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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第一部网络互动情爱小说:妖精女儿    作者:藏尽楼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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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4楼 发表于: 2007-08-02
071 我是一个假Papa


     
 
  七十一 非常对不起,我是一个假Papa。一个月前,真正的Papa已经问过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朋友亲戚,寻遍了他跟润儿曾经去过的所有地方

  2005-09-09 11:27

  [9月9日 “Papa”]

  非常对不起,我是一个假Papa。

  一个月前,真正的Papa已经问过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朋友亲戚,寻遍了他跟润儿曾经去过的所有地方,包括他们偶尔谈起过的地方……不出意料,一无所获。最后,无可忍受的他搭上了远去非洲的班机。他相信润儿依然留在非洲大陆。

  临行前,他把这个手提电脑交给了我。包括这次整个事情的大致缘由,以及他已经写好的部分文字,还有目前使用这个ID的密码,嘱咐我顺着前面的思路续写“Papa”的文字,以让可能上网的润儿能从中读到平安。因为他已经大胆设想过小说与现实互动、文体混杂的实验路线,而我故有的轻柔文风显然无法完全接续他的平白大度,所以在难以为继的情况下,我多处引用了他过去的片断文章,润以贯通的笔墨。为彰显文字的实时特性,还节外生枝评论了一翻当前的热门“超级女声”与韩剧。没曾想也因此遭来读者的反对。

  其间,以“普梵”为代表的读者,几乎已经成功融入到与代笔的我,乃至整个小说相讨论贯通的地步。为此颇感欣慰,行文之间亦常忘我入戏,扮演起Papa曾经真实扮演的角色。一个月下来,竟感觉自己人性纯善了不少,心境也平和了许多。就像Papa布下一局玄妙的棋,无论谁接着来下,总能弈出风云姿采,并且体味到别样睿智跟风情。

  可是,面对刚才接到的电话,让我感到非常震惊,简直无力再继续这样的写作。

  Papa在赶到非洲后第二周,搭上了飞往塞拉里昂的航班。而这个航班,今天被另一个朋友确认,已经在途中失事。

  这是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变故。

  我们目前没有任何线索去寻找润儿,也难以想象润儿得知这样个消息后,将遭受怎样的打击。我想最可怕的噩梦莫过于她悔恨自己在那一晚的出走,而万分的盼望时光可以倒转重来。我不是她,但感同身受,竟也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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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5楼 发表于: 2007-08-02
072 把水干了杯


     
 
  七十二 迎着窗对坐,迎着灯光照过面,迎着风的去向把水干了杯

  2005-09-10 18:30

  [9月10日 润儿]

  他松开手呆呆地看着我,任由我的哭声渐渐缓和下来,变为啜泣。我的目光深深地陷入陌生的海域,风吹起海浪,浣洗着我衰败的灵魂,我一时找不到确切的坐标。只听到里面有声音,折断了,破裂了,一片一片。

  顺着海滩慢慢地向前走。阿沃伊没有再打扰我,只是远远地跟随在后面,陪着我一直走回到藏在大椰树中的白色城堡Kimbima。这是一家由萨姆-金集团公司在弗里敦投资的饭店,穿过颇具匠心的连排花格地砖,一层层的密格电网,走进大堂,笑容可掬的前台服务生穿着清一色的迷彩色制服,恍惚间疑似进入警备区。也许这种基于安全的隐性促销恰好适合于这个严重缺乏安全的国家,心里面顿然感觉久违的踏实与轻松。我安静地等待办理繁杂的入住手续,一位拿着行动电话的阿拉伯商人转动着身体寻找信号,吸引了服务生艳羡的目光。弗里敦虽然基于DATATEL企业的正式运营,有了GSM和CDMA两种网络,但是信号一直是需要尽快解决的问题。随处可见的Moto、三星的通讯产品广告,也只能使有钱人将其购买仅仅作为身份的象征。办完所有手续,走进一个商务区域,玻璃隔断中有足够的冷气吹出来,在这个国家已经算是很奢侈的享受。填过了回国的联程票务申请,发现这里可以通过卫星上网,几十k的带宽通过HUB挂了五台电脑。打开邮件,看到三百多封未读信件全部来自于Papa,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只是网速太慢,等了很久都没有完整打开,但仍不失开心地离开电脑,走上楼去。穿过铺满了红地毯的长廊,就是一家仅经营一年半的新式饭店。墙壁上涂了奶油色墙漆,房间里有着浓郁新加坡风格的白色月弧木质床,搭配蓝色的被单,以及新型的蓝色钢质台灯,突出了萨母-金集团一贯的细致婉约。站在套房的私人阳台上,拉开窗纱,淡淡的夜色中,可以看到阿沃伊的离开。他一步一步经过红砂石铺就的长廊,向街道走去。

  我的心情真正舒缓下来,看着美丽的海岸线沿着一望无际的大西洋向远处延伸,阳光(Sun)、沙滩(Sand)、水(Sea)、构筑的标准3S度假胜地。只可惜战争对这个国家的伤害太大,破旧的城市一直辜负了上帝的偏爱。靠在深蓝色的沙发上,绵软地坐下来,遥想即将的重逢。这段时日,离开了他,我的世界早已被抽空,干涸的身体因为期盼爱情的滋润而几欲萎缩、消沉。我想只有尽快回到他的身边,汲取生命的甘露,使属于我们的世界恢复完整。看着旁边红色的电话线,想象着电话那一端Papa缠绵温柔的声音及明媚的笑容,点燃我心中迸发的如火热情,瞬间便使枯木逢春,干泉复涌,沉寂的心跃动。我握起听筒,尽力抑制住内心涌动的不安与忐忑,终究不知道该讲些什么。抚摩着微隆的腹部,渐趋苏醒的甜蜜和幸福,将心情渲染成一片灿烂。放下电话,静静地坐下来,转眼处塌几上有几瓶印度酿造的Merani,打开闻了下,隐隐有一股轻淡的椰汁味道。闭上眼睛,呷了一口,感觉有饱含了湿度、温度的液体滑过唇际,甜甜的,如同Papa的体液。我羞红了脸庞,低头呵呵笑出了声,哼起了那首轻松的小调:

  迎着窗对坐

  迎着灯光照过面

  迎着风的去向把水干了杯

  仿佛已坐在北外滩的寓所,幽静的夜晚,蜷缩在他的怀里,听他唱着慵懒的歌谣。夜渐渐沉下来,走进浴室,明亮的镜子映出了我的消瘦和淡然的微笑。尝试用轻松的心情,努力构画与他的重逢,消除这些日子惊愕的眼神中积聚的狼狈,让灰飞烟灭的幽雅与从容,重新占据我坚定的眼角。打开花洒,透过朦胧的水雾,任温暖而甜蜜的心情,在我的身体里面喧哗……

  裹了浴巾靠在床上,美美地睡去。这个夜晚,触到的想到的感觉到的全是幸福。有眨眼的星星,有美丽的誓言,有不老的情话,有执着的牵手,有深情的拥抱,有缠绵的亲吻,有深度的插入……

  饭店的早叫醒服务吵醒了我。看看窗外蒙蒙亮的晨光,匆匆冲了凉,拿起背包跑下楼去。饭店外有直升飞机去往隆吉机场,在那里转乘航班去科纳克里,而后订票去巴黎,飞往上海。当我步出饭店时,远远地看到了阿沃伊。我为之一怔,停下了脚步。很显然,他已经看到了我,并在椰子树下站起来,慢慢地走到我的身边,将手里一长串野芒果核做的项链,还有那个用弹壳粘制的坦克递给我。看到他略显浮肿的双眼和沾满灰尘的发丝,我知道他定是昨夜回到部落,拿了东西又不停歇地赶回这里。

  我将长链递给他,微微低下了头,眼泪洒在红砂石上一滴一滴。说不清为什么,也许仅仅因为离别带来的固有的感伤,他将长链帮我戴上,努力地笑了笑。笑容很浅,只浮现在唇角,“你像我以前遇见的一位医生,她也是来自东方,同你一样的皮肤。”

  “嗯。”

  “等有一天,我也会去你们的国家看看。”

  “嗯。”面对他的热情,我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只是拉开背包,取出一张纸笔,写下父亲的中英文姓名及地址电话。“请你收下,这是我父亲的信息,你可以找到我。”

  他接过去,看了看,仔细折好,握于手心,连同手一起插在衣服的口袋里面,“你走吧,飞机要起飞了。”

  “嗯。”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润儿。”

  “RUN。”

  “是润儿,不是RUN。”

  “润儿,润儿。”

  “嗯,我会记住你的。”我没有再讲什么,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去。我知道,我没有足够的信心与气魄同他说再见。这不是麻木,也绝非残忍,只是不敢给他一丝幻想中的希望。我只想离开,尽快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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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6楼 发表于: 2007-08-02
073 世界还会存在吗


     
 
  七十三 那一念对一个人充满致命的永久的伤害,甚至,虽然地球仍在转动,但对润儿来说,这个世界还会存在吗?

  2005-09-11 20:07

  [9月11日 “Papa”]

  “911”四年了。

  下面是此前写好的文字。因为Papa的突然消失,无心情再写,略作修改放上。

  如果说北京在新世纪里不断上演着城市与建筑“生”的传奇,那么地球背面的纽约则在世纪的开端就遭遇了“死”的威胁。四年前,现代主义摩天楼的代表、曼哈顿天际线的波峰,倒在民航客机之手……新世纪最令人震惊的事件就这样产生:

  双塔之死

  自火烧圆明园以来,似乎还没有哪个重大国际事件会与举世瞩目的建筑联系得如此紧密。从1962年的一天,Yamasaki收到的那封设计邀请函,到1973年世界贸易中心的双塔完工,到1993年爆炸案,再到2001年9月11日……双塔结束了它短暂而光辉的一生。

  当“七大奇迹”只留下金字塔的时候,当阿房宫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的时候,当昨天世贸中心双塔倾覆的时候,我们看到“永恒的纪念碑”的脆弱,听到“凝固的音乐”将会终止于何处。

  一幕是《独立日》中折断和倒塌的大楼,一幕是《最终幻想》里满布尘埃、漆黑一片的市中心,一幕是詹克斯所欢呼的现代建筑的死亡……如今它们在同一天里真实上演。所不同的是灾难所发生的方式,震人心魄,甚至超出了美国大片的导演编剧。

  其实,“双塔之死”是四年前在911当日,Papa的随笔,并被不少地方所引用。四年后的今天,再次读到这几行字的时候,双塔的遗址上,更高的塔楼已待修建,而Papa却注定无缘得见。

  我喜欢Papa,我羡慕润儿。

  但当得知有这样的情节需要润儿去亲自面对,我自问未必有勇气去与润儿交换人生。对我来说,长期爱慕的一个人,未得与之一语温柔,却已失去永远的机会;而对于润儿,幸福就像已经敲响了门,却被自己一念之差拒之门外……那一念对一个人充满致命的永久的伤害,甚至虽然地球仍在转动,但对润儿来说,这个世界还会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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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7楼 发表于: 2007-08-02
074 肆意的流泪


     
 
  七十四 我想他一定会开心的笑着抱我靠在沙发上,狂吻之后,看我肆意的流泪

  2005-09-16 17:58

  [9月16日 润儿]

  在科纳克里短暂地停留,一切都很顺利。飞机掠过大西洋美丽的海岸线,在接近4万英尺的空气稀薄地带飞行,辗转光秃荒蛮的毛里塔尼亚及寸草不生的撒哈拉,经过数次气流的颠簸,终于到达巴黎,走下舷梯。天空正飘着细雨,湿润着熟悉的城市。利用中转时间,前往蒙帕纳斯街。这条碎石铺就的道路,汇聚了留连于这个城市中大都诗人。随着闲适的行人缓步踱过,狭窄的街道,非常安宁。雨敲打着法桐发出的沙沙声,偶尔有抑扬顿挫间不失幽静深奥的巴黎口音传来耳畔,音节的浪漫低佪婉转带着无限的温馨。细雨洒下,眼睛渐渐迷蒙了一片潮湿。转过街角,有几名乌克兰女子披着卡其色条纹状的雨衣,兜售着大捆现扎的保加利亚白色玫瑰。摒弃了繁华与浮躁,在细雨中,更显左岸的清新气质。经过一段属于完全法兰西的斜坡,走进一家文学咖啡馆。白色泛黄的石墙宽阔而威严,麻白色混纺窗纱,迷茫遮掩的百合式落地窗,反射着天光所能透视的一切。抬头看了看天空飘过的小片云彩,除了雨滴之外,一切仍很遥远。窗旁一排象牙色木质书架上,可以找到全欧洲最新的诗集。我走过去,叫了一杯浓郁的Expresso,坐下来细细挑选了几本,回到机场安静地等待。

  服务生不断抱歉着关于航班延迟的提示。我压制着内心的焦灼,苦笑于一直服务上乘的戴高乐机场,竟有种身处非洲的感觉。不解的旅客争相交流关于索赔及更换航班的经验之谈……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等待,终于等来了登机信息,原来是有躺卧的病人需要经过这个航班转移。还好我已恢复健康,我庆幸着。随着人流走上机舱,暗暗激动于这是回到Papa身边的最后一段行程。

  绿色的法兰西大地渐渐远去,白云在身边送行。我面对嘈杂之后的宁静,闭上眼睛休息。试想几个小时后见到Papa时的场景,想象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的瞬间拥我入怀,心中顿觉好一阵窃喜,“Papa,我回来了!”

  “嗯。”他一定会开心地笑着抱着我靠在沙发上,狂吻之后,看我肆意地流泪。

  “Papa,我好想你啊!”

  “我担心死了。”

  “我被抓到部落里面去了。”

  “有没有受伤?”

  “没有,可是好委屈。”想起往日的经历,心中好一阵凄凉,眼泪禁不住流下来。Papa看到一定很伤心,一定很焦急地抱着我哄我开心。

  “乖,不要哭了,一会又胃痛了。”

  “可是真的好委屈。”

  “下次再不要自己跑出去了。”

  “嗯,你不生气?”

  “我不生气,我只是担心。”

  想到这里,我满足地笑了笑,却又明显地感觉到,心中仍有难以释然的伤感,所有对幸福的体会及对温暖的渴望,空前浩大地袭来,却又突兀得让我只感觉到淡然。靠在窗边,瞬间有近乎失语的错觉。我知道,那分明是我心中如火的热情燃烧过后余留的冰冷灰烬。我静下心深沉地反思,我更应该真诚地道歉,我的骄傲与任性正伴随着他的宠爱与日俱增,徜徉在他的怀抱中,我却总喜欢以自以为是的聪明,甚或是自我预期的惊喜,刻意地策划做一些让自己难过的事情,最终以他的担心挂念及有惊无喜而宣布失败……我知道,我需要讲对不起,以此开始我们更加成熟和深厚的爱。

  到达浦东机场时,已是夜半时分。旅客们忙碌着整理自己的行李,唯有我一身轻松走在最前面。地面已经有救援车及为数不少的医护人员,我无意间瞥了一眼担架上的病人,顿时惊呆在梯级上。后面的旅客在催促我,我机械地跑下去,拉起他的手。这分明是我朝思暮想的面容,那曾经洋溢在上面的阳光般明媚的笑容,此刻却是静止的表情,只余均匀的呼吸。眼前晃动的医生唤醒我的神经,我渐渐清醒过来,大声叫喊着他的名字:

  “Papa,我回来了!”

  “Papa,Papa,你说你担心啊!”

  “Papa,我被黑人抓到部落里面去了。”

  “好委屈,你有没有担心我啊?”

  “你生气吗?你不是讲过永远都不会生气吗?”

  我紧握着他的手,手仍然像往日那样温暖,可是我的内心却是冰凉的,这透彻的冰凉正慢慢地渗入我的血液。我潜意识感觉到,我所筹备的这次道歉正在被更大的遗憾一点点地定格在想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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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8楼 发表于: 2007-08-02
075 走出的女孩


     
 
  七十五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润儿,这个从传奇爱情及我自己参与的《妖精女儿》中走出的女孩

  2005-09-17 21:09

  [9月17日 郭襄]

  因为新的变故,有幸继续执上“Papa”的笔,再次步进《妖精女儿》。

  他的生还,是他们的奇迹,更是润儿的奇迹,是这里每个人值得庆幸的事情。

  他的醒来,却被医生早告知是几乎不可完成的任务(除非真的是在拍电视剧)。

  病房那头,润儿跪在床前,似乎是一幅静止的画。

  病房这头,我站在开启的门缝,不知道该前移还是后退。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润儿,这个从传奇爱情及我自己参与的《妖精女儿》中走出的女孩。轻轻的呜咽间或从她与他的空隙传来,有些散乱的头发标记着她的年龄与心情,逼真相象于电视连续剧或言情小说的画面,把我拉向阳光明媚的学生时代。

  “你为什么叫郭襄呢?”

  “又不是我自己取的名。”

  “是郭靖的女儿那个郭襄吗?”

  “郭靖是谁呀?”

  “回去看书吧!”

  第一次读到武侠小说,是在他的问题之后。

  我知道了,杨过跟小龙女在山崖上的十六年之约:“十六年后,在此相会,夫妻情深,勿失信约。”而那个郭襄,是曾经被他们在怀中抱着救回的婴儿,后来却爱上了抱着婴儿那个她的“神雕大侠”杨过。

  那个大侠的女儿郭襄,从《神雕侠侣》一直郁闷到了《倚天屠龙记》,仍然注定了抛不开杨过的影子,一生未嫁,最后在峨眉山上创立了峨眉派。

  还好,我不是大侠的女儿。当我看见他的时候,刚刚十二岁。他的身边尚没有冰清玉洁的小龙女,我有幸与他在那个年代一同长大。

  追风至幽谷,

  上下一支音。

  音消光欲灭,

  风失人不归。

  那是他八九岁时的笔迹。一个孩子深深体味隐士的情致,直到二十年后偶然读起,仍感觉清新可人。第一次看他在课堂上一边翻阅着武侠,一边随手写出来递给我,简直无法想象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生在上课时竟然都在做这些事情。从那以后,他在我的身旁同桌,一坐就是三年。三年间,他从未听过老师讲的什么,而我这半大的少女再难把眼光移向别处……可是历经三年,终也没有越过那条界线一步。在那个年代,女孩子总是含蓄而矜持的。

  回忆间,我的脚碰到了门边的椅子。润儿转过头来,稚嫩美丽的脸上淌着泪水。

  “你好。”她站起来,接过我手里的花束,窈窕的身材比照片更加动人。

  “是润儿吧……别太伤心。”我迟疑了一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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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9楼 发表于: 2007-08-02
076 思念在慢慢地沉淀


     
 
  七十六 我拎起一件最大的包裹,匆匆收拾Papa喜欢的物品,他的诗作,他的哲学论文,他的天文图纸,眼睛好一阵酸痛。思念在慢慢地沉淀,慢慢地累积,触到的遇见的全都是眼泪

  2005-09-20 13:22

  [9月20日 润儿]

  内心的压抑与愧疚哽咽在喉,我抚摩着他的额头,手指缠绕交织于柔软的发丝,轻轻地俯靠在他的胸口。我留恋于他的体温,它像太阳那样将我冰冷的心情晒暖。我贪婪地呼吸着

  他的味道,那依然坚实的心跳像天堂的钟声敲打着我的脆弱。心里有无奈有甜蜜,渐渐地我已不再哭泣,尝试在他的身边低声倾诉,不能停止。我知道,他一定会有感知,虽然我于归途中曾无数次设想的喜悦早已在他微闭的双眼中褪色、扭曲、含糊、混沌,并渐至衰弱……但当我的生命背着无助,在他的沉睡中流亡时,那仅存的呼吸仍是我能想到的最有信心的承载。

  家中小阿姨的电话打进来,焦急的寒暄过后,提示父母大人已至上海,正急切寻找我。我不知道在大人膝下再次离家是否顺利,但也只能先行离开。仔细地交待了特护,并拜托Papa旧时的同窗郭小姐代为照料。

  踏上回家的路,心情却不似昨日般轻松。多日不见的父亲眼角边溢满了担心,我刻意将非洲之行一言以蔽之,只以旅游与购物搪塞。父亲带我走去书房,矮几的西洋木花架上摆放着一盆硕大的狂刺金琥,将近60cm的直径,平旋的黄色浓刺层层叠叠,金碧辉煌。

  “润儿,喜欢吗?”

  “噢,这种狂刺金琥,看生长的尺寸,应该有一两百年了吧!”

  “不止,这是廖哥哥特地从美国带给你的。”

  “噢?又是廖哥哥,我不想嫁给他的。”

  “呵呵,慢慢就好了。”

  父亲热情地介绍,我的心情却如它纵横交结的狂刺般心乱如麻。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仍然由父辈介绍的婚姻是那么可笑又可悲。而当它降临到我自己头上,却是交缠着家庭亲情的无奈。回到卧室,母亲正同一位男生泡茶聊天。

  看到我们走进来,那男生站起来,似曾相识的面孔,刻意晒出的黝黑皮肤,魁梧挺拔的身躯,微笑着向我示意:“润儿,我有五年没见你了。”

  “噢,似乎是的。”

  “呵呵,在我去美国后就没有见到了。”

  “嗯。”我暂且收拾起内心的抵触,尽量不失礼貌地问好,转身给妈妈请安,“妈妈,我需要出去。”

  “明天可以吗?你看,哥哥很远来看你喔。”

  我稍有一些沉默,正在考虑如何脱身,只见他冲我诡异地笑了笑,殷勤地为妈妈端了一杯茶,“伯母,我送润儿去吧!”

  “唔,也好,晚餐需要回来吃吗?”

  “嗯,不烦你费心了,我们在外面吃过,送她回来。”

  我很犹豫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站起来同妈妈告别。刚关好车门,他整个身体就侧过来。我向后努力地靠去,仍然有一阵紧迫。只见他拉过安全带,调侃地笑了笑,帮我系好。我瞬间有些想逃脱的感觉,急切地考虑去外滩的寓所,可能比去医院更快到达,那样顺便可以整理Papa喜欢的物品。我简单地告诉他路程。车行至高架有一段塞车,他突然转身看着我,“润儿,我还记得有一次,那是我去美国读书前,你穿了一件深蓝色的T恤。”

  “噢,那时还在读书。”

  “呵呵,你抱了好大一捆书,在图书社后面的巷子里面走过去。”

  “嗯,我经常去那里。”

  “很安静,远远看到你,就像路过的天使。”

  “啊?噢。”

  “那是五年前了。呵呵,那次我跑回去对母亲喊,我喜欢一个女生……”

  我被他的兴奋搞得不知所措,一时懵住了,不知如何来面对他兴高彩烈的陈述,只有礼节性的回避,希望尽快结束这次交谈。“噢,小时候有些冲动很难免。”

  “不,这次母亲跟我谈好了,一定要娶你回去。”

  “啊?不……”

  他一时没有再讲话,打开一盒CD,《Different as night and day》简单的旋律,让我暂时轻松了很多,不用再搭话。

  回到外滩,旋开房门,一切如同往日般熟悉,只是任何一处都充满着限制呼吸的颓靡。散乱的国王椰子已有小半的叶茎趋于黄枯,SCARLET VASE的琉璃瓶埋藏了死寂,被干燥的玛格丽特填充着未命名的空芜。我拎起一件最大的包裹,匆匆收拾Papa喜欢的物品,他的诗作,他的哲学论文,他的天文图纸,眼睛好一阵酸痛。思念在慢慢地沉淀,慢慢地累积,触到的遇见的全都是眼泪,一滴一滴打湿着手中满溢着墨香的纸页。手指顺着他的笔迹滑走游移,心中战栗着往日对未来的构想,突然变得很空,要用这一颗颗水晶般的眼泪装满,满得可

  以投射出被压抑着的未来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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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0楼 发表于: 2007-08-02
077 感情经历过后


     
 
  七十七 感情经历过后,有时也像一切尚未开始,哪怕一去多年,哪怕我们都老得走不动路

  2005-09-21 12:14

  [9月21日 郭襄]

  润儿回家见父母,并拿些东西。

  照顾躺在这里的Papa的任务,交给了我。

  给他洗脸,给他擦身,观察着每个吊瓶滴尽的时间……我把他当做熟睡的病人。或许我没有奢望他会醒,甚至我就希望他不要醒,像个孩子般乖乖地躺在我身旁。睁开眼睛就可以看见他的安静,闭上眼睛也能够听见他的呼吸。

  快三十岁了仍然没有结婚,在我的周围,已经成为普遍的白领女性现象。在北京,好几个公园专门汇集了我们的父亲母亲,只为在集市一样的公开场所里,为自己大龄的子女“配种”。

  感情经历过后,有时也像一切尚未开始,哪怕一去多年,哪怕我们都老得走不动路。我抬头看着一动不动的他,问:“是吧?”

  我距离上天牵动的那种真情最近的时候,在十七岁那年的冬天。

  相约去登大雪飘飞的西山,一行八人。南方的孩子很少见到大雪,一进山里就忘掉了一切,尽情挥霍着平日考试夹缝里剩下的些许快乐。当水变成雪和冰,就不单单只是柔弱的性情与流走的时间,还能记下我们那些个在冰冷的日子里点燃的青春。

  一路上无忧无虑,早早地登上一座山峰旁的台地,订好了房间,大家期待着晚上在雪地里燃起的篝火与野味的烧烤。迎着风,我站在峭壁的顶上,远远看着一座小山头上立着一座被积雪压了一半的寺庙,云遮雾绕。哇,真是仙境也。我问他们,有谁愿意跟我造访那深山佛国,竟然无人响应。正在无趣间,刚好一回头,他从房间里最后一个走出来,说:“我去。”

  远远看清楚过去的一条小路,我们飞也似的冲下山去。没到一个小时,已经进得这远山孤寺。推门进去,只有两三僧人,正在堂前各自扫地,并不对我们的造访表露半点惊讶。下午难得的晴空,除却零星鸟叫与扫地声音,一切静得出奇。他拍拍我肩膀,示意我看一块半老的石碑:

  尘白浪两茫茫,

  红忍辱柔和是妙方;

  到处随缘延岁月,

  终身安分度时光。

  后面的几句平铺无奇,每每需要查找才能记得。可是第一句“红尘白浪两茫茫”却如针一般刺进了我的心里,再不可能忘记。他让我看的,正是这一句似空似色的偈子。人在此处,不知道看透,也无所谓看破,不想改变,也不期待选择。

  入殿拜了佛像,我们漫步出寺,开始登山。渐远的小庙,今生也就这一次会面了。我一边想,一边走着。不多会,冷风渐起,大雪纷飞,直叫人睁不开眼。走着走着,我不由放慢脚步,害怕起来。他在前面感受到了,停下来,等我慢慢靠近,一把拉着我手,在雪片落下的缝隙里,穿梭行走。在那个年代,男生拉上女生的手已是非常出格的事。而在这深山中,情急之下,自然顾不得这么多了。我跟在后面,手里已被捏出了汗,却在暗自祈祷,让这段路越走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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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1楼 发表于: 2007-08-02
078 只遇见过一个人


     
 
  七十八 神没有安排我遇见别人,我一辈子只遇见过一个人

  2005-09-22 19:32

  [9月22日 润儿]

  非常有规律的敲门声突兀响起。我诧异于小区的远程服务并没有事先知会,起身将眼泪擦拭,平静了一下,走去打开厚重的木门,却发现是廖哥哥斜倚在门侧。面对他的冒失,我的眼神中明显有了一份责备。

  他没有看我,自顾自地走进来,“哈哈,这房子陈设很有风格,是伯母的建议吗?”

  “不是,妈妈没有来过。”

  他走到梯几旁,一侧由钢珠串起的螺纹长帘,在他的手指间倾泻而出,交相碰撞出一片金属的脆响,“噢,那么是你吗,润儿?”

  “不是,这套房子并不是父母的产业。”

  他仔细地看了看我,然后,半靠在浅米色的沙发上坐下来,将腿放在几塌上。上面有一尊黄色琉璃做的烛托佛指,灿然生辉。他拿起来轻敲几下,“想知道我是用什么办法上来的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你这种做法并不赞同。”

  “噢?”

  “对于你来讲,这是属于我的个人空间,不过,我想我们很快就会离开了,而且不会有下次。”

  停顿一会,他将佛指放下,轻咳一声,仰起头看着我,“好吧,对不起。”

  他看起来完全发自真诚的道歉,令我感到很自责。也许是因为对这份既定婚姻的抵触,致使我对他的任意一句话,无论善意与否,都一律概括为挑衅。想到这里,我准备去厨房冲制一份茶品,来缓和一下一直的失礼导致的紧张。经过一棵红色的珊瑚树,会所的服务生已经上来。我走过去将整理的物品指导她们封口,并依次拿下楼。回头去卧室,打理几套苏州绸缎的床单,来替换医院的棉布,带给Papa肌肤的摩擦,意外地发现卧室的门竟然是敞开的。我慌张地走进去,透过层叠散落的麻质床幔,远远地看到他站在窗前,目光完全被执于手中的一个折页式淡蓝色亚木相框吸引。我知道,那里面嵌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我和Papa的DV截图,那是一次尽享床笫之欢后捡选出来的佳作,因为它是映于墙面的投影拍摄下来,故而不甚清晰,更可以讲是足够模糊,朦胧间隐约着的人体美。另外一张是普通的生活照,温暖的阳光洒进来,我在背后抱着Papa的脖子,穿了一套白色的情侣T恤,甜甜的笑颜如花。

  他意识到了我的存在,侧过头看了看,然后,将相框放下,一步步走向我。我的思维被限制在闺房之趣被他人窥视的尴尬里,琐碎的烦恼,几乎无法用语言来诠释。

  “我母亲很喜欢你。”

  “谢谢,伯母都还好吧?”

  “嗯,母亲已经在计划筹备我们的婚礼。”

  “啊?这太意外了,真对不起,让伯母失望。”

  “不,我相信不会失望,因为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可是,很遗憾,这注定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预期。”

  “你没有理由拒绝。”

  “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就是最恰当的理由。”

  “这些从现在开始已经属于过去。”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口气,想尽快结束这番咄咄逼人的谈话,“我现在需要去医院,你先回去吧!”

  “医院?很重要吗?”

  “嗯。”

  “是……”

  “是他,他身体不适。”

  他有一段的沉默,“走吧,我陪你。”

  “谢谢,不过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沉寂。

  他的脸色苍白,幽邃的瞳内,映出我高昂的脸庞和无法用距离来衡量的遥远的心事。面对我不可以说服的坚定,他的眼神中燃烧的失意幻化作愤怒,让我恐惧。沉重的呼吸棱角分明地抵着我的柔弱,我知道我的话语深深地刺伤了他的骄傲与自负。我带着沉重的自责,转身走出卧室。经过客厅时,我听到了一阵近似沙哑的歌声:

  Swear I made up my mind

  When I saw you that first time

  It’s like you were send from the sky

  The love you hear about

  That you just can’t do without

  Baby that’s you and I

  Always believed there was something more

  Through every empty hour I kept searching for

  Someone like you

  Who does everything the way that you do

  Someone like you

  Baby,no one holds a candle

  The only someone I want is you ……

  我的身体凝住了,内心凝住了,瞬间有股想哭的冲动。《Someone like you》这首歌以前听Papa唱过。曲谱是一种低调的华丽,配合他温润的嗓音,有着淡淡的轻柔。我仍然清晰地记得靠在他的怀里,用手指敲打着他的手心,和着乐拍感受着的那种饱满的幸福味道。但此刻我的思想很混乱,嗅不到音乐应有的典雅与沉静,只感觉烦躁一片。

  “Stop,please。”

  “怎么了,润儿?”他渐渐地走近我,看着我微低的闪满了泪花的双眼。

  “我们没有可能在一起,因为我的心好满,没有缝隙。”

  “听我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这个世界上一直有一个人曾经、现在、未来真执地爱着你。或许这一切你并不知道,但是……MGD,我感谢神,让我遇见你。”

  “谢谢你,我能明白。但爱情永远是属于两个人的故事,不是吗?一个人的爱只会是没有结果的辛酸的浪漫,坚守这样的爱,需要宽广的心胸去忍耐和相当大的勇气去承受。”

  他摸了摸鼻子,走到我的面前,欲言又止地看着我,似乎在修正着思维程式,“润儿,我必须坦白,因为对你、对婚姻的高度期待,让我可以坚持不懈地等待。我一直认为,相恋的时间是人生中最微小的部分,几近可以省略。我更愿执着于婚姻圈定的爱情不会熄灭,蔓延植入我心。如果曾经的爱情是你体内流动的血液,因为神的恩典赋予了你对爱情的坚毅,那么我爱你,像天不会破碎……像鱼抱石般永恒。同时我承认,这个世界有很多纷争、混乱、机缘。记得有人说,在遇见真正的爱人之前,神会安排我们先遇见别人;在我们遇见心仪的人时,就会心存感恩。那么,现在,我感谢神。”

  覆盖了神圣的宣言随风在空气中荡漾。我安静地站着,长久地望着他因为过度激动而燃烧的眼神,直到他终于鼓起勇气,坦诚我早已疲惫的心情:“神没有安排我遇见别人,我一辈子只遇见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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