃后,她勉强按捺住性子等待。
  连云涛很快就出来应门。
  他一见到小小,立即发现他不必装出训练多时的惊讶,就能目瞪口呆的望着她。
  “小小,你不舒服吗?”他望着她没有血色的脸蛋。
  “顾风鹏呢?他还好吧?”她强忍住冲动。
  “原来你是来看风鹏的。”他打开门让她进来,得意的微笑一直挂在他的脸上。
  “小小,很久不见了,休假愉快吗?”他随意道。
  “还好。”她东张西望。“顾风鹏还好吧?”她再度问道。
  “他睡着了。”连云涛面不改色的撒谎∶“医生说他差点与肺炎结缘。”
  小小睁大眼睛。“肺炎?”
  “他心情不佳加上昨晚淋了场及时雨。”
  事实上,昨晚顾风鹏是喝醉倒在门口一夜受凉,直到早晨出门才发现他的存在。
  只是一点小感冒,连云涛却故意加油添醋。
  这全是为了顾风鹏着想。
  “及时雨?”小小眉间打起皱褶。“昨晚有下雨吗?”
  “可能是你睡着了,所以没有注意到吧!”他面不改色的圆谎。
  小小不安起来。“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求之不得,”他咧嘴笑着,“不过他已经睡着了。”
  他带领她到自己的房间。早晨因为顾风鹏半醉不醒,迫於无奈,连云涛只有先将他移至最近的房间。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日后阴错阳差的罪魁祸首。
  他轻轻打开关掩的门,然后功成身退的悄声离开,让这一对冤家独处。
  小小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的顾风鹏。
  她立即感到心疼起来了。
  一夜未刮的胡髭让他多了一股忧郁的气质,一双合上的眸子让他看起来脆弱不少,活像年轻的大男孩般令人心疼。
  很难想像他是平日的顾风鹏。
  那个时而体贴,时而爆躁的顾风鹏。
  她小心地不让足音响起的走近他。
  一股心疼迅速蔓延全身。
  倏地一双漂亮的眸子警觉的张开。
  “小小?”风鹏惊讶不少。
  他以为是梦。
  一场美梦。
  他挣扎地想爬起来,马上被小小半强迫的推回去。
  “你还是躺下来好好休息吧!”她轻轻说道。
  顾风鹏楞了一下,但仍听她的话躺回床上。
  如果他记得没错,昨晚他们还是剑拔弩张的场面,而现在他却面带担扰的站在他面前。
  他不仅吃惊,更是不解。
  不过不可否认的,他十分珍惜与小小休战的时刻,即便他不明白个中原因。
  “你吃过药了吗?”小小温柔的声音引回他的思绪。
  怔了怔,顾风鹏有些茫然失措。“吃药?”
  他只是心情不佳,昨晚受了点凉,干脆请假休息一天,并没有严重到吃药的地步。
  小小认为他已经神智不清了。“连大哥说你差点得肺炎。”她提醒他。
  “肺炎?!”他喊道,但看见小小困惑的眼神,想到连云涛,他似乎开始了解一切了。
  他必须把握机会,他想。
  装出病恹恹的模样,他故意虚弱的叹口气。“小小,你愿意休战吗?”
  她想起梁绮。“也许我应该找梁姊来照顾你。”
  “梁姊爱的是於叔,”顾风鹏找到机会解释。“昨晚的装模作样全是做给於叔看的。”
  小小怀疑地看着他,“你不必向我解释。”
  顾风鹏为这句话怔住了。
  他何必向小小解释原委?
  他想起自从第一次见到小小起,他就在乎她的想法、在乎她的一切,赤裸裸的事实已经毫不保留的展现在他眼前。
  老天!他根本爱上了骆小小。
  他滑稽的表情令小小不解。
  “顾风鹏,你还好吧?”她关心地问。
  随着问话,顾风鹏的眼睛移到小小关切的脸上。
  他一一列出她的缺点。
  严格的说,她一点也称不上是美人。
  她的个性顽强而不易妥协。
  过於情绪化的举动常常让人措手不及。
  但他就是爱上了她。
  或许她不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但在长时间的相处下,他却认为她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可人的女孩。
  或许她的个性顽强而不易妥协,但一颗心却善良、体贴。
  或许她过於情绪化的举动让人措手不及,不过他倒认为那是纯真的表现,比起那些世故、圆滑的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总之,他是彻彻底底地爱上了骆小小,包括那一连串的缺点与随之而来的优点。
  这项认知令他吃惊又心喜。
  他爱上了小小。
  挂着微笑,他看见小小紧张的神情。
  是的,他一直以为他未来的新娘会是温柔、贤淑的好女孩,没想到小小却与这些条件完全搭上了边。
  但他就是爱她。
  无论她是否温顺、贤淑。
  “顾风鹏?”她试探地叫唤,担心他真的陷入神智不清的地步。
  他咧嘴笑了。“你放心,我很好。”
  “你在笑。”她指出。
  “没错。”他的笑容咧得更大。
  “因为你生病了?”看见他无恙,她放下一颗心。
  “因为我发现一项事实。”
  “我能分享吗?”
  “当然,等到适当时机。”他微笑道,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他看着她,“你怎么到这里的?”
  她耸耸肩。“李组长推派代表来探病,而我就是那个倒霉的代表。”
  既然他看似无恙,她就恢复调侃的心情来掩饰稍早那颗仿佛她的恐惧症状一一重现的心。
  她几乎无法形容紧抓住她不放的那股恐惧、害怕。
  他突然咳了几声,挣扎的想爬起来。
  “你的确没事吗?也许需要吃药……”小小在嘴硬之下仍然担心。
  他不忍排逆她的好意,点点头。“或许你愿意到隔壁卧房的抽屉里拿感冒药过来!”他指的是他的房间。
  而他忘了他的感冒药早在几个月前就吃完了。
  小小点点头,立即消失在连云涛的房里。
  来到另一间房,她迅速而有条理的翻着顾风鹏的一排抽屉。
  翻到最底,一捆粉红色的信纸引起她的注意。
  上面署名“三毛”。
  像是被闪电击中似地,好半晌的时间,她只瞪着熟悉的笔迹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的笔迹,而她的毛叔叔就叫三毛。
  一时混乱的思绪中,突然想起与吴珍闲谈中提及顾风鹏和连云涛两人合租房子。
  顾风鹏躺在他自己的房里,这间房理所当然就是━━连云涛!
  这项认知让她软软地滑下了地。
  她的毛叔叔竟然是连云涛。
  她捧着那叠未拆封的信,难掩心中一阵冲动。
  她期盼多年的希望终没落空。
  她最亲爱、最尊敬的毛叔叔终於出现在她面前,她曾以为她永远不能见到毛叔叔的面。
  如今愿望达成,她能亲自跟他道谢,她简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能任一颗颗泪珠滑落下来。
  她小心地放回那叠珍贵的信,冲出卧室。
  连云涛正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桌上还摆着烧饼油条,正暗为自己扮演红娘的角色而大感赞赏。
  但他没有想到小小会哭着跑出来。
  他惊惶地站起来。“怎么了?小小。”他以为她又跟风鹏吵架了。
  似乎他这个和事佬永远没有休息的时候。他想。
  但小小下一个举动更让他说不出话来。等他惊觉时,小小已经用力地搂住他,尽情的哭出声。
  力道之大差点让他呼吸不顺。
  “小小,有话好说嘛!”他拉开她,长吐出一口气。
  无巧不巧,顾风鹏久等小小未回,他出来一探究竟。
  他没想到会看见将会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他刚发现自己爱上了小小,却没想到她立刻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大肆咆哮,克制不了心中的那股妒意。
  连云涛困惑的摇着头,“如果我知道就好了。”
  小小抬起那张泪痕班班的脸蛋∶“连大哥,你就是我的毛叔叔。”
  她投下一颗比原子弹更具威力的炸弹,至少就风鹏而言。
  他的眼光迅速调回连云涛的脸上。
  连云涛急忙摇头。“小小,你搞错了。”
  “不,我没有搞错。你住在这里,不是吗?”
  “没错,我是住在这里,但……”
  “十年来你一直认养一个小女孩,每个月都寄一笔钱到台南一所孤儿院,不是吗?”她热切地问。
  怔了怔,连云涛努力回想。想起年少一时善举,终於他半带惊讶的看着她。
  “没错,十年前我的确认养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现在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吧!”
  他想起当年曾是义工的梁绮在认识五剑客之后,苦口婆心的说服他们每人认养一个孩子,在半是同情半是事业刚起步的情况下,五剑客每人认养一个孤儿。每个月钱由事务所汇出去,但个个以梁绮取的假名来认养孩子,至於认养了哪个孩子,他们根本不知道,只知五剑客各认养散布在台湾某个角落的孤儿们。
  换句话说,十年来,他只负责出钱,至於认养一事他早忘个一干二净。
  但他没想到所认养的孩子会出现在他面前。
  而且亭亭玉立,已经是俏生生的小佳人了。
  他很高兴他一份小小的付出会换来成果。
  但当他一对上顾风鹏阴郁的眼神时,可就不这么想了。
  他刻意拉开与小小的距离。
  “你承认了吗?”小小急道∶“十年来,我一直期盼能跟你见面,现在终於如愿以尝,你愿意承认吗?”
  “没错,我的确是在孤儿院认养了一个孩子,但我不确定是你。”他只能这样说。
  小小背出一个地址。“每回我写信总寄到这个地方。”
  连云涛终於真正相信了,他点点头。“那是梁绮的老家……”但他并没有收到任何信,他正想说出口,顾风鹏的声音就如鞭子般在他们身后冷冷地响起。
  “看来,你真的找到了你的‘长腿叔叔’。”
  而且还十分年轻、英俊,风鹏想道,然后他想起小小的承诺。
  她非她的‘长腿叔叔’不嫁。
  换言之,连云涛就是他的情敌。
  小小立刻转过脸去,她担心道∶“顾风鹏,你可以站起来了吗?”
  “如果我错过这么精彩的‘相识’,一定会懊悔万分的,不是吗?”他的眼光停伫在连云涛尴尬的脸上。
  “顾风鹏,你应该为我高兴。”小小不明白他突来的怒气。
  “应该为你找到‘长腿叔叔’而高兴,抑是为了你找到一个丈夫人选而鼓掌叫好?”
  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连云涛会是他头号的情敌。
  小小立即想到那些赌气的话,她皱起眉。
  云涛仍是迷惘一片。
  “风鹏,小小找到她的‘长腿叔叔’,你应该庆幸才是……”
  顾风鹏不理云涛自言自语,直接转向小小。
  “你真的想嫁他报恩?”
  “嫁我?”连云涛这回是真的楞住了。
  来回看着两人,他说不出半句话。
  他没想到原本是红娘的身份,如今竟成了风鹏的情敌。
  小小抿起唇。“这不关你的事。”
  “的确是不关我的事。”风鹏的声音中挟杂几许萧索落寞。“我该恭喜你,不是吗?”他沮丧的垂下头退回房间。
  他的确是爱上了小小。
  可惜对她而言,他只是个第三者,真正的幸运儿根本是连云涛。
  他已经晚了十年,想跟小小的‘长腿叔叔’争,无异是以卵击石。
  恨只恨他不是那个‘长腿叔叔’。
  心情降落到谷底再加上天寒受凉━━
  他真的病倒了。
  而且病得不轻。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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