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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于晴全集》之《情惑那西色斯》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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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7-04
—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楔子

 

  都入棺材了还想跟他斗智!
  男人敛目,垂下的睫毛掩住邪恶的神采,血色的薄唇上勾,慵慵懒懒地半坐窗台。
  “……总之,艾蜜婶的遗书里并没包括那份遗产转移的文件;黑家的规条你也很清楚,没有她的签字,想要继承黑龙头的事业,就非得抢先一步找到‘龙麟’,不然让其它堂兄弟捷足先登,别说我不站在你这一方,届时整族黑家人将会把你生吞活剥。”黑忍冬的厚唇撇笑着,隔着酒色的晶亮液体注视眼前曾经叱垞风云的黑家少爷。嗯,或许在不久的将来黑宿原也会一如过往的威风,但目前不是,至少在龙麟未现之前,黑家少爷只能算是一个镀金的纨桍子弟。
  血统,一向不是黑家所重视,即使再优良的基因也有出意外的时候;黑龙头所在乎的是才能。
  有能者为王,是黑氏一族的作风;而龙麟则是有能者的象征,拥有其物者,众人皆服。虽然不知是从哪一代传下来的规矩,但肯定是遥远的年代里。
  如今的黑家随着世代交替,转向世袭制度,唯有人死才能交接下一代,若是遗书里未留下只字词组转移其权利时,那么就是龙麟出现之时。
  只要拥有黑家血统者,无分身分贵贱,谁有能力得到,那么,他就是下一任的黑龙头。
  “艾蜜婶生前把藏龙麟之所告诉某个人,只要谁能先找到,那么他就有资格成为黑龙头。”黑忍冬克尽职责地解说着。
  坐在窗台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黑,却无法与外头的夜色融为一体。太显眼了,即使是侧面,他的半张脸仍然不容忽视,像行走在黑夜里的夜叉,不是青面獠牙,而是媚惑人心的俊容。
  他的眼垂着,多数时刻总教人不自觉不敢看着他邪里邪气的眼,像抹无底洞不由自主地迷失,无分男女;这是黑家人排斥他的原因。
  如今,他的黑眸虽然半掩起来,却野蛮地瞧着窗外的景色。夜里自然看不出什么,然而这是他的岛,即使看不清楚,但也知道除了这座城堡之外,岛上的其它生物正进行着强者生存的淘汰行为。
  他的唇笑得更诡异。
  “有何不可?”今夜,他首次开口:“既然她想玩,我就陪她玩玩,让她在地狱里看看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儿子有多孝顺。”他撇过头,随意睨着倒退一步的黑忍冬,弹了弹手指:“游戏太快破解会让其它人失望的。把艾蜜遗留下来的名单交给我,放风声出去,让其它堂兄弟知道我就要有所行动了。”
  “咦?”黑忍冬虽然不敢直视他邪气的眼,但还是发出疑惑之声。
  “没有阻扰,我玩不下去。要是让艾蜜知道她留下来的小把戏轻而易举,那么她岂不是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我可狠不下心让她成为殭尸。去吧,别让我说第二遍。”他的肩挑起,逼得黑忍冬节节败退到门囗,随即视他为隐形人,不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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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7-04
尾声

 

  樊落紧张地踱来踱去。坦白说,虽然她已经算是有一次经验,但并不是记得十分清楚,噢,真是见鬼了!她干嘛虐待自己啊?到现在她还是觉得有些……酸痛,不管了!
  她倒向床,埋在被窝里。
  她一向是习惯一个人睡的,现在多了一个人,不知道习不习惯?
  “啊……”她满足地叹息。
  不管他了,先睡吧!
  “啊啊,有虫!”她睁开眼叫道,颈子痒痛,才要拍下去,发现有人捉住了她的手。
  是半裸的黑宿原!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他洗那么快干嘛?她还没睡熟那!
  主卧房里只亮着一盏灯,但还是能看得出他俊美的侧面布满情欲,樊落的心荡了一下,咽了咽口水。
  “你在怕?”
  “没有!”
  “那……”他微笑:“是我多虑了。”他上床,开始侵犯小牛睡衣下的身子。
  “等等啦……”急急退到床头,双手抵住他逼近的胸膛。“你不必那么急……我们才发生关系不是吗?你没有那么快……就……就又想……呃……那个了吧?”
  黑宿原沉默了会,黑眼瞅着她的。“那是早上的事了。你还在痛?”
  “不……”天啊,她连跟老妈都没谈过健康教育,跟他……好怪。“我还好啦,只是……啊,你干嘛?”他拉她进他赤裸的怀里,而后翻滚在床上;她在下,而他在上。“现在,我们是夫妻,我不认为你有拒绝的权利。我说过,第一次对你并不是好经验,但以后不会了。”他俯脸吸吮她的下唇。
  啊,倒不如把她打昏了之后,随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她并不是怕他,而是觉得跟一个男人那么地……亲昵,让她相当地不自在。
  “你像具木乃伊。”他轻笑:“想知道不速之客的下场吗?”
  樊落的注意力被吸引了,紧闭的眼倏地睁开:“你不会不给他们那种香水吧?”
  “我说过,那玩意已告罄,今晚想留下就要有心理准备。”她的身子似乎没那么紧绷了,他的手指灵巧地解开她小牛睡衣上的扣子。他扬眉,继续说:“你长得并不像你的母亲。”
  “我像我的亲生爸爸。你呢?你打算跟忍冬说那句话吗?”“也许。”他边说边吻她的脸,很轻,对樊落来说没有威胁感。“龙麟所代表的意义我并不稀罕,也许我会将它送给忍冬。”他的神色很柔,当樊落发现他的手指正游移在她的裸身上,呈粉红色的身子不自觉地又僵硬起来。。
  “你必定在怕。”他扬眉,欲望的眼毫不保留地。“在怕什么?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希望拥有你的身子,你没有同样的感觉吗?或者,是你不敢?”
  她倒抽口气。“我不敢?一‘不敢亲我、不敢吻我、不敢侵犯我,因为你怕你会着迷、会疯狂、会狂野如猫……’‘你在激我。’樊落破了他的激将法,但她的双臂环上他的颈子,深吸口气:‘但我就是不服气!’她将身子迎了上去。初时,她是有些生硬,吻他倒是还好,毕竟有多次的经验,但一要抚摸他,就有些不自然……她努力地投入,而后他的吻愈深,她的精神愈来愈涣散,就如同他所说的着迷一样……啊,她想她懂为何他老把她当甜点来看了,她的眼迷迷蒙蒙如参了酒的巧克力,陀红的醉颊染上春色--‘我爱你,黑宿原。’她在他耳边低低喃喃地。
  黑宿原布满情欲的脸混合温暖,她的指尖正在他的背部肆虐,在她拘谨害羞的个性下也有狂野的一面。到了明天,她肯定又忘了她的暴行,但又何妨?
  他始终以为他爱她是因为她像他,也许这是起因,但却不是最终的理由。她是一条毒虫,可以钻进他内心最深处;她也是一道日阳,让他的血液温暖了起来。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的灵魂交缠,谁也无法分隔一具躯壳里的两缕灵魂。’他吻着她意乱情迷的脸蛋,低低倾诉:‘我也不在乎死亡。如果我死,就算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我也会带走你;而富你先我而死,我容许你带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而那其中势必包括我。’他说出他的誓言,而后微笑,新婚之夜啊--日后还有无数的日夜与她共度,而他更加期待了起来--番外一章--
  倒数计时之时光幼情章一九八八年。初春。
  ‘噢……死了吗?’粉红色的小鞋踢了踢动也不动的男人。‘喂,找别的地方去当你的第一现场吧,我家可不行!’蒙蒙眬眬的意识渗进了知觉,严青秀掀了掀眼皮,张开眼。小小的阴影罩在他的脸上,他的全身几乎在剎那间蓄势待发起来,正要跳起来,却发现全身骤麻起来。
  ‘该死!’。
  ‘骂脏话啊……死人不会骂脏话,喂,男人,你可以滚了,我们家不欢迎男人。’小鞋又踢踢他的头。
  严青秀的焦距聚起,上方的小影是个小女孩的,年纪差不多十岁左右,自然卷的短发贴在颊畔,穿着红色的小外套跟短裙,背着小书包。
  这是哪里……他记得,咋晚他窃画,却遇上严家死对头暗算……是迷糊中走到这里的吗?
  ‘喂!’小女孩显然有些不耐烦起来了。
  ‘乖,小妹妹……扶大哥哥一把好不好?’严青秀软语拜托。如果被严家一族的兄弟们发现,他会丢脸丢到南极去!
  ‘不好。’
  ‘咦?’这小孩怎么这么难缠啊?
  ‘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的啊?这年头恋童癖的家伙很多,我没必要把自己送进你的狼嘴里。’严青秀张大瞳仁。‘小妹妹……你……几岁啊?’小女孩露出九个手指头。
  ‘不过我快十岁了。’她蹲下来,捏捏他的脸。‘你看起来像娃娃。’‘我……’他会吐血!上一个说他娃娃脸的严氏兄弟已经送到医院做急救去了。他能打她吗?
  ‘人不可貌相。老妈说,最近有逃犯往这里逃命,还没被捉到,你是吗?’她偏着头,认真地问。
  ‘我当然不是!’会被她给气死!没见过像这样的小大人!
  ‘哦!你不是,那我就不要报警了。拜拜,大叔,我要去上学了,记得不要让我回来之后再看见你,我会动手的唷。’她背着小背包跑开。
  ‘等等--’严青秀低咆。
  她就这样走了?就这样?混帐,该死!这年头的教育是怎么教小孩的?没有一点恻隐之心,万一下雨,他就要躺在这个鬼地方吗?他一向是冷静自制,可是台湾的教育太令他心痛了,这是哪儿啊?昨晚他及时服下药,但麻醉的效用起码维持二十四个小时……
  ‘大叔?’小女孩又跑回来。
  严青秀大喜。他就知道台湾的教育还是有救的!
  ‘小妹妹,来,快扶大哥哥起来,我给你棒棒糖吃,哎唷……你……你打我干嘛?’平白无故脸颊响了一巴子,虽然是像在打蚊子,但传出去他堂堂严氏第一传人的严青秀被一个小女孩给打了,这……他还用混吗?
  ‘大叔,这叫贿赂,这种行为非常可耻,这是老师说的。还有,棒棒糖我不爱吃,下次贿赂我记得要用太妃糖。喏,我是一个非常有良心的小孩,最近天气不是很稳定,所以我拿我的被被给你盖。’她抱了一团小棉被盖住他颈子以下的身体,但还是露出他的双腿,她想了想,挥挥手:‘算啦,我对得起我的良心啦,拜拜,大叔。’严青秀的眼如铜铃。不……不会吧……
  那小丫头就这样走了?!他活了二十年,并在偷儿一行里封为天才的家伙,是不是很不幸地遇到了一个更可怕的小对手?
  噢,他会活活被她给气死!
  ※        ※         ※
  那个男人有点蠢。
  还有点好笑。
  放学的时候,樊落买了一盒便当。喔,老妈不回家,今晚只有她一个,最好那个男人走了,免得多增麻烦。
  时值晌午,天气有些阴沉沉地,在堤防旁小学生散散落落地步行,樊落的眼忽然停在堤防上。
  那里坐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只能看到背影;对他有所注意是因为他坐上了平常她看海的位子--她特地用粉笔画起来的专用位子。但没打算跟他理论,他爱坐就让他去坐吧!反正待会儿一下雨他没带伞,是他倒霉。
  樊落的步伐快了起来,差点撞上一堵肉墙,她及时眼尖,脚尖一转,俐落地侧过身子,仅距毫厘,她没抬头看,急步往家的方向跑。
  ‘好身手。’‘肉墙’发出惊叹声。其实她的身手还有待加强,但是她只是一个小女生,就有如此熟稔的敏捷,如果假以时日,必定是可造之材。他瞇起了眼,何时,台湾一个小小的镇上也有如此的‘小高手’?
  他暂时将这个疑惑拋在脑后,走向坐在堤防上的黑衣男人。
  ‘宿原,明天就走。’
  黑衣男人抬起头,面容相当地年轻,差不多十八、九岁,却俊雅而阴沉。
  ‘找不到吗?’
  ‘我想不在这镇上吧!狐狸面具本来就该物归原主的,这是我对黑家长辈的承诺。’‘他们真想要,自然会来讨,不必烦劳父亲亲自出门。’黑衣男人随意弹了弹手指,眼底是漫不经心的光芒。‘如果他们没能力讨回,那么,这是他们的命。’※        ※         ※
  ‘啊,你还在这里啊?’一回家,就特地绕到后院树下。那个男人依旧躺在那里,两眼大睁,像是随时会跳起来似的。
  ‘我走不动……’快活活饿死了。
  ‘啊,好可怜唷!’
  ‘对啊对啊,同情同情大哥哥嘛,好香……那是什么味道?猪排饭吗?’严青秀的肚皮不争气地响了起来,他苦心营造二十年的形象全毁在她面前了!‘我……最喜欢猪排饭了。’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可是这是我的晚饭耶。’她眨眨眼。这个大叔的表情真多变,她认识的人不多,可以拿出来比较的男人只有相片中一成不变的老爸。噢,这男人应该无害,但如果让老妈发现让陌生人进屋,她可要挨打了。,‘你的晚饭……’在活活饿死之前,他会吐血而亡。‘你妈呢?叫她过来,大哥哥有话跟她说。’‘我老妈岂是你说来就来?你大牌啊?啊啊,要下雨了,我要去收衣服了,大叔,你慢慢睡吧……’声音曳远……不会吧……豆大的雨珠滴下,打在他的脸上,也许还混着泪……谁知呢?
  ※        ※         ※
  ‘你像在拖尸。’严青秀抱怨。
  ‘我没拖过尸那,不过你比垃圾重多了。’樊落涨红脸,汗珠冒出她的额头。
  ‘小妹妹,我真不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之意。’或者再加点恨意吧!如果她再大个十岁,他会先报恩再报仇。
  下午,这小女孩当真见死不救,直到傍晚雨有愈大之势,她才不太肯定地在后院窗口频频看着他。若不是他装出快冻死在那里,只怕堂堂严氏第一传人会死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镇。
  ‘我只能让你躺在厨房。再多就不行了。’
  ‘相信我,就算是把我扔进狗屋里避雨,我都会很感激的。’他苦涩地说,头又不小心撞到墙了。照这样下去,等她从后门拖他进到厨房,他的下场不是头破血流,就是严重的脑震荡。
  ‘我家的墙很硬吧!’她气喘吁吁地说,脸露骄傲。
  ‘我相信,我的头更硬。’他喃喃地:‘不然现在你就可以打电话到殡仪馆了。’‘到了!真是。’‘咚’的一声,她放开他的头,跑去流理抬洗手。等她回过头,骇了一跳。‘你断气了吗?’严青秀欲哭无泪,他的头肯定肿了一个包了。‘告诉我,你是不是死对头派来的小间谍?’‘啊?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拿来一条全新的毛巾猛往他脸上搓,而后满意地点头。‘好了!这样你就不会着凉了。可是一等你能动,就得走唷!’‘这是我巴不得的事……’他停口,看见她端着热过的猪排饭跪坐在他身边。
  ‘你要不要吃,来,张一口……’
  他目不转睛地锁住她,眼睛有些湿濡。他没哭过,即使再严苛的训练都没掉过一滴泪,但现在却为了一碗猪排饭感动到快痛哭的地步。
  ‘宝宝……你吃过了没?’
  她扮了个鬼脸。‘你少恶了,我不叫宝宝!’‘你长得很可爱,像婴儿一样。’
  ‘想多骗一口饭?不行。我怕你饿死在这里,所以把晚饭分给你吃,但是你只能吃四口,只有四口唷!’她的手指露出四指。
  严青秀忽然发觉这小丫头混合天真跟一定的成熟。是怎样的父母教出这样的孩子?
  她的胆子不小,并不惧于生人,但会排斥。他躺在这家子的后院也大半天,并没看见她1的父母出现,就连现在在厨房也没有看见任何大人,是不在?或者另有它因?他不打算问,因为知道她多少还是对他有防心,但是哪对父母会留一个十岁小孩独自在家的?太过分了!如果他有这样的女儿,他会全心全意地疼她,没有其它孩子也无所谓……
  他皱起眉,他才二十岁,正值大好青春,竟然想当起爸爸来了?
  ‘不好吃吗?那减一口好了。’
  他可怜兮兮地:‘算啦,还是宝宝自己吃好了。’她的身子好小,抱起来肯定很软。
  他不是没饿过,还是叫她吃饱要紧。他几乎没有过这种经验,在所有最凄惨的一面泄漏给一个小丫头知道后,却对她生起怜爱之心。如果他有这样的女儿……早当爸爸也不错!是有些冲动,但他决定了!如果这家的父母对她并不是挺好,那么,他会收养她、培育她,然后将所学的一切传授给她!
  ※        ※         ※
  半夜--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子,映像在厨房一角,严青秀忽然张开眼睛。
  是什么惊动了他?
  他的手脚已逐渐活络,但尚有些麻感,必须再等些时候,但惊醒他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一种微弱而又熟悉的声音。
  那是……有人撬开门锁的声音。不会是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不必‘撬’开门锁,那……就是小偷了?
  小丫头提过镇上有逃犯……他一凛。怎会这么巧?偏选中只有一个小孩的家,是那人早发现了吗?只有小丫头独自在家,这房子离最近的房子还有段距离……混帐、混帐!
  他的手脚还使不上力,该死!那他就发声吧,让注意力移转到他身上,好教她有机会逃走。
  银白色的月光落在厨房的地上……还有个小小的黑影!他一惊,抬起头来,看见夹角的墙上贴着吓白脸的宝宝。
  她还穿着绣着小牛的睡衣睡裤。记得她上二楼睡觉前,还下来说声晚安,就是穿着这一套的……但她何时下来的?他的耳竟然没有听见!她究竟是谁?
  他努努下巴,要她躲起来,她摇头。她……摇什么头?她以为这是玩扮家家酒吗?
  她趴下来爬过来干嘛?他正要开口引人注目,她过来不是破坏他计画?
  而后胶带紧紧地封住他的嘴,他瞪大眼。她这是在干什么?她的眼看出了他的想法吗?她的相貌虽然可爱,但能预估她长大之后,并不是漂亮美人那型的,她有她自己的1味道,但最突出的会是她的眼。
  但她才十岁,她怎能看得出他在想什么?那该死的混帐在客厅摸索,技术笨拙得可以,但他似乎先往厨房走来,啊……如果是逃犯,必定数日未进食,这样一来,两个人都会被发现的。他直努着嘴,要她先往后门逃去!
  她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站起来拿了一把最轻薄的水果刀。
  他瞇眼。这该死的小丫头,她以为她是谁?在对方走近厨房的时候,她跑了出去,严青秀从喉咙里发出暴怒的声音,但被撞倒的桌桌椅椅给淹没!
  他勉强望进客厅,宝宝相当敏捷,在对方惊愕之后,一把要抓住她时,她迅速闪了几回,但她不懂得攻击,拿刀没用啊!
  ‘该死!’对方低咒,是中年男人的声音。显然认为就算一个小丫头也不能放过,”放过传出风声,又得回去蹲苦窑,所以他追了出去。
  混帐!混帐!严青秀青筋暴裂,麻感依旧纠缠着他。如果连一个小女孩也救不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当严家第一传人呢?
  ※        ※         ※
  噢,累死她了!
  每次跟老妈练跑也没跑得这么喘过,脚也痛,痛死了!死王八蛋!哪家不去闯空门,来闯她家的!樊落跑了一段距离,回首,看见那变态的家伙还不死心,那就干脆跑到警察局去好了!
  “哎唷!”她摔个狗吃屎,好痛!她是赤脚跑的,来不及穿鞋,给石子扎得好痛!
  “是你找死!”中年男人一把抓住她的头发。
  樊落顺势跳起来,倒撞回去,但人太小,反而自己给撞痛了!
  早知道刚刚就大声求救了!虽沿路的确也经过几户人家,但年轻人往北移,留下的都是老人,难道要他们出来救人吗?不如她省点力气逃跑吧!
  银白色的月依旧闪亮,海浪如乐章,堤防上坐着一个黑衣男人,如果没有足够的敏锐,她几乎没发现有人在看着她。她抬眼瞪着中午坐在她专有位子的男人。
  中年男人似乎也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锁住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耸了耸肩,像在看好戏般的弹了弹手指,在夜色里传来邪气的声音。
  “不必在乎我。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玩出人命我也不会管。”
  樊落的心下沉。啊,原预期他成为救星的!老妈说的对,求人不如求己。从袖口中滑出水果刀,她不想伤人的,老妈也没教过她怎么伤人,但她不自救就活不下去啦。在1粗臂探来的同时,她紧闭眼,刀一划--毕竟她太小,力道不够,是划到他了,却是小伤,而她被一拳给打飞了出去。
  她跌到黑衣男人的身上,而后落下,还来不及感觉唇角流下来的血,一双手勒紧了她的颈子。
  “呜……”小脚胡乱踢踏,她拼了命想拉开中年男子的臂膀。完了,她真的会死了……她的小手逐渐无力地垂下,忽然,一把刀子塞进她的手里。
  她模糊的眼似乎看见中年男人身后那黑衣男人诡异的笑。是他塞刀子给她的吗?塞刀子给她干嘛?要她戳中年男人一刀吗?
  戳了可会死人的那,但如果只是划伤他,迟早她还是会被勒死的。她……戳不下手……她细长眼里的焦距逐渐涣散,如果她真会死……那她会找那见死不救的家伙报仇的不知过了多久,再度恢复意识时,天色依旧是黑的,银白色的月亮高悬黑幕,海潮声也是依旧……
  “痛。”樊落的小眉打起褶来,发出的声音如粗砾一般,好难过。她试图跳起来,有些不稳又坐跪到地上,在堤防的老位子上连黑衣男人也是依旧坐在那里的。他背对着她,一身的黑色风衣,他的黑发在飞扬,像夜色里的一点,却不容忽视,但那原先置她于死的男人在哪儿?怎么不见了?
  她爬起来,小腿有些软绵绵的,但还是爬上堤防,问他:
  “那个人呢?”他的侧面没有先前的野蛮诡异,只有淡然的神色。
  他并没有搭理她。
  喔,她应该走开的。但她还不能走,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堤防旁,就在他身边。
  “滚开。”
  “这里又不是你的家。”她的喉咙好痛唷,但还是要问清楚:“是你救了我吗?”
  “我没要救你。只要有人招惹了我,就是他自找死路。”
  樊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杀了他?”她该不该报警?可是,他是她的恩人耶。
  黑衣男人的眼掉到她的脸上,发觉她的黑眸正直视他。他的眉头聚了起来,血色的唇泛起有意思的微笑。
  一向,没人敢直视他的眼的。
  “你看见了尸体吗?”
  I“没有……你在这里干嘛?又看不见什么东西。”
  “你又在这里做些什么?趁着我心情不错,快回家。”
  “我现在不能回家。”樊落摸摸脖子,摇晃着小腿。“我得等好一点再回家,不然那个男人会担心的。”海风吹得她有些冷,她移移屁股想要靠近他取暖。她不太喜欢接近人,但这个男人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虽然之前他的笑容有些……恶心,但他应该是好人。再者,她只穿薄薄的睡衣,会冷死人那。
  然而,他却侧了侧身子,避开她的取暖。她皱起眉头,不死心地再靠近,他又退了些。
  “小器。”她直打哆嗉地抱怨。
  “没把你推下去就是你的幸运了。”他嗤之以鼻。
  樊落瞪着他,净是不服输。她的小手拉开他的风衣,直接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死都不放手。啊,好暖,虽然有些不习惯碰触人,但他的体温可以让她暂时遗忘自己的怪癖。
  “放手。”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僵硬。
  “不放!”她发现他的手背划着几道乱七八糟的血痕。是刚刚救她时,弄伤的吗?
  “小女生没吓昏吗?”他发现她在注意他的手背。他无所谓地舔了舔伤口,是他自己不够警觉,轻忽对方的能力,但那人也捡不了便宜,他已说过他不在乎这小女生会不会死,但那家伙不该以为他会报警而对他动手。
  那人……真可惜,原本可以无恙地退场,却不幸遇上了他。
  “我才没被吓昏过呢!大哥哥,你好温暖唷。”
  “你是要选择自己放手或是我推你一把?”
  “大哥哥有点良心啦!如果我生病了,你要负责吗?”她很少对人感兴趣,但对他比对屋里那个动不动就哀号的人有兴趣许多。
  “良心吗?”他邪气地笑道:“道德良心跟我是不等号。”
  樊落抬起小脸,不怕地说:“这是说你没有道德良心吗?没关系,我来当你的道德良心好了。你的道德良心首要一件事就是要取暖,你不能逃开,不然你的道德良心会冻死,你就会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我可不需要任何人。”他漫不经心地,勉强忍受她的强抱。就当……难得的好心吧!
  “欸,我需要呢!”她埋在他的怀里。“我们会再见面吗?大哥哥?”
  “我确信我不会再到台湾来了,而你永远不可能到我的地盘上。”那座岛屿是她永远也无法接触的世界。
  “哦,真的吗?那太好了。如果我把垃圾塞给大哥哥,大哥哥也没有机会扔给任何一个认识我的人了。”她有些困呢!埋在他的怀里打个大呵欠,才继续说:“大哥哥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我不听故事。”
  不管他的拒绝,她依旧说出来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扒手猪妈妈跟扒手猪爸爸生了一个可爱的小猪宝宝;扒手猪爸爸在小猪宝宝一岁的时候上天堂报到了,猪妈妈虽然很难过,但还是带着小猪宝宝隐居在一个小镇上。猪妈妈人很好,虽然时常不在家,但是很爱小猪宝宝。可是小猪宝宝从小就发现自己的个性跟扒手猪爸爸是同一个模子的,猪妈妈常说,猪爸爸在遇上她之前,是感情很淡的猪帅哥。猪宝宝愈长愈大,可是感情愈来愈淡,虽然爱猪妈妈,但是爱得还不深,她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跟猪爸爸一样,会遇上一只能让她很爱很爱的猪,但是,如果猪妈妈不是她最爱的,那么谁能来爱猪妈妈呢……这个故事我没跟人说过,因为还没有结局,我好希望将来有一只猪可以来爱猪妈妈,那么小猪宝宝就不会那么内疚……”
  黑衣男人漠然地视着前方,并没有答话。他怀里的小丫头已然安睡起来。
  夜色朦胧,偶尔传来几声蛙鸣。未久,忽然他再度警觉起来--“宝宝!”男人的咆吼从远处传来、樊落动了动,揉揉眼睛。
  “宝宝!你在哪里?”
  “啊,是哪个人三更半夜鬼叫鬼叫的。”她抱怨,而后呆了呆,从温暖的体温里惊醒,她跳起来,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涕。“是那个家伙啦!”他能动了吗?她瞇起小眼睛努力瞪视山坡,山坡上一路滑下一个人,他的身手十分矫捷,尤其在看见她之后,狂喜地大叫:“宝宝!”
  冲到她面前,正要抱她;她退了一步,避开他的魔掌。
  “宝宝,你没事吧?那个王八蛋在哪里?让我严青秀好好地对付他!”
  “你来晚一步了啦。有人当了我的救命恩人了。”真是,他的脸怎么皱成那样,像是真的……很关心她一样。
  “是谁?”他的心里不知是喜是酸。“让我跟他道谢!”
  “少来,你以为你是我老爸啊?”不过她还是回头,但堤防上已空无一人。啊,他怎么不见了?樊落四处张望,触目所及之处空无一人。他走了吗?怎么那么快?才一眨眼的工夫,如果不是确认他救了她,她真会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没有人啊。但,算了!只要宝宝没事就好了,来,我们回家……”
  “回你的大头啦!那是我家,不是你家啦!”这人有病,而且是很严重的病,他的样子真像她老爸一样!
  严青秀的脸垮了下来。“宝宝……”
  “小落!”是她老妈的声音。不会吧?老妈上台北趁什么展的盗东西去了,怎么这么快就会回来了?
  人称脱线妈妈的樊理丝一路跑过来,樊落的眼睁得大大地。她的老妈……忘了把她专有的包包给收起来啦!
  她的老妈从年轻时代就是一流的扒手,出门盗物有个怪习惯,喜欢背着大袋的百宝包包去盗东西,她曾翻过里头的东西玩,不外乎是一些简便的工具、零食、小说等等……
  这些不打紧,打紧的是在百宝包包的右下角绣着红色的蜥蜴,那是老妈在扒手界的代称。天啊,她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这个娃娃脸的男人不是泛泛之辈,从第一眼看到他,莫名的,就觉得他的身手不简单,可千万不要跟老妈是同一行的啊!不然她以后真要上牢里探老妈了,噢,真是……笨老妈!
  “小落!”樊理丝水汪汪的大眼浮着泪水。“我一回家,就看见门给人撬开,屋里全乱了,我还当你被绑架了……呜鸣,如果你被撕票了,老妈也不要活了……”“喂喂!”樊落不自在地被紧紧抱在她的怀里。“我没事啦,是……有人救了我啦!”
  “是他吗?”樊理丝终于发现了第三者的在场,她撩撩凌乱的发丝,感激得要命……
  他干嘛直瞪着她啊?啊啊,此人眼熟得很,像是台湾扒手界出了名的严家第一传人严青秀……有过几次抢夺同样东西的经验,他的身手不弱,但她都适时地避开打照面的机会,他会看出她吗?
  “喂,你的眼睛要掉下来了啦!”樊落翻翻白眼。看他的蠢样像把老妈看成东方维纳斯,真没种,看见美女就流口水!
  “是你救了我家女儿吗?”樊理丝试探地问。
  “咦?啊,嗯……还好啦,今天承蒙你女儿的照顾,我正想找机会好好报答一下。”
  他答非所问地,热切地凝视她。本来还打算一等宝宝的父母回来,先好好扁他们一顿再收养宝宝的,可是现在……啊,他想,他是陷入情网了。
  樊落眼也不眨地注视他们。虽然老妈已经三十岁左右,但大概得天独厚,一点也不1像是有一个十岁孩子的妈妈,这男人喜欢老妈吗?他看起来相当地年轻呢……但,又有何妨呢?如果能找到一个倾真心爱老妈的男人,那么,她是不介意多一个年轻小爹的……
  她撇开头,任那两个人继续答非所问下去,从海的彼方缓缓露出金黄色的太阳--啊,日出了……
  如果猪妈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那小猪宝宝也就不会再内疚了,可是……小猪宝宝怎么办?小猪宝宝的感情那么地淡,在她长大的时候也能找到她很爱的猪吗?其实,那个黑衣男人还不算很讨厌,至少她肯主动碰他,就是太老了些,他在坐下的时候,她还得努力垫起她的脚跟才能勉强与他平高;他太老啦,等她长大的时候,他可能都一大堆孙子了呢……欸……
  何时,属于小猪宝宝的另一头猪才会出现呢?
  我等你啊--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7-04
第十章

 

  樊落轻咳一声,嘴角浮现笑花。“我还以为黑宿原是救命英雄呢!原来救命英雄另有其人。”
  “他啊,他只会占人便宜而已,咳咳。”安神父被两道炽热的光芒给烫伤,不敢再多一言。
  “你的废话说够了吗?”黑宿原扬眉,面露讥讽。
  “我个人建议这场婚事可以暂缓,毕竟很多事情都太过匆促,看看你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外套,樊小姐也只有一件牛仔裤,这太……太不罗曼蒂克了。”
  “赞成!”近距离的严青秀眼睛红红地,显然找到了盟友。“宝宝,再等等啦,小爹……小爹会很想你的……”说着说着,又哽咽地埋在樊理丝的怀里。
  没用的角色,安神父摇摇头。
  夕阳西落,简单的婚礼是在城堡前的花园举行,原本观礼只有寥寥几人,如今却平空多了数十余人。
  安神父环顾四周站满了人,多是严氏一族的人,据说是严清秀父系那方的后辈的小生,个何小有身手,之前黑宿原破天荒地允许在南方的大半土地上兴建道场、训练场,在每年夏冬两季可以住人。
  那西色斯岛一向没有外人能够久居,是神秘之岛,然而为了一个小女人,他退了一步。
  他不敢相信,但,黑宿原真的改变了。当时,他就在场,为了避免肢体冲突,所以他这个神父理所当然地必须在场,顺便纪录一点一滴好作实况报导。
  记得在婚礼前的一个钟头,樊理丝是拿着工程图来谈判的,分明是有备而来的。
  “小落才十九,你不可能一辈子留她在岛上,人不能离群而居,而我们也需要见到她。”当时,樊理丝是凭着这个理由坚持的,而她的老公在一旁恶狠狠地瞪着黑宿原,像要吃了他般。
  黑宿原只是弹了弹手指。“我并不打算让樊落一辈子不出岛门,她会出岛,是跟我一起。”他能维持和平的口吻谈话,是因为她是樊落的母亲。
  “你当然会跟她出岛,但时间必定不长,没有机会让小落接触更广的世界。如果你爱她,你会了解小落的个性,她的朋友十分的少,并不是她内向,而是她的感情太淡;如果是因为爱你而局限了她的世界,那么她认识的人会愈来愈少。你忍心看见一只小鹰永远栖息在你身边,而不再展翅?”
  黑宿原沉默了会。依他一贯的个性,他是连理都不理她的。他能够花一辈子的时间与樊落对望而不生厌,外人是多余,这是他的随心所欲;可以说他自私,但如果事事都要顾到旁人,那么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可以为自己打算的?所以婚事不铺张,因为这是他跟樊落之间的事情;甚至有没有这个婚礼对他而言,并不是十分重要的。然而他忽略了樊落尚有亲人,是牵连不断的。她不似他,可以冷血到忽略所有人。“可以。”黑宿原淡淡地承诺:“但只能在南方,要进堡可以,但必须经过我的同意。”这算改变吗?他的岛一向是个隐私,而他为了一个小女人接纳了一群人。
  他的唇畔浮起诡异的笑。
  “你笑得很贼!”婚礼上,樊落低语,拉回黑宿原的回忆。她怪……别扭的,在众人睽睽之下,而她甚至不认识那些人。
  “我在笑,以后可有人当我们的保镳了。”往好的一面想,的确是如此。
  “你肯定上老妈的当了。她老早就想去拜访小爹的爹了,八成拿你的岛当礼物送给人家。小爹的家族净是一些高级扒手,那西色斯岛的动物大观园是训练的最佳场所。”
  她叹息。看他只是似笑非笑地,难道他不懂她想跟他独处在岛上吗?
  婚礼上的黑宿原弹了弹手指,打断安神父不知扯到哪里去的话题。“我并不在乎是不是神父为我主持婚礼,如果换一个人上去也无妨。”
  安神父立刻收起话题,清了清喉咙--
  “我送你一份礼,好不好?”樊落忽然低语。
  “你就是礼物了。”
  樊落脸红地瞪他一眼,依旧上前。黑宿原皱眉,大概等婚礼结束已经半夜了。
  “神父?”“嗯,新娘子要抗议吗?现在还来得及唷,不过你必须保证你的严家班兄弟姊妹们会护送我安然离岛。”
  “嗤。神父爱说笑了,我只是想跟你讨个谜底。”她眨眨眼,在看见安神父一闪而散的惊诧后,问道:“‘受苦了吗?我儿。革命的真谛。’?”
  黑宿原瞇眼,上前。
  安神父不敢直视他。“真是……在这种愉快的时候,谈这种害死人的话题。”他叹息,而后苦笑:“‘你心开了吗?儿。救众百姓之命于火热之中。’!”
  “我问过你。”
  “相信我,我一直在等着你问我,但谜题要一道一道解,不能跳过,这是艾蜜的要求,失了原意,我可负担不起这责任。”安神父的声音十分的苦涩。
  “答案就在我眼前,而我却没注意到。”是了,安皮斯是曾提过他的原名是和平之意,只是他心不在焉,一心放在樊落身上。而他也一直误会了“和平”是指地名。“有时候灵感就这么来了。”樊落扬眉,仿着黑宿原的模样。“是在爆炸之前,安神父的一句话让我起了感觉。而你相信吗?在我昏迷的时候,我梦到了谜题与安神父划上等号。”
  “我以为你的梦里只能有我。”黑宿原坦白道:“至少,在你醒后,你那时的心里只能有我。”他的眼意味深远,樊落又脸红了。
  她懂他指的是什么!噢,真是、真是见鬼的该死了!她怎能动不动就脸红?如果每听他一回调侃,她就必须脸红一回,那么她下半辈子不都要在红脸的状况下度过?她垂下脸。瞟视到后面的观礼群众逼了上来,像在伸长了耳朵,仔细听些什么……“让我想想,这不是最后一道谜题?”黑宿原依旧对解谜意态阑珊的,他还是弹了弹手指。“无妨,继续主持你的婚礼吧!”
  然而樊落却是兴致高昂。自从对于晴的小说失了兴趣,把全副精力都放在谜题上,不解开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其实,我想这也不是最后一道谜题,我一直在想……”
  “我以为你一直在想今晚的新婚夜。”黑宿原打断她的话,低语:“是我的错吗?
  就因为我的不够温柔,所以你想尽办法拖延新婚夜?”
  樊落瞪着他。这男人有没有一点情调啊?脑子里净塞着一些色情的思想!她想给他一个礼,而他却不知好歹地直想着新婚夜……噢,真想敲醒他的脑袋,也不想想她的骨头可是勉强在撑着呢!
  黑宿原显然看出她的泼辣,耸了耸肩。“五分钟,只有五分钟的时间。过了之后,不论有没找出答案,都得结束这一切。”他想,他娶到了一个聪明的妻子,他的内心在微笑,但并不表露,他喜欢跟他的妻子玩游戏,不为别的,只因这是他的乐趣。
  “我一直在想……”樊落看了他一眼,回过头,目光搜索,而后停在把玩手术刀,参加婚礼的高医师。“一开始我们一直以为‘和平’是地名,但显然不是,‘和平’是安神父的名字,那么接下来的谜是不见得是地名。不见得是人名,有可能是任何一样东西。而你曾想过当初为何在黑色佣兵试图谋杀你、在你打发了所有宾客之后,唯独有人不怕死地留下来的原因吗?”
  在她话还没说完的时候,黑宿原的嘴角就露出诡异的笑。“我是曾这样想过,但我的心不在此。”他的目光亦锁住了停格的高医师。他弹了弹手指:“让我们尽早结束这一切。高医师,你的戏演得真好,我还真以为你打算赖在岛上白吃一辈子的饭。‘你心开了吗?儿。救众百姓之命于火热之中。’?你的职业是医师,现在,还有谜题就一块来吧!”他受够了艾蜜的鬼谜,而很不幸地他的妻子似乎迷上了这种猜谜。
  “宝宝,你们究竟在玩什么?”严青秀暂把舍不得女儿出嫁的心给收起来,好奇地插嘴问道。
  高医师的嘴形成上扬圆弧。“‘到你结束。断头台。’!”
  黑宿原沉思了会,微笑:“法国大革命?‘奢华与靡烂、革命的真谛、救众百姓之命于火热之中、断头台’都指向法国大革命,而上断头台的……”他的笑容收敛。“路易十六?”
  ※        ※         ※
  这一场婚礼大概没有结束的一天吧!尤痴武满头大汗地跟着众人一起跑。
  “童,背我好不好?”
  童晃云看了她一眼。“你的运动量太少了。”换句话就是不背。
  太过分了!尤痴武恨得牙痒痒的!真是……早知道就不逃家了!当初是“为父报仇”那,虽然只是小小的仇恨,虽然只是当年老爸打输黑龙头一场架,但二十年来老爸都是郁郁寡欢,武道场也只收了二十个弟子,害她偶尔想鱼目混珠偷个小懒也不行,不报仇……她气不过啊!哪里知道童这个大嘴巴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爹,王八童,走着瞧好了!
  “还要走多久?”她哀号。为何樊落是坐吉普车,而她却是用跑的追他们?这些姓严的家伙干嘛啊?个个都是好奇份子!身手都比她强,过分!
  不远方,哨音响起。未久,一头野狮从林中奔了出来。严家年轻子弟个个睁大了眼,跑得比尤痴武还快,都闪至最远的距离。
  “艾蜜倒是花了不少时间在路易十六身上。”野狮环着少有的项圈,这是让岛内认出它的标志。黑宿原招来它,解开项圈。
  “你的身上有我的气味,以后路易十六不会侵犯你。”
  樊落看看狮,再看看他。“我初来岛上,就是你叫它来咬我的?”
  黑宿原轻笑:
  “如果我知道那个小女人会是我的妻子,我会亲自上去咬她。”项圈如意料中地藏有纸条。
  他打开,迅速浏览了下,而后脸色变了,变得阴沉。
  “怎么啦?”樊落拿过来读,上头写着:
  Dearmyson宿原:
  在你读这些信之前,请容我偷笑几声。
  忍了那么多年,总算,也该轮到我占上风,即使在此刻我已经向上帝报到了。
  冬天之前,我的儿子能够找到这封信是我大胆的假设;我的假设对了吗?
  身为你的继母,我时常在想,究竟有谁能改变得了你野蛮的个性?我曾以为是--上帝派我来改变你,但很遗憾,我并没有那个能力去改变任何人。我的儿啊,我怀念那些跟你斗智的时刻,但我没时间了,在你与你父亲之间,我选择了去见他,因为我爱他,而同时我亦衷心渴盼有朝一日,你会遇上一个足以改变你的女子,一如我与你父亲。
  最后,我必须说,当你看完这封信而还不知道你的谜题依旧未解,那么你就可以准备留下遗书,而后亲自来问我。
  请容我再大笑几声,你的父亲不会介意的。
  别了!我的儿,你是一个该死的坏男人,而当你爱上了一个女人,那时我会在天堂的教堂里为你祈祷你的好运及时洒在你的身上。
  爱你的艾蜜
  ※        ※         ※
  “啊……”这就是黑宿原的继母吗?
  “她是个英国藉的四十岁女人。”黑宿原说道:“生平唯一的嗜好除了学习东方的知识外,就是喜欢找人猜谜。”他找错方向了吗?他瞇起眼注视着信,而后他的唇邪气地笑:“赢得过我吗?”
  “嗯?”樊落抬起脸。“她以一个母亲的身分深爱你。”而他竟然不服输地还想着答案,这个冷血的家伙,这时候他该感动得痛哭流涕才对!真、真不知她怎会爱上这家伙的!
  黑宿原扬眉。“我敬重她,所以我必须把谜底找出来,好让她在天堂里趁早另找对象玩。忍冬?”
  黑忍冬上前。他的穿着比新郎倌还要正式,他紧张地直用手帕拭汗。“找我……有事吗?我这个男傧相还算称职吧?”
  “你称职极了。”黑宿原阴森森地露齿而笑。黑忍冬退了几步,随即张大嘴,因为他目睹了樊落不要命地瞪了他一眼。
  “不要这样!你想吓死人吗?”
  黑宿原也改瞪着她,半晌才勉强收起野蛮的笑容。“我几乎以为我将来的日子不好过了。”他喃喃地,目光射向黑忍冬:“现在,你可以说了。”
  “什么?”
  他扬了扬手里的信纸。“把头五行的第一个字念出来。”黑忍冬的汗滑落衣襟里。他战战兢兢地接过来,小心念出:“在忍冬身上……”婶母这样玩他啊?还以为是多难的谜题,难到十年后黑宿原都猜不出来。
  “不……行……”黑忍冬勉强鼓起勇气来。是婶母把最终一回的谜题交给他的,他必须不负所托。“你……必须……告诉……我……一句话……才行……”
  “你说什么?”黑宿原瞇起眼。
  “你……就算……拿……枪……抵在我头上……都别想我说的……”终于说完了,黑忍冬轻呼口气。把话说出来不如想象中的难嘛!
  “真的?要不要试试?”黑宿原阴柔地微笑,而后发现还不算妻子的樊落蹲下身。
  他暂时放过黑忍冬,蹲下。
  “不舒服吗?”早该想到先前跌在泥地上会有不适,他却因为一时欲望而让她……
  不舒服到极点。
  樊落抬脸,灿烂一笑,教他低低抽口气。
  “你干嘛?没见过我笑过吗?”
  “不,如果没人在场,我会将你扑倒在地。你猜,我们可以待在床上多久?”
  樊落的脸又涨红了。
  “色狼!”她见他并不说话,灼热的目光点点加温几近沸点。“你……可不能乱来……”她首次结巴,真怕他真的扑了上来。她可没忘他的本质是个为所欲为的男人,不在乎其它人怎么看他!她拉着他的袖子,忙转移他的目标。
  她拿了根小树枝在沙地上写了几行--
  由我开始。奢华与靡烂。
  受苦了吗?我儿。革命的真谛。
  你心开了吗?儿。救众百姓之命于火热之中。
  到你结束。断头台。
  “为什么我们总取下半截的句子来凑呢?”她提醒。发现他还是专注地在看她,他的手臂也缠着她的腰起来。啊啊,这个男人真的还没有得到满足吗?
  “我喜欢你穿着我外套的感觉。”他弹弹手指,偏着头想了会:“那让我觉得你是属于我的。”他的黑眉拱了起来,漂亮的眼有意无意迸射电波。
  “你想电人啊?”真是。“其实谜底很简单。我们老以为每一行上半截的字句是你的继母所遗留的家常话……”
  “是讽刺。”
  “不,那是另一道谜。”樊落主动拉起他的手,免得他老把玩她的短发。到底是谁在解谜啊?她不悦地撇了撇唇:“依着解艾蜜信的方式来解的话,每一行如果各取第一排或是第二排等的字都毫无意思。但如果将第一、三、四行的第二个字组合是‘我、心、你’。”
  黑宿原显然被撩拨起兴趣来了。没有理由他的老婆是个解谜天才,而他却待在一旁当个听众;他的眼移到沙土上的字。
  “而--”樊落眨了眨眼,拿树枝在第二行的第一个字圈起。“第二行我们取第一个字。全部排起来是‘我受心你’。中国字的写法,受字为上、心字为下,合起来是个‘爱’,那么,艾蜜要你对着忍冬说的就是‘我爱你’。”
  “要我对着忍冬说?”他瞇眼。“我对忍冬可没什么兴趣。”
  啊,她忘了他是个没有感情的男人,他并不在乎任何一个人,唯独只在意她。他当然不懂艾蜜留下这道谜的意义。她的心软了下来,有些想哭;如果没有人,她真的会埋在他怀里哭。
  她轻声说:
  “那不是对忍冬说的,忍冬是代替艾蜜的。任何一个孩子的父母,不管是不是亲生的,总是深爱他们的孩子。”沾着雾气的眼移到远方的严青秀,他正努力倾听他们的对谈。“不管是不是亲生的,一旦爱了,总是希望孩子能亲近他们。你的继母深爱你,然而在她生前,你必定未曾说过一句爱她,所以死后设了这道谜,希望生前的期盼能得到响应。”
  黑宿原沉默了会,站起身来。“我敬重她。”
  “你必定也爱她。”樊落叫道。
  他注视着她。“你后悔了吗?明白你的男人不爱任何人,他可以爱你,但仅止于此,其它任何人对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即使世界上的人类在明天全部死去,他也不在乎,他只要你留在岛上,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彼此厮守。你还能爱这样一个冷血的男人吗?”“我能!我能!”她喘气,粉红的眼眶落下眼泪,这回是为他而流。她站起来,直接跳进他的怀里,紧紧攀住他,大叫:“我要跟着你!我能改变你,而你也能改变我;我可以教会你爱人,而你也能让我同化为一个冷血的家伙,不论是谁变了,我都会一直守着你。”她的感情是很淡没有错,但对他的爱却如长江绵绵。她舍不得他,就算他的血液颜色是黑的,她也要爱他。
  “那--”黑宿原搂着她,看着天上。“我们的婚礼可以继续了吗?”感觉到颈边的头颅点了点,他不再看沙土上的谜题,回到吉普车上。
  那西色斯岛已近夜色,岛上新来观礼的严家弟子们远远站着,生怕一眨眼就被野狮给当成了上等美食。而在吹来的晚风里,不时听见严青秀吆来吆去说些不准让他宝宝哭之类的威胁言辞;距离很远,因为樊理丝拖住了他,而其间还夹杂严氏一族堂兄弟对严青秀的吹嘘声、尤痴武感动的抽噎声……还有大笑声,那声音是个女的,有些像艾蜜……
  晚风,带来了那么多的杂音,而黑宿原的唇畔再度浮起了邪气的笑意。
  “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那西色斯岛本该就有隐私,至少在今晚。而等婚礼结束后,我必须告知他们一个遗憾的消息。”
  “啊?”他的笑容十分野蛮,樊落心中警铃大作。
  “驱赶岛上动物的香水已经告罄。如果他们想待下来,当然可以。”他的眉、他的眼十分满足,他习惯性地弹了弹手指,笑道:“不过他们得冒着被狩猎的危险。”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7-04
第九章

 

  啊,她会死吗?会死吗?为何会在这种时刻想到黑宿原?她……想见他,好想好想,想到心都揪痛了,这就是爱一个男人的感觉吗?天啊,她从不知她的爱有多深刻,甚至,从何时开始、有没有,她都不清楚,只是单纯地想要跟他相处;她想要爱他,而在莫名其妙里她真的爱上了他!她想见他,至少在她的眼还没闭上时能看着他,这就是属于她的爱情吗?
  野狮扑了上来,而后纠打成一起。
  “樊落!”安神父的身手神速,一把拉过她避开是非之地。
  樊落瞠目结舌的。两头野狮斗在一块……是其中一头救了他们吗?,“是路易十六!”安神父忽然说道。
  “路易十六?”
  “艾蜜提过。那是黑宿原从小的宠物,它谁都不理,只爱跟着黑宿原,一头野狮也叫他给驯服……”安神父看见樊落身上的黑外套,是黑宿原的,没有香水味的一件,但却有黑宿原的气味。“命不该绝是上帝的旨意。”安神父微笑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而后他目光精射,屋内有人在觊觎,而黑宿原将樊落交给了他,既然上帝要他这个神父命不该绝,那么他就必须为他俩谋求生存之道。他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圣经,圣经里依旧没有纸张,而是五把小飞刀。
  “神父,你讲道的方式都是如此吗?”樊落再次惊诧了。
  “有时候。”安皮斯一贯地温柔微笑:“传道的方式有很多种,我只是选择适合人们的那种,别忘了我是爱好和平的安神父。”
  樊落的脑海中隐隐约约地闪过什么,但无暇顾及了。她的耳听见某种细微的声音,十分地陌生,滴答滴答地响着;她迷惑,但警觉地叫声:
  “离开这里!”
  安皮斯显然也安注意到了,他的眉梢震动,而后几乎同时跟樊落奔了开--“上帝啊,如果您要三番二次考验我,不如直接让我到您身边服侍吧!”安神父边跑边向天喊叫。
  而后,樊落的身后响起巨响,轰隆隆地,声音并不大,然而她的背刺痛起来,她跄跌了一下,在趴进软泥的当口,眼角瞟视到伫在阴影下的一双眼。
  那是高医生!
  ※        ※         ※
  “我厌恶这一切,而我会寻求最快的方法解决。”黑宿原再度弹了弹手指:“三倍?”他扬眉,显然已不寄望黑忍冬身后的男人开口了。
  “传说中的黑宿原并不谈价的。据说,他会直接一刀桶进对方的胸口,或者头也不回地离开。”男人开口了,他的左眼戴着黑色的眼罩。在眼罩的下方露出一道皮肉翻开的伤痕,很新,看得出是近几个月教人划伤的。
  黑宿原耸了耸肩。“就当我心情好吧,今天有喜事,而我并不想杀人。”
  “你认为你的命只值几千万?”男人嘴角逸出残忍的笑。
  黑忍冬的心如鼓跳,无法理解黑宿原怎会……意外地好心?他应该眼也不眨地举枪,他黑忍冬在他眼里算什么?连个屁也不如的啊!他早该明白接近黑宿原,迟早十岁那年的事会再度发生!
  “我开始厌烦了,我再问一次,你是要三倍的价钱,或者是继续为一个死去的主子作事?”
  “杰尔……没死。”黑忍冬嗫嚅地说:“他……是我们的堂兄,我怎能看着他被一群佣兵给活活害死。”他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从小你就是这样!你总是事不干己地看着一切,随意操纵人的生死,你以为你是谁?神吗?上帝吗?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活活被你害死!”
  黑宿原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当他反应过度了。
  当楼上再度传来声响时,黑宿原俊逸的脸庞化为妖野的邪气;黑忍冬喘息,他死定了!
  他弹了弹手指:
  “我已无耐心,既然你无意为我效力,那么你可以下地狱去了。”他的唇露出诡笑:
  “你大概不知古堡下的酒窖在中古时期原是刑房,我嫌它太大了,所以刑房的另一头另作用途了。威力,现在该是你出来的时候了。”
  忽然,在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之下,原该是石壁的墙像是自动门一样地打开了,男人闻声直觉回头;黑忍冬倒抽口气,紧贴着他颈子的猎刀轻轻割进他的皮肉,他的眼瞪着回望的黑宿原。他真不在乎他的生死?也许是肾脏腺素的发达,他拋下了枪,紧紧反抓住锋利的猎刀,而身后的自动门一开,出现一个蛋塔人……
  哦,是长相像蛋塔,也许相由心生,他老想着蛋塔才会成为一个蛋塔人!
  蛋塔人圆圆胖胖地,有些像圣诞老公公,他的身后是监控室,里头正站着一个瞠目结舌号称福尔摩斯的东方人。而蛋塔人的身手完全异于他的身材,他快速地逼近戴面罩的男人,在对方猎刀被紧紧抓住的当口,一脚踢中了他的心窝,一把抓住对方握刀的拳头;力道之大迫使对方痛松了猎刀……
  在短短几秒钟,蛋塔人解决了他。
  “威力,你做得很好。”黑宿原沉默了会,黑色的眸散发淡淡的柔。他并不想让樊落知道他杀人,在台湾她曾阻止过他;她是个善良的小女人,她拥有一般人的道德良知。
  但他没有,他的心始终是黑色的,唯在体内有了她的身影,他才有了短暂的良知。“我的心情很好,他逃过一劫,我不希望他死在岛上,送他出去。”
  威力点了点头。“城堡外头的监视器炸坏了,看不见外头的一举一动。”
  黑宿原淡淡“嗯”了声,目光扫过黑忍冬茫然的眼,他转身欲离,黑忍冬忽然开口了;,“在你的心底到底曾经关心过什么?”他是他堂弟啊!连他的性命都不愿顾了,在这世上他还能关心谁?如果刚刚他没紧抓猎刀不放,现在死的就会是他了啊!黑宿原停步,唇边抹笑。“方才,你不是救了你自己吗?别要永远等着人救你,那是弱者的想法。忍冬,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须要你的保护,如果现在你连自己都救不了,那么你认为在你的将来里,你还能保护谁?”
  ※        ※         ※
  “革命的真谛是和平,一如获得圆满之前,必先经过一番寒彻骨……天啊,我在干嘛啊?”樊落昏昏沉沉的嘀咕,软绵绵的身子好象起了熟悉的感觉。“我是后盾,不是麻烦……”她喃喃地,想要挣脱对方的锢制。
  “你不是麻烦,你是我的新娘。”
  樊落的眼皮掀了掀,看见熟悉的男人。
  “黑宿原?”
  “不然,你期望谁出现在你面前?”
  l“啊,你没死…:”泪水滚落颊腮,她用尽剩余的力量恶狠狠地抱住他。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你哭,我……并不爱看见你脆弱的样子……樊落?”黑宿原才脱口的惊诧就教她给紧紧地堵住,修长的睫毛动了动,专注地凝视她。
  她在吻他,而她的神智似乎还未完全清醒;她的脸颊上沾有泥块,微卷的短发显得有些凌乱,但在他眼底依旧漂亮。
  她的吻有些杂乱无章,攀住他的颈子胡乱亲着他的脸……
  “出去。”黑宿原觑了个空说。
  “不好吧……在婚礼前行使夫妻的义务似乎有所不妥,我个人以为那是再次玷污,我举强烈反对票,哦,还有上帝也投一票。”安皮斯答。
  “神父,你看见了。这可不是我主动,是她打算玷污我。现在出去,然后关门。”
  “咳,就算要做这种事,也不能在仓库里啊,多不方便……”显然有什么阻止了安神父的抗议,他乖乖地退出仓库,而后摇首关门,然而在他的眼角散播悄悄的笑意。黑宿原任她吻着,脱下长外套铺在地上,一把搂着她倒向外套上。反正他向来不是正人君子,他懂得把握住任何机会,即使明知她神智还不太清楚,但他没理由拒绝她的投怀送抱。啊,他的幸运!原以为他会抱着饥渴死在婚礼上。
  “你还真成了小灰炭了。”他低笑。饥渴地吸吮她的颈,他的双手火热地探进她的内衣里,没人阻止的感觉真好,欲火悄悄点燃了他的身躯,他的吻如星星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唔,有些热……你在做什么?”樊落垂着迷迷蒙蒙的眼。
  他的上身是赤裸着,记忆里只有一回看过,印象并不是很深,她的小手探索地摸了上去,她想亲近他,确定他是活着,而她也是……
  “我爱你,黑宿原。”她主动缠住他的身躯,滚烫而火热,分不出是谁的体温,迷蒙的眼瞧见他布满情欲的脸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而后她感觉她的衣物尽褪,由少女的阶段跃升为女人……
  ※        ※         ※
  天啊!
  见鬼的痛!痛死人了!
  她呻吟!痛死人,痛死人了!
  “你不舒服吗?瞧你脸皱成那样。”男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惊讶地睁开,而后几乎要跳起来。
  “你怎么在这?”天啊,他的脸近在呎尺。
  黑宿原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不该在这吗?还是你忘了两个钟头前……”
  “不不不,不要说,不要说!”她涨红脸,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尤其在她这么地……
  裸露后。肌肤贴着他的,她怎能不想起?令她承受不住的是她怎么那么的……
  “放荡?”他读出了她的思绪,提供她适合的用辞。“狂野?粗暴?甚至咬破我的嘴?这还好啦,但是我的背毕竟不是铁壁,禁不起你的肆虐,我是没有性虐待的习惯啦,但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接受的。”
  噢,性虐待……他个大头鬼啦!“你……你……闭上眼睛!”
  “喔?我的脸在这里,你在对哪里说话?”
  “我在对你说话啦!”她抬首瞪着他,心头如小鹿直跳着。他的脸庞有些柔和,原本始终有些阴沉的脸似乎消失了,取而代的是促狭的神色。
  “我的心贴着你的,而你的心跳得很快,会让我以为你在紧张。紧张什么?紧张我会嫌弃你?噢……还好啦,没有经验自然有些笨拙,但我想你的狂野可以暂时弥补一下……”他轻叫了一声,他的胸被人狠狠击中了,他并不是痛。“小心点。”
  他抓住她的右手,她的掌心里有被刮伤的血口,是跌在软泥里被石头刮上的,幸而没划上脸颊,在她脸颊上已有淡淡的小疤,如果再加伤口,他会……十分地难过。“你……”她有些不自在,觉得他的身体似乎起了反应。“你闭上眼睛!我……我先起来穿衣服,有话待会儿再说。”
  黑宿原扬起眉,一本正经地:
  “你的意思是,在你玷污我之后,打算拍拍屁股就走?”
  “啊……我……我玷污你?”还有天理吗?她……她没有记忆是谁先开始的,噢,真是见鬼了!不太爱人碰触她的小洁癖虽然没他的严重,但是她总觉得性行为很恶心,现在她的感觉是……还好啦。
  “是啊,你的攻击能力几乎让我……招架不住。来吧,把衣服穿上,我可不想在这里度过新婚夜。”他露齿一笑,看她使劲拉着他身下的长外套,想遮掩赤裸的身子。“原以为是头小母狮,原来兼具小绵羊的性子。”他调侃,倒是挺大方地站起来走向她丢弃衣物的地方。
  樊落的眼当然不能乱瞟,她几乎僵硬地坐在那里,以长外套遮住全身。这绝对是她最丢脸的日子,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l“没什么好遮掩吧?”黑宿原扬眉。拾起她的衣物塞给她,而后背过身躯穿起他自己的衣物来。
  樊落瞪着他的背影,紧张胡乱地套上衣裤!绯红的脸颊像是火烧,真是见鬼的丢脸死了!噢,愿佛祖马上赐给她一个地洞往里头钻吧!
  她明白、也知道跟着他回岛,迟早会发生肉体上的关系,但没想到这么早,真的,她……爱他,但那并不表示她立刻就能接受欲望的肆虐,噢噢噢,她真的记不起来,只记得她似乎真的很……攻击他。
  衣服胡乱穿好了,她跳起来--
  “哎唷!”她的全身像是散开了,双脚像是久未跑百米的感觉,痛死了!她的腿一软,差点跪回泥地上。
  “你还好吧?”黑宿原及时抓住了她。樊落低低哀号一声:“我觉得我像个老太婆!”她甚至挺不起背来,酸痛死了!
  黑宿原轻笑。“你睡的是泥地,当然有些不适。”他一手搂她进怀,还听见她埋在他的胸前惨叫连连。有这么夸张吗?
  “你的身上有我的气味,我喜欢。”他俯下头低语。她的身子是有些僵硬地贴在他的怀里,他只手搂紧她的腰,一手滑进她来不及塞进裤里的榇衫。
  “你还想干嘛?”樊落抬起脸,低叫:“你还想虐待我吗?”她全身酸痛得都快哭了,还得依靠他才能站直,他还想……做什么?
  他无辜地眨眨眼,手掌抚上了她的乳房。“我只是想确定你没有穿上内衣而已。”
  “你--”她想推开他,又怕跌个四脚朝天,噢,真是、真是可恶!
  “我……”他迟疑了会,俊美脸庞原本是轻松而易亲近的,但忽然凝注了起来。“我……很粗鲁吗?”“你是个大色鬼,黑宿原。”她连发根都是粉红色的了。“还好啦……那并不是……
  呃,很愉快的经验……我必须承认。”她清了清喉咙:“但是……你的吻并不像是洗牙大夫的……”她瞟了他一眼,他的眉头整个皱了起来。
  干嘛?难道要她夸奖他吗?拜托!痛的是她,直不起腰的也是她耶!看看他,神清气爽的,像个……得到舒解的男人,而她就像是拧干的毛巾,难过死了!真不知为何女人都心甘情愿地献身,太没价值感了!
  黑宿原专心地注视她不舒服的脸,而后确定她不像是故意造假。他显得有些不是滋味地:
  l“这是你的第一次,不舒服是应该。我不打诳语,今晚之后你会喜欢的。”他一把抱起她,让尖叫连连的她舒服地坐在他的臂上。
  “我的骨头要散了……”樊落叫道,埋在他的肩窝处。呜,管它什么今晚之后的,作他的春秋大梦吧!回去之后,她要睡上个七天七夜,让全身上下三百多根骨头归回原位。
  “别再叫了。”她的低嚷让他觉得他像是辣手摧花!他承认,想要她的念头积压多日,在要她的过程中也不免急切些,但她的反应像是……一点快乐也没有;坦白说,这令他有些灰头土脸的。他在她的狂野里得到满足,而他也难得顾虑到旁人的想法,他希望她也能同样的满足,但显然他还不够温柔。
  “咦?”樊落越过他身后,瞪着这间仓库。“这是哪里?啊啊,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记得……”明明记得有爆炸声,为何下一刻的记忆却是跟他缠绵?啊,他又在干嘛?隔着衬衫摩挲她的胸……这个超级大色狼!他得到的还不够吗?她的脸蛋绯红,推开他的头,而后她的身后差点往后掉去,不得不又拉住他。
  “确定坐好了吗?”他扬眉笑。
  “你……很喜欢捉弄我?”她的双手贴在他的脸畔上,免得他的嘴又靠在不该靠的地方。
  他闭上眼,开始磨蹭她的软骨小手。啊,他看起来真不像以前的黑宿原,他像个普通的男人,懂得调皮、懂得幽默……懂得爱。
  “想亲亲我吗?”不知何时,他张开了眼,发觉她的痴望。
  樊落嗤之以鼻。“我不爱亲满脸胡渣的家伙。”
  黑宿原一笑置之。“你也只能亲我而已。想想,以后岛上没了旁人,就只剩你我,你说,我们会有什么事情好做呢?”她只有十九岁,是年轻了点,但时常忽略了她的年纪,他可以守着她,用他的眼一点一滴地纪录她年岁的成长,看着她二十、二十一,甚至三十、四十岁成熟的模样……时间很长,长到他的心又开始流出那浓稠的液体。
  “你的眼神很温柔。”她低语,而她爱这种眼神。
  “你在诱惑我吗?”
  樊落呆了呆,瞪着他似笑非笑的神色。这个男人真是见鬼的连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我……我是怎么走到这来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不是走,是绑到这里的,而高医师救了你。”为此,他欠高医师一分情。
  樊落见他不再多说,也不再逼问,她只问:
  “那些莫名其妙来找碴的佣兵还会在岛上出现吗?”
  “不了,没有了。一切都结束了。”黑宿原十分认真,随即,他听见螺旋桨的声音。
  这间仓库是古堡另一头停机坪旁的仓库,专门停放吉普车及外来驾驶临时过夜之处。这种时候会有谁敢来到那西色斯岛?
  他抱着她,推开仓库大门,半空陆陆续续降落直升机,而远方尚有其它直升机的影子,看得出为数不少。
  樊落目睹黑宿原的眼瞇起,神色诡异起来,如同以往的黑宿原。
  “黑宿原?”
  “嗯?”妖野的脸庞心不在焉地,他的眼锁住从直升机下来的熟悉身影。
  “好吧!我只知道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是有些不恰当,但我要你知道,我想改变你是因为……我爱你!我不要我的男人是个嗜血狂,因为我必须日日夜夜地担心他,你懂吗?”
  黑宿原眨了眨眼,黑眸转向她,妖野尽褪。“你的男人?”
  她十分不自在。“你要说你的女人也行啦……笑什么?很好笑吗?”
  “不,只是在你说了那么多遍之后,还能害羞得像个小处女,这让我觉得相当有趣。”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7-04
第八章

 

  “他是自找死路。”黑宿原弹了弹手指。“如果他不知地狱门在哪儿,我可以告诉他。”垂下的眼十足地残忍。
  黑宿原的书房犹如主卧房般,必定向海,此刻落地窗是开的,米色的帘子吹动,阳光明明洒进来的,为何还是感到冷飒飒的寒意呢?
  黑忍冬清了清喉咙,开口:
  “我要求你必须完成姨母的遗言。龙麟必须找到,黑家不能再继续无主下去。”他鼓起勇气说完。
  黑宿原扬眉,意外地赞同他。“你说的对。”
  “咦--”黑忍冬忍不住抬起头,一对上他的眼,又立刻掉开。
  “龙麟是必须找到,而我也不打算赔进时间继续玩下去。那家伙叫什么?”
  “黑杰尔。”黑忍冬再度克尽职责的。他是不是该庆幸在黑家里,黑宿原只记得住他的名字?黑家新的一辈大概有十四人左右,而长辈几乎多了数十人,黑宿原向来不太在意黑家其它人,即使黑杰尔的关系比他更近一层。“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上个月他的瑞士银行户头拨出了一百万美金到一个东方人的户头里,咳,我怀疑不是时间过于急促而使他来不及扫清屁股后头的线索,就是有人存心引导我们走向另一条路。”
  “哦?他现在在哪儿?”
  “拉斯维加斯。他是黑家出了名的赌徒。”
  黑宿原沉吟了会,唇边抹上野蛮笑意。他再度弹了弹手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雇一连佣兵去对付他,一天里解决给付双倍价码。”
  黑忍冬张嘴,半晌才勉强吐出话来。“他……杰尔是我们的堂兄弟啊!”
  “我不也是他的堂兄弟?他喜欢玩死亡游戏,我可以陪他玩;他要龙麟,我也可以成全他,我拿它来当他的陪葬物。还有,我要他在死之前,收回他的成命。”黑宿原的黑眼眨也不眨地注视他。“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喜欢财富,那么就让他抱着财宝下地狱好了。”
  “谁要下地狱?”门扉推开,樊落走了进来。
  黑忍冬原本是不敢直视黑宿原的,然而在抬首看樊落的剎那,发现他的堂兄似乎起了变化。
  他眨了眨眼,差点以为自己错看!
  “你睡得好吗?”黑宿原唇边依旧带笑,但不是妖邪,而是温暖。
  黑忍冬的眼睁得更大,望向窗外的日阳,再摸摸自己方才发寒的寒毛,奇了,他刚刚怎么会觉得有些冷呢?在这书房里气温的变化似乎满有差距的。
  樊落的脸似乎有些红。这也难怪,黑忍冬忍住画十字的冲动。昨夜她是跟堂兄在一起过的,而在回那西色斯岛之前,也看见了他眼里赤裸裸的欲望,樊落病了四天,昨夜马上就……唉,可怜哪!
  樊落拿起带进书房的纸张。“我在你的卧房里看见这张纸,上头是谜题吗?”
  黑宿原只瞥了上面一眼,便专注地凝视她。“你去过我的房间找我?”
  “那当然。”她扬眉。“我承认我的能力还不足以应付黑色佣兵,当然得找个保护者。”
  她的精神恢复了,神采奕奕地,而他却做了一夜苦难君子。无妨,能看着她笑、她走动,总是比前几天躺在床上要教他来得……好过。很陌生的情绪,像是心头破了一个洞,那个洞流出的液体淹没了他的心,揪住了他的神经脉络,只要轻轻一扯,他的知觉便如万头钻动的蚂蚁啃着他的心。
  他厌恶这种软弱,但,如果这是爱一个女人必备的情感,那么他会接受它。
  “你在神游?”她的眉在笑、眼在笑,全身都在笑,以往他怎会忽略了她诱人的特质?她像……阳光!是了,就是阳光;不是绝对的风姿,但就是渴望她。
  “我在想,你变漂亮了。”
  黑忍冬差点当场滑倒。这是黑宿原会说的话?没错,他亲眼目睹了黑宿原的嘴一张一合的,而后那句话就从他嘴里流泄了出来!黑忍冬转向樊落,上上下下地瞪着她瞧。
  有变漂亮吗?还不是一个样儿?
  “我们在恋爱吗?”樊落轻笑移到他的书桌前坐下,但语气却是认真的。
  “我们已经在恋爱了。”黑宿原肯定地说,随即压低。“如果你能让我要了你,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再有这疑惑。”
  樊落眨了眨眼,明知脸蛋先热起来就输他一截,可是还是忍不住脸红起来了。他抓紧了每个机会想要她,但他开始懂得收敛起野蛮的作风,他甚至会用起假设语气了。
  “我来,并不是要谈这个话题的。”
  “恋爱中的男女应该躺在床上。”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樊落瞪着他。“你的情绪很暴烈。”
  “从来没有我要不到的东西。”而他却在昨夜让唾手之物从指尖流去。
  “你活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咳……二位……”
  黑宿原瞇起眼。“我一向想要什么就必定会得到它,你该明白我并不是要不到,既然你已经属于我了,那么为何不愿意给我?或者,你心中另有他人?”
  “见鬼的给你!你这个病态的家伙,不要以为你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我并不是你下半身欲望的发泄物!”樊落昂起下巴,愤怒地睖瞪着他阴柔的脸庞。欸,方才还觉得他稍有改变的,为何他还是这样的狂妄?他想要她,如果真的占有她,那么他会不会新鲜感尽失?该死的臭男人!亏得她昨晚还感动得要死!真是见鬼了!
  “咳!我个人以为……你们还是冷静一下好了。”黑忍冬不得不插上嘴,拼命地跟樊落使眼色。好歹她在那西色斯岛也有一段时日,难道她不知道黑宿原是有仇必报的吗?
  她还没发现黑宿原的本质足够吓死一打圣人!天啊,不是他有心偏她那一方,但肯定樊落会被整得惨兮兮!
  黑宿原转过脸,看着黑忍冬的眼神像是认为他早该滚出去才是。
  “这里不须要你个人的意见,出去。”他阴寒地说。
  黑忍冬的心差点跳出喉口。
  “我……我马上出去。”路经樊落时,还幽幽看了她一眼。她肯定丫绝对、百分之百的会被黑宿原给生吞活剥了,阿门!
  “你过来。”黑宿原跋扈地说道。
  “你叫狗啊?”
  “那西斯岛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狗!”黑宿原的黑眸几乎喷出火来了。他的胸膛起伏着,一夜的渴望让他的情绪不是很平稳;一个女人可以影响他到这种地步,她该偷笑!
  就因为爱她,所以渴望碰她,这种道理她不懂,还是装傻吗?
  以往的黑宿原没有吵架的经验,因为人人惧他,一句冷嘲热讽足以吓破任何人的胆,但她不一样。
  他闭了闭眼。必须提醒自己,她是不一样的!她是他的女人,而她甚至敢正视他,却不觉任何不妥。
  他张开了眼,修长的黑色睫毛垂下。“我可以抱着你吗?就坐在这里,我不会在这里……侵犯你,我们必须适应彼此,是不?我明白你不喜欢近人,但,关系迟早要发生,那么你就必须一点一滴地习惯我。”
  樊落瞪了他许久,嘴角若隐若现地浮出笑意。“瞧你忍气吞声的模样,像是戴面具的黑宿原。”小手搭上他伸出的手掌。
  几乎是立刻,他如鳗蛇缠住了她的身躯,虽然坐在他的腿上,但从他紧紧搂着她的方式,可以感觉得出他想要她已经濒临疯狂的边缘。
  他的手掌状似环住她的腰,然而却像不经意间不小心移至了她的乳房前。
  她忍住拨开他的冲动,她必须习惯他的存在。噢,要命,他舔她的方式像是把她当成了甜点!
  她的拳头放了又握,握了又放,真的不太习惯旁人的碰触。昨夜是例外,她格外的软弱,而他的存在让她心安,她也没料到他会当了一夜的正人君子,真的,冲着这点,她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每过一天,她就多发现他的另一面。究竟要多少日子,才能发掘完他的每一面?啊,她甚至开始期待做这份挖掘工作了。
  “如果不是了解你,我会以为你在玩心机。”他浓浊地低语。她穿着外套,虽然滑进外套里,但里头却隔着一层布料,这层布料的厚度对他不是难事,书桌的宽度足够躺她,只要一把撕了她的衣服,推她到书桌上--“啊?”她没听清他的话。
  凭什么他在这里受折磨,而她却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的欲望?既然他们是一体的,是归属彼此的,那么凭什么她感受不到欲望?
  “我想过了……”她柔软的声音像在千里之外嗡嗡嗡地叫着。
  火辣辣的舌滑过她的颈子,他闭上眼,热滚滚的血液在他的肤下流窜。她是他的女人,她就是他,那么她的意志就该攀附他的!她只是处女情结,要了她之后,她会心甘情愿地,她离不开那西色斯岛了,推她到书桌上吧!至于他的承诺就让它埋在十八层地狱里--“不论我们到哪里,黑色佣兵的残余份子都会缠着我们的话,我看不如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她有些不习惯地动了动身子。他真的有些过头了,她的脖子可不是抹了蜜的啊!
  “这些事你不必管的。”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腰。
  她的眉打了个小褶。“你打算一个人应付?我们……不是一起的吗?你习惯独来独往,我……我也是。”承认这一点,是有些不容易,但她真心想要跟他长久相处下去,就必须彼此沟通、彼此接纳。她有些不自然地说:“我的朋友很少,因为我讨厌背负情感,你懂吗?我总是习惯地隔着距离与人交往,但……我,我喜欢你,我想找到与你相处之道,本来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感情淡得像白水,但我没想到你会……会这么的强烈,给我时间,我想,我会努力习惯的。”天啊,这一场吐实简直要了她的命,尴尬得要死!
  原本要抱她上桌的手臂忽然僵住。黑宿原的睫毛掀了掀,遍布痛苦的神色。
  “黑……黑宿原?”她转过脸去,发现他的头枕在她的纤肩上。
  该不是昨天以前的病传染了他吧?
  “不如一刀了结我吧!”他喃喃自嘲的,整个人像死在她的肩上。
  “咦?”她有些心慌,直到看见他的肩抽动了会,深吸几口气,才安下心来。“你还好吧?”
  “你泼冷水的时机很恰当。”他只能这样说。
  他抬起头,俊雅的脸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教她忍不住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
  “瞧!”她放下了他几绺乌黑的浏海,东瞧西看的:“你这样看起来满年轻的。”
  “我才二十八。”
  她眨了眨眼,嗤笑:“我以为你已经年近三十五。”
  他哼了两声。
  “你这样看起来挺有人味的,而且……可爱。”
  他的眉扬了扬。“你继续赞美吧!等事情一了结,这个岛上不会再有任何人,只剩你我,你可以想想到时我会怎么对待你。”
  她的脸色柔柔地:“只有你跟我?就两个人?”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她。那种感觉又浮现了,心头的洞又汨汨地流出莫名的液体,而那让他的心头肉显得有些……揪痛。他是发觉她变美了,像是阳光般的耀眼,而他一向蛰伏在黑夜里,有没有阳光对他都无所谓。他本身就是一个阴影,他并不在乎她有没有那个能力照亮他,只要她永远待在他的身边,他可以不借一切;即使对着她的脆弱、对着她的珍珠泪,他会觉得有些……难受。
  “只有我们两个。”他开口低喃:“在天地之间、在那西色斯岛上、在未来的日子里,只有你我。”以往只有他一个人,然而现在却多了一个她,但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之处,反而发觉未来起了温暖的渴望。
  这种念头依旧有些陌生,但他喜欢。
  樊落垂下眼。啊,这是不是就像是老妈跟小爹之间的感情呢?守护着彼此,没有外人能够介入,如果这就是……她想要得到这样的感情、这样的守护。
  真是见鬼的,她从不哭的!可是眼睛有些酸酸的,他怎能这么地容易说出口呢?她说一句喜欢他是费了多少功夫才从嘴巴里吐实的,他怎能这么容易……就说这么恶心的话!
  她的眼转移了目标,小声地问:
  “这是你在玩的谜题吗?一黑宿原漫不经心地看了他曾抄写的谜。‘这是废纸了。要破谜,由他人去破,我对它巳没兴致了。’樊落好奇地看着上头写的:
  童晃云--
  由我开始。奢华与靡烂。
  地点:好莱坞范道尔--
  受苦了吗?我儿。革命的真谛。
  地点:?
  ‘这就是安神父提到的龙麟之谜?’
  ‘奢华与靡烂’是指好莱坞,因而找出了身居好莱坞的范道尔;而他给的谜题是‘革命的真谛’,又是指哪里呢?在世界的哪一块土地是革命的真谛?
  ‘是安皮斯告诉你的?’黑宿原的唇撇了撇,似有不屑。‘忍冬与他同出一气,你喜欢玩谜题?’他依旧是抱着她的。在此刻,不管聊什么话题,只要能亲近她,那么就算听安皮斯念几十遍圣经嘟可以勉强忍受。
  ‘安神父略提一二,只有你在玩这游戏吗?没其它的黑家人吗?’‘他们太蠢,所以动手杀人比较快。我是第一优先,半年内没找到它,那么我的资格自动放弃,由其它黑家人继续玩下去。’他唇角挂笑,是恶毒的笑。‘他们看得起我,认为我有那分能耐结束这个游戏,所以才想解决我。看看谁先死。’樊落瞪着他。‘你这么喜欢死人啊?’
  ‘又不是我死,你担心受怕什么?’
  ‘我担心受怕?我怕要给你超渡啦!’蠢人!方才还说什么岛上只会有他俩,现在却耻笑她的担心受怕!噢,真是见鬼了,她干嘛有事没事爱上这种男人?
  ‘你……在关心我?’这一方面,他是迟钝的权威。
  樊落涨红了脸,使劲拍开他的手,跳下来。
  ‘见鬼的我才会关心你!如果你是九尾狐狸,那你大可以去找死!如果你死,我会离开那西色斯岛,岛上不会有任何人,没有你跟我!你听见了没?’可恶透了!‘樊落……’两道眉聚了起来。并不曾有人表态关心他,一时之间他感觉不出是理所当然。
  ‘干嘛?’
  他很快地收敛起惊诧的情绪,微笑,目光得意万分。
  ‘如果你喜欢穿我的外套,不妨去衣柜里拿,不必老穿着那件。’他特意眨了眨眼。
  樊落的脸更躁热起来了。他发现了她老穿着那夜他扔给她的外套,真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她只是一时习惯了而已,并没其它含意……跟他澄清也是白费口舌,他是个狂妄自大的男人,会信才有鬼!
  她抓起手抄的谜题。
  ‘这么快就走?我以为你期待跟我共进午餐呢!’‘不了。我怕我会把盘子黏在你那根毒舌上头。’‘啊!’他眼一亮,充满笑意。‘瞧我招惹到了什么?女暴君呢!’话还没说完,”首直挺挺地嵌在他身后的窗棂上。
  她瞪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去。
  “我差点忘了她的身手还算不错。”他喃喃道。是应该考虑一下将她周身的防身武器给收起来,不然对手还没解决,就先解决了她的枕边人。
  枕边人啊--
  何时才能当她名副其实的枕边人?他可不打算死心啊--※        ※         ※
  冗长的甬道上挂满了画像。
  在男人站立的地方仅悬着一盏灯,投射在他的身上显得相当地诡异。他的容貌冷美,黑如鹅绒的眼专注地凝视貌若似他的画中人,而后他侧过脸,略嫌迷惑地睨了眼穿着神父服的男子。
  “结婚?”
  “根据忍冬绘声绘影的描述,我相信你必须负起婚姻的责任。”安神父的脸孔挤压成十分认真的模样,然而他的嘴却成横向发展。
  “忍冬?”黑宿原瞇起眼。“什么时候他懂得散播闲话了?”“闲话?这能算是闲话吗?艾蜜之子,你能以上帝之名发誓,你跟樊小姐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安神父显然不可置信。
  黑宿原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了。邪气的黑眼若有所思地:“把话说清楚,神父。”
  “你该明白,我这个神父是完全奉献给上帝的,在这个世界上,上帝绝对不容许任何邪恶的事在祂的眼下发生……”
  “你的废话可以在祷告的时候告诉你的上帝。现在,我要听重点。”
  “重点就是,既然你玷污了樊小姐,那么你应该选择婚姻,用你的后半生弥补樊小姐的……呃,损失。”
  “玷污?”他玷污了樊落吗?他可没这印象。
  “你不愿意?那一晚我的眼代替了上帝看见你眼里赤裸裸的欲望,你以为房门一合起来,上帝就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了吗?艾蜜之子,虽然我很同情你,但你显然克制不了你的欲望,你能保证就此不再碰樊小姐,你能保证……”
  “你的话大多了!如果真有你自以为是的上帝,那么祂必定后悔纳你为子民。”黑宿原漫不经心地说。
  结婚吗?他从没想过,他也不在乎任何的形式,既然认定樊落是属于他的,一辈子她都必须囚在他身边,那么形式有何用处?但--他的唇边浮起异样的笑。如果一个形式能让他上了床而不必再作苦难君子,那又何乐而不为?他已经教她泼了好几回冷水,这回不该再拒绝他了。
  他的眼掉向黑龙头跟身边女人的画像。黑家的祖先一向在婚礼之后,请来世界知名的画者将其绘了下来,而有朝一日他与樊落的画像也会挂在这里,任凭后代子孙景仰……
  后代子孙吗?他也将会有孩子了吗--
  “艾蜜之子?”安神父再度目睹了黑宿原的奇迹,他的眼角眉梢尽是温暖。
  “这念头不错。”黑宿原低喃,而后意气风发地弹了弹手指。“那就结婚吧!安神父,我并不信教,也不在乎任何形式,但如果一个形式能带来婚姻的便利,那么你就替我办吧!”
  ※        ※         ※
  事情发生得再度猝不及防。
  在枪声响起的剎那,城堡里的人各作其事。安神父忙打电话;高医生则闲闲拿手术刀当飞刀,在屋内呈天女散花地飞舞;而樊落坐在阳台思索谜题,于晴的小说对她已不再有吸引力,谈了爱之后才发现于晴的小说全是屁;至于黑宿原则弹着钢琴,贪婪的眼每每搜索她的身影之后,再瞄了眼挂在墙上的摆钟。
  今晚,她会成为他的新娘,没有任何宾客、没有任何的筵席,而他终究会占有她。
  “那是什么声音?”樊落弹跳起来,手抄的谜题纸落了一地。
  黑宿原瞇起眼,防备地推开大门,楼梯响起踩踏声,出现的是安神父跟高医师。
  “哪传来的枪声?”
  “是楼下的样子。有回音。”
  “酒窖?”黑宿原的眼帘垂下。
  “忍冬呢?”樊落忽然问。
  安神父跟高医生交换一眼,随即向来沉默寡言的高医师耸了耸肩。“我去酒窖看看。”
  黑宿原弹了弹手指,笑容异样地诡异。“该来的还是会来。既然想找我,就叫他好好看看黑宿原吧!”
  “等等!”樊落拉住他的手臂。“我也去!”
  “你去是我的负担,待在这里就好。”黑宿原笑容依然,锁住她的眼染上柔柔的眸光。“今晚没有彩排,你就好好问清楚神父该做些什么,我可不打算在婚礼上看见一个不断重复的新娘。”语毕,他扬了眉,转身而后离去,头也不回地。
  他的背影是黑色的,沉甸地压迫她的心。
  很奇怪的感觉,但她发觉她开始能了解他的部分思绪了。在以往,他会让她跟着去,因为他想看看她的能力可以到达何种地步,而现在则是为了不让她涉险。他是个标的物,谁跟着他,谁就有危险,所以他独自去了。
  他说,他爱她。
  而他,真的爱她;以他的方式。他不是一个那西色斯,因为他爱她甚于他的性命。
  但--
  “婚礼?”她喃喃地。
  “他没说?”安神父微笑。既然高医师已跟过去帮忙了,那么只剩他可以抱怨了:
  “要在一个下午完成细节委实过分了些!没有庞大的观礼人,这点对新娘子来说毕竟不够气派,我承认黑宿原是猴急了些,但你是新娘可以要求--”也省得他对不起天堂的艾蜜。唯一的继子结婚,观礼人只有岛上人,没有任何的喜宴?上帝啊,等他上天堂肯定会被艾蜜给活活骂死。他眨了眨蓝宝石的眼:“等等,能请教你一下,你正在做什么?”
  樊落穿上外套,换上布鞋,调整她的麻醉枪。
  “神父,我并不是一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女人。如果我脆弱到连自己的性命也须要靠一个男人的话,那么我就不会选择一个时时生存在夹缝中的男人来爱。”她推开安皮斯,迅速从楼梯翻下。
  “樊小姐,你去是麻烦。”笑话,要是她有任何损伤,别说对不起黑宿原,连上帝也对不住了。
  樊落抬起脸看向他,笑道:“我不当麻烦,我只当后盾。”她一跃到一楼。
  城门是打开的,她怔了怔,而后瞠目。
  “那……是……”她哑然失声,但她的脚步很快,回头对着紧跟下来的安神父叫道:
  “快上去!”
  子弹飞过她的跟前,她跄跌而后摔至地面。见鬼的痛死人了,但现在可不是在这里喊痛的时候。
  “神父!找地方藏起来!”她叫,看见野狮扑了进来。
  安神父惊诧。古堡四周是养着一种花草,四季开花散发香味,能够隔绝那西色斯岛的天然动物园,怎么突然之间全涌进了狮子?
  一头、二头、三头……天啊,有三头狮子!
  “上楼去!”安神父捉着她就往上跑,枪声在他脚下响起,他跳了起来翻滚在地上。
  “混帐!是谁开的枪?”
  有人藏在楼上,存心逼他们往外走。
  “走!从窗口出去,去车库!在岛另一头的停机坪还存放十来罐的香水。”那是外来的驾驶用的。噢,愿上帝保佑黑宿原!
  “等等,我要找黑宿原!”头一只狮子像找到猎物般奔了过来,不得已,她翻窗而走。
  门外是另一头狮子,眼也不眨地望着樊落。
  啊,是她刚进岛时,那头试图咬死她的野狮,她认得出来是因为它挂了黑色的项圈,如同宠物一般。还来及不细想,她身后的野狮先扑了上来,樊落瞄准,而后狼狈地跌在地上。
  “哎啊!”见鬼的她变没用了!才在那西色斯岛养了几天的病,就没力敌过一头野狮了,千钧一发之际,枪声在她上方响起。
  她抬首。
  “安神父!”她惊叫。
  安神父无辜地耸了耸肩,确定野狮倒下后,他才收起枪来。
  “来到那西色斯岛不带点防人的武器来,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他的语气并不像是平常聒噪的神父。他一把扶起樊落,嘴角一直微笑着。
  樊落咳了几声,看见城堡里那头野狮闻声追了出来,而原先那头不动的狮子则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神父,你收枪干嘛?在生死存亡之际,如果你愿意奉献你的躯体让它们饱食,我是不介意你收枪的。”樊落冷汗直流,她的麻醉枪掉了,只剩匕首,同时发二把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能力?
  “呵呵,我无意吓你。”安神父始终微笑,但眼神锁住野狮。“枪里面的子弹只有一发。”
  “一发?”他是不是疯啦?
  “杀人是上帝所不容许的。我们的上帝为了众生而钉十字,而我怎能为了己私而残杀众生?枪一发是因为我毕竟是凡人,所以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连这机会都用光了,那么就是上帝给我的考验。”汗滑落了安神父的额畔,他依旧谈笑风生地:“没有关系,在世界上我为神的子民服务,等我上了天堂,我可以直接服侍上帝了。”他的笑容开始显得有些苦了。
  “神父,我确定你有病!”多放几颗子弹会死人吗?
  安神父颔首。“我也是这么认为呢!”
  蠢蠢欲动的那头野狮猛然扑了上来,另一头奔得更快,而后樊落以臂挡脸,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         ※
  “神父?”发颤的声音仿佛从幽黑的深洞里传出来。
  “神父不在这里。”从光亮中走进黑暗,完全地伸手不见五指。黑宿原的黑眸眨了几回,在黑漆漆的酒窖里现出个淡淡的影子。他转开壁上的油灯,不是充分的亮光,但够了。
  “宿原!”黑忍冬惊诧地大喊。
  “不必喊得这么大声,我没有耳背。”黑宿原的嘴唇掀了掀,露出个野蛮的笑意。
  他弹了弹手指,笑问:“这又是一个游戏吗?”
  酒窖里,枪发抖地对着他,而猎刀贴在黑忍冬的颈子上。
  冷汗如豆大的雨珠从黑忍冬的额头冒出来,他举枪的手不停地发颤,被汗湿的玳瑁眼镜滑下鼻梁。他的脸呈不自然的扭曲。
  “我不知道你会来……”黑忍冬喘息。“我以为只有神父会顾及一条性命而下来。”
  黑宿原略嫌不耐地挥了挥手。
  “我没空在这里闲话家常。”枪声忽然从上方响来。他的瞳仁缩紧,弹了弹手指,直接对黑忍冬身后的男人撒下优渥的条件:“双倍价钱,为我效命。”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7-04
第七章

 

  轻如羽毛似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有些痒痒地。
  她的唇浮起笑。又是梦吗?回到台湾之后,总是会作恶梦,说是恶梦也不完全,一半是春梦,老梦到黑宿原在亲她,在梦里始终感觉不出那个吻的味道,因为她只有初吻的经验,而初吻挺不好受的。
  软,她满足的叹息,她的眼皮、她的鼻梁痒痒地,想笑,嘴唇却被狠狠地吸吮起来,痛--她张开眼,对上一吋距离的黑眼。瞪了半晌,她才想起,飞越地球的大半时间,她调不过时差,所以一路上昏昏欲睡地,而她最后的记忆是上了直升机。
  “你睡起来像个洋娃娃。”温热的鼻息喷在她颊上。’啊,什么时候她倒在他的怀里睡熟了?直升机里还不算小,为什么会选上他的怀里?
  ‘有些时候,我在想,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你?’以往忙着捉弄她,如今才发现她的身子骨相当娇小;如果环臂抱她,几乎可以罩住她整个娇躯。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近吗?’刚刚,那是梦吗?他是……在吻她吗?是那个有严重洁癖的男人在吻她吗?那叫做吻吗?
  他微笑:‘我还在想,用什么方式才会惊醒你?’他的唇贴上她的额,低语:‘这种方法不好叫你。’忽然,唇移到她的唇瓣,狠狠咬了上去。
  樊落的心跳漏了一拍!老天,他在干嘛?虐待她吗?
  她挣扎地想推开他,却教他敏捷地捉住她乱挥的拳头。她的嘴唇好热、好痛,这算是在下马威吗?啊,她一定是一时得了失心疯,才会相信他爱她!可恶,她的力道连他的一半也没有,可恶!他咬住她的下唇,她就不会咬吗?
  ‘唔。’他的眉头聚了起来,沾血的唇却抹着笑意。他稍稍退开了些,湿滑的舌野蛮地舔着咸辣的鲜血。他锁住她的眼,笑意不减:‘你猜,这是你或我的血?’‘你……变态!’他有病!
  她挣扎地爬起来,却教他一把从背后整个抱住。
  ‘你……你……想干嘛?。’
  ‘没有男人这样抱过你吧?’黑宿原在她颤抖的颈旁低语:‘我很可怕吗?一月半前你可不是怕成这样。’他的唇贴上她细白的颈项,轻轻咬了一口,再咬。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只是猿臂一环,她的整个身子就教他给完全罩住了。
  ‘你……放开我!’她受不了了!就算是同性也没这样抱过她!
  ‘啊,你的心跳得好快!’他的手掌游移到她的胸前。‘是因为我吗?’他垂下修长的睫毛,红舌开始舔起她的脖子。
  樊落涨红了脸,手肘努力往后想推开他,但他的力道如蛮牛似的推也推不动半吋,温热的手掌大胆地滑至衬衫里头,钻进胸罩中--天啊!
  ‘你干嘛?’不再试图推动他,赶紧抓住他的手掌。不对劲,一切都不再对劲起来。他原该是个有洁癖、不爱碰触人的男人,为何再次相遇,却表现得很爱碰她?这又是整她的方式之一吗?为了能够整她,所以他克服了那种病态的洁癖吗?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在台湾那个小岛,我可是做够了绅士,现在我索回一点报偿有什么不对?’他的声音一向很有磁性。‘你以为你能试图改变我的根基在哪里?就凭着我爱你?那种蠢蠢的纯爱?男人也是有欲望,现在我想碰你、我想摸你,这又有什么不对?’巨大的手掌完全覆住她的乳房,灵动的舌热情地滑过她的肌肤,她的身躯完全僵硬起来,活像一具木乃伊。
  ‘你……变了。’好奇怪,她的肌肤发红似的滚烫,然而却觉得冷。欲望吗?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说,他爱她。
  这分爱情里也包含了他对女人的欲望吗?因为她在他眼里是打不死的挑战,所以渴望征服她的肉体吗?天啊,真是……见鬼的自找死路!如果在一个半月前,就算他夺去了她的贞操,她也不会多在乎;因为对她而言,那只是一层薄膜,他并不能伤害她,她不了解他、也不想去了解,但现在似乎不再一样了--他说,他爱她啊!
  他所谓的爱就是指这种欲望?啊,她想得太天真,心脏的地方有些难受……像是揪紧!她干嘛难过?她早该知道他不会爱人,可是……他说他爱她啊--黑宿原的浓眉蹙起。
  ‘你的脸很红,却在发抖。’他感觉她的髅温似乎有些不正常。‘你在出冷汗。’他的眼瞇起,将她扳过身来。她的眼迷迷蒙蒙地,对不准焦距。他应当归咎于她诚服在性欲之下,但有点不对劲,她的脸异常地泛红。
  ‘我……’她的声音细如蚊吶,必须贴近她的唇,才能听清楚她的话。‘我以为那西色斯终究会懂得爱人,我以为他会教会我什么是爱,我错了……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甘愿回到不曾遇过那西色斯的日子。’迷蒙的眼泛着雾气,而后化为晶莹剔透的珍珠泪,滚落腮畔。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她没意识地喃喃道。为何她会这么地难过?就因他不会爱她吗……
  黑宿原瞪着她的软弱、她的眼泪,不容置驳地说道:‘你的机会已经用尽,没得选择了。’然后,他转而悍戾地目视悄看好戏的直升机驾驶。‘丢掉你的工作或是半个钟头内回到那西色斯,自己看着办吧!’※        ※         ※
  门开了又关;关了又掀--
  像是有人来来去去的,沉重的眼皮偶尔掀了掀,烙下的记忆是一个男人的背影,就坐在钢琴架前,弹着没听过的调子;再偶尔会感觉她轻飘飘地被抱了起来,而后她的唇湿了,有人灌进什么……
  啊,像有一世纪长的时间没这样轻松舒服过了,如果能再这样睡下去就好了--‘她的情况不错。’门又被推开了,这是高医师的声音。
  ‘三天里,你只会说同一句话。’
  ‘我只说实话,黑先生。’
  未久,又是门推动的声音。房内静悄悄地,樊落动了动睫毛,还是有些累,但这不像是她的床,她没有认床的习惯,但还是张开了眼。
  她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脱下手套,坐在角落里的钢琴架前。男人的背有些僵硬,半晌,他才弹起琴键;他的前面似乎没有摆着琴谱,而他也并非像是沉醉音乐中的男人。
  音律由他的指尖溜了出来,坦白说,她是音律上的白痴,并不清楚他在弹些什么,但很安定人心。
  她的唇瓣泛起笑意,缓缓地又合上眼。这像是天堂--天堂的感觉就像是如此吗?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停了,她的意识也开始漂浮起来,柔软的朱唇忽然起了感觉,温温热热的嘴覆上她的--难受,也没有她所感受过的粗暴。
  ‘你在笑,是好梦吗?不管你梦些什么,都不准忘了我。’磁性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她忽然张开眼瞪着坐在床沿俯身相望的男人。
  是他!
  黑宿原的眉扬了扬,像是很高兴看到她醒了。
  ‘你……是你弹的琴?’黑宿原会弹琴?不会吧?他应该不是一个能够静下心与音乐同化的男人。
  ‘你认为我不该懂得弹琴?’他耸耸肩。‘我是不懂,但听说音乐可以让你安稳入眠。’这个‘听说’是从安皮斯那里听来的,为此,他命人由艾蜜的房里抬出沉封已久的钢琴。
  啊!‘你是为了我?’
  ‘有何不可?’他在笑。‘你听见了我的琴声?那必定是你入好梦的关键。’脱了手套的手掌举起,似乎想要摸她的脸,但在空中停住。
  ‘我以为那是天堂的音乐。’真的,为此她几乎不想醒来了。
  ‘在那西色斯岛上不会有天堂。’
  ‘我又到了岛上了?’
  ‘你是“回”到了你的家。从此以后,那西色斯岛就是你的岛。’他的眉头拱了起来。‘我不爱看你没有精神的样子,你可以再休息,但只能到晚上,我不允许你一直睡下去。’‘我……’樊落迷惑地张望四周。米蓝的色调,很稳、很沉、很安详的感觉,但很陌生。‘我没有记忆来到这里……我尚在直升机上……你……’他随意弹了弹手指,阻止她继续再说下去。他站起身,微笑。
  ‘你病了,这是你没有记忆的原因。而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房。’他走到另一扇房门,而后俐落地推开,从缝里可以看见另一间房,黑沉沉地。‘我们之间相隔一扇门,你可以来去自如。’‘我原先的房呢?’
  ‘那西色斯岛的女主人只能住在这里。’原本意气风发的黑眸沉下来。‘你只能住在这里。’‘我只是你的影子。’
  ‘对,你只是我的影子,所以一生只能跟着我。不论在现在、将来,甚至在你的梦里,也只能有我。我不打算局限你的行动,尤其在现在这种时刻;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请保镳,我自己的东西由我自己来守护。’樊落望着他。‘我能保护自己。’
  他的脸庞揉和了诡异。‘你真的能?你连我的一拳都敌不过。’他走到她的床头柜前,在闹钟旁有一本厚书,他打开,里头并没有纸张,只有一把掌心雷。‘子弹已经装好,你曾经用过麻醉枪,应懂得这种枪的用法。’语毕,他依循说出几个屋子里藏枪的地点。‘你懂用刀吗?’‘不,我不会用。’
  ‘我想也是。你跟着我,就不会意外用到枪,但你本身就是个意外。记住现在藏枪的地点,我并不打算让你成为那西色斯岛里的尸首。’樊落的嘴唇掀了掀,好半晌才说:‘你……要我用枪杀人?’‘难道我要你拿它来自杀?’他停顿,而后脸色闪过些什么,像是有些懊悔方才的直言。
  他有些奇怪……这是头一个跃入樊落脑海中的想法。就因他是一个凡事都肆无忌惮的人,所以他的收敛格外触目。
  对,就是收敛与节制。他的举止像是缺了双手双脚,说出来的话也十分地含蓄,天啊,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受伤了?’
  ‘不,我没有。’他简洁地回答。
  顿了顿,本该推门离去,但他的双脚生根。
  ‘你可以闭上你的眼休息。’他像是没话找话,又是一阵静悄悄地沉默后,他的脚不情愿地动了。
  ‘你……能再弹一会儿曲吗?’樊落忽然问。
  俊雅的脸庞瞬间黑沉了下来。‘让你以为没有那西色斯,只有天堂的曲子吗?’随即他变脸如翻书,笑道:‘有何不可呢?’他回到了钢琴前坐下。以自己的方式弹起属于自己奇特的风格。
  他的背影依旧显得有些僵硬。
  原以为她已经熟识了他的本质,却在不经意中又触及了陌生的黑宿原。
  他的个性究竟有几面?在眼花缭乱之中,纵使她是他的影子,但她追得上他吗?啊,她还不死心吗?就为了那一句话吗?
  他说,他爱她。
  她微笑地闭上眼。
  他是一个随心所欲而又傲慢跋扈的男人,但,她却是一个不懂死心的小女人,尤其在发现他的眼隐含温柔之后--啊,黑宿原也懂得温柔吗?
  无妨,就当她是在作一场好梦吧!
  ※        ※         ※
  ‘那西色斯岛成了音乐的殿堂。’
  ‘我并没有邀请你进来。’黑宿原冷淡地低语,修长的指尖下依旧泄出跳跃的音符。
  依旧?樊落掀了掀眼皮。
  ‘我知道。我只是想确定我们是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得“享受”你的琴声?’‘你可以走,安皮斯,我并没有留你在岛上做客。’‘这是黑宿原吗?’安皮斯的声音充满虚伪性的惊奇。‘几个月前赶我出那西色斯岛的方式可不是用说的啊。’那时的黑宿原残酷地扔他到没有香味的动物园里。
  ‘你想再尝一次被野兽追的滋味?’
  ‘不,不。’安皮斯的声音盖住了樊落爬起床弄响的轻微声响。然而莫名地,安皮斯像发现了她的惊醒,而转过头朝她眨了眨眼。
  樊落正想开口询问,他却早了一步。
  ‘你已经坐在这里弹了一天了。’‘你还没滚。’黑宿原瞇起眼。
  ‘咯咯,忍冬希望你能再继续寻找龙麟,在你花了那么多心血之后,没有理由放弃的。’‘那种东西谁要就给谁好了。’黑宿原的指尖虽然滑在琴键上,但妖邪的气味开始霸据了他的心智。他的眉微微高耸,嘴唇野蛮地撇下。‘谁爱找死都不干我的事,你可以滚出去了。生前艾蜜视你为友,但并不表示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这样啊,那算啦!’安皮斯狡侩地笑一笑,退后数步走至床沿。‘反正我已代忍冬转告,我也没必要镗其余的浑水。啊啊,樊小姐,你醒啦?这是我的名片。’话才至尾,正巧樊落打了个小小的喷涕,才没发觉黑宿原皱起眉地转过身。
  原是邪气的神色在锁住她之后,逐渐褪去;他的唇不再野蛮,反而显得有些温暖,浑身上下原有的妖邪如同黑影般的逃离。
  安皮斯目睹了这项奇迹。在那西色斯岛上有上帝的存在,但绝不是黑宿原;他也只是一个人类,会懂得爱人的男人。
  ‘你也该起来了。’黑宿原静静地说。
  樊落扶着有些昏沉沉的头。‘我到底睡了多久?’‘加起来有四天了吧,我想。我要的可不是一个病人。’‘我生病了吗?’樊落低语,迷迷糊糊的记忆归回本位。‘我很久很久没有病过了。’‘我也没见你哭过。’黑宿原忽然冒出了这一句。
  ‘咦?’樊落不解。眼前的黑宿原依旧很奇怪,像是推不动的山伫在那里,而从他的眼神看出他隐藏了所有可以读出来的讯息。
  她的黑眼抬起,看见了落地窗是合上的,但外头星斗满布,距离上一回她醒来的时刻是白天……他弹了整日的琴吗?为了她?
  ‘咳咳。’安皮斯打断了他们的对望。‘我的名片……记得吗?樊小姐?’樊落莫名地看着塞到她手里的名片。‘神父也有名片的吗?’‘哈哈。我自掏腰包嘛,安皮斯是艾蜜女士为我翻过来的中文名,见到了没,上面的Peace是我的原名,原是和平之意,哈哈,我的父亲大概预知了他的儿子会选择了服侍上帝的神职吧!’‘你可以暂时让你的嘴巴闭起来休息。’黑宿原有些不耐烦。
  安皮斯耸了耸肩,对着樊落微笑。‘记得,有用到我之处,尽管吩咐,我是喜爱和平的安神父。’他意味深长地瞅了黑宿原一眼,而后退出房门。
  ‘你饿了吗?’他问。茶几上是托盘,上头尚是温热的粥。他停在床沿半晌,才从另一头拉了一把椅子过来。
  肯定有问题。樊落怀疑地接过肉粥,他的样子像是刻意跟她保持距离,这不是她所认识的黑宿原。
  ‘怕有毒吗?’他的唇笑着。‘我事先尝过了,瞧我现在安好,保证没问题。’‘你尝过了?而你却不怕?’
  ‘哦?我忘了提过吗?我是试毒剂,从几岁开始没印象了,不过我有十年的时间每日服一点毒药。’他见她瞪大眼。‘我是百毒不侵,你放心。你跟在我身边,不会有事,你不必一块接受那种折磨。’任何人在碰她之前,必须先解决他。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事没有跟她提过?她的眼移到肉粥。啊,何时那西色斯岛也开始用起白米来?那不是东方人的喜好吗?
  这……算是为了她吗?
  为什么?跟她保持距离却又像是在时时刻刻关切她?因为她的一句话弹了一天的琴?不,不,这不是黑宿原,这绝对不像是黑宿原,她觉得陌生,太陌生了。
  ‘为什么?’他以为她在询问他的过去。耸了耸肩,开口:‘我曾经是次子,但从兄长死后,我就是黑家唯一的独生子,这种事司空见惯。你不吃吗?或者什么地方不舒服?’‘不,我睡得很舒服。’
  ‘我希望你的精神能够尽快恢复。’他认真地说。接过她吃了几口便吃不下的肉粥。
  ‘好教你继续打击?’她轻笑打趣,而后她莫名其妙地见到他的神色变得奇特。‘我……说错了话吗?’他的脸像是重病末期了。
  黑宿原沉默了许久,然后蓦然弹了弹手指,站起来。
  ‘我们必须谈一谈。’
  ‘啊?’她瞪着他。看见他刻意隐藏的狂傲自负全给掀露了出来。‘干……干嘛啊你?’他脱去黑色的外套,上床。
  樊落迅速退至床角落,黑宿原的动作更快,拉住她的手臂往怀里带,两个人翻滚在床上。
  ‘你想干嘛?’樊落气喘吁吁地被压制在下。
  ‘我说过我们必须谈一谈。’
  ‘这就是你的谈法?’她气愤道。
  他微笑,撩玩她的浏海。‘你的精神来了。’‘那又如何?我是……我是病人!’她的脸涨红!天啊,他靠那么近干嘛啊?
  ‘你又在发颤了。’他似乎笑得很轻松。
  ‘你到底想做什么?’早知如此,她就继续昏睡好了!在直升机上他做的还不够多吗?
  ‘我要你习惯我。’
  ‘我已经很习惯了。’
  ‘不,你怕人碰触你,而我并不在乎你怕多少人碰触你,但我必须是例外。’他吻她的脸,感受她明显的退缩。
  他考虑了会儿,才侧躺到她身边,从她背后强迫地搂住她。
  ‘你必须习惯我。’他的气息混合着她的。‘我可不想做什么正人君子,保持距离是愚人的想法!你既然是我的女人,是那西色斯岛的女主人,那么你就必须习惯我的存在。总要一天,我会要了你,但不是现在,我并不想强迫一个不情愿的小女人,你可以放松你的身子,现在,闭上你的眼继续睡。’他很蠢,没错,他是真的很蠢,顾念她的想法而没碰她。
  这是首次他迫切地想要一个女人,迫切到即使躺在这里也是一种折磨。他想念抚摸她乳房的感觉,想念亲吻她的滋味,但他却必须克制自己。
  克制?艾蜜会从坟场里爬出来大笑。他在众人眼里是个不懂克制的男人,他想要什么便会去得到它,从来没有时间上的迟疑,没有克制自己的需求过;但是,现在他开始克制起来了!老天,他甚至可以委屈求全地弹一整天见鬼的钢琴,而并无任何不悦!
  他会害怕一个女人因为受到惊吓而拒绝对他开启心房,为此,他收敛起所有欲望的表露。害怕?天!他也懂得那种打从心底里随时会担心失去的感觉吗?
  ‘你……’她咽了咽口水,直瞪着前方。‘你抱得我没法呼吸了。’他抿了抿唇,微微地放松环抱,然而他的双手隔着薄薄的睡衣罩住她的胸。
  ‘你……’她想起了在直升机上他强烈的欲望,忽然感到口干舌燥起来。
  ‘你又在发冷。你在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太过分了……’
  ‘这是跟我回来的女人所该说的话吗?你跟我回来,你的命运就与我的交合,我费尽心思让你适应我,换来的就是你的不知感恩图报吗?’他在她耳边低语:‘你会习惯我的,我们的命运是交缠在一起的,你只能有我,一辈子只有我。’‘啊……’费尽心思为她?这就是他保持距离的原因?因为不想让她害怕?这是黑宿原的温柔吗?他认为他在直升机上吓到了她,所以刻意保持距离?这就是他显得有些陌生的理由?
  ‘从今夜开始的每晚,你都必须跟我共度。’话是必须先说清楚的。
  ‘我……’樊落勉强专注起来,可是为何她的心头暖暖的呢?啊,他说,他费尽心思让她适应他,他不是一个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但忽然地,她觉得他变得有些人味、有些……可爱。
  ‘你明明有洁癖的!’她问出了她的疑惑。她不懂,在他弹钢琴前,还曾脱下过手套,泄出他并没克服这项缺点的事实,为何他会碰触她?他最厌恶的是碰触到人啊!
  己卜想知道呀、”他温暖的鼻息喷了过来,鬣昏松下,而后又拉她转了过身。“一个吻。”不等答复,他的嘴唇自动覆上她的。
  她睖瞪着他的脸庞,然而这一次却不若以往的粗暴,他的眼灼入她的,但不是挑战,而是混合了欲望及……温柔?
  天啊,这是黑宿原吗?一整天下来的惊叹已是够多了!她开始怀疑她是否了解过他!啊,他又在干嘛?双手悄悄滑进她的睡衣,贴触她的肌肤,啊,好烫--“你想做什么?”她努力推开他,喘息。
  修长的睫毛掀了掀,露出促狭的眼。“我以为我的吻能让你晕陶陶地忘了所有的知觉。现在,告诉我,你还觉得我的亲吻像是洗牙师吗?”
  嗤,他还记得!但,挺奇怪的是她开始不讨厌起这种恶心的接触了。
  “你没拭嘴!”她忽然脱口。这不是他的习性吗?
  “那又如何?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想我还不至于洁癖到连自己也受不了。”为证明,他甚至在她面前舔了舔唇,眨眨眼。
  啊,她的脸热呼呼地,她赶紧闭上了眼装睡,感觉自己的腰身被他搂进了怀里。天啊,这教她怎么睡得着?他一向不是正人君子,谁知半夜会不会趁着她昏睡而有所踰矩?
  瞧,刚刚他不就想偷跑步了吗?
  她感觉到他的下巴顶在她的发丝上面,他的胸前暖洋洋地,温度似乎显得有些高,但分不清楚是她的体温,抑是他的?她如何能入睡呢?
  “我是时常忽略……”她的上方传来他若有所思地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清楚,像是自言自语。“你才十九岁,这么的年轻,对于男人的欲望了解得并不透彻,我一向有洁癖,如果不是我所渴望的,我不会去碰触她,而你也该发现人们总爱为我冠上野蛮的名号,因为我会不择手段地攫取我想要的。”他的语气顿了顿,隔了一会儿才说:“你的命运与我交缠一起,而你的脆弱则融入了我的血液,为此,我可以等,等到你心甘情愿的一天。”
  他的吐实似乎并不打算让任何人听见,而他也像是以为她睡着了。樊落红着脸听着,听到心醉了。
  这算是他的告白吗?她一直隐含着不确定的心态跟着他,即使在心甘情愿地跟他回到岛上,持的理由也是不愿再因为她或他而波及其它人的性命,那会让她的良知背负大多的罪恶感。她不似他,所以她受不了那种罪恶感而跟着他回来了;但她心底总藏着那一句--他说,他爱她。
  她的心因而隐隐约约地掀起波动来。这是首次,她渴望想要爱一个人,这么这么地渴望,渴望他能让她懂得爱人--心灵上不再只是孤独地,即使有小爹、有老妈,即使镇上的居民对她视若儿女,但她始终像隔着距离爱着每一个人。
  她的双臂悄悄地滑上他的颈项,脸颊依在他的心窝处。
  她想爱他,就这样一辈子地爱下去,不论能不能改变他,不论他是不是永远只是个那西色斯。
  抵着发梢上的脸庞在她的双臂环上之际,露出诡异邪气的笑意。
  偷跑步的方式不止一个,而他也适时地利用周遭的任何武器。他想要占有她,想要让这个娇小的身躯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专有的,然而……见鬼的竟然顾忌起她的脆弱来,该死的眼泪!该死的脆弱!他何时也会顾及其它人的想法来了!?
  他闭了闭眼,忍下满腔不耐。无妨,无妨,既然不能一口吃了她,那么就一点一滴地蚕食她吧!就定在三天……不,即使是今晚,也能教她心甘情愿地献身。这一回他居冠,而她惨败--不能算是惨败,她的身子给了他是理所当然。
  魅惑人心的俊脸泄漏出野性妖邪。没有什么他要不到的,只要换个方法,她的心机毕竟不若他多。火热的欲望狂野地席卷了他的身躯,没有理由在今夜要不到她,他正欲再开口,动摇她的心智,忽然她低低喃喃的柔软嗓音响起--“我喜欢你,我想要爱你,就算你是跋扈的那西色斯,我也想要爱你。”她低语着。“就这样地爱下去,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刻。啊,我是不是太贪心了?”这回,反倒是她自言自语地,像是沉在梦乡里。
  他闻言,原本俊容上的妖邪彷如被击中似的碎成片片,野蛮邪气的神色已不复见,取代之的是软化后的柔情。
  他的妖气就如阳光下的黑影,悉数褪去。半晌,他的脸温暖而软化,沉浸在她的告白之中,但很快地,他的眼立刻流泄倨傲,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他的手臂收紧--“我要你这样爱我,就算你死去也得记住我。”他狂妄地宣布,而后他说了有生以来的唯一誓言。“我不在乎死亡。如果我死,就算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我也会带走你;当你先我而死,我可以容许你带走任何你想要带走的东西,那其中必定包含我,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的灵魂交缠,谁也无法分隔一具躯壳里的两缕灵魂。”他停语,而后脸庞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樊落?”
  没有响应,代表她已然入眠,压根没听见他的……承诺。火焰小簇簇地在他体内燃烧,燃烧他的肉体、他的知觉,然而他只收紧了臂力,叹息--何时,他也懂得叹息了?他苦笑。算了,不急着一日吞了她,未来的日子还长得很。想要她,还须先自我折磨一番,他自嘲,合上眼。
  在坠入浅眠之中,他忽然起了个想法--
  她,改变了他吗?
  ※        ※         ※
  “有点奇怪……”监控人员沉思着望地屏幕。
  “有什么好奇怪的?”圆胖的男人照样吃着他所喜好的蛋塔;自从上回干呕后,他就拒绝再看监控屏幕上有关黑宿原的镜头。他会害他减肥,就那么简单!来到那西色斯岛,他的责任只须监控有无外来者,上回看见樊落那小妞逃离那西色斯岛,也是他们通知黑宿原的,又没奖金,那么卖力干嘛?
  “黑二爷会弹钢琴吗?”
  “不会啊!”蛋塔真好吃,圆胖的男人意犹未尽地舔着食指。“艾蜜女士在世时,他向来不进琴房的。”。
  “那他搬个钢琴进去干嘛?”真是可惜监控器并不包括黑宿原的主卧房跟相连的房间,不然就可一窥全貌。
  圆胖的男人抬眼看了一眼他。“我说,李三,你有没有发现你愈来愈像是福尔摩斯了?”
  “喔?”李三专心地回想那个樊小姐回来那西色斯岛后,黑宿原行为举止的特异。
  “你太爱管闲事啦!我劝你还是管好我们的本分就好啦!”成天坐在这里,眼睛都花了,这年头工作还真不好做。
  李三回头看看他的洋人同事,拋下一句冷言:
  “你不知道我们东方人最爱动脑吗?你成天吃吃吃,就算不吃出糖尿病,也会吃出一肚子的草包!到时候你被踢出那西色斯岛,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老早就看不惯这个蛋塔人,也不知他是怎么混进那西色斯岛弄到工作的,简直太对不起自己这种尽责工作的人!
  李三从鼻腔里重重斥了一声,目光再回到监控屏幕上,嘴里咕哝哝地:
  “依我干了三年侦探的经验来谈,迟早,那西色斯岛会发生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我拿我李三的人头保证!”搞不好,还是喜事呢!那个肥胖的蛋塔人懂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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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7-04
第六章

 

  ‘滚!喝完就给我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嘿嘿嘿嘿,小哥,请神容易送神难!咱们兄弟好歹也有十年没见了,我们多住些日子,你会死啊?’严氏一族的小弟笑嘻嘻的,虽然有些腰酸酸背痛痛!没办法,谁叫小哥不把他们带回樊家睡,反而要求在店里打地铺。
  说到这个店,严氏一族的堂弟就有话要说了。
  ‘堂哥啊,你……为了一个女人隐居在这里,值得吗?想想看,就算你不愿继承伯父的衣钵,在大堂哥手下做事也一样啊。瞧瞧,店面小不说,还娘娘腔地成天穿着娘们的围裙,疼女儿跟疼个宝一样……’严氏一族的堂弟及时噤口了,不然亮在严青秀指间的蜂针可能会直接穿过他的喉咙。
  ‘一群没用的角色。’严青秀后悔死了!一整天宝宝都不理他,难道她真的对黑宿原动情了吗?那家伙不值得爱的,宝宝年纪又小,懂什么爱?
  严氏一族的兄长喝了一口奶茶,沉吟地打量店面好一会儿。
  ‘青秀,有没有考虑扩大营业?’
  ‘能够养家餬口就好。#严青秀没精打采的。今早连理丝对他都有点怪怪的,他是招谁惹谁了?
  “能够养家餬口是很好,但弟妹肚里还有一个宝宝,孩子从小养到大不容易,不好好打算一番,将来就有苦头吃了。既然你没有意愿再入这一行,不如专心在店里事务。”
  “大哥,这种奶茶店有什么前途?”拜托,老爸是暗地里要他们逼青秀回家的耶。
  “我当股东,以临功镇为本家,将‘宝宝红茶小坊’扩充营业,在三年之内,遍及全台湾。”
  严青秀瞪着他。
  严氏一族的兄长微笑。“你将你的女儿教得很好,坦白说,如果当初再积极点,可能严家有泰半兄弟都不是她的对手了,但……”他的眼神锐利了。“她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物,严家祖训一向不惹不该惹的人物。黑宿原是伊甸园的毒蛇,我跟他并没有正面交锋过,但昨晚他浑身上下都是邪气,这样的人惹不起。你在养家餬口的功夫上做得不错,有本钱让我投资,你也暂时不必恢复严家姓,还是可以住在这里,但将来孩子出生必须姓严,他是你的孩子,不论男女,将来入严家门由老爸亲自来教养,他会是严家里最出色的菁英。至于樊落,我劝你远离她。”
  严青秀的脸色铁青。
  “回去告诉老爸,就算是他来,我也不会舍弃我的家人。我再说一次,喝完就给我走。”
  严氏一族兄弟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喝完奶茶,起身离开了。
  “小爹……”
  “宝宝!”严青秀回过身,看见樊落从后面帘子出来。“你又走后门了……你背着包包干嘛?要去台北散心吗?等等,等小爹把铁门拉上,跟你妈说一声,我们三个一块上台北去玩。”
  “我可没打算跟你们一块走。”樊落看着他迅速变得可怜兮兮的脸庞,不由得失笑。从以前就发觉小爹只有在面对她跟老妈的时候,才会一副软弱到极点的模样。
  “宝宝,你生气了啊?”他拉长一张娃娃脸。“早知为了一张面具会招惹来如山的麻烦,还不如不要这张祖传的面具,都是小爹不好啦!
  ‘噗。’樊落嗤地一笑。‘小爹这招去对老妈吧,她才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她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小爹,忘了当年什么鬼誓言吧!日子都这么久了,你也该感觉得出,老妈不是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她也能接纳你的职业。’‘宝宝!’严青秀的脸真的垮了下来。早该知道方才大哥扯了一堆有的没的,是因为发现了宝宝在帘子后头;该死的他们,不找机会整死他们,他就自动爬上四十五层楼,自虐啦!
  ‘宝宝,你真的……喜欢那个姓黑的吗?’他的脸愈来愈垮。原先预期的该是宝宝一秒也不迟疑地反驳。‘那个姓黑的有什么魅力嘛?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他咕咕哝哝地。
  樊落想起堤防上他的宣言。
  他说,他爱她,却当她是那西色斯的影子。而他亦曾在狮嘴里救了她一命,为什么要救她?因为他认为他爱她吗?
  ‘宝宝!’
  说不动心是假的,毕竟他是第一个开口说爱她的男人。
  ‘不得了啦!’每日必来宝宝店喝一杯奶茶的阿禄伯,匆匆在街上跑来,一边气喘一边大喊:‘街头的王大头死啦!’※        ※         ※
  临功镇的镇民大多都是寿终正寝,很少有人惨死在树丛里。
  ‘是一枪毙命的。’远远地就听见镇民吱吱喳喳地交谈。‘可是昨晚没听见枪声啊!’在死亡地点周边环起细绳,避免有居民太过激动,破坏了第一现场,镇上的警方大概是闲来无事太久,显得有些惶恐无措。
  ‘蠢。’严家一族的小弟无声息地出现在严青秀身旁。‘是灭音手枪嘛。他的枪法够准,在无月的夜色里还能瞄得准,不是普通流氓哦。’严青秀撇过脸,看过三兄弟站在他身后。
  ‘你们还没走?’
  ‘是要走了啊!但既然镇上出现这等用枪高手,必定不是逃亡中的嫌犯,就是那个为所欲为的家伙啦!’樊落看了说话者一眼,是严氏一族的堂弟。他扬起眉,神采飞扬地说,像是很期待黑宿原趁早绳之以法。
  而黑宿原就沉静地站在围观者之中。他是最高的那个,但并不是吸引她目光的唯一条件,以往他身上散发的是妖气……很邪门的感觉、但如今气息像是有些收敛起来;他的身后紧跟着黑忍冬及安神父……啊,还有那个不用麻醉的高医师。
  ‘有人天生就是变态,喜欢在案发之后,渗进围观的人群之中。’严氏一族的小弟如是说道,摆明了就是幸灾乐祸。
  ‘他不是。’樊落睖瞪着黑宿原,开口。‘他不会是凶手。’虽然有段距离,黑宿原是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但他却忽然抬起头,对上她的眼。
  ‘哦?’严氏一族的兄长颇有兴味。‘昨晚,你也看见他能够杀人而不眨眼,如果他不是凶手,那么会是谁?’‘他没带枪。如果他有枪,昨晚他会先用枪毙了你。’‘这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掩人耳目嘛!搞不好是死者惹火了黑宿原。听说你待在岛上一段时日,应该明白他是个随心所欲的男人,人命于他如粪土。’黑宿原炽热的目光灼入她的眼,忽然移步向她。
  ‘不,他不会杀人。’她依旧坚持。‘他只会小整对于无心冒犯他的人;他没有那么滥杀无辜。’‘哈哈哈,听你的口气倒像是他肚里的蛔虫……’看见黑宿原的出现,严氏一族堂弟及时收了口,连连干笑。他是典性的欺善怕恶,把到口的话全给咽回肚里。
  黑宿原连看他一眼也不看地,停在樊落跟前。
  ‘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他缓缓地开了口。‘你是我的影子。’黑宿原垂下的眼里跳跃着火花,他执起樊落包扎过的双手,状似随意地:‘而你却多了道德良知,我并不在乎我有多少道德、多少良知,但,如果你有、如果你能,那么你可以将你的道德良知加诸在我的身上。’修长的睫毛掀起,凝视着她的眼。
  她是唯一,除了艾蜜之外敢面对面地正视他的眼;然而他对她的感觉不若艾蜜,艾蜜改变不了一个为所欲为的黑宿原,而她似乎拥有了这项能力。
  他是众人眼里傲慢跋扈的那西色斯;他是众人眼里可以为自己的喜乐而牺牲其它人的魔鬼,但他似乎在改变了。
  为了一个小女人、他可以收敛暴戾之气,不是由他自己所能控制的。他一直以为爱情也是能任他随心所欲,他可以放任他的心去爱他的影子,天地之间他只在乎自己与他的影子,不必管旁人做些什么、想些什么;然而,他的影子背负了太多他所不愿有的东西。
  他是有些不甘愿,但如果不将她留在身边,那么迟早他会变成一个没有影子的男人。
  ‘宝宝!不要碰他!碰他就没好事!’严青秀的声音像在千里之外响起。
  黑宿原微笑:
  ‘你必须跟我走。留下来,只会导致一场又一场的灾难,下一回我不敢保证会是谁丧生,而我也不会在乎。’樊落流露迷惑,随即倒抽口气。她懂了。
  ‘是黑色佣兵?’天啊,他们追来了,真的追来了!那她逃来台湾干嘛?‘我以为你解决了。’不然他怎会这么悠闲,还来台湾找她?
  他的笑容依旧,但多了一抹妖邪的气息。
  ‘我的确以为我解决了。我雇了一连的佣兵斩草除根,很可惜有漏网之鱼,我来台湾是来接你回去。在岛上,我可以保护你。’‘就凭你?宝宝留下来,小爹保护你!大哥,你们也留下来!’严青秀的声音像又在千里之外响起。
  他的眼能够魅惑人心,而他的话则足以让她毫不考虑地跟他走。她是见识过黑色佣兵的作为,黑宿原的确是应付的了;而小爹则否,小爹或许有能力,但他还必须保护老妈跟肚里的宝宝。
  樊落瞇起眼,看着他。‘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再回到那西色斯岛上。’‘从你进岛的那一天起,你的命运就被系在那西色斯岛上。’他还是微笑着,因为从她的眼里读出了他的威胁奏效了。
  跟着他走,无辜居民才不会因她而受害。她的善心太多,是他能够利用的弱点,真是奇怪,以往他的眼是盲了吗?竟没发现她的弱点,但无妨,如今他依旧掌握主控权;他能够爱她,也能主控她的命。
  樊落的眼移到远处的陈尸地点,桃红唇掀了掀,如果黑宿原没侧耳倾听,几乎听不见她的低语。
  ‘如果他真是因我而死,我会内疚一辈子。’因为旁人都当她是黑宿原的弱点,所以她待在这里只会害人,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无论跑到哪里去,只要有人想杀黑宿原,那么她就会成为他们的第一目标,因为在他们眼里,她是他唯一的弱势之处。
  黑宿原捉住她的纤臂。‘你不必抱着内疚之心,那不干你的事。’他的声音很有说服力。
  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认了命的小老虎;他的眉皱起。这不正是他所期待的?期待她眼里散发的星星给击碎?她看起来像快消失似的……
  忽然,她抬起脸,凝聚炯炯的火花,铿钹有力地一字一语吐出:
  ‘如果你认为我真是你的影子,如果你真如你所宣称地爱我,那么,不管这分爱情能持多久,你能起誓你能全心全意地爱我,即使我试图改变你?’‘以我父亲起誓?’
  ‘不,我要你以自己起誓。’
  瞬间,他的眼里散发迷惑之气,而后自豪地笑道:
  ‘你信任我,那么我就以我自己起誓。’灼热的目光逼视她。‘如果你能改变,你就尽情地去做吧!而我,将视此为挑战。’啊,她终于心甘情愿地当他的影子,跟他一块回到那西色斯。说不出的愉悦,那是以往任何一项乐趣所无法比拟的,甚至连跟艾蜜的斗智都没有那样的快乐。
  在岛上,他从不以为是孤独的,他只是喜爱一个人独处,没有人敢靠近他,没有人。而现在,他依旧不以为过去的日子是孤单的,只是莫名地,他对未来有了期盼。
  她应该知道一入了岛,他不会再放她走;就算是囚禁她一辈子,他也不会再放人。而她就因为背负多余的道德,所以甘愿跟着他走”
  他的嘴角弯着圆弧,像是十分地满意。她想改变他?艾蜜也曾试图改变他,那是图劳无功,她以为她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但也无妨,她抱着满腔期待,自以为能改变他的天性,那么就让她继续抱持这种想法,他可以跟她就这样耗上一辈子。
  秋老虎的天空显得有些阴暗不定,近中午的时间,日阳出现的机会不多,然而每当太阳露了张脸,他俩的影子总会浅浅短短地印在泥地上;有时候错眼,还会以为影子跟人儿融为一体……
  ※        ※         ※
  “宝宝是被强迫的!现在你们一个也脱不了干系!把你们吃饭的家伙全给我带着,杀入那西色斯岛!”
  “小哥,你当你在拍电影啊……哎啊!”严氏一族的小弟跌了个狗吃屎,蜂针从他脸颊上划过。小哥当真是来真的!不得了啦!
  “宝宝以为她真能改变一个男人的天性?那男人是毒药,没有理由要宝宝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改变他!”因为她太心软了;因为她自以为是地必须背负两人分的道德良知;因为她不忍见到有更多人受黑宿原的残害;因为,因为宝宝被那个王八蛋满嘴的爱情给骗了!该死该死,傻宝宝、笨宝宝,她以为她是谁?她是神吗?那个黑宿原就算害死一百个、一千个好人,也不干她屁事啊!那个王大头哪里不好死,就死在镇上,该死的该死的!
  “青秀,你太暴躁了。”严氏一族的兄长蹙眉开口。“你的冷静到哪去了?一个黄毛丫头就能教你失控,这些年来你的长进到哪里去了?”
  “她是我女儿!”严青秀咬牙切齿的,青筋暴露。而后,他抬首看见老婆拎着行李杵在店门。
  “理丝!”
  有始以来,严家兄弟首次目睹了严家曾引以为做的继承人在短短几秒钟里暴怒的脸庞迅速化为可怜兮兮的臭脸;原是烧红的眼眶溢满未掉出的眼泪,高瘦的身躯投进樊理丝的怀里。
  “天啊。”严氏小弟喃喃。这是他的二哥吗?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严青秀吗?那是怎么样的环境改造一个人?他的眼停在樊理丝的身上。二哥今年二十九,樊理丝少说也有四十左右了,然而素净的脸庞跟那个樊落是完全不同的长相;她是个美女,到了四十,依旧还是风姿未减,他以为他会见到徐娘半老的阿姨,而二哥一向是娃娃脸,两人之间必定犹如老妈带小孩。“有点不公平哦,倒追我的女人怎没她好看呢?”
  “理丝,你拿着行李干嘛?去救宝宝由我来就行了,你就待在镇上等我,我会带宝宝回来的。”他吸吸红咚咚的鼻头,随即发现老婆静静地瞅着他,瞅得着他心底发麻。
  “我没错,宝宝是个孩子,还没有能力谈情说爱。”他哀呼。
  “她是我女儿。”樊理丝微笑,摸摸他的脸。“她不是一个平白无故会想改变其它人的孩子,你该明白小落的心已经分了大半在他身上。”
  “他是个那西色斯!”他不配!那个男人怎配?樊落穿着那件黑长外套的模样浮现在他脑海。可恶!可恶!理丝说的没错,宝宝的心有泰半是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了。
  “那种男人不值得爱!”他忿忿吐出。
  “值不值得由小落自己决定。而现在,我们要出发了。”
  “出发?”他眼一亮。“救宝宝吗?”
  樊理丝依旧微笑,跟年轻老公的急躁成了明显对比,她的眼越过他,注视坐楞一旁的严家兄弟。“不,我们不救,我们是帮小落。有些事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现在,我们先去探望公公,然后再去那西色斯岛,到时会用到你的兄弟的。”
  严青秀乖乖点头,随即想起老婆怎么知道他把弟兄们给招来了?
  ※        ※         ※
  “啊啊啊,终找到了!”大嗓门气喘吁吁地响起:“樊落这个地方真是难找!童,这回你要敢告诉老爸,我逃家到这里,我会跟你绝交唷。”尤痴武一脚跨进店门,而后忽然停住。
  不是她自夸,但她的鼻子一向能嗅出危险的气息,尤其店里几个人一脸凝僵着,像刚死了几条人命。
  “这里是樊落的地盘?”她小心问。
  严青秀瞪着她,正愁没地方发火,咆哮:“你是从哪里滚来的?”
  “啊啊啊!”尤痴武的脚立刻缩回,嘴里喃喃道:“我找错地方了,我不认识樊落,现在我要滚回我的地方去了。”她压低声音:“快走,童!”
  “你是宝宝的朋友?那好,宝宝被带回那西色斯岛,你想要找她,就跟我们一起走吧!”严青秀快手快脚地拎住她。
  那西色斯岛?她才刚从那里逃出来耶……
  “啊啊啊啊……死樊落,我跟你梁子结下……救命啊……”尤痴武掏心掏肺地哭喊。她早该想跟樊落有关就没好事,呜,她好可怜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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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啊……啊……”睡美人骨碌碌地翻下床,狼狈地踩在地面。
  又作恶梦了!
  真是要命!樊落低低呻吟,揉揉发痛的小鼻子。
  “宝宝!”窗外,传来熟悉的夸张语调。“小爹要上班啦!起床啦,宝宝!”
  啊!她眨了眨眼,眼前是再熟不过的地板,耳畔是小爹充满“父爱”的声音。唉,真好,是台湾呢!
  “宝宝!起床了没?来跟小爹说声再见嘛!”在一个半月前,听见小爹这样近乎撒娇的呼喊,肯定落下一身鸡皮疙瘩,如今只觉差点感动到痛哭流涕的地步。
  “宝宝!宝宝!起床了没?”不过就是有时惹人厌了些。她跳起来,跑到窗口,瞪着向她挥手的小爹。
  “快滚吧!”她咕哝。
  台湾的阳光还是一样耀眼、小爹还是一样缠人、老妈还是一样扮猪吃老虎,一切就像是,十五天之前她在台湾的生活;可为何依旧是恶梦连连?
  梦里,无非是关乎那鬼岛上的一切。尤其为救黑宿原那一夜,她几乎成了杀人凶手。天啊,如果不是黑宿原命中对方要害,她真的会以为自己杀了人,杀人的滋味不好受,她能理解他为了保护自我而毫不犹豫地动手,但他怎能在事后仍然没有任何的罪恶感?
  “他没有罪恶感,干我啥事?”她喃喃道,爬出窗外,攀住生长在旁的树藤往地面滑落。从她的身分证的父栏上挂了“严青秀”的名字后,她居住在二楼的命运就已被锁定。她可怜的卧房是没有房门的,进进出出都得靠窗外老树,原因无它,只因严青秀发现她的身手还算不赖,算有“天分”的那种,跟老妈结婚那天就把她的房门给焊了起来。
  别以为不可能。她的家族人不多,只有一个小爹、一个老妈,偏偏都是偏执的疯狂;尤其是扮猪吃老虎的老妈……“小落,喝稀饭,还是吃吐司?”
  樊落直接顺势飞进半开的落地窗,迎面的是老妈,还有……“不要吧……”她瞪眼,张大嘴一口咬住飞来“暗器”,第二度狼狈地跌在沙发上。“小落,身手迟钝了唷。”
  “唉。”樊落囫囵吞下嘴里的“暗器”,跳起来,又瞧见老妈举动锅铲子里的黄色半熟体,准备迎面投来,她翻眼叫道:“别再玩啦!”
  “笑话,就只有你小爹可以欺负你,生你的老妈就不行吗?”
  樊落瞇起眼,外套袖口擦掉嘴角的面包屑。“你也知道小爹欺负我,那你这当人家妈的就不会出来说句话?”
  “哎唷。”樊理丝显然发觉自己说错话,打迷糊陪笑:“其实你小爹也不算是欺负你,最多只是见不得天才女儿生于平常家而已。你的敏捷,可真叫他巴不得能冠上‘严’姓,供在严家列祖列宗前,以示有了继承衣钵的后代。”
  “去!所以你就任小爹把我放逐到那个鬼岛上?”她就不信神通广大的老妈会不知道?在小爹前,老妈是顺从的小猫咪;在小爹后,那就是一只生龙活虎的大母狮!
  “呵呵呵,说到底,你小爹也算是为了咱们樊家嘛!女儿,加不加鲜奶啊?”伸手不打笑脸,她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凡事太过计较。
  “卖命的可是我那!”天啊!天啊!她早说不回家的,宁可待在台北另谋生路;要不是为了老妈肚里的宝宝,打死她也不回来。灰姑娘是很可怜,但是灰姑娘只须扫扫地、忍受后母荼毒,就有人解救她一辈子,可是她樊落呢?谁来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有了这种家族不说,如果哪天要是又冒出什么樊家祖传的银杯、椅子之类的,她是不是又要卖命去?
  “小爹只是你的老公,但我跟你是母女,流的是同一种血,你应该站在我这边。要为樊家卖命,由他去,没理由赔掉我的。”
  樊理丝注视她,撒娇地脱口:
  “噢,可怜的宝宝,是不是又作恶梦了?”
  听得樊落鸡母皮掉一地。
  她真想好好地嚎啕大哭一场。瞧瞧小爹把她老妈改造成什么德性?十年前老妈最多只是迷糊点、喜爱恶作剧了些,什么时候连小爹那怪模怪样的表情也学了十足十了?
  “小落!”
  “欸,只是还调不过生理时钟吧!”她怎能说她的梦是延续的。
  在恶梦的前半段是真实,是她枪伤了那个想杀黑宿原的佣兵,然而在她弹进黑宿原的怀里时,睁开眼不是现实中淡然的眼,而是她发觉他正在吻她……
  “小落,你在脸红那。”
  不脸红才怪!她、她是活了十九岁都还没暗恋情人的那种女孩,唯一的初吻也是他给强抢了去;感觉上像牙医生,一点也不吸引人,而且坦白说,她从来不以为唾液的交换有何乐趣可言,光是想象就觉得恶心。在这种情况之下,她怎会发起这种梦来呢?
  “噢,小落,你是不是发烧啦?”
  啊,该不是她思春期出现了吧?
  天啊,就算思春也该找个好一点的男人吧!找那个姓黑的变态又自恋的家伙,不如一头去撞墙好了。
  还是于晴的小说中毒太深了?早就知道不该相信里头的绮梦思想嘛!
  “小落!我、我打个电话叫青秀回来好了……”
  “老妈,根据你多年丰富的经验,嘴对嘴的感觉如何?”
  樊理丝停下老母鸡的聒噪,漂亮的丹凤眼努力睁得圆圆大大的。
  “你……发情期到啦?”
  “去!谁的发情期到了!”跟老妈讨论是白搭。“我看你跟小爹才是一年十二个月时时都在发情!”樊落伸起懒腰来……“你……你要去哪儿?”
  “我去走走总行吧?”“可以……小落?”
  “嗯?”老妈的眼神好象有点怪,像是雷达。
  “小落,其实我们家是很开放的。如果有什么……有什么中意的对象,带回来没关系啦,反正都十九岁了,也算是老大不小,你小爹绝对不会吃醋的啦……就算、就算是初夜,你也可以回来向老妈讨教一、二,不要害羞唷。”
  樊落瞪着她,抽动嘴角半晌。
  樊理丝的眼睁着更大。“小落,你一句话也不辩……该不是初夜已经过了吧?有没有戴保险套……该不是、该不是你这件外套的主人侵犯你吧?”
  “这是我的外套。”樊落摸了摸穿在身上的黑色外套。显而易见的,这是一件男性的外套,反正现在流行的是中性,穿着它不觉有何不妥之处。她是再也不会出现在那西色斯岛上、不会再见到黑宿原,那么这件外套就当是她的吧!
  “少来!没见你这么宝贝过一件衣服……宝宝,你要去哪儿?想逃了吗?唉,你的个性十足十像你亲爹……”
  樊落翻了翻白眼,懒得理她、转身走出樊屋。都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了,还把自己的女儿当雏鸟般的照顾。
  “临功镇”上的居民大概有几百人,老人是不可避免地居多,年轻人泰半是往北部发展;也因此当年小爹招赘入樊家定居在镇上时,是相当受镇民欢迎的。
  瞧!对面迎面来的风骚是自老妈十年前退位,由镇民选拔的镇上之花。
  “嗨,樊落。”
  “啊,你这什么啊?”
  “菜啊!我买菜啊!在这种观光淡季还有人来观光,是洋人呢!要是我忙不过来,你来帮我吧!
  ‘好啊,钟点计费。’
  樊落告别了‘招财旅舍’的老板娘兼伙计,打了个呵欠,往堤防闲踱而去。
  ‘今天天气不错,该带本于晴的小说来看的。’这些日子是有点无聊,成天逛来逛去,要不然就是缩在有冷气可吹的小电影院里,看着不知道几轮的片子。虽然小爹明为陪着老妈待产,但也不难了解小爹的偏执;他是个喜爱家族永远聚在一起的老式家伙。欸,也好,等老妈生了宝宝后,再回台北吧!
  这些时日,人总是有些懒懒散散的,像是脱离了那西色斯岛上紧绷骇人的世界之后,生活便漫无目的似的。
  樊落撩起了短卷的发丝,跨坐在堤防上。每当时间停下来时,她总会想起身上外套的主人。
  他……不知好不好?
  是不是已经……葬身狮腹?
  到现在,依旧不明白他为何要救她?他不是这种会舍身救人的男人!在她眼里,他应是一个只求自己快乐的男人;在他眼里,她犹如一只他玩在掌心的老鼠,他怎会救她?
  这大概永远是个谜了……她再也不会到那西色斯岛了,不会了……反正她跟黑宿原本就是两个极端世界的人;她永远也无法忍受他杀人时,仍是处之泰然的神色………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啊……’小小声的低呼。‘啊……啊……’中分贝的叫声。‘啊……啊……啊’破空的高分贝。
  她仓皇地跳了起来,宽大袖口中的藕臂不由自主地举起来,纤纤玉指发抖地指向一个惊奇地、悚然地、不该出现在台湾的人体!
  不、不、不,就算是宣运也不该出现的!
  ‘这是礼物吗?’她瞪着,心浮飘了起来。
  不不,面对‘这项礼物’,她不该是这种反应,她的反应该是……‘圣诞节还没到,您不该给我礼物的。’她眨了眨有些雾气的眼,低喃道。而后头皮开始感到了发麻,对!这才该是她对他应有的反应。
  对她而言,他代表灾难。
  很大的灾难。
  噢,愿佛祖立刻送她一拳,让她发觉自己犹在恶梦之中吧!
  ※        ※         ※
  ‘你的模样就像在瞪着剩菜般。’奇怪的譬喻教他后头的金发男子低笑了起来。
  ‘不……’她觉得她的身子软绵绵的。遇上这个该死的克星,她觉得……她从不昏倒的纪录又要打破了。‘我从来不嫌弃剩菜,我会吃完它。我瞪你是因为你不该出现。’他随意地弹了弹手指,耸肩:‘为何不该出现?这世界的每个角落我都有权来去自如。须不须把我在台湾的产业权状给你瞧瞧?’‘我不是指这个!你应该还在岛上的!还记得你的宾客吗?’‘打发了。’他说得这么地不经意,像是拍打苍蝇似的。
  啊,她记得他向来不把任何具有生命的形体放在眼里的,就连同种民族亦然。他是个可以轻易开枪的男人,只要任何人对他具有性命上的威胁,他可以视人命为蝼蚁;他是一个变态,自恋的男人!对,她应该记得这些才不会莫名其妙地感到高兴起来。
  但。她瞇起眼,微偏着头打量他。
  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是太久没看到他了吗?还是记忆上有了误差?
  ‘你来台湾干嘛?’她问。
  ‘观光。’他微笑。薄薄的血唇往上勾起,以往总感觉有阴森森的邪气,如今好象有点温暖?
  不、不会吧?
  她没近视,也不愿当着他的面揉眼。但,她怎么老觉得他的眼洋溢着如天色的湛蓝青春?
  ‘台湾观光的地点很多,临功镇还不至于让你这个大人物亲自光临。再说、据闻你黑大少当初广邀各地顶尖行业的好手,为的不就是黑家利益吗?’记得当初她离岛时,他闲闲在旁,把五十人当作隐形人。虽然她是不知其中流程为何,但在一个半月是不大可能锁定合作伙伴的。
  ‘我说过,我打发了。’黑宿原弹了弹手指,冷淡地说:‘你可以滚了,不必跟在我后头看好戏。’话,是对身后人说的。
  安皮斯的笑容漾深。
  ‘我可以当隐形人,你知道的,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疲于奔波在教会、婚礼、丧礼之间,好不容易有一口气可以喘了,就当我在电影里看文艺爱情大……喜剧好了。’‘你可以看,但我不保证你会带着命看。’
  安皮斯的蓝眼瞪大,而后摇头,咕哝:
  ‘我只是喜欢看人吃鳌而已,连这点小小的乐趣也不能有,那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当神父的呢?’说归说,为了保命还是悄悄地退离现场。
  樊落总觉得有些怪怪的。黑宿原的高矮胖瘦并无多大的变化,甚至,他弹手指的习性依旧未改,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想什么?’
  她瞇瞇着眼。看到他,就升起不服输的心态,她嘴角一弯,直接三步并二步跳进他的怀里,狠狠地搂抱住他。
  她在想,他的习性之一是有洁癖的。
  她喜欢挑战他的弱点。每当有人碰触到他,他总会僵硬如石像;虽然她没有洁癖,但也是不太爱人触摸到她,只是没他严重。每回感觉到他的紧绷,总会教她觉得好笑。
  ‘啊!’她低呼,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还抱于她。樊落仰起脸,观望他是否又在作戏,却发现他的嘴角挂着调皮的笑。
  啊,她一定、一定是真的错眼了,真的。
  不是她认错了人,就必定是在作梦了。
  ‘你是黑宿原?’
  ‘嗯哼!货真价实。’
  ‘你的样子看起来像在享受。’
  ‘软玉温香不该享受吗?’他眨了眨漂亮的眼,柔和他向来俊美的脸庞。之前之所以没有被他吸引过,是因为先发现了他的血液中流有残暴及变态的因子,而今邪气野蛮的神色似乎消失了,相对的,他的脸变得亮了,有些像阳光照得令人睁不开眼。要是没有以前对他的熟知,肯定会着迷于他。
  ‘你……是不是遭受重创了?’实在忍不住问,虽然有违她一向不好奇的天性。
  他揉揉她膨膨松松的淡咖啡短发,微笑道:
  ‘你看起来很高兴?’
  ‘笑话。’她撇唇,努力弯下嘴角。‘我只是希望别因我的关系,而教你葬身狮腹。’她顿了顿,细长的眼望着他的眼。‘你……没有因此而受伤吧?’黑宿原凝视着她,开口:‘没有。两头小狮对我还不足以构成威胁。’啊,黑宿原变了!樊落几乎怀疑起他有个双胞胎兄弟。过去的他可不是这样的,她对于那西色斯岛上他努力勾起她同情心的举动还记忆深刻,他应该是个不择手段,只要达成目的的男人啊!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黑宿原不是不出岛的吗?’她问,同时想摆脱他的猿臂。说实话,除了婴儿时期老爸抱过她之后,几乎没有男人这样抱过她了,很不自在的感觉。
  黑宿原沉吟了一下,放开她,犹自坐下,拍拍身边的位子。‘你也坐。’‘不是有陷阱吧?’没办法,在岛上他耍她大多次了。
  他微笑,凝视着浪花。‘才离岛多久,我认识的那个胆子可以跟铁壁比的东方小女人去哪了?’‘去!’樊落咕哝。凭着不服的心,跟着一块坐下了。
  她一定会后悔的,每回只要近他三呎,准没好事的。‘你是怎么认出黑宿原跟黑应龙是同一人的?’他笑问。
  她瞪他一眼。看得出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在意,像是随意聊着一个话题,她仍是答了:
  ‘从你的眼睛跟说话的语气看出来的。记得在我推你出去散心时,你对我恫吓佣兵的事吗?那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会说的语气,也并不是在你跟前的人都是白痴,从那时我就知道黑宿原跟黑应龙是同一个人了。’‘所以你把面具偷走,来报复我?’
  ‘面具是我家的东西。’
  他的浓眉拱了起来。‘哦?是你家的?’
  她看他的眼神充满古怪。‘你……来台湾不就是来索回的吗?’‘我并不稀罕那种东西,你想要就拿去。’
  ‘那你来台湾是另有目的喽?我可帮不了你。’他的笑容依旧满面;在阳光下,他看似温暖。黑宿原怎会跟温暖搭上边呢?
  ‘为什么要救我、’她吐出憋在心底巳久的疑惑。‘你并不是一个会舍命救人的男人。’他的黑眸静静凝视着击在石岩的浪花,而后侧过脸看她。
  ‘当一个男人舍命救一个女人的时候,我以为答案已呼之欲出。’原本轻松的身躯忽然僵住,樊落眼也不眨地瞪着他。
  他弹了弹手指,她的反应并不在意料之外,若是她感激涕零地抱住他,他还真会以为他找错了人。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已然变调。
  ‘我爱上了你。’他的嘴角似乎挂起了以往邪气的笑。
  ‘啊!’咚地一声,樊落倒向堤防下,而黑宿原则身手敏捷地抱住她。
  天啊,她肯定、绝对、百分之百又掉进他的陷阱中了。
  对,是陷阱!
  她的脸颊上尚遗留淡玫瑰色的疤,虽然不是十分突兀,怛却是看得见的伤痕。这是在那西色斯岛遗留下来的教训,而这道疤证明了他是个喜爱捉弄人的自恋家伙。
  但,有谁会为了捉弄一个人而千里迢迢地飞越半个地球?他是闲到发慌了吗?
  她睁开眼,一对上他的眼,吓得跳离他的怀抱。
  ‘你想怎样才肯放过我?’她算是低声下气了吧!只要、只要能摆脱他,她可以无视他高张的傲慢及跋扈。
  ‘我有什么不好?’他的神态像是十分认真。至少,是没看过他这么认真过,俊雅的容貌微微迷惑地,两道浓眉蹙起。
  啊,他是真的认真起来了。
  他说,他爱她。
  如火烧的云彩逐渐爬上躁热的脸孔。天啊,他爱她?肯定是疯了!
  ‘骗人……’她的声音沙哑,随即清了清。‘你是个自恋狂,从不爱人的!黑宿原,显然你连自己也骗了……’她不懂她干嘛还在这里跟他扯些什么?她应该包袱款款,逃离小镇!只要扯上他,她就倒霉!
  他的坐姿十分随意,依旧是一身的黑,原本梳理得当的黑发教海风给吹得凌乱;他优雅地弹了弹手指,薄薄的血唇张开吐出连串的字句。
  即使是她这个不常注意异性的小女人也在头一眼感觉出他的出色,然而在岛上接连的刺激教她遗忘了他外貌上的天赋;在她眼里他始终是是个变态者,只爱玩着自己喜好的游戏,不顾他人的感受。待在那西色斯岛,他就是上帝,而上帝是不需要爱一个女人的。
  ‘我喜欢玩弄旁人,但,可没有玩弄自己的嗜好。’黑漆漆的眸子瞇起,注视打起的白浪花。‘在我出生前八年,我是次子,不必背负任何责任;我的个性是天生,任何有宗教信仰的人士总视我为魔鬼,我是吗?’他的唇充满诡异。‘我不爱道德良知的束缚,我也不曾有过;我是一个只爱自己的男人,任何人都这么说,事实上我也不否认,但是,樊落,现在我相信我爱上了我的影子。’‘你的影子?’是指她吗?笑话!她可是善良纯洁、有良知又有道德的台湾本土小女人呢!‘你肯定是疯了!’‘你是第一个敢直言不讳的人。’他笑道。
  ‘你说,你爱我,根基在哪儿?’沉淀了心慌意乱之后,就是冷静了。她并不梦幻,只是有些现实。依他,是绝对不可能爱她。
  ‘是你像我吧!只要你像我的一天,我就会爱你。’她跳起来瞪着他。‘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你自恋的延续!这种告白适合你自己去对着镜子说,起码镜子里是个百分之百像你的家伙!’‘我要你。’忽然,他转过脸庞,专注地凝视她;磁性的嗓音飘散在风中、在海畔。樊落回瞪着他,心如擂鼓般的猛敲猛打了起来。她的气息显得有些不稳,双手掩住耳朵。
  ‘你有病!有病!噢,我真是见鬼了才会以为现在的黑宿原跟以往不同,不,是我搞错,你根本以玩弄我为乐!’她叫,一步退一步。‘不要再靠近我!我警告你,你喜欢玩弄人,可以!去找别人去!我不会阻止你,但不要再玩我!’樊落旋过身,跑离堤防!
  他疯了!
  她也疯了!
  天啊,一个影子?她不像他!绝对不会像他!就算穷极一生,她也学不会在杀人之后还能处之泰然!
  他说,他爱她。
  那是疯言疯语!肯定是的!必定他闲来无事,寻不到人取乐,是哪个王八羔子说他鲜少离岛的……等等,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在岛上尚有什么鬼佣兵的伺机而动,不是吗?那他怎么出现在这里?有他的地方必定有危险……
  天啊,他有危险……不不、现在不是为他想的时侯,她该想的是他的危险极可能波及镇上的居!
  ※        ※         ※
  ‘宝宝!你来帮小爹卖奶茶啊?’尽是感动的声音。
  他说,他要她。
  噢,这是谎言。他拿她当影子看,他到底懂不懂真爱?
  ‘宝宝!来来,坐在这里,小爹帮你泡一杯奶茶。’严青秀的嘴笑得合不拢来。樊落一向不爱搭理他,更别谈来到他的店。
  呜呜。对宝宝付出的亲情总算有收获了,今晚要好好地在理丝怀里痛哭流涕一番。
  他伸出手欲拉她,樊落直觉侧了侧身子,避开他的‘魔掌’。
  ‘你干嘛?’她瞪着小爹。何时,她也跑到了小爹的店来了?
  ‘宝宝……’他的脸庞勉强堆起笑。‘我只是想叫你坐坐嘛!’好心痛,他疼了十年的宝宝对他还是有心防,究竟是他付出不够?或是年龄上的差距始终嬴不了宝宝的心,他知道他只大宝宝十岁,不足让她喊一声‘老爸’,但好歹他也是她老妈的丈夫啊,呜……
  ‘用“叫”的是从嘴巴喊出来啦。’她环顾一下店内。‘今天生意不好啊?’‘还不是旅舍那里来了几个洋人,大伙都跑去那看啦!又不是看猴子,真是。’樊落看看他,考虑了会。‘小爹……’
  ‘嗯?’他卖力地给女儿摇一杯最香甜的奶茶。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耶……’
  ‘咦……’他的动作暂停下来,仔细打量樊落烦恼的脸。他的手指忽然颤抖起来,不知该喜该悲……难道,宝宝思春期到了?不不不,她才十九岁那,想当年他十九岁的时候……啊啊,已经到了差不多快坠入情网的时候!不会吧,时间怎会过得那么快?哼,管它快不快,谁敢来招惹他的宝宝,他会要那个年轻小伙子死无葬身之地。
  想归想,不过还是殷熟地奉上奶茶……‘宝宝,有心事尽管跟小爹说,只要小爹能帮忙的,一定会帮!’‘小爹……我想这件事还是先跟你说好了!黑宿原来到镇上了……’话还没说完,严青秀的脸变青了!他击桌而起:
  ‘他来这里干嘛?难道是来找我们算帐的?笑话!狐狸面具是樊家的东西,莫名其妙地搁在他那里,没找他算帐就已是他的福了,还想来索回?’精密的头脑开始盘算起来,无意间瞟视到宝宝皱起的脸,忙变脸讨好地笑:‘宝宝,我看这几天你就上台北,看看跟哪个朋友挤一挤,那个姓黑的就交给我好了……’他扯下围裙,忽然停顿起动作来。
  门外站着一身黑衣的男子,是那日他在岛上看见的骑士。他不当贼已经很久了,但识人的眼力还是有的!他曾经说过这个男人不简单,而现在他出现在台湾了。
  ‘黑宿原?’严青秀的眼停在他高猛的身躯上。宝宝不离身的黑外套就是这个男人的吗?他的心有些揪痛!理丝跟宝宝应该都是他的啊,理丝是一生一世属于他的,可是宝宝是女儿,女儿迟早是要离开父亲的,早离开、晚离开都是要嫁人,但绝不要这么早,绝不是眼前这个男人!
  不,黑宿原并不能带给他的宝宝任何幸福;即使,在他的王国里,他是一个上帝都不行!
  黑宿原的嘴扬成一个弧度。
  ‘我是。’他漫不经心地就站在门口,似乎不打算进来,他的眼锁住樊落僵住的背影。‘你是个儒夫,樊落。’‘我宁可当一个懦夫,也不当你的影子。’她跳起来,旋过身面对他。‘你要玩谁就去玩谁,别缠着我!瞧,这里就有个人可以让你玩!’她把严青秀给推出来。‘你去玩吧!’‘宝宝……’
  黑宿原只是微笑,随即弹了弹手指。‘无妨,这次就让你当一回缩头乌龟,我只是尽绅士义务送你回来而已。’绅士义务?樊落瞠目。他没说错话吧?那个以整人为乐的黑宿原?打死她都不信,可是他真的走了耶!没有任何变态地耍她了……天啊血像是跳进一团迷雾当中,等等!等等……‘小爹,你在干嘛?’‘打电话。’
  ‘咦?’
  ‘我要让那个姓黑的瞧瞧,敢近我女儿一呎距离,会有什么下场!’※        ※         ※
  他不当贼已经很久了!
  唉,为了卖宝,他终于违背了当年在心底对理丝的誓言。
  ‘小哥,你的体力还没走下坡,有没有兴趣重出江湖?’严氏一族的小弟如壁虎般轻轻跃上招财旅舍的外墙,在蒙蒙无月的夜色里,几乎融化在黑暗中。
  ‘闭……闭嘴……我已经收山了!’严青秀的冷汗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地滑落颊畔。宝宝,你可要体会小爹的苦心啊!为了你,小爹不惜跟惧高症对抗!天啊,是谁发明二楼以上的高度啊?
  ‘伯父虽然死鸭子嘴硬,没要你回家,但只要你把严家的孙子带回去,肯定他会笑得合不拢嘴来。’严氏一族的堂弟劝他。不敢直言根本是严伯父私下逼他说的。
  ‘孙子?’严青秀的注意力稍稍转移了。
  ‘是啊。你以为你隐居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就可以躲过一切了吗?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里,就连弟妹怀孕四月,我们也都挺清楚的。等孩子生下,回去赔个罪,老爸会原谅你的。’严氏一族的兄长开了金口,魁梧的身子如壁虎般攀在墙上。
  严青秀的娃娃脸在夜色中显得冷淡。
  ‘爸的孙子并不只有理丝肚里的宝宝,还有另一个。’‘是那个樊落吗?喂,小哥,她可不是你生的那!只有笨蛋才半路认女儿啦!哎唷……’严氏小弟俐落地飞上屋檐,及时逃过严青秀的蜂针。
  ‘我找你们来可不是来讨论我的事!’
  严青秀冷峻的神色叫严氏一族的堂弟低叫声好。
  ‘这才是我们严家的第一继承人嘛!’严家在抬面上是连锁小企业,暗地里却是好几代流传下来的偷儿世家。抬面由严氏兄长继承,而偷儿自然由几个兄弟里最优秀的严青秀接手;要不是十年前小小的误差,如今的严青秀该是世界神偷排名前五名。是樊家母女负累了堂哥,樊理丝足足年长了堂哥十三岁,这倒也就罢了,反正都是夫妻了,只要堂兄恢复严家姓,严族大家长是可以原谅他们的,但樊落终究是外人,严家排外性相当强,她想要得到严家认同无疑是天降六月雪!
  ‘喂,我叫你们来可不是来当说客的。’严青秀翻了个身,轻巧地跃上四楼。
  ‘哼哼,是叫我们来给姓黑的下马威嘛处小哥,电话里说不清楚,那个姓黑的是谁啊?竟然也能叫你劳动我们“严家六杰”里的三个?’‘“严家六杰”?哈,小堂弟,什么时候六贼成了六杰?’严氏一族的堂弟笑道。
  ‘他叫黑宿原。’严青秀板着一张脸轻声说道。
  ‘黑宿原?’三贼跟着跃进四楼,停下动作。严氏哥问:‘……是那个那西色斯岛的主人?’‘大哥听过他?’
  ‘最近在商界他可热门了!玩了一套瓜分岛权的游戏,入岛就得签下切结书,前一个月不知道为什么收到邀请卡的宾客全都散了,这还不打紧,最主要的是黑色佣兵找上了他……’他停顿了半晌,侧耳倾听;他的耳力冠于群弟。是有人也在附近吗?他瞇起眼,眼尖地注意到黑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街头。
  ‘黑色佣兵?’严青秀轻叫:‘宝宝可没提起!’呜,他的努力当真还不够吗?
  严氏一族的兄长皱起眉头,回过心神,说道:‘招惹到他,可是会连想置他于死的黑色佣兵都会招惹的。青秀,你跟他有什么过节?’‘没!’严青秀的眼瞇了起来:‘我看他不顺眼。’他举起手示意噤声。哼,从小到大,宝宝都没穿过他的衣服,凭什么那个姓黑的轻而易举就破了宝宝的小小怪癖?他不服,真的不服!
  从落地窗往房内望去,依旧是黑蒙蒙的一片。他并不笨,里头的人不是昏睡,就是发现他们而装睡。
  他轻微地颔首,完全没有发出声响地撬开锁,他的功夫还没退步,万幸啊!如猫般的脚步声、敏锐的听力在在表露出他的能力尚在。唉,如果宝宝跟着他多学点,说不定真的能冠于严家六贼之上。
  ‘我不爱半夜里教人惊醒。’黑暗里阴恻恻的声音傅来,严青秀的视力在黑暗中可以辨到七分七,他打了个手势,准备扑上前痛揍姓黑的!
  这算是以四对一,是有些欺人太甚,但他不管了,反正早算好罪是要他的兄弟们背的,才没傻到由自个儿当罪魁!
  他的拳出,立刻感到冷飒飒的刀锋迎来……‘他有刀。’他将声音压低示警。
  黑宿原轻笑,避开数拳。
  ‘你该庆幸为了一个女人,我可以暂时有点道德,在台湾只拿刀而已。’‘嘿,你的身手真不赖!’严氏一族的小弟忍不住赞叹。他是个武痴,并不在乎严家由谁当主,能当主的武术不见得是最好。嘿嘿,难得拼上好对手,放弃太可惜了。
  ‘小弟,小心!’
  严氏小弟放下守势,猛攻黑宿原,几回冰凉的刀锋贴近他的身躯,反而越发地逼向黑宿原。
  黑宿原的眼一瞇,左手袖,里滑出另一把短匕,轻巧瞄准他的眼睛划去。他一向是个用枪高手,在那西色斯岛上他可以毫不眨眼地举枪击毙任何一个胆敢侵犯他的家伙,但这里是台湾,是樊落嘴里有法治的国家。
  这算是入境随俗吧!他的枪留在岛上,只拣了一双子母刀带在身上,为的是她……而她却以为他在耍她!真是该死的混蛋!敢动手伤他的人从没一个人能从他枪下逃过,现在没有枪随身,那就让刀沾血吧!
  ‘不要杀人!’低呼声响起,侧手推刀。
  ‘小弟,退!’严青秀趁机拉开了严氏小弟。这个笨蛋!当初说好只痛揍对方一顿,但瞧瞧现在他在做什么?独自单挑,教他们几个兄弟无法逼近、混蛋、该死、蠢猪……宝宝?
  ‘宝宝!’他低叫,那声音是宝宝的。从夜色里看见这个黑外套就知道是谁来了,该死的、该死的!他老忘了宝宝的身手是弱了些,但是她的机敏性很强,出门前他应该稍加掩饰一下。
  ‘放手。’黑宿原轻柔地说。
  ‘笑话!放手让你去杀人吗?’
  ‘他先动手。’看不见黑宿原的眼,却能感受那双眼散发的异样野蛮。‘他想找死,我可以成全他。’黑宿原推开樊落,即使在黑暗里也能瞄准对方的心脏,不论是用枪用刀都是,他还不至于残忍到教对方痛不欲生。
  连着几个兄弟跃到小弟跟前,严青秀是最后一个。
  ‘宝宝,你先退开,小心刀口无眼。’
  ‘呸,知道刀口无眼,你们还玩什么?’樊落欲上前一把捉住他的刀柄,教他给避了开来。
  ‘滚开!’
  ‘你们都有病!在台湾动手砍人是要坐牢的耶!’樊落呻道,小脸上充满愤怒之情。‘黑宿原,你不是神,没有权利夺去人命!’昏暗中,黑宿原的嘴角不悦地挑起。‘你以为你是谁?’他的眼瞇起,匕首倏地收起,推开她……‘宝宝,让开!’严青秀顾不了兄弟们了,要死就由他们死算了,理丝跟宝宝才是他的家人,是有些罔顾兄弟之情,但不管啦,宝宝才重要!
  他一把想拉开樊落,却教樊落侧身避开,直接以擒拿手应付黑宿原。
  ‘好!’严氏一族的堂弟叫好。‘青秀,你教的身手真不错!’‘住口!’严青秀猛地上前,却教严氏一族的小弟给拉住。
  ‘嘿嘿,小哥,严家功夫向来不外传,敢情她是你的门下弟子?这样做不对唷,向来严氏功夫只传子孙,你传给外人干嘛?想受老爸家法伺候?’‘笑话!她是我女儿,不传给她,难道传给你?’严青秀火了!这些兄弟是来干嘛的?看好戏吗?缩在一角吱吱歪歪的,不出手救他的宝宝,他自己行动!
  严氏一族的大哥沉思了会,示意兄弟们团结拉住严青秀。
  ‘原来她就是你半路认女儿的丫头啊!’身手还算敏捷,但力道还不够;严青秀固然教得好,但在体力训练方面稍嫌不足些。
  黑宿原浑身溢满薄怒。没错,他是个用枪高手,但是刀子于他,犹如第二层皮肤般,耍来俐落,樊落压根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他处处留情,她的颈子如今早就出了一道血痕。她应该是他的女人,她应该站在他这方,为什么与他对峙?他不介意平日她的挑衅,甚至她本身就是一项挑战,但不该站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我不打算伤你。’他瞇眼。
  ‘那就停手啊!’她气喘吁吁地,累死了!死小爹,瞧他把她搞成什么德性?
  ‘欸!’薄如蝉翼的刀锋划下,事先像算好了距离,仅离几吋就能在她脸上再烙下一道!
  樊落闪开,但眨眼之间,他的身形更快,刀锋已然对准她的脸。噢,真是该死了,他可跟她不一样,不是三天都晒网的家伙!
  他是真的火大了!天啊,她没见过他发怒的样子,像是周遭都燃起红色的火焰。
  充满妖气的唇抿紧。‘让开。’
  ‘这不是那西色斯岛,你不能为所欲为!’
  他的刀高举,黑鸦似的眼炽热。
  ‘宝宝!’
  刀落下!
  却是被摔落的。黑宿原擒住她的双手,漂亮的眉头忽然聚起,一甩便将她摔至沙发椅上。
  ‘哎唷!’整个沙发椅给翻覆了。
  ‘姓黑的,你敢伤宝宝……’
  黑宿原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双手敛于身后。
  ‘这是她自找的。’全身的怒意像是魔术似的忽然收敛起来,看不出一丝暴怒的感觉。‘你们可以走了。下回想动手,先练好身手。’严青秀拉起全身痛不拉几的樊落,冷目对望黑宿原。
  ‘你是一个以残忍闻名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能懂什么是爱情?你的仇人很多,如果你真懂得爱人,就不该带你所爱的女人进你的世界中。’他犹不死心。这回算是败下阵来了,那群没用的兄弟简直丢尽严家的脸!这下他肯定在宝宝心中,连降三级了。
  黑宿原耸了耸肩,嘴角含笑,目光却冷飒飒地注视严青秀。
  ‘快滚。’
  ‘堂哥,我们走吧!’严氏一族的堂弟开了口。坦白说,今天来他连一拳都来不及露一下,如果早知是为了青秀半路认的女儿,他才不来呢!
  严青秀哼了一声,讨好地向樊落说:
  ‘宝宝,我来背你。’
  樊落皱起柳眉,不着痕迹地避开小爹。
  ‘我自己会走。’她抬首看向黑暗里的黑宿原。开口,气息有些紊乱:‘你说,我像你的影子,所以你爱我。不,你搞错了,因为你从没遇过能触怒你的女子,所以你误以为我是那西色斯的水中倒影!我不是,我的道德良知不会叫我去任意主宰旁人的性命,因为我不是你。’她的脸色异常地惨白,而后一拐一拐地离开招财旅舍。
  严青秀匆忙地追上去了,自然地,严氏一族里的三贼也迅速隐蔽在黑暗之中,静悄悄地消失了。
  黑宿原瞇起眼,原本敛于身后的双掌举于眼前。
  他轻舔了舔食指上的湿答液体,浓稠稠的,又带有腥味,是血。
  是樊落的血。最先前她侧手推刀时就划下的伤口。
  在黑暗里,他静静地沉思了会,以脚勾起了刀。他的五指轻轻抚过刀锋,也是湿漉漉的一片。他目不转睛地,刀一划,在他的掌心上泛起了腥味。
  薄薄的唇贴近他的伤口,而后吸吮起来。
  ※        ※         ※
  黑忍冬打开灯,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宿原!’他恐慌地东张西望一番,才走近他。‘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找上门来了?’他狠狠瞪了一眼闲晃进来的安神父及家庭医生。他早不赞同黑宿原离开那西色斯岛,他的主张是要把全天下所有的保镳全雇来守护他们。
  ‘没事,没事啦!’安神父微笑:‘有上帝的保佑,我们会无恙的。’‘高医师、你还不快过来包扎伤口!’黑忍冬急得哇哇大叫。黑宿原的身手向来很好,从小就玩刀,几乎可以说是过世的黑龙头唯一留给他的一项防身术,如今连他的刀法都不行了。瞧!还被伤了,来人肯定厉害,该怎么办?万一又捉错人了……把他也给捉走了,就像十岁那一年……噢,他为什么要有这种堂兄?
  ‘不必。我只是想尝尝受伤的滋味。’黑宿原头也不抬地,忽然开口:‘神父,你爱过人吗?’‘神爱世人,我是神的代言人,我爱世人。’黑宿原轻笑。‘你爱人们是改造人们,而我爱一个女人,却是被改造了。’他突然自言自语起来:‘这算是爱吗?’‘宿原……’黑忍冬的背脊发寒起来。这回他的堂兄,找到什么乐子玩了?爱?黑宿原会爱人?他只懂得爱自己!在他眼下,众人如蝼蚁般的不如,他会爱谁?谁,敢爱他?
  黑宿原随意弹了弹手指,掌心微微地刺痛。这就是樊落现在的感觉吗?那只是浅浅的伤口,当初在那西色斯岛上,她脸颊上的那一刀肯定痛若火烧。
  那时,他怎会让她挨了那一刀呢?
  他的动作相当快,甚至已经举起了枪,但看见她挡在身前,只想试试她能做到何种地步,为什么那时有那种想法?
  那西色斯的影子吗?他的想法的确是倾向于此的,但……‘那西色斯的影子有了道德良知,那么那西色斯本人呢?’他忽然对窗喃喃自语着。
  黑忍冬茫茫然地,看了一会安神父与家庭医生交换的一眼,挺像意味深长……是在说黑宿原会有良知吗?
  啊,那必定是世界未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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