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风格切换
 
  • 15680阅读
  • 136回复

小说在线读--网络玄幻小说《翡翠匣传奇》作者:滇南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十七章 强寇虎眈避天涯

 

  殷小山本是孤儿,幼年时沿街乞讨时饿昏在街上,被殷香山救回抚养长大。殷小山为人聪明肯学,识得人前说人话,鬼前说鬼话,所以深得殷香山的信任。当时流行收养子,殷香山见殷小山模样端正,人又勤恳,便收了殷小山作养子,改名殷小山,带在身边极其信任。

  殷小山表面对殷香山恭顺,背地却染上赌博恶习。袍哥本是江湖九流聚集之处,见殷小山是龙头大爷的养子,自然有人拍马奉承,拉去喝酒赌博嫖妓,只是瞒着殷香山。

  殷小山既入邪道,感到钱财不够用,那天看见义父拿出的那只翡翠匣,知道是件极值钱的宝物,便日日在心,想趁殷香山不备,偷取翡翠匣,然后远走高飞。可惜殷香山对翡翠匣藏匿甚严,殷小山想尽办法也没有找到,气急之下喝起闷酒来。常言道酒能乱性,殷小山酒性上来,想着帮内有一妹子十分漂亮,便不顾帮规,深夜闯入其家,打伤老妇,强奸了那位少女。

  待到天亮,殷小山酒也醒了,想到夜里强奸少女之事,顿时浑身冒出冷汗,知道此事一旦被殷香山知道,定是被帮规处死,情急之下起了逃跑的念头,趁人不备,打起自己的包裹就逃。

  殷小山虽然逃出仗义堂,心里还后怕,他知道袍哥势力遍四川,只要他还在四川,就迟早逃不出仗义堂的追杀。思前想后,殷小山决定投奔殷香山的仇敌,远在资阳的袍哥聚一堂。

  殷小山投奔聚一堂,殷香山自然不知。仗义堂闹哄哄对周围搜查了几次,没有找到殷小山的踪迹,殷香山也把这件事放下了,他对骆兴林说:“大哥我打了一辈子雁,到头来想不到被雁啄了眼,羞愧啊。自只怪我往日瞎了眼,才收这个畜生当义子。”

  骆兴林也只有安慰:“世上本来就是看人最难,大哥还是想开些,就当没有殷小山这个人。我看仗义堂还是要开香堂,召集仗义堂弟兄重声仗义堂堂规,再有敢犯帮规者,决不轻饶。”

  殷香山点头答应,定下一月后在总堂开香堂,重声帮规。

  过了大约六七天,忽然有人来访。一俩吉普载着几名军人停在仗义堂门前,一个副官模样的军人下车后对守门的弟兄说:“这里是仗义堂?让你们当家的来迎接中统局万科长。”

  守门的弟兄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中统局,是不是来查赌的?赌局在对面。”沬子是小地方,好多仗义堂的弟兄都没见过世面,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中统军统。

  副官张口就骂:“妈的,什么查堵?老子是重庆来的,要见你们当家的。”

  听到是重庆来的,知道是政府来的大官,守门的弟兄才慌了起来,赶忙奔到里面说道:“大爷,外面来人,说是中统局的,让大爷去迎接。”

  袍哥虽是民间帮会,与官府常有来往,殷香山也与重庆的国民党政府有过交往,听到有中统局的人来,虽然不知来的目的,还是与骆兴林两人到门口迎接。

  吉普车上下来一个佩带上校军衔的中年男子,副官介绍说:“这是中统局西南特科的万科长,你你们谁是当家的?”

  殷香山赶紧走上去,弯腰行礼,嘴里说:“万科长从重庆来,辛苦辛苦,我是仗义堂当家的,我叫殷香山,万科长里面请。”

  万科长打量了殷香山一眼,傲慢地说:“仗义堂名声在外,本人到此,有公事要问殷堂主。”说完,没等主人请,自己先走进仗义堂去。

  殷香山赶紧快走几步给万科长引路,心里琢磨:“仗义堂一向不与重庆政府作对,反而响应政府号召,捐粮捐款支援抗日,安定地方,哪里得罪了重庆政府?要中统出面。”

  等进了大厅坐下,沏上茶后,万科长便直截了当地说:“本人专程到此,是为了故宫被盗的珍宝。自从北京故宫珍宝南迁,就有不法之徒偷盗故宫珍宝,听说殷堂主得到一件故宫的珍宝,是不是拿出来让我看看。”

  殷香山完全没有想到重庆来人竟然说他偷盗故宫珍宝,呆了半天才说:“万科长,一定是搞错了,我殷香山最恨的就是偷盗嫖赌,怎么会去偷盗故宫珍宝,一定是有人误传,这是大事,要有证据啊。”

  万科长呵呵冷笑一声:“我当然有证据,我这次单身前来,就是考虑帮会在稳定大西南政局上有大功劳,不想把事情闹大,殷堂主还是把那件珍宝交出来,还是国家的功臣,要不。”

  殷香山不相信万科长有什么证据,什么故宫的珍宝,自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能有什么证据证明去偷盗?口气也硬了起来:“万科长既然说是有证据,请把证据拿出来,只要证明是我殷香山偷盗的,杀头坐牢我都去。”

  “好,我就知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有个义子叫殷小山对不对?”

  听到殷小山,殷香山知道坏事了,殷小山见过那件翡翠匣,肯定是畏罪逃出,到重庆去诬陷自己了。那件翡翠匣虽然不是故宫珍宝,却是决不能透露的,因此咬牙说:“是有个殷小山,他违反帮规,现在逃亡在外,万科长是如何知道的?”

  “殷小山是否违反帮规,是你们帮会的事。他和资阳聚一堂的堂主一起到重庆,告发你偷盗故宫的珍宝,就是那件翡翠做的匣子。故宫的珍宝都有档案记录,你是赖不掉的。把那件东西交出来,我不追究你偷盗的罪。”

  果然殷小山说的是翡翠匣,殷香山只有矢口否认:“资阳聚一堂与我有私仇,一定是他们鼓动殷小山去诬陷我。我绝对没有偷盗过故宫的珍宝,也没见过什么翡翠做的匣子。万科长既然说故宫的档案有记载,请万科长说说,那只翡翠匣子的大小,颜色,形状,是在哪里丢失的?我又是在哪里去偷盗的?”

  万科长一下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停了一下才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把翡翠的匣子交出,一切都好说话,否则我就不客气了。”随同吉普车来的几个军人端起胸前的卡宾枪,枪口对着殷香山,似乎有动手的味道。

  一见中统的人端枪对着殷香山,仗义堂的弟兄马上拔出短枪,也把枪口对准万科长,卡啦卡啦的枪栓声顿时响起,一场火拼眼看要仗义堂发生。

  万科长到底狡猾,他本来没有料到小小的仗义堂竟敢对抗国军,所以只带了几个军人,现在看到仗义堂的火力要远远超过他后面的军人,马上摆摆手笑着说:“误会,误会,殷堂主,我可不是来赴鸿门宴的,用不着这样紧张。”说着,对带来的军人使个眼色,让他们把枪收起。

  殷香山也没想到会双方拔枪怒视,他也不愿与重庆政府闹翻,马上借风转舵,对拿枪的弟兄高深喝道:“万科长远道而来,有你们这样招待的。快摆酒宴,我为万科长洗尘。”

  万科长显然不想再在仗义堂待下去,推辞说:“酒宴就不用了,我还要赶回重庆,以后再来喝殷堂主的洗尘酒。”没等殷香山挽留,带着几个军人就走出仗义堂。

  殷香山和弟兄在后面送,万科长到了吉普车上,转头对殷香山冷笑着说:“殷堂主好大手面,我们后会有期,你就等着吧。”说完,吉普车一溜烟走了。

  回到仗义堂,殷香山忧心忡忡地对骆兴林说:“这下出大麻烦了,殷小山这畜生竟敢伙同聚一堂诬陷我偷盗故宫珍宝。聚一堂我一向没放在眼里,只是这重庆中统局,我仗义堂可对付不了。”

  骆兴林一直在旁边冷眼观察万科长好久,若有所思地说:“刚才中统局的万科长恐怕是代表他自己来的,不是国民政府派来的。”

  “为什么?难道他是想私人来索取翡翠匣?”

  “就是这样,他若是代表国民政府来,最起码也要有故宫人员跟来,而且翡翠匣根本就不是故宫之物,何来故宫珍宝被偷盗之说。我看他是听了殷小山的话,真的相信翡翠匣是珍宝,故而只带几个人过来,想把翡翠匣占为己有。不过他回去后,恐怕会造出一些理由,说不定会出动兵力来对付仗义堂。”

  骆兴林看殷香山不语,继续说:“我看大哥还是带着翡翠匣出去躲一躲,万一国民政府出面,你把翡翠匣交出去不好,不交出去也不好。你躲出去不见他们最好。”

  殷香山点点头:“看来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想,我还是先出去一段日子再说,这里就交给你了。”

  殷香山去收拾行李,准备带着翡翠匣出门去躲一阵子。

  行李还没收拾完,又有人找上门来了。

  这次来的是个相貌斯文的年轻人,身穿长衫,头戴礼帽,见了殷香山就鞠躬道:“本人鸠田次郎,日本东京帝国博物馆研究员,特来拜访殷先生。”

  殷香山愕然了,日本人虽然占领半个中国,可这里是国统区,怎么会有日本人出现?听他说得一口纯正的中国话,可想而知他是在中国长大,他既然已经到来,不接待不是中国人的习惯,殷香山还是把他请到客厅,吩咐沏茶招待。

  殷香山说:“鸠田先生,中国正在与贵国打仗,你不远千里到这里找我,难道不怕被抓吗?再说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来找我为什么?”

  鸠田次郎呵呵一笑,端起茶喝了一口,才说:“打仗是军人的事,我是搞博物考古的,与政治牵不到一起。我是与殷先生过去出来没有见过,今天见面了,以后不就相识了吗?再说我也是在四川长大,与殷先生无论怎样总还算得上是同乡,中国俗话说,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我会与殷先生常见面的。”

  殷香山不懂他的意思,问道:“鸠田先生的意思是说,要在这里住下来?”

  鸠田次郎摇摇头:“不,我是有事要求殷先生帮助,所以才说会常常见面的。”

  “你要我帮助?不会要我卖国吧?这你趁早收了心,我殷香山虽然是草莽,也知道爱国,要我帮日本是绝对不可能的。”

  鸠田次郎还是笑眯眯的,端茶又喝了一口说:“四川的茶不如云南的,不过还能喝。我刚才说过,我不是搞政治的,殷先生爱国不爱国我不关心。我今天来,是想与殷先生谈一笔生意。”

  殷香山更糊涂了:“谈生意?鸠田先生,我不是做生意的,鸠田先生是找错人了吧。”

  “我说的生意不是做生意的生意,是指殷先生手里有样东西,恰巧又是我想要的,我到此,是想请殷先生出让那件东西。”

  刚才中统局的万科长找自己是为了翡翠匣,现在怎么又有人找来出让东西,莫不是又是那件翡翠匣?日本人是怎么知道的?消息透露得也太快了。殷香山装作糊涂,故意问:“我有什么好东西能你一个日本人能看上眼,鸠田先生,除非你是要我的地盘,否则我没有值钱的东西。”

  “殷先生说笑了,我知道殷先生有一件珍品,我看还是实话实说吧,听说殷先生有一件用翡翠琢成的匣子,而且知道重庆中统局的特科万科长也想要。我知道殷香山要是将翡翠匣给万科长,恐怕是不会得到好处的,说不定还会遭遇灭门,所以我想请殷先生将翡翠匣让给我,至于价钱,殷先生尽管说,我不会还价。”

  看来日本人是完全知道万科长来过的,也知道万科长并没有拿到翡翠匣,所以才来找自己,殷香山怒上心来,日本人占领中国不算,还尽想抢夺中国的财宝,就算把翡翠匣砸碎,也决不卖给日本人。殷香山刚想训斥鸠田次郎,骆兴林赶忙上来说话:“鸠田先生,殷先生是有一件用翡翠琢成的匣子,不过看上去也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值钱。中统局的万科长确实刚才来过,并没有看上那件翡翠。我知道日本人并不喜欢翡翠,怎么也会要高价收买殷先生的翡翠匣子。”

  鸠田次郎有点吃惊:“万科长他没有看上殷先生的翡翠匣,不会吧,殷先生真的给他看了翡翠匣?”

  殷香山有点明白骆兴林的意思,想趁机摸一下日本人知道翡翠匣的情况,也跟着说:“万科长并没有看上我的翡翠匣子,我想鸠田先生也不会看上的。鸠田先生一定是听信误传了,那件翡翠并不值钱,鸠田先生要我开口,我反倒不知道说多少好。”

  鸠田次郎有些疑惑,沉思了一会说:“殷先生是否可将翡翠匣拿来给我看看,难道不是那件翡翠匣?”

  骆兴林说:“鸠田先生知道的翡翠匣是什么样的,如果不是一样,也用不着去拿了,殷先生家祖传的信物,拿出来不方便。”

  “信物,对,就是信物,翡翠匣是不是不能打开?要有机钮才能打开?”

  好像日本人知道的挺清楚,甚至比殷香山知道得还多,骆兴林顺着话说:“翡翠的匣子是不能打开,殷先生祖上传话,除非有机钮在。否则根本不能打开,鸠田先生若是有机钮,我倒想见识一下匣子里的东西,然后再谈价钱。”

  鸠田次郎误以为殷香山真的想卖翡翠匣,有些兴奋,随口说道:“日本皇军在扫荡华北的时候,得到一份明代皇帝的圣旨,里面提到有一只翡翠匣,说是要用机钮才能打开。我大日本对中国古代的文化有保存的义务,便下令在占领区寻找那件翡翠匣,想不到却在这里听见。我是研究中国明朝文化的专家,是不是那件皇帝所说的翡翠,拿出来我一看就知道。”

  果真有密旨,而且密旨已经落到日本人手里,殷香山知道一旦翡翠匣落到日本人手里,日本人凭借密旨,说不定真的可以打开翡翠匣,把中国古代皇帝所藏的财宝掠夺去。

  殷香山把桌子一拍,大声说:“你们日本人好不要脸,抢了中国的东西,还说是有义务,翡翠匣我这里有,要想卖给日本人,除非长江水倒流。你给我滚,要不是看你今天的客,我把你活活吊死在仗义堂门口。”

  鸠田次郎没想到殷香山会突然翻脸,冷笑了几声说:“殷先生的忠义我佩服,不过殷先生也该识时务,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殷先生偌大的仗义堂,殷先生的一家老小,殷先生难道不为他们着想吗?”

  殷香山拔出手枪,对着鸠田次郎说:“快滚,趁我现在还不想杀你,快滚出仗义堂。”

  鸠田次郎呵呵笑着离开仗义堂,临走的时候说:“我劝殷先生不要冲动,老蒋几百万军队都逃到四川,殷先生仅一仗义堂,能对抗多久?”

  把鸠田次郎赶出仗义堂后,骆兴林赶紧对殷香山说:“大哥,看来事情不妙,说不定日本人就坐近处埋伏,随时可能进攻仗义堂,大哥还是赶快躲出去,这里由我来应付。”

  殷香山摇摇头说:“仗义堂是我手创,我怎能丢下仗义堂弟兄逃命。二弟,我想你赶快带着翡翠匣逃出去,我在这里,日本人还不会注意你。你日后若能解开翡翠匣的谜,就把财宝买枪炮取出打日本,大哥我在此,倒要看看日本人到底有多厉害。”

  骆兴林还是苦劝殷香山:“大哥,你有一家老小,我孤身一人,没有什么牵挂,还是大哥你带着家人躲出去吧。”

  殷香山看看骆兴林说:“二弟还不懂我的意思?我要是带家人,根本就逃不出去,日本人,说不定还有中统局,谁知道他们在哪里等我?与其我跑不出去,还要被他们夺去翡翠匣,还不如二弟你跑出去,翡翠匣你带着,千万要保重,快走吧。”

  骆兴林见殷香山主意已定,知道再劝他也没用,只好接过殷香山拿出的紫檀木箱,说道:“大哥的家小怎么办?”

  殷香山想了一下说:“我只有小斐放不下心,你管你一个人跑,小斐我会叫人带出去的,二弟以后可到他妈的家乡去找,小斐就托你照顾了。”

  骆兴林知道小斐的母亲是自贡人,打定主意,只要跑出去,以后一定去找小斐。

  与殷香山洒泪告别,骆兴林回到自己房间,把殷香山夺回的金条珠宝和紫檀木箱打成一个包裹,趁人不备,偷偷溜出仗义堂,星夜跑到离仗义堂三十里的地方躲起来,想看看仗义堂到底会遭遇到什么结果。

  果然第二天就传来消息,说是仗义堂在不明身份人的围攻下,堂主和部分弟兄被打死,那些人正在仗义堂内大肆翻查。

  骆兴林知道殷香山已完,只好赶快离开,没想到已经错过逃跑的最好时机。没跑出多远,就有一伙人追上来。骆兴林与这伙人边打边逃,结果在彝山受伤,幸而被任惠高救出。

  整个故事既简单又显复杂,任老伯在信的最后说,殷香山的儿子小名叫小斐,也不知道他是否逃出去。去自贡多次,均未找到殷小斐,叹息骆兴林虽留下珠宝,未能尽到照顾的责任。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十八章 一语道破心中事

 

  安子奇看完信,陷入沉思中。

  除了翡翠匣,还有密旨和机钮。看来在贵州做的梦是真的,只是这机钮在哪里?日本人手里的密旨经过六十多年了,密旨还在不在?殷香山没说出他的相好是谁,没说出为什么会守护翡翠匣六百年。他相好祖传的遗言里肯定还有秘密,只是该怎么去找?殷小斐是死是活?如果是活着,又在哪里?

  看来是有太多的谜,把信收进信封,安子奇考虑该怎样去做这些事。

  躺在旅馆的床上还没起来,手机就“嘟嘟”响了,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冯瑶琪发来的短信。自从离开深圳,冯瑶琪从香港回家,听到他不告而别,便马上打来电话责问,安子奇没有接她的电话,只是发去一封短信,婉转地告诉她:自己一个败落家庭子弟,和她在一起,会影响她一生的,甚至会影响她的家庭。所以不接电话,是怕勾起双方烦恼,如果有事,可以短信联系。

  现在的短信是冯瑶琪接到他短信后回的短信,短信上说:“没想到你是个怯懦的人,虽然我父母和朋友对你有误解,可我是真心想帮助你,我希望能帮你重振家业,也许我的行动过于急促,可我是真心的,你不该没有对我说明就离开。”

  对她说明离开深圳的原因?安子奇心里苦笑,如果对她说:是她父亲把我赶出三爱公司,是她父亲给我钱,让我从此不再踏入深圳。安子奇不敢想像冯瑶琪见了这样的话,冯家会发生什么事。冯瑶琪的大小姐脾气安子奇相当清楚,一旦倔劲上来,恐怕什么事都能做出,如果这样,真的是自己的罪过。

  想了一下,安子奇还是婉转地回信:“冯小姐:我离开深圳,和你的父母朋友没有关系,我只是怕你陷入无谓的流血争斗,所以才不告而别。你可以骂我,我也是真心的,至于任老伯的事,我会及时告知你的,你不用耽心。”

  安子奇没有告诉刘兴泉的卑鄙举动,相信她自会识破刘兴泉的面目。再说这是冯刘两家的私事,他安子奇没有必要搀和在里面。

  上次与任芸韵见面后,安子奇感到任芸韵相当神秘,就像她爷爷一样。上次她虽然说了一些事情,只是语焉不详,安子奇决定再去问她一次,同时咨询一下寻找殷香山后代的途径,相信任老伯一定对她讲过。

  手机打过去,任芸韵马上就接听,在电话里热情地说:“安大哥,我正想找你,你来,我有时间,还是在大学的茶馆见面。”

  这次安子奇对身上衣服不敢疏忽,任芸韵在大学有那么多的同学,尽管不知道她同学是否知道她的家事,可凭任芸韵的模样言谈,肯定是大学里男同学可望不可得的校花,自己不能去丢她的脸。

  上海的服装店可以说是遍地都是,安子奇过去也曾是花天酒地的富家子,自然对服饰不陌生。选了一套既合体,又不张扬的灰色西装,配上褐色的条纹领带,对镜整理一下,感觉还是不错的。

  到了大学的茶馆,任芸韵早就等在那里,一见安子奇,任芸韵马上说:“安大哥,真看不出,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你穿这身衣服在学校里走一圈,我的那些女同学可都要跟在你后面了。”

  安子奇知道她是调笑,也调侃地说:“我哪像你,贵州的小洋楼里挂了那么多的时髦衣服。我那时以为你穿得就像电影里的公主,想不到你把那些高档时装都扔到一边,偏偏喜欢牛仔裤。”

  “我本来就是学生,不见得穿着晚礼服来上课。安大哥,你真的见过我卧室里的衣服?那些衣服我根本就没有穿过,不知道穿上会不会好看?”

  安子奇心想,你穿牛仔裤白上衣,走在路上还会被人频频回头看,要是穿上礼服进校,还不怕校门被挤垮。任芸韵忽然调皮地说:“安大哥,我的那些衣服,冯小姐穿上好不好看?”

  安子奇不知道任芸韵究竟怎样看待他和冯瑶琪的关系,有心想把冯家父母对他的鄙视说出,又觉得对不起冯瑶琪,只好讪讪地说:“冯小姐人是长得很漂亮,只是她捡了一套最素的衣服,其他的衣服我就不知道她穿上是否好看。”

  “真的捡了一套最素的?太可惜了,安大哥说她漂亮,她一定真的很漂亮。可惜我没空,要不我真的想去深圳一次,看看我爷爷相中的人究竟是什么样?”

  安子奇不想再在衣服和冯瑶琪身上扯下去,调转话题说:“你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

  任芸韵还是上次的态度:“你先说找我有事,还是先说说你的事情。”

  安子奇沉思了一下,取出任老伯交给的那张银行金库凭证说:“你爷爷把一包珠宝存放在银行金库,这包珠宝你有没有见过?”

  任芸韵对银行金库凭证瞄了一眼,有些惊讶地说:“怎么?银行不让进?”

  “不是,我已经去看过这包珠宝,我是说你见过没有?”

  “我当然见过,还是我陪爷爷去银行的,怎么,有问题?”

  安子奇看着任芸韵,不知道她怎么会对珠宝没兴趣,摇摇头说:“珠宝当然没问题,是我有问题,我是说,这些珠宝恐怕要价值上千万,你爷爷难道没有想过,假如我也找不到这珠宝的主人,这些珠宝该怎么办?”

  任芸韵有些奇怪:“找不到珠宝的主人?那珠宝就是你的,你可以去变卖,也可以送人,这是你的事,我爷爷没跟你说过?”

  上千万的珠宝,任芸韵竟然毫不在意,任家到底现在是什么家庭?小洋楼说炸就炸,一房间的高档时装都是新的,任芸韵竟问都不问起,就这样随着小洋楼被炸烟消云散,就算冯瑶琪家庭富裕,恐怕也没有富裕到这个程度。

  “就是你爷爷说过,我才会说这个话,你爷爷说,骆兴林说假如找不到那人的后代,就算是送给你爷爷没出生的孩子作礼物,又说,任家的人决不经手这财宝。我就是搞不清,假如我也找不到这人的后代,是否要把这包珠宝还给你。你爷爷没出生的孩子,应该是你的父亲吧?”

  任芸韵点点头:“是说的我父亲,骆爷爷走了六个月后,我父亲才出生。我说安大哥,我爷爷不是讲得很清楚,我任家的人决不经手这财宝,当然也包括银行金库里的珠宝。你对珠宝如何处理,是你的事,我决不过问,你今后也不要问我。”

  视财若视水!安子奇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盘算一下说:“我打算过几天就去找珠宝的主人,问题是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只知道是在自贡。究竟是自贡的哪里,你爷爷应该也去找过,有没有对你说过。”

  听到安子奇想去自贡找人,任芸韵马上阻止:“就你现在的身手,也敢去自贡找人?安大哥,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不要去了回不来。算了,我说过不过问这事,你想去就去,不过你去之前,还是先把遗嘱写一下,省得珠宝啊,财宝啊,没人回来料理。”

  “这么严重?”没想到任芸韵能说出这样的话,安子奇心里踌躇不定,想了一下才说:“我不去找人,我就到自贡去看看,有谁知道我找人?我从来没有去过自贡,总得亲眼见一下那个地方,以后才能认真去找。”

  任芸韵叹口气说:“本来我打算给你安排一下,让你能有点见识,然后才去四川,既然你一定要去,也可以去,只是千万不要贸然打听,就作为旅游,见识一下也好。千万记住,不能去打听,爷爷是去过自贡,遭遇到什么我不能说,省得你也去冒险。”

  听任芸韵答应,安子奇才舒了一口气,,自贡是无论如何也要先去一次的,不冒失,不打听,应该没问题。主意定下,便问任芸韵:“我的事说完了,一定不去打听。你又有什么事?”

  任芸韵笑吟吟地看着安子奇,站起来说:“安大哥,你孤身一人到上海,想过要创业吗?本来我是想和你谈这件事,既然你要到四川去,还是等你回来再说。我已经把你对我同学介绍过,她们硬是要我请客,现在你还是跟我到饭店去,恐怕她们都已经等在那里。”

  安子奇又一次差点蹶倒,怎么任芸韵和冯瑶琪一样,请客从来没有想到要问问他,再说与任芸韵非亲非故,怎么好意思去赴她请客的宴。见安子奇迟疑,任芸韵笑着说:“她们都知道我在上海没有亲人,听到现在有个大哥,都为我高兴,我当然不能扫她们的兴。安大哥,你只要说是我的同乡,是我认的大哥就可以了。”

  任芸韵看来又要加上一层神秘,上次她还说三爷爷和她一起在上海,现在又说她是在上海没有亲人,不过安子奇打定主意,凡事都顺着任芸韵说,管她有没有亲人在上海。

  任芸韵选的酒店真不错,五星级的宾馆最高层,走进包厢,任芸韵的同学就欢呼起来:“芸韵,你来的这么晚,我们还以为你要逃跑了,要是你不来,可就惨了。”

  包厢里有任芸韵的七八个同学,上次带着安子奇找任芸韵的灵子也在里面,只听见一个高挑的女同学说:“我们本来以为是普通的酒店,走到这里才吓了一跳,这里太奢华了。刚才有人送茶来,灵子问了一声说,茶要多少钱?送茶的说是饭后一起结算,一杯五十块,妈呀,我们来了八个人,光喝杯茶就比一个月的饭钱多,芸韵你要是不来,只好把灵子押在这里抵茶钱。”

  女人多了就是一台戏,灵子马上跳出来:“抵茶钱是你自己说的,芸韵,你要是真的不来,她说只好她抵茶钱了。”

  安子奇也被酒店的奢华吓了一跳,不过想到任芸韵神秘的家庭,想来到这种酒店是常事,那些女同学是少见多怪了。任芸韵把安子奇拉到前面说:“你们老是说要见见我的大哥,我现在就来介绍,这是我在家乡认的大哥,叫安子奇。这是廖雅彤,这是许静钰,丁小芹,张韶涵、你认识她,她叫灵子,大名邹玲灵,还有……。”

  安子奇与她们芸韵招呼,一下子哪里记得住这么多的姓名,只好随口跟着任芸韵胡诌。介绍完毕,任芸韵说:“这里一杯茶要五十块?真的没想到,早知道就换个酒店店。不过也不要紧,今天是安大哥请客,你们想吃什么尽管自己点,捡价钱大的点。”

  明明任芸韵说是她请客,怎么到了这里却说是安大哥请客?安子奇差点没被任芸韵逼死掉,在这里请客一次要多少钱?还说要请她们自己点。幸好冯瑶琪的信用卡带在身边,要不还不知道怎样下台,任芸韵已经说了,安子奇也只好顺着意思说:“我是任芸韵的大哥,当然该我请客。你们不要客气,想吃什么自己点。”

  大家坐下,没等安子奇点菜,灵子就说:“芸韵,上次安先生来,你可没说是你大哥,怎么现在突然变成大哥了,你还有多少秘密没说?”

  其他女生也哄笑起来,逼着任芸韵说秘密,任芸韵笑着说:“我哪有什么秘密,安大哥当然本来不是我大哥,只是我在上海孤单单的,安大哥要在上海创业,所以我才找到靠山。有安大哥作靠山,以后还要多请你们几次。”

  看样子那些女同学都把安子奇看成是任芸韵的男朋友,安子奇只有在心里郁闷。任芸韵究竟想干什么?难道有个男朋友的名号,到学校找她会方便。与冯瑶琪相比,任芸韵显得更老练,也更狡黠,安子奇连冯瑶琪都躲得远远的,哪里还敢去招惹任芸韵。

  那些女生也不客气,有安子奇请客,自然点菜不会犹豫,什么澳洲龙虾,日本帝蟹,法国蜗牛,只管捡最贵的上,根本不在乎合不合点菜规矩。

  饭后结账,安子奇顾不得信用卡里的钱将来怎样归还,装作大度地过去刷卡,打出的单子一看,一顿饭用去一万五,要是打工挣钱的话,恐怕做苦力一年还不够。

  热闹一阵后,那些女同学便结伙回学校。安子奇和任芸韵走在最后面,等女同学都走远了,任芸韵才说:“安大哥,用去这么多的钱,你心痛不心痛。”

  安子奇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有继续充好汉:“谈不上心痛,过去我花钱最多的一次,是包下家乡的一个舞厅,闹了一个晚上,用去将近五万,一万五还是小意思。”

  任芸韵笑笑说:“我知道你有钱,所以才故意让你请客。我那些同学都是家庭条件不太好,难得让她们开心开心,反正你不在乎。”

  这下轮到安子奇睁大眼睛,恼火地说:“我怎么不在乎,我出来打工,就是为了挣钱替母亲治病。一分钱没有挣到,反而用掉这么多,你还说我不在乎?”

  任芸韵依然笑着说:“你说你出来打工挣钱,一分钱没有挣到,怎么会有信用卡,而且卡里有这么多钱?既然卡里有钱,我替你用掉,你就会像个真正的打工仔,非去挣钱不可。”

  这算什么逻辑,卡里有钱就不是打工的?再说这卡是冯瑶琪的,总不能永远不还,安子奇摇摇头,觉得没话说。

  任芸韵还是不肯结束,依旧笑着说:“安大哥的钱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吧,有冯小姐做你后盾,还怕没有钱?”

  安子奇只好服输,惊讶地问:“你怎么知这些钱是冯小姐的?还有,你让我请客,万一我身上没有钱,今天岂不是要出丑?”

  “哪里会出丑,我知道你有钱,也知道你的钱可以尽量花,所以才不替你心痛。要是你真的没有钱,我当然不会让你出丑,这点钱我还是有的。至于我怎么知道你有钱,而且还是冯小姐的,道理很简单,安大哥仔细想一下就会明白的。”

  任芸韵说的简单,安子奇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明白,只好厚着脸皮说:“我实在想不明白,我没有对你说过冯小姐给我钱,你是怎么知道的?”

  任芸韵这下高声大笑起来,惹得街上的行人都回头看,过一会任芸韵才说:“安大哥要是这样不精明,到了四川,恐怕会连遗书都来不及写。道理很简单,你对我说,你是家庭遭到不幸,为了替母亲治病才出来打工的。遇到冯小姐,遇到我爷爷,后来又从深圳到上海。出来打工,肯定身上没有钱,在深圳没有几天,也不可能挣到钱,再说你是冯小姐的客人,也不可能在深圳打工,所以在深圳应该也没有挣到钱。你忘了,我曾经问过你,要不要我替你找医生,你说不用了,已经把钱寄回去,可以治病。你没有挣到钱,哪来的钱寄回去?当然是冯小姐给你的。

  我爷爷肯定给过你珠宝,你到上海,一没有想到打工,二没有想到把珠宝换钱,自然是身上有钱。所以我断定你今天的请客应该是请得起,看来还可以再请几次。”

  安子奇这下真的是心服口服,也不顾还在路上,转身对着任芸韵拱手说:“你不该叫我安大哥,而是我应该叫你任大姐,今天你在你同学面前叫我安大哥,现在想来真的羞愧,以后要多向你求教。”

  任芸韵躲到一边说:“在路上就这样,给人看见都不好,前面就是我学校,你也不要进去了,回去准备一下就去四川吧。不过你千万要小心,真的不是好玩的,一不留神就会回不来,你可不要让我到四川去收尸。”

  安子奇被她说的汗毛直竖,点点头说:“我会小心的,要不你陪我一起去。”

  任芸韵连忙后退几步说:“你应该让冯小姐陪你去,我爷爷看上的是两个人,你一个人去了,冯小姐不会生气?”

  冯瑶琪的事安子奇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含含糊糊地说:“我对冯小姐打过招呼,她不会生气的,你既然说危险,当然只能我一个人去,冯小姐不像你,连走路都不行,真的遇到危险怎么办?”

  任芸韵没有去管冯小姐行不行,眼看到学校,便与安子奇再见,自管回学校去。

  安子奇准备明天就去自贡,不管去了以后结果怎样,总得先去看看。

  回到旅馆,便准备明天去的行李,先到服装店买了几套旅游装,穿西装太拘束,又不方便,出门是便装最好。然后是地图、手电、漱洗用品,又选了一只旅游背包,背着走路甚至打斗都会更方便。

  一切准备停当,安子奇才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任芸韵曾经调笑地说过,万一真的在四川回不来,手里的珠宝和翡翠匣怎么办?看来真的要写一封遗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遗书倒是容易写,翡翠匣和金库的珠宝,安子奇决定把它还给任家,梳妆匣里的珠宝,安子奇考虑再三,还是写上冯瑶琪,算是共同在贵州的纪念。

  遗书写好,最大的问题是交给谁?考虑再三,安子奇还是打电话给任芸韵,在上海,安子奇没有亲人和朋友,只有交给任芸韵。

  任芸韵见到安子奇倒是吃了一惊,见安子奇手拿一封信,知道是遗书后,笑着说:“安大哥真有古代侠士的气概,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安大哥千万不要一去不复还,这里还有个小妹在等你说话。”任芸韵的话说得一本正经,不再像是开玩笑。

  安子奇赶紧安慰:“我是预防万一,我此去四川,决不会惹事,也决不会找人打听,只是去看看,真的只是去看看。”

  “那么我就收下,安大哥要是真的不回来,我就和冯小姐一起到四川找安大哥。放心,只要我出面,什么危险也不会有的。”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十九章 论古讲卦说姓阴

 

  自贡是个古城,据说历史可上溯到二千多年前的汉朝,只是可惜如同现在任何一个城市一样,历史的遗迹已经被岁月磨去,留下的只是拥挤喧嚣的钢筋水泥森林。

  虽然自贡的灯展和恐龙相当有名,来自贡旅游的人还是不多,也许还没到旅游旺季,像安子奇这样背着背包不随团旅游的就更少。自贡城不大,安子奇在路上走了没多久,忽然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看路两边的住房,不过才建造了十几年,假如殷香山的后代殷小斐确实在六十年前回到自贡,也不可能住在十几年前造的房子了。殷小斐估计现在年龄将近七十,自贡的街道连同街道两边的楼房,建造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年。

  假如殷小斐确实是在自贡,可能会在哪里呢?任老伯的信上只说殷小斐的妈妈是自贡人,可是自贡市区加上郊区,面积总有几千平方公里,六十多年前来的人,现在该到哪里去找?

  幸好没走多久,就看到一个恐龙展览会,本来是无意中去看稀奇,结果在展览会里的一张地图和介绍上,安子奇看出一些名堂。

  介绍上说,自贡是在一九三九年由贡井和自流井两个地方合并,也就是说,殷小斐的妈妈嫁给殷香山的时候,根本还没自贡这个地名。只是骆兴林最后离开仗义堂的时候,自贡才刚刚建立,所以骆兴林只知道是自贡,没有想到根本就是两个地方。从地图上看,自流井显得更偏僻,安子奇决定先到自流井去看看。

  自贡地方不大,不用叫车,徒步走过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谁知到自流井一看,反而变得更糊涂。过去只以为自流井是在荒山野地,哪知今日早已成为行人拥挤,车流争道的商业区,除了在博物馆见到自流井的残迹,过去的一切都已消失殆尽。

  安子奇不死心,又到贡井去看,贡井比自流井变化更大,展览会上看到的地图,似乎是人随意画出来的,与眼前的城景没有一点关系。

  在自贡转了一天,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线索,路上看见公安局大楼,寻思如果去里面去查,也许可以查到过去人口的变迁。可一想到任芸韵所说的不准打听,也就死了这条心。心里又想,就算走进公安局大楼,也只有被赶出来的份,一个普通老百姓想查六十年前的人口变动,除非是拿了中央介绍信。

  四川民风淳厚,自贡虽小,饮食小吃还是不错的,安子奇觉得既然不能打听,还不如就把此行当作旅游,便离开市区前往十几里外的潜山铺,想看过那里的老祖庙,再打道回上海。

  潜山铺的老祖庙在自贡一带相当有名,虽然大家都称老祖庙,其实是供奉金龙大王的,传说盐井是金龙大王由东海搬来,过去自贡的盐商富可敌国,供奉盐神金龙大王的庙自然造得非常华丽壮观。

  老祖庙占地有几十亩,庙门外是一片宽敞的空地,几棵粗可几人围的古槲树长在庙墙的周围,斜阳透过古槲树的枝叶,把破碎的光斑洒在老祖庙崭新的屋顶上,形成一种离奇的画面。

  安子奇本是慕名而来,想不到古老的老祖庙已经翻修成崭新的仿古庙,便无心再进去看,只是站在远处欣赏那几棵枝干婆娑,挺拔苍劲的古槲树,猜测它们已经活了多少年。

  一棵古槲树下有一个算命摊,一位须发斑白的干瘦老者枯坐在算命摊边,身后的古槲树上贴着一张纸,走过去近看,才看清上面写的字:测字、相面、易卦,有求必应。

  四川人大多瘦小,算命老者更是瘦得出奇,看年龄总有七十岁,斑白的长须飘洒在下巴上,真有几分方士的逸气。安子奇不禁心里一动,算命老者应该对周围相当熟悉,何不过去借算命打听一下,说不定能知道一些过去人口变迁的情况。为了尽可能掩饰自己,安子奇把太阳镜戴上,慢慢走到老者的算命摊前。

  老祖庙游人稀少,算命摊更是无人问津,老者却毫无气馁之色,依旧精神抖擞等待前来算命的人,见安子奇过来,便问道:“先生是要相面,还是要算命?”

  在摊前的一只凳子坐下,安子奇对古槲树上的纸再看一遍,开口说:“我不算命,我只是想打听一些事,老先生若是肯回答,我可以像算命一样给付钱。”

  算命老者欠了欠身,对安子奇仔细打量一番,慢慢地说:“先生既然不算命,我当然不收钱。先生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尽可以问。”

  安子奇想了一下说:“我爷爷有个兄弟,大约是六十年前在自贡失散,找了几十年也没有找到。我爷爷临死前吩咐,让后代再到这里找找,我今天正好到自贡出差,顺便想来查找,只是六十年前的事,问谁谁都不知道。看到老先生年老,必定对自贡的变迁了解,我只是想问,假如六十年前住在自贡,现在可能搬到哪里?”

  算命老者呵呵笑了一下,伸手捻了一下胡须说:“幸亏先生是问我,要不然就是再找上十年,也不可能找到过去失散的人。”

  安子奇惊讶了,赶忙问:“为什么?请老先生指点。”明知道有可能是算命老者故弄玄虚,安子奇还是从口袋里拿出钱放到算命摊上。

  算命老者没有看安子奇放上的钱,手指着老祖庙说:“过去所说的自贡,就是指的这里,过去这里周围盐井密布,自流井到处都是。自贡自贡,就是这里的自流井和贡井,现在的自贡,是政府的叫法,与过去没有关系。”

  没想到算命老者有这样的说法,安子奇连忙站起身对算命老者拱手说:“谢谢老先生,不是老先生讲明,我真的以为现在的自贡就是过去的自贡。”

  算命老者眯着眼看看安子奇身上的装束,开口说:“先生是从外地来?听口音也不是四川,怎么会有亲人在这里失散?”

  安子奇含糊地说:“老人们的事我不太清楚,我是到这里出差的。老先生,我再问一句,假如我想在这里找六十年前失散的人,该从哪里找起?”

  算命老者摇摇头:“这里方圆百里,对外都称自贡,没有失散的确切地址,恐怕很难找到当年的人。不如这样,我替先生算一下,看失散的人到底在哪里?如果不准,先生可以不要付钱。”

  这是江湖上算命术士常用的手法,转着圈子想让人上当。安子奇当然不相信算命能算出要找的人,不过看在算命老者指点迷津的份上,就让老者算一下,权当问路的钱,于是点点头说:“好吧,老先生帮我算一下。”

  算命老者回身指指古槲树上的字说:“测字,相面,易卦,先生要算哪一样?”

  算命还有这么多花样?安子奇说:“我不问发财什么的,只问找人,该算什么?”

  “测字易卦都可以,我看先生还是算易卦吧,文王六十四卦,暗藏天地玄机。”

  安子奇对算什么都无所谓,只是点头说:“那就易卦吧。”

  算命老者弯下腰,从地上的小包里取出六枚铜钱放到算命摊上,对安子奇说:“易卦算数,价钱要翻番,我是丑话说在前头。”

  “江湖的老伎俩。”安子奇肚里暗骂一句,表面上还是笑嘻嘻地点头:“只要老先生算得准,我多出些钱无所谓。”

  算命老先生让安子奇把六枚铜钱攥在手里,说:“你先对铜钱祷告一下,说说想知道的事,然后把铜钱撒下去。”

  安子奇按照算命老者的话去做,先祷告一番,然后把铜钱“哗啦”撒在算命摊上。铜钱正反无序地散开,算命老者看着铜钱,嘴里念念有词,用笔在纸上记下铜钱正反的位置,然后让安子奇再撒两次。

  算命老者依然记下铜钱的正反,对着三次撒下的铜钱捏指推算,口里什么天地阴阳胡念,闭上眼睛沉思一会,忽然睁开眼睛说:“坤,元亨。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大吉。”

  算命老者的话想是念天书,安子奇不解,眨巴眼睛望着算命老者说:“你说的我听不懂,能不能解释一下。”

  算命老者哈哈一笑,指着铜钱说:“先生得的是坤卦,坤者,阴也。就是说,先生要找的人不是女的,就是姓阴。先生刚才说要找你爷爷的兄弟,那么就不是女的,你要找的人应该姓阴。”

  拿过一张纸,算命老者提笔在纸上写下几字:阴、殷、应、尹、赢,然后说:“应该就是这几个姓里的一个,先生,我算得对不对?”

  安子奇差点跳起来:“算卦能有这样准?他是怎么知道我要找姓殷的?”

  对算命老者仔细看,只觉得他虽然干瘦,双目极其有神,筋骨如铁,显然身有高深武功。安子奇自忖,若是与这算命老者动手,恐怕过不了两三招,一丝取胜的希望都不可能有。

  面对算命老者的目光,是承认找姓殷的,还是不承认,安子奇一时不敢决定。

  想到任芸韵说过的要千万小心,安子奇还是决定不承认,对算命老者摇摇头说:“我找的人不姓阴,姓杨。”

  算命老者却依然点头说:“阴就是阳,阳就是阴,至阴化为阳,至阳化为阴,卦是算得一点不错,就是找姓殷的。”

  安子奇顿时如掉进冰窟,浑身都打起冷战来,这算命老者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他真的算出是来找姓殷的?任老伯临死前再三说过,此事祸福难料,难道任老伯指的就是这里?

  安子奇现在只求脱身,这算命老者是什么样的人,还是等以后再说。于是强笑着说:“老先生说话有趣,让我大长见识。算卦是多少钱?去自贡的车马上要到,我以后再来。”

  算命老者手捻胡须,看着安子奇说:“卦象下面还有两句,先生难道不想听?要是真的不想听,我也不好意思收先生的钱。”

  安子奇不想纠缠下去,站起身来说:“老先生请说,听了让我长点学问。”

  算命老者指着铜钱,一字一句地说:“先迷,就是说不知道,或者无法知道,以后会知道的。先生如果往西南去,会有朋友帮助,如果往东北去,会丧失朋友,如果什么地方都不去,应该是平安的。”

  安子奇摇摇头说:“老先生,你的这些话,比刚才的更难懂。什么西南东北,难道我到东北去,就会丧失朋友?看来今后我再也不能去东北了。”

  “非也,卦象上所说的东北并非东北三省的东北,而是先生现在位置的东北,东北不吉,先生还是不要去。”

  现在位置的东北是哪里?安子奇算了一下位置,东北方向明显是自贡市,回上海就要到自贡乘车,难道老者的意思是不要我回上海?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便索性说:“老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去西南,西南是哪里?”

  “六十年前的自贡,西南应该是青龙集,从卦象上看,先生若去青龙集,应该可以找到想找的人。”

  “有这么神?几枚铜钱就能找到任老伯找了六十年的殷小斐?”安子奇觉得不可思议,不管怎样,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这算命老者实在是太厉害,不管他是真算出来,还是假算出来,安子奇都不想再说下去。赶快回上海,跟任芸韵商量了再说。

  把钱付给算命老者,安子奇故意问:“老先生,如果我想到青龙集,该怎样走?”

  算命老者指着离老祖庙不远的一个车站说:“在那个车站上车,上车后问一下,就可以知道。”

  谢过老者,安子奇背着背包走向车站,一心里在盘算:“这算命老者到底是什么人?是真的算命,还是在等候找姓殷的人。他怎么知道我是要找姓殷的?青龙集还去不去?”

  车站那里正好有个农民在等车,安子奇走上去故意问:“请问,去青龙集是不是在这里等车?”

  农民点点头说:“去青龙集就是在这里等车,我也去青龙集,等会我上车,你跟着上车就可以。”

  “谢谢,这里到青龙集有多远?要坐多长时间?”

  “不近,总有五十多里,坐车要一个小时,一,二,路上有三站。”

  安子奇偷偷回头看了一下算命老者,见他依然坐在算命摊旁,忽然有了主意:“现在就上车,让老者以为我是去青龙集。等半途上我再下车,回来看老者到底是干什么的。”

  去青龙集的车很快就到,上车后,眼看算命老者还坐在算命摊旁,便买了一张车票。车大约开出一千多米,安子奇忽然叫喊:“停车,快停车,我要下去,我东西忘在老祖庙了。”

  司机不满地朝安子奇骂了几句,把车停下。安子奇下车,马上闪入路边的庄稼地,弯腰在庄稼的遮掩下快步朝老祖庙走去,同时还注意公路上是否有算命老者走过来。只用几分钟时间,安子奇便走到离老祖庙不远的一处高丘下,借着高丘作掩护,偷偷伸头朝老祖庙方向看。

  这一看顿时让安子奇紧张万分,古槲树下,几分钟前还坐在算命摊旁的算命老者,突然连同算命摊一起消失不见,唯有古槲树上的纸还在。看来算命老者是匆匆离开,忘记收起那张纸。

  再朝老祖庙周围看,尚有几个游客在老祖庙进进出出,如果没有紧急的事,算命老者应该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老祖庙。安子奇又紧张地回头看,身后的庄稼地风扬起“沙沙”声响,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任何人走进庄稼地。

  老者能去哪里?是不是追赶自己去了,眼前就一条公路,要是追赶自己,怎么会没有看见?往青龙集的车过后,再没有其他的车来过,难道算命老者的两条腿能追上公路上跑的车?

  安子奇不敢想下去,在不知道算命老者是什么样的人之前,决定还是赶快离开这里。

  回自贡的班车还要过半小时才来,安子奇因不知道算命老者究竟去了哪里,不敢轻易走出来。回头望望周围,觉得在高丘下也不安全,只要有人朝高丘走过来,根本就没有地方可躲。看到一百米远处有一棵高大粗壮的古树,枝叶茂盛,树荫足足遮掩几百平方米。安子奇觉得这是个好躲处,爬到树上可以看得清楚,去自贡的班车会在老祖庙停留十几分钟,等班车来了,再下树上车也不晚。

  趁四面没人,安子奇快速溜到古树下,古树枝条长得较抵,稍稍用力一跳,便爬上古树,在茂密的枝叶中向上爬,一直爬到树叶最密处,估计底下的人不可能看见,这才拨开树叶朝老祖庙周围看。

  到底爬得高有好处,才上树就隐隐听见远处有摩托声音传来,安子奇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辆摩托从青龙集方向飞驰而来,那个算命老者赫然坐在摩托后座上,驾驶摩托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年。

  摩托飞驰到老祖庙门前,算命老者下来,对四面望了一下,似乎在吩咐开摩托的年轻人到车站那里去,自己则凝神观望许久,突然朝高丘走来。

  安子奇以为他发现自己,忙用树叶遮住全身,连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把“嗵嗵”乱跳的心停下来。

  幸好算命老者只是走到高丘边,看到没有人,又对庄稼地看看,便走回老祖庙。

  那个驾驶摩托的年轻人走过来,似乎对老者说什么,安子奇只见算命老者恼火地拍拍头,什么话都没说,就一直走进老祖庙去,留下那个青年人站在外面。

  过了大约十分钟,从老祖庙开出两辆灰色的吉普,算命老者从车上挥挥手,开摩托的青年人跨上摩托,与算命老者一起朝自贡方向驶去,另一辆吉普则朝青龙集方向驶去。

  安子奇知道他们是去搜寻自己,只要自己躲在古树上不动,暂时还不会出事。只是万一算命老者在路上搜寻不到自己,还是很有可能再回到这里仔细搜找,到时要想再在树上躲藏,恐怕就不那么容易。

  究竟该躲到哪里去?安子奇对这里不熟,自然也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趴在树上到处看,忽然瞄到老祖庙,顿时有了主意:“从算命老者从老祖庙开出两辆吉普来看,这老祖庙应该是算命老者的窝巢。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老祖庙既然是算命老者的窝巢,料想算命老者不会搜查老祖庙,只要进入老祖庙,到晚上无人时,再想法溜出去。”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9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二十章 命悬一线降救星

 

  趁算命老者在路上还没有回头,安子奇小心地爬下古树,顺着在树上看好的方向一溜烟跑到老祖庙的围墙边。看准一处围墙的缺口,探听到里面没有动静,便很快翻过墙去。墙里面正巧是堆放着修建老祖庙时留下的剩砖瓦,没有游客会过来,安子奇赶紧拍干净身上的灰土,背着背包往远处的游客群里走。

  随游客走到一处偏殿,见殿里的神座上供奉着一位面目狰狞似人非人的神像,神像两边站立着众多的虾兵鱼将。殿内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昏暗摇熠的灯光给又神像增添几分诡异,一般游客到此,均会不自觉地倒退几步,没有人愿意在如此阴森的偏殿里待上几分钟。

  安子奇觉得这偏殿是个绝妙的躲藏处,记得过去看到的武侠书,里面都有这样的情节,一个侠士被追兵追杀逃到庙里,无处可逃时,一般都是躲到佛像背后。偏殿里的神像既高又大,在它背后藏匿个把人肯定没有问题。

  见随行的游客走远,偏殿里没有人,安子奇便一步跳上神座,闪身躲进神像背后,神像后面正好有布幔垂下,把安子奇遮挡得严严实实。

  在神像背后躲藏没多久,天就黑了。天黑后,老祖庙不再接待游客,老祖庙并没有像和尚道士一类的宗教神职人员,只有几个管理人员在清理打扫游客扔下的垃圾。清扫完毕,这些管理人员也大多离开老祖庙回家,剩下几个值班的守在庙里。

  安子奇耐心地躲藏在神像背后,准备到深夜值班人员睡觉的时候,再从围墙的缺口翻出,料想那时算命老者等追捕自己的人已经不在,翻墙后借夜色赶往自贡,然后再回上海。

  虽然是在躲藏,安子奇心里却在思考,这老祖庙门前摆摊的算命老者究竟是何种样人,如何会知道自己是来找殷香山的后代的?事情已经过了六十年,难道他们竟会在这里等候六十年?好像有点不可思议。

  远远传来脚步声,同时还有说话的声音传来,乍听上去还耳熟,仔细一听,才听清是摆算命摊的算命老者。声音好像是朝偏殿来,安子奇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将身体缩得更紧,生怕被算命老者发现。

  果然是有两个人走进偏殿,一个声音年轻的在问:“师父,你说那个人会逃到哪里?我在路上拦住公交车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车上,师父你也亲眼看到了,司机说他已经下车,可路上就是没有见到他,难道他会飞?”

  “他当然不会飞,我看他的样子,根本不像会武功。一个小青年,除了身体好点,没有什么本事。我看他是察觉到我在注意他,所以才半路下车溜走,只是几条路都找过,怎么会没有他的影子?我到现在还在奇怪。”声音是那个算命老者的,白天果然是在追捕安子奇。

  年轻人又问:“师父既然认定他就是您在等的人,师父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就把他抓住?听您说那人年岁不大,会不会是搞错了。”

  “你哪里知道,我当时是想直接就制服他,只是在我想动手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一种压力,好像是绝顶高手的内家气功在压着我。说来丢人,你师父也算练了一辈子,当时竟会被吓着了,等我想明白不可能是那个年轻人在故意炫耀,定是我突然紧张造成的,那个年轻人已经上了车,所以我赶紧让你叫人,好在半路拦住他。

  至于是不是认错人,我敢肯定不会。你是我的徒弟,十几年来你只知道我在等一个人,其实我等的就是他,或者是让他来的人。”

  只听见年轻人的呼吸声,显然他不能理解算命老者的话,虽然没有提出疑问,可能已把疑问露在脸上了。那个算命老者又说:“这是一个秘密,今天你已经知道要等什么人,今后说不定要靠你去等那个人,所以我就先对你讲一点,让你知道一些事情,省得你以后摸不着头脑。

  你跟我学武有十几年了,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祖师爷是谁吧?你祖师爷姓殷,名字叫殷小山,和今天来的年轻人有极大渊源。

  六十多年前,你祖师爷与他义父不和,结果反出他义父的仗义堂,在江湖自立门户。当年你祖师爷亲眼见到他义父有一件价值连城的珠宝,听说里面还藏有绝大的秘密,只要把这秘密破出,立刻就能成为天下第一的富人。

  你祖师爷与他义父翻脸,主要也是为了这价值连城的珠宝。他义父受人蛊惑,因为无法破出秘密,竟然把珠宝委托给与殷家毫无关系的骆姓人,结果那骆姓人逃走,他义父也死于仗义堂的内乱中。本来珠宝已经被骆姓人盗走,按说绝无找到他的可能,幸好你祖师爷的义父并没有将破珠宝秘密的另一件东西交给姓骆的,而是将那件东西藏在他亲生儿子的身边,在临死前,派人把他的亲生儿子送到自贡躲藏。

  送他儿子的人当时在自贡被你祖师爷抓到,那个小畜生却逃走了,直到今天还没有找到。不过你祖师爷当时拷问了那个送小畜生的人,那人受不过拷打,结果招认说,他知道那件东西还在小畜生的身上,也知道姓骆的一定要会自贡来找小畜生,否则姓骆的根本无法破出珠宝,而且姓骆的根本不知道小畜生已经找不到,他迟早会来的。

  所以你祖师爷就准备守株待兔,专程在自贡的各个地方等那个姓骆的来。据你祖师爷说,过去曾经来过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寻找过姓殷的小畜生,只是其人本领高强,几次都被他逃走。今天既然来的是年轻人,想必是过去来过的人已经不在了,才会委托这个年轻人来寻找姓殷的,只是不知道今天的年轻人是不是姓骆,可惜被他逃走了。

  你祖师爷就在青龙集,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你祖师爷不许徒孙们去见他,所以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姓殷的藏在何处一直没有搞清楚,所以祖师爷让我和几个师兄弟在自贡的各处等那个姓殷的,就算傻等也要把他等到,不要说,还真的把他等到了。

  你问我怎么会知道他是找姓殷的,其实说出来也很简单。我在老祖庙算了几十年的命,每个来找人的我都说他们找的人是姓殷,如果不是姓殷,当然不会慌,今天来的那个年轻人一听说是找姓殷的,马上脸就变,还改口说找姓杨的。果然当面就露馅,那个年轻人如果不是心里有鬼,是用不到慌慌张张的。找人本是件普通事,越是掩饰,就越说明有鬼,所以我认定他就是骆姓人派来的,或者是骆姓人的后人,专程为了那件珠宝的秘密而来。我让他到青龙集去,他果然听进,我亲眼见他上车,怎么又会不见,实在是蹊跷。”

  “师父让他到青龙集去,祖师爷就在青龙集,他若是去了,祖师爷轻轻松松就可抓到他,师父,我说的对不对?”

  “可以算对,也可以算不对。就这样一个毛头小伙子,还用得着你祖师爷出面?你祖师爷手下随便出来一个,就够他瞧的。只是我已经等到他来找姓殷,却生生又会从手里被逃掉,要是你祖师爷问起,我怕是没有好结果。”算命老者的声音里带有恐惧,显然是极其害怕他所说的祖师爷。

  那个年轻人说:“那就不要讲给祖师爷听,等我们把那个人找到,再送去给祖师爷。”

  “你真是不懂事,今天出了那么大的事,能瞒得过你祖师爷?我现在只希望你祖师爷能宽宏大量,我今天对你说了这么多的话,也就是希望你能接我的班,尽快找到姓殷的,为你师父赎罪。”

  那个年轻人自言自语地说:“六十年来,姓骆的来过几次,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找到姓骆的落脚处?”

  算命老者叹了口气说:“听祖师爷说,过去来找姓殷的人逃脱后,祖师爷也曾追踪过他,结果还是在云南贵州一带跑丢了,想必他是住在云南贵州那里。今天来的年轻人是安徽江西一带口音,应该他是在那里长大,肯定也是住在江西安徽,或者江浙一带。如果你能找到他,祖师爷必定会对你另眼看待,说不定……。”

  没想到躲在神像背后竟然能偷听到算命老者的机密,尤其是听到算命老者说到殷香山的儿子时,安子奇不禁心花怒放,这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要不是从算命老者口里说出,谁能知道殷香山的后人去了哪里?

  听算命老者和他的徒弟说话越来越轻,显然两个人已经走到殿门口,眼看就要出殿而去,安子奇一方面是躲在神像后太久,另一方面也是高兴得太早,听算命老者已经走远,便想伸展一下已经麻木的手脚。

  安子奇才一动手脚,算命老者突然回身,眼盯着神像背后,对他徒弟作了一个包抄上去的手势。徒弟到底与师父配合熟练,师父的一个眼神,徒弟便能领略大概意思,突然见到师父转身面对神像,马上就知道师父肯定察觉到神像背后有人,轻轻走向神像另一边,左手五指呈鹰爪对着神像背后,右手低垂腰间,随时准备扑上擒抓。

  算命老者走到离神像几步远的地方,得意地笑了一声,嘴里说:“想不到你竟然躲到庙里,要不是老夫一时疏忽,差点被你隐藏过去。你还是自己走出来,省得老夫动手伤了你。”

  安子奇听到算命老者的脚步回来,马上就觉得不妙,神像背后只有一狭小的空处,除了勉强能藏身,绝无可逃的地方,听到算命老者说已经发现他,安子奇顿时浑身冒出冷汗,心里直埋怨没有听任芸韵的忠告,看来今天是死路一条了。

  算命老者又踏上一步,示意徒弟准备上,自己口里说道:“你既然不肯出来,不要埋怨老夫不客气。”说罢,脚一掂,准备窜上神座抓人。

  安子奇自知不是算命老者的对手,也只好握紧拳,准备算命老者过来时搏个鱼死网破。

  就在算命老者正要跳上神座的时候,突然神座上的神像说话了,用一种鬼叫般的声音尖声发笑:“嘻嘻,嘻嘻嘻,好一个不知好歹的老头,胆敢在我面前放肆。”

  殿里本就阴森恐怖,神像突然发出震慑人心的鬼叫,把算命老者吓得连退好几步,他徒弟更是吓得脸色刷白,一直退到门边,紧张地盯着张牙舞爪的神像,上牙下牙犹自在咯咯作响。

  算命老者到底是见多识广,惊吓过后,马上朗声对着神像说:“是哪位高手在此,要想与老夫说话,也用不到装神弄鬼。老夫不是三岁小孩,你这种伎俩我见得多了。”

  安子奇在神像背后也被鬼叫般的声音吓了一跳,不敢听鬼叫的声音好像是帮自己,又稍许胆大些,伸头偷偷朝算命老者的方向望去,只见算命老者双手成掌交叉在胸前,左脚在前,右脚微曲,俨然是如临大敌的姿态。

  神像大笑了一阵后,突然右手托的一个似印非印,似瓶非瓶的法器脱手对准算命老者飞去,一股烟尘顿时弥漫在偏殿里,算命老者本是蓄势以待,见法器飞来,扬手一掌击去,在响亮的破碎声中算命老者倒跳几步,避开飞扬的尘土。

  “嘻嘻,真是好身手,佩服。”神像鬼声尖叫着,随着叫声,从神像头上飘飘荡荡跳下一个人来,只见此人身穿黑色衣裤,头戴一个画得五颜六色的鬼怪纸面具,在偏殿昏暗的灯光下,真像是一个幽灵。

  算命老者已经察觉到是有人故意装鬼,不过在偏殿诡异的气氛下猛然见到这样一个头戴鬼怪纸面具的人,还是有些心惊胆战,又后退一步才说:“阁下是何人,为什么来此要装神弄鬼?”

  头戴纸面具的人依然用鬼叫的声音说:“我是何人管你屁事,老子就是喜欢装神弄鬼,老子有个朋友在这里玩耍,要是被你这老小子吓到,老子可要对你不客气。”

  算命老者的徒弟已经清醒过来,知道是这人弄鬼,自然不再害怕,见此人用嘲笑的口气对师父说话,冲上一步说:“什么鬼人,也敢在我师父面前放肆,老子不教训你一顿,你不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说罢,伸掌就对此人的胸前戳去。

  算命老者赶紧拦住徒弟,拱手对戴纸面具的人说:“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要去哪里尽管走,阁下说的朋友是谁,不会是躲在神像背后的小子吧。”

  戴纸面具的人朝算命老者望望,嘴里啧啧称赞说:“看不出,你还真会算命,那个傻小子确实是我朋友。傻小子,出来吧。”后一句显然是对安子奇说的。

  安子奇实在不知道戴纸面具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会对自己怎样,不过既然已经暴露行踪,躲着也不是办法,听戴纸面具的人说是他朋友,只好先不管其他,能逃出这里最好,于是走出神像背后,跳下神座站到戴纸面具人的背后。

  算命老者见安子奇下来,拱手对戴纸面具的人说:“阁下今天想带走他?也该问一声老夫同意不同意,阁下要走尽管走,这小子要留下。”

  戴纸面具的人呵呵笑了两声说:“凭你这老小子还想留下我?把你那个老不死的师父叫来还差不多,快点让路,省得老子不耐烦,把你两个劈了。”

  算命老者对他徒弟微一示意,两人伸掌站成犄角势,挡在戴纸面具人的面前,戴纸面具的人正要发话,只听见偏殿外有人叫喊:“马师父,是谁在庙里?要不要我们帮忙?”

  没等算命老者说话,殿外就冲进两个手拿猎枪的人,算命老者一见大喜,连忙说:“拦住那个年轻的,他想动手就开枪。”

  再好的武功也要惧怕枪炮,血肉之躯毕竟不能承受猎枪的轰击,戴纸面具的人见势不妙,赶忙对准算命老者扬左手就是一掌,一团呛人的尘烟弥散开来,右手一把抱住安子奇,脚一蹬,如闪电般朝殿外窜去。

  算命老者赶紧喊:“开枪,快开枪。”两枝猎枪同时对准戴纸面具的人和安子奇开火,戴纸面具的人早就防到,窜到殿外,双脚一纵,直向庙宇的屋顶窜去,与打来的猎枪散弹真是差之毫厘。

  到屋顶后,戴纸面具的人顿如黑夜里的鹰鹫,从屋顶直跳到老祖庙的围墙外,晃眼就消失在夜色中。算命老者也是紧随在猎枪开火后追出来,跳上屋顶,已经看不见戴纸面具的人去向何方,只得无奈跳下屋顶,与徒弟准备连夜赶到青龙集,向他的师父去汇报。

  再说戴纸面具的人挟住安子奇在夜色中狂奔数公里,眼看后面没有人追来,才把安子奇放下,喘着粗气说:“你这小子还死沉,差点没把老子累死。”

  安子奇其实被戴纸面具的人挟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戴纸面具的人把他一放,安子奇身体一晃,差点倒在地上,幸好戴纸面具的人抓住他,才没有倒在地上,大口呼吸几口空气后,才算稳住身子。

  戴纸面具的人见安子奇已经恢复,连忙说:“你这小子在等什么?赶快跟我走,差点没把我累死,早知道就不来了。”

  戴纸面具的人这次是用平常的声音说话,安子奇觉得他声音相当苍老,应该年龄是在七十开外,竟还有这样的神力,把他一个重有一百多斤的小伙子像抱稻草一样跳上跑下,实在不可思议。不过年龄虽然老,说话却是像个毛头年轻人,开口没有一点涵养。

  戴纸面具的人也不说话,只是让安子奇紧跟着他走,东拐西弯走到一处山洼处,戴纸面具的人才说:“这里有辆小车,你坐着赶快回家。妈的,老小子竟敢用枪打我,老子非要去给他好看。”

  安子奇见山洼处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车,车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个也是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人,见戴纸面具的人想要回头,赶忙说:“师爷,你还要到哪里去?既然事情已经办好,还是回去吧。”

  戴纸面具的人呵呵笑了一下,回身推着安子奇上车,坐下后说:“小子,你开稳一点,我一晚上没睡,想在车上睡一觉。”这声小子,显然是对那个年轻人说的。

  那个年轻人点点头说:“放心,又不是什么赛车,还有什么稳不稳,你放心睡就是。”又回头对安子奇说:“你也睡吧,一切有我。”

  安子奇觉得这两个人很神秘,非亲非故,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救自己,既已坐在车上,便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来救我?若是你们有其他目的,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戴纸面具的人摘下面具,拍拍脑袋说:“其他目的?我们还有其他什么目的。小子,你要是有其他目的,就早点讲出来,否则这臭小子会影响老子睡觉。”

  那人摘下面具,安子奇才看清他的脸,一看之下,安子奇差点笑出来。只见他圆滚滚的脑袋,光秃的头顶旁边稀稀疏疏长着一圈花白的短发,两撮花白的老鼠须长在肥大的酒糟鼻下,油光光的胖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开车的年轻人巧妙地把车倒出山洼,开上公路后说:“师爷,这次是你有目的来的,我只是开车送你,你有什么目的就快说,省得人家坐在车上也不安生。”

  胖师爷只好唧唧哼哼地说:“这个,怎么是我有目的?他妈的不就是你这小子哄我来,说是在那个破庙里有一个天上掉不下来,地上长不出来的小子等我去救,而且只有我才能救。老子真的相信了,才会跟你坐这破车来。臭小子是救出来了,看他的一脸傻样,倒真的是天上掉不下来,跟你这小子差不多。”

  听胖师爷说话还是那样,安子奇不知他是装的,还是本来就是这样的。既然已经说出是来救他的,自然要感谢。坐在车上不能行礼,只好拱拱手说:“老人家专门来救我,我实在不心里感谢,老人家怎么称呼?我安子奇回去后再专门来谢老人家。”

  本来安子奇说的还是彬彬有礼的,想不到胖师爷竟从座位上跳起来,光秃的头顶在车顶上“嗵”地撞了一下,放大嗓门说:“什么,你叫我老人家?我有这么老吗?臭小子,我好心救你,你还诅咒我,下次你这臭小子再被那个老小子抓起来,我可不来救你。”

  安子奇有点啼笑皆非,胖师爷看上去年龄总有七八十,竟然不许别人称他老,难道也要别人称他臭小子才舒服?那个开车的年轻人笑着说:“师爷当然不老,也不过才刚过八十,我要是再大几岁,肯定会和您互称兄弟。”

  安子奇不知该称胖师爷什么好,只好吞吞吐吐地说:“这个,我叫安子奇,您老……怎么称呼?”

  胖师爷还是气呼呼的,把头往座位上沉下去,闭上眼睛说:“臭小子,你想称什么就称什么,我可要睡觉了。”说完,再也不理安子奇。

  开车年轻人说:“安先生,我们没有恶意,真的是听到你有危险,才专门赶来救你的。至于我们是谁你也不要问,如果有缘,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你还是安心休息,车到地方,我会叫你的。”

  既然两个人都不肯说明救他的理由,而且都不肯讲出姓名,安子奇也没有办法,只好坐在座位上,无奈地打起瞌睡来。

  车开得很快,没等安子奇自己醒过来,开车的年轻人就招呼道:“安先生,你是想在哪里下车?”

  安子奇揉揉眼睛,茫然地问:“车到哪里?”

  “这里是重庆,你是准备坐火车回去,还是就坐我的车?”

  听他的口气,似乎并不乐意送安子奇去上海,再说他们也有可能不去上海,安子奇便说:“那我就在这里下车,你们救了我,总得告诉我原因吧。”

  “安先生不要乱想,真的没有什么原因,我们只是受人之托,谈不上要你感谢。”

  “你们受人之托?是谁托你们的?”

  “这个嘛,安先生就不要胡猜了,反正是有人。安先生如果下车,我就不送了。”

  安子奇拿起背包,见胖师爷还是睡得像死猪一样,便朝他点点头,算是谢意,轻手轻脚地下了车。年轻人朝他挥挥手,便把车一溜烟开走了。

  目送小车开远,安子奇也没有心思在重庆逗留,当天就买了到上海的车票坐车回上海。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0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二十一章 耿耿耻辱六十年

 

  回到上海,安子奇把到自贡的经过想了又想,虽然在自贡的老祖庙偷听到话绝对算是机密,可那个胖师爷和开车的年轻人更是让他猜测,究竟是谁托他们去救自己,托他们的人又是怎么会知道自己会遇险的?想来想去,唯一可能的人就是任芸韵,可任芸韵真的有这样的能耐,能请得动像胖师爷这样的人?

  不管怎样,还是先见到任芸韵再说,在老祖庙听到的机密也应该讲给她听,虽说她不肯过问她爷爷留下的事,让她出些主意总还是可以的。

  打电话给任芸韵后,安子奇便到老地方去等任芸韵。

  见任芸韵走进茶馆,安子奇迎上去的第一句话就说:“我这次是真的侥幸,差点就回不来,被你说中了,差点要让你到四川去收尸。”安子奇说话的同时注意观察任芸韵,看她会有什么表情。

  任芸韵脸上并没有露出惊奇的表情,似乎是已经料到安子奇会说这样的话,带有责怪的神色说:“我再三叫你要小心,千万不要去到处乱打听。你肯定是在自贡到处打听哪里有姓殷的迁居过来,你是哪儿遇到危险的?”

  任芸韵果真知道他遇险的事,安子奇没好气地说:“你知道我会在老祖庙遇到危险,也不早和我说,那个救我的胖师爷,是不是你请来的?”

  听安子奇的话,似乎是任芸韵故意让安子奇去遇险的,任芸韵也有些不高兴,想了一下还是说:“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去遇险,我早知道你到自贡肯定会有麻烦,只是不知道会在自贡哪里危险,你说是在老祖庙?老祖庙又在自贡的哪里?”

  “老祖庙在自贡的哪里?”应该是有个地址,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过一会安子奇才想起说:“老祖庙是在一个叫潜山铺的地方,离自贡大约十多公里。”

  “你说的是潜山铺,怪不得。真的是一个叫胖师爷的人救你?我哪有这样大的面子,再说我也不知道你去自贡哪里,我怎么叫人救你?反正你已经脱险,至少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不会再去潜山铺,那个胖师爷就不要去想他了。”

  听任芸韵的口气,应该和那个胖师爷很熟,要不也不会无动于衷,既然任芸韵不肯多谈,安子奇也只好改口说:“我去自贡前专门向你打听过,问你爷爷是否去过自贡,你不肯说,幸好算我命大,要是你当时给我说清,我也不会去老祖庙乱问了。‘

  任芸韵这下是真的不高兴,面有怒容地说:“你那天想去自贡,我就叫你不要去。你硬是要去,我也不好阻拦,只是让你小心,不要到处乱打听。你说,我当时说过没有?我任家六十年前发过誓,决不经手骆爷爷留下的事,所以你一定要去,我怎么能拦你。那个救你的胖老头不是我任家的人,如果没有胖老头救你,你还能与我说话?”

  停了一下任芸韵继续说:“我爷爷是去过潜山铺,也在那里遇到过敌手,所以我才叫你小心,再说也不光是潜山铺有危险,可以说是整个自贡都有危险,你叫我提醒哪一个?”

  见任芸韵生气,安子奇有点手足无措,喃喃地说:“算是我不对,今后如果没有你同意,我哪里都不去,这就行了吧?我说话不对,我向你道歉。”

  任芸韵其实并没有生安子奇的气,只是觉得安子奇太书生气,以为只要有决心,天下就没有难事,把社会看的太简单了。既然安子奇说软话,任芸韵也就说:“今后你要去哪里倒不必问我,只是你应该明白我任家的心。”

  明白任家的心?安子奇还是不太明白,于是小心翼翼地说:“芸韵,你说任家的人不过问这件事,这我相信。可是说清楚在自贡的哪里有危险,应该不算经手过问吧?再说,你任芸韵一口一个安大哥,又是介绍,又是招待,算是什么意思?我想真正的不经手、不过问,应该是装作根本不认识我,随便我会遇到什么倒霉事,偏偏你又是这样热情。”

  任芸韵撇撇嘴说:“我招待你,你还要责怪我,是不是我把你赶出去你才高兴?你以为我真的没有大哥,偏要来巴结你这个,这个……菜鸟。”任芸韵一时找不到适当的词,只好用网络上的用词代替,说完自己倒笑了。

  认识任芸韵以来,安子奇也是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任芸韵这样热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任芸韵正色地说:“我爷爷任惠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爷爷对骆爷爷的起誓,其实是我任家所有人的起誓,爷爷的诺言,是我任家所有人的诺言。不要小看我任家的人,任家虽然起誓不经手这件事,其实是比任何人都关心这件事,只是碍于爷爷的誓言,姓任的不能插手。可是只要这件事一天不解决,我任家就一天得不到解脱。六十年来,我任家的所有人都被誓言牵制,就算明知道解决的方向,也不敢去试探,直到我爷爷去世。

  我爷爷去世,把事情嘱托给你,按说我任家终于可以不管这件事。可是爷爷并没有完成骆爷爷的托付,对我任家来说,是一种耻辱,只是碍于誓言,我任家不能去雪洗耻辱。只有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只要你能完成我爷爷的嘱托,就算我任家终于从这件事上解脱了,誓言也可以结束了,至于雪洗任家的耻辱,只是个时间问题。”

  六十年前的誓言,竟让任家的所有人六十年不能解脱,这是安子奇没有想到的,不禁再一次为任家的气概折服。看眼前的任芸韵英气逼人,丝毫不让古代的侠女。

  英气是英气,不过还是没有说到根本上:“我知道任家的所有人都是了不起,你也是一样。我也和你任家的所有人一样着急,可是芸韵你想过没有,像我这样没有用的人,怎么可能去完成你爷爷的嘱托?当初在贵州,我是那样的心高气傲,以为只要努力,肯定能把这件事做成的。自从去了四川一次,我才知道这事有多难,你任家把解脱誓言的宝压到我身上,恐怕会落空的。假如我根本就办不成这件事,你们任家准备怎么办?”

  办不成这件事?任芸韵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不过究竟怎样才能办成,任芸韵心里也没有底,支支吾吾一时说不出话来。

  安子奇忽然狡猾地笑了,对任芸韵说:“你爷爷对骆兴林起誓,说是决不让任家的人经手这件事,我对你爷爷起誓,说一定要把这件事做成,可没有说过不让任家的人经手,如果我现在解除你爷爷的誓言,请任家的人帮忙做这件事,你看我的解脱有没有效?”

  任芸韵万万没有想到安子奇会想出这个主意,呆了一下说:“你是我爷爷的继承人,按说可以解除爷爷的誓言,不过这好像总不太好吧。我说不清,等我问过三爷爷再来回答你。”

  “我不是真的要解除你爷爷的誓言,我也没有权利解除你爷爷的誓言。我只是想,现在是我在做这件事,已经与你们任家没有关系,任家经手此事也不算违背誓言,你说我想法对不对。”

  任芸韵想了半天,期期艾艾地说:“有道理,又好像没道理,我说不清楚。你是什么意思就直说吧,不用这样绕圈子。”

  第一次把任芸韵逼到这样,安子奇得意地笑了:“你爷爷有一身好功夫,你肯定也是从小练过武功,我也不敢奢求你帮忙,只想让你教我武功,省得见到像老祖庙门前的算命先生,连逃的本领都没有。”

  绕了一个圈子,原来是说的这件事,任芸韵笑起来,对安子奇说:“你说是请我教你武功?这没问题,我算什么武功,我帮你找个好老师,要强过我一百倍。”

  任芸韵的武功虽然没有见她练过,不过仅凭上次随手一抓,就把安子奇的手臂抓得几乎如骨碎筋裂,武功之高是可想而知的,说要找个老师比她强上百倍,世上能有这样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在老祖庙救他的那个胖师爷?

  如果能跟胖师爷学艺,安子奇心里是极愿意的,这不仅是胖师爷曾经救过他一命,最主要的是胖师爷没有架子,给他开车的年轻人都能与他随便说笑,能跟他学艺,一定也是非常……。

  任芸韵见安子奇似乎在眯着眼睛笑,伸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一下,把安子奇惊得跳了一下,任芸韵说:“安大哥,你在想什么,学武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要不我早就让你去学了。我不让你去四川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你起码也要有防身的技能,然后才可以说是去闯江湖。你真的以为别人都是随你糊弄的,要是这么简单,我爷爷也不会抱恨一辈子。”

  安子奇望着任芸韵,低声地说:“芸韵,老祖庙救我的那个胖师爷真的不是你请来的?”

  “你说话那么神秘干什么?当然真的不是我去请的,我是什么人?能请得动他?不过我知道他,也和他挺熟。”

  果然还是与任芸韵有关系,安子奇呵呵笑着对任芸韵说:“你能不能给引见一下,就说我想跟他学艺,我想他一定肯给你面子的。”

  任芸韵睁大眼睛看着安子奇,这也太得寸进尺了吧,任芸韵说:“我有这个面子?你大概还不知道他是谁吧?他能收你这个徒弟?你以为他说话随便,就会收你为徒。老实对你说,胖爷爷虽然表面看来随便,骨子里不知道有多精明,一般的人他根本看不上眼,除非你真有让他佩服的,他才会收你。”

  怪不得,那个胖师爷救了他以后便连正眼也不朝他看,原来是看不起他。这也难怪,自己当时只会躲在神像背后发抖,连一句硬气话都没有说过,任谁也会厌烦的。

  回想从贵州见到任老伯以来,可以说是连一件露眼的事都没有做过,光说是保证做好任老伯托付的事,可要是没有遇到任芸韵,自己能做什么?

  安子奇忽然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误区,见到任芸韵以后,尤其是听了任芸韵介绍任家的家境,原以为是可以得到帮助,实际上是过份祈求希望得到任家的帮助,反而把自己的自立放到一边去了。像自己这样没用,任芸韵虽然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大哥,可在她的心里,自己究竟能摆在哪里?恐怕也只是表面的应酬,最能说明问题的是任芸韵虽然说她的三爷爷就在上海,可她从来也没提起过她三爷爷是干什么的,那位胖师爷恐怕也非得像她三爷爷那样的人才可以请得动。可她矢口不说胖师爷与她任家的关系,显然是把这当作恩惠,或者说是瞧不起他安子奇。

  任芸韵对他的热情当然是真诚的,不过热情只是为了帮助他早日去解脱任家的束缚,也就是任家的解脱。可是像任芸韵这样的帮助,她任家能解除束缚吗?任家应该是个大家族,安子奇没有见过任家的其他人,不知他们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料想也不过是暗笑,暗笑任惠高任老伯挑选了这样一个没用的人,竟然没法摆脱任家的影子。

  任芸韵想替自己找一个武艺高强的老师,应该是没问题的,问题是自己在任芸韵的安排下,还有多少自己的主张?

  安子奇感到头都晕了,头绪太多,根本就没法理清楚。

  任芸韵见安子奇脸色突然苍白,关切地说:“安大哥,你是不是在四川受了惊,看你脸色苍白,要不要我陪你去医生那里看看。”

  安子奇摇摇头,站起啦说:“我有点头晕,回去躺一会就好,我看现在也不用忙着替我找学武艺的老师,我什么都不会,找人反而会被笑话,我还是先跟你学几招,等有了基础,再去找老师。你说要让我创业,我早就想过了,不过我在上海一个人都不认识,要想创业实在难,你肯定已经替我想过,我回去想一下,然后再来找你。”

  任芸韵点头说:“你总算想通了,现在是经济社会,没有自己的企业,到哪里都办不成事。爷爷的事不用急,以后有的是时间,等你有了帮手,做什么都不难,你记住,你最需要的是帮手。”

  任芸韵最后的一句话可谓是意味深长,让安子奇想了好久。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1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二十二章 蹊跷重重海外言

 

  安子奇在浴盆里泡了许久,热水舒张了他的肌肉,也使得头脑灵敏起来。热水浴是最好的清醒剂,躺在浴缸想问题,实在是神仙的享受。

  安子奇回想在贵州遇到任老伯的事,当时没有思考过,后来也没有思考过,总以为事情很简单。任老伯临死前遇到他,把价值连城的东西托付给他和冯瑶琪,应该说除了巧遇,还是巧遇,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怀疑的地方。

  现在想来,好像事情不是完全那么简单,其中还是大有文章。

  任惠高老伯临死前的话和留下的书信暂时不去考虑,里面究竟有多少秘密的含义现在也不知道,只是任老伯能一个人孤单单地守在贵州六十年,这其中就大有学问。任家的其他人不是在国外,就是在大城市,偏偏任老伯孤身住在深山的小洋楼里,陪着死去的妻子,不能不说是一个大疑问。

  还有,在自贡的殷小山竟然也会就地等候六十年,应该也是一个不可想像的事,就那个翡翠匣,他殷小山只是见到,连手都没有摸过,居然会想六十年?按殷小山在自贡有如此众多的门徒,难道一个没有希望得到的翡翠匣,能使得他等候六十年?

  任老伯临死前给冯瑶琪一串翡翠项链,给他安子奇一只梳妆匣,里面是一些珠宝。安子奇没有仔细察看过珠宝,只知道这些珠宝价值上千万,任老伯的家人恐怕都是身价非凡的大富人,就从任芸韵留在小洋楼的衣服就可以知道。任老伯既然让他寄信给任芸韵,为什么没有让任家的人感谢他,而要把如此价值的珠宝留给他,到底是为什么?

  随同翡翠匣一同存放在铁箱里的书和那封信,安子奇也没有翻过,除了觉得那封信没有收信人感到奇怪外,还不知道那几本书到底是什么书。不过从把书和翡翠匣放在一起,说明肯定不是普通的书。想到这里,安子奇自敲自己的脑袋,真是糊涂,竟然不会早点去翻那几本书,说不定书里有答案。

  安子奇再也躺不住,赶紧从浴缸里起来,穿上衣服后便拿着银行金库的钥匙往银行走。

  银行的工作人员还是挺认真,查对了密码和凭证后,放安子奇进入有着几十公分厚的铁门里的保管室。安子奇用钥匙打开标有号码的铁抽屉,取出里面存放的东西,将东西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一件件仔细看。

  打开那只紫檀木箱,里面的荷叶翡翠匣顿时放出幽幽绿光,安子奇轻轻抚摸翡翠匣,再一次仔细查看,除了心里对翡翠匣的珍贵和神秘加重,没有找到其他的新发现。想到在贵州做的那个梦,安子奇沉思:如此奇怪的梦,究竟是翡翠匣引起的,还是本来就该做这样的梦?可是冯瑶琪也说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当然是什么她没有说,可能也与翡翠匣有关,可当时能做梦,为什么现在同样抚摸翡翠匣,却没有任何反应?

  真是个谜,等哪天见到冯瑶琪,一定要问清楚她究竟是做的什么梦。想起冯瑶琪,安子奇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也不知道冯瑶琪现在究竟怎样?除了每隔三四天相互发一个短的不能再短的短信,相互问声好,其他没有什么联系,就连这次上四川,安子奇也没有对冯瑶琪说过,其实还是怕她担心。

  把翡翠匣放好,关上紫檀木箱,安子奇便打开那只梳妆匣。翻看了里面的珠宝和书信后,还是决定把梳妆匣带回去好好看,在这银行的金库里,还要提防别人偷窥,再说金库的环境也不是思考的好地方。

  把紫檀木箱依然放入铁抽屉锁好,将梳妆匣放入随身带的皮包,安子奇检查了铁抽屉,确信一切都锁好,才离开银行。

  到旅馆,关照服务员不要来打扰,便锁上门,将梳妆匣里的珠宝和书信都取出放到写字桌上。

  这就是任老伯留给他的全部东西,安子奇先不去看它们,而是手托着下巴静静地思索,任老伯留下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与冯瑶琪一起遇到任老伯,任老伯也会因伤重而死亡,那么这些东西会有怎样的结果?是由任家的人来收取整理,还是任老伯另有传人?如果任老伯另有传人,那么为什么任老伯在临死前却把这件事托付给自己和冯瑶琪,而不是让自己与冯瑶琪转达对传人的托付?任家的人除了任芸韵,其他的都没有见到过,虽然任芸韵口上说任家的人对任老伯选择接班人没有看法,可是这是任芸韵的意思,还是任家所有人的共同想法?就算任家再有钱,可是任老伯留下的珠宝绝不是小数,任家的人真的是那样无所谓?

  任老伯孤身住在身上,家里其他人也都不是普通人,任老伯身边应该不缺钱,要感谢他和冯瑶琪,完全可以用现钱或者存款,却根本就没有提起过钱,偏偏要用虽然价值巨万的珠宝来酬谢,难道任老伯不知道珠宝虽然珍贵,可在没有变换成钱的时候,是中看不中用的。

  那些书信也是一样,一封信已经看过,说的是骆兴林如何带着翡翠匣逃出来,其中也颇有疑点,只是安子奇一时还理不出来头绪。那封给梅竹先生的信,梅竹先生到底是谁?事关任老伯的机密,安子奇并没有对任芸韵说过梅竹先生的信,可是任芸韵说她的二爷爷三爷爷都健在,任老伯为什么没有留下给他们的信,却偏偏留下没有地址的交梅竹先生的信。想来梅竹先生定是任老伯的刎颈之交,才会在放翡翠匣的铁箱里留下给他的信。

  书也是这样,究竟有多少人知道任老伯有书留下?任芸韵知道还是不知道?把书同翡翠匣一起放在铁箱里,是说明书的重要,还是书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安子奇不愿再思索下去,光是这些就够想一辈子的,还是等以后再慢慢想。

  桌上的东西安子奇先从小的看起,把珠宝都拿到面前,开始一样一样仔细观看。那件蓝宝石的项链已经在贵州就仔细看过,当时只觉得这项链必定十分珍贵,光是蓝宝石就有几十克拉重,项链是用白金和黄金打成扁平状,除了镶嵌蓝宝石,还用细钻和红宝石镶出图案。安子奇过去也见过不少的红蓝宝石的项链,跟眼前的这根相比,不要说是宝石的大小,就是做工也远远不能相比的。安子奇认为这根项链应当是十九世纪由欧洲制作的,想到任老伯信中所说骆兴林是清朝四川总督骆秉章的后代,骆兴林拥有这根项链是理所应当的。特别是骆秉章剿灭石达开,这项链完全有可能是石达开留下的。

  其他的有一只宝石镶嵌的手镯,精巧的工艺和精美的花纹,也是现代浮躁社会所无法比拟的。

  余下还有三只宝石戒指,与项链一样,都是十九世纪欧洲流行的,虽然宝石都不是巨大,可项链、手镯和戒指,文物的价值肯定远远大于宝石的价值。

  最后还有一只戒指,安子奇拿起倒是觉得万分奇怪,不是奇怪这戒指是如何如何值钱,而是这只戒指实在是不值钱。安子奇不明白任老伯怎么会把这样的一枚戒指与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放在一起,难道这戒指同样有着显赫的身价?

  戒指是铁的,呈黝黑色,隐约的斑斑锈迹,暗示这戒指已经有相当长的历史。戒指虽然是铁的,做工却是极其精细。戒面是一只虎形怪兽,须毛笔竖,神态凶猛。虎形怪兽脚下隐隐有几个小字,因为实在太小,安子奇睁大眼睛也没看清是什么字。从铁戒指的外形看,显然是中国古代的,在一堆外国的首饰中混杂一只中国古代的铁戒指,实在是不伦不类。

  安子奇将戒指朝左手手指上试戴,想不到大小正合适,又把戒指取下,才发现戒指的背面也有字,同样是因为字太小看不清。安子奇决定过会就去买个放大镜,一只奇怪的铁戒指,上面还有字,说不定还真的是秘密。

  既然铁戒指大小合适,安子奇也就戴在左手上,然后把珠宝都收起,依然放进梳妆匣里。

  总共是两封信,一封已经看过,另一封就是交给梅竹先生的。信封里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安子奇不知道任老伯会在这张薄纸上写什么,既然信收藏得如此的郑重,肯定里面写的是非常秘密的事。安子奇不知道梅竹先生到底在哪里,也不敢拆开信来看,生怕万一在某种巧合中遇到梅竹先生,这信就没法交了。不过安子奇心里还是盼望任老伯在信里写上请梅竹先生帮助的话,从常理推算,这梅竹先生肯定不是普通人。

  把信放好,才拿起任老伯留下的书。书一共是四本,都是黄黄的旧抄本,随便拿起一本,就见封面上写着三个字:天龙形意拳。安子奇一见大喜,自己正好在苦恼没有防身的功夫,任老伯留下的竟然是拳经,实在是太好了。

  书是旧时的折页装订,已经相当陈旧,安子奇小心翼翼翻开书,泛黄的书页布满斑斑点点蛀洞,不知是这书保管不好,还是年代久远的必然现象。书是用毛笔抄写的,还画着一幅幅粗糙的图像。不过书中写意思的安子奇是看不懂,什么“下盘之门户在膝,宜平分内里,不可外开。若开足尖亦开,下盘必不密矣。”什么“凡人之立势,有前有后,有左有右。前后左右,而直攻之谓之正;前后左右,而没攻之谓之奇,遇正则力健者矣。”

  安子奇看了一会,实在觉得像是看天书,自忖没有行家辅导,根本就不可能学会这书中的拳术,只好心灰意懒地把手中的书放下,又去翻另一本。

  这一本封面上写着:天波九龙棍。翻开书,里面与第一本一样,不同的是画面由拳术改成棍术,写的字照样是文理不通。下一本是写着什么武当养生功,翻开书页,更是连图画都没有,只有没有标点的文字,连读都读不通。

  连续三本都是这样,安子奇已经没有信心去翻第四本。心里想,这拳经棍术要是落在一个精通武艺的人手上,必定是把它当成至宝,要不任老伯也不会把它们与翡翠匣放在一起,可惜自己虽然小时候也练过什么弹腿冲拳八卦掌,可那都是跟着师父就这么练,师父哪里说过还有什么拳经,更不要说是养生功。

  安子奇一边叹息自己不是这块料,一边还是翻开最后的那一本,反正都要看,不如就翻个彻底。谁知翻开这本书,里面竟然连一个字一幅图画都没有,连翻几页都是如此。安子奇觉得奇怪,翻过封面看,封面也是一个字没有,整本书就像是传说中的无字天书,没有字,没有画,甚至连指甲刻画的印子都没有。

  难道这是任老伯把一本还没有写字的装订纸错放到铁箱里?想来应该不会,铁箱里的东西必定是任老伯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绝无可能会把一本没有字的废纸错当成宝贝。

  安子奇不相信书上会没有字,仔仔细细把书从头翻到底,结果确实是没有字,可以说没有任何有人作上标签的地方。在实在太不能理解了,难道真的是无字天书?安子奇再认认真真地翻一遍,结果只好死心。

  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梳妆匣,手摸着梳妆匣上镶着螺鈿图案的匣盖,安子奇盘算究竟从这些东西中看出什么。

  那些珠宝当然是值钱的,问题是为什么会混杂着一枚铁戒指,而且这铁戒指相当古老,看上去又有些神秘。难道任老伯就是为了让自己拥有这枚铁戒指,才会和珠宝混杂在一起?如果不是,价值巨万的珠宝和铁戒指又是为何同在一处。

  拳经棍术和养生功当然是武学家的宝贝,可没人教就不可能学会。任老伯按说不会没有考虑这点,会不会是让找梅竹先生,为的就是这武艺书?

  可惜冯瑶琪不在这里,否则凭冯瑶琪的聪明,肯定会比他想的更多,也许能看出无字书的奥秘,当然任芸韵也行,不过安子奇决定还是暂时瞒着任芸韵,这毕竟是她爷爷留下的,她爷爷没有留给她或是任家其他人,总会是有原因的。

  多想也没用,不明白终归是不明白。安子奇把梳妆匣收到背包里,见天色尚早,想到那只铁戒指上还有字没有辨出,就背着背包准备上街去买放大镜。

  还没走到门口,手机就响了,打开一看,原来是冯瑶琪发来的短信,短信上说:遇到一件比较重要的事,短信上无法说清,已用电子邮件发给他,同时附上电子邮件的地址和密码。

  安子奇自从离开家乡后,就再没有用过电子邮件,因为没有人可联系,所以也没将自己过去所用的邮件地址留给任何人,想不到冯瑶琪为了发邮件给他,特意为他申请了邮箱,看来所说的还不是一件普通的事。

  看来冯瑶琪还是恨他没有说明理由就离开深圳,同时也是赌气,所以双方都没有用过电话直接说话,除了三五天来一封短信问候,没有谈过任何个人的生活。安子奇也是如此,只是对她说到上海后一切很好,也没有提过类似去四川的话。这次冯瑶琪既然能用电子邮件发信,肯定是她遇到一件非说不可的事。

  究竟会是什么事?安子奇有些不安,尽管与冯瑶琪相处没几天,可在安子奇的心中好像已经认识很久,冯瑶琪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安子奇愿意为她不顾一切地去做,就像在贵州那样。

  出旅馆随便找家网吧,输入地址和密码后,冯瑶琪的那封邮件就出现在显示屏幕上,安子奇紧张地看着邮件的内容,想不到看了邮件后,安子奇更紧张了。原来冯瑶琪是遇到一件十分蹊跷的事,在向他讨主意。

  邮件上说:“我是在英国给你发邮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对你说在昨天遇到的一件事。

  你在走时留给我的戒指,还记得吗?就是一枚红宝石的女式戒指,我猜想是任老伯送给你的。那枚戒指十分精美,我也很喜欢,所以就戴了去英国。

  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昨天我路过英国有名的克里斯蒂拍卖行,因为一时好奇,想进去问一下这红宝石戒指的价值,以便我日后好付你钱。

  就在鉴定人看那枚戒指的时候,从里面出来一个华人,似乎与拍卖行的人很熟,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又把戒指拿去仔细看,我因为不知道他是谁,也没有阻止,他看了一会说:‘小姐是想拍卖这戒指?如果是想拍卖,我就出十万欧元收下,小姐以为如何?’

  我当然不会卖戒指,我只是想问它的价值,听到值十万欧元,我还是被吓了一跳,我当时摇头说:‘我不会卖,我只是来这里请他们看看。’

  那个华人就说:‘小姐的戒指是从哪里得来的?我知道这戒指是一对,小姐如果还有一枚,我可以出高价一起收下。’

  我看那个华人的态度是认真的,于是就说:‘我这戒指是在国内旧货店买的,我看它也像是欧洲的古董,所以到这里来问问。这戒指是一对?另一只肯定是男式的。可惜那个旧货店里只有这一只,要是真的能买到一对,肯定更值钱。你怎么知道戒指是一对的?’

  那个华人笑笑说:‘我找这对戒指已经找了好久,一直以为它已经损毁了,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小姐所说的旧货店是大陆哪里的旧货店,竟然会有这戒指出售。我是真心想要这戒指,这戒指是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结婚的时候一个英国商人特意定做送给翼王的,后来翼王在四川被四川总督骆秉章抓获,这对戒指就落到骆秉章的手里,后来就不知去向。

  我是骆秉章的后人,当然要收集祖先的遗物,这对戒指对骆家有重要的意义,所以我宁愿出高价,也要想买下这戒指。小姐,我出的价可是远远高于拍卖行的价,如果小姐还能找到另一枚戒指,价钱还可以商量。’

  我当时绝对没有想到竟然还有骆家的人在找骆家的财物,也许我当时有些害怕,那个华人以为我心动,便给了我一张名片说:‘这是我的地址和电话,小姐如果真的想出售这戒指,可以打电话给我。’

  我没有给他留电话,只是说:‘我回去想一想,不过我还是很喜欢这戒指的,不一定会打电话给你。’

  那个华人只是说:‘卖不卖没关系,我想小姐会想通的,十万欧元不是小数目。’

  离开拍卖行后,我心里越想越害怕,在英国会遇到骆家的后人?他与任老伯所说的骆兴林有没有关系?

  我当然不会打电话给他,只是你说我该怎么办?”

  冯瑶琪在英国竟会遇到这样的事?联想起任老伯所托的事迷雾重重,不管这想买戒指的华人是谁,冯瑶琪还是赶紧避开这件事为好。

  安子奇马上就回信:“赶快回国,不要再与任何人不认识的人接触,也不要再戴这戒指,回国后给我来信。”

  因为不知道冯瑶琪是否在电脑旁,安子奇又用手机发去短信:“马上回来,不要犹豫。”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2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二十三章 路边奇闻设骗局

 

  冯瑶琪的邮件着实让安子奇担心了好一阵,本来就想不让冯瑶琪卷入此事,想不到还是让冯瑶琪碰到了。究竟那个华人是谁,出高价收买那枚红宝石戒指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收集祖上留下的遗物?记得任老伯信上所说骆兴林好像没有后人,要不也不会把所有的珠宝都送给任老伯。如果他不是骆兴林的后人,哪又会是谁?

  从冯瑶琪的邮件上看,冯瑶琪当时的言谈说的相当漂亮,可以说是完全掩饰了戒指的来历,相信冯瑶琪不会拿她和父母的生命开玩笑。想到冯瑶琪毕竟比他聪明,安子奇才算有点放心。

  删除了发来的邮件,见左右没人,安子奇偷偷拿出梳妆匣,在里面翻了一下,果然见到一枚和留给冯瑶琪的红宝石戒指差不多类型的戒指,也是镶着红宝石,不过要比那枚大。因为过去对梳妆匣里的珠宝也没太在意,也没想到两枚戒指竟然是一对,现在拿出来一看,果然觉得与一般常见的戒指不同。做工果然相当精美,红宝石更是珍贵的所谓鸽血红宝石。戒指的背面刻着极小的字,凑在电脑屏幕的亮光仔细看,才模模糊糊看清:翼王新禧存念,后面几个英文字母因为太小,已经看不清,大概是送戒指的英国人的姓名。

  真的是石达开的遗物,安子奇拿着不但没有惊喜,反而更增添了疑虑。那个在英国的华人怎么会知道是翼王的遗物?按说冯瑶琪的那枚女式戒指要比这枚小得多,背面的字也应当更小,更不容易看清,怎么那个华人拿起稍微一看就知道是石达开新婚的礼物。

  也许真的就象任老伯所说的,此事祸福难料,不管这华人是真的骆秉章后人,还是假的骆秉章后人,现在避开他们总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让冯瑶琪赶快回来应该是对的。

  把东西都放好,付了钱便走出网吧。本来以为上海的大商店多,买一只放大镜还不是轻而易举的。想不到连走几家大商店,问了好几个营业员,得到的回答是:“放大镜?现在大商店里哪会卖这个东西,你还是到小店里去看看。”

  回答是无可挑剔,大商店关心的是品位和利润,怎么还会去卖老掉牙的放大镜。安子奇没办法,正好看见一个老年人在商店门口闲逛,便上去问:“老伯,对不起,请问哪里能买到放大镜?”

  老年人一般都是热情的,听到小青年有礼貌地问话,也有礼貌地说:“你是说买放大镜?这里没有,在商业区是不容易买到。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就是在城隍庙,那里肯定有,凡是你在大商店买不到的东西,那里都会有。”

  “城隍庙?老伯,城隍庙在哪里?麻烦老伯指一下路。”安子奇拿出买了不久的上海地图说。

  老年人并不看地图,而是指着对面的车站说:“你到车站那里去看一下就知道,那车站有车去城隍庙,我忘了说,城隍庙就是豫园,现在大家都叫豫园。”

  “原来城隍庙就是豫园。”安子奇对豫园这个名字倒是挺熟,过去到上海,豫园也去过好几次,那里是有座城隍庙,还是才翻造没几年,虽然是个小庙,在外地的名气大得很。安子奇一直没有把城隍庙和豫园联系起来,听了老年人的话才恍然大悟。

  知道是豫园,坐车就容易的多,在安子奇看来,上海的环境应该算是极差,除了人多,就是交通工具多。公交车虽然拥挤,班次还是挺多的,不过摸摸身上背的背包,安子奇还是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城隍庙。

  其实最能代表中国的就是上海的城隍庙,窄小拥挤的马路,摩肩接踵的人流,活脱就是中国人多的象征。而富丽堂皇的仿古建筑,真假难辨的古玩古董,对于从全国各地涌来的冒险家来说,简直就像是天上的伊甸园。

  看到在高悬着麦当劳招牌的店堂里,营业员起劲地在推销有几百年历史的梨膏糖,安子奇只好在肚里暗笑,传统已经畏缩在毫无内涵的垃圾里,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喜。

  尽管肚里诽谤,城隍庙买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是方便,很快安子奇就买到他需要的放大镜,同时也见识了数不清的古玩杂件店铺。

  看城隍庙的有人真不少,几个戴红袖章的老年人拿着手提喇叭在提醒游人:“当心小偷,看好自己的东西,包不要放到背后,不要让不认识的人碰你的东西。”

  安子奇赶紧把背包拉到胸前,全国的地方去了也不少,虽然上海是人最多,可安全却是数一数二的。这些老年人已经头发胡须斑白,对游人的安全还是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既然当心背包,安子奇决定还是尽早回去,这只梳妆匣放在身边总是不放心,只有银行的金库才是真正的安全。

  跟随拥挤的人群走出城隍庙,到了一个空旷处,安子奇大口呼吸了几口带着轻微汽车尾气味的空气,感觉才算舒服些。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路两边的商店争着闪起璀璨的灯火,五颜六色霓红灯此起彼伏地在商店的门口、招牌、楼顶翻卷,就如一条连绵不断的光的河流。

  安子奇走了没几步,看到远处围着一群人,有人还在唧唧咕咕说什么。安子奇本来对围观就不赶兴趣,便绕开人群走过去,只听见有个老年人在说:“可怜,小小的年纪得白血病,这病可不容易治好。”

  旁边的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插嘴说:“什么白血病,我看是假的,看他的样子也不过是三十岁,哪有卖身为儿子治病的,又是一个骗钱的,身上衣服倒是穿的挺整齐。”

  又一个老年妇女说:“作孽,儿子得白血病,做父亲的要卖身,只有在过去的戏里才有。”

  安子奇没明白他们说的意思,反正是说那群人围观的是有个人生病,做父亲在讨钱为儿子治病。不过卖身是怎么回事,安子奇便挤进人群,看围观的到底是为何。

  人群中间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跪在地上,穿着倒是像刚才的人说的那样,一身整洁的灰西装,还打着一根灰色的领带。男子的旁边平铺着一张白纸,纸上用毛笔写着不少字。

  安子奇因为是在侧边,看不清纸上到底写的是什么,便按住背包挤到正面,才看清纸上的字:“我儿子今年六岁,在四岁时得了白血病。为治儿子的病,我用完了家里的所有财产。感谢慈善机构今年为我儿子找到骨髓配对,可是做骨髓移植需要三十万元,我实在无力承担。

  为救儿子,我宁愿卖身,我过去做过老板,办过工厂,自从我儿子得病后,工厂和店铺都已被我卖掉。只要谁能帮我筹措三十万,我宁愿为他终身打工,只要最低的工资。”

  字写得不算好,不过文理还通,显然是眼前的这个跪着的人写的。

  围观的人纷纷小声议论:“真有卖身的?他一个男人谁要,要是二十岁的姑娘还有人领去当老婆,买他能干什么用。”

  又有人说:“西装倒是穿得笔挺,有本事不会去赚钱?还说做过老板?骗人的可能大。”

  也有人说:“打工一辈子,一辈子能挣多少钱?我看三十万够他做两辈子的。除非他是财神,才会有人买他。”

  安子奇见那个男子只是直挺挺地跪着,毫不计较别人的说东道西,黝黑的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只有茫然,看不见前途的茫然。

  天完全黑下来,远处的路灯照过来,把那个男子的跪影投成长长的一条,与行道树的投影混杂在一起,在人行道上画出光怪陆离的图像。

  安子奇看着他,仿佛看见自己在父亲的工厂起火以后,为了还那些抚恤金而东家西家苦苦哀求的情景。仿佛看见母亲因为生病,自己口袋里挖不出一分钱的困境。也仿佛看到当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嘴脸,一个个说话要远比刚才围观的人尖刻几百倍。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那个男子还跪着,安子奇走上去蹲在那个男子的面前,指着地上的白纸说:“这是你写的?”

  跪着的男子安子奇问他,好像是见到救星,赶紧挺直身子说:“是,是我写的。”

  安子奇站起身来,对那个男子说:“你起来,起来我再和你说话。”

  那个男子赶紧站起来,因为跪的时间太长,双腿已经麻木,站起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安子奇赶忙上去扶住,那男子拉住安子奇的手,才算没有摔下去,那男子连忙说:“谢谢,谢谢先生。”

  安子奇示意他先搓揉一下膝盖,见他站起来已经不摇晃,便说:“你大概还没吃饭吧,走,跟我一起去吃饭去。”

  那男子忙说:“先生,你若是要买我,我就和你一起去吃饭。先生若是可怜我,我不需要先生可怜,先生还是走吧。”

  那个男子肯跪地卖身,却不愿要人可怜。安子奇朝他看看,对他说:“你不就是要替儿子治病吗,就算你不要我可怜,饭总要吃吧。我不是可怜你,我是钦佩你,我要是当时有你的勇气,我也不会出来了。看你年龄比我大,我叫你声大哥,今天晚饭算我请你,总得有我个面子吧。”

  那男子忙摇手说:“先生要请我吃晚饭,我是不敢当的,我谢谢先生了。我还有事,先生既然不是想替我筹钱,我就不打扰先生。”说罢,那男子卷起地上的白纸,对安子奇一个鞠躬,再次说声:“谢谢先生关心。”

  安子奇看他转身,嘴里说了一句:“你不想替你儿子治病?”

  那男子像是被闪电电着,浑身抖了一下,转过来用惊喜的眼光看安子奇,颤声说:“先生,你,你真的……。”

  安子奇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不是老板,也不会要买你,我不过是个过路人,要是你儿子的病真的能治,我想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

  那个男子听到可以想想办法,马上就跪倒安子奇面前说:“先生真的能替我想办法,只要能救我儿子,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安子奇连忙拉起他,正色地对他说:“你怎么就知道跪,好歹也是个做父亲的,就算要救儿子,也用不到见人就跪。拿出点勇气来,天又不会塌下来,干吗非要跪着求人。”

  那男子脸露羞愧,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急昏了,医院的大夫说,要是我这个月凑不齐三十万,我儿子的骨髓移植就没希望做了,我实在是没法子,才想出种没出息的办法。”

  安子奇指着近处的一个饭店说:“我肚子也饿了,还是先吃饭,再说治病的事。”

  那个男子迟疑地说:“先生肯帮我,我已经……。”话没说完,就见奔过来两个人,一把拉住那男子,喘吁吁地说:“李哥,你真的跪在路上要卖自己?你怎么能这样?”

  另一个也喘吁吁地说:“李哥,你这不是作践自己吗?卖身卖身,谁听到过现在还有卖身的,光让人笑话。”

  那个男子被那两个人说的一时憋住了,半响才说:“我也没法子,幸好有这位先生。”

  那两个人这才看见安子奇,疑惑地问那男子:“他,他想……。”

  安子奇笑笑,对三个人说:“我真的饿了,有话还是到饭店再说,你们三个都去。”说完,自己朝饭店先走,那男子迟疑了一下,示意另两个人一起跟上去。

  安子奇其实心里早就旁算过,现在的马路骗子可说多如牛毛,骗术可说是防不胜放,那男子跪在路旁要卖身,也可说是奇闻,难说不是骗子。现在又见到来了两个人,口里是在说卖身丢人,谁知道是不是结伙骗人的同党。所以安子奇表面客气,暗地里还是将背包紧紧抓住,等他们一起到饭店再说。

  这是一个小饭店,里面也没几个客人,站在门口的小姐见四个人进来,忙招呼说:“四位要吃饭,里面请。”把四个人引到一张圆桌前,摆上杯筷,又递上菜单让安子奇点菜。

  安子奇拿住菜单对小姐说:“我先看一下,过会再点。”小姐离去后,安子奇才认真打量这三个人。

  穿西装的男子已经说过许多话,虽然卖身的精神可嘉,不过现在很难断定他说的都是真的,只有亲眼见到他儿子,才可以判断他的真和伪。

  另两个人都是穿着民工常穿的迷彩服,粗壮的身材,黝黑的皮肤,一看就知道是打工的民工,听两个人口口声声叫穿西装的李哥,看样子应该交情不错。

  安子奇没有客气,看了一下菜单,便让服务员小姐过来,随便点了几个菜,也叫了四瓶啤酒,等把杯子斟满后,安子奇便说:“我叫安子奇,你们几个也说下名字,大家熟悉了可以说话。”

  那个穿西装的男子站起来说:“安先生,我叫李茂通,是江西人,这两个是我的同乡,他叫马围,他叫张得泉,安先生还要请我们吃饭,实在不好意思。”

  马围和张得泉也都站起来,表示了一下感激。

  安子奇喝了一口啤酒,见三个人都不动,便示意大家一起吃,然后才说:“你说你曾经做过老板,现在儿子得病,把家产都用完了,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茂通还没有说话,马围就抢着说:“李哥过去真的是老板,家里还是别墅,结果他小孩得了白血病,硬是把家里的钱都化完,借又借不到,所以才想出这个笨办法。”

  李茂通眼睛有点发红,哽咽着说:“过去赚的钱早就用完了,别墅也早卖掉了,现在我只想,只要谁能把我儿子的病治好,我就死心帮着他,帮他打工一辈子。”

  安子奇想起围观的人中的一句话:“打工一辈子能挣多少钱?还要养他,只有傻瓜才相信。”于是问道:“你一个三十来岁的人,别人买你有什么用?就算别人真心想赞助你儿子治病,也不会买你啊,我倒是很同情你,可是我买你干什么?你能帮我做什么?”

  李茂通朝安子奇看看,低下头想了一下说:“安先生若是真的肯帮我儿子治病,我有一个大项目,保证安先生能发财。”

  安子奇总算弄明白了,原来绕了半天的圈子,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安子奇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李茂通。

  李茂通继续说:“安先生可能会嘲笑我,我一个穷人,连自己的儿子治病都没有钱,还敢说保证安先生发财。不过我说的都是真话,我确实有大项目,只是因为没有钱,所以才……。”

  那个叫张得泉接口说:“李哥过去可是发明家,搞过好几个国家专利,现在有一个专利还得到国家的专家院士的肯定,可惜李哥没钱,咱们几个兄弟也是穷人,要是有人能赞助,肯定是轰动世界的发明。”

  眼前的这个穷的要卖身的李茂通竟还有这样的水平?一个专利能得到国家院士的肯定?安子奇虽然没有搞过实业,也没有与骗子打过交道,基本道理还是搞得清的。一个能得到国家院士肯定的人,绝对不可能会上街卖身求助。还有,如果李茂通果真有这样的本事,朋友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两个打工的民工,而且是两个抢着说话的民工。

  安子奇没有说话,看李茂通还能说什么。

  李茂通端起啤酒一口喝完,用手擦一下嘴巴说:“我现在哪有心思去想这些发明。什么轰动世界,只要能轰动上海就可以了,也不是我夸口,只要安先生肯替我儿子治病,我豁出一百多斤也要替安先生争气。”

  安子奇故作兴趣大增,露出高兴的样子说:“是什么发明,真的能轰动?我过去没有做过生意,如果真的有轰动的发明,我倒真想试试,是什么发明。”

  李茂通看看安子奇,又回头看看周围,摇摇头说:“这不能说,发明发明,其实说穿了,就是抢在别人还没有想到前赚钱申请专利,如果还没有准备生产就泄露,我想了十几年的发明还有什么用,现在不能说。”

  安子奇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李茂通的说法。

  李茂通低下身子,凑近安子奇低声说:“安先生知道现在世界上最紧张的是什么?”

  安子奇知道他开始故弄玄虚了,故意说:“最紧张的当然是市场,谁有市场,谁就能发展,中国市场大,所以那些外国人都要到中国来。”

  “安先生没有想得更深一点?我看现在世界上最紧张的是能源,只要谁能把能源问题解决,还怕赚不到钱?”

  “能源?你是说你能解决能源问题?”安子奇简直要笑出来,不过表面还是装出懵懂的样子,真是遇到天样大的骗子,几个农民,竟敢说能解决能源问题,不知道世界上那些国家要出大钱养哪些科学家,建哪些光知道浪费钱的实验室干什么?

  安子奇来了兴趣,这次不是为了可怜哪些无助的身白血病的孩子,而是想看看眼前的这三个人究竟想设出多大的骗局。

  张得泉在旁边频频点头,也低声说:“我对李哥的发明是一窍不通,不过要是李哥真的能解决能源问题,咱们也能跟着沾点光,你说是不是?”张得泉推推旁边的马围。

  不管他们说天花乱坠,安子奇决定先松一松,假装打个哈欠说:“我还有事,我想明天先去看下生白血病的孩子,然后再作决定,你们放心,我虽然不做生意,三十万我还是有的,等明天看了孩子再说,你们留个电话给我,明天我打电话给你们。”

  李茂通和另两个人眼神中微微露出失望的表情,不过李茂通马上说:“应该,应该,我明天就在医院等安先生。”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3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二十四章 隐形字迹铁戒指

 

  回到旅馆,安子奇不再去想刚才遇到的那三个人,不管他们是骗子也好,是有真才实学的大科学家也好,如果真的有生白血病的儿子在求助,还是要伸手去帮一把的。眼下还是先用放大镜看看戴在手上的铁戒指上到底刻着什么字。

  把台灯移到跟前,取下铁戒指凑近灯光,用白天买的十倍放大镜仔细看,才隐约看清铁戒指上刻的细如蚁路的文字,不过还是有些字看得模糊,安子奇只好用纸笔一一写下,然后才在纸上慢慢看。

  铁戒指上刻的字还真不少,怨不得不用放大镜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按着顺序记下的字是:“甲申×月大风堂×物武夷纹寅××为凭。”

  总共十几个字,还有几个看不清楚,只好要×来代替。安子奇翻来复去读了好几遍,心里琢磨了好久,才试着用笔添上标点,这样看上去通顺的多,加上标点的字变成:“甲申×月,大风堂,×物,武夷,纹寅,××,为凭。”

  甲申×月,安子奇知道的很清楚,记得有一本写明朝崇祯皇帝的书就叫《甲申三百年祭》,是谁写的一时想不起来,反正是说崇祯皇帝在三百年前的甲申年吊死,如果是那个甲申年,离今天恐怕要三百六十多年了。×是什么不重要,反正是甲申年。

  大风堂也好解释,古人的书斋或者书房一般都取个风雅的斋名,大风堂说不定就是书斋的斋名。×物倒是很难说清楚,礼物?古物?信物?反正能与物连在一起的字太多,应该是大风堂里的一样东西,这样理解就说得通了。

  武夷好理解,应该就是现在的武夷山,过去也曾经去玩过。纹寅是什么就不知道了。最后两个字也好理解,就是这只铁戒指是凭证物,谁有了这只铁戒指就可以取到某样东西,或者可以行使某种权力。

  看完纸上的字,再把铁戒指仔细正面反面看了一遍,安子奇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戒指不要金银做,而是用铁来做,应该可以看成是以前江湖上帮会常用的信物,除了金银容易损毁外,铁戒指更容易表明戴戒指人的身份,不管有钱还是没钱,谁会喜欢在手指上戴个不值钱的铁戒指。

  既然认定铁戒指是帮会信物,那么帮会的名称应该是叫大风堂,而大风堂应该是在武夷山。至于下面的字就不太好理解,纹寅是什么?这铁戒指可以作为凭证,究竟可以取得什么东西?

  看来不起眼的铁戒指有某种作用,那么任惠高老伯又是从哪里弄来的,交给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从铁戒指想到任老伯留下的书信,看来任老伯不会是漫不经心地留下无用的东西,那本无字书上肯定有秘密。

  安子奇马上把那本无字的书取出,又一页一页仔细翻开看,甚至连折页都仔细检查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有文字留下。难道真的是一本没有秘密的书?安子奇想了又想,把书看了又看,突然想到一个念头,会不会任老伯是用隐形墨水写下的,所以根本就看不出书上有字。

  安子奇为自己的这个想法狂喜,不过没多久就陷入哀伤,隐形的墨水可以说是有许多种,到底任老伯是哪一种写的?

  把书的纸张仔细看了一下,安子奇认为这本无字的书虽然纸张要比其他的三本拳经新,也应该有二三十年的历史,推算了一下任老伯用何种隐形墨水的可能后,安子奇断定任老伯应该用的是最普通的,否则以当时的情景,不可能有会谁知道世界上还有那么多间谍使用的隐形墨水。

  最普通的隐形墨水就是明矾,只要将写过明矾水的纸用水浸湿,原来写上的字就会显出来,虽然效果不太好,也不能显的长久,还是可以隐藏写的秘密的。

  安子奇决定先用水试试看,取来一杯水,小心地用手指蘸上,然后在无字的书的第一页上轻轻点了一下,水马上就渗开,可是没有字出来。

  安子奇又在下一页上轻轻蘸水点,直到在书中间的一页上点水后,果然出现隐隐的字迹。

  这下安子奇是真的狂喜,马上用水将这一页全部沾湿,不多的几行字就全部显露出来,因为知道明矾隐写的字很快就会消失,所以安子奇看的很快,从头到底看了一遍,马上又看第二遍,以便牢牢记住,省得字迹消失了,什么也没有记住。

  纸上是这样写的:“我在六十岁那年,前往浙西寻找翡翠匣的机钮时,途中遇到一个老道士,不知何故他竟会知道我藏有翡翠匣,当时他说出后,我差点与他动手,不过他只用一个招数就把我镇住,然后他说:‘你已年老,不可能再能破出翡翠匣的秘密,况且你与翡翠匣无缘,还是让给后人吧。’

  我问他应该让给谁,他没有回答,只是说:‘时机未到,时机到时,你自会知道。’同时他给我一只铁戒指,说:‘让后人凭这戒指去找我。’

  老道士随身一晃就不见,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老道士的话可算是秘密中的秘密,所以我不能讲给任何人听,如果后人有缘,自会看见我的留言,也自会得到铁戒指。”

  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书上的字就消失了。安子奇连看数遍,已经能够背出,便撕下书上湿的页撕烂,然后再看这只铁戒指。

  那个老道士有这样的神奇,竟然知道任老伯不能成功,难道那老道士说的后人就是自己?时机到了自会知道,难道任老伯就是在临死前才知道时机到?

  不管怎样,任老伯是让自己拿着铁戒指去找那个老道士,只是没说地址。不过任老伯说的老道士,肯定是比任老伯还要年老,难道他现在还活着?

  疑惑管疑惑,总算是有了方向,铁戒指上刻的是武夷,不如就到武夷山去找找。说不定真的会遇到那位老道士。

  躺在床上,除了在想如何才能在武夷山找到那位老道士,剩下的就在想那三个说是能解决能源问题的骗子,明天先去看看,假如他的儿子真的得病,就算是骗子也该帮他一把。

  第二天安子奇先到银行把梳妆匣存放掉,然后打个电话给李茂通,李茂通看来是在等安子奇的电话,马上就说:“我在××医院门口,我等你。”

  安子奇坐车过去,果然在医院门口见到李茂通,还没问李茂通的儿子病的究竟怎样,李茂通就哭哭啼啼地说:“昨天,昨天医生送出病危通知,说是马上要进行骨髓移植,拖过今天就不行了,我儿子已经被送入重症病房,谁也不让进去,安先生如果真的想帮我,就替我把骨髓移植的钱款付了,我会用专利还报你的。”

  安子奇感叹他的做功真好,就说:“这不要紧,你把你儿子的姓名讲给我听,我认识医生,我能看得到,如果你儿子还有救,我肯定会帮你付钱。”

  李茂通突然朝安子奇笑了,安子奇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李茂通说:“安先生真是好人,我儿子肯定是没救了,再让安先生出钱也是浪费。我那个专利是真的,安先生有钱还不如去搞实业。”

  原来果真是骗子,安子奇当时气的转头就想走,可看到李茂通说变就变的脸,安子奇突然改变主意,对李茂通说:“搞实业,好,我正想搞实业,可惜没有帮手,这样好了,我们一起找个地方坐坐,你顺便也把你的伙伴叫来,我们好好谈谈。”

  李茂通眼睛转转,觉得安子奇不像是找他们麻烦的人,便点点头说:“好吧,我们就找个地方聊聊,我那如果朋友我就叫他们来。”

  医院旁边就有茶坊,安子奇和李茂通进去后,没多久那两个人就赶来了。

  安子奇改变主意的目的是突然想到他们可以做自己的帮手。任芸韵就曾经说过:“你最需要的是帮手,有了帮手,做什么都难辨难。”自己在上海无亲无故,除了任芸韵,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任芸韵所说的帮手可能与自己想的不一样,可任何人都是有用的,就算是骗子也是一样,甚至骗子的作用会更大,像李茂通这样的人,可说是见多识广,什么都能懂一点,要不他怎么去骗人。假如李茂通这样的骗子能为自己所用,不是去骗人,而是去识破骗人的人,不就算最有用的帮手吗。

  再说李茂通肯定比自己对社会了解更多,如果李茂通一伙人能为自己所用,将能填补自己的空白,最少也能弥补自己不足的地方,自然,对他们还是要小心提防,不要没有用到他们,反而被他们所用。

  等三个人都坐下后,安子奇便说:“你们想不想发财?”

  三个人本来是想继续劝说安子奇去出钱搞他们所说的能源,想不到安子奇开口便说想不想发财,顿时愣住了,半天李茂通才说:“怎么发财?抢银行是要杀头的。”

  安子奇说:“我怎么可能去抢银行,凡是违法的事我都不会做。我准备搞实业,不是骗人的实业,只要你们想跟我,我保证你们能发财。”

  拉拢这些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钱,只要能给他们钱,相信叫他们杀人他们也肯干。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快速回复
限100 字节
友情提醒:您的回内容复代表了您的品质,文明回复,做文明辛集人。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