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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网络玄幻小说《翡翠匣传奇》作者:滇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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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2楼 发表于: 2007-07-19
卷四 第一章 巧语脱出生死窝

  离江苏名城苏州三十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小镇。由于小镇是孤悬在烟波浩渺的太湖里,对外的唯一公路几乎是在太湖里用石块堆垒而起,所以小镇的名称就叫湖里。

  湖里镇很小,方圆也不过只有一平方公里。不过湖里镇紧靠苏州和上海,过去的一些富家大户在上海赚了大钱,便思量在苏州附近建造别院,所以湖里镇虽小,也留有不少清末的古宅小院。

  在紧靠太湖边的一幢古宅里,安子奇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万顷碧波,看着在烟波中飘摇的渔舟,默默想着心事。

  冯瑶琪站在他的身后,忧郁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安子奇,看着安子奇注视的太湖。

  窗外的风明显大了起来,刚才还是现在轻风细吹,波光粼粼,现在一下子狂风呼呼,卷起层层骇浪。远处的渔舟被一个大浪盖去,似乎沉入浪底,冯瑶琪不禁伸手抓住安子奇的肩膀,惊呼起来:“船,渔船上的人。”

  安子奇同样看到渔舟沉入浪底,用手轻抚冯瑶琪抓住他肩膀的手,轻声说道:“不要紧,马上就会浮出来的。”

  大浪过去,渔舟重新露出水面,可以隐约看到渔舟上的渔民依然在撒网,显然是不把这样的风浪放在眼里。

  冯瑶琪抽回手,轻轻拍了下胸口,嘴里说:“我还以为渔船完了,心里害怕。”

  安子奇转回身,用双手抓住冯瑶琪的双手,看着冯瑶琪忧郁的目光,低声说:“你是担心我,担心我就像那条渔船一样沉迷?”

  冯瑶琪任由安子奇抓住她的手,一丝红晕浮上,微微点头说:“我晚上做了一个梦,就和那渔船一样,亲眼看到你沉入水中,我拼命地叫,却不见你浮上来,我……。”

  看到冯瑶琪脸上出现的恐惧,安子奇连忙打断她的话,用坚定的语气说:“那是你做梦,我不会沉没,我一定会夺回大风堂的。”

  在任芸韵的三爷爷家,安子奇用自己的两百亿美元财产还没有处理的借口,婉转地回绝了任惠民要他马上去泰国的决定。

  安子奇不明白任惠民要他到泰国去的用意,开初还以为是任惠民的好心,不过当听到任惠民要他把翡翠匣和珠宝一起通过缅甸的走私通道出境,安子奇才感到任惠民是别有用意。

  看在任芸韵的面子上,同时自己和冯瑶琪、信风确实在他的家里躲避十多天,安子奇不愿意当面和任惠民翻脸。另外也摸不清任惠民到底有什么路数,做过怎样的准备,一旦在任惠民的家里和任惠民翻脸,说不定没出任家的门,就统统被暗算了。

  既然任惠民看上的是翡翠匣,安子奇料定任惠民必定爱钱,果然安子奇说出还有两百亿美元没有处理的话,任惠民就惊讶地问:“安小子,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安子奇装出相当疚愧的样子说:“三爷爷,我有过一段奇遇,因为实在太离奇了,所以我没有对任芸韵说过,生怕说出来她不相信。其实,不要说是芸韵,我任何人都没有说过。”

  任惠民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用一种讥笑的语调对安子奇说:“安小子,你不会是受伤糊涂了吧?我大哥留给你这样多的珠宝,该不是你卖掉几件,过过几天好日子?”

  安子奇正色地对任惠民说:“三爷爷,我说过是大风堂的人打伤了我。三爷爷,你想过没有,大风堂的人为什么要打伤我?”

  “为什么?难道不是为了翡翠匣和珠宝?”

  “当然不是,三爷爷可能还不了解大风堂,翡翠匣和珠宝,对大风堂的资产来说,就好像是蚂蚁和大象比。大风堂根本就不会把这可怜的翡翠匣和珠宝放在眼里。”

  任惠民有些不相信:“你说翡翠匣和这一大堆珠宝可怜?”

  安子奇从身边拿出一叠信用卡,从中挑出一张递给任惠民说:“三爷爷,你一定见过这样的信用卡。”

  安子奇拿出的就是林黎黎为他办的无限透支金卡,任惠民拿到手里,稍微仔细一看,脸上顿时变了色,惊愕地问:“这,这是你的?”

  安子奇已经察觉任惠民被这金卡所吸引,暗暗在肚里冷笑几声,脸上还是装出惶恐的样子说:“是我的,上面有我的签名。”

  任惠民摸着金卡上凸出的花纹,不由得感叹地说:“我想这样的金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想不到你这小子走在我前面。丫头,你看看,就是这金卡,我对你说过多次。”

  任芸韵也料到安子奇拿出的仅是这样的金卡,接过金卡一看,点头说:“就是这个,我见过,还是在欧洲的时候,我……。”

  任惠民没有去理会任芸韵说的欧洲事,对安子奇手中的其他信用卡看看,用一种不理解的声音说:“安,安小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金卡?金卡和大风堂又有什么关系?”

  安子奇叹了一口气说:“我是大风堂的传人,我掌管大风堂的所有资产,我有金卡是理所应当的。”

  安子奇这句话一出,不要说任惠民和任芸韵跳连起来,就连冯瑶琪也惊讶地站起来,看了安子奇好一会才说:“子奇,你,你真的掌管大风堂?是大风堂的传人?”

  冯瑶琪对江湖上事根本就不懂,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她知道安子奇是被大风堂的人所打伤,心里还以为大风堂是安子奇的仇人。没想到安子奇竟是大风堂的传人,掌管大风堂,等于是老板被手下的员工打伤,实在是费夷莫思。

  任惠民接着冯瑶琪的话说:“安小子,你说的是真的?难道,难道你……。”

  任惠民张口结舌地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安子奇站起身来,对冯瑶琪深深一鞠躬,用抱歉的语气说:“瑶琪,是真的,我一直没有对你说,是怕你担心。”

  又对任惠民和任芸韵深深一鞠躬说:“芸韵照顾我那么多天,又为我出谋划策,我还是担心芸韵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所以,所以我……,我真的对不起三爷爷和芸韵。”

  任惠民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失常,看到安子奇在道歉,马上收住惊愕,笑嘻嘻地说:“这是你的奇遇,有什么好道歉的。我只是不明白,大风堂怎么会选你做传人,让你掌管大风堂?你又不是大风堂的人?”

  安子奇坐回座椅上说:“三爷爷,我确实不是大风堂的人,只是,只是我的奇遇,我还不能说,当时我发过誓,决不对任何说出我的奇遇。所以,三爷爷还是要体谅我的苦衷,反正我确实是大风堂的传人。”

  任惠民显然对安子奇是如何成为大风堂的传人没有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安子奇的财产:“那么,安小子,大风堂的两百亿都由你掌管、”

  “不,三爷爷,大风堂的财产大概有五百亿美元,我掌管二百多亿。”安子奇故意多说了大风堂的资产。

  任惠民似乎倒抽了一口冷气:“五百亿?美元?”

  安子奇扳起手指说:“我是若耶基金会的董事长,还是天赋跨国公司的董事长,又是安氏投资公司的董事长,三爷爷,要是我马上去泰国,我那些资产该交给谁?”

  任惠民终于醒悟了,看着安子奇说:“你说是被大风堂打伤,是大风堂有人要夺你的财产?夺你大风堂传人的地位?”

  “是的,大风堂里有人叛乱,我突然遭到袭击,才被打伤。所以,我要先处理手头的财产,然后才能去泰国。”

  任惠民沉思了一下,抬起头对看看四周,又像是自言自语地点头,最后说:“既然大风堂里有人叛乱,肯定是大风堂的长老们不服你的地位。本来我还可以替你出头,只是,只是我现在有事,腾不出手。

  至于你的财产,倒是一件麻烦事,放弃了太可惜,要是转移出来,又花费时间太长。安小子,你准备怎么办?”

  安子奇装出茫然的样子,低头似乎在计算,最后抬起头说:“没有我在场。没有我的签字,其他人是不能转移我的财产的。在我的顾问团里,我还是有几个信得过的人,我去找他们,看怎样才能转移我的财产。”

  看任惠民不响,安子奇又说:“如果把财产转移到泰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任惠民看着安子奇,忽然笑起来,大声地说:“既然大风堂在追杀你,你还有胆量去转移财产?安小子,你不要忘记,你才从地狱的门口逃回来。”

  安子奇冲动地站起来说:“我,我已经死过一次,最多还死一次,要是我的财产白白便宜了要我命的人,我还不如去死。”

  冯瑶琪脸色刷白,站起来走到安子奇的身边,拉住安子奇说:“三爷爷说得对,财产是身外之物。你还是去泰国吧,我和你一起去,我有钱。”

  安子奇当然知道冯瑶琪说的是真心话,但是为了冯瑶琪的安全,在任惠民面前,安子奇还是狠心地说:“不,除非我把钱转移出来,要不我就把钱捐给国家,总之不能白送给大风堂。”

  任惠民用手拍了一下餐桌,对安子奇说:“对,不能把钱白送给大风堂。我看这样,我有几个朋友都是搞经济的,我把他们都叫来,让他们给你出些主意。”

  终于任惠民不提去泰国的话,安子奇压住心里的高兴,连声说:“好,能和三爷爷交往的,必定都是专家,我要好好学着点。等把钱转移到泰国,我还是要成立一个基金会,瑶琪,芸韵,就由你们来掌管,我吃现成的。”

  饭后,三爷爷有休息的习惯,任芸韵把安子奇和冯瑶琪叫到冯瑶琪住的房间,关上房门,用异样的眼光看了安子奇好一会,把安子奇看得脸都红起来,才低声说:“安大哥,你今天说的是真话?”

  安子奇知道任芸韵说话的意思,但是心里不知道任芸韵的想法,也有可能任芸韵想的和她三爷爷一样,也有可能是另外的想法。安子奇不敢冒险,装出委屈的样子,也低声说:“芸韵,你救了我,难道我还骗你。我真的是大风堂的传人。过去没有对你说,真的对不住你。”

  任芸韵摇摇头,依然低声说:“我不是,不是说的这个,我是说……,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安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听到这句话,安子奇呆住了,任芸韵是什么意思?难道任芸韵知道他要走?

  安子奇迟疑地用手指指自己,似乎在询问任芸韵。

  任芸韵点点头,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用极低的声音说:“安大哥,你还没有衣服,要不和冯小姐一起出去,去买几件衣服吧。”

  说完,任芸韵对安子奇和冯瑶琪看了一眼,转身就走出房间去。

  难道,难道是任芸韵在示意自己快走?安子奇没有犹豫,马上低声对冯瑶琪说:“不要说话,收拾你的东西,不,不要收拾了,就带上你的小包,其他的东西就不要了。悄悄下楼,把你的车开出来,等在车里,我和信风马上下来。”

  冯瑶琪惊讶地看着安子奇,不明白安子奇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安子奇见她迟疑,在她耳边低声说:“以后再解释,现在马上走,要悄悄的,不要说话。“

  冯瑶琪看安子奇紧张的神色,终于还是点头,转身收拾东西。

  安子奇轻轻走出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信风还是守候在那些包的旁边,低声对信风说:“信风,把包打开,要快。”

  对于安子奇的话,信风从来也不问为什么,马上把包打开,拿出紫檀木箱。安子奇打开紫檀木箱,拿出翡翠匣,暗暗摇摇头,从旁边拿过一只小包,把翡翠匣放了进去。然后把其他的包都打开,把珠宝归在一起放到小包里。

  最后就是一些信件和任老伯留下的几本书,看小包里还能放下,便一起放进去。

  信风紫檀木箱依旧放到原来的包里,再把其他的包理好,使得看上去和原来没有两样。安子奇示意信风把武山道长送的那把短剑插在腰里,自己提着小包,对信风低声说:“轻轻下去,走到大门边,看到冯小姐的车开过来,马上打开大门。”

  等信风走出去,安子奇自己也提著小包,在楼梯口对三楼望望,见没有动静,估计任惠民决不会想到安子奇马上要走,便毫无声息走下楼去。

  到了下面,幸好别墅里的佣人都去餐厅忙乎,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人。看到冯瑶琪已经到车库,正在打开车门。安子奇赶紧快步过去,见“彼得”正要对他亲热摇尾,安子奇一把拉住“彼得”的铁链,用手摸摸“彼得”的头,示意它不要叫。

  见冯瑶琪已经坐进车里,安子奇拉着“彼得”也坐上去,对冯瑶琪说:“直接开出去,信风在大门口。”

  冯瑶琪忽然回头,对安子奇摇摇头说:“子奇,你难道觉得……,任小姐怎么办?”

  安子奇摇摇手,低声说:“芸韵不要紧,等以后再说,还是快走,要是不走,就怕走不了。”

  冯瑶琪咬咬牙,发动白色的丰田,油门一踩,车就直向大门冲去。

  守门的两个警卫听到汽车响,连忙从大门旁的小房子走出来,看到是冯瑶琪的白色丰田,赶紧伸手拦阻,大声说:“老爷子交代过,安先生和冯小姐不能出去,外面有危险。”

  果然任惠民吩咐过,不让安子奇和冯瑶琪出去。当然任惠民有可能确实觉得外面危险,为了安子奇和冯瑶琪的安全才这样决定的。

  安子奇现在没空去想任惠民是否好心,要紧的是趁任惠民还没有察觉就要赶快离开这里。见信风已经站到两个警卫的后面,安子奇从车窗伸出头,故意说:“什么?你们说什么?”

  两个警卫走上来,还没开口说话,信风在后面用短剑的剑柄在两个警卫的头上各敲了一下,看到警卫倒下,信风也来不及去管他们,赶紧过去打开大门,趁车开出大门的时候,纵身从打开的车门跳了进去。

  车一出大门,冯瑶琪把车停住,转头看了别墅一眼,点点头,似乎在向任芸韵告别。安子奇也看着任芸韵的窗口,忽然看到任惠民在打开窗门朝外看,赶紧说:“瑶琪,快开。”

  冯瑶琪脚踩油门,汽车如风一样驶出去。

  路上,安子奇说:“往浙江方向开,先到杭州再说。”

  现在安子奇又多了一个敌手,大风堂,龙隐门,西安的金凤楼,现在,还要再加上任惠民。

  因为不知道这些敌手是否在某处等着安子奇,所以车到杭州,安子奇马上又让冯瑶琪把车朝江西开。到江西后,又折向安徽。

  就这样转过七八条高速公路,又转过五六条国家干道,等车到安徽六安,安子奇才让冯瑶琪停下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现在应该没有危险了,你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路边有饭店,我们先吃饭,等吃饭的时候我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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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3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二章 湖边小镇暂蔽身

  离开任惠民的家,开车转辗到了安徽的六安,差不多已经是半夜了。

  公路边的饭店似乎没有时间概念,就算是半夜,也是大门敞开。灯光从饭店的窗口射出,把饭店的旁边的空地照得通亮。

  听到安子奇说要吃饭,冯瑶琪也感到肚子在咕咕叫,把车停在饭店的门口。安子奇让信风提着那只装有翡翠匣和珠宝的小包,三人下车走进饭店。

  公路边的饭店实在是简陋,冯瑶琪走进饭店,看到饭桌上积的一层油泥,马上就皱起眉头,拉住安子奇就要往外走,嘴里低声说:“这里怎么能吃饭,还是另外去找一家。”

  饭店的老板早看见门外停下白色的豪华轿车,正在走过来招呼客人,听到冯瑶琪说要出去,赶紧走过来对着冯瑶琪哈腰说:“老板,我楼上有包厢,保证干净。”

  安子奇对冯瑶琪说:“瑶琪,我看还是在这里吃饭,我有话要对你说。”

  饭店老板已经让小工上楼去准备,听到安子奇的话,连忙说:“六安是个小地方,这里的饭店,就算我这里最干净,楼上的包厢,是专门留着给老板的。你们要是离开这里,就再也找不到更干净的。”

  其实安子奇对饭店是否干净已经无所谓,冯瑶琪开车已经差不多有十多个小时,就算是铁打的,也要累垮。现在已经是半夜,要是想寻找像样的饭店也有困难,既然老板说楼上有包厢,想来吃饭和说话也方便。

  跟着老板上楼,果然楼上有一间包厢,里面还算干净,装饰也比较华丽。餐桌座椅是用巴西的红木所做,深红的木色,给包厢添上几分温罄。

  老板递上菜单,随口说:“老板,就你们三个人?要不要叫几个陪酒美女?”

  老板的话让冯瑶琪脸一红,安子奇瞪了老板一眼,把菜单还给老板说:“你随便上几个菜,要快点,我我们吃了,还要赶路。”

  在包厢的灯光下,饭店老板才看清冯瑶琪穿的是一身名牌,风度远不是他所说的美女可比,尴尬地笑笑,下楼去吩咐厨房烧菜。

  等老板走出去,安子奇看到冯瑶琪一脸的疲倦,对冯瑶琪说:“吃了饭,你还是到车上去睡一觉,等天亮再走。”

  冯瑶琪一路都在想一个问题,听到安子奇说话,再也忍不住,张口就说:“子奇,你是不是有点过份?三爷爷对你这么好,任小姐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骗他们,要逃出来?你让我以后怎么去见任小姐?”

  安子奇沉思了一下,低声说:“瑶琪,你对我好,我心里有数。芸韵对我好,我心里也有数,可是芸韵她三爷爷,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

  “怎么?你难道觉得三爷爷他?”听安子奇的口气是在怀疑任惠民,冯瑶琪不禁愕然。

  “我不是说三爷爷有什么,我总是觉得,好像三爷爷的举动有问题。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有一种预感,我总觉得我很危险。”

  老板端上菜,因为前途莫测,安子奇也不敢喝酒,每人一碗饭,匆匆吃了准备赶路。

  饭罢,让老板撤下饭菜,泡上一壶茶,美美喝上几口后,见老板已经走开,安子奇便说:“瑶琪,我被追杀过好几次,对于像三爷爷这样的人,我几乎都不能相信。嗨,但愿我的怀疑是不对的,否则,我真的没脸去见芸韵。

  瑶琪,我在路上已经想过,你还是回深圳去,我和信风准备到什么地方去躲一下,考虑今后究竟应该怎样做。”

  听到安子奇让她回深圳,冯瑶琪突然涨红脸,摇头说:“我早就想好了,你到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不回深圳。”

  自从在贵州认识冯瑶琪,安子奇就知道冯瑶琪表面看上去千娇百媚,内心着实刚强,她想做的事,恐怕谁也拦不住她。不过安子奇现在自己的处境就很危险,要是再带上冯瑶琪,岂不更危险?

  安子奇一把抓住冯瑶琪的手,深情地说:“瑶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能在我的身边,我是感激不尽。不过,我真的很危险,你要是跟着我,恐怕……。”

  冯瑶琪还是第一次被安子奇抓住手,感到害羞,想把手缩回,稍稍动了一下,还是任由安子奇抓住,嘴里说:“子奇,不是我一定要跟着你。你难道忘了,是我俩一起在任老伯面前起誓的,既然一起起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想逃也逃不成。”

  “你不回深圳,你父母怎么办?难道他们不担心?”冯瑶琪是个乖巧的女孩,应该用她的父母可以打动她。

  冯瑶琪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我迟早总要离开父母的,我这次离开深圳,已经对父母打好预防针,说过我有可能不回来。我父母知道你,也知道是你救了我父亲的公司,他们不会有想法的。”

  冯瑶琪的态度很坚决,安子奇心里当然最好冯瑶琪能陪伴在身边,可是想到大风堂,想到在自贡的杀人,想到西安金凤楼的狡猾,想到任惠民,安子奇还是摇头说:“不,你还是回去,跟着我,你会后悔的。”

  冯瑶琪突然站起来,大声说:“我后悔,我后悔什么?安子奇,你今天要是一个人敢走,我,我马上就去和刘兴泉结婚。”

  听冯瑶琪提到刘兴泉,安子奇赪然松开冯瑶琪的手,坐在座位上不敢发声。冯瑶琪看到安子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禁不住一把拉住安子奇的手说:“子奇,其实,其实我心里只有你。你难道忘了,我对你说过,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感到高兴。

  你不知道,你离开深圳,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我到上海找过你,可是,可是想到……。”

  安子奇知道她又要提到任芸韵,赶紧说:“好吧,我俩总算在一起了,今后若是我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安子奇的心里,其实也只有冯瑶琪,既然冯瑶琪肯冒着危险来跟他,安子奇觉得唯有发誓才能表达他心里的爱。

  冯瑶琪伸手捂住安子奇的嘴,不让安子奇说下去,红着脸说:“你心里有我就可以,听到信风说你在昏迷中光喊我的名字,你不知道,我都哭过多少回。”

  突然听到外面有狗叫,安子奇赶紧站起来说:“我们在这里吃饭,把‘彼得’忘记了,还是赶快走,‘彼得’在不高兴。”

  考虑到“彼得”的威猛,安子奇不敢把“彼得”带到饭店,准备吃完饭再给“彼得”带肉去,既然“彼得”在叫,显然是等得不耐烦,安子奇赶紧叫过饭店老板,要了一大块熟的牛肉,冯瑶琪付了帐,一起离开饭店。

  “彼得”看到三人坐进车,高兴地舔着安子奇和冯瑶琪的手,安子奇一面给“彼得”喂牛肉,一面说:“我要找个地方好好考虑,同时还不能暴露我们的行踪,瑶琪,你看什么地方比较好?”

  冯瑶琪虽然不是深圳本地人,却是在深圳长大,对江西、安徽一带不熟,自然不可能提出安全的地方,不过冯瑶琪想了一下说:“你是应该要好好考虑,千万不能着急。我看我们还是回深圳去,我知道深圳的旁边有个海岛,现在也算是旅游的地方,不过去的人不多,应该那里是安全的。”

  能到海岛上去,当然是比较安全。可是冯瑶琪说的海岛离深圳太近,万一冯瑶琪的母亲要来看冯瑶琪,岂不会暴露踪迹。深圳有安氏投资公司,虽然珊珊和灵灵不会出卖他,可难保其他人不会知道。

  安子奇摇摇头说:“我面前还不想到深圳去,我想在上海附近找个地方住下来,我的目标应该是上海。”

  冯瑶琪对上海不熟,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上海附近哪里是安全的。

  信风一直在拿牛肉逗“彼得”,忽然说:“安先生,我知道一个地方,不过我没有去过。”

  信风的话实在奇怪,既然知道一个地方,却没有去过。没有去过怎么会知道那里是安全的。

  安子奇想到信风从不乱说话,既然信风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便对信风说:“你没去过也不要紧,你说的是哪里?”

  信风从脖子上摘下一块锁片,递给安子奇说:“我是武山师祖带大的,我从小就带着这块锁片,武山师祖曾经对我说过,锁片上的字,就是我出生的地方。还说,那个地方虽然很小,却是风景秀丽,幽静无比,绝对是个世外桃源。我想,既然是世外桃源,一定是去的人很少,一定是安全的。”

  信风的话一向如此,说的简单,却是相当有效。

  安子奇接过信风的锁片,从份量的轻重上,感觉到这块锁片不会是黄金的,在车里灯光照射下,锁片黄里带黑,做工相当粗糙,表面还有不少气孔,显然是乡间的铜匠打造的。

  锁片的一面是常见的“长命百岁”的字样,另一面是几个字“太湖湖里”。

  “太湖湖里?信风,湖里怎么住人?”安子奇对这四个字感到奇怪。

  “安先生,武山师祖说,湖里是个地方,在太湖边。”信风解释说。

  安子奇恍然大悟,对锁片再仔细看了一会,指着“太湖湖里”这四个字对冯瑶琪说:“湖里应该是信风出生的地方,武山道长把这锁片给信风,就是想让信风长大到湖里去找他的亲人。”

  冯瑶琪点点头,对信风说:“信风,我们就去湖里,如果那里安全,你也可以找你的亲人。”

  信风接过安子奇递还给他的锁片,重新仔细戴到脖子上,摇头说:“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问过武山师祖,他说我的亲人都没有了,你们,你们……。”

  信风虽然刚强,可提到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亲人,还是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冯瑶琪从司机座上转过身来,用手抚摸信风的脸,轻轻地说:“信风,我们就是你的亲人。你也不要老是叫我冯小姐,你,把我当成你姐姐,叫我冯姐姐。”

  信风显然被冯瑶琪的诚恳感动了,嘴里哽咽了好一会,轻轻说道:“冯,姐姐,我还是叫你大姐好。”

  冯瑶琪抱住信风的头,也是声音哽咽地说:“我就是你大姐,现在,我有两个弟弟了。”

  放下信风,冯瑶琪对安子奇说:“今后你要对信风客气些,你要是欺负他,我可跟你没完。”

  安子奇吐了下舌头,扮作鬼脸说:“你们两个,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弟弟,应该是不要欺负我才对,我哪敢欺负你们。”

  在车上稍微休息片刻,冯瑶琪继续开车,由安徽往江苏的太湖开。

  车到太湖边,才知道湖里这个地方实在不出名。从宜兴一直问到苏州,才算在一个警察的指点下,由苏州开车到孤悬在太湖的湖里镇。

  冯瑶琪下车,在太湖边才走了几步,马上就喜欢上这个四面环水的小地方。看到湖里镇上古旧的清末建筑,高兴地拉着安子奇在湖里镇的各个建筑前观赏,末了,冯瑶琪对安子奇说:“信风说是世外桃源,我看一点也不错。我正想在这里买间房子,只要能一辈子安安静静住在这里。”

  看到冯瑶琪露出难得的高兴,安子奇也凑趣地说:“想买这里的房子,那还不简单,你冯大小姐手上拔根汗毛,就够买几间的。”

  安子奇话一出口,马上觉得不对,对冯瑶琪说:“瑶琪,看来这里也不好住。我虽然有那么多的信用卡,却是一张也不敢用。我身边已经没有钱了,要不是住在芸韵的三爷爷家,恐怕连吃饭都成问题。”

  冯瑶琪一边打开手里的小包,一边说:“我出来的时候,记得带了一些钱,还有两张信用卡,不会丢了吧。”

  在小包翻了一下,冯瑶琪才拍胸口说:“被你吓了一跳,幸好我带了两张信用卡,钱虽然不多,总有十几万吧。用完了,我让我老爸给我充。”

  有冯瑶琪的十多万在手,三人的胆气大了不少,尽管不能买房,借总还说借得起。

  在湖里镇上绕了一圈,冯瑶琪看上一间紧靠太湖的建筑,面积虽然不大,也总有几百平方,更主要的是建筑外有一个小小的花园,不高的围墙,正好可以关“彼得”。

  经过和那户人家的讨价还价,冯瑶琪又大方地加上一万,才以年租金五万的价格,把那间建筑完全租下来,房东搬到别的地方去。

  经过一番打扫,冯瑶琪又到附近的地方买来当地人常穿的衣服,三人换上后,基本在建筑里不常出去。那座建筑,除了有时会响起一两声狗吠,没有任何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地方,湖里镇的人大多是好客而爽朗,对镇里住进的这三个人,根本就不会去留意。

  在湖里镇住了几天,除了冯瑶琪出门去买一些日常生活所需,安子奇和信风整天都是对着太湖,安子奇想的是如何才能向大风堂报仇,信风到底想什么,冯瑶琪问他,他总是摇头。

  方才见到太湖里渔船在大风浪里飘摇,冯瑶琪联想起在夜里做的梦,止不住对安子奇的未来充满忧虑。

  安子奇虽然安慰冯瑶琪,其实心中还是没有谱气。当然是和过去不同,过去想得是如何去现在翡翠匣的秘密,现在想的是如何去报仇,如何去把西安金凤楼手里的翡翠机纽夺过来。

  把所有能够相信和半相信的人全部算上去,安子奇能够动用的人也没有超过八个,而且这些人差不多都是一些普通人,动嘴巴子可以,动手不行。就算稍有武功的刘玉琢,要是见了大风堂的任何人,恐怕绝对走不了三招。

  李茂通,张得泉,更是嘴巴骗人可以,见到真刀真枪,还不是会吓得趴倒在地上。再说,这些人现在情况不明,安子奇绝对不敢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贸然和他们联系。

  深圳的珊珊和灵灵,那就更不行,她们两个能够在大风堂的眼皮下生存,应该就是不错的,贸然找她们,只会给她们带来灾难。

  算过去,算过来,安子奇把大风堂的青恒和青霜恨得咬碎牙,还是没有想出对付大风堂的办法。

  信风提醒过,武山道长还有留下的书信。安子奇也想到任老伯留下的另一封信。可安子奇在自己还没有考虑出适当的办法前,不愿去拆开这两封信。安子奇有些不信,难道单凭自己的力量,就没有办法报仇?

  安子奇默默坐到椅子上,冯瑶琪忙完晚饭,招呼说:“子奇,你还是先吃晚饭,单凭你一个人不行,要找一个能出主意的人。”

  冯瑶琪的话,就像黑夜里的闪电,子奇突然跳了起来,是该有个出主意的人,一个人想的再多,也不过是一个人,打天下还要有军师。

  可是,可是谁能帮他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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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4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三章 海棠春睡情痴女

 

  到底是湖边的小镇,一到晚上,基本上就是行人稀少,家家几乎都是关上房门看电视,安享家庭的天伦之乐。

  太湖上的风呼呼吹动,波涛拍在堤岸上,激起阵阵的隆响。“彼得”虽然已经在这湖边的建筑住过几天,还是有时耐不住这湖涛的激打,发出几声不满的吠声。

  安子奇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睡意。冯瑶琪的话虽然有道理,可究竟谁才是能人,谁又能帮他?把所有认识的人想了一遍,安子奇只有摇头。

  面对的是有巨大势力的几个帮会,安子奇手里没有人,没有钱,有的却是被别人眼红的珠宝。当然,还有在武夷山见到的那层层叠叠的黄金。

  黄金,价值一亿的黄金。可是那些黄金都是在密密的沟壑里,就算费尽心力把它搬出来,又能解决什么问题?难道就凭着这些黄金,就能把大风堂打败?想到曾经在自己掌握中的两百亿美元,这些黄金简直不能提。

  出路到底在哪里?躲在这里,能躲多久?冯瑶琪能抛下父母跟着他,难道就这样默默躲在湖边的小镇里?

  想到冯瑶琪,安子奇不禁抬起头,看着对面房间的门,冯瑶琪就睡在那里,她今天晚上到底在想什么?

  突然,一声惊叫从冯瑶琪的房间里传出,安子奇没有考虑,腾身就从床上窜下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跳过去一把推开冯瑶琪房间的门。顺手在门边打开房间的灯,只见冯瑶琪呆呆地坐着,面露惊慌,两眼还是闭着。双手却是向前抓着什么,嘴里还在喊:“子奇,子奇,你,你不能……。”

  声音是那样淒烈,仿佛是在做恶梦。

  安子奇冲过去,一把抱住冯瑶琪,摇着她的身体说道:“瑶琪,快醒醒,你做恶梦了?”

  信风也冲过来,看到安子奇已经抱住冯瑶琪,又见冯瑶琪衣衫凌乱,觉得冯瑶琪不会有事,便轻轻拉上房间的门。

  冯瑶琪被安子奇抱住一摇,人似乎醒了过来,睁眼看到安子奇,连忙伸手抱住安子奇,气喘吁吁地说:“子奇,你在?我不能,不能让你死。”

  见冯瑶琪犹是睡眼蒙胧,安子奇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低声说:“我很好,一点事情都没有,你着恶梦了,我给你拿凉水毛巾来。”

  觉得安子奇要走,冯瑶琪还是紧紧抱住安子奇,连声说:“不,你不要走,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死。”

  安子奇感到冯瑶琪还沉浸在梦里,只得拍着她的背,低声说:“我不走,我不会死。”

  两人依偎在一起,许久,冯瑶琪才清醒过来,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看到安子奇正紧紧抱住自己,脸一红,赶紧挣扎说:“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见冯瑶琪完全清醒,安子奇放开冯瑶琪,往后挪了一下,高兴地说:“你总算醒了,你到底是做什么恶梦,那样的大叫,把我吓得不轻。”

  见冯瑶琪睡眼惺忪,脸露红晕,犹如春睡海棠初醒。刚才因为惊吓挣扎和安子奇的拥抱,冯瑶琪的睡衣半边从肩上脱落下来,露出白如粉霜的圆肩和半胸。隐约能看见宝蓝色的文胸肩带。

  在房间的灯光下,如痴的红晕,蓬松的垂发,藕色的睡衣,半露的肌肤,宝蓝的亵衣,构成一副绝妙的美人春睡图。

  安子奇不觉心猿意马,心都仿佛醉了。

  冯瑶琪看到安子奇痴痴的目光,刚想叫安子奇,伸手才知道身上的睡衣半脱,羞得连忙把睡衣往上拉,把被褥拉到胸前,涨红着脸微嗔道:“你,你看什么?你不是好人。”

  安子奇同样涨红了脸,讪讪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听到你在大叫,我怕你……。”

  冯瑶琪脸露羞晕,杏目流盼,安子奇突然上去抱住冯瑶琪双肩,对着冯瑶琪的香唇亲吻起来。冯瑶琪想推开安子奇,却用手把安子奇抱得更紧,两人唇舌相碰,津液汇流,不觉神迷意乱。

  许久,冯瑶琪才推开安子奇,羞涩地低声说:“你,你还是回去吧,我想睡觉了。”

  安子奇也觉得唐突,站起身来低声说:“你,你没事,那,那我就走了。”

  安子奇一站起身,冯瑶琪突然看见安子奇是仅穿着睡衣,光着脚,惊声说:“你没穿鞋?冷不冷,快,上床来。”

  冯瑶琪不再害羞,掀起被褥,把安子奇一把拉进被褥里,用自己火热的身体温暖着安子奇。

  安子奇伸手紧紧抱住冯瑶琪,感到冯瑶琪的心在剧烈的跳动,自己的心也在剧烈的跳动,透过薄薄的衣衫,冯瑶琪的心跳随着体温传递过来,犹如依稀的梦境。

  软香在怀,吐气如兰,安子奇如痴如醉,但愿这是百年不醒的梦。

  冯瑶琪伸手捂住安子奇的手,声音微微颤动:“这是梦?”

  忽然冯瑶琪的脸色紧张起来,用力握住暗暗都追求手说:“我做了个恶梦,我,我梦见……。”

  安子奇刚才就是为冯瑶琪的恶梦而来,听到冯瑶琪说到恶梦,马上就坐直身体,用另一只手围住冯瑶琪,在冯瑶琪的耳边说:“有我在,你什么恶梦也不要怕。”

  冯瑶琪还是紧张,连连摇头说:“是恶梦,我昨天就梦见到,今天,今天又做相同的梦,我,我害怕。”

  昨天的梦,冯瑶琪已经说过,难道刚才冯瑶琪又梦见到海水?

  冯瑶琪自言自语地说:“还是那一片海水,我梦见你被波浪卷走,我在后面拼命地追,你没有回答。我跳到海里,想游过来救你,一只,一只大章鱼突然出现,像盆一样粗的触手把你卷住,眼看你就要被章鱼拖到巨狼里,我拼命地叫,可是,可是……。”

  “那条大章鱼?”安子奇想起,自己也曾经做过这样的梦,大如圆盆的眼睛,坚如钢铁的鹦鹉嘴,“咔咔”的声响,仿佛和冯瑶琪做的梦一样。

  安子奇从床上跳起来,大声地说:“我不会,我不会被章鱼吞没,一定是你为我担心,才会做这样的梦的。瑶琪,我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冯瑶琪没有被安子奇的豪语感动,依然忧郁地说:“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安子奇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冯瑶琪,只得再次抱住冯瑶琪,希冀自己的身体能是撑天的柱子,能保护冯瑶琪那忧弱的心。

  过了一会,冯瑶琪说:“我真的害怕,子奇,我看我还是去烧香。我老妈说过,菩萨是最灵的,只要你对他祈祷,他总会保佑你的。过去我总是嘲笑老妈,现在,现在我真的想去烧香。”

  安子奇不相信任何神仙和菩萨,不过看到冯瑶琪的脸色,安子奇还是说:“也许是过去我的心不诚,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烧香。让菩萨保佑你,保佑你不会失去我。”

  冯瑶琪的脸色渐渐安定下来,红晕也慢慢退下,安子奇见天色不早,对冯瑶琪说:“你睡吧,我走了,明天烧香去。”

  冯瑶琪的红晕又浮上脸庞,低声说:“你,你要走了?”

  安子奇从被褥里出来,帮冯瑶琪理好被褥,在冯瑶琪的嘴唇上深深吻了一下,轻声说:“瑶琪,你对我这样好,我,我不能在烧香前亵渎你的身体。我发誓,除非我……。”

  冯瑶琪用手一把捂住安子奇的嘴,颤声说:“我相信你,你不要起誓,我害怕起誓,我相信你。”

  安子奇感激地望了冯瑶琪一眼,赶紧走出房门去,生怕再不走,就会,就会走不掉。

  回到自己的床上,安子奇敛住心头的噪动,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很快就沉沉入睡。

  第二天起床,看到冯瑶琪已经在为早饭忙碌,安子奇带着歉意地说:“瑶琪,你每天都是这样忙碌,我实在是对不起你。”

  昨天晚上的红晕犹然在冯瑶琪脸上浮现,冯瑶琪只是低声说:“快吃吧,信风已经在院里遛狗。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你不骂我就心满意足了,讲什么对得起对不起。”

  和冯瑶琪一起坐到饭桌前,安子奇问冯瑶琪:“今天去烧香,到哪里去烧香?”

  冯瑶琪胸有成竹地说:“到苏州去,我早就打听过,苏州的西园寺的菩萨最灵。苏州还有玄妙观,是道教的,听说是有求必应。”

  安子奇虽然在苏州住过几天,可对于苏州的庙宇和道观是一窍不通。听冯瑶琪说是这样肯定,惊讶地说:‘你到苏州来过?”

  冯瑶琪羞涩地笑起来:“我从来没有到过苏州,我早就想去烧香,出去买菜的时候打听的。”

  信风溜完狗进来,安子奇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信风说:“信风,你没有去找过你的亲人、”

  信风摇摇头说:“没有,我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我怎么去找?”

  冯瑶琪拉过信风,爱怜地看着他,轻轻说:“我去找过,我问过湖里镇的很多人,可是都说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湖里镇曾经有过孤儿。”

  安子奇想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叹了一口气说:“这是命,谁也躲不过的。”

  信风不愿意谈起自己的亲人,转个话题说:“安先生,听说今天要去烧香?”

  肯定是昨天在冯瑶琪的房里的话,被信风听到了,安子奇看看冯瑶琪,发现冯瑶琪的脸色又红了,估计她也想到这一点,连忙掩饰说:“是,我刚才和你大姐在商量。你大姐想去烧香,正在考虑该到哪里去。”

  信风摇摇头说:“其实我觉得烧香根本就没用,我在伏虎院,烧过多少香,念过多少经,还不是一样要杀人放火。”

  冯瑶琪知道信风做过道士,却不知道信风杀过人,听到信风的话,惊讶地说:“信风你,杀人放火?”

  安子奇不愿意冯瑶琪知道那些事,站起来说:“信风是说着玩的,信风,我想起一件事,就是那个小包。我总有点担心,那个小包还是把它藏起来的好。”

  装有翡翠匣和珠宝的小包,自从离开任惠民家后,还一直在身边,虽说湖里镇安全,还是应该把它藏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信风不会这样的问题插嘴,安子奇想了一下,对信风说:“暂时我们还不会离开这里,我看还是什么地方挖个坑,小包藏到坑里最安全。”

  信风点头说:“我看大姐的房里最安全,大姐的房里地上是方砖,挖起一块,藏小包最容易。”

  安子奇连连点头,走进冯瑶琪的房间,看到地上的方砖整齐而又大,暗暗佩服信风的观察力。信风不等安子奇指点,找到一个地方,用力把地上的方砖翻起,到外边找把铁锹,很快就挖了个坑。

  安子奇把小包检查一下,本来想把东西全都藏进去,想了一下,还是把两封信和任老伯留下三本书拿出来,又从珠宝堆里拿出几块宝石和戒指。然后才把小包放进坑里,让信风把坑整平,再盖上方砖。

  翻着任老伯留下的三本书,又看看那两封信,安子奇让冯瑶琪把她的小包拿过来,放进去后说:“任老伯留下的三本书和一封信,我看一定有用意,只是我还不知道任老伯的用意何在。武山道长的信,我总是害怕去拆开,生怕又让我失望,还是由瑶琪来保管,瑶琪的脑子比我好,说不定可以想出来。

  这几块宝石和戒指,说不定可以用它们换钱,瑶琪,这是翼王的遗物,那一枚,在你这里。”

  冯瑶琪接过安子奇手里的红宝石戒指,仔细看了一下,点头说:“是这枚,我的那枚比它小,真的是一对。当时在伦敦拍卖行,那个华人说它是一对,是太平天国翼王的遗物,我还不相信,要不是子奇来信,我还真的会去找他。”

  对于那个在英国伦敦的华人,尽管当时让林黎黎去查过,也不知道林黎黎是真的没有查到,还是假装敷衍,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华人的真实用意。

  把珠宝和书信都放进冯瑶琪的小包里,安子奇对信风说:“信风,你在这里守家,我和你大姐去烧香。”

  安子奇上次在凤阳见到过信风进寺庙的神态,找到信风对于佛教抱有天生的厌烦,故而让信风守家,同时也可以照顾“彼得”。

  换一身尽量不惹人注意的衣服,安子奇和冯瑶琪两人也不开车。自从住到湖里镇,因为冯瑶琪的白色丰田太过惹眼,所以到湖里镇后就再也没有用过,冯瑶琪的外出都是搭的便车。现在尽管是去三十公里外的苏州,安子奇还是坚持搭便车,决不动用轿车。

  三十公里不算远,路上转了两辆班车,就到了苏州。

  向人打听了西园寺的方向,安子奇和冯瑶琪没有心思浏览苏州的风光,直接就去了西园寺。

  从远远望见西园寺的山门开始,冯瑶琪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用纸巾使劲擦去脸上嘴唇上的化妆品,整理身上的衣服,然后双手合掌,对着山门的方向就跪了下去,虔诚地趴倒在地上,嘴里默默诵道:“菩萨保佑,保佑子奇平安。”

  尽管往西园寺烧香的香客不少,像冯瑶琪这样年轻,这样漂亮,这样虔诚的却少见,惹得一帮同去西园寺烧香的老人也双手合掌,对着远远的山门低声诵经。

  安子奇在旁边既感动又尴尬,冯瑶琪跪在地上,他总不见得看着冯瑶琪,只得上去在冯瑶琪的耳边说:“还没进庙,你就这样,要磕多少个头?”

  冯瑶琪也察觉到旁边的围观,却再次虔诚地磕个头,才在安子奇的搀扶下站起,对安子奇说:“你不要管我,我知道,是菩萨在叫我,在安慰我。”

  走进西园寺的山门,冯瑶琪再次在迎门的弥陀佛像前跪下,虔诚地在面前的地上放上一叠纸币,合掌说:“阿弥陀佛,您是大肚能容,容下子奇的罪过吧。”

  安子奇不忍冯瑶琪独自跪在弥陀佛前,也跪下合掌说:“阿弥陀佛,您是笑天下可笑之事,千万不要笑我这样无用的人。”

  一步一步走近大雄宝殿,冯瑶琪显得越发地虔诚,低头走进佛殿,先合掌对如来金身瞻仰一眼,从小包里拿出厚厚一叠钱放到供桌上,再次合掌低头,拉着安子奇就一起跪倒在地,头碰地上,嘴里喃喃祈祷:“菩萨,菩萨,菩萨保佑。”

  冯瑶琪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头发散乱在地上,还是用哭腔祈祷道:“菩萨,菩萨保佑子奇。”

  安子奇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冯瑶琪,对着如来的金身发誓道:“菩萨在上,我安子奇要是辜负了冯瑶琪,菩萨就让我不得好死。”

  扶起冯瑶琪,安子奇用纸巾轻轻擦干冯瑶琪脸上的泪水,安慰说:“你是何苦,我不会有事的,肯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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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5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四章 惶惑天意遇神算


  从西园寺出来,安子奇见冯瑶琪脸上泪痕犹在,长发凌乱,拉着冯瑶琪就进了寺院旁边的饭店。冯瑶琪也觉得自己失态,从安子奇的手中拿过小包,赶紧走进饭店的盥洗室,细心梳理一番后才出来。

  见安子奇呆立在盥洗室的门口,冯瑶琪勉强笑了一下,声音低沉地说:“我今天,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会……。”

  安子奇望着冯瑶琪还在微红的眼睛,叹了口气说:“你是何苦,你这样担心我,我,我会心里不安的。”

  冯瑶琪上前挽住安子奇的手,边朝饭店的外面走,边说:“我现在心里好多了,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我自己。刚才菩萨已经对我说过,你是不会有危险的,我不会再担心了。”

  冯瑶琪已经几次说过菩萨对她说话,安子奇看她刚才在西园寺的情绪,担心她是不是出现臆想,便扯开话题说:“香已经烧了,听说苏州的园林世界有名,我们是不是去游玩?”

  在园林般的路上走了一会,冯瑶琪的心情已经恢复平静,听安子奇建议去苏州的园林去玩,摇头说:“不,还有玄妙观,等去把玄妙观的香烧了,我的心才会安定。”

  没想到冯瑶琪的心竟是如此的虔诚,安子奇在苏州住过几天,知道玄妙观是道教的庙宇。冯瑶琪刚拜了佛教的菩萨,紧接着又要去拜道教的天尊,安子奇心里暗想:“这算不算是对菩萨的不敬?难道道教的天尊,也曾经呼唤过冯瑶琪?”

  不过安子奇绝对不敢在脸上露出这样的想法,像冯瑶琪这样的一个大家闺秀,能抛弃锦衣玉食的生活,跟他一起躲到与世隔绝的湖边小镇,应该说是安子奇做梦也不敢想像的。世间难得是真心,冯瑶琪真心对他,他当然要真心对冯瑶琪。

  玄妙观离西园寺不算远,冯瑶琪不愿意坐车去,对安子奇说:“烧香要的是诚心,我想步行走过去,也算是表我的诚心。”

  两人一面问路,一面朝玄妙观的方向走。玄妙观在苏州相当有名,就算不去玄妙观烧香,玄妙观前的观前街在整个苏南也是相当有名的。这条号称苏州第一街的马路热闹非凡,一路都是商铺小摊。苏州的特色商品和小吃,在观前街上可说是应有尽有。

  两人一路缓行,安子奇尽量说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话,抒解冯瑶琪的心情。等远远见到玄妙观前高耸的飞檐山门,冯瑶琪马上停住脚步,默默望着山门檐角上的铁马。

  安子奇以为冯瑶琪又会跪下磕头,这里可不比西园寺,观前街是一条人流如潮的商业街,要是冯瑶琪在路上就朝玄妙观磕头,围观的人还不要挤成里外各三层。

  冯瑶琪察觉出安子奇紧张的心,微笑着说:“刚才我是失态,现在好多了,我们还是到观里去。”

  玄妙观占地极大,自正山门向北,依此是三清殿,三天门和弥罗宝阁。中间的三清殿极其雄伟,三层飞檐,面九深六。两边各有文昌阁、寿星殿和斗母阁。财神殿环抱。

  从正山门旁边的入口进去,冯瑶琪虽然不像在西园寺那样的下跪,还是虔诚地把小包交给安子奇,自己合掌低诵,慢慢走向三清殿。

  进入三清殿,安子奇一下被殿内的三尊盘坐在须弥座上的贴金神像惊呆了。三尊神像极其高大,金身辉煌,气态庄严,六只炯炯的神目,仿佛一眼就看透了安子奇的心。

  冯瑶琪这次没有再拉安子奇一起在三清神像前跪下磕头,只管自己在神像前的功德箱里塞进厚厚一叠钱,然后燃香依此对三尊神像低头祷告,最后在左边的太上老君神像前跪下,俯首趴在地上,嘴里用极轻的声音祈祷,就算安子奇在她旁边,也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

  凝视着高高坐在须弥座上的李耳神像,安子奇感到神像仿佛在对他说话。神像的眼睛,仿佛在暗示安子奇。可究竟在暗示什么?安子奇转头对大殿的周围看,对拥挤在三清神像前的人群看,除了神殿威严,信徒膜拜,一切都还是依旧。

  神像的目光逼得安子奇低下头,安子奇在冯瑶琪的旁边跪下,合掌向老君的神像默默地说:“祖师爷,我丢了大风堂,也就等于丢了风啸观,祖师爷是不是在埋怨我?埋怨我无能?”

  安子奇虽然不是道士,可自从被悟本道长收为徒弟后,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自己放到道门一类里,悟本道长是道士,所以安子奇在老君的神像前也尊称老君为祖师爷。

  安子奇再一次抬起头,惊诧地发现,须弥座上坐的不再是满脸含笑,气态尊严的太上老君,而是一个饱经风霜的道士,手拄长剑站在须弥座上,斑斑的白发,散乱的长须,似乎在仰面长叹。

  安子奇惊得一下子站起来,连着倒退几步。冯瑶琪突然发现安子奇的脸色大变,赶忙起来过去挽住安子奇,轻声说:“子奇,你,你怎么啦?”

  安子奇刚才像是看到在风啸观所见到的大风堂祖师爷仙山道长的形象,就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仙山道长仿佛在叹气,在责怪,责怪大风堂的无能后代。

  冯瑶琪这一上来,安子奇才感到自己是看错了。须弥座上,依然是金光璀璨的老君神像。拥挤在老君神像前的信徒,惊异地注视着安子奇,注视着挽住安子奇的冯瑶琪。

  安子奇不敢再去看神像的目光,赶紧拉住冯瑶琪,从拥挤的人群中退出三清殿。等走到殿外,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仰望在蓝天白云衬映下的三清殿,安子奇长长吐了口气。

  冯瑶琪紧张地把安子奇的脸转过来,看了一会才说:“你,你刚才遇到什么?”

  安子奇拉着冯瑶琪走到旁边,避开川流的人群,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我好像看见祖师爷在责怪我。”

  “祖师爷?子奇,难道太上老君是你的祖师爷?”

  “不,我刚才眼花了,看到的是大风堂的祖师爷,是仙山道长。”

  冯瑶琪对安子奇在大风堂的遭遇还是不甚清楚,安子奇也没有对她详细的说过。不过冯瑶琪马上就猜出这肯定和安子奇得到巨额财产有关,安慰说:“祖师爷不会责怪你,我感到是在鼓励你。”

  “你怎么知道是在鼓励我,你难道也看到?”自从两人能一起进入翡翠匣的梦境,安子奇总是感觉到,他和冯瑶琪,就如一课连理树,命运是绑在一起的。假如冯瑶琪说也看到仙山道长,安子奇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

  冯瑶琪却摇头说:“不,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不过,我刚才在老君神像前祷告的时候,感到自己的心态平稳很多。真的,自从认识你以后,我一直在为你担心。刚才我真的感到放松,仿佛神像在对我说,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是平安的。

  我从来也没有这样的好心情,我以后再不会为你担心了。”

  安子奇感动地抱住冯瑶琪,在游人的众目睽睽之下,轻轻在冯瑶琪的脸上吻了一下,说:“我也一样,我的心,也放松了。”

  冯瑶琪害羞地把安子奇一推,娇声说:“有人在看着我们,快走吧。”

  在三清殿的旁边,有一些卖苏州小吃和旅游品的小摊。冯瑶琪拉住安子奇的手,在小摊中穿行,完全没有昨天的担忧,也没有早上去西园寺的那种虔诚,仿佛是一个游春的少女,欢笑着,对安子奇一一品评小摊上的小吃和货品。

  就在冯瑶琪在一个卖豆花的小摊前停下,想问安子奇是不是喜欢这种古老的小吃,发现安子奇的眼睛盯着远方,盯着一个在正山门旁边摆算命摊的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看上去相当的落魄,灰色的西装虽然得体,却是皱皱巴巴的,泛黄的衬衫领子上,打着一条灰色的领带。那人虽然落魄,举止确实安详,从容不迫地坐在山门边的条石上,脚边一张不大的白纸,上面压着几本书。

  冯瑶琪见安子奇目不转睛,忙推推安子奇说:“你看什么?是那边的算命先生?”

  刚才在进玄妙观的时候,冯瑶琪似乎依旧看到过这个算命的,只是那时匆匆要去烧香,没有过多留意他脚边的白纸上究竟写什么。

  安子奇拉着冯瑶琪走到一个空处,仔细对那个算命先生再看一眼,轻声对冯瑶琪说:“我觉得那个人很不平常,你看他的样子,一点没有落魄的神态。”

  冯瑶琪也点头说:“我也是这样觉得,子奇,既然你认为他不平常,说不定他真的有本事。我心里还有一件事,一直在烦恼,何不过去让他算一下。”

  安子奇点点头,和冯瑶琪一起朝那个算命先生走过去,站到他的面前,才看清白纸上写的是:解心中疑难,定人生方向。测字,看相,一次两百元。

  看来这个算命先生,出的价格实在是够高,看他那种落魄的样子,还敢开出一次两百的价位。难怪从旁边走过的人都只是匆匆瞄了一眼,没有上去搭理这个算命的。

  坐在条石上中年人大约将近五十,白皙的皮肤,说明他过去的处境不错,一副金边的眼镜,显得既斯文,又十分智睿。看到安子奇和冯瑶琪站在他的算命摊前,赶紧堆笑说:“两位,是不是要算命?一次两百,我是不还价的。”

  冯瑶琪对他仔细看看,点点头说:“我不还价,只要你真的有本事。”

  中年人抬头对冯瑶琪看了一眼,又对冯瑶琪旁边的安子奇看了一眼说:“是小姐要算命?还是先生要算命?”

  冯瑶琪故意装作为难地说:“本来是我要算命,可他也抢着要来算命,先生,你看我们是谁要算命?”

  安子奇察觉到冯瑶琪是在故意捉弄算命的,于是蹲下身来,拿起白纸上的书,翻了一下说:“如果你能算出我俩是谁想要算命,也可以算是一次。”

  看到安子奇和冯瑶琪站在算命摊前,马上就有几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涌过来,准备看这算命先生是如何算命的,现在听到冯瑶琪和安子奇说这样的话,其中一个老年人愤愤说道:“你们两个不是捉弄人吗?算命就算命,年轻人,不要捉弄人,他赚几个钱不容易。”

  中年人笑了笑说:“看小姐和先生的面相,绝对不会是来捉弄我的。不过这位先生要我算出你们俩谁才想来算命,我看我要收双份了,小姐有小姐的心事,先生有先生的疑惑。”

  安子奇听到这话,顿时大吃一惊,凑近中年人说:“我的疑惑?我有什么疑惑?”

  中年人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张纸,对安子奇说:“有没有疑惑,你写一个字便知道。先生放心,这个字,算是免费的,我不收钱。”

  冯瑶琪也蹲下,拿过那张纸说:“我写行不行?”

  安子奇转头看看冯瑶琪,把笔递给冯瑶琪,又看着中年人,似乎在等中年人的回答。

  中年人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两个本来就是一体,谁写都是一样。只要小姐想的是先生的事,当然可以算出来。”

  旁边围观的人越发多了,冯瑶琪拿住笔,想了一下,随手在纸上写下一个安字。

  中年人拿过那张纸,稍稍看了一下就说:“安,宝盖头,下边一个女字。家里有女人,自然就安心了。”

  安子奇接着他的话说:“安心了,还会有什么疑惑?先生刚才的话应该说错了。”

  中年人指着纸上的字说:“上面有宝贝,下面才只有一个女人,先生,你的宝贝是守不住。安,就是不安,先生,看你的脸相,你虽然姓安,心里其实是不安的。”

  中年人一口就道破他姓安,安子奇腾地站起来,冯瑶琪也惊讶地站了起来,看着中年人,脸上充满惊奇和惊慌。

  安子奇张口说:“你,你怎么会……。”

  旁边围观的人看到中年的算命先生才两句话,就把安子奇和冯瑶琪激得站起来,以为算命先生在胡说,都想看算命先生的笑话。

  算命先生也从条石上站起身,笑着说:“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先生,我说的对不对?”

  安子奇连忙抱拳对中年人说:“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还有一事请教,只是这里人太多。”

  中年人也抱拳说:“请教不敢当,先生既然嫌这里人多,何不移动一步说话。”

  安子奇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拱手说:“时间不早,先生想必还没有吃饭。我肚子也饿了,先生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吃顿便饭,我也好在饭后请教。”

  中年人点头说:“那好,我也正好想吃饭。如果是你请客,我倒知道这里有个好饭店。”

  中年人仿佛料定安子奇会请客,表情上一点都没有客气的样子。冯瑶琪弯腰帮中年人拿起那几本书,递给中年人说:“有好饭店?等下你点菜,我俩可是对苏州不熟悉。”

  中年人卷起白纸,把白纸和书放进一只旧包里,对那些围观的人挥挥手说:“对不起,请让条路。小姐,先生,请跟我来,饭店就在不远,你们可不要跟丢了。”

  围观的人没有想到算命这么快就结束,看到算命先生得意的样子,有几个人嘴里咒骂道:“什么算命的,就是骗子。看到别人两口子是外地的,好骗。”

  还有几个人悄悄对冯瑶琪和安子奇说:“你俩要小心,现在骗子很多。”

  安子奇笑着对那些好心人抱拳,连连点头说:“不碍事,我会注意的,谢谢大家。”

  中年人领着安子奇和冯瑶琪顺着观前街万热闹处走,走到一个装潢极其漂亮的饭店前说:“就是这里,今天是你们请客,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这个饭店价格很贵,如果你们没有钱,就换一家。”

  冯瑶琪刚才被中年人的话惊呆,中年人一口就说出安子奇姓安,冯瑶琪在脑中转了无数圈,可是没有想出这中年人是如何算出来的。就算是在湖里镇借房子,用的也是冯瑶琪的名字,镇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安子奇的姓名。

  冯瑶琪甚至还想到了会不会是安子奇的仇人在这里露面,不过看到安子奇镇静而高兴的样子,冯瑶琪还是露出笑容,挽着安子奇的手跟着中年人走。现在听到中年人说饭店的价格很贵,冯瑶琪自忖钱还是付得起,于是笑着说:“就这里,贵一点不要紧。我听说苏州的菜很有名,我可要吃正宗的苏州菜。”

  中年人指着饭店上的招牌说:“这里是苏州最有名的得意楼,据说乾隆皇帝下江南,在得意楼连吃十几天,亲笔题名得意楼。你看饭店的装潢,都是一些古董。就是价钱太贵,要不是你们请客,我可不敢走进去。”

  中年人完全不像是个和安子奇、冯瑶琪完全不熟悉的算命先生,仿佛吃安子奇就是应该的。安子奇想到在上海金茂八十七层请客,一顿就吃掉几万块钱,这里应该不会比金茂更贵吧。

  看到得意楼的迎宾小姐已经站在门前,安子奇用手对中年人作了一个请的动作说:“吃顿饭是小意思,先生进去尽管点菜,我相信先生。”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6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五章 解梦说安骤敌意

 

  得意楼的迎宾小姐把三人引到楼上,马上就有服务小姐迎上来。中年人嘴上虽然说不敢走进得意楼,却似乎对得意楼很熟悉,见服务小姐上来,随口说道:“要一个包厢,就去松风阁。”

  服务小姐看中年人身上的装束,微微摇摇头,不过看到中年人背后的安子奇和冯瑶琪,马上堆笑说:“松风阁正好有空,三位请。”

  跟着服务小姐走进松风阁,安子奇才知道为什么刚才服务小姐在摇头。

  松风阁布置得极其奢华,包厢很大,中间是一张泛着黄红光泽的明式黄花梨圆形餐桌,六把仿明式的黄花梨座椅分放在圆桌的周围。

  靠墙是一圈皮沙发,黄花梨的茶几上放着形式故旧的的装饰。包厢的墙上挂着泛黄的字画,墙边还有两张案桌,相对放着清朝官窑的粉彩梅瓶和满是铜绿的青铜器。

  三人先在沙发坐下,服务小姐送上茶,然后对安子奇说:“就你们三位。”

  安子奇点点头,见冯小姐递上菜单,笑着对中年人说:“还是你来点,苏州的菜我不熟悉。”

  中年人接过菜单,并没有看,而是把它递给冯瑶琪随口对服务小姐说:“到得意楼,自然是点得意楼的名菜,松鼠桂鱼,碧螺虾仁,鲥鱼有没有?”

  冯瑶琪也没有看菜单,把菜单放到茶几上,听中年人点什么。

  服务小姐点头说:“鲥鱼有,不过是市价,用飞机送来的。”

  中年人没有理服务小姐的话,接着说:“巴肺汤是木渎的好,不过这里也是马马虎虎,就来一个吧。其他的来个响油鳝糊,再来个叫化鸡,我要正宗的童子土鸡,就是东山出的。”

  看到服务小姐在写菜单,中年人又说:“随便来几个卤菜,酒还是绍兴的好,就花雕好了,要十年以上的。”

  看服务小姐走开,中年人站起来笑着对安子奇和冯瑶琪说:“两位都是见过大市面,去过大酒楼的人,苏州小地方,我也不点两位经常吃的龙虾、鱼生。刚才点的都是苏州的土菜,两位尝尝鲜。”

  看中年人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个身无分文的落魄人,进得意楼,好像是由他做东,专门招待安子奇和冯瑶琪的。

  冯瑶琪对安子奇看看,安子奇会意,端起茶喝了一口,看着中年人说:“虽然先生把我们领到得意楼,可先生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我怎么称呼先生?”

  中年人也端茶喝了两口,微皱眉头说:“服务小姐在糊弄我们,这茶叶是去年的陈货,水又不行,糟蹋了得意楼的名声。

  对了,我姓沐,沐浴的沐,单名一个霖,安先生叫我老沐就可以。”

  听沐霖口口声声叫他安先生,安先生心里奇怪。尽管安子奇把沐霖客客气气请到饭店,心里却一直对沐霖的真实身份在猜疑,回想过去所有认识的人,绝没有听说过沐霖这个名字,也没有听说有认识他的人在苏州。

  会不会上次住在苏州的时候无意见到过?安子奇想了一下上次在苏州的经过,虽然只有几天,住旅馆用的是假名,自己和信风也没有和任何不相干的人交谈过,这沐霖怎么会知道自己姓安?

  看沐霖一副自得的样子,安子奇小心地开口说:“沐先生,你在白纸上写,解心中疑难,定人生方向。我心中确有疑难,不知道沐先生能否帮我?”

  沐霖对安子奇仔细看了一下,有转头对冯瑶琪看了一下,笑着说:“应该是这位小姐的疑难比安先生重,我还没有请教过小姐的尊姓,如果想解疑难,女士优先。呵呵,小姐如果有疑难,尽管说。”

  沐霖知道安子奇姓安,却不知道冯瑶琪的姓名。安子奇微微对冯瑶琪用眼色一动,冯瑶琪本来听了沐霖的话,心里也在猜疑,见安子奇似乎在让她问话,便说道:“我心里是有疑难,不过我还是有一事不明白,沐先生既然能猜出安先生姓安,难道就不能用一下神通,算算我姓什么?”

  沐霖说:“这是天机,现在不能说。不过小姐千万不要以为我什么都能算,我要是真的什么都算得出,我也不会到玄妙观前去摆摊了。”

  冯瑶琪点点头说:“沐先生这话是老实话,我过去对算命也是不太相信的。只是刚才听到沐先生一口就算出安先生姓安,而且说安先生心里不安。那么就请沐先生算一下,安先生到底是为什么不安,我姓冯,两点水的冯。”

  沐霖哈哈大笑起来:“冯小姐说话厉害,一口就说出算命的真相。说老实话,我对算命也是不太相信。要算出一个人命运吉凶,确实有点胡说,不过解开别人心中的疑团,应该还是可以的。”

  看到服务小姐已经端上菜肴,安子奇说:“还是先吃饭,边喝酒边说。”

  三人坐到圆桌边,本来起码可以坐十个人的圆桌,就坐三个人,显得相当空闲,等服务小姐给各人倒上黄酒后,安子奇端起酒杯,对沐霖说:“沐先生,就冲你刚才说的话,我敬你一杯。”

  沐霖端起酒杯,对安子奇和冯瑶琪招呼一下说:“安先生和冯小姐确实不简单,就凭我随口胡说的几句话,便把我请到这里,看来我今天是交了好运。安先生,你虽然心里不安,头角却开始露出峥嵘了。”

  安子奇把酒一口喝完,放下酒杯让服务小姐再倒,嘴里说:“沐先生,你的话我听不懂。”

  沐霖也一口把就喝干,等服务小姐斟上酒后,对服务小姐说:“这里还是我们自己来,辛苦你了。”

  服务小姐听出沐霖的话意,放下酒瓶说:“那好,我就在隔壁,有事叫一声。”

  等服务小姐走出松风阁,沐霖才说道:“冯小姐心中有疑难,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我真的能解开。”

  冯瑶琪只是稍微抿了一口酒,想了一下说:“我做过两个梦,两个梦几乎一模一样,我想请沐先生解开这两个梦。”

  沐霖呵呵笑了笑说:“两个梦?怪不得冯小姐要到玄妙观来烧香,是什么样的梦?”

  冯瑶琪说:“我在梦里见到安先生被海水卷走,还看到一条巨大的章鱼在抓住安先生,要把他往海里拖。

  沐先生,我在梦里拼命叫,想去救安先生,结果梦就醒了。沐先生,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沐霖用手指在桌面上画了几下,嘴里微微在念着什么,然后抬起头朝天花板上看了两眼,对冯瑶琪说:“古人说日有所思,夜就有所梦。按说火属阳,水属阴,梦见鱼虾主大财。

  冯小姐,安先生,恭喜你俩要得大财了。”

  看沐霖嘻嘻笑的样子,安子奇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冯瑶琪摇头说:“沐先生,我白天可没有想发财啊,那是个恶梦,沐先生是在开玩笑吧。

  沐先生,就算照你说的,我和安先生该发多大的财?”

  服务员端上一盆清蒸鲥鱼,沐霖拿起筷子对安子奇和冯瑶琪说:“这是真正的富春江鲥鱼,现在难得一见,快趁热吃,凉了有股腥味。”

  这是一条足有一斤多的鲥鱼,银色的鱼身上散着深红的火腿碎末。冯瑶琪伸筷过去,还没有碰到鲥鱼,就惊奇地说:“这是鲥鱼?怎么鱼鳞都没有去掉?”

  沐霖哈哈一笑,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冯瑶琪面前的菜盆里,指着鱼身上的鳞片说:“鲥鱼的味道,全在鱼鳞上,冯小姐可以试着尝一下,这是稀罕货。”

  冯瑶琪小心地夹起块鱼鳞尝了一下,果然一种清香散入口中,那种鲜而不过,肥而不腻的味道,确实是其他鱼说没有的。

  沐霖指着鱼鳞说:“冯小姐的梦,就像是这鲥鱼的鱼鳞,初看是废物,实质是精华。”

  安子奇也夹了一块,尝过后微微点头,毕竟是自古就有名的富春江鲥鱼,那种滋味,不是什么三文鱼和龙虾可比的。听到沐霖说冯瑶琪的梦是精华,便放下筷子说:“沐先生,这话怎么说?我又听不懂了。”

  沐霖说:“海水既阴又深,安先生,冯小姐的梦,是点出你的处境,江湖的水深,深的看不见底。

  至于海水属阴,那个安先生应该自己心里明白,江湖上美女甚多,安先生还是要自己把握。”

  听沐霖说到江湖上美女甚多,冯瑶琪的脸一红,转头看了安子奇一眼,对沐霖说:“章鱼又是什么意思?”

  沐霖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用手指沾上黄酒在桌面上画了一个章鱼的模样,指着章鱼说:“按冯小姐的梦,章鱼就是安先生,安先生就是那条大章鱼。”

  安子奇自从听到冯瑶琪说做那个恶梦,一直也是心里疑惑,有时会猜想,是不是自己真的会被那条大章鱼吞吃掉。现在沐霖竟然解说是自己就是那条大章鱼,不禁呵呵笑了起来,对沐霖说:“沐先生的口才不错,可把我比作那条大章鱼,也太抬举我了吧。”

  沐霖指指章鱼的身体,正色地说:“你现在当然不是章鱼,最多也只能算是章鱼的头,等你有了那八条大手,八条有吸盘的巨手,安先生,你就是大章鱼了。”

  安子奇一直在观察沐霖,想看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现在听到他说什么章鱼的头,章鱼的八只手,显然沐霖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安子奇不禁站起身来,端着酒杯走到沐霖的旁边,举起酒杯说:“我现在才真正佩服沐先生,沐先生,我再敬你一杯。”

  沐霖呵呵笑起来,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对安子奇的酒杯碰了一下,却是对着冯瑶琪说:“看来安先生是有话要问我?”

  安子奇把杯里的就一口喝完,拿着酒杯对沐霖呵呵冷笑两声,转身坐回自己的座椅,对冯瑶琪说:“江湖上的能人真不少,看来我要拜这位沐先生为师了。”

  坐在座椅上,对着沐霖整整看了两分钟。沐霖开头还没有感到什么,后来在安子奇冷冷的眼光下,显得手足无措起来,只得端起酒杯,讪讪地说:“安先生,你不会把我当成骗子吧。”

  安子奇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桌上的碗碟都跳了起来,把在隔壁的服务小姐都引了过来,惊慌地问:“先生,是不是要什么服务?”

  冯瑶琪从来没有听到过安子奇这样的笑声,笑声里明显带有杀气,连忙站起身走到安子奇的身边,对服务小姐说:“好像还有菜没有上来?”

  服务小姐看了一下桌面,点头说:“还有一只叫化鸡,马上就会上来的。你们是不是还要点什么?”

  冯瑶琪摇手说:“我们的菜够了,刚才是在说笑,声音大了点。”

  服务小姐连忙微笑说:“不碍事,松风阁的隔音很好,就在隔壁听到。”

  等服务小姐退出去,冯瑶琪在安子奇的肩上轻轻抚摸两下,对沐霖说:“沐先生,你说话也太过神秘,能不能把话说的清楚一点?”

  安子奇伸手在冯瑶琪的手上抚摸一下,让他回到座椅上,对沐霖说:“沐先生,你是谁派来的?想达到什么目的?”

  沐霖已经感到安子奇的身上的杀气,那股杀气逼得沐霖想退后,可是被座椅挡住,身体紧靠在座椅的后背上,几乎有点喘不过气来。听到安子奇在问他谁派来的,沐霖赶紧张嘴大吸了两口气,坐准身体说:“我怎么会是别人派来的?不要忘记,是你们到我的算命摊来的,是你把我请到饭店的。”

  安子奇冷笑一声说:“你说的没错,是我自己到你算命摊来的。可是我已经碰到过像你这样的人。你在玄妙观摆算命摊,难道不是等我上钩?”

  沐霖也冷笑起来,用双手支撑一下身体,大声说:“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你,也没有见到过冯小姐,我怎么会等你上钩?要说等人上钩,算命本来就是姜太公钓鱼,愿上钩的才会来。”

  安子奇扳起手指,对沐霖说:“我虽然不是苏州人,可苏州的口音还是听得出,你不是苏州人。既然不是苏州人,却要到玄妙观里来摆算命摊,你也不想想,这玄妙观是个热闹的场所,管理人员会允许你摆摊?这是一。

  第二嘛,你虽然看上去落魄,可你的风度,还有你的皮肤,你的手,一点也看不出你是在江湖上混饭的。

  第三点你也知道,这得意楼的菜价很贵,你口口声声说进不来,可你对得意楼相当熟悉,显然已经来过许多次,就凭你叫上这清蒸鲥鱼,怎么也不会是一个落魄的算命人。”

  说完三点,安子奇把手往桌面上一按,本来结实的抬都抬不起的黄花梨圆桌,竟在安子奇的手按之下,簌簌地抖动起来,圆桌上的盆碗筷碟,发出“答答”的相撞声。

  安子奇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内力竟达到这样的地步,过去虽然也能把这样的圆桌挪动或者打破,而像这样轻轻一按就压得圆桌颤动,似乎是绝对不可能的。

  “沐先生,我虽然不知道你怎样知道我姓安的。可是你还是应该知道,凡是知道我姓安的,不是我的亲人,就是我的敌人。沐先生和我非亲非故,那么只能是敌人了。”

  说到敌人,安子奇身上突然出现一股真气,压得圆桌上的碗碟朝沐霖的方向滑去,沐霖也被这股真气压得紧贴座椅上,连座椅一起在向后抖动。

  冯瑶琪也感到面前气势压人,抬头看安子奇,看到安子奇的眼睛又开始变色,黑色的瞳孔,慢慢变成深绿色,冯瑶琪大吃一惊,赶紧站起走到安子奇的背后,伸手想抱住安子奇。

  冯瑶琪的手还没碰到安子奇,就像被一股气流打过来,迫得冯瑶琪向后连退几步,用手撑住靠墙的沙发,才算站住。

  安子奇也感到冯瑶琪在朝后面倒退,赶紧把身心收敛,转身从座椅上跳起来,一步窜到冯瑶琪的面前,拉住冯瑶琪说:“你怎么啦,要不要紧?”

  冯瑶琪抓住安子奇,再仔细看安子奇的眼睛,绿色在退去,恢复了往常的黑色。冯瑶琪喘着气说:“子奇,你冷静些,我看沐先生不像是坏人,有话好好说。”

  安子奇握住冯瑶琪的手,让冯瑶琪在沙发上坐下,轻轻对冯瑶琪说:“你就坐在这里,我会冷静的。”

  安子奇一离开座椅,沐霖身上的压力马上消失,本来在往后倒的座椅,压力一消失,顿时回到原地,沐霖人往前一冲,差点撞到圆桌上,双手撑住圆桌的边缘,才算把身体稳定下来。

  听到冯瑶琪在说自己不像是坏人,沐霖实在害怕安子奇发出的那种真气,赶紧站起来说:“安先生,冯小姐,我绝对不是坏人,真的不是坏人。”

  安子奇转过身,面对沐霖,看到沐霖的脸色因压力突然消失而变得通红,心里好笑,脸上装出平静的样子,轻声说:“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姓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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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7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六章 毛遂自荐比张良

 

  松风阁恢复了平静,刚才在安子奇真气激荡下簌簌抖动的碗碟和墙上的字画,都已回到原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沐霖虽然身上的压力已经没有,但看到安子奇的眼睛,看到安子奇那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不由得颤抖起来,赶紧低下头,不敢再朝安子奇看。

  听到安子奇的语气已经缓和,沐霖才抬起头,不过还是不敢直接对着安子奇,眼睛望着在沙发上坐着的冯瑶琪,解释说:“我,我是有目的来的。我在玄妙观摆算命摊,就是为了找到安先生。”

  沐霖总算承认是有目的来的,安子奇马上想到:“有目的?是大风堂派他来?”

  安子奇依然看着沐霖,看他还会说什么。冯瑶琪听到沐霖说是有目的来的,心中也是一惊,转头看安子奇的样子还平静,似乎并没有把沐霖的话放在心上,自己也镇定下来,用调侃的口气说:“是找安先生,不是找我?怪不得不能算出我姓什么。”

  沐霖强自呵呵笑了一声,站起来对安子奇说:“安先生千万不要误会,我说的目的,和安先生心里想的不同。我找安先生,对安先生只有好处,绝对没有坏处。”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安子奇不懂沐霖的话,难道沐霖是大风堂或者其他的帮会派来讲和的?如果是讲和,目的又是什么?

  见沐霖的脸色慢慢好转,安子奇用手一指沐霖背后的座椅说:“沐先生既然是专程来找我,还是坐下慢慢说。来,我还是要敬沐先生一杯酒,佩服沐先生能说实话。”

  沐霖坐下,却没有去碰面前的酒杯,而是对安子奇说:“安先生还是误会了,我的目的,和安先生想的不一样。”

  沐霖已经两次说到不一样,安子奇不禁好奇地问:“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沐霖没有回答安子奇的话,拿起酒杯,对安子奇晃晃,自顾喝了一口,又吃了一口放在面前的菜,才说:“安先生心里想的什么我不知道,我的目的现在也不能说,除非安先生能够证明你是安先生。”

  安子奇对沐霖看看,心里想:“会不会这算命的沐先生吓糊涂了?什么我的想法他不知道。既然不知道,怎么知道又知道和他的目的不同?还说什么安先生要证明是安先生,怎么证明?”

  还是冯瑶琪听懂沐霖的话,冯瑶琪说:“沐先生,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安先生,你就不能说来此的目的?”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已经知道他是安先生,怎么还要他来证明?”

  沐霖笑笑,对安子奇说:“安先生,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所以尽管我知道你是安先生,可是我不敢保证。”

  安子奇明白了沐霖的意思,点头说:“确实,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可是,你一张口就说我是姓安,怎么又不敢肯定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姓安的?”

  沐霖脸上露出神秘的表情,摇摇头说:“我怎么知道你是安先生的,我现在不能说,除非你能证明你是安先生。”

  沐霖要的是证明,安子奇一时想不出该怎样证明自己。不过安子奇还是怀疑沐霖来此的目的,便说:“我不能证明自己,你说你对我有好处,你能证明?”

  沐霖得意地笑了一下说:“我不需要证明,当年刘邦筑台拜韩信为大将,也没有要韩信证明什么。”

  看沐霖得意的样子,安子奇不禁说:“你说,你是韩信?”

  沐霖摇摇头说:“我不是韩信,韩信能率百万大军,我不能。不过那个在刘邦旁边出主意的张良,我还是可以一比的。”

  安子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玄妙观前摆算命摊的落魄人,竟然敢自比“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张良,也太把张良看轻了吧?

  安子奇反而笑了起来,指着自己说:“沐先生把我当成什么人?是建立汉家天下的刘邦?沐先生该不是酒喝多了吧?”

  沐霖没有发笑,正色地说:“现在当然没有汉家天下,不过在江湖上,还有在经济界,还是有大亨的。”

  见沐霖的样子不像是说胡话,安子奇决定和他摊牌,看他到底今天想说什么,安子奇说:“沐先生,你既然自比张良,又把我捧到天上,我就暂且相信你的能耐。你要我证明自己,我怎么证明?”

  沐霖脸上马上露出严肃的样子,对安子奇说:“你只要能拿出两样东西,我就相信你是安先生。”

  “两样东西?哪两样东西?”

  “第一样就是一枚铁戒指,第二样是一封信。”沐霖说出这两样东西的时候,眼睛盯着松风阁的门在看,仿佛要准备随时逃出去。

  安子奇几乎惊的要跳起来,这铁戒指,可是大风堂的绝密之物,知道的人可谓少之又少。至于信,安子奇身上是有两封信,不知道沐霖指的是哪一封,可不管是哪一封,几乎除了写信人,可以说是没有其他人知道,这沐霖又是怎么知道的?

  沐霖看到安子奇的神情又要变,害怕安子奇又发出那种令人胆战心惊的真气,赶紧说:“安先生,不要激动,只要安先生能拿出这两样东西,我马上能说出安先生的心里事。”

  安子奇走到松风阁的门前,对外看了看,又屏住呼吸倾听外面的声音,直到没有发现饭店里有任何异常,才走回来说:“沐先生,是什么样的铁戒指,是谁写的信?”

  沐霖微微一笑说:“铁戒指上面有字,有什么作用我不知道,不过样子我知道。信是武山道长写的,应该是安先生收。”

  沐霖一口就说出信是武山道长写的,看来肯定是武山道长派来的,安子奇冲上去,一把拉住沐霖的手说:“武山道长,武山道长在哪里?”

  安子奇的手劲极大,把沐霖抓得大声痛叫起来:“哎哟,轻一点。”

  安子奇才察觉自己鲁莽,连忙放手,恭身道歉说:“对不起,我,我太高兴了。终于听到武山道长的消息,武山道长在哪里?”

  沐霖揉着被抓的手腕,疼得连连呲牙,听到安子奇问,摇头说:“你把东西拿出来,我才会说。”

  铁戒指一直在安子奇的身上,武山道长的信,幸好也是放在冯瑶琪的小包里。安子奇拿出铁戒指,放到沐霖的面前,又让冯瑶琪把武山道长的信取出来,放到沐霖的面前说:“是这两样东西?”

  沐霖拿起铁戒指看了看,又对信封上的字看看,点头说:“就是这两样东西,是这个样子的。”

  沐霖放下铁戒指,忽然走到安子奇的面前,双手抱拳,对安子奇深深作了个揖,嘴里说:“真的是安先生,我总算找到你了。”

  看沐霖的动作,安子奇和冯瑶琪面面相觑,不明白沐霖为什么会这样。

  安子奇连忙说:“沐先生,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说总算找到我?”

  沐霖站直身体,对安子奇说:“这个话说来长,安先生还是先把这两样东西收起来,我来慢慢说。”

  沐霖坐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安子奇把铁戒指依然返回身边,把信放进冯瑶琪的小包里,冯瑶琪也坐到圆桌旁的座椅上,听沐霖讲事情的经过。

  沐霖为安子奇甚满酒,自己也倒了一杯,正要举杯,看到服务小姐端上一盆用荷叶包裹的菜,沐霖连忙对安子奇说:“安子奇,冯小姐,这个是叫化鸡,江南有名的美食,要趁热吃。”

  服务小姐解开包裹在鸡身上的荷叶,一股香味顿时扑面而来,沐霖先切下一只鸡腿递到冯瑶琪的面前说:“冯小姐尝尝,这叫化鸡是用几十种药材浸渍的,对美容养颜有好处。”

  又把另一只鸡腿递给安子奇,自己在鸡身上切了一块,津津有味地尝起来。

  安子奇和冯瑶琪都没有动面前的鸡腿,看着沐霖,等他的下文。

  看服务小姐走出去,沐霖才用纸巾擦擦嘴,举起酒杯对安子奇说:“先干这一杯,庆贺我找到安先生。”

  安子奇不知道遇到沐霖是不是该庆贺,包裹沐霖说到武山道长,也是个该庆贺的理由,便举起酒杯说:“庆贺找到你?还庆贺你找到我们?”

  沐霖已经完全恢复,用刚走进松风阁的神态说:“一样,你我都是一样,都该庆贺,来,喝了这一杯。”

  沐霖的酒量确实不小,进得意楼以来,已经连续喝了好几杯,却丝毫没有露出一丝醉意。

  安子奇急着想听武山道长的消息,没有喝酒,看沐霖一杯下去,对沐霖说:“武山道长在什么地方?让你来找我又是怎么回事?”

  沐霖摇头说:“我没有见过武山道长,我不知道他的消息。”

  安子奇这次几乎又要跳起来,盯着沐霖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来消遣我?你刚才说过武山道长,怎么又说没有见过?”

  沐霖没有慌张,一字一句地说:“我刚才说是武山道长的信,没有说武山道长让我来找你。”

  “哪是谁让你来找我的,你是怎么会知道铁戒指和武山道长的信?”

  看安子奇的神色,沐霖赶紧站起来说:“安先生,等会我带你去见个人,你见到他,就都会明白的。”

  安子奇摇摇头说:“不行,你在这里要把话说清楚,是什么样的人,让你来找我为的是什么?”

  沐霖说:“安先生,这个人你不认识,说出来你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说,他是一个和尚,一个老和尚。”

  “老和尚?”安子奇没想到让沐霖来找自己的竟是一个老和尚,在安子奇的印象里,从来没有同和尚打过照面,就算仅有的几次到庙里去,也是匆匆去,匆匆走,没有和任何一个和尚说过话,怎么会有和尚来找他?

  “老和尚?他是哪个庙的?在哪里?”

  庙里摇头说:“你去了就知道,老和尚的事我说不清,也不敢说。安先生若是想听我的事,我倒可以说。”

  罗嗦了半天,紧张了几次,结果还是不能说,安子奇虽然心里极想马上见到这老和尚,问他武山道长的事,可看到沐霖并没有想走的样子,只得耐下性子,对沐霖说:“你的事情,说来听听也可以。”

  沐霖刚才还说敢自比刘邦身边的张良,安子奇现在正缺少能出主意的人,既然他想说自己的事情,不妨听听,看他是否真的是张良一流人物。

  沐霖轻了轻嗓子,还没说话,脸就先红起来,停了一会说:“我不瞒安先生和冯小姐,我的事情说来很丢人,我是个刑满释放人员,从监狱放出才半年。”

  安子奇和冯瑶琪本来以为沐霖会说出什么长篇大论,想不到竟是个刑满释放人员,安子奇想到自己的养父,倒还没有感到什么。冯瑶琪“啊”地一声,表示出惊讶。

  沐霖虽然脸红,却没有愧疚的样子,倒反而带有一丝愤怒,听到冯瑶琪的声音,沐霖笑着说:“我虽然坐牢,却没有犯过罪,其中的缘由,以后会讲给你们听。

  我坐牢前,是个国家干部,说大也不大,也就是厅局级。”

  听到沐霖说自己过去是个厅局级干部,安子奇和冯瑶琪相互望了一下,心里都纳闷,就算是厅局级干部坐牢,放出来也不可能会到玄妙观去百算命摊。

  沐霖看到两人的神态,笑着说:“我真的是厅局级干部,管过的摊子还不少,后来几年我一直在管经济,反正方方面面都知道些。

  在做国家干部前,我是大学的教师,评上过副教授,要是不坐牢,应该可以是教授了。

  这就是我的经历,说出来虽然不丢人,也没有什么可光荣的。”

  “怪不得沐霖敢说自己是刘邦身边的张良,以他的学历和经历,在社会上再闯一番事业绝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可是为什么沐霖要来找自己?”安子奇揣摩沐霖到底在想什么?

  冯瑶琪因为家庭是富有的企业家,对沐霖口中的国家干部见过很多,其中有欺世盗名的,当然,也有不少确有才干的。如果沐霖是由大学教师升到国家干部,应该是确有才干的。

  沐霖看出安子奇和冯瑶琪的疑惑,继续说道:“过去的事暂时不说,就说现在的。

  我从监狱出来,家庭已经没有了,老婆做了别人的夫人,一个女儿已经改姓,现在在外国。也不知道他妈妈是怎么把她弄出去的,我到现在连她的地址也没有。”

  沐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想来思念儿女是每个做父母的通病。

  冯瑶琪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沐霖,只是站起来,拿过酒瓶,为沐霖把酒杯倒满。

  沐霖点点头,表示感谢冯瑶琪,接着说:“家庭没有了,房子没有了。女儿没有了,财产没有了。我出监狱的时候,所有的财产,就是我手里的包,里面几件进监狱时候穿的衣服,还有,就是我的头和手。

  我说过,我没有犯过罪,我尽力半辈子,留给我的却是举目无亲。

  我想报仇,我想夺回我过去的一切,可是,可是并不如我想的那样。我的仇人生怕我东山再起,给我设置了种种的障碍,甚至设下种种圈套,要置我死地。

  我在头破血流下,想到过死,我没有能力夺回应该属于我的,我只有以死抗争。

  我也想过出家,抛弃红尘,把我的心埋在佛前的青灯里。我想到我过去去过的一座名刹,我就徒步走去,在庙门前跪了三天三夜,祈求庙里的方丈收留我。

  那个庙的方丈,就是我刚才说的老和尚,见我的意志甚强,便破例让我进到庙里。在询问了我的经历后,对我说:‘施主不是佛门中人,虽然佛法无边,也是不渡无缘之人。

  我看施主面露峥嵘,将来必有出头之日。不过以施主的面相,应当依附在人下,若能辅得那人成功,施主必能如意。’

  方丈的意思是要我去帮助某个人,我问方丈要辅助谁,方丈就对我说,让我到苏州的玄妙观去摆算命摊,若是见到这样这样的人来,或是一个人,或是两个人,该如何如何说。

  我虽然不是学富五车,对算命这一行也能应付。我在玄妙观才摆了几天的算命摊,就见到安先生和冯小姐过来。

  安先生的姓名,那方丈已经对我说过,所以我知道。冯小姐的姓名,方丈没有说,所以我不知道。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那方丈让我来摆算命摊的时候,对我说:‘若是见到安先生,一定要让他来找我,我有话说。’

  安先生,我已经找到你,我也愿意辅助你,你还是先去见过方丈再说。”

  听了沐霖如此这般的一番话,安子奇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沐霖能够知道他姓安,原来是有高人指点。可是这庙里的方丈又是谁?怎么会知道武山道长和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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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8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七章 寂落古刹聆色空

 

  从得意楼出来,安子奇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三人坐上后,直接让出租车开往湖里镇。

  虽然沐霖自我介绍是一个庙里的方丈让他来找安子奇,同时沐霖也诉说了自己的身世,可安子奇心里还是有点将信将疑。不是他不相信沐霖。而是安子奇实在经历事情太多,遇到的几乎都是一些财欲薰心,心狠手辣的人,使安子奇不得不提防。

  沐霖叙说完身世后,冯瑶琪显得相当同情,对沐霖说:“沐先生仕途坎坷,看来是受了相当多的苦。不过我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沐先生既然对红尘看破,一心要出家为僧,怎么又会听那方丈的话,冒充算命先生来找安先生?”

  冯瑶琪的话也是安子奇的心里话,安子奇看着沐霖,听他如何回答。

  沐霖苦笑了一下,对冯瑶琪和安子奇说:“我过去一帆风顺,可以说是享尽了荣华,对我现在的处境当然不满。可是我无能为力,我手无寸铁,又有权势逼迫,我只得灰心丧气想逃入佛门。

  我心里想的是要恢复我的名誉,恢复我的权势。冯小姐。说句你可能会嗤笑的话,我,我整天想的就是如何才能在我过去的妻子面前趾高气扬,如何才能让我的女儿回到我的身边,钦佩地看着她的父亲飞黄腾达。

  那方丈给我指出这样的路,说只要跟着安先生,肯定能达到我的欲望。

  安先生,冯小姐,像我这样的人,忍气吞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方丈一说,我马上就答应。我敢发誓,我一定用我所学过的,所知道,所熟悉的,为安先生效力,安先生能飞黄腾达,我也就能飞黄腾达。”

  如果沐霖真的是这样想,去这样做,确实是安子奇所求之不得的。安子奇缺的就是沐霖所有的阅历,经验和关系。如果有沐霖相助,安子奇相信一定能夺回大风堂,在江湖上打开局面。

  不过安子奇还是对沐霖说:“沐先生,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能够飞黄腾达?”

  沐霖呵呵笑了起来:“安先生当然能,方丈虽然没有对我详细说安先生的情况,不过我从刚才安先生的气势,料定安先生必定是人中之龙,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在没有见到沐霖所说的方丈前,安子奇不想对沐霖说自己的事情。看到已经酒足菜饱,便对沐霖说:“沐先生是打算现在就带我们去见老和尚?”

  沐霖抬手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摇头说:“现在时间太晚,我看还是明天去,我说的庙,不是在苏州。”

  既然是明天去,冯瑶琪问:“沐先生,你住哪里?明天我们到哪里去找你?”

  沐霖尴尬地苦笑:“我哪有地方住,身无分文,除了能应付几天的拉面钱,根本就没有钱去住旅馆。幸好玄妙观的管理员是我亲戚,我在他家挤了几天,房子也小得很。”

  安子奇马上说:“那就住到我那里去吧,不过有点远。”

  安子奇在没有见到沐霖所说的方丈前,总是对沐霖有点不放心,既然沐霖说没有地方住,把他带到湖里镇,也好就近看住他。

  沐霖没有露出猜疑的样子,马上说:“那好,我给亲戚打个电话,就住到你那里去。”

  冯瑶琪拿出手机递给沐霖,沐霖拨通电话,对他亲戚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说不再麻烦他,没几句就把手机关掉,还给冯瑶琪后说:“我不是苏州人,远近对我无所谓。”

  冯瑶琪付掉得意楼的酒菜钱,幸好也不算贵,比起安子奇在金茂八十七层上付出的酒钱,得意楼的菜简直是白吃的。

  坐上出租车后,考虑到开出租车的司机,三人都没有说话,看着路边的行道树,默默都在想各人的心事。

  车离湖里镇还有一段路,安子奇便让车停下,示意冯瑶琪把车钱结算掉,下车后说:“还是走回去,免得被人注意。”

  当晚无事,因为对沐霖还有猜疑,安子奇也没有问沐霖所说的名刹究竟在哪里,暗自让信风注意房子外面的动静,自己和沐霖随便聊了几句,便和冯瑶琪一起去逗那条獒犬“彼得”。

  和“彼得”亲热了一会后,冯瑶琪轻声问:“子奇,你相信他?”

  安子奇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是猜疑,武山道长是道士,怎么会和一个和尚联系在一起?”

  冯瑶琪想了一下说:“会不会,会不会和我们到西园寺去烧香有关?”

  也许吧,要不冯瑶琪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去烧香?

  见安子奇没有说话,冯瑶琪突然笑了起来,对安子奇说:“看来菩萨是真的保佑,子奇,你猜,如果你以后能平安无事,我最想做的是什么?”

  “是什么?难道是结婚?”不过安子奇没敢说出来,只是看着冯瑶琪,微微摇摇头。

  “我最想做的,就是办一个慈善基金。子奇,我从深圳过来,一路上看到不少农民的孩子读不起书,很小就在种地和做生意,我就想到任老伯说的话,得到财宝,一定要救济穷人。”

  冯瑶琪又提起在任老伯面前的起誓,安子奇握住冯瑶琪的手,感叹地说:“是啊,我可能就是忘了那句话,才会如此遭难,是上天给我的警示。”

  两人相顾,“彼得”似乎感到主人的心态,趴在两人的脚边,望着天边的云,吐着长长的红舌,呼呼喘气。

  第二天早饭后,安子奇便问沐霖:“沐先生,今天能不能去见你所说的老和尚?”

  沐霖虽然住在湖里镇,可安子奇和冯瑶琪并没有和他深谈,只是随便聊聊家常,既没有问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坐牢,也没有对他说目前的状况,沐霖明白,安子奇在没有见到老和尚,是不会对他说实话的。

  沐霖马上笑着说:“现在就去,不过那座名刹是在安徽的黄山,安先生准备怎样去?”

  原来老和尚是在安徽,怪不得昨天沐霖说时间太晚,安徽黄山虽然不近,用冯瑶琪的车去也算方便。

  冯瑶琪把车开出后,安子奇考虑是不是让信风守家。四个人,再加上一条狗,恐怕会坐得很挤,于是便关照信风说:“我们到黄山去,你和‘彼得’守家。”

  想不到冯瑶琪却说:“我的车比较宽畅,应该都可以坐下,让‘彼得’坐在前面就可以。”

  带狗到庙里去,也不知道冯瑶琪是怎样想的。既然冯瑶琪认为可以,安子奇便对信风说:‘这样也好,先把家里的门窗关好,就一起去。“

  房子是借来的,也没有什么东西怕偷,唯一要担心的是埋在地下的翡翠匣和珠宝,不过看到冯瑶琪房间地上并无任何异样,大家也就放心了。

  ”彼得“跳上副驾驶座,安子奇等三人坐在后面,冯瑶琪启动油门,车沿着国道向黄山驶去。

  车到黄山脚下,沐霖说:“庙不是在黄山风景区,那里车开不进去,要走着去。”

  把车停在黄山脚下的停车场后,四人一狗便顺着山路往黄山风景区外的一座大山里走去。

  在长满杂草和野树的山道上走了差不多有二十里,才远远看见前面的山岙里有黑色的屋顶露出。等走到一处稍高的地方,看到前面有几幢古式的建筑,缭缭的香烟从建筑前的香炉飘出,与山岙里的雾气混杂在一起,飘摇直上蓝天。

  再走二三里路,可以看清建筑的外貌。只见这些建筑已经相当破旧,黑色的瓦上,长着稀稀疏疏的野草,建筑的柱子和门窗,斑驳的油漆脱落,就连建筑前的石板地上,也是黄草错杂,偶尔还有几朵紫色的小花。

  原来是这样的一座庙,建在人烟不到的深山里,怪不得香火冷落,庙宇破落。

  安子奇对沐霖望了一眼,想不到他会把大家带到这样的一座破庙来。也想不到,他竟会选择这样的破庙来寻求出家。

  沐霖似乎看出安子奇的心思,先虔诚地朝那破庙合掌膜拜,然后对安子奇说:“安先生,人不可貌相,庙也不能看房。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冯瑶琪倒没有理会庙的破旧,拉了安子奇一把,两人合掌对着破庙,冯瑶琪嘴里还念诵什么。

  沐霖对安子奇和冯瑶琪说:“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先去通禀方丈。”

  安子奇看冯瑶琪的样子,走了几十里的山路,脸都走红了,站在山路上嘴里呼呼在喘气,便找了一块山石让冯瑶琪坐下,对沐霖说:“好,我们就等在这里,等你的禀告。”

  看沐霖走进那破庙里,安子奇招呼“彼得”到跟前,让它趴在冯瑶琪的身边,似乎有让它守卫冯瑶琪的意思。

  三人都没有出声,看着沐霖走进庙里,静静地等他出来。

  很快沐霖就走出破庙,看到安子奇在翘望,加快脚步走过来,对安子奇和冯瑶琪说:“方丈有请。”

  牵着一条獒犬进入庙里,安子奇觉得不妥,便对信风说:“你和‘彼得’留在这里,我和冯小姐进去。”

  信风还没回答,庙里就说:“方丈知道安先生带狗来,说是尽管带进去,不要紧的。”

  安子奇一下大惊起来,这里离庙还有不少路,“彼得”一直没有叫过,方丈是如何知道有狗的?

  本来对破庙有还点蔑视,现在顿时肃然起敬,对着破庙静静看了一会,让信风牵着“彼得”,跟在沐霖的身后走向庙去。

  破庙确实破,前后三大殿,两边四小殿,却连围墙和山门也没有。走上石板路,就看到前面的大殿上的巨大匾额,上面几个大字:敕建报恩寺,旁边还有几个小字,仿佛是绍兴某某年赵构题。

  原来是座南宋时期的古寺,安子奇不禁对悬挂在屋檐下的匾额肃立,默默想着当年报恩寺的盛况。

  沐霖在旁边说:“方丈就住在里面,中间的大殿是大雄宝殿,再后面是观音殿。”

  一个小沙弥站在大殿的门口,合掌对安子奇说:“施主,方丈在里面等施主。”

  冯瑶琪笑着对小沙弥说:“方丈就请他一个人,那我们就不进去了。”

  小沙弥连忙说:“不,方丈是请大家一起进去,这位施主在前面,我就……。”

  安子奇对小沙弥合掌拜了一下,说:“狗能进去吗?”

  小沙弥红着脸,点头说:“可以,方丈在等你们。”

  大殿里被拦成三间,中间是厅堂,两边是雅室,小沙弥领着大家走到左边的雅室门前,恭恭敬敬地说:“方丈就在里面。”

  大殿的外表虽然破旧,里面却是装饰一新,墙上的挂饰,顶上的藻井,都是极其华丽而精美。就连雅室的门上,都镶嵌着泛着金光的饰件,凶睛张牙的门兽,咬着金光闪闪的圆环。

  见门关着,安子奇不敢造次,合掌站在门口,大声说:“方丈,我们能否进来?”

  门里传出苍老的声音:“呵呵,进来吧,都进来。”

  安子奇轻轻把门打开,看到雅室里陈设虽然简单,却一尘不染,让人有种飘飘离世的感觉,一个雪白胡须垂到胸前的老和尚坐在座椅上,看到安子奇推门进来,招手说:“两边坐,我这里随便,两边坐。”

  老和尚的两边各有几把座椅,安子奇和冯瑶琪走上去,合掌站在老和尚的面前,低首说:“大师好,我们是俗人,冒犯大师了。”

  信风本来对佛教一概看不起,现在见到老和尚慈祥而威严的样子,也不禁合掌,深深弯下腰去。

  老和尚看到信风手里牵的“彼得”,微笑着说:“这样大的狗还是第一次看到,过来,让我摸摸。”

  “彼得”平时根本就不会让陌生人近它的身,可是说也奇怪,自从“彼得”进了庙,竟然会俯首帖耳,乖乖地跟在信风的后面。现在听到老和尚在说让他摸摸,“彼得”像是听懂一样,轻轻“嗯”了两声,走到老和尚跟前,舔着老和尚的手。

  老和尚抚摸“彼得”的头,对安子奇说:“这狗真乖,可惜寺院要清静,否则我也真想养一条。”

  老和尚完全是用平常人的口气说话,根本就不像是个弘扬佛法的高僧。

  安子奇合掌说:“大师,我有一事不明,请大师教我。”

  老和尚微微一笑,让“彼得”回到信风身边,举掌说:“老僧法号色空,施主叫我色空就可以。”

  安子奇还是恭恭敬敬地说:“色空大师,听说是大师让沐先生来找我,请问大师,是如何知道我要到苏州去?武山道长又在哪里?”

  色空大师没有回答安子奇的话,而是说:“听说施主有两件东西,能不能拿出来让老僧看看。”

  “是一枚铁戒指,还有一封信?”安子奇问。

  色空大师点点头:“是的。”

  安子奇赶紧从身上取出铁戒指,又从冯瑶琪的小包里拿出武山道长的信,恭恭敬敬走到色空大师的面前,双手捧上。

  色空大师并没有那安子奇手上的两件东西,只是微微一看,便合掌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对安子奇说:“施主没有打开武山道长的信?”

  安子奇站着恭恭敬敬地说:“我从山洞取到武山道长的信,还没来得及看,便身陷危境。等身体稍好,却又怕看武山道长的信,生怕信中之言使我失望。虽然多次翻看,却始终没敢拆开。”

  色空大师微微念诵:“孽缘,真是孽缘。”

  看安子奇惊愕,色空大师说:“武山道长已去国外,他留下书信就是让你来找我。我已经料定你没有拆开书信,正好沐施主来到寺院,我便托他去寻找你,阿弥陀佛,你还是来了。”

  “武山道长已去国外?”听到色空大师的话,安子奇满面通红地说:“大师佛法无边,是我心猿意马,误了大风堂的大事。”

  色空大师看着安子奇,摇头说:“非是施主意乱,而是施主意茫。茫者,茫然也。”

  听色空大师话里有玄机,安子奇赶紧恭身合掌,冯瑶琪和信风也站到安子奇的后面,合掌恭身。安子奇说:“我正是茫然,茫无方向,一切恳请大师指点。”

  色空大师指着身后的佛像说:“施主,这是什么?”

  安子奇说:“这是佛,佛像。”

  “佛又是什么?何种为佛?”

  安子奇瞠目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色空大师的话。

  色空大师缓缓说道:“佛说,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施主知道佛说的含意吗、”

  安子奇摇摇头说:“佛经乃是真言,岂是我等能明白,求大师指点。”

  色空大师站起身来,对安子奇说:“施主请随我来。”

  有对冯瑶琪等人说:“你们在这里稍待,我和安施主去去就来。”

  冯瑶琪等人低首答应,安子奇心里惶惑,不知道色空大师要带他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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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9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八章 色空一相玉观音

 

  走出改为方丈精舍的大殿,色空大师指着那几幢破旧的建筑对安子奇说:“安施主,可知道佛祖舍身饲虎的故事?”

  舍身饲虎的成语安子奇当然知道,现在色空大师提到舍身饲虎,安子奇不敢贸然回答,只是低首说:“佛祖见虎将饿死,舍肉身饲饿虎,实在令人钦佩。”虽然说钦佩,其实是言不由衷的。佛祖生具大智慧,虎乃是凶兽,舍自己的生命救护凶兽,能说是大智?

  色空大师听出安子奇话里有话,并不解释,只是说:“佛祖胸襟,岂是凡夫俗子所能理解。安施主请随我来,参透佛祖的玄机,只在安施主的一念间。”

  安子奇不懂什么是参透佛祖玄机,佛祖的玄机又是什么?不过既然色空大师让跟着,安子奇便老老实实跟在色空大师的后面。从中间的大雄宝殿旁走过,一直走到最后面的观音殿。

  三座建筑中,观音殿最小,不过因为观音殿是建造在高台上,所以尽管最小,看上去却是最高。观音殿同样的破旧,和其他建筑不同的是,观音殿的门是禁闭的,门上有拳头大的铁锁锁着。

  色空大师走到观音殿的门边,轻轻用手一拂,铁锁“卡他”一声就松开,色空大师取出铁锁,伸手推开观音殿的门。

  安子奇跟着色空大师走进观音殿,进殿后不敢乱动,走在门边,接着从门射进的光线,睁目草观音殿力看去。

  观音殿打扫得异常整洁,虽然没有多少装饰物,却显得相当威严和奢华。四根合抱粗的柱子,上面盘着金光闪耀的巨龙,龙首上,用发出绿光的夜明珠镶嵌成龙睛。龙首对着佛龛,像是朝拜,又像是在聆听。

  佛龛位于殿的后面,安子奇抬眼看去,不觉大吃一惊。佛龛中有一尊用白玉雕琢成的观音像,大小和常人相同。润如羊脂的白玉,绝妙地雕琢出观世音庄严而抚媚的身姿。

  羊脂玉雕琢成的观音,左手托瓶,右手呈兰花指,轻轻捻着一枝细柳。眉如蛾黛,眼含秋水,朱唇轻启,双靥浅媚。分明是一位绝代佳人在思春,哪里是普渡众生的女观音。

  观音的两边各有一位龙女,也是面容姣好,双手合掌,娉婷袅娜地站在旁边。

  色空大师见安子奇呆呆地看着观音像,便合掌对观音像施礼,然后对安子奇说:“安施主在此殿里可以好好参悟,老僧先到外面去,安先生若有醒悟,老僧自会出现。”

  说罢,也没等安子奇回答,便轻轻退出观音殿,又将门关上。观音殿里顿时陷入昏暗,唯有从门上方有一处光线射入,直射到白玉观音的身上。

  安子奇不明白色空大师的意思,想问,可色空大师已经出去,只得站在原处,看着美如天仙的观音像,思索色空大师到底要他醒悟什么。

  站不片刻,突然隐隐响起一阵如梵唱般地钟磬声,本来就昏暗的殿里,随着钟磬声,越来越暗,最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安子奇本来就不敢动,一下陷入黑暗中,越发地不敢动弹,抬头看刚才射进光线的地方,也是昏黑一片,根本就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钟磬声轻了下去,突然又是一声沉闷的钟鸣,震得安子奇心头发颤。随着钟声悠扬,仿佛又从天上传来乐曲声,清越的长笛,呜咽的洞萧,间或响起几声琵琶的“诤诤”声。

  殿里突然一片光明,安子奇用手遮了一下眼睛,再往前看,惊讶地发现殿里完全变了样,本来是龙柱峥嵘,佛龛庄严。现在已经完全不见了。见到的是地上铺着松软的大红地毯,四面的墙上挂着巨大的油画,仔细看去,油画上竟都是男女裸抱的春宫,更有甚者,有几面油画上是多个男女赤身相戏,丰乳白臀,男女便器皆清晰可见。

  安子奇惊讶,惊讶这庄严的观音殿如何会变成挂满春宫的场所。没等安子奇想明白,就听乐声一变,靡靡之音如同勾魂一般,荡人心魄。

  四面的墙边突然出现许多人,男的衣冠楚楚,个个都是洋装革履。女的长裙礼服,人人坦肩露胸。众人仿佛在看盛大的演出,翘首望着红地毯的中央。

  一道亮光从顶上射下,亮光中,出现了数个身穿蝉翼薄裙的舞女。在勾魂的音乐声中,舞女肢体扭动,时而托乳,时而抬腿。透过近乎透明的薄衣,可以看到丰乳颤动,抬脚处,春光尽泄。

  被这些舞女的动作挑逗,四边围观的男女似乎被融入了,一个个再不是那种道貌岸然的样子,有的在欢呼,有的在蠢动。

  音乐变得缓慢起来,那几个舞女做出相互抚摸的动作,轻轻勾起薄衣的搭扣,在四周围观男女的喝彩声中,慢慢把薄衣脱下。把薄衣抛向四周的人群后,再慢慢把内裤滑下,扭动水腰,对那些观看的男女作出过来的丑态。

  柔曼的音乐一下激昂起来,那些男女疯狂起来,再不是那种岸然的样子,相互搂住身边的人不停地亲吻。也不知道是谁带头,那些男女一个个都脱下身上的衣服,赤身裸体相互搂抱。

  那几个舞女也迫不及待,拉住跑到身边的人,也不管的男或是女,翻倒在大红的地毯上,一个个丑态百出,犹如桃浪翻红,又犹如怒蛙喷珠。

  看眼前欲肉嘈动,听耳边淫声喘息,安子奇倒退一步,不禁勃然大怒,大声喝道:“佛殿乃是极其神圣之地,岂容你们这些狗男女丧失人伦在此交媾。”

  那些男女仿佛没有听见安子奇的大叫,也对站在跟前的安子奇视而不见,依然是滚爬在大红地毯上,全无人间羞耻二字。

  安子奇实在不忍再看这种淫乱,想转身离开这里,就在这时,梵唱声又起。一团金光在原先佛龛的地方闪亮,佛龛渐渐从金光中浮现,白玉的观音站在佛龛里,看着在大红地毯上媾乱的男女,脸上浮出痛惜的表情。

  梵唱声响彻佛殿,那些男女并不受听,而是把梵唱当作淫乐,在梵唱声中裸体起舞。

  白玉观音忽然动了起来,缓缓走出佛龛,两个龙女跟在她的后面,缓缓走出佛龛。

  佛龛在她们后面消失,安子奇惊奇地发现,白玉观音跨出佛龛,身上就起了变化,佛衣璎珞变成绫罗天衣。飘逸的长袖,拖地的长裙,一条绕肩的绸带无风自起。

  两个龙女变成如粉妆玉琢的女娃,身披半透明的羽纱,跨步间身体曲线可见。手上各捧着一件乐器,缓步向两边走去。

  观音头梳高娥云鬓,垂下的束发披散在背后,粉色的上衣,露出深陷的乳沟,镶宝的腰带束在紫色的长裙上。跨步间一摇三摆,云鬓上的步摇和耳垂上的垂饰发出清脆的碎声。

  观音走到大红地毯的中间,那些男女纷纷避开。看到近似半裸的龙女,一个个兴奋地嘴角流涎,恨不得上去啃咬。

  龙女在大红地毯上坐下,一个手拨古琴,一个斜倚琵琶,“叮叮咚咚”,奏出了一首古曲。

  观音突然将身一抖,长袖挥舞,裙摆飘摇,跳起了优美的舞蹈。

  风如同在观音的身边微拂,把丝绸的飘带盘旋。蝴蝶在观音的云鬓旁飘舞,仿佛为观音助兴。

  突然两个龙女的乐声一变,观音缓缓舞动手臂,缓缓,缓缓将腰间的束带解开。

  安子奇见到观音变成一个绝世的美人,心中不禁陶醉,看到观音起舞,心中不禁赞颂。可是看到观音解开腰间的束带,安子奇热血一下冲上头顶,是渴望,还是欲望,安子奇讲不清。

  观音把腰带抛在一边,腰肢扭动几下,紫色的长裙缓缓滑下,露出光滑白腻的长腿。四边的男女仿佛被观音的美艳惊呆,一下子都呆呆地看着解裙的观音,网络旁边的同伴。

  观音又把上衣解开,露出遮胸的肚兜。两个龙女已经放下手中的乐器,走过来帮观音脱下上衣,观音自己伸手到背后解开肚兜,把上衣和肚兜都抛给伺奉的龙女后,观音全身毕露,双手合掌,宛如玉琢。

  看观音玉肤雪肌,椒乳丰腴,柳腰圆脐,长腿润尻,私处坟起。虽是一丝不着,却是仪态雍容,毫无亵渎之感。

  梵唱声又响起,从观音的裸体上,泛出道道的霞光。霞光照到那些赤裸的男女身上,那些男女如梦方醒,一个个跪在观音的面前,五体投地,再不敢朝观音看一眼。

  安子奇不觉也双手合掌,闭眼默诵。

  忽然一声爽朗的笑声响起:”呵呵,安先生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安子奇听到是色空大师的声音,赶忙睁眼说:“色空大师,这,这是怎么回事?观音她?”

  色空大师又是一笑 :“呵呵,安先生在做梦吧。”

  安子奇朝前面一看,哪里有什么椒乳雪股的绝世人,远远的佛龛里,托瓶执柳的玉观音在对自己微笑。再朝两边看,哪里有什么不顾廉耻的狗男女,只有方砖整洁,龙柱对立,缭绕香烟飘来,一如刚才观音裸体时的体香。

  安子奇瞠目结舌,不知道刚才是做梦,还是真的。

  色空大师突然狮子一吼:“安先生,你悟了没有?”

  安子奇被色空大师的一声大吼,顿如醍醐灌顶,不觉大汗淋漓,跪在色空大师的面前,低首说:“大师,我悟了,色就是空,空就是色。观音大士舍身教人,实在是大慈悲,实在是大智慧。”

  色空大师扶起安子奇,正色地说道:“安先生既然已悟,就不需要我再说什么。听道千遍,不如自身一悟。诸先生今后想做什么,不需老僧多言。沐施主乃是绝中生望,安先生好好利用,是上上大策。”

  安子奇被色空大师轻轻一扶,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马上又合掌说:“望大师说明武山道长的去向,武山道长身体可好、”

  色空大师微微叹了口气说:“武山道长的去向,武山道长在信中会有留言。只是武山道长被大风堂孽徒所欺,悲痛郁结在胸中,一直躺卧在床,幸被他的徒弟接走,现在应该已经无碍了。

  武山道长在走前言说,说是安施主必定会遭到大风堂孽徒的暗算,让我帮安先生找个帮手,也好使大风堂重回安先生的手中。

  我算到安先生武略尚可,所缺的是文韬。正巧有沐施主遭遇大难,苦苦在我门下哀求,我算到沐先生不是佛门中人,故此我让沐施主到苏州去找你,幸亏你有天意相助,能跟沐施主到这里来见我。”

  安子奇本来是想求色空大师相助,经过刚才的顿悟,又听了色空大师的一番话,安子奇想起了一句老话:“观音烧香拜观音,求人还不如求自己。”

  跟着色空大师回到方丈精舍,冯瑶琪正坐在座椅上翘首望着门,见安子奇进来,连忙站起来说:“子奇,怎么去了怎么长的时间?”

  安子奇不想在大家面前谈刚才观音现身的事,含糊地说:“色空大师乃是神僧,聆听唯恐不够,哪里还会嫌时间长。”

  刚才听色空大师的口气,应该没有更多的事情要交代。对于自己的事,色空大师也明确说了不相助,可是安子奇要是就此离开,总觉得缺点什么,想了一下便说:“色空大师,我来到报恩寺,路上便在想,武山道长是个道士,色空大师是个和尚,按说和尚道士决不来往。可听色空大师的口气,好像武山道长是色空大师的好友,我有点不明白其中的关系?”

  色空大师呵呵笑着说:“要说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当年武山道长曾经求我帮过忙,我呢,也曾求武山道长帮过忙。所以我们两人如同一人,武山道长有事,自然是到我这里来。”

  安子奇说:“既然色空大师和武山道长如同一人,那么武山道长被孽徒暗算,色空大师为什么不去帮武山道长的忙,把大风堂的孽徒赶走。”

  色空大师一下被安子奇的话问住了,停了一下才说:“这不行,我们是私人情意,大风堂乃是公事。私人情意,是不能参与公事的,我当年和武山道长就是这样约定的。”

  色空大师把大风堂的事情一口推远,安子奇不甘心让色空大师就此逍遥,想了一下又说:“色空大师和武山道长是私人情意,我和色空大师过去连面也没有见过,色空大师又是为什么要帮我?”

  色空大师感觉有点不对,赶紧说:“那是武山道长临走时托我的,老友相托,我不能不帮忙。”

  “武山道长托你帮我找人?”

  色空大师说:“不,武山道长对大风堂的孽徒咬牙切齿,又怕安施主受他们暗算,所以留下书信。又怕安施主孤掌难鸣,托我帮安施主的事情搞定。现在我已经帮安施主找到帮手,我也算对得起武山道长了。”

  安子奇抓住色空大师话里的漏洞,说:“武山道长是托色空大师把我的事情搞定,并没有说让你帮着找到沐先生。再说,找到沐先生,并不一定能把我的事情搞定,色空大师,你对我扔手不管,是对不起你的老友。”

  冯瑶琪听到安子奇说话尖刻,生怕色空大师生气,连忙打圆场说:“子奇,你是怎么说话的?色空大师把武山道长的话全盘对你说出,就是帮了你的大忙,再说还找到沐先生,快谢谢色空大师。”

  色空大师却笑着说:“安施主说的话有道理,其实我也是想帮安施主的。只是怕安施主有了帮手,自己却又犹豫起来,反而于事无补。这样,安施主尽管去办你的事,如果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出点主意还是应该的。”

  凭色空大师的神通,安子奇相信他一定是门下弟子无数。看报恩寺房舍破旧,房里的装饰却是美轮美奂,没有钱财,怎么能房里装饰?那观音殿里的白玉观音就是一尊无价之宝,看来房舍破旧,完全是一种假象。

  既然色空大师答应帮忙,安子奇便向色空大师告别,临走时安子奇跪在色空大师的面前说:“大师的恩德,我安子奇永生难忘。我安子奇若是有朝一日翻身,我一定要重建报恩寺,以谢大师的恩德。”

  冯瑶琪也跪在地上对大师说:“大师是大智慧,望大师祈求佛祖保佑安子奇,我会日日为大师诵经的。”

  色空大师把两人扶起,叹了一口气说:“这是我自找的,看来我又要不得清闲了。”

  在扶冯瑶琪的时候,色空大师轻轻对冯瑶琪说:“冯小姐千万要自持,安施主杀心乍起,冯小姐要时时劝解才行,免得堕入邪道。”

  冯瑶琪一惊,看到色空大师对她在眨眼,便合掌说:“谢谢大师,我会谨记在心的。”

  看安子奇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听到色空大师的话。

  众人向色空大师道别,色空大师也不送,只是挥手让他们走。众人走到来时休息的地方,回身看着在夕阳下的报恩寺,安子奇和冯瑶琪再次跪下,感谢色空大师的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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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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