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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于晴全集》之《追无狂想》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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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7-03
—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第一章

 

  打从一大早起床开始,唐易凡左边下头倒数第三个牙齿便隐隐作痛。
  每当唐易凡的牙痛一发作,他的眉头便不禁深蹙起来。牙痛嘛!本来就是非人的折磨,别看它小小的一颗牙齿.要是真痛起来,不要说是痛得死去活来,让你痛得恨不得就此昏死过去也有可能。所幸,正所谓物物相克。牙痛自然有牙医师解决,只要牙医师不休假,一切好办事。不过唐易凡的牙痛稍稍与众不同。他的牙痛正是他不幸的开始。
  说来也许有人不相信,唐易凡自幼开始便是一身无病无痛,就连在外头淋厂—场大雨也不曾感冒生病过.更别谈他那口洁白健康的牙齿,简直可以去拍”黄’人牙膏了。不过这人人称羡的好身体,唐易凡却大不苟同,他宁愿偶尔蛀蛀牙、发发脓,看看牙医师,做个正常体质的男人——偏偏他不是。他的牙痛发作的时候,可不同一般人去探望牙医师就可止痛消肿。若想要他的牙痛消失,除非噩运结束。这不是神话,更不是信口胡诌,而是历史根据的。
  举凡过去事迹——唐父去世、高中突来的盲肠炎、公路上一场小车祸,加上几年前的初恋幻灭等,不胜枚举的不幸事件全在牙痛后的第:天发生,而且从不出差错;换言之、他的牙疼不为他带来噩运的机率等于零。若不是他天生就是属于那种太过理智的人——也就是泰山崩于前而面的改色的男人,只怕这回他早就吓得缩在棉被里.一辈子也不愿探出头来。想到这里,镜中的唐易凡几乎要冒出冷汗。
  这回——又将有什么噩运到来,
  ※        ※        ※
  唐家公寓共有七层,共有三层留给自家人住,其余四层皆出租。这是自四年前唐家长兄娶了老婆——艾昭筠笛后,唐家公寓才少了一层出租的房子。原因无它,只因唐家本三男一母.长兄唐伟彬,次男唐易凡,么男唐永平,除了唐伟彬心满意足地踏入婚姻陷阱外,其余二男至今仍然单身。这二男便是唐易凡与唐永平。
  本来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乃天经地议这事。偏偏这两个加起来已经有半个世纪岁数的兄弟,对婚姻可恐惧得很。而这份惧伯却来自长兄唐伟彬的婚姻之鉴。当年.唐伟彬娶了艾昭筠培当老婆,在蜜月旅行后便发现怀孕了,本来唐伟彬是打算生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对唐家也算有个交代;偏偏昭筠笛生了—对双胞胎,唐家大喜过望,反正一个孩子不嫌少.二个孩子恰恰好,于是这对双胞胎男孩便在唐家的宠溺之下过了一年。不料.一年后昭筠掐又害喜.唐伟彬暗叫不妙.一年前陪着老婆生产,那吓死人的痛苦可是亲眼目睹的,若不是身为律师的自制力迫使他走出产房才昏倒在地,只怕在产房里就要当场出丑了。为此,唐伟彬不打算再生小孩,反正已有一对活泼的双胞胎,此生又有何求呢?岂料艾昭筠统一个不小心又怀了孕,使得他好几晚连做恶梦。所幸,这问平安生下孩子——又是双胞胎,从此唐家不得安宁,四个小魔头——三男一女把唐家整得天翻地覆。就是这个前车之鉴,让唐家两个单身汉深信婚姻只有徒增麻烦,所以无论唐母如何强押他们俩去相亲,他们总是能在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下躲过了。想想.婚姻关系除了有吓死人的生产过程、烦死人的小娃儿.再加上吵死人、外加好奇心旺盛的老婆——虽然唐伟彬习以为常.还将此视为优点,但唐易凡、唐永平恐惧婚姻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要结婚,不如叫他们自杀来得痛快些!当唐易凡捧着牙痛,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态走进饭厅,还来不及间过神,一团黑影便直扑而来。若不是他眼明手快、训练有素地抱个满怀,只伯这回这团顽此的黑影早落了地,送医急救去了。“大叔.你真棒。”说话的正是三团。
  唐家为了便于叫这四个小魔鬼,干脆从一圆、二圆、三圆、小圆依序编排叫起,叫得顺口又不费力,这法子大概也只有女人才想得出来。哎!说不定这回牙痛又是唐母想逗他去相亲:易凡不安地想着,两、三天前那个多嘴的女子可是吵得他耳根子好几天都无法清静下来……“大叔,我也要!”四个小魔头中唯一的小女生—小圆,她也想模仿三圆的特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唐易凡身上跳。“等等!小圆,大叔抱不动了,唐易凡警告她。
  三岁的小孩哪懂这个道理,只见她奋力地往上一跃,凭她肥短的身材,当然跳不到易凡怀里,反而像只无尾熊紧紧地攀住他的衣裤。没一会儿的工夫,小圆就绪人抱了起来,不过抱的人不是唐易凡,而是唐家幺男唐永平。“小圆圆,大叔不抱,小叔抱抱;来,给小叔一个响吻!”唐永平笑哈哈地把脸凑过去。“不要。”小圆皱起鼻头,慢慢咬着字说——她是四个娃儿里最像母亲的。“不要,为什么?”
  “臭!”
  “臭!”唐永平故作惊讶,还朗她胖嘟嘟的身子不住地闻去。“小圆圆一点也不臭啊!不过,小叔也不在乎这一点臭味!恩!来,给小叔—个吻。”他把脸凑过去。“不是我臭!”小圆大嚷:“是叔啦。”
  永平笑嘻嘻地说:“既然小圆害羞,那就让小叔亲你好了!”
  “妈咪,你看叔啦。”小圆急得快哭出来了,两支肥肥短短的小腿直在永平身上蹬着。昭筠药瞪了永平一眼,硬是将小圆抱了过去。
  “别理叔,八成昨天又让人甩了,心里有点不太正常。你知道叔这个人花心得很,见不得让别的女人先甩了他,所以心里不平衡,你要原谅叔,别生他的气哦。”昭筠笛边喂小圆,边认真地说道。小圆点点头,同情地朝永平说:“叔,我不怪你。”
  永平存心捉弄她。“你让叔亲亲,叔就不会难过,要不然叔会哭的哦。”“不行!妈味说过,亲亲是要留给自己最喜欢的男生,叔不是,我不要。”“你不要?当心叔晚上说鬼故事给你听,里头有好多可怕的青面獠牙,包你吓得屁滚尿流,你不伯吗?”他声色俱佳,装出一副吓死人的鬼样,让小圆又惊又叫地缩进昭筠掐的怀里。“你要是再企图吓我女儿,就等着收法院通知单吧。”唐伟彬开口道,不忘给老婆一个吻。“所谓人尽其用.反正小圆就这点功效,让我逗逗又有何的立场,我先提醒你一声:开车小心、小心食物中毒,当心你事务的招牌掉下来砸到你,或是房屋意外塌陷,你知道最近地震很多的嘛!另外还有衷心地劝告你,管它是哪颗牙。真痛还是假痛,回家之前先去拔了它。”“永平!”这回是唐家的人一起喝住他——他太过分了。
  “我说的是实话嘛!”永平喊冤。‘你们不也这样希望,想想看,二哥的牙疼预报哪次不准的?”“我说够了,就是够了!”唐母拿出铁腕作风。“总之,今晚每个人都要回家吃晚饭,包括易凡,听见了吧易凡,”易凡随意地点点头,算是给了答复,之后便先行离开唐家。
  至于永平,则拼命地在想藉口,好让自己逃过今晚的一劫。
  这真是亲兄弟,如今,只有血缘可以作证了。
  ※        ※        ※
  如果电视剧可以骗死人不偿命的话,那么此时此刻温小薰已经只剩半条命可活,而另外半条则早已躺进坟墓里等着去了。‘小薰,休确定要从这里‘一路无恙’地滑下去?”三十岁仍未嫁的温芝眉胆怯地问道。不是她不相信小薰,实在是这四层楼高的高度.光靠这条单薄的床单就想要溜下去,恐怕还未安全到地,人就已经坠了下去;严重点的,可能还会跌个粉身碎骨。要是她真敢尝试,只伯另半条命也离墓园不远了。温念薰再次向下瞟了一眼,那足以跌死人的高度和守在楼下那个虎背熊腰的巨人,小薰很识时务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收起那结成绳的白色床单.然后直接倒卧在柔软的床上。“我看你还是穿上新娘礼服吧!时间不早了,要是让大哥进来瞧见你还没妆扮,他会生气的。”“我宁可喝下那瓶砒霜,也不愿称他的愿。”
  小薰一想起这件事就有气。就算对电视剧再入迷,也不必拿亲生女儿做试验吧!那天她老爸摆在她床上的砒霜,她还特地拿去化验。本来还抱有半丝希望,不过现在她可绝望了!那要人命的砒霜可真是如假包换!
  想到这里,她就有气!
  温家大大小小,如果包括叔侄辈,什么表兄、堂弟的,起码也有三十多人跟她扯得上亲戚关系,偏偏里头就没有一个知心女性,便是表兄弟,再不然就是堂兄弟,换句话说.除了姑娘温芝眉以外,温家上下就只有她这么一位女性。在温家这般缺乏女性的情况下,小薰应该是让人捧在心里呵护着的,偏偏这二十二年的岁月里,她却感受不到半丝温情,不是说他们虐待她什么的,而是这群温家人以他们奇特怪异的方式在照顾她。自从上幼稚园开始,当老板的堂兄便开着保时捷准时接送她;上国中的大学的表兄则骑着125的摩托车来接送;而她上高中时,可就轮到骑脚踏车的表弟来接送了。那时可真羡煞不少挤巴士的同学,他们都羡慕她竟有这等的好亲戚。他们哪里知道温家男人保护欲过剩,以为她没有足够的判断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人给骗了,届时怎么对得起温家祖宗;所以上下课接送是为了确定她没有约会,或是有让人给教坏的机会。若是有同学登门拜访,怎么办?她老爸则伙同他的兄弟——过滤具有危险性的同学;在他们眼里所谓“危险”,就是举凡家中兄弟者一律符合此条件。长久下来,她的朋友可以说是少之又少。那么跷课呢?跷课总可以暂时脱离温家男人一时半刻吧?她要真能如此做,那可就不叫温念薰了。要从国中起——正是青春叛逆期,“跷课”这个字眼还是头一道接触到,但她还来不及付诸实行,殊料那高她一年级的表哥考试交白卷,自动留级一年,而那天才型的堂弟一连二跳,成了和她同年级还同班的同学,成天监视她,她想跷课?也难!这还不足为奇,最可恨的是为了摆脱温家男人的魔掌,她特地考上女子高中,正庆幸从此可以脱离苦海,偏偏温老爸的势力是无远弗届,将刚考上教师资格的表哥调到这所女中来.还以导师的身分处处限制她,让她连呼吸的空间也没了。这二十二年来,别说独自跨出家门一步,就连难得与朋友出游,她后头可还得跟着成群结队的表兄弟们。所以,这些年来她唯一的娱乐,就是坐在沙发上瞪着电视瞧,而那温老爸为了表现他慈爱,每逢下班就陪着唯一的女儿一同观赏电视荧幕,二十几年下来,别说她成了电视迷,就连她老爸也耳濡目染。换言之,温老爸是个标准得过火的电视狂。什么疯狂的举动在他眼里都成了模仿的对象,别看他在外头是堂堂的实业家,温文儒雅、行动有礼的斯文人,哪里料得到他连砒霜都敢逼女儿吃。更何况是为了不成理由的藉口而想将女儿嫁出去。那温老爸的世交之子贺天群,财务上的困难却坚持不向温家求助,于是温老爸便决定将唯一的女儿嫁入加贺家,如此一来,贺天群便不好再拒绝温家的帮助,她哪知温老爸的理由不只于此,他只是某天突然想看女儿穿穿婚妙的模样,然后屈指一算,想想女儿的年纪也该是嫁人的时候.所以就决定逼女儿嫁入贺家。有此等老爸,她不知幸或不幸。
  那多多少少遗传老爸基因的小薰,岂可就此罢休!
  本想也学学电视剧,来个大家措手不及的逃婚记,岂料她老爸早就防备,特地雇请保镖守在举行婚礼的花园里。偏偏她是个硬性子,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
  连姓贺的脸都没见过一次,要她结婚!免谈!
  “小薰,别再有逃跑的念头了!其实贺先生的条件不错,能嫁给他算是你的福气。”芝眉叹息,双颊微微泛红。虽以为她三十末嫁是因某种缺陷或是抱着单身女贵族的心态.实是因为她内外俱佳,称得上是个大美人、嫁不出去的原因还不是因为跟小薰的遭遇相同,被温家男人保护得过当.结果到了三十岁还不曾有过与异性交往的经验,这大概也是温老爸急欲让小薰出嫁的原因之一。小薰奇怪地瞄了一眼语气羞涩的姑姑——温芝眉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害羞,只要脸一红.她说的话铁定就是实话。小薰天生就遗传到温老爸的机灵与才智,就算没谈过恋爱的小薰似乎也在这时明白了一些道理。只见她贼贱地笑了。那副表情活像温老爸整人时的模样。
  “姑.咱们来谈—项交易。”她迅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解起温芝眉前胸的扣子。“小薰,你在做什么?”温芝眉足足高小薰半个头,可是她天生就不懂反抗为何物,所以只能任小薰解开那起码有十颗以上的扣子上衣,而露出里头保守的内衣。小薰眨眨眼,鬼灵精怪地拿起那件漂亮的新娘礼服,迅速为芝眉穿上,虽然略嫌紧绷,不过却更凸显了她高耸的胸部。“姑.你真漂亮。”小薰退后一步,偏着头打量道。
  “小薰,你在玩什么花样?要是比大哥知道你还没换新娘礼服.他……定会生气的。”芝眉不安地拉着胸前那低垂的蕾丝——她最引以为耻的便是她那堪称波霸的胸部,偏偏当初温学照订作礼服时,就故意要有足够的暴露,连那背部也呈v字型的,存心要这件衣服的主人露出那引入遐思的双峰与玉背。“小薰。”
  “姑,这回能不能脱身,就算你帮忙了。”小薰眼波一转,道:“我虽然没见过那姓贺的.不过听老爸说,他人品一流,能力也极受肯定,要不是贺伯父留下一堆烂摊子,他也不会迫于无奈来娶我这个黄毛小丫头。其实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位能懂他、帮他的贤内助。”她不怀好意地睨着她,说道。“你——”除了害羞之外,聪明也是芝眉的特色之一。光是看小薰那副贼样,就知道她脑海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不可能!”芝眉为这个想法而脸红。
  “为什么不可能?反正他又没见过我,而且娶我只是为了拯救他的宝贝公司,那么他娶任何一个性温的女人都行,既然他择偶条件这么简单,不如我把这个机会让给姑姑,岂不更好?”“你当我是垃圾?”
  小薰甜笑着摇摇头。温家向来的遗传——能生出个女娃儿的机率是少之又少,偏偏这少之又少的温家女性个个都是娇艳如花,比那西施还美上几分;这个特殊的遗传因子虽不知是从哪一代遗传下来的,但却部代代没有出过差错,所以温芝眉可以说是个“水当当”的大美人。至于小薰、就有一点点基因突变;温老爸一眼瞧见那甫出生的小薰.当下就断定她将来绝非美女之流。果然温老爸—言成真,二十二岁的小薰的确称不上超级美女,既没有可以飘上天的纤细弱骨,也无那绝代风华。转着顽皮的神采,让原生就俏皮可爱的脸蛋永远有着源源不绝的活力;每当她那柔软的嘴唇微微向上扬时,熟知她习性的入莫不惊恐得退避三舍——因为又有人即将成为温念薰的受害者了。此时此刻,若不是温芝眉是天生的运动智障,怎么可能坐在这儿任她宰割呢,“姑.咱们心知肚明,若要挑明了说也就没什么好玩的。就只怕将来姑姑你会终日忧郁寡欢,以泪洗面……”就算再蠢、再没谈过恋爱的女人都知道温芝眉一提起那姓贺的,便语带含羞,那本就泛红的双颊更是霞光满面,难道这不算是爱上了那姓贺的?不过据她所知,温芝盾也是趁贺天群上门谈婚事时才见他的,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小薰可是连爱都不曾碰过,自然不懂这电光石火之间究竟能产生什么化学或物理作用,竟也能有这一见钟情的说词产生;但既然温芝眉有意,她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也顺便帮了自己一个忙。她愈想心愈乐。就只差没将计划公诸于世,当场气死温老爸。促的会面之后.贺天群的影子就一直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中,这是头一次有个男人能引起她的好感,若不好好把握,她可真要当一辈子的老姑婆了。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也许是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温芝眉盈盈似水的阵子中竟也出现了一股壮士断腕的决心。贺天群值得她放胆一搏。
  “好,你说我做。就算将来婚姻失败,我也不会怪你。”温芝眉坚定地说。“成交!”小薰虽有些吃惊姑姑的改变,但不趁此时把握机会,只怕这辈子的自由就得系在那姓贺的皮带上了。就算寻求爱情也该由她自己来找吧!
  正要吐露细节时,小薰忽地瞧见门缝一角有一双温吞吞的眸子。
  这人正是温家继承人。
  只见那温家未来的继承人很沉静地说道:“我全听见了。如果你要逃婚,是绝逃不过爸的眼线的。”他顿了顿,道:“你必须带我走。”
  ※        ※        ※
  那真是博命的演出!
  敢在台风夜里出门。无疑是在赌命。
  偏偏惜命如金的唐易凡,之所以敢在狂风暴鱼中开着“喜美”轿车出门,完全是迫于无奈。他是出来觅食的。
  唐家四个小鬼头决心在台风夜里听永平小叔自编自导的鬼屋惊魂,一来训练胆量.二来在台风夜里听鬼故事以便增加情趣,所以他这个易凡大叔自然就被踢出家门,而且身负重任——找零食给这几个贪嘴的小鬼头吃。谁叫他天生口拙,不擅言词,叫他说故事唬小孩,倒不如他哄小孩睡来得快些。所以,那永平和昭筠药合力踢他出门,而且命令他,若找不到充饥粮食,就算在外头被树砸死也不淮回家。要怪就怪他是唐家人。
  而且他是唐家唯一正常的人种。
  望望那车道上一株株倒塌的树木.再看看那漫天飞舞的看板.收音机里刚刚还播报附近有一间房子给狂风吹上天去。台风夜出来一遭,如果没有被砸到,他就已是万幸了,哪还有余力去找那不要命的、敢在台风夜里开店的店商?那根本是在做梦!不过,要是就这么两袖清风回家,只伯还没进家门,就又让人给逐出来了。于是.在能见度许可的范围之内,他挨家挨户地瞧着.一心只盼望有家商店好心地在台风夜里为他敞开大门。只是在这种风雨交加的夜里,一个鬼影儿也没有,哪来的商店和零食呢?唐易凡的牙又痛了。
  以往牙疼不过二天的工夫就自动消失——那是指在不幸事件发生之后.偏偏这回牙疼已经持续了一个礼拜,尤其这两天更是痛得让他础牙咧嘴,好不痛苦!而那所谓的不幸事件呢?
  如果说被那四个小鬼头整治,能够算是不幸事件的话,他倒心甘情愿任他们捉弄,偏偏牙疼至今仍未消,到底还会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发生……突然.路边那排老旧车行的屋顶在厉风地挟持下飞起,在天空打了几个转.然后“碰”的一声.不偏不倚就在他车子的正前方落下。就连向向来以冷静闻名的唐易凡也不禁冷汗直流,幸好及时踩了煞车。不然他岂不一路顺风去见阎王,就算为了讨那四个小鬼头的欢心,也不必拿自己的拿做赌注。
  主意一定.他决意回家。
  就在他倒车之际,有只不要命的人影猛地扑上前来,紧贴他的车宙,看样子似乎是死也不肯离去!如果不是他素来不信鬼神之说,只怕他真要以为倩女幽魂找上门来了。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他拉下车窗,那串串风雨拼命地朝车里窜来,扰得易凡那梳理得当的头发变成了鸡窝头。‘救命……”凄惨的声音几乎淹没在狂风之中.若不是一支小手紧紧握住半开的窗子,只伯她这回早给风吹走了。“先进来再说。”唐易凡打开后座的车门.让打着哆唉的女孩躲进来,岂料这女孩后头还跟着六七岁的小女生,一身的湿,而且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也清晰可闻。她们忙不迭地爬进温暖的车里,两个湿透的人儿就紧抱在一块。
  “这种天气实在不适合出来走动。”唐易凡喃喃道,找出一条毛巾丢给她的,“你们住哪儿?我送你们回去。”“不—”因为反应激烈.她差点咬到舌头。天知道她在寒夜里已经待了多久,才有个好心人愿伸出援手,其他路过的人一瞧见她们,不是立刻加足马力呼啸而过.就是像是见了鬼似的掉头就走,他们八成以为她们是专门在半夜里出来的“好兄弟”。“不?”
  她发抖地点着头。
  “我——不瞒你说,我是被人卖到台北来的,如果不是正巧遇上台风夜,说什么我也逃不出他们的魔掌。”她看他一脸怀疑,急忙说道:“他们连我妹妹都不放过。虽然丫丫才六岁,可是他们却连她都不放过,还打算培弃丫丫,等她到十二岁就——为了她,我才拼命逃出来,你不能带我们回家。”她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珠,一起淌下。我带你们到警察局。”唐易凡决定道。
  不是他天生冷漠,实在是对于这种事他也无能为力,只好交予警方处理。对于眼前这个女孩的说词的可信度唐易凡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他不是烂好人的那种,也不是冷血无情的那种,只是能帮忙的地方他会尽量帮,不过看这女孩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名牌,就连皮靴也是意大利进口的!要他相信她口中的这一段可怜故事,真是比登天还难!“不行!你不能带我们去警察局。丫丫是末成年少女,到时候他们会把她交还给我父亲的,到头来他还是会把丫丫卖掉的。”她着急得差点没跪地求他。“我父亲是个酒鬼.没钱的时候他真的会卖了她。只要你不把我们送去警察局.随便哪个地方,只要能遮风避雨,我们都能接受。”唐易凡蹙起眉。
  “一个地方,小小的一个地方就成!”她小声地试着说服他。“这两天,我和丫丫都睡在公园里,要不是突然来个台风,说什么我们也不会求你的。”她都这样说了,若再没有半点怜悯之心的话,那他就不是人!
  那公园里大多都是流浪汉栖息之处,两个女孩能在这种龙蛇杂处之地安全待上几晚也算是幸运的了,如果此时此刻他再不伸出援手,只怕给唐家人知道了,不唾骂他、踢死他才怪。“你不会送我们到警局吧?”女孩小心地问,黑白分明的眸子不住地打量他。他叹息!
  “不,我先为你们找个栖身之所。”
  ‘我——我们身上没钱。”她很不好意思地说。
  ‘你不需要付钱。”
  “不用付钱?天底下有这么好的地方?”她以为是旅馆。
  “我家!”他从照镜瞧见女孩坦然的神色,倒有些好奇。
  显然这女孩涉世未深,杏则也不会对即将与一个男人共处一夜而毫无大惊之色——也或者这小丫头是个经验老道的应召女……无论如何,倘若是后者的话,这丫头肯定会失望而归。她感激得几乎要落泪,活了二十余年,还是头一遭尝到人间温情,低头一望,丫丫早倒在她的腿上睡着了,看来就只有她来表示感激之意厂。“谢谢你,我叫温——温薰。”她很激动地说道,差一点就被口水呛到了。毕竟感激的话还不曾从她嘴里吐出过。“唐易凡。”他简洁道。
  在未来二十分钟的车程里,他凝望后座的两个丫头.因困倦而合上眼倒在一块儿梦周公去了,他不禁为她们的睡姿笑了起来。这一笑可让他大大吃了—惊,差点又被看板砸到了。
  他的牙齿!
  左边下头倒数第三颗牙齿,疼了一个礼拜有余,竟在刚刚短短几分钟里止疼了!他吃惊地瞥向后照镜,再望一望那对女孩一眼……
  头一道——他感到大难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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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7-03
第十章

 

  回唐家的一路上,小薰绞尽脑汁,费尽唇舌,非但换不到唐易凡的同情心,就搭腔一句也不曾有过,而且一脸的阴郁像是她欠了他几百万似的。不过,这也无妨,反正她是爱定他了。唐门一开。
  “爸!”小薰脱口而出,惊吓得连眼珠子都忘了转。
  坐。在唐家沙发椅上的不是温学照吗7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薰?”唐易凡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小薰便跳到他的身后,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硬躲着,怎么拉也拉不出来。“唐二哥,你可要救救我,他就是那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烂人;他关了我二十二年,若不是我拼死拼活逃出来,只怕我非让他再关个二十年不可。”唐易凡眯起眼打量温学照。
  只见温老爸向他咧嘴笑笑,一派的温文儒雅,眼底的那分精明若隐若现地也在打量他。“有话进来谈,何必站在门外?”温学照很自然地扮起主人的角色。
  唐易凡慢步踱向客厅,而小薰则像寄生蟹般,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而且一路上还紧抱着他的腰。“学照,你也认识小薰?”唐母不解地问道。
  温学照洋揎扬眉。“说来还真不巧,这不肖子就是我的女儿。”
  “彼此彼此!”小薰从易凡身后探出头来。“天底下有哪个老爸会拿砒霜想毒死自己的女儿?”“砒霜?”唐母惊讶地看着温老爸。“学照你——”
  “妈,你认识他?”这是易凡进屋后首次开口。
  唐母脸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垂下眼。
  “他是我在插花班认识的啦!”她含羞地一口气把话说完。“易凡,你也真是的。昨天还提醒过你,怎么今天还这么晚回家,让人家久等。”“总之,温先生就是老妈的他!”唐永平评估一下情势,想从一团乱中摸出头绪。“恕我直言,温先生和小薰果真是父女?”“聪明!”温老爸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眸一直停留在唐易凡平静的脸庞上,“这位是——”“他叫易凡,是我的儿子。”唐母笑得很灿烂,“没想到天底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是巧合吗?”易凡冷冰冰地截断唐母的话。“或许是温先生的阴谋之一,他为了捉回逃婚的女儿,所以才来接近我母亲。”唐母当下一怔,对她来说,易凡的话仿如晴天霹雷。
  而坐在沙发上的伟彬和永平也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如果温先生打的是这种主意——”伟彬眼神一沉,道:“恐怕您这如意算盘是打错对象了。”“对!如果你敢欺负我老妈,我保证,不!我发誓,我会让你下十九层地狱。”永平丢给老妈一个够义气的眼神;本以为老妈会满意她这个儿子的见义勇为,可是现在唐母所有的注意力全在温学照身上。永平自觉没趣,只好又坐了下来。“学照,你说!”唐母执拗地要温学照亲口解释。
  “美吟,你要相信我!”温老爸和蔼可亲地笑笑。:我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巧合,这两个月来我从没浪费我一分一秒去找这个不肖女,因为她在婚礼上当场给我难堪。”“你无权强迫我嫁给那个姓贺的。我连他长得是啥模样,会不会是个虐妻狂,我都不知道,你说,我不逃婚,难道这真乖乖束手就擒,任你宰割我一生的幸福?”小薰一想到这个就有气。
  温学照洋揎扬眉,高傲地一笑:“我是你父亲!”
  “是我爸爸,就可以为所欲为?”小薰是死也不肯放开唐易凡。“我现可以明白告诉你,我找到丈夫了,而且我非他不嫁!”“敢问这位准女婿是何人?”温老爸的眼神若有所思地停在易凡的脸上。小薰推了推易凡,“他喽!”
  唐易凡蹙起眉,却没有吭声的意愿。
  “他?”温学照双臂环胸,睨着他。“人家都还没开口,你一个女孩子家却开口闭口就要嫁人,岂不笑掉人家大牙——过来,雅宗!”他早就瞄到躲在饭厅后的丫丫。“不要!”小圆抱住丫丫。“她不走,她不走啦!”
  丫丫急忙拍拍她的背,生怕小圆岔了气。
  “我不走,我不走,你别哭哦!哭红了眼睛,就不能当公主哦!”
  “小圆不做公主了,小圆要丫丫,只要丫丫,外婆,爹地,我不要丫丫走啦!”小圆哭得——把鼻涕一把眼泪。’唐母抿着嘴。
  “听起来,你不是好父亲。”
  “美吟,现在有哪个儿女会满意自己的父母!他们是年轻不懂事,将来就会了解我的苦心。”温学照装模做样地拭拭眼角。“再说,从头到尾,我可没听到有人向我女儿求婚,这样名不正、言不顺,我怎能让他们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你说是不是?”此言一出,唐家加起来也有一二十只的眼睛均看向唐易凡。
  “易凡,你倒是说说话啊!”唐母为自己的儿子着急,只盼他有个肯定的答复。温学照懒洋洋地发话:“好歹这丫头也算是个黄花闺女,若有人不想要,她还有个痴心的未婚夫等着她过门呢!”“她留下!”唐易凡话才出口,那背后的小薰便急急忙忙地抬起眼眸,又惊又喜又怀疑地盯他瞧。“唐二哥,你可当真?”
  “太好了!”虽已决定要与温学照斩断情丝,不过小薰这被子,唐母可是愈看愈喜欢。何况两个月前,她还烦恼唐家三子恐怕就属易凡最难论婚嫁,如今没想到短短六十天,就让他改变了心意,而且还真的爱上了小薰,说不开心是假的!唐母还希望最好明年就能抱个孙子。至于这姓温家老子——没拿扫帚赶他就不错了!
  温学照若有所思地打量唐易凡。
  “婚礼何时举行?”
  “没有婚礼。”
  “易凡!”唐母瞪着他。
  环抱在唐易凡腰上的手臂缓缓地松了开来,只听小薰呐呐地说:“唐二哥,难道我真的不值得你爱?”她可怜兮兮地,泪珠直在眼眶里打转。“不是!小薰,你很值得人爱。”
  “但偏偏你不爱?”她又怒、又困惑。“我不懂,为什么你不肯接受我?明明你是有些爱我的,却又要抗拒我——难道你认为我配不上你?”“不是!”
  “那是为什么?”
  “这——”唐易凡无言以对。
  “如果我嫁给其他男人,你能忍受吗?”
  “听我说,小薰。”
  “算了,我明白了,回家吧!者爸。”小薰沮丧道,眼色悄悄地往上扬,偷看了唐易凡一眼,急忙又垂了下来:“温老爸迎上前,微笑道:“你愿意回家丁?”
  “她不回去!”唐易凡再次强调。“她已经是成年少女,休无权命令她。”“年轻人,没名没份地住在这里,会遭人说闲话。”温学照慢吞吞地说。“她是房客。”“现在她退租了,是不是啊,女儿?”他朝小薰咧嘴笑笑。“小薰眼珠——转,她岂会不了解温老爸的心思。‘“算了!唐二哥,对于你的仗义直言,我很感动,也很感激。不过就算我爸再坏再狠,他总是我父亲,他的命令我焉能不听;再说我和丫丫也叨扰你们太久了,我知道这两个月对你而言,根本不是人过的生活,也许我该跟老爸回家,还你一个平静的生活才是。”她低语。唐易凡一眯,一把将她拖到门边。
  “我以为你在追求我。”他低吼。
  “可是你不接受,不是吗?”小嚣的嗓音有隐隐的哀凄。“任我追破了头,摔伤了腿,仍不见你动心呀!所谓相爱是一种幸福,被爱是一种负担,爱人就得苦哈哈——最重要的是,我想我也许并不爱你。”“不爱我?”易凡的嗓音出奇的空洞,甚至几不可闻。
  小薰的双眸垂得更低了。“我可能错将感激当爱情。”
  你也知道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是恋爱,我连单恋也不曾有过。你是第一个待我好的男人,也许我涉世未深,所以我就误以为……”她幽曲叹息,混合着无赖与歉意。“唐二哥,对于以往过分的追求,我只能说声抱歉……”“就只有抱歉?”他喃喃道,绝望地瞪着她。
  小薰两个月来的死缠烂打,如今,她却说这是一场错误?
  她在搅乱他的心湖之后,她怎能这样说?怎能?
  “对不起,唐二哥。也许先前你的坚定拒绝,对我俩而言才是最好的。”“不——”
  “是啊!你说得没错,我们两个的确是不配!”她垂下眼,叹息。
  “我不曾说过这句话。”他急于澄清。
  “唉!相逢自是有缘。唐二哥,两个月前你在台风夜里救我一命,我本想以身相许,如今看来无望了,这样吧!我们不如做干哥于妹,你说好不好?”“我拒绝!”
  小薰到底是怎么了?
  前一秒钟还缠他缠得紧,像那八爪鱼赶都赶不走,如今却——一时之间,易凡感到胸腔内的空气倏地被袖光,他感到难以呼吸——不,恐怕他连呼吸也忘了吧!“没关系,就算干哥干妹做不成,我们还是朋友嘛!爹地。”小薰叫得很亲热。“我们该走啦!免得在这叨扰人家。”温学照微笑。“没问题,雅宗。”
  “她不走!“小圆死命地抱着丫丫,差点就要勒死丫丫了。
  “这是哪里来的小圆球?”温学照本来就偏爱女生,当年他巴不得老婆多生几个女孩,好当他的心肝宝贝偏偏早死的老婆只生下小薰,所以他……见小女生就感到特别投缘一尤其是像眼前这位胖嘟嘟的小圆球“我叫小圆,不是小圆球。丫丫要留下来,她答应我的。”“你指的是雅宗?”温学照膘瞟小圆,迳自拨开小圆的小手,一把抱起丫丫,“小东西!这恐怕不能如你所愿,雅宗可是我们温家未来的继承人,若不回温家继续接受教育,将来—温家事业怎能担在他的肩上。”“继承人?”唐家众人面面相舰,永平迟疑地问:“丫丫是——人妖?”“什么人妖?他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温学照故作不解。
  “男人?”小圆困惑地问,其实她还没有性别的概念,倒是那躲在厨房里的三个小男生,一听到丫丫原来跟他们同类,一时受不了刺激,“碰碰碰”的三声,一个个都夸张地晕倒在地。“对不起,小圆。”丫丫很小声地说。
  小圆还是搞不清楚,不过她还是舍不得丫丫离开,所以她干脆紧紧地抓住温学照功接管。“我不要丫丫离开啦!”她哇哇大哭了起来。
  “你可以来看雅宗——我是说丫丫,我们随时随地欢迎你。”
  小圆的泪忽地止住了。“我可以去看她吗?”
  “当然,要是小圆球喜欢,就算住个十年、二十年,我都欢迎。”温学照一派温文。“我叫小圆,不是小圆球。”她让伟彬给抱了起来,但眼睛仍然一直看着丫丫。“丫丫你要等我啦!明天我就叫爹地带我去看你!爹地,你会吧?”伟彬撇撇唇角。“也许吧!”
  “走吧!小薰,既然感激之意都表达完了,我们还是走吧!”温学照跨过唐家的门槛,微笑道:“想想你的痴心未婚夫,他还在等着你回去完成婚礼呢!”唐易凡的血液又迅速地往脑门冲。
  “你的行李——”
  “改天我再请司机过来拿。”温老爸轻松地打发掉唐易凡要留下小薰的借口。小薰掀了掀睫毛,“我知道了——唐二哥,谢谢你两个月来的照顾,我要回家了。我们还是朋友,是不是?”她期盼地看着他。“是——”唐易凡这一声粗哑的噪音,让小薰满意极了。
  “婚礼你会参加?”
  “也许!”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眼底还有一抹淘气。
  “真好!没想到离家两个月,能交到像唐二哥这般‘重情重义’的男子汉,实在是我的福气,希望我们的友谊长长久久——老爸,走吧!”语毕,小薰的身影便翩然离去。友谊?’鬼才要跟她谈友谊。对于小薰、唐易凡可不曾给过她友情!
  她莫名其妙地来勾引他,挑逗他。如今——他就要投降了,她才拍拍衣袖,溜之大吉?更讽刺的是——经过七波八折后,唐易凡才愕然发现他那颗心早已遗失,但偷心的人却飘然离去,这教他情何以堪?他完了。
  彻彻底底地完了。
  他会很惨!
  这是唐易凡的预言。
  ※        ※         ※
  唐易凡的预言果然应验了。
  他不但很惨,而且惨毙了,实在是当初始料所末及的。
  一个习惯了热闹的人,乍然回到平静得几乎令人生厌的生活里,简直就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般难受。唐易凡往往一发呆就是一整天,他整天对着公文、对着椅子发呆,急得王总不得不整日担心。那日义卖晚会,唐易凡可是出了风头,各大报的文艺版还有他和小薰热吻的镜头,这几天来不知有多少星探打电话纷纷询问这个帅哥的种种,虽然是使王氏事务所风光了不少,但也害得王总得对他毕恭毕敬,像目前这种情况,王总也只能嗫嚅地期盼唐易凡的心里能早日放回工作上。当然,唐易凡如地狱般的生活不止如此;往往一到中午,他只能干瞪着新来的小抹为他买来的素食饭盒,却总是食不下咽,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笑话当佐料。而下班之后呢?
  更是惨不忍睹。
  往往在回家的路上,他常会看到酷似小薰的背影,也顾不得闯红灯的危险,先看清楚对方再说,要不就是一个失神,差点撞上车。他不能再逃避了。
  他爱小薰已是事实,天知道今天的每一刻他有多不安、多不舒服!只因他听不到小薰一日要复颂千万遍的爱意:他甚至因此而失眠——该死!他已经上瘾了,而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爱上她了。爱了她之后呢?
  是结婚吧!
  该死!
  他必须重新下个赌注:
  ※        ※         ※
  三个星期!
  二十一个漫长而无趣的日子。
  在这二十一天里,小蒸望眼欲穿,而且茶不思、饭不想的。
  若不是温老爸信誓旦旦地保怔,在一个月之内唐易凡会自动登门拜访,向他提出求亲事,只伯这回她早就飞回房家,缠他去了。唉!缠着他似乎也成了小费的习惯。反而整日不见他,还会觉得怪怪的。幸亏老爸叫司机请小圆抱着小可怜到温家玩,顺便请她作内奸,将唐易凡一言一行全记录下来,再偶尔放话刺激他,例如最近小薰同未婚夫到哪里去玩什么的哎!提到未婚夫,那姓贺的小子,在娶了芝眉姑姑之后,他们俩倒成了鹣鲽情深的恩爱夫妻。哪像她,又被关在家里,使得她满腔的思念之情无法宣泄;也许她该偷溜去瞧瞧唐二哥才是……“丫头,最新消息。”温学照推门而进。“猜猜是好是坏?猜中了有大奖!”“爸!你真无聊!整日玩这种游戏,你也不嫌累。还不是拿糖哄小圆所挖出来的最新消息?比如说唐易凡进入社交场合,身边不乏女性同胞……”她冷哼一声。“这种老套手段也敢拿出来,老爸,你落伍了。”
  温学照无奈地摸摸他的八字胡。“看来,我的确是老了些;不过,我还以为你会痛哭滚涕,感激不尽呢!”“这是电视剧里的烂情节,你省省吧!还是担心你自己要紧!”她嗤之以鼻。“我自己?”
  “想想唐家对你的指控,难道你真是为了捉回我这个不肖女才接近唐妈的?我压根儿不信。”说到这件事,温学照竟真的烦恼了起来。
  没错,他的确不是为了找女儿才接近美吟的,美吟是他自老婆死后,第一个动心的女人,恰好碰上这码事,该怪谁?怪自己吧!不过,他倒也不以为意,反正以他的聪明才智,岂有说服不了美吟之理,所以一切就等忙完了宝贝女儿的婚事再说。依他之见,那姓唐的男子,人品不错,就是沉默了些,不过,只要能任他这般捉弄,他是绝不会介意对方是否惜言如金。“老爸,我可先警告你,唐二哥是木讷些,不过你要敢招惹他,包准你会自讨苦吃。”还未嫁作人妇,就先为他说起话来,敢情你是不把老爸放在眼里?”
  “彼此彼此!对付你这等小人,不先把话挑明了讲,难道还等先来迫害不成?”温学照史嘴笑笑,走到窗前。
  “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想让你日夜思念的男人继续在我们家做困兽之斗!我得承认,他的功夫不错。如果他愿意。我倒想跟他过两招。”小嚣闻言,立刻冲向窗前。
  她家前院站满了二十余个表堂兄弟,而他们——天!
  “你想杀了他!”小薰一面尖叫,一面跑向门口。
  该死!唐二哥迟早会被他们活活打死!
  “丫头,你这么紧张,对你可没什么好处。”温学照悠闲得很。
  “哼!我早该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能捉弄人的机会,要是你让唐二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非毒死你不可。”“哈!有了丈夫,就忘了爹。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温学照顿了顿,继续微笑道:“爱情嘛!总是要多点波折,才能有圆满的结局,不然人生多无趣呀!再说,过了二十一天他才想通,的确是该给他些惩罚的,你应该为有个疼你的老爸而感幸福!”“呸!八成又是从哪部电视剧学来的台词!”
  温学照得意地摇摇头。
  “不是电视剧,是漫画!”最近温学照迷上了漫画,电视剧就成了他次要的乐趣;而他书柜上的严肃作品全被丢到储藏室去,取而代之的是少女漫画、城市猎人,就连小叮当也荣登一角。小薰翻了翻白眼,除了无奈以外,她实在也无能为力。
  忽地,她睁大眸子。
  “唐二哥——”
  “如果你不是她父亲,我想我会亲自赏你两拳。”这声冰冷的吼声,差点让温学照吓走魂魄。“唐二哥——”
  小薰的眼里再也没有第三者的存在。
  温学照悄悄瞧了一眼窗外,然后几乎不敢相信的用力眨了眨眼。
  二十余人全乖乖躺在草地上,而且动弹不得!
  乖乖!才不过十来分针,就一个也不留地摆平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是不要跟唐易凡正面起冲突比较好。
  “既然你通过考验,那我就把小女送给你,聘礼也就免啦!”语毕,温学照微笑地离去。才跨出门槛,他便急忙拭去冷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去也!“唐二哥,你受伤了——”小薰想也没想,直接就冲到唐易凡面前给他一个拥抱。“唐二哥,我想你。”唐易凡有些尴尬了起来。
  “小薰。”
  “我爱你!唐二哥。”她执起唐易凡的手,靠在自己的脸颊。“这些日子,我早就相通了!不管你爱我也好,不爱我也好,只要你未论及婚嫁,我就有拥有你的机会。瞧!我行李都准备好了,你可不能再拒绝我了。”“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
  小薰怔了怔,不解地瞪着他。
  “你说什么?”
  唐易凡无奈地笑笑。“我想,我已经爱上你这丫头了。”
  小薰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只是傻傻地瞪着他。
  “傻丫头!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他柔声道。
  “唐二哥——”平日的她伶牙俐齿,偏偏在此重要时刻却结巴得串不成一句完整的句子:“你——我——不是做梦吧?”
  天!她所受的惊吓可不是二言两语所能形容的。
  她以为她的耳朵失灵了!
  她更以为此刻站在她眼前的只是个幻影!
  她原木以为,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说服这颗猪脑袋!
  是什么改变了他?
  该不会是她吧!
  绝不可能!他怎会在短短二十——天里就改变心意?难不成老爸向他下了咒语?小薰还是不可思议地猛摇头。
  “你不信?”他蹙起眉。
  “不是不信,你——是唐二哥吗?”她傻傻地问。
  “货真价实。”
  “你伯猫吗?”她不得不问,只因她实在惊吓得有些“秀逗”!
  “不是怕猫,只是不习惯。”他强调,继而有些无奈地说:“婚后,就算你想养猫,我也绝不反对;只要你能忍受见猫如见鬼的丈夫,或是你忍心看你的丈夫猛打喷嚏,照理来说,我是绝不会反对的。”“婚后?”小嚣张大嘴,愣愣地瞪着他。“你在向我求婚吗?”
  “当然是!”唐易凡苦笑。
  “你——你知道我不该问你的,不过我还是好奇,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心意?”小薰真的好奇得不得了,早知如此,她早就该回家了。“你!”唐易凡摸摸她的发丝,爱怜地低语:“如果你没有在台风夜里闯进我的生活,至今我恐伯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爱,不懂得生活的乐趣,更不懂得婚姻。”他眼神闪了闪。“为了你,我情愿赌一次。”小薰眨眨眼,似乎全明白了。
  “唐二哥,你很伯婚姻,对不对?”地抱住他的腰,微微扯动嘴角。“虽然我不懂你为什么会害怕婚姻,不过我们总要试试,不然我们怎么会知道等在我们前头的是痛苦或是快乐?这必须试试才知道。为了你,我宁愿一试,虽不敢保证会令你百分之百满意,不过我会尽力。”她认真地说。唐易凡怔了怔,惊讶于她头头是道的言语。
  是啊!与其停下脚步吸取过往的—切,不如向前看,也许等在前方的是幸福与快乐,就如同大哥一般。唐易凡淡淡地笑了。
  他第一次庆幸他的牙疼!
  他轻点她的鼻头。
  “可惜这婚事一允下来,就得等婚礼过后,你才有机会诱惑我。”
  小薰俏皮地眨眨眼。
  “那可不—定!”
  “你这丫头。”
  他竟发现自己大笑出声!
  看来她的确改变了他不少。
  ※        ※         ※
  小薰的婚礼前夕,最辛苦的不是新郎新娘,而是温学照。
  他整日追着唐母又是道歉、又是解释的,不料唐母压根儿不理,急得平日素有智多星之称的温学照也只好向未来的女婿求救。小薰见他可怜,基于父女情谊,只好忍痛宣布她与唐易凡的婚礼暂缓——除非唐母愿意接受温老爸……至于温学照是否成功赢得了唐母?
  依唐母爱子心切的个性,这结局恐怕不言而喻,大伙儿心知肚明!

(完)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7-03
第九章

 

  “轻一点,老妈!你是打算让你儿子毁容,一辈子都没办法‘招蜂引蝶’是吗?”唐永平龇牙咧嘴,那两颗在眼眶中打转的泪差点掉了下来。
  唐母硬是另重手上的力道,拿着棉花棒狠狠地碰触他眼角下的伤口。
  “救——命——啊——”永平戏剧性地大喊。
  “就算你不想相亲,也不必拖着小薰砸场,想想人家相亲起码也有近一百次的经验了,偏偏你去安排小薰充当你的旧情人,又说什么怀孕了,这还不打紧,你竞然敢笑人家有对暴牙;哼!人家没打死你,算是你的狗命好。”唐母说着说着,又是一碰,这回她对准了永平有脸上的五道伤痕,又引起永平的一阵哀号。
  “好啊!我不是存心要笑她的暴牙,我是说小薰和她——我当然选择小薰啦!谁知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她竟然拿水泼我,她还以为她在跟郭富城拍广告啊?”
  “哼?郭富城会有我帅吗?”冷哼一声,永平高傲地撇撇居。“还好她碰上我个性良善,没有状告到警察局去,否则光脸上这些伤就足够要地去坐苦窑了。哼!也不打听打听,我家大哥是出了名的律师——”语末毕,永平便乖乖地闭上嘴巴,因为唐母已将棉花捧移到他红肿的嘴角上。
  “你实在不该拖小薰下水。”唐易凡淡淡地插嘴。
  “我又不能末卜先知,怎知道那波霸是如此泼辣,你知道吗?她还差点把我的宝贝头发给拔光?”想来,永平就一阵哆哼,尤其当他瞧见一撮起码有百来根的头发紧握在那娘们的手里,他差点没口吐白沫,还真担心他的头顶就此“中空”一辈子。
  永平瞄瞄坐在易凡腿上的小薰。哎!这二哥连拒绝都遗忘了,只怕唐家真的好日子近喽!随即永平又补了一句:
  “再说,我可是将小薰毫发无伤地送回来,难道你以为我会让我未来的二嫂有半丝损伤吗?嘿!我还要这条小命去拈花惹哩!”永平嘻嘻哈哈,苦中作乐。
  永平的这一声“二嫂”,喊得小薰羞怯起来,却让唐易凡呆了。
  打从认识小薰至今,他还不知这小丫头懂得害羞!
  小薰清雅秀丽,本就一副清秀佳人的俏模样,这一抹红晕,这一眼波流转,娇滴滴的羞靥像是春花乍开,令人屏息心动。
  “唐二哥,你干嘛老盯着我看,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污点?”小薰不解地问,对唐易凡奇怪的目光大感不解,还认真地朝自己的脸颊拍拍,瞧瞧是不是真有东西就在上头。
  永平轻哼一声,目光充满挪揄。
  “我未来的二嫂,别怪小叔嘲笑你。你整日中里喊着爱我二哥,怎地连我二哥真动心了,你也不知道?看来爱情学分,你还得重修。”
  “永平厂唐易凡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热死他、烧死他。
  其实这也不能怪小蒸;她虽骂定自己的心意,全心全意要爱唐易凡,而且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倒追,她也深刻体会到爱人的滋味——尤其是上次她生理痛,易凡义不容辞地让她取暖,她就确定了她这一生一世的伴侣、丈夫、情人非他莫属;但被爱的滋味她可就不甚了解了——想想温老爸对她的爱是亦师亦友,众亲戚对她的爱是护着她,至于其他被爱的感觉,她可是连尝试也不会尝试过。照永平这般说法,唐二哥是不是……
  小薰的眼眸突放光芒,醉人的双颊又增色不少。
  “唐二哥,你终于爱上我了?”她兴奋地道。
  “不——”虚弱的反抗卡在唐易凡的喉咙,几乎要发不出声来。
  小薰撅起嘴,——脸的不满。
  “不管你爱我也罢!不爱我也罢!总之我是缠定你了。”
  “小薰——”唐易凡痛苦地低喃:“这是何苦呢?”
  倘若唐易凡不重视她也就算了,偏偏他视她如珍宝,而且心中的怜惜与日俱增,每见小薰一展笑靥,他那冰石般的心便融化一分——他爱她吗?
  唐易凡不敢深思。
  “何苦?”小嚣撅起唇。“你当我无聊,说爱上便爱上你吗?倘若哪日我忽然说不爱你了,看你是不是还会这般无动于衷?”
  “小薰——”唐易凡蹙起眉。
  “有道理哦!”永平想了想,点头道:“这正所谓天天吃糖,当然不知糖有多甜;等哪天糖不给你吃了,嘿嘿!恐怕有人会想念得跟蚂蚁抢糖吃也说不定呢。”
  “永平,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易凡丢给他足以冻死他的一瞥。
  “二哥,我说的是事实嘛!既然忠言逆耳,我也没法子啦。”永平天生就专爱老虎脸上拔毛——不知死活。
  “好了!好了!”唐母见状,挺身出来打圆场。“下星期六有客人要来,到时候不准有人缺席,尤其是你,永平。”她狠狠瞪了永平一眼。
  “老妈,该不会又是波霸相亲大会吧?”永平一脸惊悸,并且脚底抹油,准备逃之夭夭。“老妈,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跟秃头结缘。”
  “不是——”唐母也难得红了脸,“是他要来啦。”
  “他?”永平睁亮了眼。“老妈的他?那可要好好看看人了。”
  “易凡!”唐母希望她的子女都能到场。
  “我也会尽量赶回来。”易凡淡淡地说,目光尽量回避小嚣的注视。
  如果可能,唐易凡愿放手一搏,只要他能停止在这莫名的情感继续增长下去——
  可是,除非奇迹出现,否则他已经沉沦了。
  ※               ※                 ※
  如果说硬要挑出温老爸教育儿女的优点,大概就是他要他们对每件事、每个人抱着绝对的希望——
  换言之,小薰的字典里没有“死心”这两个字。
  所以在昭筠筠笛的协助之下,小薰特意妆扮自己;她换上一身露肩的黑纱迷你连身短裙,再搭配黑色的马靴,复古式的钻石项链、戒指、耳环也全派上用场;昭筠筠笛不但让小薰全身上下洋溢着既高贵又不失俏皮的年轻风采,而且还刻意让小薰露出雪白的双肩,为此,当晚引来不少男士的赞叹与注目。
  “薰妹妹,你怎么也来了?”全黑的西装使温中看起来略带花花公子的味道,事实上这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
  小薰一见到他,便大松口气。
  “中堂哥,你是我的救星。”小薰谄媚的语气让温中警觉地拱起眉。
  “救星?我以为你当我是垃圾呢。”温中调侃。
  她用力捶他一下。“现在不是说笑话的时候,你怎么在这里?”
  “让人拍拍照嘛!难得有这么一个别具意义的义卖晚会,说什么我也要参一脚,虽然今晚拍卖的是男士,但——”
  他叹口气。“夜晚寂寞难耐,起码来这儿处晃晃,也可增加知名度;不过我可警告你,记者就在那里你要想不被叔叔发现,最好避着点。”
  “中堂哥,你必须帮我。”小薰着急地瞄瞄台上的主持人,那是事务所的同仁吴扬文;唐二哥是25号,是这场拍卖会的压轴好戏。他没穷生得这么英俊干嘛?害她得频频担心万一买他的女人不是她,那可怎么得了?
  没错,拿着两个月的薪水直奔晚会,小薰为了就是买下唐易凡。
  小薰的如意算盘早精打细算地盘算好了。
  二个月的薪水大概有四万元,照理应该是可以买下他——义卖晚会的规定,当晚喊价最高的女士能如买下的男士共度半晚,而且要他做什么都成。
  若是她可以如愿买下唐易凡,说演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届时他再想要拒绝也不成了。这招是有点狡猾,不过依唐易凡这种温吞的个性,不给他……点刺激,大概二十年后他都还迟疑着该不该向他求婚!
  今晚,她绝对容不得唐易凡说“不”。
  “薰妹妹,你又想搞什么鬼?”
  “总之,你必须帮我才成。”她紧张死屯,看着24号以二万五千元的高价让一名年约五十岁左有的欧巴桑标走。
  主持人以兴奋的语气,夸张的调子开口:
  “各位女士,现在出场的是身高一八。,英俊挺拔、彬彬有礼的忧郁小生唐易凡先生!”他等着唐易凡缓步踱向他,惊乎声从观众席传来。“唐易凡是今晚的重头戏,本公保证售后服务好,现在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四个小时,在这四个小时里,你们能和这位小生为所欲为,想做什么都成——各位,底价是两万元,超过两万元,你将会发现前所未有的大惊奇!”主持人那暖昧的语气引来不少吃吃的笑声与色情的眼神。
  小嚣几乎听见口水滴到地板上的声音了。她顿然发现,原来自己除了不知绝望外,还有一个趣级大醋坛。
  站在台上的唐易凡穿着一件花衬衫,紧身牛仔裤让他那双结实修长的腿更引人退思,尤其是他在衬衫上头松了两颗钮扣,充分暴露出半个结实的胸膛,他这身打扮全然不同以往严肃正经的唐易凡,几乎呈现在台上的是另一个男人——略带一玩世不恭的潇洒风流;还有,他原来梳理得当的头发也稍作凌乱状,看起来不止年轻许多,简直帅得可以媲美阿兰德伦!
  小薰不悦地撅起唇,她实在不太欣赏唐易凡现在这副德性!
  “二万一!”徐娘半老的女人喊价。
  “二万二!”
  “二万五!”此起彼落的喊介声响起。
  “三万!”小薰大喊,她实在无法忍受唐易凡被当成待价而沽的商品。
  本来快要睡着的唐易凡,一听见这熟悉的叫喊声,差点就要从台上跌下来。
  是小薰?
  她来干嘛?
  难道她也想来买他?唐易凡震惊地猜想。
  “三万五!”
  “三万七干五百二十六!”小薰把全数的薪资都下了注,就算接加一个月不吃不喝,她也要将易凡买到手。
  她可不愿让其他的女人跟他共度今宵,哼!她们连想也不能想!
  “四万。”贝瑶姿微笑喊道。
  “四万?”主持人乐得眉开眼笑。“重头戏果然是压轴好戏,在场有哪位女士愿意出更高的价?无论是做什么都可以哦!”“五万!”小薰喊道。
  “薰妹妹,你哪里来的钱?”温中颇为好奇。“我以为你离家出走,身无分文呢。”
  小薰娇媚地笑了笑,晚他一眼。“当然是先借用你的金卡喽!”
  “天———”
  “十万!”贝瑶姿冷静开口;此言一出,人群里立刻传来一阵惊呼!
  “二十万!”小薰紧跟着喊价。
  “二十万?”主持人差点就要滑下台,滑稽的表情全让记者给拍了下来。
  “三十万!”贝瑶姿依旧是笑吟吟的。
  “五十万!”小薰一面大喊,一面迎向唐易凡忧虑的眼神。
  主持人眼一亮。“五十万?还有哪位愿意喊价?如果没有———”
  “一百万!”贝瑶姿是存心搅局。
  “二百万!”
  “等等,蒸妹妹,这可是我的钱,要真这么喊下去,恐怕没完没了,别说一张金卡,就算百来张金卡也不够用,求求你就停止吧!”温中苦苦哀求,只差没跪地向她叩首了。
  “二百万?”主持人的眼珠子差点就要掉出来。早知如此,他也该下海供人喊价才是。主持人挂着兴奋的笑容转向贝瑶姿。“这位女士,你还要出价吗?如果没有,唐先生可就归那位女士了。”
  贝瑶姿正开口想要喊价,唐易凡却小跑步地定到主持人身边低语。
  主持人若有所思地瞥向小薰,随即微笑地点点头。
  他拿起麦克风。
  “唐先生自认二百万足以买下他今晚的特殊,本来义卖是不嫌钱多,不过我们尊重唐先生的决定,今晚唐先生就归这位女士所有。”主持人指向小薰,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唐易凡一纵身跳下台,朝小薰走去。
  “唐二哥!”她愣愣的笑容让易凡不忍呵责她。
  小薰哪里来的二百万?她工作不过才二个月的时间,就算不吃不喝也只有三万八,偏偏她跟人争——
  唉,干脆由他签支票算了。
  有谁听过自己买下自己的吗?
  大概唐易凡是头一个!
  唐易凡无奈地叹息,为自己复杂的心思苦恼不已。
  “唐二哥,我得到你了。”小薰兴奋地低语,并当着大庭广众之下亲吻他。
  唉!他全拿她没辙,这丫头简直天真得可以,让他不禁容易地爱上她——
  爱?
  他似乎再也无法漠视这份感觉了!
  “拜托,薰妹妹,请你说话含蓄点。要是让叔叔知道你尽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他不活剥我的皮才怪。你就饶了我,好不好?”温中夸张的语调终于引起唐易凡的注意。
  唐易凡蹙起眉:
  “怎么他也在这?”
  “他——”小薰转了转眼珠,机灵地一笑。“唐二哥,在这么美妙的夜里,谈他太杀风景,谈谈我们才是真的!”
  “我们?”也许唐易凡用尽一辈子的时间也抓不住小薰高难度的心思。
  一辈子?
  一股暖流又滑过唐易凡的心田。
  小薰一点也没注意到他脸上异样的表情,还一味地想办法要说服他。
  “当然啦!是我花了二百万买下你的初夜,不谈我们,该谈谁呢?”她皱皱鼻头。“去旅馆嘛——我觉得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却那种地方似乎有些冷血、有些伦促感,不过我还是尊重你的意见,你喜欢上哪儿?唐二哥?”小薰的眼眸充满梦幻的光采。
  “薰妹妹!”温中尖叫着:“你该不是想——”
  “闭上你的嘴巴。”小薰看也不看他一眼,那含醉的眼眸只专注地凝视着唐易凡。“唐二哥,我虽然不是风华绝代的美人,但起码我这颗心是一心一意地守候着你,倘若你再不领情——”她咬着唇,脑筋一动,说道:“干脆直接拒绝我,只要你当着我的面说不爱我,我保证你以后绝不再纠缠你;别说纠缠,我甚至连看你一眼,跟你说一句话都不会了,你考虑!”
  小薰定定地望着他,而唐易凡的眼神只敢停伫在她身后的远方。
  许久,唐易凡才不确定地说:“我不爱你。”
  小薰忿忿地上前逼近一步,正视他。“看着我说。”她坚持。
  “小薰——”
  “只要一句,我再也不缠你了!”她热烈地盯着他,那双水灵般的眸子写满期盼与恳求。“只要一句!”她低语。
  “我——”他的声音梗在喉头。
  该死!
  怎地他却说不出口?只要他说出口,就能将他驱离身边,而且是永远的驱离。这样他就可以看不到她的容额,听不到她笑死人的笑话,更会失去了二个月来跟他形影不离的影子——这不正是他盼望吗?
  但是,如果失去小薰,他的人生将是多么无趣啊!
  唐易凡左思右想,如果没有小薰,他实在无法想像未来他将如何继续过他的单身生活?他真的无法遗忘这位闯进他生命、为他留下欢笑的小女子。’
  不!父亲的警惕——唐易凡脑海中忽地又浮起二十年前的往事。老妈的自杀未遂、家庭的愁云惨雾,甚至在他那小不心灵上烙下的不安与惊悸……
  她不该承受如此的打击!
  唐易凡眼神一路,暗然道:
  “我怎会爱——”
  不容他说出口,小薰立即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当着众人的惊讶、唐易凡的失神——她热烈且深情地贴上他的唇。她在诱惑他2
  小薰的双颊早已泛红,小巧的红唇也在颤抖着,该死!难道他不知道反应吗?要一个女孩子主动做这种事,非有要铁胆不可!再说她的经验是少得可怜——小薰紧闭上双眸,尽量让自己放轻松,迷迷糊糊中,她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她,并吻了她——谢天谢地!唐易凡总算有了反应!在短短的时间里,小薰已经沉浸在旖旎的梦幻中,整个人晕陶陶的,再也无法思考了……
  “再吻下去,大概就要破吉尼斯纪录了!”温中调侃的笑声在唐易凡耳边响起。
  “该死!”他不舍地离开小薰的唇,让她软绵绵的身子躺在他的怀里。
  不少的吃笑声、欢呼声此起彼落。
  唐易凡他根本遗忘了场合。
  他想,他铁定是疯了;只要有小薰在的地方,唐易凡的神智就不曾清醒过,一直到现在——
  他才发现小薰的穿着。
  该死的,暴露!
  “脱下来!”
  温中怔了怔,回回头,瞧瞧小薰,再瞧瞧唐易凡。
  “你是同我说话?”温中不解地问。
  唐易凡眼露怒火。“脱下来!”
  温中又左看右看了一下,才识时务地将西装脱下来递给他。
  唐易凡接过温中的西装,盖住小薰裸露的双肩,并粗暴地拖着她步出场。‘
  “唐二哥,我们要到哪儿?”小薰迷糊地问。
  “回家!”也许唐家才是他最安全的地方;起码在唐家人面前,唐易凡还能压抑住他那起伏不定的心绪。
  该死!
  他的自制力呢?
  可能在初识她的那一刻起,它们就自动躲起来了。
  唐易凡又忽然想起他的牙痛,不禁苦笑连连。
  她果然是他噩梦的开始!
  不,他不情愿这般认为,小薰是有些难缠、是有些刁蛮、是有些……太多大多的惊奇了,她为唐易凡平凡的生活带进太多的惊奇,但绝不是一场噩梦。
  小薰在他的怒视之下,乖乖地坐进车里。
  “回唐家?去五楼,还是你的房间?”小薰的脸蛋布满红晕,但还是勇敢地向他提出问题。
  唐易凡紧抿着唇。
  “小薰,你听我说——”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唐二哥,你那篇超极道德经,我都会倒背如流了。”小薰白他一眼,“偶尔开通一下嘛!我是没有经验,不过我可以学!
  “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你可以说给我听呀!”
  “你不懂。”
  她眯起眼,凶巴巴地瞪着他。
  “原来你是嫌我只是高中毕业?”
  “不是。”
  “嫌我大过年轻?”
  “小薰——”
  “原来你真嫌我是洗衣板?”
  “住口!”唐易凡快气炸了。“听着,小薰!我明白你对我的苦心,不是我不动心,你可爱、天真、娇俏,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女孩,但我们——不适合。”他困难地说道,天知道,他有多痛苦。
  这是谎言!
  一个大谎言!
  “我以为你喜欢吻我……”小薰困惑地喃喃自语。
  “我不是指这个。”唐易凡喉头紧缩着。“我甚至不了解你的背景。我想,你所谓的酒鬼老爸应该是虚构的吧!”
  她咬下唇,想了想,说:
  “唐二哥,我是骗你——不过,这只是部分而已。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详细告诉你每一件有关我的事,不过这若真是你拒绝我的借口,我绝不接受!”
  唐易凡耙耙凌乱的头发。
  “你说吧!”
  能挡她一刻是一刻——倒不如说是他在抗拒自己,他深伯自己的自制力会崩溃。该死,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喜怒哀乐,以往的他心如止水,别说哭、笑、怒、骂,就连那自以为是的快乐——不,那不是快乐,那只是满足,对现实生活的逃避有所满足而已。而如今这让人又怜又爱的丫头却带着一连串的喜怒哀乐闯进他自认为激不起一丝涟漪的生活中
  小嚣悄悄瞄了他阴晴不定的表情一眼,开始很小心地娓娓道来——包括那场逃婚记,还有那不知现况的未婚夫,反正有什么不是,她全将它赖到温老爸的头上,而且还将他说成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空前绝后的大烂人。
  当地一谈及那个姓贺的未婚夫时,她看得出来,唐易凡的眼里出现一丝落寞,甚至那握住方向盘的手也微微颤抖。
  小薰掩嘴低笑,为他的反应庆幸不已。反正今晚他是属于她的;明明幸福垂手可得,他却老是看不清楚事实,她愿助他一臂之力。
  要她放弃爱他?
  想都别想!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7-03
第八章

 

  “好了,不要哭了!”
  哄人,唐易凡可是头一遭,至于怎么个哄法,他可是一窍不通,只好急中生智,说一些无意义的安慰字眼。
  “唐二哥……”
  梨花带泪的小薰仰起头来瞪他一眼,泪珠儿立刻又扑蔌蔌地滑落下来。
  唐易凡慌了,他天不怕、地不伯,最怕的就是女人哭了。
  “不要哭!”
  “我没有办法控制嘛!”
  她的眼泪像是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不要哭!”唐易凡加重语气。
  “你只会说这句!我偏要哭,你能拿我怎么办?”她边哭边耍性子。“你是怕我弄脏了你的衣服,是不是?大不了,我不在你面前哭就是了。”’
  唐易凡板起脸孔。
  “我不喜欢你哭!”
  他的眉头几乎是皱在一块儿了。
  易凡的话才说完,小薰的眼泪立刻止住,充满期盼的小脸也抹上一丝光彩,几乎要照亮了整个世界。
  “唐二哥,你当真不喜欢我哭?”她好开心地问,脸蛋上还挂着两串泪痕。
  “我不要你哭!”
  “你说不哭,我就不哭!”
  小薰用手背抹去眼泪,破涕为笑了起来。
  但唐易凡却一脸惊愕——
  他震惊地瞪着她,发颤的手指轻触她那仍然湿润的脸蛋。
  她的脸蛋上头有些泥,有些污点,还有些暗红色的血块。
  “这是什么?”他低声问,失神地盯着自己指尖上的血色,
  小黄狐疑地循着他的眼光看去,还来不及解释原由,她便被他抓在手掌心。
  “该死!”他喃喃咒骂。“你跌倒了?”他看到数道沾满泥血的肮脏伤痕划过她向来柔软细嫩的掌心。
  “是啊!不止……”唐易凡不提起,她还真忘了。本想加油添醋地哭诉一番,可是她没想到才搭上两句,就让他给一路拖到客厅。
  接下来小薰便像尊佛像被妥妥当当地安置在沙发上。
  她又想开口接续上文,但一转眼,他又不见人影了。
  她幽幽叹息,就算唐易凡是根木头,她也绝对要力争到底,只要不是朽木,迟早会让她赢得他的心,起码从他今晚的焦急,就可看出他也喜欢自己,光凭这点,她就心满意足了。
  冥想的当时,唐易凡又回到她面前,这回他身边多了个药箱。
  “唐二哥!”小薰惊喜地叫道。
  “不要动!”
  唐易凡命令。
  小薰露出甜蜜的笑意,乖巧地伸出掌心,任他小心清理伤口,这期间,她满足的眼神像是刚被喂饱的猫咪。
  “疼吗?”
  唐易凡蹙起眉,观察那细小的伤痕。
  “就凭这些伤口,应该不会流出这么多血来才是……”
  “伤口不在这里嘛!”
  小薰含笑地凝望着他担忧的面容。
  “什么?”“他借着昏黄的灯光上下打量她全身,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就让他魂飞魄散,一张脸倏地惨白起来,她的右小腿上有一道伤口,虽说大部分的血已经干涸,但延着膝盖附近的伤口仍沁着血丝。
  “唐二哥,你怎么啦?”
  小薰既心疼又不解地摸摸唐易凡的脸颊,看他似无反应、也不抗拒,干脆趁机多摸几下,免得他一个回神,又对她不理不睬。
  “这伤——这伤是从哪里弄来的?”
  他试了好几次,粗哑的声音总算吐出成串的句子。
  “她低头一看,哎呀!就是这个先前令她哭得死去活来的伤口,现在她却忘得一干二净,只因为那刺骨的疼痛已暂时被唐易凡的关切给取代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又让她隐约感到疼痛起来。
  她苦着一张脸,
  “都怪你啦。”
  “怪我?”
  “不怪你,怪谁?要是你答应与我共度烛光晚餐,说什么我也不会跟杜欣去玩……”
  “让人欺负了?”
  他停下手边的工作,怒道。
  “让你给欺负了啦!”
  她吹胡子瞪眼、随即又缩了缩肩,原来她是被小腿上的双氧水给刺激得龇牙咧嘴,好不疼痛。
  “疼吗?”
  “疼死了!”
  他紧抿着唇。
  “该死,伤口必须缝合,我们必须去找医生。”
  他的喉咙紧缩。
  “你太夸张了啦!这只是个小伤口而已;是我回来的时候,在大马路口跌倒的,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顿了顿,咬住下层,拼命让当时的无助、惊恐、疼痛的心情回到脸蛋上;虽然是难上加难——因为有谁能在达到喜悦最颠峰的当时。让自己毫不犹豫地朝地狱纵身一跳呢?但她——温念薰还是做到了。红红的眼眶、欲哭无泪的表倩像是死了亲爹亲娘,除了那嘴角忍不住想笑地扬了扬,大体而言,她还算装得有模有样。
  “大概没有人会像我一样倒楣吧。”
  她吸吸鼻子、暗暗笑道:
  “我一心一意只想赶着回来路你道晚安,却没想到我会跌个狗吃屎,竟被一根生了锈的钉子刺进我的腿里,我挤命地想抹去血迹,但没想到愈抹愈多,当时我都快吓死了——”
  说到激动处,她干脆自动投入他的怀抱;那嘴角放肆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
  此时,唐易凡的脸色除了像白纸般惨白外,还有一层铁青的色彩,若隐若现出现在他严肃的脸庞;要不是他眼底透露着关切与怜惜,她还以为他要狠狠抽她一顿,他的脸色实在太难看极了!
  不是她存心要他难过得死去活来,其实看他这样,她也会很心疼的,只是像他这种超级木头人,要是不好好把握这个刺激他的机会,那要等待何年呢?
  “至少,你必须打针,以防破伤风。”
  他沉声道。
  “其实,我说了也不怕你笑:从小到大。我最怕打针了;我宁可吃苦死人的药,我也不愿打针。”
  “至少去看个医生!”
  他只好退一步。对待伤者,最需要的就是温柔和体贴。
  “我不要。”小薰满足地暗笑在心里。“只要你抱着我,我就不痛啦!”
  “小薰。”
  “我可是认真的。你要是不让我抱,就干脆不要替我清理伤口,其实怪来怪去都怪你,只要你愿意跟我吃一顿饭,说什么我也不会摔伤回来,对,你要负责。”
  “我要负责?”
  “是啊,其实PUB一点也不好玩,还有那个什么华西街杀蛇——天知道,我看了差点没当场吐出来!现在想想,原来我还是当个温柔婉约的女孩好;这种女孩最配你了。唐二哥,你干脆马上娶我好了,我保证我绝不多嘴多舌,我绝对会做个忠心的黄脸婆;当然啦!我的厨艺是不怎么高明,可是集我所有的优点应该是可以掩盖这个缺点——比如说我可以吃苦耐劳、我的配合度高、贤淑端庄,带得出厅堂,也入得厨房——起码我会洗碗!反正天底下再也找不到像我这般适合你的女人了,所以,我就将就点,委身下嫁于你,也算你的福气啦!怎样?愿意娶我了吗?”她仰起小脸,笑盈盈地问,那眼底的光彩可不是普通的耀眼。
  “不———”
  足足迟了三分钟,唐易凡才传来虚弱的拒绝声。
  小薰无所谓地耸耸肩,倒也不灰心、甚至笑容还挂在脸上。
  “这回你迟了三分钟才回答我,算是有点长进。说不定下回再向你求婚时,你就会毫不考虑地答应我了,人间世事难预料,也许明天会换你来向我求婚也说不定,是不是?”
  唐易凡实在拿她没辙。
  他瞥一眼表,将纱布缠在她的腿上。这道伤口,从头到尾疼的人是他,苦的人是他,心纠缠得紧的人似乎也是他,他几乎要怀疑受伤的人是谁了。
  “唐二哥,你想我的腿会不会留下疤痕,这双腿是我全身上下最引以为做的部分,要是留下疤痕,那我一定会哭死。本来我还打算用我这双美腿勾引你的,现在除非你肯欣赏缺陷美,要不然我肯定无望了。”她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现在纵使有十辆卡车也拖她不动了。
  “不想看医生,那就乖乖地回去睡个好觉。”他轻拍她的背,想拉开她环抱他的腰的小手;谁知她个儿虽小,力道却可媲美章鱼,紧紧握住他,说什么也动不了了。
  “小薰!”
  “你要负责。你必须负责,我不想一辈子当老姑婆!”
  一阵模糊不清的声音传来,可拎的小薰折腾了一个晚上,现在一接触到这个温暖的枕头,怎还会舍得离开?只见她毫无顾忌地打了个大哈欠,干脆以他的胸膛为枕,他的体温作被,昏昏睡也!
  “小薰!睡在这里会着凉,上楼睡,好不好7”
  “唐二哥,今天我有没有跟你说我爱你——”
  她含糊不清地问话,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唐易凡的哄劝。
  “我好爱你哦!”。
  她昏沉沉的意识终于完全昏沉,她带着幸福跌进温暖的黑暗中,她知道今晚有他陪着她,所以她可以睡得更熟了。
  “小薰!”他轻声低唤,生怕会吵醒她。
  “照理说,他是应该大喊大叫把她吵醒的,偏偏他就是对她不忍心,只是象征性地低叫一声,然后无奈地把她揽得更紧些。
  哎!她当真是他的克星?
  近日来,他几乎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真正的情感。他悄悄地摸摸她的秀发,深埋的柔情却不由自主地从指尖滑落……
  柔情?
  唐易凡会有柔情可言?
  ※               ※                 ※
  “当软玉温香满怀,就连圣人不动心也难!”永平逗趣的朗笑声忽地飘进小薰的意识里。’
  “永平。”昭筠箔示意要他口上留德。
  “我是实话实说嘛!我还以为我的二哥是命中注定要与木鱼终老一生,没想到寒冰也有融化的一天;我对薰姑娘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巴不得要将她追求二哥的过程写成秘芨,该叫什么好哟?
  干脆就叫(追夫记)算了!
  包准让台湾每个号称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或是标准的超级大木头都娶得到老婆。说不定一个畅销,红到国外去也一定。
  “吟”的一声,接下来听到的就是永平的哀号。
  “筠筠,你当我的头是铁打的啊?大哥,你该好好地管管你老婆吧!免得哪天你也成了她棒下的冤魂,可别怪我事先没警告你哦!”
  小薰低低呻吟了一声,皱了皱眉,睁开了惶松的睡眼。
  “嘿!睡美人醒了,二哥,发表一下高论吧!”永平似乎忘了刚刚的疼痛,随手拿起桌上的报纸,将它卷成筒状,充当麦克风放在易凡面前,等他开金口。
  “永平,别太过分!”唐母端出两盘泡茶,斥责道。
  小薰眨了眨眼,有些纳闷,怎么唐家的人全出现了?
  “这是哪里?”
  “二哥的怀抱里喽?”
  永平贼贼的笑容颇似皮条客。
  小薰怔了征,这才惊觉她真的缩在唐易凡的怀里,害得她羞涩得不敢抬起头来。说来好笑,平日胆大包天的她,有什么举动不敢做的?偏偏这回当着家人的面,她却尴尬起来了。
  “唐二哥,早安!”她的笑容明亮,一点也没有要离开他的怀抱的迹象。
  “早!”亩易凡平静的脸孔仍然是一贯的木然,只是平日低沉的嗓音,今早显得有些粗哑。
  永平清清喉咙。
  “二位,不是我愿意打断你们眉目传情的缠绵,只是基于好心的立场想提醒你们,下回请选择卧房,不管是谁的都成。在客厅有什么乐趣可言?虽然是有些养眼啦!可是这里有小孩呀!限制级的影片对他们可是影响匪浅哦。”
  “我们没做什么!”易凡怒目瞪向永平。
  “唐二哥,我们真的没做什么吗?”小薰低语逗他。
  “小薰!”对于她,易凡只能无奈地猛叹息。
  她吐了吐后,乖乖地离开他的怀抱,作势拍拍衣袖,好免除这份莫名的尴尬。
  “唐二哥,不介意抱我进饭厅吧?”
  “我扶你。”
  “我比较喜欢用抱的呀!万一我的伤口又流血了,该谁负责?”
  易凡蹙起眉——
  另外,在场的一个多嘴的男人却比双易凡更紧张,两道眉毛纠结得差点就解不开了。
  “你受伤了?还能走吧?”永平急忙问道。
  易凡诧异地瞥了永平一眼,吃惊永平难得一见的恐慌。
  “只要有人肯抱我,我就能走啦!”
  永平闻声,马上上前就想要抱起她来,不料易凡一个箭步就挡去永平伸来的手臂,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起小薰走向饭厅。小薰见状,便自动自发地将手臂搭在他的颈项。
  唐易凡没有拒绝。小薰眼一亮,心底感激起昨天让她跌倒的那个大坑洞。
  “二哥,你是怎么了?我只是想试试抱不抱得动她嘛!”
  永平满身冷汗,也跟着走进饭厅。
  “你可以去抱老妈!”易凡小心地将小薰安置在座椅上。
  “我抱老妈干嘛?吃饱了撑着,无聊啊。”
  “今天我替你请假,你不必上班。”易凡当作没永平这个超级大麻雀在耳边嘁嘁喳喳的。
  “为什么?只不过一点小伤而已。”
  “今天小薰的确不必上班!”永平拼命在易凡身后挤眉弄眼,看得小薰一头雾水,好半晌才搞懂他的意思。
  小薰勉为其难地点头,立刻又恢复笑容,拉开身边的椅子。
  “唐二哥,坐嘛!”
  “不,我坐这里就行了。”唐易凡指的是伟彬身边的位子。
  “干脆我坐好了!小薰,我们还有话要秘谈,不是吗?”水平擦擦汗,正欲抢位坐下,怎知,一个晃影,他就给赶到跟西伯利亚一样的边疆地带去,而唐易凡则入主中原,稳坐在小薰的身旁。
  这大概是易凡最丑的时刻了!房家人除了永平以外,个个皆掩嘴低笑。
  “二哥,好歹我们也是兄弟,何必为了争一个位子,把你可爱的弟弟赶到这个‘鸟不生蛋’之地。”
  “鸟不生蛋?”唐母用力拍了一下永平的手臂,一屁股就坐在永平本想坐下的位子上。’
  “你老妈我就坐在这个‘鸟不生蛋’之地,看你还有什么话想抗议?”
  “老妈——”
  “想抗议也成。别忘了中午的相亲,我可是千拜托万拜托,’拜托对街的王媒人替你再找一个温柔婉约的女孩,还特地应你要求,是个波霸型的女孩,你若敢不去,就等着跟我脱离母子关系吧!”
  唐母最厉害的就是这一招了——威胁恐吓双管齐下。
  “我当然会去——是不是?小薰?”永平猛向小薰眨眼。
  他能不能在自由的天空下继续苟延残喘,就端看这一战了。而这一战,要是没有小薰的卖命相助,恐怕他是死定了,而且准会死得很惨。其实他也看过照片,对方是满年轻、满漂亮、满波霸的,偏偏他跟她就是没有来电的感觉。
  唐易凡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小薰!”
  永平一声求救,像是垂死的乌鸦的哀号——难听死了。
  “我是要请假。”小薰不情愿地转向易凡,依依不舍地说:
  “唐二哥,你可别忘了我。还有别靠近贝瑶姿;我可是会打电话会查勤的,你可别随便乱来。她殷殷嘱咐着。
  “喂,小姐,我二哥还不是你的老公;小心这样缠人,可是会吓跑他的。”
  永平插嘴。
  没有理会永平,全由他一个人唱着独脚戏。
  “唐二哥!”
  小薰期盼唐易凡的肯定答复;虽然她知道机率几乎等于零。
  “我知道!”唐易凡淡淡地说。
  虽然唐易凡的语气淡然,而且音量几乎不可闻,但小薰还是听见了,她顾不得脚上的伤,愉悦地站起,开心地在他脸颊上轻啄一下。
  而唐易凡是极力想维护脸上漠然的表情,但他那颗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               ※                 ※
  唐易凡寂寞得要死。
  没人烦他、闹他、恼他、气他、逗他的时刻,他几乎沉闷得快要窒息。
  二个月前,他的日子非常逍遥自在,就算一个世纪,没有人理他、睬他,他也乐得轻松自在,更巴不得能够离群索居,不必烦那些偶尔会自动前来搭讪的无聊女同事。
  二个月后,他的性格大变。
  不但会期盼小薰逗笑的言语及亲呢的举动,而且还会想念她的人。
  该死!
  他不想结婚,不想付出承诺。
  但这好像是很遥远的事了。
  想想昨晚的胆颤心惊,差点没吓走他的魂魄;就为了她的伤、她的痛,她的泪吗?曾几何时他不知道自己会有这般特殊的情感、这般深沉的思念。
  该死!他是中了什么魔,竟会落得如今这般狼狈:
  “唐先生!”唐易凡拾起头,叫他的人是贝瑶姿。
  “有事吗?”
  “唐先生——”
  贝瑶姿的唇涂满了血色的红;这一张一合,很是吓人。
  今日的贝瑶资穿了一袭露背装,细长和肩带是整件黑色紧身衣的支柱,雪白的胸脯在紧绷的束缚之下,隐隐约约就要让人览无遗。
  既然唐易凡会喜欢性感的小薰,那么么他应该不会拒绝成熟抚媚的自己吧!这是瑶资在进唐易凡的办公室之前打的如意算盘。她哪知在唐易凡的眼里,小薰的性感是不失天真的娇俏;而她,倒有些像在街上拉客的流莺。
  见唐易凡不语,贝瑶姿开门见山。
  “你可知我暗恋你暗恋有六年之?”贝瑶姿本以为唐易凡的第一个反应应该不是错愕,再不就是惊奇,依他这般木头人的个性也只能有这两种反应——不料,跳上他脸上的表情既不是错愕,也扯不上惊奇,而是一派的木然。
  唐易凡根本没听见她的倾诉,更遗忘了她的存在。
  贝瑶姿很不是滋味,差点当场就痛哭失声。
  电话才刚响起,唐易凡提话筒的速度可媲美光速,甚至连那紧绷的脸庞也难得露出他一贯的淡漠以外的复杂神色。
  “唐易凡。”
  “唐二哥,是我啦!”
  小薰在嘈杂声中拼命地喊叫着。
  他的脸庞在刹那间不由自主地软化下来。
  她的确无望了,贝瑶姿心酸地想道;也许唐易凡和那小小童养媳才是天生绝配!
  她该毫无怨尤地成全他们吗?当然不!
  贝瑶姿的脑子迅速浮现下星期六的义卖晚会——届时,她要小薰好看!
  “唐二哥,我没有时间跟你多说啦!”小黄好像是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喊道:“累死我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请假了!唐二哥——想我吗?”
  他想念极了,但唐易凡却说不出他的思念。
  “你在哪里?”
  他的声音仍然平静无波。
  “我在牛肉场啦。”
  她没好气地说。
  “什么?”
  “骗你的啦!我在凯悦门前,刚被人赶了出来。”
  小薰感到好笑地说:
  “这是我第一次进五星级大饭店,却给人赶了出来,你说好不好笑?”她身后的嘈杂声是愈来愈大。
  “你的伤——”
  唐易凡纳闷她在那儿做什么?
  “我还可以走啦!”她顿了顿,想起早上她还赖着要他抱,连忙改口说:“就算我不能动,也还有唐三哥帮忙嘛!”
  “永平?他也在那里?”他眯起眼。
  “还有唐妈。你忘了自己兄弟相亲的事?也难怪,不是我缠着你,只怕这会儿你老早就得上战场相亲去了——哎呀!我要挂电话了啦!唐三哥可能快给人打死了,我要去帮他——唐二哥,你可不能去招惹贝瑶姿,就算她来勾引你,你也不能动心。对了,今天我还没跟你说‘我爱你’,唐二哥,再见啦!”有些慌张,又带点甜蜜的心情挂上电话,小薰急急忙忙赶去解救永平被人打死的危机。
  好半晌,唐易凡一直都在听着“嘟嘟”作响的电话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胸中有一般不由自主的情绪竟然已经生根萌芽。
  他在妒忌亲兄弟?
  该死!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7-03
第七章

 

  如果能将小薰的保证当真的话,唐易凡就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
  什么一个吻换来一下午的宁静,若能够换来五分钟的安静就阿弥陀佛了。这丫头在中午时分就拎着素食便当大摇大摆地走进他的办公室,而且自个儿坐在他面前吃着鱿鱼羹面,一脸嘴馋的可爱模样差点又逗笑了他。唉!他是愈来愈没形象了,以前的唐易凡是个不苟言笑、不懂笑容的“圣人”,偏偏这丫头每到五分钟便说句玩笑话逗他,让他差点笑死在当场。倒也不是说她说笑话的能力一流,而是他实在佩服这丫头为了取悦他,费尽心思将几百年以前的杂志书刊上有色、无色笑话倒背如流,而且一字不漏,那认真的态度让他真的感动!
  小薰认为这是做妻子应尽的义务,而唐易凡呢?除了感动!
  让她死心吧!如何死心?义正严词地拒绝她?这老方法他不知已经试过几百遍,而且屡试屡败,终究抵不过这丫头的毅力,更别想让她自动放弃,这简直比登天摘月还难,赶她回家?当然更不行,他岂能眼睁睁地看她回到她酒鬼老爸的手里?倘若那一夜她没有闯进他的生活,他也没有因为一时的同情心而收留了她,只怕此时此刻,她已经沦落风尘,站在华西街口当起落翅仔!思及此,他几乎希望能再早一点遇上她,这样她就不必受那些苦了。
  唐易凡何时开始心软了?小薰似乎总能勾起他性格中所有软弱的一面——
  他怔了怔,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心理变化。
  他无意地向窗外一瞥,忽然地瞧见小薰一脸的恐慌,而且还是一脸想溜之大吉的模样,接着他看见她被一名陌生男子抱个满怀,似乎差点就要让她断了气。
  认识小薰一个多月以来,他还是首次见她这般又慌、又惊、又怕的糟模样。
  “中堂哥,你别激动,先放开我,好不好?”小薰的肋骨差点被温中结实的一抱给压碎了。
  “我怎能不激动?薰妹妹,你差点让我们活活给吓死了。”温中差点就要痛哭流涕,感激老天爷让他找到了他唯一的小堂妹。
  温中也是温家男人之一,所以凡是关于温家小堂妹的种种,他也是构心掏肺,尽其所能的呵护,因为所有温家男人个个皆当小薰是宝,偏偏她当他们全是草,有什么稍不满意,就毫不犹疑地践踏他们脆弱的心灵,全将他们为她着想、为她好的行径当牛粪。
  “你放开啦!”小薰用力朝温中刚买的意大利皮鞋踩下去——在整流加重力的情况下,温中不得不放开她,然后捧着自己的脚哀号。
  小薰简直倒楣透顶了,怎么会让她遇上温家的人呢?
  本以为只要天天待在唐家与事务所,应届万全之策,既不会遇上温家人,也不会知晓那姓贺的是不是有发布逃妻通缉令……总之,人算不如天算,她那知这事务所的王总与温中是大学死党,就凭王总那天生的小气相,也能交到温中这等”财子号”人物,实在是王总的荣幸。
  不过,这可就是她的悲哀了。
  说什么她也不会跟他回温家的。
  “薰妹妹,要让叔叔知道你的下落,他肯定会像龙卷风一样来把你卷回去——
  她赶紧把他拖到门边,低声说道:
  “不准告诉他!”
  “为什么?”
  “要是让我知道你把我的下落告诉我老爸,我保证你的下场不是喂鲨鱼,就是放逐到西伯利亚你该不会是想到那里的分公司去做董事长吧!”
  “当然不——话说回家……”
  温中蹙起眉,“你待在这小小事务所,不会大委屈你了吗?”
  “体验人生啊!”
  他怔了怔,“体验人生?”
  “就是工作嘛!”她当他白痴般地解说。
  “工作?你懂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薰妹妹,你好像是念女子普通高中,应该不曾接触过会计实务吧?”他一派无辜的表情又让小薰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我是做小妹啦。”
  “小妹?你逃婚就是为了来这里当小妹?”他瞪大眼,无法置信地叫嚷着。
  她跳起来拍打他的头。“小声点啦!你想让大家都听见,是不是?”
  温中仍是摇着头,口里呢喃道:
  “不成!不成!要是让叔叔知道你在这儿做苦工,包准他会痛哭失声,泪如雨下,非把他给剁成肉酱不可!小薰,你就行行好,让我交差了事,好高枕无忧——”不由她分说,他伸手就想去抓住小薰的纤细手腕,不料却扑了个空。
  温中抬头一瞧,不知哪时候冒出来的陌生男子,正一把将他身边的小薰拎至他身后,还一脸的横相,不由得让温中倒退一步。
  “唐二哥!”小薰那副又惊又急的表情似乎像是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小孩。
  “你认识他?”唐易凡眯起眼。
  “呃——他是我堂哥。你大概不知道我大伯是个忠党爱:国的国民党党员吧?所以自从中堂哥出生后,大伯就决心以:行动来表示他的忠心,温中、温华、温民、温国、温万、温岁是我六个堂哥的名字,下次你见到他们,干脆直接喊中华民国万岁好了!我还有两个堂妹叫台、湾呢,还有取名经国……”
  “住嘴!”唐易凡命令。
  小薰见状,乖乖闭上嘴巴。
  “你怎能叫她闭嘴?”温中吃惊得很。薰妹妹是温家人捧在手心呵护长大的,倘若谁敢明日张胆地叫她闭嘴,只怕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让人给造了衣冠家供人膜拜——只因那尸体早已丢进大西洋喂鱼去了。
  而眼前这位陌生男人竟胆敢叫他们温家的宝贝闭嘴?
  更离奇的是,薰妹妹竟然连吭也不吭一声,就像她媳妇的乖乖闭上嘴。
  “我是温中,薰妹妹的堂哥。”温中伸出手,决定先掂掂对方的重量。
  “唐易凡。”他没有回握的意思,冰冷的语气让温中打了一个冷颤。
  “唐二哥,你先放下我嘛!要是让大伙儿看见你像拎布袋似的拎着我,那我多没面子啊!”小薰终于呐呐地发出抗议之声。
  唐易凡极度不情愿地放下她。
  待小薰脚一踏地,小薰便迅速地躲在唐易凡宽阔的背后。
  “薰妹妹,跟我回家吧!”温中见她眼珠转啊转的,便知道她又在算计人了,所以他干脆先细声细气求她回家要来得保险些。
  “唐二哥,你可别把我交给他。”小薰踮起脚跟,在他耳边低语:“他跟我的酒鬼老爸是同一个鼻子出气的,别看他衣冠楚楚,他的钱八成又是跟地下钱庄借来的。要是让他押我回去,不但我再也见不到你,而且他立刻就会卖了我。上回,我还偷听到他跟别人谈妥交易,一万二买我的初夜,唐二哥,就算你不爱我,也不会狠心地送我回去吧。”小薰见唐易凡没有答话,想了想,干脆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算了,她就不相信他这根木头还不动心!
  “干脆我自杀好了!既然自个儿爱的人不愿意接受我,摆在我眼前的路又没几条好选择的,倒不如喝农药自杀,或从楼上跳下去也好;总之,你若想将我送回去,我马上就死给你看。”她撂下狠话;为了避免唐易凡当玩笑话看,努力地装出一脸认真相。
  唐易凡的自制力愈来愈薄弱了,他当然会将她的话当真,两眼虽评估似的盯着温中瞧,但他的大手早已紧握成拳,似乎对温中挥拳相向已经弓在弦上了。
  唐易凡的忿怒为小薰带来了喜悦,她开心得差点就要跳上屋顶。
  原来他对她并不是毫无知觉,虽是小小的一个动作,但不知鼓舞了她多少爱他的细胞,若不是因为身处公众场合,小薰老早就跑起来亲他了。
  她真是爱死他了!
  温中也以怀疑的眼光打量唐易凡,当他看到唐易凡布满血丝的眼珠时,他很识时务地立刻换上讨好的笑容。
  “薰妹妹,有话回家再说嘛!家里能吃好、穿好,瞧瞧你,瘦了这么多,叔叔若看见你这副憔悴的模样,不知会有多心疼。来,跟中堂哥回家!”他跨前一步,想拉出躲在易凡身后的小薰;不料唐易凡冷漠地向前一站,硬是阻止了他的去路。
  “唐先生,我想你没有理由干涉我们的家务事吧!”
  “她留下了。”唐易凡冷道;身后的小薰则得意地向温中扮鬼脸。
  “什么?”
  “她留下。”
  温中眯紧眼,唐先生,你大概不了解温家的势力——总之,薰妹妹必须跟我走,至于你,我想稍后会有人出面与你好好谈谈。”他自认他的话中有浓浓的威胁。
  唐易凡根本不为所动。
  “我才不回去呢!被你欺负,倒不如跳楼自杀来得快。”小薰吐吐舌,又躲回唐易凡的身后——她趁机紧抱着他的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偷笑,这可是头一次,他连抗拒的意图都没有。
  温中差点没吐血。欺负她?不被她欺负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就算他向天皇老子借来十二个胆,他也不敢欺负温家小宝贝。
  “薰妹妹,你就行行好……”
  “回去就得嫁给那姓贺的,我才不回去!”她喊道,微微感到唐易凡的身躯僵硬不少;她的眼珠子又溜了溜,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她又在唐易凡耳边加油添醋起来。
  “唐二哥,你不会让我跟他回去吧?他和酒鬼老爸不但。想把我卖给姓贺的,就连中堂哥都想占我便宜——那次台风夜我逃家的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要逃离他的魔掌,那一夜他溜进我和丫丫的卧房,想……”她吸吸鼻子,实在是唱作俱佳。“要不是我连滚带爬,好不容易带着丫丫一起逃出来,只怕早就让他给蹂躏……”她语未毕,唐易凡已顾不得小薰死抱着他不放,拖着一路带滑的她猛然跨前一步——
  那利落的一拳马上就重重地落在温中的脸上。
  小薰甚至还搞不清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温中就已经躺在地上捂住那血流不止的鼻子。
  “中堂哥!”小薰瞪大眼,她实在没想到唐易凡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天!这简直不是唐易凡!
  “我快要死啦!薰妹妹,你还不快报警,我要告他。”温中哀号着,一心盼望着小薰能过来探望一下他的伤势。
  “一定很痛喔。”小薰心疼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当然痛啦!瞧,血都流出来了。”温中勉强睁开眼瞧,这丫头哪是在跟他说话?
  她根本是在跟那个陌生男子说话嘛!
  小薰心疼地捧着唐易凡的右手,猛朝他的指头呵气,像是在呵护什么心肝宝贝似的。
  “干嘛费力打这种人嘛,直接端他一脚,岂不更省事?”
  唐易凡板着一张脸,神情尴尬地想抽回手。
  “我没事——”
  “没事才怪,瞧,你的拳头都红了,一定很疼吧!像他这种人渣,不理也罢。”
  “我说过我没事。”唐易凡虽摆出一副酷相,但还是撤不过小薰,终于放弃了抽回手的意图。
  “薰妹妹!”这是一声可怜的哀号。“我们既没仇又没恨,就当你是好心,过来拉我一把吧!让我躺在这里,多丢脸啊!”
  小薰想想也对,正想上前拉他一把,却被唐易凡拉回了原地。
  “我来!”他冷淡地说。
  “不必!不必!我——我突然可以自己起来了。”温中白着脸,赶紧以爬行的姿态后退几步,一时间也顾不得旁人诧异、窃笑的眼光。
  “唐二哥,你放心,没事的啦!有你保护我,再有什么天大的事,我也不怕。”小嚣笑嘻嘻地踮起脚尖,先给唐易凡一个吻,然后又趁他来不及反应,一溜烟跑到温中身边。
  “中堂哥,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把我的事告诉老爸,你要受的罪可就不止今天这等下场了。”小薰威胁十足地低吼,“要是你保密,当作没发现我,我保证事后一定介绍个美女给你认识。”
  “真的?”温中高兴地道。
  她认真地点头。“包君满意!”小薰所谓的美女便是贝瑶姿。
  能尽快推销出情敌,对她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温中配贝瑶姿?
  绝配!
  她为自己的阴谋又偷偷地笑了。
  温中瞧瞧那颇具威胁性的唐易凡,再评估小薰所提出的条件。
  “就这么说定了。”他爽快地承诺着。
  待温中爬起来后,不待唐易凡发言,他便紧贴着墙,像风也似的逃命去了。
  “唐二哥,你待我真好。”小薰满足地抱住他的腰。
  虽然唐易凡高大的身躯紧绷如石膏像,但这次,他没推开她,这倒也可以算是一个进展。
  “你跟他说些什么?”
  “我告诉他——”她笑一笑,故作玄虚地说:“要是他敢再拖我回去,你会打得他认不出祖宗十八代来,你会吗?”唐二哥。”
  他眯起眼审视她喜悦的脸蛋。
  唐易凡突然有预感,他又上当了。方才他只听她三言二语的片面之词,未及细想便狠揍了那名男子。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有些不要,而且也有违他为人处世之道。
  到底哪里不妥?唐易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他认为事情绝对不是表面所见的这般单纯。
  “唐二哥?”
  “那么久没跟家人联络,难道不怕他们担心吗?”唐易凡专注地盯着小薰的表情看。
  “谁会担心?我老妈早向天国报到了;而我的酒鬼老爸更别说他会关心我,他只会成天将我关在屋子里,不给我亲情的滋润,也不给我友谊的关怀,二十几年下来,我没住进龙发堂,就不错啦!”她撅起嘴,手叉着腰。“你想赶我走?”
  “不!我没这个意思——”他根本见不得她难过,想想他从七岁后就不会再揍过人,这回为她破例,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他可不打算把这个纪录告诉她,以免她得意忘形。
  “没有就好,就忘了今晚的烛光告诉她,以免她得意很!”
  小薰笑得好开心:
  “你有其他的计划?我完全配合!”
  “计划中不包括你。”
  “我不懂。”她真的很困惑。
  他叹息。“放弃吧!小薰。”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他有什么好,值得她苦心追求?
  他怕了!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与行为!
  “我才不会放弃呢!”小薰给绝对坚持自己的承诺。她用尽全力紧抱住他的脸。“这一生我绝不嫁给任何人,我只要嫁给你,只要你一天未论及婚嫁,我就有权追求你!”
  “你是白费力气。”他有些言不由衷。
  “话别说得太绝!追夫是要花时间、花脑力、花工夫的!到目前为止我才使出九牛‘毛的招术,我的祖传秘方迫夫术还多得很呢!你就准备等着接招吧:“突然小薰的情绪陡地一百八十度转变,由亢奋变成不悦地说:“也许等到哪天我不缠你了,你才觉得寂寞呢!”
  ※               ※                 ※
  “小薰。”杜欣只是轻轻一拍,却将她的三魂六魄全招了回来。
  小薰回头一望,叹了口气。“杜欣!”
  杜欣咧嘴笑笑:“很失望不是唐圣人吧?对待圣人就要有点耐心和毅力。想想,贝小姐努力了六年,连一条腿都没得到,有些爱情可是需要长跑的。”杜欣以客观的第三者的身分建议。
  小薰幽怨地看着从王总办公室出来的唐易凡,他面无表情地从她面前走过,连眼角余光也不留给他一丝,小薰的心更沉了。
  “怎样?今晚没约会吧?”
  “没有!”
  本来是有烛光晚餐的,可是全被那个不解风情的大呆鹅给蹋了。
  “那今晚一起出去玩,如何?”
  杜欣拉回她的注意力。
  “出去玩?”
  “是啊!既然你是唐家寄养在乡下的童养媳,那台北一定有很多你没去过的地方喽!”
  小薰眼睛一亮,杜欣这个提议的确很吸引她。
  “KTV、MTV,还有华西街吃蛇肉,你没看过当众杀蛇口巴?”
  小薰作呕地摇摇头。当众刹蛇?她对这个兴趣不大,更无法理解为何人类总喜欢把快乐建筑在弱小的动物身上。
  “如果有时间,我们还可以到星期五餐厅去坐坐,就咱们两个女生唱!去体验一下男人的世界,如何?有没有兴趣?”
  “星期五餐厅?”为什么要叫“星期五”呢?
  “就算你想看牛肉场,我也熟知门路哦!”杜欣眨眨眼,她真的存心想让这乡巴佬开开眼界。“最好是趁未婚前到处走走,免得将来给婚姻绑得死死的,就算想跟朋友聊聊天,也觉得太夸侈,怎样?好好想一想!”
  老实说,小薰倒宁愿将这些玩乐的时间放在追求唐易凡身上,不过外头的花花世界,实在令她好奇得不得了,她瞄瞄唐易凡,想了想,然后有些赌气地说:“好哇!今晚你就带我去见识见识。”
  ※               ※                 ※
  客厅的地毯大概快被易凡的鞋底磨擦生热而起火燃烧了!伟彬瞄瞄挂在墙上的灭火器,考虑自己是否应该随身携带,以免惨遭不测。
  不过几经思量,为了全家人的生命着想,他还是决定上前阻止那来回踱步的人。
  伟彬悄悄地打开饭厅昏黄的灯光。
  “大哥!”刚好走到窗边的唐易凡听到动静,立刻回过身来,
  “你在等门?”
  “没有!”
  “那么你是睡不着?”伟彬忍住笑意。
  “应该是吧!”易凡淡淡地回答,漠然的眼眸又转向窗外路灯下的街道。
  “应该是?”伟彬上前。“我以为我所认识的唐易凡是一丝不苟、生活秩序容不得混乱的人。这几年来,你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开车出门,七点半准时到事务所,晚上六点准时回家,十点准时关灯——至少这是从你进事务所的那天起,一直保持不变的生活规律,今天怎会例外,恩?”他特意瞄瞄墙上的钟——
  十二点正,
  “话多向来不受人欢迎!”唐易凡眯起眼。
  “别拿我当箭靶!我只是想说,好歹我也是过来人,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大哥我谈谈——比如说,二个月来,今天是破天荒你独自一个人回家,小薰到哪去了?我以为她缠你缠得紧呢!”
  “不知道。”
  “是不知道她的去处,还是不知道你的心?”伟彬试探地问。
  唐易凡的嘴角讥消地扬起。
  “我们家人个个都是传声筒。一旦让你寻着蛛丝马迹,只伯明天一早,我的耳朵就不得安宁。”
  “我不是永平。”伟彬自认稳重而果决,他哪会像永平那个毛躁小子?
  “是不可能!”唐易凡看出他的想法,轻扯嘴角说:“你只会告诉筠筠,然后还没到天亮,唐家大小都会一清二楚。”
  伟彬不可置否地耸耸肩,因为唐易凡说的是事实。
  “我只是想知道年底会不会有婚礼?老妈很期盼的。
  她将你结婚生子视为她这一生最大的挑战,你不会让她失望吧?”’
  “为什么不会?”唐易凡深邃的眼眸散发出淡漠的神采。
  “这一生,我不想有任何感情的负担,所以我不想结婚。如果你指的是温薰。我——我不会娶她,更不会娶任何女人。”
  他的回答根本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嘛!
  伟彬瞄瞄他的迟疑,不禁偷笑。
  “你性无能?”他装出很费疑猜的模样。
  “还是同性恋?”
  “当然不是。”他蹙起眉,“是谁——”
  伟彬只是耸肩。“只是永平的推测。他认为一个三十岁:还不发倩的男人,除了以上两种可能之外,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决心出家当和尚!我是不反对你落发为僧,因为你已经欠了感情的债,若真跑去做和尚,肯定会六根不净,倒不如——”
  “大哥!’’唐易凡无法理解唐伟彬的幽默。
  除了呆头鹅唐易凡之外,唐家人个个都深具幽默感,这点一直令唐母引以为憾。
  当易凡在建中求学时,她曾买了一本中外幽默大选集要他花一个月的时间埋首其中,可惜幽默是念了不少,但住进脑袋瓜里的还是那些数不清的铅字而已。唐易凡是聪明:甚至是属于天才型的人物,偏偏在他脑子里只.有“正经”二个字,幽默之于他可说是绝缘体。
  “我是开玩笑”,伟彬无奈地澄清。“我只是想说,给自己一个机会,给小薰一个机会。倒追一个男人是要有勇气的,她却做到了,而你难道真的不打算给她一个机会?”
  “记得爸吗?”
  “爸!”
  “爸的死,对妈的打击不小。曾有一度我几乎怀疑,如果没有我们三兄弟,妈可能会自杀。”唐易凡专注地盯着窗外,喃喃自语起来。“在这种听凭父母之命完婚的时代,爸妈自由恋爱已属不易,能幸福的生活更是天赐的思泽。但我却亲眼目睹幸福之后所带来的痛苦,那种痛几乎让活着的人痛不欲生,我伯——怕付出感情、许下承诺,到头来幸福却只能是短暂的,留下的只是长久的椎心之痛……”
  他深沉的恐惧表露在乎日淡漠的语气中。
  伟彬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当年父亲心脏病发,的确在唐家人的心灵上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身为长子的他还必须在最艰难的时候打起精神,扶持伤心欲绝的母亲进那冰冷、不带一丝人气的太平间确定父亲的尸首;事后他还必须筹备丧礼,必须代母答谢前来凭吊的亲友,必须……那时候他含着悲痛要做的事太多了,多到最后不得以麻木取代枯槁疲惫的身心,否则难保不在诸多压力下崩溃。
  那时他才不过几岁?十二岁左右的年纪吧!而易凡也不过才十岁左右,那阵子易凡如影随形地陪伴在啜泣的母亲身旁——是的,他想起来了,就是从那时候起,平日寡言的易凡就更难得开口了。
  他从未想过这道烙痕至今仍存留在易凡的心底,甚至成为至今不敢结婚的主因……
  “爸死后,是我陪着老妈的,我曾亲眼目睹她拿着安眠药喃喃自语,通过眼眶诉说着思念爸的心语,若不是我及时大喊一声‘妈’,她发颤的双手不会倏地停止,她不会抛弃寻死的念头……”
  易凡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然后她抱着我哭了整晚。你知道吗?从那次以后的每一个晚上,我都守在妈的房门口,生伯她一想不开就会随爸而去。”
  “所以你也怕自己会先走,留下小薰一个人痛不欲生?”
  唐易凡古怪地瞥他一眼。
  “我不爱她。”
  “话别说得太绝,任何事都有转圆的余地。”
  “唯独这件事没有!”
  伟彬耸耸肩,踱到窗前,凝望夜景。
  “你真的不知道她的去处?”他转移了话题。
  “我不是她的保姆,不必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我知道。”
  “什么?”
  伟彬缓缓露出促狭的笑容。
  “我说我知道!事实上,下午筠筠就接到她的电话了。”
  “她去哪?”该死,这丫头又耍什么花招?下班后,他足足在车里等她等了一个钟头,后来忍不住回事务所去找,偏偏又见不到半个影子,当时他可着急死了!
  “你不是她的保姆,不必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伟彬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地掷回给他。
  唐易凡眯起眼,满腔的怒火几乎就要烧起来。
  看他这等骇人的模样,伟彬只好陪笑脸了。“我想我还是上楼陪筠筠好了没有我的陪伴,只伯她会孤枕难眠。”
  伟彬是存心要吊易凡胃口。
  不料,唐易凡不怒反笑——平日的唐易凡可是不怒也不笑,今天他却又怒又笑,是不是世界末日就要来到?
  “既然小薰说了去处,大哥和筠筠也不担心,我想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才对。”
  他想,他可以睡个好觉了。
  “谁说的——小薰跟一位姓杜的女孩,听说是你事务所里的同事,一块儿夜游台北市。”伟彬故意顿了顿,接道:“顺便去什么MTV、KTV、PUB的,点之时下年轻人流行的玩艺儿都逃脱不了。你这小情人似乎是从太空来的,听她的口气像是刘姥姥要逛大观园!唱!我忘了提醒你,台北治安每况愈下,尤其深夜在外,又是弱女子,加上小嚣首次参观这个大染缸,少不得好奇,那些KTV什么的,龙蛇杂处,多是三教九流之辈,让人格汕是不要紧,就是怕有人故意要欺负了。”唐伟彬冷不防一击掌。“我想起来了,她们还说要去华西街,对!没错!是华西街,我猜这位刘姥姥可能不知道华西衔的暗巷是不能随意进去的吧?”他随意胡诌。
  唐易凡的脸一阵白一阵青,一颗心倏地沉到谷底,再怎么样也提不起精神来了。
  “该死!”唐易凡暗骂道,紧缩的喉咙根本吐不出一个连串的句子。
  不待分说,甚至连外套也忘了,唐易凡拿起车钥匙便朝门外急步走去。
  “易凡,台北市小是小,但是要找个人也不怎么容易,而且这么晚了,你上哪里去找?再说,你不是刚刚才发表过严重声明,不爱这女孩了吗?”
  “我不爱她,我不会爱上她,我不可能会爱上她……”
  他咆哮道,奋力打开门。“我配不上她——”
  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影便从楼梯间直扑到他的身上,并勾住他的颈项,大哭了起来。
  “小薰?”
  唐易凡惊愕地瞪着怀里的小人儿,既没排斥她,也没有严厉斥责,甚至紧绷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他只是安慰地轻拍着她的背。
  “不可能爱上?”伟彬半促狭的低语,然后摇摇头,悄悄离开,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他们俩。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7-03
第六章

 

  “永平,这个星期五向公司请个假。”唐母别有含意地在餐桌上命令。
  ‘请一个礼拜也没问题。”塞了一口酱菜的永平含糊地回答。
  唐母略略吃惊。“你不问什么事吗?”
  “相亲嘛!”永平贼溜的眼神瞄向易凡。“二哥,昨晚过得可好?瞧你睡眠不足的模样,敢情昨晚……”永平那副贼模样惯极了影片中的大坏蛋。
  唐易凡是只默然地瞥他一眼,便埋首喝粥,既没感激之倩,也无忿恨之怒,反倒让永平自讨没趣,改而转向小薰——该负责的男性没反应,至少受伤害的女性会有一大堆的牢骚吧!
  他笑嘻嘻地迎向小薰。“洗衣板,昨睡得可好?”
  “睡得再好也不过了。”她慢条斯理的回答:“事实上,我昨晚一整夜都梦见唐二哥,所以一觉到天明。”她满足地凝视着坐在对面、表情僵硬如石的唐易凡。
  “一整晚?”永平瞧瞧这,又瞧瞧那。“你们一整晚的时候都只是在‘睡觉’而已?”他狐疑地问.一脸的不相信。
  “永平!”唐母瞪大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生米煮成熟饭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我看你准备选个黄道吉日,迎娶媳妇才是你现在最该忙的。来、小圆,叔喂休!”永平一见到小圆让丫丫拉进饭厅.便笑嘻嘻地向她招手。
  “是真的吗,”唐母惊喜地转向易凡。“你们昨晚……”
  “别听永平胡扯”唐易凡淡淡地回答,连头也不曾拾起来过。
  但是小薰眼波一转,那娇滴滴的声音立刻就判了他死刑。
  ‘唐二哥,我以为昨晚你是有些喜欢我的。”
  “易凡你真的……”昭筠箔唇角抽动着,显然是在强忍着狂笑。
  “我没有!”唐易几狼狈地瞪了小薰一眼,不知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谁说没有?”她无辜地睁大眼,脸蛋红了一片。
  “昨晚——昨晚,你吻了我,还说没有避孕准备——”
  她捧住发红的双颊,羞涩得再也说不下去。
  这时唐家人个个睁大眼睛,无法置信地瞪着唐易凡。
  在他们眼里、唐易凡守旧、古板的程度简直是活在旧石器时代的人物,尤其是当年在他们的撮和之下,唐易凡非但不领情,反而还将那北上的俏学妹赶出房门,而这小薰……
  有希望!
  非常有希望!唐家人全都乐观地认为。
  想当初,唐母还真以为古板的唐易凡恐怕将会做一辈子的王老五,不过现在看来——她可以放心了。唐母满意地打量小薰,她实在愈看她愈顺眼,没想到这次台风竟为她吹来了一个好媳妇,让她的儿子得到一个好老婆!她更突发奇想,在下一个台风来袭时,她一定要将永平踢出家门……
  “小薰!”唐易凡沉声遏止,脸色却尴尬了起来。
  “你是说过这些话的嘛!”她甜甜笑道:“结果——我一个女孩子家也不好意思说!其实我也不求你负责,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对自己做过的事应该就负责嘛!”她眼前一亮,又眨眨眼道:“在昨晚之前,你该不是处男吧?”
  “噗”的一声,唐易凡口里的稀饭全都喷到饭桌上,唐家人不得不自保,拿着碗筷后退三尺以上,
  “你真是的。”小薰吃惊地看着他,故作冷静地抽起面纸轻拭他的嘴角。
  “处男是什么?”小因好奇地问道。
  “小胖妞,吃你的饭.不可以多嘴。”永平想塞口莱到小圆的小嘴巴里,不料却遭到她坚决的拒绝。
  “我要减肥!”胖嘟嘟的小圆大叫着,捧着圆圆的小肚子,很严肃地推开永平的手。
  “减肥?小鬼你才几岁,从哪里听来这个名词?”永平转向昭筠,蹙起眉:“大哥、筠筠,是你们要小圆减肥的?”
  伟彬摇摇头,将小圆哄到怀里。“圆圆,告诉爹地,你怎么想要减肥的呢?”
  “我要跟丫丫一样瘦瘦、小小的,像小公主一样。”
  昨天她和丫丫在自家庭院前玩耍,遭来邻居们的注目:个个都说丫丫唇红齿白,漂亮得就像个小公主一样,让小圆好生妒忌。她气鼓鼓地跑回家对着镜子照了许久,她发现她有胖胖的脸、胖胖的手,就连眼睛也胖胖圆圆的,这是天生的吗,小圆不禁对丰镜中的自己怀疑起来;蚂咪好看,爹地也好看,就连三个哥哥也长得不错,为什么就她一个人例外,想了许久,小圆终于发现,原来丫丫一餐只吃一碗饭,而她不但一餐要吃三碗饭之外,还要吃乖乖和软糖.当然她会圆圆滚滚的啦!
  为了证实别人说的话,她也特地跑去翻阅童话故事,看看圆滚滚的小胖妞能不能当公主?答案是不可能、因为白雪公主都是瘦瘦白白的,就连美人鱼、睡美人,甚至连那坏心的皇后也都跟丫丫一般瘦;由此可见,瘦的人才可能和王子从此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是她胖得像球一样,万一将来当不了公主怎么发办?
  所以她决定不吃不喝,誓死要减肥到底!
  “谁说小圆不是公主?”永平笑嘻嘻地说,“小圆是咱们家的胖公主嘛。”
  “我不要当胖公主,我要跟外婆一起减肥。”
  “老妈?”
  唐家众人又将注目焦点转向唐母。
  只见唐母脸上忽地抹上两朵红晕,五十出头的人竟在儿子、媳妇、孩子面前忸忸怩怩起来。
  “小圆胡说的啦!我哪有减肥。哎呀!这脸上的妆是我自己好玩,随便乱涂的,这衣服,你们别看它好像是新的,这是我买了好久、才穿一两次的衣服啦!昭筠笛,你看,我穿这件会不会不太适合啊?”唐家兄弟尚未逼问,唐母就一个劲儿地“澄清”。
  他们这才发现唐母的改变。平日不擅打扮的她.今天却讲究穿着起来,尤其是那裙于的长度,差点让他们兄弟看直了眼,
  “老妈,看不出来你还有一双美腿呢!”永平打着哈哈。
  唐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得意地站起来,让大伙儿见识见识她自己也认为不错的长腿。
  “妈.你是要去参加喜宴?”伟彬不动声色他问道。
  唐母笑笑,摇摇头。
  “同学会?”
  “哎呀!那些老同学都十几年没联络了。”
  “老妈是谈恋爱了吧!”易凡静静地打岔。
  “你这孩子!”唐母有些羞涩地给他一拳,这拳的威力可不小,差点让唐易凡岔了气。
  别看唐母已经是五十余岁的人了,她的爱情观可是很现代的,她不分国籍、年龄,只要看对眼,有触电的感觉,那么任谁挡也挡不了她的爱.所以唐家兄弟也无可奈何。何况唐母为了他们浪费了二十年青春,也该是让她自由享受人生的时候了。c
  “老妈,对方是谁,”在交出老妈之前,唐家三男可要摸清对方的底细,以免他们最爱的老妈受伤害。
  “对方有没有这个意思,我是不知道啦!哎!说来还真好笑,是我暗恋人家.都一大把年纪了,看个男人,心还会怦怦地跳。你们不会怪老妈移情别恋吧?”说着说着,唐母又不好意思地推了易凡一把,苦不是伟彬及时抱着小圆闪开.只伯易凡碗里的稀饭又要喷过来。
  唐易凡默默地睨了母亲—眼,很识时务地换了个位子,即使那位子就在小薰身旁,他也暂时忍了。
  小薰见机不可失,体贴地挟菜给易凡。
  “老蚂,我们绝对赞同你。”永平自然地挟起易凡碗里的莱,迳自吃了起来。
  “也许安排个时间,让我们见见他?”实事求是的伟彬经过沉思后回答。
  “易凡,你的意思呢?”唐母小心地问。孩子中就属易凡最沉默,也最令人看不屈心思。唉!若是易凡投反对票,虽然她有些难过,不过为了孩子们,她愿奉献一生青春的。
  易凡随意地瞥了小薰一眼,站起来。
  “老妈,我永远站在你那边的。我必须上班去了。”
  “那你和小薰的婚礼……”
  “没有婚礼。”
  “难道你想坐霸王车?”永平忍不住插嘴,却遭来唐易凡忿忿的白眼。
  “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事。”他强调。
  “昨晚洗衣板没去过你的房间,你也没说过那些话?”水平存心挑战他的最高忍耐度。原因无它,只因若是撮和这一对,说不定唐妈一个开心,又是四年后才想到要为他相亲,他岂不安全逃过一劫?他突然又想到昨晚的恶梦,他梦到波霸美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吓得他一身冷汗,一直到现在还直打哆嗦!
  “唐永平!”
  “唐易凡,人家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你不负责任,难道想要让人家身败名裂吗?”适才刚说完,那隐隐约约的啜泣声马上就传了过来。
  小薰绝对是一等的演员,甚至还可以和就永平演双簧呢!
  “唐二哥既然不愿负责,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昨夜以前,唐二哥也是个处男,照理说,我也该负起责任的,是不是?”
  永平眼一亮,鼓掌叫好。“对!这句话说得好,既然二哥……”
  永平的话没说完,唐易凡迅速地在永平的嘴里塞了个包子.然后悻悻地转身就走。
  “唐二哥,等等我嘛!”小薰吸了吸鼻子,急急迫了出去。
  “妈咪,我要减肥!”小圆试图拉回大伙的注意力。
  “伟彬,你想我这样穿会不会太不合适了?年纪都这么一大把了,还穿这么年轻,我真怕街坊邻居会笑话。”唐母担心道。
  ”丫丫.我是一圆,今天我请你到房里玩积木,好不好?”
  “她不要,丫丫今天要跟我玩。”二圆插嘴,存心跟一圆拼命。
  “丫丫是女生,她一定喜欢洋娃娃,我有,所以丫丫要跟我玩。”三圆为了追求丫丫,从小圆那里抢来一个芭比娃娃。
  总之、三个兄弟为了女生,注定会翻脸。
  而那永平则猛计算着要如何才能躲过这场相亲。
  伟彬和昭筠筠对看一眼,只能无奈地芜尔一笑。
  唐家正值多事之秋,至于那后续发展,他们俩都静观其变——他们很庆幸在四年前互订终生,如今才能脱离这场看似复杂,实则简单的爱情战争.不必为倩所苦,不必为爱烦恼。
  伟彬感激得差点痛哭流涕,他最感谢的人还是昭筠统,是她答应他的求婚、只伯现在他还得让唐母强迫着去相亲,他感激死她了,根不得当场以身相许,不过碍于人多,所以只好不舍地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至于其他报恩行动就留给晚上
  他邪邪地一笑,那露骨的想法赤裸裸地写在眼里,让昭筠筠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用力推了他一把,孰抖一个用力过猛,使得抱着小圆的伟彬,一个踉跄,整个人四脚朝天地跌倒在地上—……
  ※               ※                 ※
  “其实娶我也没什么不好的嘛!”坐在车上,小薰认真地唠叨着。“想想,娶了我,有了家庭,多少能让一些狼女望之怯步,加上我会生一萝筐的孩子——这可是现代职业妇女是不愿做的事哦]我喜欢小孩,是愈多愈好,最好能组成一支球队。”她侧身靠过去。“唐二哥,这项优点真的很值得你考虑!”
  “你不是母猪。”他忍住笑意,随即蹙起眉。戴上安全带!”
  “是——”她拖长语调,努力想着她这个独一无二的优点。唉!要说服他娶他还真不容易呢[早知如此,昨晚实在应该缠着他不放,说不定今天就有一场婚礼等着他们呢!
  爱上他.还真是命苦呢!
  “唐二哥,我要费尽多少唇舌,才能说服你,我真的是你最值得娶的女人!”她偏着头,想了想,还来不及细说刚想出来的好处,就让易凡给压到待座上,连让她反抗的余地也没
  “唐二哥——”
  “抱着头别起来。”他咆哮着。
  小薰很听话话,没有反抗,只是俏悄地睁开一只眼瞄向他——她只见他猛打方向盘,车身似乎在急速偏右,轮胎唧唧作响……
  她瞪大眼,在驾驶座左边的窗外,她看见那勉强侧身而过的砂石车,天!只有寸之遥,他们的车就要被砂石车结撞上了。而唐易凡因为太专注控制方向盘,似乎没瞧见左侧的砂石车有多接近他——
  只一秒钟的时间——
  车子及时停在电线杆前,而那砂石车却摇摇摆摆地逃之夭夭。
  唐易凡吁了一口气。
  “房二哥?”她语带惊惧。
  ‘没事了!”他以为她害怕,想安慰她。
  哪知——
  她紧紧抱住他,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令他喘不过气来。
  “小薰——”
  “唐二哥,你是爱我的嘛!”她咧嘴笑笑,脸红了起来。“反正我也不爱甜言蜜语的男人,不可靠嘛!想来想去,还是你最适合我。”她开心地偎着他。
  她没搞错吧,
  任何小薰都能让她有所借口——他承认是在不暇细想之下,让她免于惊吓,但爱她?
  不可能吧!
  真的不可能……
  一直到事务所
  他都还在说服自己。
  ※               ※                 ※
  “我想借这次慈善晚会打响本事务所的知名度,所以.烦劳各位同仁多多费心,凡未婚男士.未满五十岁者,一律强制参加此次‘义卖’活动。”顿了顿.王经理得意地笑了。“当晚叫价最高的男士,加薪五千。”语毕,一阵哗然。
  其实这也难怪!在事务所工作的人,谁不知道王总为人刻薄小气,这回若不是为了打开事务所的知名度,奢望他会加薪五千?滚回家吃自己吧!
  “唐二哥,我买你的夜.好不好?’小薰悄悄地在唐易凡耳边低语,脸上挂着促狭的笑容。
  唐易凡瞪了她一眼,转头就要工作去了。
  “唐二哥,初夜卖给我,总被让贝瑶姿夺去的好。”小薰紧跟着他走进办公室。“想想,依她追你六年的精神,要是让她买去,恐怕第二天你就得让人给抬着出来,倒不如卖给我,起码我还是处女,我什么都不会,你比较好应付,对不对?”她的脸皮功夫堪称一流,连唐易凡也无从比起。
  他坐进皮椅,无奈地叹息。
  “你没事做了吗?”
  “都做完了嘛!”她一屁股靠坐在桌沿.数着手指;“一进公司,就必须先扫地、清垃圾,然后烧水煮茶,有的人爱喝饮料,有的人钟情包种茶,反正他们喝什么.我就得买什么。然后影印、抄写、送文件,到中午就去买便当,下午就浇浇花,喂喂老板的风水鱼,再继续做人家交代的工作。我没偷懒,起码我已经清完了桌上的工作,唐二哥,我没有白领薪,你可别想赶我走。”
  唐易凡蹙起眉,没想到小妹工作如此繁重,瞧她每天嘻嘻哈哈、精力充沛,一点也没露出疲态,他竟感到心疼——
  心疼,唐易凡又吃错药了?
  突然有两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唐二哥,我跟你说话呢2你神游何处?”她嫩微弯身,好奇道。
  虽然他已经恢复意识,仍然两眼直视前方,不肯多看她一眼,主要原因是因为这小妮子今日的穿着暴露——上衣是小可爱(内衣外穿的那种),下身则是短得不能再短的窄裙。
  她是存心想考验他的定力。
  而他却第一次不认为自己能通过考验!
  虽是出了名的柳下惠,但一旦遇上她这个小克星.想不动心也难,弯弯的柳月眉,小巧的嘴唇,娇俏的花容,她不是美人之流,却几番扯动他的心弦……难道他真是陷入了爱的游涡?
  想到这儿,他的冷汗竟没有随着恐惧滑落;他又想到那四个小魔鬼,一旦结了婚,只怕马上就会落得跟大哥一样惨的下场一让那群娃儿吵翻天;尤其他不懂温柔、不懂体贴,活生生像个木头人,只怕结了婚,非害苦了她不可……
  “唐二哥,你该不是想赶我走吧?”她撅起嘴巴。“我可先声明,就算你拿扫帚赶我,拿胡椒粉洒我,我也绝不退缩。”她吐了吐舌,脸微红。“我承认我是有些死缠烂打,穷追不舍,但我爱你嘛!唐二哥,如果你轻言退缩,岂不是对不住咱们俩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深情?反正目前你唯一的对象就是我啦!今晚咱们去吃顿烛光晚餐,如何?”“烛光晚餐?”
  “别看起来像是要上断头台似的好不好?只是一顿饭而已嘛!难道跟我吃一顿晚餐,比上刀山、下油锅还难受?”小嚣一副滋然欲泣的表情。
  “当然不……”唐易凡毫不考虑地否决。
  她眼—亮。“你答应了?”
  “不———”
  小薰哪听得见这微弱的呻吟声。唐易凡的首肯。让她乐得差点要飞上天,想想这些日子以来的主动出击,不但换不到他的一丝心软,反而屡遭他义正严词的拒绝,难得这回他点头答应。这对她来说,可是第一次约会!.也许他对她的感情不如她所想像的那般淡漠,一想至此,兴奋之情就溢于言表,干脆以行动来表现她的感激——趁他不备,赶紧对着他的唇展开攻击……
  唐易凡料想不到她会突来此招,一时间只能任她生涩地吻个彻底——
  “温小姐,现在不是谈私事的时候!”高分贝的尖叫声又充满醋意地响在办公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贝瑶姿又在训练她的肺活量!
  贝瑶姿的五官纠成一团,表情比蟾蜍还难看。在她眼里看来,一定是唐易凡主动亲吻小费;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见到小薰性感的小可爱还不是照洋搦心甘情愿伏首称臣,亏她这几年来还当他是正人君子,原来是她一厢情愿。贝瑶姿不禁低头一望,为了迎合他的喜好,六年来不惜将自己从头包到脚,大热天的还长袖盖臂,一双修长美腿也从来不曾见过光,现在想想,原来是她领错情了。
  唐易凡清清喉咙;“贝小姐有事啊?”
  贝瑶姿恨死了自己的后知后觉,竟让一个黄毛丫头捷足先登。本以为就算她是童养媳;她也不以为意,现在都是太空时代了,媒的之言、父母之命都是该丢进坟墓里去的古董,没理由为一个小小的障碍抛弃一生的幸福吧?不过,如今看来自己实在是太逊了,情场如战场,一点疏忽都不行。
  “我只是想提醒唐先生;现在是上班时间,温小姐工作堆积如山,如霸着她‘闲磕牙’,对唐先生这位保证人的信誉也不太好吧?”
  “我做完啦。”小薰微笑。“申报书我都算完了,要FAx给‘光大’的资料也整理好了,下午茶我也泡好了。”
  “我那里还有些文件想请你抄写,没事就快出来,免得耽误工作,不然非但让唐先生没面子,要是真丢了工作,那可就不能天天和你的大情人昵在一块啦!”贝瑶姿悻悻然地离去。小薰吐了吐舌,低语:“唐二哥,现在你知道我受的是什么罪了吧?哎!我好象是现代灰姑娘哦!唐二哥,你可要体会我对你的真心,趁早接受我的求婚,否则将来我非给你一点苦头吃不可。”小薰的这番话虽是存心威胁他,不过看她一副吊儿啷当模样,倒也没什么十足恐吓意味。唐易凡只好无奈地将它当作玩笑话听。
  “我在此作牛作马,难道唐二哥一点也不心疼?”她眼一转,偷偷地一笑,拍开他搁在桌上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屁股就坐在他的大腿上,两手勾住他的颈项、甜甜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以这么亲近的距离,只要他肯低头一望,她的春光包准外泄,小薰如此牺牲色相,就只为讨他欢喜。爱一个人很容易,但要被爱可是难上加难,偏偏她是那种一生只爱一次的奉行者,所以这一生她是爱定了这个木人人!
  唐易凡怔了怔,迟来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赶紧退开;不料她的力道强劲,就像吸铁般紧紧地吸任他不放。
  “唐二哥,我是爱你的!你想想,永平被迫相亲的惨模样,难道你也要跟他走一样的路吗?而且别说满意的对象不容易找,就算看上了眼,人家也不见得会对你爱得死去活来,不如你委屈些,选我好了。”
  小薰又满足地幻想着。“我好喜欢我们一起变老的感觉,看着你逐渐秃头,逐渐有中年啤酒肚。又看着咱们第一个孩子出世;每天你上班,我就带着孩子等你下班后,我们可以偶尔上馆子。当然大部分的时间你会坐在饭桌前,我炒几样小菜,聆听你在公司的趣事,很平凡但绝不会无趣!唐二哥,跟自己所爱的人平平凡凡过一生,是一种幸福。”小薰从睫毛下的余光榆瞄他怔仲的表情,然后又给他一个意外的拥抱。“唐二哥,你不答话就是默认喽?”她的演技果然不错,连自个儿都钦佩得紧。
  “默认?”唐易凡发现自己老早以前就无法跟上她的思绪了。
  “就是结婚嘛!瞧你也一脸神往的样子,你说,我们不是绝配是什么?”小薰在他的脸颊上啄了一下,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
  唐易凡终于回过神。
  这丫头!
  如果平凡能跟她处上一点关系,他想他也可以跟不平凡划上等号了。自从在台风夜遇上这丫头一开始,他一向过得很好的平静生活全让她捣乱了。不!他不能相信她的鬼话,他明明知道,只要和她扯上一丁点关系,就绝不再属平凡之流。
  纵然她说得天花乱坠,描绘的未来也很精彩,但绝不可误信一分,他这么提醒自己。
  “看来你是不答应了?”小薰见他一副像是被刺猬蛰到的模样,她吐了吐舌。“这可是你自己要放弃的哦!不是我没事先警告你,哪天要是我真嫁作人妇,你要后悔,三跪九叩来求我,我都不会理你喽!”
  唐易凡愣了楞,不愿多想,因为他认为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嘛!一开始本来就是她死缠烂打,整日爱语满天飞,虽然他视若无睹,但这些时日倒也逐渐的习惯——该死!这丫头简直得寸进尺,不但自许为他的妻,自愿投怀送抱,如今她的思想毒素竟然已经渗入他的骨髓里了。
  唐易凡一定是疯了,才会以为对她有不舍的心情。刚刚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差点他也跟着幻想起这小丫头五十年后的模样,难道他真到了适婚年龄?还是这丫头打破了他心中那座久立不倒的柏林围墙?
  “出去吧!丫头。”唐易凡叹息。
  “哎,我说得口干舌燥的,你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小薰瞪着他。“小心哪天我真放弃了你,到时候看你后不后悔。”
  “丫头,人言可畏。”他若有所指的瞄瞄窗外死瞪着他们俩的贝瑶姿。“你还有事做,不是吗?”
  她想了想,伸伸舌,笑道:
  “一个吻!”
  “什么?”
  “亲亲我——”她脸红了,娇羞的模样像极了讨糖吃的小孩,“你亲我—下,我就去工作。要不然,我就一整天都待在你的大腿上,就当是你的影于,再也不离开你啦!”
  “小薰。”
  “我可是认真的。”她撅起嘴,负气地说:“脸颊就好嘛!这样吧!只要蜻蜓点水一下子,整个下午我绝不再踏进你的办公室。”
  唐易凡见她一脸坚决——好吧!一个吻不算什么,他很轻易地说服自己。
  “真的一个吻,就出去工作?”
  “我保证。”小薰所喜地闭上限,将白里透红的脸颊凑上前。
  这丫头身上没有香水的浓郁味道,有的只是清爽的肥皂味,很淡也很好闻,他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嘴凑过去。
  只是脸颊而已。
  谁知——
  这丫头机灵得很,趁唐易凡要吻上她脸颊之际,陡地将脸一转,那小巧可爱的红唇就这样碰上了他凑过来的嘴。
  小薰趁他还未反过来,识时务地跳下他的腿。
  “唐二哥,我才不会放弃呢!”她开心地笑道:“这辈子我是缠你缠定了。哪怕是要我说一百遍我爱你,我都愿意!”她趁他来不及开骂,赶紧溜了出去。
  在小薰“砰”地关门的那一刹那,唐易凡才恢复意识。他叹了一口长气,非但没注意到窗外贝瑶姿两眼即将喷出来的火花,就连他嘴上的口红印也忘了擦去。
  面对这丫头,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可能,他愿意在台风夜再作一次选择……
  至于是否真的愿意舍弃她?
  唐易凡迟疑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7-03
第五章

 

  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回唐易凡可是深切体会到这句话的含意。
  而且是花了相当大的代价,
  他把他—生的清誉都赔了进去。
  短短一天的时间,贝瑶姿版的谣言便传遍整栋大楼。
  整栋商业大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五楼的唐先生原来是披着圣人的外衣,其实骨子里可是十足的大色狼;表面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实际上是蹂躏青春少女的摧花情魔——这是贝瑶姿版的大概内容。
  —时间,这整栋大楼的女性见了他,只有二种反应:一是自动退避三舍,以免惨遭狼吻;二是现代豪放未婚女自动跑到他面前,猛抛媚眼,大唱情歌.甚至还想坦胸露背……若不是唐易凡及时逃掉,只怕此时此刻摧花情魔的不是他,而是那群俄虎扑羊的女人。
  当然,他也不是不曾尝试过解释,不过在经过刻意的渲染之后,他不得不惊讶谣言的魅力。
  谁会相信他口中的事实?只要是人,都只相信刺激的谣言!
  不过话说回来,所谓清各自清,浊者自浊。既然大家都不相信,他也无所谓,反正他又不是靠那样咬耳朵的人吃饭。他唯担心的是——
  小薰!
  小小的个头,娇弱的身子,纯真的脸蛋,她全身上下没有一根看似坚强的骨头,她怎堪在家务所里继续忍受那些人的蜚言蜚语。几经考虑,他决定让她出辞呈,然后转手给大哥。由大哥为她找‘份适当的工作。
  他的决定尚未付诸行动.不料那小薰自动把流言处理干干净净,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加油添醋。
  而且内容更令他啼笑皆非
  这丫头竟然公开向贝瑶姿道谢,继而说出那温薰版的“摧花情魔”——
  原来小薰是唐家花了大笔银两买来的童养媳,本打算在一年前让这对壁人完婚,偏偏唐易凡不允,原因为何?当然是他身上某个部位有隐疾,不愿残害年轻无辜的少女。
  此版谣言一出,再见唐易凡的人,莫不以同情的眼光看他,也有的用一双赋溜溜的眼睛不住打量他全身上下,仿佛在揣测他到底是哪里得了隐疾。那暖昧的眼光差点让他想挖个地洞藏起来。
  此时这谣言的始作俑者,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浓茶走进宫易凡的办公室。
  ‘唐二哥!”小薰笑嘻嘻地将茶杯放在他的桌上,还拖了远处一张持于过来坐着,仿佛什么争议不曾发生过。
  混合着无奈与痛苦的叹息,唐易凡不得不拉下贸帘。孰料那玻璃窗外的每一位向仁,包括事务所的老板都好奇地伸长颈于想探知最新进展。
  “唐二哥,不欢迎?”小薰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帮你洗清摧花情魔的封号,可以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唐易凡静静地瞅着她,没答话的准备。
  他到底拿她怎么办?
  ‘既然你还没想出该怎么谢我,我倒有一个点子。”
  小薰神采奕奕地说:“干脆我嫁你好了,瞧你孤家寡人一个,又博了个‘圣人’的封号,谁敢接近你?如果你是我自愿委身下嫁,只伯七老八十时,你还得孤零零地望着天边的夕阳.成了孤单老人呢。”
  唐易凡二话不说,丢给她一堆资料。
  “干嘛?”
  “把这些整理整理后,然后给‘光大’。”他埋头继续工件。
  小薰吐了吐舌。她从没想过浪漫逃婚记倒成了催婚记。催婚?对了。为什么不试试先上车后补票呢v一且生米煮成熟饭,看唐易凡还敢不敢赖帐?可是唐易凡‘圣人’的名号也不是白得的.不过话又说回来,美色当前,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她虽没有叶子楣的丰胸,但起码她双引以为做的美腿。
  “喜欢大胸脯的女人吗?”她脱口问道。
  只见唐易凡一前仰,差点被急促的呼吸呛死了。
  小薰眨眨眼,笑道:“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听说男人都喜欢胸大无脑型的美女。我承认我是洗衣板,没什么看头,不过我有一双美腿足以弥补我的缺陷。如果你真的十分在意,我可以去隆乳——”她一脸认真的表情,让唐易凡看楞了。
  “等等,丫头,你似乎把话题扯远了……”
  “我牺牲这么大,只为了一个原因……”她垂下睫毛.幽幽叹息。
  ‘小薰——”唐易凡很无奈,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该说什么。
  “我得了绝症。”
  ‘什么?”
  “就是没药可治的病啦。”他一抬眼,竞发现他英俊的脸庞上似乎微有变化。
  那是深沉的恐惧:
  她眨了眨眼,再看—唐易凡竟一副面如死灰、如丧考妣的模样。
  如果可能的话,她会把眼前这副奇景拍照存证。
  唐易凡平日那不苟言笑的脸孔竟也有今日的哀相.难道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吗?
  “你再说一次!”唐易凡的表情很认真,仔细一看.他的额头还冒着豆大的汗珠呢?
  小薰蹙起眉,望望办公室里的空调,该不是空调出了问题吧?”
  “你还好吧?”小薰随手抽了张长面纸.大半身子横过桌面,很细心地为唐易凡擦试额头上的汗水。
  他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深邃忧虑的眸子定定地望住她。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
  小薰努力地想了想,刚才她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她要说的话该不致于让他面如鬼魅,又像是夺去他什么心肝宝贝似的吧:
  “绝症?”他提醒她。”你说你得了绝症?”
  小薰恍然大悟地点头,立刻抚着心口低语道:
  “是啊:连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绝症,当今世上大概只有一个能救得了我了。”小薰的演技是一流的.单听那可怜的声调,只怕连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心软呢!
  “谁?”
  “就是你啦。”
  “我?’唐易凡怔了怔,瞪着她。“我不是医生。’
  “你是!想想,我爱上你,不是绝症那是什么?”小薰皱皱鼻,没发觉他怪异的表情。“天底下大概就只有你能治好我。”
  “你是指——这就是你的绝症?”他小心翼冀地问,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是啊!”迟疑了一会儿,她终于注意到他凶狠的神色。“你心情不好吗?那我说笑话给你听,好不好?”
  “滚出去。”
  ‘唐二哥”
  “滚出去!”
  他忿怒也是头一道。
  “唐二哥,我可是认真的。你要仔细想想,倘若我这一生就注定爱你一个,要是你不来电,那我岂不要抱憾终身?搞不好—想不开,跳河自尽也有可能!这不是如同绝症.那是什么?”
  “滚—出——去。”唐易凡的双眼就快喷出火来。
  “出去就出去!”小薰吐了吐舌,决定还是暂离开这个危险区,以免遭池鱼之殃。
  反正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不成.明日再战。想想国父革命第十一次才能成功,她这小小挫折又长得了什么?
  小薰站起身来,朝门口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头来。
  “唐二哥,我爱你!”趁他一阵愕然,还未清醒之际.她赶紧溜之大吉,否则他极有可能会将她钉在墙上当标本。
  唉:谁叫她爱上这个木头人呢?
  后悔吗?
  当然不!
  感情的事谁也猜不透。就算今天是阿拉伯的石油王子向她求婚,她也会一口拒绝人家.只因她的一颗心早已给了另—个。
  想当初,她还一个劲儿的排斥婚姻,现在想想,原来是姻缘未到。
  她只恨没早些时候遇上唐易凡。
  不过现在也不晚!
  幸运的唐易凡——
  你准备接招吧!
  唐易凡瞪着小薰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乎复心个深沉的恐惧,
  打从他听到她患了绝症起——不,应该说是自从碰上她之后.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
  这实在让他恐慌。
  十分恐慌!
  如果可能,他宁愿逃离这儿,再也不理这尘间俗事。
  对于感情,他一向很自负、对于周遭的一切,他向来也兴趣索然。他的人生虽略为单调,倒也十分轻松自在,但温念薰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
  自她出现之后,他的生活秩序便天翻地覆,不要说是难得一见的同情心,就连那失去已久的七情六欲也一复苏,扰得他防不胜防……
  他想起在档案室乍闻她病重的惊惧。
  他想起先前她的绝症为他带来难以言喻的恐慌。
  难道……
  不!当然不!他收拾起那少得可怜的自传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一般人应有的反应,即使向来他漠不关心,即使他博得了‘圣人’的称谓,即使连永平也时常怀疑这冷血的哥哥是否为亲生手足;他仍然坚信,对于小薰,他始终抱着对人应有的关心。何况她是他带进公司的,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不但不能向上头交代,他也没有办法向家里人交代。
  没治,事实就是如此。
  他满意地点点头,咳了一口小薰泡的茶。
  他相信下回再见到她,一定能够收起那莫名的体贴,甚至能平静地待她,没有怒气、没的恐惧。毕竟他对女人向来避如蛇蝎……
  “噗”的一声,这—口茶足足喷了三十公分远。
  唐易凡瞪着桌上那杯茶——这是什么鬼东西?又苦又酸又甜,难不成那丫头想毒死他,他自信一向待她不薄.今天怎会遭到这种报应?他怒火焚身,胸中有股浊气正在混腾——不,他不能气恼,他说过,他不再对那丫头牵动任何喜怒哀乐。
  他深吸口气对自己的自制力很满意。他不由自主地近窗边,拉开窗帘,竟又不自觉在外头走动的人群里,找小薰那娇小的人影。
  小薰仿佛也感应到他的注视,回过身来,当着大伙的面做出夸张的嘴型——
  我爱你。
  这张具有阴谋的笑脸,让唐易凡气得牙痒痒的,而且连连招来办公室同仁暖昧的眼神!
  数十年如一日的平静生活就让这丫头给破坏了!
  ※               ※                 ※
  “你是说,他生气了。”昭筠筠场睁大眼,不可思议地大启朱唇。
  小薰吐了吐舌,点点头,接过昭筠筠路手中的盘子擦试着。
  ‘他气得差点吐血!坦白说,我还以为要叫救护车呢!”
  吃完晚饭,昭筠和小薰自动留下来洗碗,为什么她们会这么有默契呢?因为她们二个不谙厨技,要她们下面,唐家男人宁愿切腹自杀、服毒自尽也不愿尝一口她们做的菜,所以只得由傅培梅第二的唐母亲自下厨,所以昭筠筠笛和小薰在惭愧之余,也进了厨房——专门洗碗。
  小薰住在唐家也有一段时日了,根据这一个月的观察她觉得其实唐家的人都很好相处,其中尤以昭筠筠筋最为亲近;她极富有同情,最可爱的是,她的迷糊天性,可以说是她个性中的一绝——很可怕、也很讨人怜惜;尤其听唐永平说昭筠筠筠最忌酒类,谁敢让她尝一口,唐伟彬就会跟谁拼命,原因是喝了酒的昭筠筠筑六亲不认,谁敢招惹她?谁就是找死!
  当初若不是昭筠筠笛坚持留下她,她现在也还懵懵懂懂、不知自己最爱的人是谁,轻易也就让唐易凡从指尖溜走。为此小薰特别感激昭筠筠笛,并与她结拜为姐妹。
  “易凡这回是遇到对手了。”昭筠筠箔轻轻地笑了,那笑容里有抹淘气。“他啊!打从我认识他起,还不曾见他笑过、哭过、气过,大部分的时候他简直就像是个哑巴,能不说一句就一句。”甚至她敢打赌唐易凡这个月跟小薰说的话,比起过去四年在唐家开的口还多上一倍。
  “说不定——”昭筠筠筠贼贼笑了。
  “筠筠。”永平冲进厨房。
  平常唐永平自视甚高,认为大男人绝不可进厨房一步,正所谓的“君子远应厨”,可是今天他不但反常得很,而且还是二步并一步冲进来.更吓人的是他那张傲气、公子哥儿的脸庞竟也抹上低声下气的哀求。
  “筠筠,现在就只有你能帮我了。”永平低声道,伯给客厅里的家人所见。
  “帮你?”昭筠筠药睁着无辜的大眼。“帮你什么,”
  “老妈要为我相亲!我才二十七,而且二哥未娶,我岂敢抢先娶妻……”
  “他会娶我!”小薰微笑地插嘴。
  “娶你?”唐永平好笑地睨着她,从衣裤里的口袋抽出笔记本.撕下其中一页,递给小薰。
  “这是什么?”他问。
  “白纸啊。”
  “没错!二哥的过去就像这一张白纸。打从他二十岁那年开始,我就有心为他制作一本群芳录。但这十年来,不要说他不曾约会过,只怕跟女人说话的次数都寥寥可数。”永平忽地严肃起来,附在小薰耳边低语:“我甚至怀疑他性无能。”
  “唐永平!”昭筠筠药警告道。
  “我是认真的嘛!想想,就算亚当再怎么看不上夏娃,他也不得不和她传宗接代,没办法嘛!谁叫夏娃是地球上唯一的异性。不过,现在就不同了,世上的女人千万多,多得让二哥闭着眼睛找,也能找到几百个,为什么他对她们没兴趣?除了性无能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而你,洗衣板,二哥连波霸型的女人都看不上眼,怎么会看上你这个洗衣板呢?我劝你趁早死了心,再不然就去隆乳,说不定还有机会……’他话未毕,昭筠筠笛使使尽吃奶的力道将平底锅重击在他头上,引起永平的一阵哀号。
  “筠筠.这会死人耶。”
  “唐永平,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像你一样喜欢波霸啊?既然你这么喜欢,现在可称了你的意.妈就是找波霸型的美女给你来相亲的,你等着挑吧。”
  “就算真是波霸,我也不要。”永平装出一张苦脸。“我芳龄才二十七.有一大票美女还在徘队,等着我呢!叫我结婚,我发誓来生作牛作马,结草衔环,以报你救命之恩。”他差点没跪地磕头。
  昭筠筠签摇了摇头。“伟彬说过,不能再帮你了。”
  ‘大哥?”永平恨死唐伟彬了。“大哥娶了老婆,当然以为结婚好。我可不!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男人,相什么亲嘛?筠筠.只要你肯帮忙,说什么我都答应。拜托拜托,你是救苦救难的话菩萨,你再不帮我,我只好离家出走,一死了之算了。”
  昭筠筠场转了转眼珠子.娇笑道:
  “没有我帮忙,还有个人能帮啊!II
  “谁?”
  “小薰。”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小薰,陡地吓了一跳.指着自己,
  “我?”
  “她?凭她?”永平上下打量她。“老妈这次介绍的可是波霸!就凭她这个洗衣板,我看希望不大……”
  “你不要?”昭筠筠笛眨了眨眼。“那请自便!相亲的事就由你自个儿去解决.别说我没警告你:妈这回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把你推销出去不可。如果人家不要,妈可能也会来个跳楼大拍卖.如果再卖不出去,也要免费将你赠送出去,你啊!是死定了。”
  永平吓住了。若不是因为他是男人,只怕这回他其要哭出来了。
  “要不要小薰帮忙?”
  “不要她也不行了,不是吗”永平喃喃道。
  昭筠筠纳得意地点点头.勾住两人的肩,就这样.三颗头颅围在一块儿喁喁私语,计划着与唐母来个大对决。
  自从小可怜住进唐家之后,小圆就像是麦牙糖一般整日黏在丫丫身边,不是丫丫魅力大,而是因为小可怜是由小薰收洋摅搌,加上唐易凡天生有猫咪过敏症,所以小可怜自然得窝[在五楼.也因此,小圆不再整天黏着昭筠筠筠.而且每天一到晚上,她便抱着小枕头,费力地爬上五楼.跟温家姐弟共枕一床,往往怀里缩着小可怜,自个儿又很在丫丫怀里,一觉到天亮。
  而另外那三个小鬼头则恨得牙痒痒的。恨什么?还不是恨自己是男儿身,不能把小圆踢下床,跟丫丫一块睡,才容得小圆在五楼作威作福,
  “姐,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回去”趁着小圆睡倒在他怀里,
  丫丫开口道,一手还小心翼翼地用袖口擦去小圆嘴角的口水。
  “我们不回去。”
  “爸会着急的。也许现在他正四处寻找我们……”丫丫可不想再继续做女生下去。每天天一亮.唐家三个小男孩就对她吹口哨吹个不停,最为难的,还是小圆一到洗澡时间,便拉着他想一块儿洗澡,真教他快招架不住了。
  他深信好运不会一直跟着他们的。迟早有一天,唐家人会发现他们的身分,只怕到时候,小圆不恨死他才怪。
  他摸模小圆白膀的脸蛋.轻叹口气。
  小薰坐在床沿。“雅宗,你想问家啦,”
  “想是想,不过你一回去,说不定爸又逼你结婚……”
  “这回要是让他得逞,下次目标就轮到你了。”小薰皱皱鼻子。“最好让他找不到,我已经让他虐待二十几年了,也该是我自由的时候啦?想想以前.什么事都是从杂志上、电视上得知,一点生活体验也没有——”她忽生一计,冲到衣柜里翻着昭筠筠箔借她的衣物,好半晌她才翻出一件黑色睡衣。
  “姐,你要到哪?”丫丫瞪大眼,看她迅速换上那件性感睡袍。
  “你别管,先睡吧!”小薰套上睡袍.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丫丫,薰姐姐要去那?”不知何时,小圆也睁着一双美目,好奇地盯着那半掩的房门。
  丫丫吓了一跳,“小圆,你还没睡?”
  “丫丫不睡,小圆也不睡。”原来小圆已经睡了一下午.现在当然睡不着了。“丫丫,我们学妈咪和薰姐姐,好不好?”小圆睁亮眼睛,兴奋地问道。
  “学什么?”
  “当姐姐妹妹啊!”小圆摇晃着小小的脸蛋。“小叔说,爹地和妈咪是青梅竹马!丫丫,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青梅竹马?就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就是青梅竹马。”她得意地卖弄自己的知识。“如果丫丫是小男生,小圆就要跟丫丫结婚,妈咪说结婚是跟自己最喜欢的男生住在一块.可是丫丫是女生.所以你只能当小圆的姐姐,好不好?有姐姐的感觉真好,哥哥们都对我好凶,还感胁我要在你面前说好话,我最最最讨厌男生了——丫丫,什么是好话?”
  ‘好话就是……”丫丫无奈地掀了掀嘴角。“小圆累了,该睡了。”
  “好,我们一起睡觉觉。”小因抱紧小可怜,让丫丫替她盖好被子,再缩进丫丫的怀里。
  丫丫能怎么办?
  他只能无语问苍天,祈求上帝别让小圆发现他是男生,否则……
  ※               ※                 ※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唐易凡绝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你走错房间了。”他试拉下脸,眼睛专注地盯着她的脸蛋瞧。
  刚出浴室的他就瞧见温念蒸在他房里急躁地踱来踱去,心中便大感不妙,尤其仔细看去,她身上仅有一件透明的薄纱遮掩那玲珑的身躯,唐易凡不得不急忙调开视线!
  天!难不成她真是他命中的克星?
  想当年大学毕业旅行,有女人自动投怀送抱,只凭那丰满的身材就令人口水流个不停,更何况是身上未着寸缕呢!偏偏他唐易凡一本正经、坐怀不乱,眼睛连溜都不曾溜过,直接恭请此豪放女出门,而此时此刻——
  唐易凡小心翼翼地锁住小薰明媚的双眸,尽量不让眼睛往下看。
  天知道,刚才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只能说.他为自己的心态而震撼了。
  “你总算出来了。”小费轻吐了一口气。“你害我紧张死了,我还以为你不出来了,我差点就要溜之大吉,只要再过一分钟.我保证。”她叽里呱啦说了—堆,根本不让唐易凡有回答的机会;她向来胆大的眸子正瞪着他的颈部瞧,仿佛那儿是她最值得欣赏的焦点;她的一双小手则紧拉着暴露的领口不放,而她那小巧的脚趾则可怜兮兮地贴在冰冷的地板上。
  老实说,她紧张得反胃。
  “你我我?”他轻声向:“也许明天早上……。”
  “我是来诱惑你的!”她发现语调过于尖说,急忙降低音量。“天,我一定是疯了,哪有女人这么明日张胆的说出目的;照理说,我应该躺在床上,光溜溜地等着你。我承认我是紧张了些,有些男人不太喜欢过于紧张的女人,不过我想我会努力放松自己,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重来一次。你先进浴室.等我爬进棉被里.你再出来,如何?’她期盼、讨好的语气几乎让他不忍拒绝。
  所幸,他的理智尚存。
  “不,”她冲上前一步。“你嫌我不懂诱惑之术吗?我说道我可以学的,我是不够性感,没有凹凸有致的身材,但我有好学的的心,你不能拒绝我。”地紧张地大喊。
  “等等,丫头,这是谁教你这么做的?”震惊过后,唐易凡敢打赌这一定是那该死的永平搞的鬼。
  小薰摇摇头:“是我自己决定的。爱一个入当然要奉献自己的身心。我爱你,唐二哥,所以我要献身,你也必须理所当然地接受。”
  ‘理所当然地接受?”易凡蹙起眉。“这是哪门子的理论?”
  “这是言情小说里千篇一律的真理。”她老实回答:“电视.还是芝眉姑姑的色情小说里都是这样的嘛!”
  他怔了怔,无法理解他的思想轨道。
  她简直纯洁得可以。
  “你几岁了,丫头?”
  “过了十月,就二十二啦!你到底接不接受我的诱惑?”
  “有过恋爱的经验吗?或是男朋友?”
  她摇摇头。“二十二年来除了学校、家里两头跑之外,没去过其它地方,而且男朋友一个也没有!我老爸看我看得很紧,不但不准我跟异性交谈,就连和女同学聊聊天,也要经过再三盘问,到最后,大家看到我就怕了。而我整天唯一能接触的就是电视、杂志和偶尔向芝眉姑姑借来的黄色小说,好几次想逃家,都让我老爸的手下给抓厂回去,这回要不是唐二哥.只怕我非回去接几个大板不可。”
  本以为诱惑男人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只消整个人扑上前去猛亲,那就万事。K,接下来的动作就交给男方负责.这可是芝眉姑姑黄色小说里一成不变的定律,现在轮到小薰亲自上阵,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场才好。这是她的头一遭,别说诱惑男人,光是换上这套黑色透明薄纱的睡衣,她可是用尽勇气与胆量.现在哪有余力再扑上前。更可恶的唐易凡只怔在当场,并没有合作的意愿……别看她向来疯狂胆大,其实她本质里是保守得像是古代的妇女。
  唐易凡眯起眼。听好的语气,那温老爸似乎是个虐待女儿的变态狂魔,不但把女儿关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想兼作人口贩子,将一对女儿卖到烟花柳巷.想想丫丫那么小的年纪都逃不过那温老爸的魔掌,思及此,他的仇怒之情不言而而喻。她看起来就像是楚楚可怜的柔弱女.哪里像专程前来地施展媚术的勾魂故女郎——偏偏他就是深受她的吸引。
  “我们可以开始了?”她热切期盼着。
  “我送你回房,有事明天再说。”唐易凡保持冷静道。
  “明天?我以为这种事应该在晚上做。”小薰紧张地睨着他啼笑皆非的表情。“你在笑我?是因为我魅力不足吗?”
  “不是,当然不是……”他不愿见受伤的表情,却也不敢实话实说,
  若给她知道此时此刻他的想法,只怕不吓死她才怪—然后她会兴奋地拖他直接上礼堂……
  他只能说,她是他命中的克星.向来对女人无动于衷的他,竞也会对一个才相处一个月的小女子有所心动。
  如果不是他自制力足够,只怕早已禁不住她的诱惑……自从这小丫头闯进他的生命开始,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可捉摸、难以控制起来,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心里头那股莫名的冲动。他苦思不解,这丫头到底是从哪里偷来的魅力,迷得他心神荡漾。他的眼波不禁又移向那透明薄纱里的胴体……他深吸口气,有股冲动想冲进浴室再洗个冷水澡,就算要洗到天亮.也好在这里自我折磨。
  “唐二哥?”她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急躁地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我承认我的技巧不够好,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教我如何勾引男人?我学习的速度很快的,不过我不喜欢太复杂……我爱你,唐二哥,这是一个简单的事实,我也相信你是有些喜欢我的.是不是?既然我们两情相悦,今晚我献身于你,也没什么不对。”她紧张地叹口气。“只要你能接受我的献身。我相信我会十会感激你的。”
  “够了,丫头!”他沉声道。
  “你愿意?”
  迟疑了一会儿,他摇摇头。
  “回去吧,丫头。”
  “你不要?”小薰睁大眼,“该死的,我好说歹说,你还是—句话也没听进去。”
  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她说了这么久,起码他也该有些反应吧——例如流口水,或是眼前贼溜溜地上下流转、接着直接扑上来上下其手,然后他们就相拥到天明.这是一般罗曼史中奉行不悖的真理,可是他却一点性冲动也没有,她实在沮丧极了。
  是她的魅力不够!有可能!因为不会有男入喜欢一进门就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的女人。主意一定,她闭紧眼,扑上前,不待他反应过来,就一把搂住他的腰,再也不肯放手了。
  “小薰!”他略为慌张地想扯开她的小手。
  ”不要让我演独脚戏、好不好’”地可怜兮兮地趴在他的胸膛里闷声道。
  恩!他的味道永远是那么清新温暖。
  “该死的——我没有准备,”他低咒道。
  “准备?”她仰起小脸。
  “偷尝禁果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他在说服她,也在说服自己。
  她眼一亮:“你是说小宝宝?我喜欢生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也许有你的眼睛,我的嘴巴,那将是一件多美妙的事啊!”她抱着他,梦想着。
  或是一个像她的小女孩也不错,这个想法蓦然浮出唐易凡的脑海,他怔了怔,这念头骇住了他。他们的小孩?他怎么可以有这个念头,他想,他一定是疯了!月圆之夜,唐易凡不疯也难!凝视小薰紧张羞涩的脸蛋.他不由得升起怜惜保护之心。在心动难耐之下,他缓缓府下头去,并用他的唇覆盖住她柔软的唇瓣。这绝对是小薰的初吻。由她差涩不安,却又带着几分好奇的探索中,唐易凡感觉得出地像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孩子,不知情感的世界.只一味池学习模仿。她哪里知道这会让她付出什么代价?那柔软诱人的唇正诱惑着他,让他无知想,只是逐渐温柔地更加深他的吻,不过他还是尽力克制那胸中的欲火,他告诉自己,她是值得怜惜相待……
  在唐易凡的爱吻中,小薰两腿早巳虚脱无力,所以她更紧抱着他不放,脑子里可不再是平日胆大疯癫的思想,而是一团团的浆糊,使得她再也无法思想了。原来亲吻是这么好玩又这么甜蜜的事。她立刻决定她喜欢接吻,她是不介意三天两头和他来个热吻……
  “二哥!”随之而开的急促敲松门声,让唐易凡低低诅咒了
  她还来不及反应,就发现自己已被唐易凡抉在腋下,橡抛皮球一般被抛进大庆中。
  “怎么啦……”她迷迷糊糊,还搞不清楚头绪,只听见唐易凡说:
  “别说话、别动!”他命令着,用床单罩住她,随即开门。
  站在门口的正是笑脸弥勒唐永平:
  唐易凡眯起眼。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唐易凡高大的身子挡在门口,似乎没有要让永平进来之意。
  “没事!没事!只是听见你房里有声音,担心你被小偷光顾,所以特地来看看。”他—面说着唯心之话,一面还强将头探进屋内张望。
  “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可以该出去厂。”
  “二哥,说什么我们也是兄弟一场,所以,我要提醒你.老妈也住二楼.你要办事,音量可要小一些。”永平眨眨眼,说道:“最可怜的还是小薰啦!倒追你一个月,如今却被外人抢先得夺得你的贞操,我若是将这小道消息拍卖给她,她不跳楼自尽才怪。”永平夸张地嚷嚷,还朝那黑暗中的大床抛媚眼。
  “滚出去。”唐易凡下令。
  永平识时务地退了一步。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你们该不会只进行到一半吧?老天,她起码进去也有一个钟头下,勾引十男人绰绰有余了。本来我打赌,不到三分钟,她就自动出局,没想到你竟看上眼二哥,恭喜你——”他话未完,易凡的门就当着永平的面狠狠关上,“该死!”唐易凡低语,连看也不看床上一眼,便从衣柜里抓了件外套丢给她。小薰茫然地盯着他。
  “穿上它!”
  “为什么?”小薰水灵动人的眼眸充满不解。“我喜欢吻你的感觉,我想,你也喜欢吻我才是。”
  “我——该死!”自从遇上小薰之后.唐易凡那平静无波的心河.便开始有了阵阵涟漪。
  小薰眨了眨眼,注意到他痛苦的表情,忽地恍然大倍。
  “唐二哥.我明白了。你早说就好了嘛!”她笑哈哈地从床单中挣扎起来,然后又一把抱住他的腰,窝心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没有避孕措施,受害的还是女人,你为我所做的设想,不正代表你是爱我、怜我的?”她满足地叹口气。“从没有人这么体贴过我.你是头一个,这辈子我是非你不嫁了。”
  “等等,丫头……”
  “唉!以前我以为你不苟言笑,血是冰做的,到今天我才T解,原来你已经为我设想到这种地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愈来愈爱你了!”
  她偏着头。笑了。“本来今晚想诱惑你,好来个木已成舟,就算你想赖也赖不掉,偏偏你这么体贴我,所以我也就不好辜负你的好意啦。”她俏皮地吐丁吐舌,一翻身便跳下床,套上他的外衣,那宽宽厚厚的外套有着他温暖的味道,今晚穿着它入眠,铁定可以睡个好觉。
  唐易凡耙耙头发,回头瞥她一眼。“小心点……”
  “以免败坏名节,是不是?晚安啦!唐二哥。”她顿了顿,正欲开门离去时,突然又回过身来,说:“唐二哥,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爱你!”她含笑离去。
  留下唐易凡沮丧地、懊恼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他不知该感激或是憎恨永平突如其来的叩门……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7-03
第四章

 

  “温小姐!”
  小薰一转头,洗手间内除了贝瑶姿与她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女人。
  她偏着头,打量贝瑶姿.“贝组长有事吗?”对于贝瑶姿的来意,她已猜出三分。
  在会十十师事务所工作近一个月来,她每天不外乎就是跑跑腿、抄抄资料,再不然就是结算.大体而言她都还胜任愉快。只要贝瑶姿不挑三拣四,鸡蛋里硬挑骨头,她相信自己会过得更快意。
  偏偏贝瑶姿表面上奉承唐易凡,暗地里却把工作全堆到小薰头上。退得她不得不向唐易凡求救,将会计从头学起。这一切,她根本就无意向唐易凡吐苦水。因为她认为,两个女人的战争何须牵扯到男人身上,再者,她再怎么汀量也看不出冷血的唐易凡到底哪儿值得贝瑶姿苦苦等他六年?
  贝瑶姿也打量小薰半晌.才缓缓开口:
  “温小姐,你成天缠着康先生不放,是何居心?,还有,你跟唐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小薰为何可以直呼易凡为二哥,而她喊了他六年唐先生,距离还是这般边远
  小薰眼波一转,立刻垂下睫毛。倘若站在男人面前,这楚楚动人的模样保证会惹人心怜,搞不好还会因同情而生爱,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偏偏站在地面前的是贝瑶姿这模样不但起不了任何作用,说不定还会引来憎恶。
  “我和唐二哥的关系还是不要挑明讲的好。”她状似委屈地说。
  哎!她还是为了唐易凡着想,倘若真让贝瑶姿钓上唐易凡,只怕贝瑶姿非踩在他的头顶上不可,所以救他的最好方法,就是由她出现,让贝瑶姿死了这条心。
  贝瑶姿以怀疑地眼神打量她。
  “你有话就尽管说,既然你叫唐先生叫得这等亲热,想必你们之间已经有了不寻常的关系。”
  “哎?只怕我说了,贝组长也会不相信。”小薰怯怯道。
  好歹贝瑶姿也在商场上打滚了几年,单凭小薰的片面之词.她当然是不会相信的。不过她还是挤出微笑,道:
  “我相信你不会说谎。现在就请你告诉我,我跟唐先生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她必须先掂掂情敌的重量,再谋定而思动。
  “我是唐家的童养熄。”她嗫嚅道。
  “什么?”
  那高分贝的尖叫声是小薰早预料到的,不过她还是缩了缩肩,有些吃不消她的尖叫声。
  “我就知道你不相信。”小薰低语,秀气的庞抹上浓浓的哀伤。“这是唐妈决定的,虽然唐二哥极力反对,不过我和唐二哥的婚事是迟早的事。”
  “不可能!”精明的贝瑶姿,怎么会轻易相信她的话呢?
  她像要看透人似的注视着小薰。“我去过唐家一次,唐家除了唐伯母与唐先生的嫂子之外,绝对没有第三个女人的存在。”
  “那是因——我从小体弱.唐妈心有不忍,便把我送到南部休养.还是上个月唐二哥亲自去把我接回来的‘’小薰幽幽叹息。”唐二哥坚持要我出来见见世面,才将我带进事务所,其实他也是关心我的。”
  “他极力反对你.不是吗?”贝瑶姿只能抓住这个量后的机会反击她。光看唐易凡在事务所对小薰的态度,便知他不欣赏小薰——虽然她是童养媳,但生米还没煮成熟饭,一切也还未盖馆论定,所以,她还是有机会的。
  “你没有机会!,”小嚣看出了她的想法。“就算唐二哥再反对也没用.因为——因为上礼拜,我们已先入洞房了。”她红着脸把话说完。
  该死的唐易凡,为了拯救他的将来,连她自己的名誉也赔进去丁,她必须好好整整他,不然她死也不会甘愿。
  贝瑶姿胀红了脸。
  “不可能!唐先生根本看不上你,他怎会跟你发生关
  “男人可以有性无爱,女人就不同了,我爱唐二哥,一个愿发.一个愿挨,自然干柴烈火,一发就不可收拾啦!”瞧瞧她说得这般露骨,要是让温老爸听见了,不给她气死才怪!
  哎:她干嘛为唐易凡这般牺牲?
  贝瑶姿气得说不出话来,一个转身就走出化妆室。
  她气的当然不是唐易凡有个童养媳,她气的是既然唐易凡能跟见面不到一个月的女孩发生性关系,那么苦苦等他六年的自己又为何得不到他的青睐?
  若是当初她主动些,说不定今日耀武扬武的人就是她贝瑶姿。
  怪谁呢?
  只怪自己啦!
  小薰望着她的背影,不禁吐了吐舌。
  贝瑶姿最好死了这条心;六年的倒追都不见起色了,难道她还要再等一个六年?倒不如趁早寻找新目标,免得人老珠黄,到时候连拍卖都没有捧扬喽!
  不过,当地步出化妆室,她的心情陡地滑下了谷底。
  她的好朋友来了!
  如果可能,他宁愿挖个地洞,埋在里头.就此不理入间俗事。
  她咬着下肩,一步步地映向柜台。
  “小薰,你来得正好。”社欣塞了一张纸条给她。“麻烦你到档案室去找上头儿家公司去年的申报单。”
  “好——”那细如蚊蝇的回答声几不可闻。
  小薰拿着纸条又一步步艰难地走向办公室左侧的一间小房间内。
  她痛得要死!
  事实上,她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愿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苦着一张脸,她走进档案室里,一滴泪珠就这么不争气地滑落脸颊。
  该死,该死!
  她到底在做什么?
  一时间,她的脑子里浮现了许多问号—
  就只为了逃避老爹的逼婚?她在外头餐风宿露,三餐不继,非但如此,还为了一时自尊,执意要倒追唐易凡,结果却落得这般下场……
  唐易凡非但我行我素,连一眼也难得瞧她一下,她到底为的是什么?早知如此,倒不如嫁给那个性贺的,虽然没有感情基础.但起码也不必受贝瑶姿的虐待。
  是爱情害死人!什么情啊爱的,她温念薰在温老爸在密切监视之下,不要说是暗恋,就连与异性多交谈一句.温老爸也会找上对方与之展开冗长的谈判,所以她的爱情观完全来自那方方正正、不过三十几寸的箱子里所上演的爱情文艺大悲剧。
  她根本是在自我苦吃。
  就为了寻找那人世间不切实际、不曾存在的爱情。她吃尽苦头,如今——
  她简直痛得死去活来,只好靠坐在地上,低低地啜位起来。
  “你在做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她背后轻轻响起。
  是唐易凡吗?
  她抬起苍白的脸蛋,上头还挂着成串的泪珠。
  现在她可没心情跟他开玩笑、玩游戏。
  “我在笑,笑得很开心,你信不信?”她没好气地说,心里一阵抽痛又让她扭曲了脸蛋,滴滴泪珠正滑落地雪白的脸
  她紧紧闭上眼,将自己缩成一团球似的,再也不开口了。
  反正他迟早会离开的。
  相处了一个月,她对唐易凡的个性略知一、二。
  他不但是个标准的木头人,对十多余的麻烦他也是能避则避,不能避则视若无睹,尤其是对于女人。他的血液根本是冷的,脸上永远挂着一副平淡的表情.如果说有什么事倩引起他脸部的变化,大概也只有每回唐母提起相亲一事,才能引起他极大的反弹。
  这种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就其他的长相出众,没有丰富的情感、体贴的心意,就算迫到他,还不是白费心机。这种男人只适合单身,否则难保持将嫁给他的女人不会爬墙!小薰坏心眼地想着。
  反正将来又不是她要嫁给他,最好让他去娶个母夜叉,就像贝瑶姿那种女人,没错,唐易凡就是活该配那个功于心计的贝瑶姿,她又何必太鸡婆,让唐易凡逃过这一劫?
  突然她的腹部疼得厉害,所以她只好拼命地数落唐易凡的坏处,就连他偶尔难得一见的好心也让她说成该下地狱、杀千刀的大罪行。
  好半晌的时间,她冷汗直流,那股冷意打从心坎里钻出来,冷得她直打哆嗦。
  唐易凡见状,立刻脱下外套小心地披在她的肩上,他的体贴就像是及时的免死金牌,暂缓了她的死刑。
  她费力而虚弱地睁开只眼。
  她看见唐易凡的脸庞正写着关心。
  “你还没离开’”她轻吐‘口气。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他担忧地凝视着她那张白得吓死人的脸蛋。
  “你可以滚了,就让我自己安静地死去。”她略为痛苦而夸张地说。
  “死?”他眯起眼。
  “对!我快死了啦!”那不争气的泪水又滑落了。“天知道我已经死过几次了,拜托,你走开.好不好?就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孤独地死去。”她陷入自怜自哀的情绪中。
  “你必须看医生。”唐易凡笃定地说,准备扶她起来。
  小薰非但不领情,反而推开他的手。
  “不要碰我。”她嚷道。
  此时此刻,小薰敢惮生病的小圆.一有病痛就大哭大叫地不肯看医生,唐易凡只好无奈地叹息。
  但若放她一个人在此,只怕他会良心不安。
  该死!他何时对谁良心不安过了?永平向来笑称他的同情心都给狗吃了去,他又何来的良心?自从他遇上小薰开始,所有的事都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唐易凡想脱离这个是非之地,偏偏他又不忍心看她这般痛苦的可怜模样——难不成,他的同情心又复活起来了?”
  “我能帮你什么?”这话一脱口,他不禁吓了一跳,这声音是自己的吗?为什么还挟带些许关心——甚至还有温柔?
  他开始感到汗流侠背,突然忆起大哥被四个小魔鬼整的凄惨模样。
  婚姻用看的就够了,他可不打算实地体验一次。
  他怎地突然想起婚姻?
  “我不要你的同情心,拜托你出去.好不好?”她倔强地说道.那阵阵传来的剧痛让她抿紧了嘴,不敢再开口。
  “医生或是我。”他淡然而坚决地说:“你自己选!”
  “该死的,唐易凡你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她气得暂时遗忘了痛苦。
  “我自己也怀疑!”他喃喃道。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她低语,吸吸鼻子。
  “如果我死了.你—定要照顾丫丫和小可怜……”
  “你不会死!”他僵硬地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我痛得快死了……”
  “你不会死!”
  她白了他一眼。
  “你这么大声干嘛,想吓昏我吗?”她吃惊地注意到他的脸色似乎苍白了些。该痛苦的人是她,怎么好像是他这个大男人在痛不欲生?
  “你必须看医生。”他再一次坚持。
  “我不要。”她也相当坚持,甚至抵死不从。
  “我载你去。”唐易凡的口吻不容反驳;只见他站起身来,就要抱她往外走去。
  ‘我不要!”她的脸突然一阵潮红。“如果你不愿见到有人死在你的视线之内,那么你就赶快离开。”
  他根本不理会她的抗议。
  “你哪里痛?”
  “我一点也不痛!”她嚷着,.脸更红了。
  “不说可以,我立刻送你去看医生。”他淡然地说,作势又要抱起她。
  “你在威胁我?”
  “我是在为你好。”
  “我以为你的同情都已经用光了呢!”小薰忍不住讽刺他.一心以为可以让他知难而退,她也就不用如此尴尬了。
  天!他到底要与她僵持到什么时候?
  需要他的时候.他当她是隐形人,嫌他多事的时候.他又紧贴在她身边。如果他现在肯离开,她愿放弃当初因为他冷血而决心倒追他的念头,
  上天.求求你,让他离开吧!别比她在他面前,连最后一点自尊都无法保留。
  若让他知道她——哎!简直是丢死人了。
  “小薰!”原来,必要时,他的脸皮与缠功也是一等一的!
  “该死!你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是不是?’她气呼呼地调“你想知道,我就让你知道,这是生理痛啦!你明白吧?”
  “生理痛?”
  “就是女人每月例行——次的那个啦J拜托你,体可不:以暂时离开一下?”小薰巴不得蒙着脸,从此不认任何人。
  “很痛吗?”
  “不痛就不会躲在这里了。”小尊的脸红透了。“要是你真有同情心.就请你出去,让我一个人躲在这里.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去缠你了,甚至我会立刻搬出唐家。”
  易凡的表情一片空白,两眼专注地凝望着她冷汗直流的脸。
  “你很冷?”
  “冷死了!”凌迟处死都比现在的处境好。
  跟—个大男人讨论生理痛,不丢死人,也让人给活活笑掉大牙。此时此刻他一定暗笑在心底,还犹自庆幸以后有把柄可以治她——
  哟?他在于什么?
  唐易凡正轻轻搂着她,将她的头揽到他的怀里去。
  ‘好多了吗,”那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到小薰的身上去。
  她贪婪地攫他的体温,巴不得整个人偎进他的身体里,就此与冰冷绝缘。为什么女人就活该受这种罪?她温念薰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坏事——甚至她笃定自己前辈子也不曾有过做坏事的纪录,为什么这辈子她就该沦为女人,活受这种非人的折磨?打从她来的那一天起,每个月总是逃示过疼痛的折磨。
  他控模她汗湿的冰凉前额,蹙起眉:
  ‘你还是看医生的好——也许可以请他给你吃止痛药……”他想起公司对街巷口有一家小诊所,规模虽不大,但服务医界二十年的的信用让人可以信赖。
  “不要!”她闭上眼,轻叹一口气。
  真舒服,他的胸膛像是暖暖的被窝。虽然她已经二十二岁了,不过从小温学照便将她当成同辈的朋友看待.说什么珍爱她、宝贝他,实际上根本是想满足他自己古怪的幽默感。说来可能没有人会相信,从她牙牙学语的那一刻起,温学照就不曾抱过她,偶尔她有个病痛什么的,他一个电话便急召救护车前来,也不问是什么病因、就连小小的一个喷嚏也可以让她给抬上救护车,然后迅速联络四方亲朋好友,一同排列在病床门口,以示关心。总归一句,她还不曾有人抱在怀里的经验;起初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但随之而来的温暖简直让她昏昏欲睡,似乎不再那股痛不欲生了……
  “小薰?”
  “恩——”她把他当枕头睡。
  他见她睡得舒服,不忍打扰只好暂时闭嘴。
  谁说唐易凡是出了名的冷血?
  哈!他简直可以当选今年度最佳施舍同情心的男士哩!
  “当女人一点也不好玩。”小薰俏然道,更是抱紧他的腰。如果这活动枕头能让她随身携带,那该有多好?
  有什么办法能将他系在她的皮带上,供她随时使用呢?
  其实现是看不上他的——在今天以前,但从今天天始,他可是她的大恩人;除了这温暖的活动枕头她是头一道享受到,就连这份贴心的关怀也让她好感动,巴不得粉身碎骨来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其实干嘛粉身碎骨,以身相许就可以啦!
  以身相许!
  小薰眼一亮仰起小脸,兴奋地说道:
  “我爱你,好不好?”
  她说得如此顺口,甚至没有一丝迟疑。
  她当然爱唐易凡啦!难怪他的一时好心会让她那颗不听使唤的心剧烈跳动着,继而当他拒绝她时,她心有不甘。本来想勾引他,让他爱上她之后再将他一脚踢开,好让他尝尝用惹温家大小姐的悲惨后果是啥滋味——
  若是刚才他狠心调头就走,地哪里会发现她的感情归依?
  偏偏他一时的好心又为他招惹来了更大的灾难——不?不是灾难,而是幸福。
  如果没有唐易凡的好心,只怕这一生如木头人的他,根本娶不到半个妻子,
  如果没有唐易凡的好心,恐怕他得孤零零的终老一生。
  他的确是该感谢她的!
  她的内心在欢唱!
  没错,小薰是爱上唐易凡了,虽然他不太体贴、不太热情、不大温柔,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从刚才他主动抱住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决定今生今世要将身心交给他。
  要怪就怪他的好心吧!
  她做事从不后悔,温老爸也曾预言过,只要是她爱上的男子,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只因她对感情十分执著,不受则已,一时爱上,只怕他终生就要为这个人而活。
  就算唐易凡是冬天里的寒冰,她也愿以夏日的骄阳来融化他的心。
  她是嫁他嫁定了。
  若是他不娶她,她缠也要缠到他烦死、累死、苦死。
  怀着幸福的憧憬.她哪知此时此刻——
  唐易凡正将她的话当笑话看。
  更甚者,他的嘴角还难得出现一丝幽默的微笑。
  她偏着头注视着他。
  “有这么好笑吗?如果我说我要嫁给你,那你岂不笑死了?”
  “你在开玩笑。”
  “我不是在开笑。”
  唐易凡的微笑僵住了。
  “我早该知道好心没好报!”他喃喃道,前额忽地也冒起冷汗来。
  “你冷吗?”她故作无知地问,还好心地替他擦掉额前的冷汗。“你又没生理痛,怎么会冒冷汗呢?不过这也无妨,你温暖我,我也可以温暖你啊!”她笑嘻嘻地搂紧他。
  “既然你无恙,那我就要出去工作了。”他下意识地想推开她。
  她瞪着他。“前辈子你八成是驼鸟。有人肯爱你这个外貌看似三十岁,却古板如九十岁的男人,你应该大感庆幸了。就算你烧香拜佛都不见得能为你换来这样的好运。你何必视若无睹?娶老婆也很不错,替你暖被窝?洗衣烧饭,还能当你的免费垃圾筒,只要你有什么不愉快,尽管丢进去,这样的老婆不好吗?”
  “我可以请个管家。“唐易凡想扯开她的手,但她却抱他更紧。
  他只好认栽了。
  他一身清誉就要毁在这女孩的手里了。
  小薰又习惯地吐了吐舌,舒服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她真的受他!
  这样疼她的男人要到哪里去找?虽然至目前为止,他似乎尚未醒悟,不过迟早有易天,他会知道他是爱她的,否则他怎会如此地待她!
  他需要有人狠狠地敲他一记。
  而她自愿当那根棒子。
  “唐二哥,我好爱你哦?想想从今以后我们就要夫唱妇随……”她满足地幻想。
  难道她疯了?
  她要与他夫唱妇随?
  不如直接叫他撞墙来得快些。以她这种活泼过头的个性、不用三天就会让他烦死、厌死、吵死,还不如自己先自杀,免得当受气包。
  哎!这是报应吗,
  他平日与人无冤无仇,哪里来的报应呢,
  小薰悄悄地仰起头。
  “唐二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呢?难道你其病了?”她贼贼地偷笑,一头又埋进他的怀里。“现在可是我回报你的时候、干脆休也紧紧抱着我,包准你百病全消。”
  唐易凡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那背后——
  “我的天!”贝瑶姿那夸张、高分贝的叫声像打雷般震惊了全办公室。
  唐易凡甚至来不及转过身看看是怎么一回事,那贝瑶姿又扯着嗓门大喊:
  “这里是公司啊,你们竟然在这里头做出不可告人之事!天,我还以为唐先生你是个正人君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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