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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说《裙摆摇摇》作者:典心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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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8-07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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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六点半。 
  宁静的街道,被阳光照耀得一片金黄。带着浓浓寒意的冷风,从街道的这一端,呼啸横扫到街道的另一端,落叶四处飞舞。 
  几辆载运花卉的货车,驶过寂静的小镇,冰冷的空气中,飘散着一阵淡淡花香。 
  六点四十分,一辆脚踏车慢吞吞的前进。 
  车上的少女像头警戒的猫儿,躲在路旁,观察动静。她神色紧张,不时的左右张望,那头清汤挂面的黑发,也随着她张望的动作,跟着左摇右晃。 
  四下无人,很好! 
  侦察的举动,持续到六点四十五分。 
  再次确定可见范围内,并没有出现任何可疑人物后,她这才抬起头,对着蔚蓝晴空深吸一口气,小脸上的紧张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感激。 
  「噢,谢天谢地。」低喃几声后,她跳上略嫌过高的脚踏车,这才进入镇上的主要街道,往数个红绿灯外的高中校园前进。 
  十二月的寒风迎面刮来,她冷得眯起眼儿,肩膀略微瑟缩,还用颤抖的小手拉好颈间的围巾。 
  时间太早,两旁大多数的店家都还紧闭铁门,沈浸在甜美的梦乡中,倒是菜市场里,一早就热闹非凡。众多的摊贩,从菜市场里头,一路挤到路口来,早起的主妇们则是提着菜篮,在摊贩间穿梭,忙着采购最新鲜的蔬果。 
  经过那些摊贩时,她情不自禁放慢行进速度,黑白分明的眼儿在蔬果间转来转去。 
  唔,高丽菜看来挺青翠的,不论是大火快炒,还是搁进卤肉里一块焖煮,都好吃极了。 
  对了,欧阳伯母昨晚特地送来半块火腿,要是一起熬汤,滋味肯定好极了。 
  啊,那些茼蒿也满不错的,这阵子恰巧是盛产期,价格正便宜,要是买个几斤回去,晚上就可以吃火锅了。 
  冰箱里还有几盒虾饺、鱼饺,只要解冻后,再把初一拜拜时,剩下的炸鱼头搁进去,用沙茶酱稍微调味……   
  「凌珑!」 
  中气十足的呼喊响起,在她脑子里乱绕的虾饺、鱼饺还有沙茶鱼头,被那声呼喊一吓,瞬间全飞了。 
  她倒抽一口气,连忙回头,速度之快,甚至听见颈骨传来「喀」的清脆声响。 
  只见几公尺外,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青年,带着满脸笑意逼近,她呼吸一停,脸色顿时转为惨白。 
  不会吧,又是他。 
  晨间的美好心情,瞬间化为乌有,她当机立断,转身开始狂踩,迅速拉开两人的距离。 
  车速过快,寒风灌进衣裳,围巾在风中飞扬,她咬住下唇,迎着刺骨的冷风,把脚踏车踩得像风火轮般飞快,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刺,只求尽快摆脱身后穷追不舍的跟屁虫。 
  只是,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但一路紧咬不放,还以最大的声量,沿路叫唤,非要引起她的注意力不可。 
  「凌珑!」 
  响亮的呼喊回荡在宁静的街道上,听来格外刺耳。她肩膀一缩,忍住回头咒骂的冲动,化恼怒为力量,双脚踩得更用力。 
  两部脚踏车一前一后,在街道上展开高速追逐。 
  「凌珑!」他又喊,宏亮的嗓音打断镇民们的清梦。 
  唰! 
  水电行开门了。 
  「凌珑!」 
  唰! 
  文具行开门了。 
  「凌珑!」 
  老天,他是想把镇上的人都吵醒是不是? 
  前方的十字路口,绿灯闪成黄灯,她目不转睛的瞪着号志,咬紧牙根,奋力狂踩,想利用红灯摆脱他   
  可惜!闪烁的黄灯,在她距离路口半公尺左右时,转为红灯,熄灭了她最后的希望。 
  前方受阻,凌珑只能紧急煞车,在路口前停住,右手撑住电线杆,低头频频喘气,舒缓胸腔因过度运动而引发的微疼。 
  脚踏车的正主儿是哥哥凌云,座椅的高度对她而言,实在高得离谱。她坐在上头,双腿根本踏不到地,停车时总要找个东西扶一下。 
  虽说是同为凌家出品,但是男女有别,在身高上就可见不同,兄妹二人明显有着XXL和XS的尺码差距。比起手长脚长的凌云,她显得格外娇小,丝毫不辜负她的名字。 
  另一部脚踏车接近的声音,让凌珑颈后的寒毛,一根一根全都竖了起来。即使不回头,她也能知道,那个毁去她好心情的罪魁祸首,这会儿已经追上来了。 
  「早。」醇厚好听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在她脑袋后方响起。 
  「早。」她深吸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头,小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距离她不到一公尺远的地方,向刚正弯着薄唇,对她微笑。 
  「你不想跟我说话吗?」他轻声问道,乾净修长的手搁在脚踏车把手上,长腿跨开,意态悠闲,跟她气喘吁吁的狼狈模样截然不同。 
  「没、没有啊!」她昧着良心说谎,还小心翼翼的跟他保持距离。 
  「那么,为什么不论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理会?」 
  「你有叫我吗?」她装傻。「喔,抱歉,我没听见。」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存心躲我。」向刚带笑的目光,从她乾净的布鞋,慢慢的游移到那张素净的粉脸,仔细的觑了一遍。 
  凌珑敷衍的乾笑几声,大眼儿则是瞪着号志灯,妄想用意志力,快些让它改变灯号,才能尽快脱身。 
  他的脚踏车往前滑行,与她并列,健壮的身躯挡去大部分的寒风,那深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看来十分帅气。 
  左方的灯号在闪烁,凌珑深吸一口气,压低身子,握紧把手,作预备动作。 
  「对了,为什么一大早就骑得这么快?」他兴致盎然的问,对她的所有事情都颇感兴趣。 
  噢,这家伙的问题为啥这么多爱骑多快是她的自由,轮得到他来管吗? 
  这次,向刚连敷衍的笑声都得不到,当红灯转成绿灯,凌珑以火烧屁股的速度,连人带车,头也不回的冲出去。 
  她不敢回头,一路卯足了劲的狂踩。 
  顺利穿越几个路口后,刺眼的红灯再度出现,阻拦了她的冲刺。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停车,习惯性寻找支撑物,小手很自然的撑住一旁的邮筒。 
  可怕的状况发生了! 
  也不知是哪个没公德心的王八蛋,昨夜撞倒了邮筒,不但没去自首,还胡乱的把破碎的水泥块堆一堆,勉强让邮筒保持站立状态。如今,经她这么伸手一撑,邮筒不堪负荷,开始以缓慢的速度倾倒。 
  「啊!」凌珑发出一声惨叫,连忙跳下来,双手拉住邮筒,用尽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止住它倾倒的劲势。 
  寒风飕飕的吹过,她的双手都黏在邮筒上,全然动弹不得。 
  向刚再度现身,慢条斯理的把脚踏车停好,这才走到邮筒旁,双手交叠在胸前,用一种欣赏好戏的神情,观看她与邮筒的拉锯战。 
  「原来,你冲得这么快,是要赶来破坏公物。」他恍然大悟。 
  「不、不、不是!」她拚命摇头,努力否认,心里紧张得冷汗直流。「不是我弄坏的!」 
  「容我提醒,眼前罪证确凿,你的辩驳很难说服人。」他弯唇微笑,保持看戏的姿态,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丝毫没有要出手相救的打算。「我记得,重埋一根邮筒,可要花三千多块。」 
  凌珑倒抽一口凉气。 
  三千块!老天,这对一个高中生来说可是天文数字,她每个月的零用钱只有五百块啊! 
  「你快来帮我啊!」她急忙求救。 
  「我要是帮了你,能有什么好处?」他事不关己的摸摸下巴,在出手前,先确认会有啥报酬。 
  「助人为快乐之本,哪里还要问什么好处?」 
  向刚摇头晃脑,想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这样吧,我帮了你,你的便当就归我。这很公平,对吧?」 
  「这是敲诈!」凌珑激动的反驳,粉嫩如水蜜桃的脸儿,因为怒气而变得红通通的。 
  他耸耸肩,很大方的接受指控。「你自己决定,是要让我享用你的午餐呢,还是赔钱了事?」 
  「你、你、你  」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拉住邮筒,但力气已逐渐用尽,肩膀更是酸得发疼。 
  不行,这么僵持下去绝对不是办法!等会儿要是有人经过,瞧见这景况,她根本 
  百口莫辩,只能扛下这「破坏公物」的罪名。眼前最重要的,是她得先摆脱这该死的邮筒! 
  打定主意后,凌珑抬起头,瞪着一派悠闲的向刚。 
  「好啦好啦,你说什么都行!」她咬牙切齿的开口。 
  「很好。」他赞许的点点头,神情仍是那么从容不迫,像是早料到她一定会投降。 
  「还愣在那边作什么?快点,替我扶着,我的手都快断了。」她嚷嚷着,酸疼的手臂因为用力而颤抖不已。时值耶诞节前夕,邮筒里装满圣诞卡,重得她的手都快断了。 
  向刚走上前来,大手一伸就拉开邮筒,分担了所有的重量。她拚尽力气才能拉住的邮筒,他却是轻轻松松,扶得不费吹灰之力。 
  得到自由的凌珑,立刻蹲在地上。她咬着红唇,忍住呻吟,还可怜兮兮的按摩手臂,想减去一些酸疼。 
  呼,还好她没有硬着头皮逞强,否则要是再撑得久一点,她的手臂非跟肩膀分家不可。 
  「别蹲着不动,起来。」担负「重」责大任的向刚开口,抬脚踢了踢她裹在长裤下的臀儿。「把那些水泥块推过来,我们得先把邮筒固定住,再去通知镇公所,要他们派人来处理。」不同于她的慌乱,他倒是冷静得很,早已想妥了处理的方法。 
  她默默的起身,拍掉裤子上的脚印,却没有乖乖听从指示。相反的,她一步一步的往后退,逐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向刚警戒的眯起眼睛。 
  她扶起倒在地上的交通工具,小脑袋垂得低低的,偷偷摸摸的坐上去,决定舍下「恩人」,先行开溜,把烫手山芋扔给向刚处理。 
  「你敢?」他无限轻柔的问,语调中饱含威胁。 
  简单的两个字,竟让她心里毛毛的,娇小的身子还窜过一阵与寒冷无关的颤抖,盈满罪恶感的眼儿,更是从左看到右,再从右看到左,滴溜溜的四处乱瞟,就是不敢跟他的视线接触。 
  「呃……我……」她鼓起勇气开口。 
  「回来。」他的声音更轻更柔。 
  凌珑屏住呼吸,小脸垂得更低了。 
  「那个……呃,那个……对了,今、今天的早自习要考……地理……嗯,我、我是地理小老师,得早些去准备考卷……」她胡乱的掰了个理由,声音愈来愈小,到最后几乎小得听不见。「那、那……我先走了……」 
  不敢察看向刚会有什么反应,她喃喃的把话说完,就低着小脑袋,骑着脚踏车,迅速逃离现场。 

  早自习还没开始,学生们在校园里走动,拎着扫除用具,忙著作晨间打扫。 
  凌珑从停车棚里晃出来,背著书包往教室走,一路上还不断回头看,彷佛怕身后随时会窜出愤怒的恶鬼,活生生把她大卸八块。 
  七点十分,一年八班的学生还没到齐,位子只坐了七分满。 
  她习惯性的从后门溜进去,在自个儿位子坐下,先把书包挂好,再慎重的从手提袋里拿出便当,打开来偷瞄一眼,清亮的眸子,在瞧见卤得色香味俱全的牛肉时,绽出幸福的光芒   
  啊,当坏人是值得的! 
  虽说这过河拆桥的举动,实在有些卑鄙,但是话说回来,是向刚勒索在先,她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要是他好心点,一开始就愿意出手帮忙,她又何需找他当替死鬼? 
  一个贴满木村拓哉的书包,砰的一声,被摔在另一张桌子上,一张圆圆的脸儿凑了过来。 
  「听说,你早上又遇着向学长了?」罗小芳好奇的问道,脸蛋旁的辫子,让她的脸看来更圆。 
  凌珑呻吟一声。 
  「消息也传得太快了吧!」 
  「是路口交通纠察瞧见,告知正上学途中的二年级学姊;学姊进校门时,又把消息透露给校门口的卫生纠察。现在,卫生纠察正在校门口告诉每一个人。」罗小芳把流言传播路径说了一遍,圆脸凑得更近,脸上充满好奇。「据说,今天你跟向学长一起上学,两人还状似亲昵。」 
  冤枉啊!谁跟他状似亲昵了! 
  凌珑小脸一垮,认命的叹气,甚至懒得辩驳了。 
  踏入高中校园不过三个多月,拜这些流言所赐,她的高中生活早已灰暗得让人欲哭无泪。 
  眼看好友一脸哀怨,罗小芳同情的拍拍她的头,给予些许安慰。 
  「谁教向学长那么受欢迎,你们老是凑在一起,那些亲卫队爱屋及乌,自然对你也格外注意。」 
  爱屋及乌? 
  拜托,她这只「乌」,几乎都快被那些亲卫队生吞活剥了!她简直像是一脚踩进马蜂窝里,每天都被叮得满头肿包。 
  不是凌珑自谦,一直以来,她的特色就是没有特色。 
  说起成绩,她表现平平;说起长相,她虽然清秀可人,却老是低着小脑袋,让人压根儿看不清她长得是啥模样。国小再加国中,老师给的期末评语总是那一句「文静乖巧」,翻译成白话文,就是「没有存在感」。 
  靠着这项「优势」,她的日子过得轻松极了,不论是看小说、吃零食,或是上课时公然梦周公,都能无往不利,从不曾被逮着。 
  然而,几个月前的某一天,在凌云招待同学回家用餐后,她平静的生活从此天崩地裂。 
  那一顿佳肴扫下肚后,向刚就像是看中猎物的狼,对她的食物起了莫大兴趣,即使没有人邀请,他也不请自来,厚着脸皮,贪婪的享用她的绝佳厨艺。 
  更严重的是,当暑假结束,凌珑踏入高中校园后,每回午餐,当别人愉快的享用佳肴时,她就必须捧着便当四处流窜,躲避向刚的偷袭,她愈是想躲,他就追逐得愈起劲。 
  于是,她被盯上,成了重点观察份子。 
  开学至今,凌珑已经被亲卫队抓去「关切」过无数次。那些人围着她问东问西,其中每次必问的「考古题」,就是向刚为啥对她另眼相看,特别照顾有加。 
  那些贺尔蒙旺盛的少女们,完全不敢相信,向刚竟会青睐貌不惊人的她。她跟向刚之间的任何接触,看在亲卫队的眼中,都成了打情骂俏。旁人对她的称呼,早已从「凌云的妹妹」,变成「那个其貌不扬的狐狸精」。 
  愈想愈沮丧,凌珑趴在便当上,难过得好想回家,躲进被窝里,彻底逃避现实。 
  脑袋瓜上再度传来几下轻敲,硬是把她拉出自怜的情绪。 
  「起来,别睡回笼觉了。」罗小芳拿出便当,半强迫的推着凌珑走出教室。「走啦,早自习快开始了,再不把便当搁进蒸饭箱里,中午可要吃冷便当呢!」这会儿天寒地冻的,她对冷食可没啥胃口。 
  蒸饭箱远在另一栋大楼的角落,两人捧着便当,走过操场,穿越正在练习跑步的田径队。 
  才走到一半,一声惊喜的低呼传入耳中。 
  「啊,是向刚。」女学生们窃窃私语,红着脸偷笑。 
  「哪里哪里?」 
  「左边啊,啊,他转过头来了!」 
  「啊!」 
  「过来了过来了……」 
  不、会、吧! 
  凌珑全身发冷,缓慢的转动僵硬的颈子,果然看见那张足以令其他女人欣喜若狂,却会让她噩梦连连的俊脸,一步一步的接近。 
  古人说得对:冤家路窄。 
  愈是想躲一个人,就愈容易撞见对方。那就像是没念书,第二天就肯定随堂考,而且考的还是她打瞌睡或看小说时教的那一段! 
  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抓紧怀里的便当,开始拔腿狂奔。 
  几乎是同一瞬间,身后也传来隆隆的脚步声,向刚亦步亦趋的追上来,看来是铁了心,准备逮住她,惩罚她先前的「忘恩负义」。 
  凌珑闪过无数的学生,在操场上跟他玩马拉松赛跑,两人的追逐范围,从操场延伸到了喷水池,再从喷水池拓展到第二栋教室的走廊上。 
  纵然她护「饭」心切,但是男女体力上终究有极大的差距,没一会儿,她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发疼、两腿发酸,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两人的距离愈缩愈小。 
  终于,在一个楼梯转角,向刚大手一探,像老鹰抓小鸡似的,轻易就把她逮着。 
  「为什么看到我就跑?」向刚淡淡的问道。 
  他的体能好得吓人,不愧是篮球校队的队员,跑了大半个校园,居然还脸不红气不喘,不见半点疲态。 
  至于平日缺乏运动的凌珑,则是脸儿通红,唇儿忙着喘气,根本无暇开口说话。 
  「我来猜猜,你该是畏罪逃走,对吧?」他挑起浓眉,不怀好意的把她逼到墙角。 
  凌珑心跳加速,小手抚着胸口,从长长眼睫下偷瞄了一眼,想知道他是不是怀恨在心。 
  她的视线原本该寻找着他脸上的怒意,却不由自主的滑过那剃锐入鬓的剑眉、清澈而深邃的黑眸,以及那张永远噙着一丝笑意的薄唇。 
  唉,也难怪那些女学生们要为他疯狂了。 
  向刚虽然称不上俊美,但绝对极为好看,那张黝黑的脸庞,阳刚中带着几分粗犷,笑起来的模样,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即使穿着死板的高中制服,他仍有着独特的气质,跟其他人截然不同。 
  更难得可贵的是他非但长得称头、成绩顶尖,家底更是丰厚得让人另眼相看。 
  向家数十年来养兰为业,是赫赫有名的养兰世家,不少权高位重的大人物,或是身价惊人的企业家,总千里迢迢的来到这偏远小镇,捧着大把钞票登门,只为求得向家的一盆兰花,好回去炫耀风雅。 
  身为向家的次子,他却没半分豪门的傲气,反倒亲切而和善,口才极佳,生来就是块做生意的材料。 
  浪漫一点的少女,当他是梦中情人;务实一点的呢,就把他当成金龟婿,知道只要钓上他,就能一辈子衣食无虞,从此吃香喝辣。 
  「怎么,跑了一段路,就把你嗓子跑哑了?」见她迟迟不吭声,他调侃的又问,长腿又往前跨了一步。 
  那张俊脸稍微逼近,凌珑立刻警戒起来。她贴住墙壁,像只小壁虎似的,手忙脚乱的爬开,那紧张的表情,彷佛是他身上有什么可怕的传染病。 
  「拜托拜托,求你离我远一点,不要靠近我半径一公尺之内。」她双手乱摇,不断后退。 
  「为什么?」 
  「我、我不想刺激你的爱慕者……」 
  第二栋与第三栋走廊上的所有雌性动物,全都双目灼灼,密切观察两人的一举一动。 
  倘若视线具有杀伤力,凌珑肯定早已万箭穿心,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胆小如鼠,连庆生会时,被点名上台唱首歌,都会吓得全身颤抖。如今这「万众瞩目」的滋味,更让她头皮发麻,几乎想跳楼逃生。 
  向刚先是莫测高深的一笑,接着突然眯起眼睛,俊脸又凑近了几寸,食指抚着方正的下颚,深邃的黑眸里,绽出一抹不寻常的光芒,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你、你在看什么?」那诡异的眼神,吓得她急忙低头,大眼儿左瞧右看,迅速审视自个儿的服装仪容,怀疑是哪里出了错,让他瞧见什么不该瞧见的  蓦地,向刚伸出手来! 
  那双黝黑的大手,在众目睽睽下,捏住她软嫩的粉颊,毫不客气的往左右拉开。  
  「是我的错觉,还是你最近真的变胖了些?」他对着那张错愕的小脸,露出些许恶意的微笑,一双大手颇为享受的捏揉着那软嫩的粉颊。 
  校园的四处,响起无数尖锐的抽气声。向刚如今的举动,可说是威力无穷,旁观的女学生们,全都瞪大眼睛,嫉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啊,你这个恶劣的无赖,放开我!」凌珑发出猫咪似的怒吼,小脑袋用力摇晃,好不容易甩开箝制。「你是故意的!」她捂着发疼的脸儿连退十来步,既愤怒又羞窘,气得好想咬人。 
  该死的,他明明就知道,这个举动有多容易让人误会! 
  点燃了火苗的向刚,面对她的盛怒,却仍保持着一贯的从容,丝毫不见半分罪恶感。 
  「没错,我是故意的。」他爽快的承认。「原本呢,我只是想来收取报酬,拿了便当就走。但是想到你今早过河拆桥的行径,我又觉得,该给你一些教训才行。」 
  「那是因为……」凌珑还想辩解,眼角却瞧见,那双兴风作浪的大手又探过来。 
  她往后一缩,跌在地上,眼儿闭得紧紧的,就怕软嫩的两颊又要落入魔掌,被他捏着玩。 
  没想到向刚却卑鄙的声东击西,大手改了个方向,没攻击她的粉颊,反倒轻易的夺走她护在怀里的便当。 
  「按照约定,便当归我。」他打开盒盖观看,再满意的盖上。「谢谢你的卤牛肉。」夺得战利品后,他潇洒的挥挥手,慢条斯理的转身离开,把一败涂地的凌珑留在原地。 
  「喂,我的午餐……」她颤抖的伸出手,再也没有力气追上去。 
  「早自习开始了,快点回教室去。」走到转角处,向刚还不忘转过头来,微笑着提醒。「对了,你这个地理小老师,不是得先去准备考卷吗?」 
  「我、我的便当……」 
  「别担心,放学后,我会把便当盒还给你的。」 
  凌珑泪眼汪汪,看着那个欺负弱小的可恶家伙,带着她可口的卤牛肉,消失在转角处。 
  直到向刚离开,躲在角落的罗小芳才敢现身。她慢吞吞的接近,一脸同情的看着好友。 
  「我们该回教室了。」小芳推推她,就怕回去晚了,会被导师叨念。 
  凌珑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垮着肩膀,拖着沈重的脚步,往教室的方向走去,表情沮丧得活像是身后有鬼火在飞舞。 
  「呃,那个,还有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小芳低声说道,简直想为好友的可怜遭遇一掬同情之泪。 
  凌珑闷声不吭,拖着沈重的腿儿穿过操场,继续往前走,对所谓「很糟糕的事情」不感兴趣,仍在默默悼念她那无缘的卤牛肉。 
  「学姊们看到向学长摸你的脸,她们……呃,很激动……」回想起那群女人的表情,小芳打了个寒颤。 
  凌珑猛然停下脚步,小脸发白,眼儿瞪得圆圆的。 
  不会吧,难道被抢了午餐还不够?她今天的厄运还没结束 
  小芳叹了一口气,伸出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一来,是给予聊胜于无的支持;二来,也是为了防止她因为打击过大,当场昏倒。 
  「她们说,要你放学后留下来,有事想跟你『聊聊』。」小芳无奈的传达学姊的指示。 
  凌珑站在操场中央,唇儿抖啊抖的,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泪珠,这会儿又滚到眼眶集合,而且这次还来势汹汹,大有溃堤的趋势。 
  几秒之后,她薄弱的自制,终于被接二连三的霉运打败。再也顾不得旁人的注目,她抱住好友,哇的一声,开始放声大哭。 
  呜呜,老天啊,谁来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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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

灌水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08-07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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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学生们成群结队走出校门,偌大的校园转眼变得冶冶清清,与白昼时的喧闹形成强烈对比。 
  第三栋教室的转角,那间距离训导处最遥远的厕所,即使已经过了清扫时间许久,那块「清洁中」的牌子,却仍高悬在门外,没有取下来。 
  只是,厕所内的情形,明显的与牌子上所言符,里头安安静静,非但没有在清扫,反倒聚集了一大群的人,气氛凝重而诡异。 
  刚放学的凌珑,再度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在一票双眼喷火的女学生面前,低垂著小脑袋、背贴著墙壁,可怜兮兮的缩在最角落,颤抖得比上台唱歌时更厉害。 
  一个三年级的学姊,眯著喷火的丹凤眼,咬牙切齿的开口。 
  「你今早又跟向刚打情骂俏了?」她质问著,眼里的醋意酸得呛人,挥舞的拳头像是急於找个对象来招呼。 
  「我、我、我没有——」太过害怕,凌珑抖个不停,牙齿还喀啦喀啦撞个不停,连话都说不好。 
  「没有?你们追来跑去的事,可是全校都瞧见了,这事难道还假得了?」 
  此话一出,其余的人开始用力点头。 
  「是啊是啊!」 
  「我也看见了。」 
  「向刚还摸了你的脸!」一个女学生恨恨的咬著手帕,不明白为何只有这个小丫头,能独得向刚的「青睐」。 
  早上那场追逐,战场绵延整个校园,加上向刚又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亲卫队们就算没有亲眼目睹,也会在事後耳闻。 
  厕所内的气氛愈来愈火爆,排山倒海的醋意汹涌而来,几乎要把无辜的凌珑给淹了。她颤抖个不停,身上的制服被冷汗浸透,湿得可以绞出水来。 
  虽说这类的「拷问大会」,三天两头就要召开一次,但是胆小的她,每回遇到这情形,还是怕得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而且,今早向刚那恶作剧的一捏,等於是火上加油,她的处境比以往更危险。 
  虽然,看在凌云的分上,她们还不至於动粗,顶多是口头警告,要她小心点,离向刚远些,千万别有非分之想—— 
  唉,非分之想?! 
  学姊们哪里知道,她现在最想的,就是能离那家伙远一点啊! 
  「呃,学、学姊,你们都误会了,」凌珑双手乱摇,努力想解释清楚。「他只是想要抢我的便当——」 
  「为什么他不挑别人的,却专挑你的抢?」 
  啊,这就真的问倒她了! 
  凌珑其实也想不透,向刚为啥会对她的便当,有著强烈的偏爱与执著。 
  曾经,有个家境富裕的学姊,得知向刚青睐她,是因为美味的佳肴。为了吸引向刚的注意力,不惜花费重金,聘请名厨,做了个丰盛无比的便当,亲手捧到他面前。没想到,他却敬谢不敏,搁著高价的美食,完全不去理会—— 
  唔,这么说来,食物不是重点,关键该是在她这个人身上? 
  凌珑愈想愈迷糊,无论如何,就是想不透,自个儿有啥不同之处,会招来向刚三不五时的「关照」,害她落得被学姊们围剿的凄惨下场—— 
  门口传来些许动静,把风的人突然嚷了起来。「喂,到别处去!你的眼睛是瞎了吗?难道没看到那块牌子?」 
  砰! 
  外头传来巨响,听起来很像是那块「清洁中」的牌子,被人一拳敲碎的声音。 
  把风的人口气顿时变得弱了,吞吞吐吐的,畏缩至极。 
  「呃——呃——这、这里是女厕,你、你不能、不能——啊!」某种闷闷的声音一响,声音霎时断了。 
  「好像有不识相的想进来。」厕所内有人说道。 
  带头的那个学姊皱起眉头,不耐的挥手。 
  「不论是谁,都打发出去,我还有话没问完—」她正准备回头继续拷问,但是眼角一瞄见来者何人,那凶神恶煞般的脸色,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整个人背脊一弯,诚惶诚恐的迎上前去。 
  一个矮胖的身子占据了门口,就算受到隆重的欢迎,那张黝黑的圆脸仍旧酷得没有半点表情。 
  她用锐利的视线,四处瞄了一圈,这才踱步走进来,气势有如出巡的酷斯拉,无人能挡。至於把风的人,因为有眼不视女泰山,错把大姊头当成是男儿身,被赏以一拳,早已软趴趴的昏在地上。 
  厕所内的众人,惊见校园内的女头目大驾光临,马上垂下脑袋,恭敬的站成两排,连大气也不敢吐。 
  提起这位大姊头,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人都在背地里叫她「杨小胖」,至於真名,倒是没几个人知道。 
  她也是高一新生,但却来历非凡,家里开设国术馆,上头有四个恶名昭彰的哥哥。而她本人,更是把「巾帼不让须眉三逼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不但粗壮有力、走路有风,气势活像要去干架,声名远播,号称黑社会的明日之星。 
  「大姊头,您怎么突然来了?」有人鼓起勇气发问。 
  杨小胖停下脚步,挑起眉头。 
  「怎么,我不能来吗?」 
  众人脖子一缩,被这回答堵得说不出话,再也没人敢吭声,室内又陷入一阵沈默。 
  杨小胖缓慢的踱著步伐,走到队伍的最後方,视线扫著了极力想缩在墙角的凌珑。她双眼一亮,抬起手来,像赶蚊子似的挥了挥。 
  「全给我出去。」 
  「啊?」 
  杨小胖转过身来,三分头的发型,让那浓眉大眼显得更有魄力。「没听到吗?我说,都给我出去。」 
  「但是,大姊头,我们还有话没有——」 
  圆脸上的两道浓眉一皱,杨小胖挥出拳头,重重的打在厕所的门上。 
  砰! 
  又是一声巨响。这回,是木门上多了个大洞。 
  所有人双眼发直,一脸惊恐的看著那个洞,担忧要是再留下来,那个洞就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我——我——我妈妈要我——早点回家——」先前对凌珑最凶恶的学姊,这会儿变身成孝顺的孩子,她发抖的说完这句话,立刻脚底抹油,又跌又爬的冲出去了。 
  其他人从善如流,火速跟进。 
  「呃,啊——那个——我明天要考试,得回去看书——」 
  「那——我、我——我得回去录日剧!」 
  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纷纷出笼,亲卫队们挤成一团,像是遇上火警似的,个个满脸惊慌,争先恐後的往外跑。她们急著要离开,就怕再待得久一些,会招来什么可怕的不测。 
  厕所内转眼清场,只剩下两个人。 
  眼看其他人都溜了,缩在最角落的凌珑当然也想落跑,只是她才刚刚离开墙角,腿儿迈开,跑没两步,杨小胖就开口了。 
  「站住。」 
  凌珑全身僵硬,只能无限渴望的看著门口,却不敢轻举妄动。 
  呜呜,她想回家啊!一家人的五脏庙都交给她打点,而她却被困在这儿,没办法离开。 
  时间已经超过五点了,要是再拖延下去,黄昏市场就要收摊丁,那些青翠的茼蒿,说不定会被其他主妇搜刮完。要是没买著茼蒿,那她就得重新安排晚餐的菜色。 
  更重要的是,她、她她她她——她真的不想跟大姊头独处啊! 
  「你留下。」 
  简单的三个字,等於是宣判了她的死刑。 
  凌珑全身发颤,怕得泪汪汪、心慌慌,腿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咚的一声,当场就趴了下来。 
  不会吧?难道创校有史以来,最粗壮有力、神勇无敌的大姊头杨小胖,竟然也是向刚的爱慕者?呜呜,完了完了,走了一群恶狼,却来了一头恶虎,看来她这回真的是死定了! 
  突然,胖胖的手搭住她的肩膀—— 
  「喂!」 
  呜呜,不要啊,饶命啊! 
  凌珑抱著脑袋瓜子,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整个人缩成一个小球儿,就等著挨打,甚至忘了该要放声大喊救命。 
  只是,那只胖胖手居然没有展开致命攻击,反倒不轻不重的一拍,示意她抬起头来。 
  「你听过『白鹤报恩』的故事吧?」杨小胖问道,口吻虽然仍旧冷峻,但是至少不带任何杀气。 
  畏缩的小脸,慢慢的抬了起来,错愕的看著那张近在咫尺的圆脸。 
  「我、我不懂——」眼前的情形,跟她想像的「刑求」画面,可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完全没想到,对方竟会在这个时候,提起什么白鹤报恩的事。 
  「我救了你,对吧?所以呢,你得要报答我。」杨小胖开门见山,毫不客气的讨起人情,那双曾打败无数恶棍的胖手,如今搁在她的肩膀上;而那张曾吓得无数流氓跪地求饶的圆脸,如今更凑在她眼前,笔直的望著她。 
  看来,杨小胖并不是为了向刚而来,她的小命暂时是保住了。 
  不过,白鹤报恩?! 
  呃,虽说,杨小胖是在那群亲卫队手上救了她,但是,总不会因为这样,就要她「以身相许」吧? 
  「别发呆,你要点头啊!」眼看凌珑双眼发直、嘴儿半张,半晌都不回话,大姊头宝贵的耐心逐渐用尽,浓眉皱得紧紧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这声河东狮吼,可是把凌珑吼得回神了,她看著门上的大洞,惊慌的开始用力点头,力道之大,还险些要扭了颈子。 
  「很好。」得到回应後,杨小胖满意的点头。 
  她先走到门口,左右张望半晌,确定四下无人,连先前被揍昏的那个也逃逸无踪後,这才定回来,谨慎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 
  「拿去。」 
  「呃,这个是——」凌珑一头雾水,呆愣的看著手中的信封,摸不清里头装的是啥东西。 
  信封印刷精美,是少女最偏爱的那种粉红色,上头印著怒放的玫瑰花,以及缠绵悱恻的情诗,甚至还用一枚红色的心形贴纸,仔细贴住封口。这封信闻起来香味扑鼻,似乎是洒了不少的香水,照看这个样子,里头装的,应该不是威吓信或是挑战书—— 
  那么,会是情书吗?大姊头杨小胖的情书?! 
  凌珑瞬间脸色发白,小手一沈,只觉得那封信变得比石头还重。 
  「我——我——我——」她汗如雨下,努力想解释。「呃,很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但是——我、我、我比较喜欢男的——」她「受宠若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声音愈来愈小。 
  「你想到哪里去了?」杨小胖瞪了她一眼,圆脸上不见半点笑意,还是酷得让人退避三舍。 
  「啊?」难道,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是要你把信转交给张彻一。』口气还是很冷硬,只是,那黝黑的肤色上,悄悄的浮现一抹暗红。 
  真相大白,凌珑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搁下心里的大石头。呼,原来,这封情书不是要给她的。 
  虽说对校园风云人物没兴趣,但是入学三个多月,听多了同学问的口耳相传,对这个名字,她多少还有点印象。 
  依稀记得,小芳曾提过,张彻一是现任的篮球队长,人高马大、球技一流,在球场上奔驰时,魅力直逼流川枫与仙道,帅得让人无力招架—— 
  原来,英挺的篮球队长,才是大姊头倾心的对象啊! 
  「你说的,是那个篮球队长吧?」凌珑捧著信封,一脸为难,又陷入另一个困扰。「我——我——那个——」 
  「有啥问题吗?」 
  「我、我——我不认识他耶——」 
  「所以才说是『转」交啊!」杨小胖的声音里有丝压抑,显然正在忍耐她的迟钝。「你哥哥不是跟他同班吗?」她提醒。 
  凌珑点头,开始有些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哥把信拿给张彻一?」 
  「没错。」 
  肯定的答案,让凌珑的眼珠子差点没跌出来。 
  真没想到,人人闻之色变的大姊头,竞也有如此含蓄的少女心;更没想到,杨小胖竟会挑了她来送信。她这只白鹤,倒是不用拔羽毛织布报恩,更不用以身相许,只需要传递一封情书就够了。 
  「怎么样?这件事情你应该办得到吧?」 
  「唔,没问题是没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圆脸看来有些耐。 
  「这样大费周章的转信,不嫌太迂回了吗?」凌珑鼓起少少的勇气问道。 
  「你有意见?」浓眉大眼全都揪了起来,圆圆的脸透露著不悦,显然是没引接纳别人意见的雅量。 
  少得可怜的勇气,被这么一瞪,立刻咻的一声消失不见,连一丁点都不剩。 
  「没有没有,我什么意见都没有。」凌珑卯足了劲,非常用力的摇头。 
  皱成一团的圆脸,好不容易才逐渐舒展开来。她靠得更近,胖胖的手又搁上来,重重的拍了两下。 
  「这件事情要是有其他人知道,那么——」话没有说完,但是威胁的意味浓厚,配上魄力十足的浓眉大眼圆圆脸,威力更是惊人。 
  「我、我、我不会说的——」凌珑全身发抖,用双手捧著那封信,慎重保证,只差没有发下毒誓,言明会誓死捍卫这个秘密。 
  她识时务且充分合作的态度,让杨小胖很满意,那双胖胖手又重拍了数下,把她拍得几乎岔了气,险些要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 
  「你替我办事,我也不会亏待你。以後,有我罩你,那些人不敢再找你麻烦了。」杨小胖豪气的宣布,接著站起来,看看窗外的天色。「好了,天黑了,我该回去练拳了。」她自顾自的说完,粗壮的身子就转了个方向,像出现时一样,踏出霸气十足的步伐,扔下凌珑,迳自离开了。 
  夕阳西下,黄昏的余晖透过高高的气窗,洒落一地橙黄。 
  全身发软的凌珑,就这么捧著那个粉红色的信封,呆滞的看著杨小胖远去的身影,久久无法动弹。 
  XXX  XXX  XXX
  日薄西山,倦鸟归巢。 
  不只是倦鸟懂得归巢,连凌珑这只吓得半死的笨鸟,也是得乖乖回巢。 
  她捧著那封烫手的情书,在厕所里跪了半个多小时,才有力气撑起发软的双腿,走进空无一人的停车棚,在浓浓暮色中离开校门。 
  饿得咕噜响的五脏庙,提醒她得先去补充晚餐的食材。脚踏车拐了个弯,绕去黄昏市场选购,半晌之後,她再离开时,车把手上勾著一个装满茼莴的塑胶袋。 
  街灯一盏接一盏的亮了,在道路的尽头,是绵延数公里的菊花田。为了加速菊花的成长,供应国内与外销的市场,菊花田里满是灯火,入夜後显得光亮无比,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凌珑骑著脚踏车,回到自家的宅子前。她双手一按,扣住煞车,当车子停止的瞬间,娇小的人儿也跟著跳下椅垫。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她喃喃低喊,停妥交通工具,就左手抓著书包、右手提著茼蒿,三步并做两步冲进屋子,急著要开始准备晓餐。 
  凌家虽然观念传统,但是并非是重男轻女。只是,爸爸忙於木工,妈妈忙於乱点鸳鸯谱,而哥哥是学生会会长,洗衣煮饭之类的杂事,很理所当然的就落到她头上。 
  话说回来,这也算是「人尽其才」,对於家事,凌珑的确有著过人的天分。 
  洗衣擦地、整理内外环境等等,对她来说,只能算是雕虫小技,最让人竖起大拇指夸赞的,是她从厨房里端出的美味佳肴。 
  时间接近六点,爸妈即将到家,她的动作得快些才行—— 
  冲进厨房後,凌珑扔下书包,拉开塑胶袋。接著,她像是被定格般,动作突然一僵,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咦,是她眼花吗?家里明明没人,而她刚刚经过客厅时,却又瞄见,沙发上有个人影—— 
  弯弯的柳眉打了个结,她拎著茼蒿,倒退几步,小脑袋探出厨房。 
  果然,沙发上坐了个不速之客。 
  向刚高健的身躯,大刺刺的陷在柔软的沙发中,那双碍眼的长腿,随意在脚踝处交叠。 
  「你总算到家了。」他连头都没抬一下,继续低著头,欣赏一本厚达数公分的手工家具杂志。 
  凌珑深吸一口气。「我没走错地方吧?」 
  「嗯哼。」杂志翻了一引。 
  「这是我家吧?」 
  「嗯哼。」杂志又翻了一页。 
  「那你在这里作什么?」她质问,手里的塑胶袋,因为恼怒的挤压而沙沙作响。 
  「等著吃晚餐。」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家难道就没人煮饭吗?」 
  「有是有,但是我比较爱吃你煮的。」他总算抬起头,那双带著笑的黑眸,从恼怒的红润脸儿,看到她胸前的那包茼蒿。「今晚是吃火锅吗?记得多搁点你做的鱼浆丸子,那个味道好极了。」 
  轰! 
  凌珑气炸了。 
  这家伙的脸皮莫非是铜墙铁壁铸的?把她害得那么凄惨後,居然还敢上门来,开口说要吃晚餐? 
  「很抱歉,虽然晚餐吃的的确是火锅,但是可没有你的分。」她咬牙切齿,努力克制住拿茼蒿痛扁他的冲动。 
  「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不记得曾经做过什么得罪你的事。」向刚搁下那本杂志,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赏心悦目的程度,比起杂志里头金发碧眼的模特儿,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惜,美男计对她无效! 
  「别一脸无辜。」她往前倾身,杏眼圆睁,觉得他嘴角那抹无辜的微笑,简直就是蓄意挑衅,让她愈看愈不爽。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他实在笑得太讨人厌,她的掌心刺痒,多想招呼到那张俊脸上去,赏他两个热烫的锅贴。 
  「嗯?」 
  「你心里有数。」 
  「是吗?」他挑眉。 
  还装儍! 
  「你抢我便当!」她索性挑明他的罪状,证实自己并非诬赖。 
  「这我承认。」向刚耸肩。「但是,我不也设法补救了?」 
  「补救?!」小手往桌子上重重一拍,她更加恼火,小脸逼近数寸。「你那么做,只是引来更多人的注意,把我害得更惨啊!」 
  每回抢了她便当之後,向刚总会买来其他食物,搁在她桌上,没有让她饿肚子。但是,福利社便当的味儿,哪里有她做的好吃? 
  再者,在众多妒火中烧的女学生瞪视下,就算眼前的食物,真的比地自个儿做的,美味上千百倍,她也是食不知味啊! 
  「受人注意不好吗?」 
  「当然不好!」她不断摇头,一想起众人的目光,像探照灯般投射过来的感觉,就全身不对劲。「托你的福,那些亲卫队,可是三天两头就把我拉去『谈心』。」 
  今早那一捏,根本是有预谋的,向刚是存心把她推进那些亲卫队的手里的。要不是杨小胖出「拳」相救,她这会儿只怕还困在厕所里,被一个接一个醋味四溢的少女轮流拷问刑求。 
  虽说过河拆桥是她不对,但是这「惩罚」也太残酷了吧! 
  她实在想不透,大学联考当前,向刚这个高三优等生,为啥不把心思放在课本上,专心准备联考,反倒就爱来招惹她? 
  「嗯,多点磨练总是好的。」向刚勾唇微笑,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早料到她不会真的吃到啥苦头。 
  「磨练?这是虐待啊!」她像是被踩著尾巴的猫儿,恼怒的大叫。一想到今天的「惊险」遭遇,她就觉得眼眶发热,两行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我何时虐待你了?小东西,这可是爱的教育。」趁她不备,那只大手溜到她脑袋瓜上,亲昵的揉乱清汤挂面。 
  她用力甩头,挥掉脑袋上的大手。「喂喂喂,搞清楚啊,我不想被你教育,更不想被你爱!」 
  向刚眯起眼睛,薄唇上的笑意更深。他张开口,正想说话,凌家的大门却在这时被推开,凌家的大家长走进玄关,慢条斯理的脱掉鞋子,拍掉工作服上的木层。 
  「伯父好。」向刚朗声说道,将厚重的杂志搁到桌上。「这季的杂志出版了,我刚拿到,立刻替您送来。」他从容的说道,不论是礼貌或态度,都找不出任何瑕疵。 
  「很好。」凌爸回答得简单,表情却一扫疲惫,显得高兴极了。他坐到沙发上,腰间的工具袋哐啷哐啷的响著,那双粗糙的大手拿起杂志,开始翻阅。 
  他是镇上的木工高手,凌家从天花板到地板,都是他一钉一槌盖出来的。而这本杂志,可说是所有木工的圣经。 
  杂志印刷精美,搜罗了各国的手工家具,介绍得格外详细,可惜的是杂志出版於英国,跟台湾隔了大半个地球,而且印量极少。亏得向刚神通广大,凌爸只是随口提过一回,过没多久,热腾腾的当期杂志就自动出现在凌家的客厅里。 
  因为这天大的功劳,向刚在凌家餐桌上的位子,几乎可以说是难以动摇。 
  「晚上留下来吃饭吧!」凌爸一面翻著杂志,随口说道,丝毫没察觉到客厅内暗潮汹涌的气氛,更没发现,女儿因为他的一句话,整张小脸都垮了下来,活像是被人踹了一脚。 
  「当然好。」向刚微笑,对著站在一旁,敢怒不敢言的少女挑眉。 
  卑鄙,就是懂得讨好她爸! 
  只是父命难为,凌珑就是有再多不满,都没勇气开口赶人。 
  「我去做饭了。」她低声说道,咽下涌到红唇边的连篇咒骂,瞪了那张俊脸一眼,这才抱著那包茼蒿,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回厨位置:言情小说精选 > 作家列表 > 典心 > 裙摆摇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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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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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学生们成群结队走出校门,偌大的校园转眼变得冶冶清清,与白昼时的喧闹形成强烈对比。 
  第三栋教室的转角,那间距离训导处最遥远的厕所,即使已经过了清扫时间许久,那块「清洁中」的牌子,却仍高悬在门外,没有取下来。 
  只是,厕所内的情形,明显的与牌子上所言符,里头安安静静,非但没有在清扫,反倒聚集了一大群的人,气氛凝重而诡异。 
  刚放学的凌珑,再度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在一票双眼喷火的女学生面前,低垂著小脑袋、背贴著墙壁,可怜兮兮的缩在最角落,颤抖得比上台唱歌时更厉害。 
  一个三年级的学姊,眯著喷火的丹凤眼,咬牙切齿的开口。 
  「你今早又跟向刚打情骂俏了?」她质问著,眼里的醋意酸得呛人,挥舞的拳头像是急於找个对象来招呼。 
  「我、我、我没有——」太过害怕,凌珑抖个不停,牙齿还喀啦喀啦撞个不停,连话都说不好。 
  「没有?你们追来跑去的事,可是全校都瞧见了,这事难道还假得了?」 
  此话一出,其余的人开始用力点头。 
  「是啊是啊!」 
  「我也看见了。」 
  「向刚还摸了你的脸!」一个女学生恨恨的咬著手帕,不明白为何只有这个小丫头,能独得向刚的「青睐」。 
  早上那场追逐,战场绵延整个校园,加上向刚又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亲卫队们就算没有亲眼目睹,也会在事後耳闻。 
  厕所内的气氛愈来愈火爆,排山倒海的醋意汹涌而来,几乎要把无辜的凌珑给淹了。她颤抖个不停,身上的制服被冷汗浸透,湿得可以绞出水来。 
  虽说这类的「拷问大会」,三天两头就要召开一次,但是胆小的她,每回遇到这情形,还是怕得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而且,今早向刚那恶作剧的一捏,等於是火上加油,她的处境比以往更危险。 
  虽然,看在凌云的分上,她们还不至於动粗,顶多是口头警告,要她小心点,离向刚远些,千万别有非分之想—— 
  唉,非分之想?! 
  学姊们哪里知道,她现在最想的,就是能离那家伙远一点啊! 
  「呃,学、学姊,你们都误会了,」凌珑双手乱摇,努力想解释清楚。「他只是想要抢我的便当——」 
  「为什么他不挑别人的,却专挑你的抢?」 
  啊,这就真的问倒她了! 
  凌珑其实也想不透,向刚为啥会对她的便当,有著强烈的偏爱与执著。 
  曾经,有个家境富裕的学姊,得知向刚青睐她,是因为美味的佳肴。为了吸引向刚的注意力,不惜花费重金,聘请名厨,做了个丰盛无比的便当,亲手捧到他面前。没想到,他却敬谢不敏,搁著高价的美食,完全不去理会—— 
  唔,这么说来,食物不是重点,关键该是在她这个人身上? 
  凌珑愈想愈迷糊,无论如何,就是想不透,自个儿有啥不同之处,会招来向刚三不五时的「关照」,害她落得被学姊们围剿的凄惨下场—— 
  门口传来些许动静,把风的人突然嚷了起来。「喂,到别处去!你的眼睛是瞎了吗?难道没看到那块牌子?」 
  砰! 
  外头传来巨响,听起来很像是那块「清洁中」的牌子,被人一拳敲碎的声音。 
  把风的人口气顿时变得弱了,吞吞吐吐的,畏缩至极。 
  「呃——呃——这、这里是女厕,你、你不能、不能——啊!」某种闷闷的声音一响,声音霎时断了。 
  「好像有不识相的想进来。」厕所内有人说道。 
  带头的那个学姊皱起眉头,不耐的挥手。 
  「不论是谁,都打发出去,我还有话没问完—」她正准备回头继续拷问,但是眼角一瞄见来者何人,那凶神恶煞般的脸色,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整个人背脊一弯,诚惶诚恐的迎上前去。 
  一个矮胖的身子占据了门口,就算受到隆重的欢迎,那张黝黑的圆脸仍旧酷得没有半点表情。 
  她用锐利的视线,四处瞄了一圈,这才踱步走进来,气势有如出巡的酷斯拉,无人能挡。至於把风的人,因为有眼不视女泰山,错把大姊头当成是男儿身,被赏以一拳,早已软趴趴的昏在地上。 
  厕所内的众人,惊见校园内的女头目大驾光临,马上垂下脑袋,恭敬的站成两排,连大气也不敢吐。 
  提起这位大姊头,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人都在背地里叫她「杨小胖」,至於真名,倒是没几个人知道。 
  她也是高一新生,但却来历非凡,家里开设国术馆,上头有四个恶名昭彰的哥哥。而她本人,更是把「巾帼不让须眉三逼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不但粗壮有力、走路有风,气势活像要去干架,声名远播,号称黑社会的明日之星。 
  「大姊头,您怎么突然来了?」有人鼓起勇气发问。 
  杨小胖停下脚步,挑起眉头。 
  「怎么,我不能来吗?」 
  众人脖子一缩,被这回答堵得说不出话,再也没人敢吭声,室内又陷入一阵沈默。 
  杨小胖缓慢的踱著步伐,走到队伍的最後方,视线扫著了极力想缩在墙角的凌珑。她双眼一亮,抬起手来,像赶蚊子似的挥了挥。 
  「全给我出去。」 
  「啊?」 
  杨小胖转过身来,三分头的发型,让那浓眉大眼显得更有魄力。「没听到吗?我说,都给我出去。」 
  「但是,大姊头,我们还有话没有——」 
  圆脸上的两道浓眉一皱,杨小胖挥出拳头,重重的打在厕所的门上。 
  砰! 
  又是一声巨响。这回,是木门上多了个大洞。 
  所有人双眼发直,一脸惊恐的看著那个洞,担忧要是再留下来,那个洞就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我——我——我妈妈要我——早点回家——」先前对凌珑最凶恶的学姊,这会儿变身成孝顺的孩子,她发抖的说完这句话,立刻脚底抹油,又跌又爬的冲出去了。 
  其他人从善如流,火速跟进。 
  「呃,啊——那个——我明天要考试,得回去看书——」 
  「那——我、我——我得回去录日剧!」 
  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纷纷出笼,亲卫队们挤成一团,像是遇上火警似的,个个满脸惊慌,争先恐後的往外跑。她们急著要离开,就怕再待得久一些,会招来什么可怕的不测。 
  厕所内转眼清场,只剩下两个人。 
  眼看其他人都溜了,缩在最角落的凌珑当然也想落跑,只是她才刚刚离开墙角,腿儿迈开,跑没两步,杨小胖就开口了。 
  「站住。」 
  凌珑全身僵硬,只能无限渴望的看著门口,却不敢轻举妄动。 
  呜呜,她想回家啊!一家人的五脏庙都交给她打点,而她却被困在这儿,没办法离开。 
  时间已经超过五点了,要是再拖延下去,黄昏市场就要收摊丁,那些青翠的茼蒿,说不定会被其他主妇搜刮完。要是没买著茼蒿,那她就得重新安排晚餐的菜色。 
  更重要的是,她、她她她她——她真的不想跟大姊头独处啊! 
  「你留下。」 
  简单的三个字,等於是宣判了她的死刑。 
  凌珑全身发颤,怕得泪汪汪、心慌慌,腿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咚的一声,当场就趴了下来。 
  不会吧?难道创校有史以来,最粗壮有力、神勇无敌的大姊头杨小胖,竟然也是向刚的爱慕者?呜呜,完了完了,走了一群恶狼,却来了一头恶虎,看来她这回真的是死定了! 
  突然,胖胖的手搭住她的肩膀—— 
  「喂!」 
  呜呜,不要啊,饶命啊! 
  凌珑抱著脑袋瓜子,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整个人缩成一个小球儿,就等著挨打,甚至忘了该要放声大喊救命。 
  只是,那只胖胖手居然没有展开致命攻击,反倒不轻不重的一拍,示意她抬起头来。 
  「你听过『白鹤报恩』的故事吧?」杨小胖问道,口吻虽然仍旧冷峻,但是至少不带任何杀气。 
  畏缩的小脸,慢慢的抬了起来,错愕的看著那张近在咫尺的圆脸。 
  「我、我不懂——」眼前的情形,跟她想像的「刑求」画面,可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完全没想到,对方竟会在这个时候,提起什么白鹤报恩的事。 
  「我救了你,对吧?所以呢,你得要报答我。」杨小胖开门见山,毫不客气的讨起人情,那双曾打败无数恶棍的胖手,如今搁在她的肩膀上;而那张曾吓得无数流氓跪地求饶的圆脸,如今更凑在她眼前,笔直的望著她。 
  看来,杨小胖并不是为了向刚而来,她的小命暂时是保住了。 
  不过,白鹤报恩?! 
  呃,虽说,杨小胖是在那群亲卫队手上救了她,但是,总不会因为这样,就要她「以身相许」吧? 
  「别发呆,你要点头啊!」眼看凌珑双眼发直、嘴儿半张,半晌都不回话,大姊头宝贵的耐心逐渐用尽,浓眉皱得紧紧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这声河东狮吼,可是把凌珑吼得回神了,她看著门上的大洞,惊慌的开始用力点头,力道之大,还险些要扭了颈子。 
  「很好。」得到回应後,杨小胖满意的点头。 
  她先走到门口,左右张望半晌,确定四下无人,连先前被揍昏的那个也逃逸无踪後,这才定回来,谨慎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 
  「拿去。」 
  「呃,这个是——」凌珑一头雾水,呆愣的看著手中的信封,摸不清里头装的是啥东西。 
  信封印刷精美,是少女最偏爱的那种粉红色,上头印著怒放的玫瑰花,以及缠绵悱恻的情诗,甚至还用一枚红色的心形贴纸,仔细贴住封口。这封信闻起来香味扑鼻,似乎是洒了不少的香水,照看这个样子,里头装的,应该不是威吓信或是挑战书—— 
  那么,会是情书吗?大姊头杨小胖的情书?! 
  凌珑瞬间脸色发白,小手一沈,只觉得那封信变得比石头还重。 
  「我——我——我——」她汗如雨下,努力想解释。「呃,很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但是——我、我、我比较喜欢男的——」她「受宠若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声音愈来愈小。 
  「你想到哪里去了?」杨小胖瞪了她一眼,圆脸上不见半点笑意,还是酷得让人退避三舍。 
  「啊?」难道,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是要你把信转交给张彻一。』口气还是很冷硬,只是,那黝黑的肤色上,悄悄的浮现一抹暗红。 
  真相大白,凌珑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搁下心里的大石头。呼,原来,这封情书不是要给她的。 
  虽说对校园风云人物没兴趣,但是入学三个多月,听多了同学问的口耳相传,对这个名字,她多少还有点印象。 
  依稀记得,小芳曾提过,张彻一是现任的篮球队长,人高马大、球技一流,在球场上奔驰时,魅力直逼流川枫与仙道,帅得让人无力招架—— 
  原来,英挺的篮球队长,才是大姊头倾心的对象啊! 
  「你说的,是那个篮球队长吧?」凌珑捧著信封,一脸为难,又陷入另一个困扰。「我——我——那个——」 
  「有啥问题吗?」 
  「我、我——我不认识他耶——」 
  「所以才说是『转」交啊!」杨小胖的声音里有丝压抑,显然正在忍耐她的迟钝。「你哥哥不是跟他同班吗?」她提醒。 
  凌珑点头,开始有些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哥把信拿给张彻一?」 
  「没错。」 
  肯定的答案,让凌珑的眼珠子差点没跌出来。 
  真没想到,人人闻之色变的大姊头,竞也有如此含蓄的少女心;更没想到,杨小胖竟会挑了她来送信。她这只白鹤,倒是不用拔羽毛织布报恩,更不用以身相许,只需要传递一封情书就够了。 
  「怎么样?这件事情你应该办得到吧?」 
  「唔,没问题是没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圆脸看来有些耐。 
  「这样大费周章的转信,不嫌太迂回了吗?」凌珑鼓起少少的勇气问道。 
  「你有意见?」浓眉大眼全都揪了起来,圆圆的脸透露著不悦,显然是没引接纳别人意见的雅量。 
  少得可怜的勇气,被这么一瞪,立刻咻的一声消失不见,连一丁点都不剩。 
  「没有没有,我什么意见都没有。」凌珑卯足了劲,非常用力的摇头。 
  皱成一团的圆脸,好不容易才逐渐舒展开来。她靠得更近,胖胖的手又搁上来,重重的拍了两下。 
  「这件事情要是有其他人知道,那么——」话没有说完,但是威胁的意味浓厚,配上魄力十足的浓眉大眼圆圆脸,威力更是惊人。 
  「我、我、我不会说的——」凌珑全身发抖,用双手捧著那封信,慎重保证,只差没有发下毒誓,言明会誓死捍卫这个秘密。 
  她识时务且充分合作的态度,让杨小胖很满意,那双胖胖手又重拍了数下,把她拍得几乎岔了气,险些要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 
  「你替我办事,我也不会亏待你。以後,有我罩你,那些人不敢再找你麻烦了。」杨小胖豪气的宣布,接著站起来,看看窗外的天色。「好了,天黑了,我该回去练拳了。」她自顾自的说完,粗壮的身子就转了个方向,像出现时一样,踏出霸气十足的步伐,扔下凌珑,迳自离开了。 
  夕阳西下,黄昏的余晖透过高高的气窗,洒落一地橙黄。 
  全身发软的凌珑,就这么捧著那个粉红色的信封,呆滞的看著杨小胖远去的身影,久久无法动弹。 
  XXX  XXX  XXX
  日薄西山,倦鸟归巢。 
  不只是倦鸟懂得归巢,连凌珑这只吓得半死的笨鸟,也是得乖乖回巢。 
  她捧著那封烫手的情书,在厕所里跪了半个多小时,才有力气撑起发软的双腿,走进空无一人的停车棚,在浓浓暮色中离开校门。 
  饿得咕噜响的五脏庙,提醒她得先去补充晚餐的食材。脚踏车拐了个弯,绕去黄昏市场选购,半晌之後,她再离开时,车把手上勾著一个装满茼莴的塑胶袋。 
  街灯一盏接一盏的亮了,在道路的尽头,是绵延数公里的菊花田。为了加速菊花的成长,供应国内与外销的市场,菊花田里满是灯火,入夜後显得光亮无比,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凌珑骑著脚踏车,回到自家的宅子前。她双手一按,扣住煞车,当车子停止的瞬间,娇小的人儿也跟著跳下椅垫。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她喃喃低喊,停妥交通工具,就左手抓著书包、右手提著茼蒿,三步并做两步冲进屋子,急著要开始准备晓餐。 
  凌家虽然观念传统,但是并非是重男轻女。只是,爸爸忙於木工,妈妈忙於乱点鸳鸯谱,而哥哥是学生会会长,洗衣煮饭之类的杂事,很理所当然的就落到她头上。 
  话说回来,这也算是「人尽其才」,对於家事,凌珑的确有著过人的天分。 
  洗衣擦地、整理内外环境等等,对她来说,只能算是雕虫小技,最让人竖起大拇指夸赞的,是她从厨房里端出的美味佳肴。 
  时间接近六点,爸妈即将到家,她的动作得快些才行—— 
  冲进厨房後,凌珑扔下书包,拉开塑胶袋。接著,她像是被定格般,动作突然一僵,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咦,是她眼花吗?家里明明没人,而她刚刚经过客厅时,却又瞄见,沙发上有个人影—— 
  弯弯的柳眉打了个结,她拎著茼蒿,倒退几步,小脑袋探出厨房。 
  果然,沙发上坐了个不速之客。 
  向刚高健的身躯,大刺刺的陷在柔软的沙发中,那双碍眼的长腿,随意在脚踝处交叠。 
  「你总算到家了。」他连头都没抬一下,继续低著头,欣赏一本厚达数公分的手工家具杂志。 
  凌珑深吸一口气。「我没走错地方吧?」 
  「嗯哼。」杂志翻了一引。 
  「这是我家吧?」 
  「嗯哼。」杂志又翻了一页。 
  「那你在这里作什么?」她质问,手里的塑胶袋,因为恼怒的挤压而沙沙作响。 
  「等著吃晚餐。」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家难道就没人煮饭吗?」 
  「有是有,但是我比较爱吃你煮的。」他总算抬起头,那双带著笑的黑眸,从恼怒的红润脸儿,看到她胸前的那包茼蒿。「今晚是吃火锅吗?记得多搁点你做的鱼浆丸子,那个味道好极了。」 
  轰! 
  凌珑气炸了。 
  这家伙的脸皮莫非是铜墙铁壁铸的?把她害得那么凄惨後,居然还敢上门来,开口说要吃晚餐? 
  「很抱歉,虽然晚餐吃的的确是火锅,但是可没有你的分。」她咬牙切齿,努力克制住拿茼蒿痛扁他的冲动。 
  「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不记得曾经做过什么得罪你的事。」向刚搁下那本杂志,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赏心悦目的程度,比起杂志里头金发碧眼的模特儿,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惜,美男计对她无效! 
  「别一脸无辜。」她往前倾身,杏眼圆睁,觉得他嘴角那抹无辜的微笑,简直就是蓄意挑衅,让她愈看愈不爽。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他实在笑得太讨人厌,她的掌心刺痒,多想招呼到那张俊脸上去,赏他两个热烫的锅贴。 
  「嗯?」 
  「你心里有数。」 
  「是吗?」他挑眉。 
  还装儍! 
  「你抢我便当!」她索性挑明他的罪状,证实自己并非诬赖。 
  「这我承认。」向刚耸肩。「但是,我不也设法补救了?」 
  「补救?!」小手往桌子上重重一拍,她更加恼火,小脸逼近数寸。「你那么做,只是引来更多人的注意,把我害得更惨啊!」 
  每回抢了她便当之後,向刚总会买来其他食物,搁在她桌上,没有让她饿肚子。但是,福利社便当的味儿,哪里有她做的好吃? 
  再者,在众多妒火中烧的女学生瞪视下,就算眼前的食物,真的比地自个儿做的,美味上千百倍,她也是食不知味啊! 
  「受人注意不好吗?」 
  「当然不好!」她不断摇头,一想起众人的目光,像探照灯般投射过来的感觉,就全身不对劲。「托你的福,那些亲卫队,可是三天两头就把我拉去『谈心』。」 
  今早那一捏,根本是有预谋的,向刚是存心把她推进那些亲卫队的手里的。要不是杨小胖出「拳」相救,她这会儿只怕还困在厕所里,被一个接一个醋味四溢的少女轮流拷问刑求。 
  虽说过河拆桥是她不对,但是这「惩罚」也太残酷了吧! 
  她实在想不透,大学联考当前,向刚这个高三优等生,为啥不把心思放在课本上,专心准备联考,反倒就爱来招惹她? 
  「嗯,多点磨练总是好的。」向刚勾唇微笑,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早料到她不会真的吃到啥苦头。 
  「磨练?这是虐待啊!」她像是被踩著尾巴的猫儿,恼怒的大叫。一想到今天的「惊险」遭遇,她就觉得眼眶发热,两行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我何时虐待你了?小东西,这可是爱的教育。」趁她不备,那只大手溜到她脑袋瓜上,亲昵的揉乱清汤挂面。 
  她用力甩头,挥掉脑袋上的大手。「喂喂喂,搞清楚啊,我不想被你教育,更不想被你爱!」 
  向刚眯起眼睛,薄唇上的笑意更深。他张开口,正想说话,凌家的大门却在这时被推开,凌家的大家长走进玄关,慢条斯理的脱掉鞋子,拍掉工作服上的木层。 
  「伯父好。」向刚朗声说道,将厚重的杂志搁到桌上。「这季的杂志出版了,我刚拿到,立刻替您送来。」他从容的说道,不论是礼貌或态度,都找不出任何瑕疵。 
  「很好。」凌爸回答得简单,表情却一扫疲惫,显得高兴极了。他坐到沙发上,腰间的工具袋哐啷哐啷的响著,那双粗糙的大手拿起杂志,开始翻阅。 
  他是镇上的木工高手,凌家从天花板到地板,都是他一钉一槌盖出来的。而这本杂志,可说是所有木工的圣经。 
  杂志印刷精美,搜罗了各国的手工家具,介绍得格外详细,可惜的是杂志出版於英国,跟台湾隔了大半个地球,而且印量极少。亏得向刚神通广大,凌爸只是随口提过一回,过没多久,热腾腾的当期杂志就自动出现在凌家的客厅里。 
  因为这天大的功劳,向刚在凌家餐桌上的位子,几乎可以说是难以动摇。 
  「晚上留下来吃饭吧!」凌爸一面翻著杂志,随口说道,丝毫没察觉到客厅内暗潮汹涌的气氛,更没发现,女儿因为他的一句话,整张小脸都垮了下来,活像是被人踹了一脚。 
  「当然好。」向刚微笑,对著站在一旁,敢怒不敢言的少女挑眉。 
  卑鄙,就是懂得讨好她爸! 
  只是父命难为,凌珑就是有再多不满,都没勇气开口赶人。 
  「我去做饭了。」她低声说道,咽下涌到红唇边的连篇咒骂,瞪了那张俊脸一眼,这才抱著那包茼蒿,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回厨房。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8-07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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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家只有四口人,餐桌边却坐著五个人。 
  电磁炉在桌子中央,上头搁著透明的耐热锅,高汤沸腾滚动,里头的火锅料也滚个不停,锅里冒出热腾腾的蒸气,烘暖了屋内的空气,也烘暖了每个人的身子。 
  「今天的鱼浆丸子做得好,口感特别的嫩。」凌粱月娥毫不吝啬的赞美,带著满意的表情,品尝女儿做出来的美味佳肴。 
  凌爸端著饭碗,视线却黏在杂志上。而两个正在发育期中的青年,则是埋头苦吃,接连添了数碗白饭,以实际行动,对她的厨艺致敬。 
  站在冰箱前的凌珑,没有露出笑容,反倒皱著小脸,颇为不爽的把冰箱门踢上。 
  哼,当然嫩啦!她可是把满腔的怒气,全都发泄在鱼肉上了! 
  退回厨房後,凌珑就握著菜刀,当那块鱼肉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抓狂似的剁剁剁。雪白的鱼肉,经过这一番折腾,成了绵密无比的鱼浆,做出来的丸子,口感格外细嫩。 
  家人陆续返家,火锅在最短的时间内端上桌,几十颗的鱼浆丸子刚煮熟,就被扫得一乾二净。 
  亏得她早料到,多了向刚这个食量媲美蝗虫,又半点不知客气的大食客,食物八成不够吃,多做了一些丸子搁在冰箱里预备,这会儿正好端上桌凑数。 
  凌珑走回餐桌旁,把第二批丸子倒进汤锅里,捞掉热汤上的浮渣,又搁进洗好的茼蒿,这才坐下来,大眼儿盯著对桌的向刚瞧。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成了凌家晚餐的固定成员,几乎是每晚必到,从不缺席。 
  小镇上人情味浓厚,各家来往密切,食物用品等等互通有无,或是偶尔相互拜访,在对方家里用餐,也是稀松平常的事。但是,邻居们感情再好,也该有个限度,总不能老是赖在别人家吃晚餐吧? 
  虽说只是多了一张嘴,费不了她多少功夫,但是家里多了个外人,她心里就是觉得不舒坦。 
  更让她懊恼的,是她最亲爱的家人们,居然轻而易举的就接纳这个「入侵者」! 
  爸妈对向刚疼爱有加,只差没开口,说要收他当乾儿子。大哥跟他则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同学兼好友,放眼这整间屋子里头,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适应不良。 
  清秀的小脸儿,在蒸气後头皱了起来,看来烦恼极了,清澈的大眼儿则是锁住向刚,久久没有移开。 
  桌子的另一端,他正卷高了袖子,露出结实的臂膀,痛快的享用晚餐,每一个动作,都牵动了衣衫下有力的肌理。或许是因为火锅的热气,那黝黑的脸庞上,浮现一层薄薄的汗水,一绺调皮的黑发,垂落在他饱满的额前,让他看来多了几分不羁—— 
  某种奇异而微妙的感觉,总在她看著他的时候,悄悄的冒出芽儿,在柔软的心间扎下了根。 
  那是一种焦躁、一种不安、一种不知所措、一种—— 
  一种她说不上来的感觉。 
  向刚拾起头,准备再度进攻火锅里的茼蒿,眼角一扫,恰巧瞧见她那张茫然的脸儿。他挑起浓眉,勾起嘴角,无言的对著她微微一笑。 
  热烫的红潮,随著那抹笑,突然汹涌而来,染得她小脸一红! 
  凌珑火速低下头,挟著茼蒿猛啃,闪躲那肆无忌惮的目光。她的心儿怦怦乱跳,像头不安分的小鹿,在胸口蹦个不停,小手抖啊抖的,几乎拿不住筷子。 
  怪了,她为什么要脸红?赖在别人家里吃霸王餐的人,又不是她—— 
  她垂著小脑袋,带著无限困惑,默默啃著青翠的蔬菜。 
  「小妹,请把沾酱拿给我。」坐在一旁的凌云开口,就连在餐桌上面对家人时,也礼貌得无懈可击。 
  她还沈浸在自个儿的思绪中,嘴裹嚼著菜梗,小手摸到沙茶酱,漫不经心的递出去。 
  凌云接过罐子,拿著调羹,慢条斯理的把沾酱舀进调味碟里。「对了,小妹,你第二次段考的成绩单到了。」他红著眉目,轻描淡写的说道,口吻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餐桌上有瞬间寂静,接著是一声激烈的呛咳。 
  「呃、咳咳咳咳——」 
  凌珑被吓得呛著了! 
  她捣著胸口,拚命咳嗽,那双大眼儿咳得满是泪水,惊慌的看著亲哥哥,不敢相信他竟会这么残忍。 
  「拿来。」凌梁月娥开口,那张与女儿有几分神似的俏脸,早已罩了一层寒霜。 
  凌云没吭声,起身走到客厅,打开抽屉,拿出刚寄到的成绩单,这才转身走了回来。 
  「不、咳咳、不——等等——咳咳咳咳——」凌珑趴倒在桌上,小嘴还咳个不停,颤抖的双手乱抓,企图中途拦截。 
  「做什么?」凌梁月娥杏眼一瞪。 
  她像被烫著似的,立刻缩起双手,蜷回椅子上坐好,眼睁睁看著母亲大人接过成绩单,当场打开—— 
  呜呜,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室内有半晌沈默,只剩锅子里的高汤,咕噜咕噜的兀自沸腾。 
  只见凌梁月娥一言不发,眯著双眸,仔细看著手里那张薄薄的纸,眼里像要喷出火来。她脸色愈来愈难看,逐渐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终於,当怒气累积到顶点时,一声河东狮吼响彻云霄。 
  「二、十、七、分?」她频频吸气,只觉得眼前昏黑。「你上次就没有及格,而这次,你居然只考了二十七分!?」 
  凌珑被吼得肩膀一缩,一动也不敢动,颤抖的双手捧著碗,脑袋垂得低低的,几乎要埋进汤里。 
  「唔——这次很难啊——」她小声时解释,悄悄叹了一口气,埋怨凌云头兄妹情谊,居然扯她後腿;更埋怨自个儿不够机灵,没有快些把成绩单烧了,彻底湮灭罪证。 
  唉,数学啊数学,还真是她的心头大患啊! 
  她也曾经试图振作,偏偏数学老师的腔调徐缓,她集中精神没一会儿,周公就来热情邀约,还撑不到下课,她已经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凌梁月娥频频摇头,还是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那张成绩单,简直快被她捏烂了。 
  「难?哪会有什么难的?凌云跟向刚的数学成绩,可从没像你这么难看过!」 
  在座的两位优等生,早已树立了最糟糕的「优良典范」,她理所当然的低估了高中数学的可怕。 
  红唇嘟了起来,小脸倒是垂得更低了。 
  「我跟哥哥又不一样。」凌珑小小声、小小声的说。 
  喔,拜托,真的有必要在吃饭时间讨论她的成绩吗?那会影响食欲,害她清化不良耶! 
  「我可以看看吗?」向刚突然开口。 
  她羞怒交集的抬起头,连忙开口,想要阻止家丑外扬。 
  「不可——啊!」 
  哀求被彻底漠视,成绩单从老妈手中递出去,毫无隐瞒的暴露在向刚的视线里。 
  凌珑呻吟一声,用手抑捂住眼睛。 
  「其实,她的成绩不错,只是数学科需要多加强。」他研究半晌後,缓缓抬起头来,深邃的眸子里,带著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伯母,我看,不如由我来帮她补习数学吧!」 
  她吓得差点没摔下桌子去。 
  不会吧!这家伙难道真的想害她被人生吞活剥吗?! 
  两人在学校里的接触,已经害她吃足了苦头,这会儿要是连放学後都厮混在一起,消息一旦走漏,她还会有命吗? 
  「不不不不——」凌珑为了保住小命,卯足了劲的摇头。「我不需要你教!」 
  「那你的数学怎么办?」母亲大人的脸色一沈。「再这么搁著不管,你下次非抱颗鸭蛋回来不可。」 
  「呃——」凌珑咬著嫩嫩的唇,充满哀求的看著凌云。「哥,这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你就可以教我了,对吧?」 
  「可以是可以。」凌云的口气,仍是那么不疾不徐。「只是,我学生会刚刚交接,事情很多,只怕抽不出时间来。」这个辛苦的差事,他四两拨千斤,推得丝毫不见痕迹。 
  虽说升上高三,凌云早已卸下学生会会长的职位,但是能者多劳,他周全俐落的作风,让人留下太深的印象,遇上某些棘手的事,当新任会长搞不定时,他还是必须出面协助。 
  眼看希望落空,求助无门的凌珑只能另寻目标。 
  「那、那、那向柔总可以教我吧?」她深吸一口气,急忙抛出备用人选。 
  向柔是向家唯一的掌上明珠,高雅且聪明,虽说两人没啥交情,但好歹是同班同学,她要是厚著脸皮开口,向柔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向刚却不让她称心如意。 
  「你别忘了,她是班长,得负责那个万年留级生,早已忙得焦头烂额了。」他双手交握,平稳的视线越过餐桌,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简直像是把猎物逼到角落的狼。 
  那个笑容,让她打从心里颤抖。 
  「那、那、那——」凌珑绞尽脑汁,心急如焚,却想不出适合人选。 
  「那什么那?快点道谢啊!」吼完女儿,凌梁月娥面对向刚时,怒容已转为笑容。「真是谢谢你了,只是,这样会不会太不好意思了点?我实在担心,教我这个笨女儿,会妨碍到你准备联考。」嘴上说著客气话,手里却舀了两、三个丸子,殷勤的往向刚碗里搁,感激他不畏险阻,愿意接下这艰钜的任务。 
  「妈,我不要——」凌珑努力想挽回劣势,免得事情继续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下去。 
  向刚就是不让她如愿。 
  「没关系,趁著教她的时候,我正好可以复习。」他露出微笑,表情友善得让人无法怀疑。 
  「我自己应付得来,不需要你的——」这回是母亲大人插话。 
  「太好了,要是没有你自告奋勇,我还不知上哪里去找个数学家教呢!」凤心大悦的凌梁月娥,忙著舀出火锅里的鱼饺,一匙又一匙的往他碗里加,在他面前堆出一座小山。 
  「这是我该做的。」 
  「向刚——」 
  「你抽得出时间来吗?」 
  「妈——」 
  「可以,」向刚想了一下。「我每个周末的下午,都能空出来为她做辅导。」 
  「喂——」 
  「那就这么说定了。」 
  很明显的,数学只考二十七分的人,在这张餐桌上是没有发言权的。 
  眼看两人相谈甚欢,甚至已经开始讨论家敦时间,身为「受惠者」的凌珑终於认命,放弃抵抗,低头扒著碗里的食物。 
  看来,她被亲卫队们「关注」的日子,还会持续上好一段时间。 
  只是,即便没有那群亲卫队,她也不愿意跟向刚有太多牵扯。 
  别人总以为他品学兼优,她却觉得,那些全是假象,他这个人其实居心叵测,连笑容都带著一丝狡犹。 
  以他的恶劣性格,就连替她扶个邮筒,都要需索午餐当做报酬,这会儿哪可能会无条件帮她补习?这笔人情债一旦欠下去,难保他之後不会狮子大开口,跟她需索什么她付不起的代价—— 
  她又叹了一口气,虽然烦恼,却又束手无策。 
  唉,情势比人强,她就是再不情愿,也得乖乖听话,接受向刚「善意」的指导,去挽救那惨不忍睹的数学成绩。 
  一切就此拍板定案,凌珑被迫中奖,多了个数学家教。 
  XXX  XXX  XXX
  一对一的数学辅导,持续了数个月之久。 
  每个周末,中午放学後,凌珑就得冲回家里,先喂饱全家人的胃,再端著一盘削好的水果,回到房里,在书桌前正襟危坐,恳请向刚指点一二了。 
  大概是她资质驽钝,脑中天生缺少数学细胞。几个月的辅导下来,她的数学成绩虽然有改进,却不是突飞猛进,进步的速度娆美中风的乌龟,每次只往前推进了三分、五分。 
  直到下学期的第二次段考,成绩单发下来後,凌珑感动至极的发现,她的数学终於及格了! 
  为了庆祝及格,她决定跷课。 
  一来,是全校女学生的注目,令她有如芒刺在背;二来,是她愈来愈担心,不知向刚会何时开口,要她还这个人情—— 
  於是乎,领到成绩单的那个周末,凌珑一反常态,没有直奔回家,反倒拉著罗小芳,顶著五月的大太阳上街闲晃。 
  春天的寒意早已消弭无踪,暑意倒是逐渐加强威力,逼得人额上冒汗。各校都换上夏季制服,满街白衣黑裙的少女,成群结队的嬉闹著。 
  到书局晃了一圈,摸遍各类新奇古怪的可爱玩意儿、又蹲著看完两本小说後,两人走进冰果室里,各自叫了一盘红豆丰奶冰。 
  只是,今天的凌珑,却突然对红豆牛奶冰失去兴趣。她坐在角落,小手握著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的舀著,却忘了该往嘴里送,那双大眼儿直盯著墙上的时钟,整个下午都显得心神不宁。 
  妈妈刚撮合了一对新人,媒人簿上再添一笔战绩。根据以往经验,作媒成功後,老妈会在家里休息几天,要是她没回家,家人也不会饿肚子,根本用不著她操心。 
  她心神不宁的原因,是向刚。 
  已经四点多了,他大概等得不耐烦,老早就回家了吧?还是说,他还坐在凌家,等著她回去补习?他猜出她是存心跷课吗?他会生气吗? 
  「时间差不多了。」小芳突然开口,抽出一张面纸擦嘴,眼前的盘子早已见底。 
  「你要回去了?」 
  「是啊,我得赶著回去见我的木村。」每个周末,小芳都准时守在电视机前,收看第四台的日本综艺节目,对著萤幕里的木村拓哉流口水,只要错过一集,都会让她呼天抢地、痛哭流涕。 
  「时间还早啊,你不能再待久一点吗?」凌珑可怜兮兮的问,还不想这么早回去,就怕向刚还没离开。 
  「不行不行,这集是演唱会特辑,我绝对不能错过。」小芳以没得商量的语气回答,残忍的拒绝她,挥挥手就离开了。 
  形单影只的凌珑,在原处又待了一个多小时,这才拖著沈重的步伐,离开冰果室,慢慢的晃荡到停放脚踏车的巷弄里。她解开车锁,车著脚踏车往巷口走去,心里愈来愈忐忑不安—— 
  昏暗的巷弄里,传来一声吼叫。 
  「不可能!」有人喊道。 
  凌珑停下脚步,左看看右看看,寻找声音的来源。 
  「她怎么可能会看上你?」又一声愤怒的咆哮,接著是哄然的附议声,纷乱的叫嚣飘荡在夜色中。 
  凌珑的胆子小得像老鼠,但并不代表她的好奇心也像老鼠那么小。那些鼓噪的声音,不断撩拨著她,吸引她更往巷弄的深处走去。她不知不觉愈走愈深,逐渐远离了闹区。 
  巷道的尽头是一个小型铁工厂,吵杂的声音一阵又一阵的传出,愈是靠近,声音就愈大。 
  凌珑舍下脚踏车,背著书包,像个偷儿似的蹑手蹑足的接近,小心翼翼的趴在墙边张望。 
  厂里齐聚了十几个人,刺眼的灯光,把工厂照耀得恍如白昼,也把他们狰狞凶恶的表情照得格外清晰。 
  墙边的大眼儿,因为错愕而瞪得更大。 
  哇,训导处的常客几乎全到齐了! 
  对峙的两方人马,居然都是学校裏的熟面孔。他们还穿著制服,书包却老早被扔在一旁,人人手里全是坚硬的铁棍或球棒,一脸都杀气腾腾。 
  这些人向来以血气方刚闻名,时常闹事,让老师们头疼不已,大多数的学生更是避之唯恐不及,远远的看到他们,就低头迅速走开。 
  凌珑也该走开的,但是好奇心黏住她的双腿,让她动弹不得,而她又乐观的认为,她躲的地方很安全,这些激动的人不可能会发现,一旁多了个观众。 
  「我警告你,最好识时务点,别再骚扰她!」其中一个人吼著,她认出来,他是高三的黑龙老大,据说是跆拳道高手。 
  「到底是谁在骚扰她?」这回,叫嚣的是绰号黑狗的阿忠。 
  「他妈的,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这句话该是我说的!」 
  龙龙与忠狗彼此咆哮,声量直线攀升,现场气氛愈来愈火爆,人们手里的武器也蠢蠢欲动,眼看即将开打。 
  凌珑曾经耳闻,听说这两个重量级人物,不约而同的看上校花,全为她神魂颠倒。他们明争暗斗,在校园裏有过数次冲突,彼此各不相让。如今,战况扩及到校外,他们还纠众在这里谈判,争论到底是谁有资格独占芳心。 
  这类的事情以往根本不会发生,但是不久前,杨小胖突然转学,校园内顿失「平衡」,大大小小的问题一下子全冒出来了—— 
  她正想得出神,冶不防却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啊!」 
  娇小的人儿从角落捧出来,砰的一声,当场趴倒在地上,对众位大哥行五体投地的大礼。还好今天有体育课,她裙子下头还穿著短裤,否则肯定当场春光外泄。 
  正在叫嚣咒骂的两方人马,没预料到会有不速之客,突然间全静下来,错愕的盯著她瞧。 
  「她躲在外头偷看!」一个人从她身後绕出来,大声对众人宣布。 
  惨了! 
  凌珑揉著摔疼的臀儿,惊慌失措的发现,两方人马竟然不再争吵,全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一步一步的聚拢过来,刚好把她圈在中央,围得滴水不漏。 
  「你是谁?」一张张凶恶的脸逼近她,杀气腾腾的质问。 
  「我——我——」一下子从观众变成主角,她慌乱得猛眨眼儿,双手抱住书包,把它当挡箭牌般挡在胸前。 
  「说!」 
  「我、我、我只是路过的——」她愈说愈小声,吓得腿都软了。 
  「路过?」黑狗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她。「我看,是黑龙要你躲在那里,预备等一下打不过我时,就让你去通风报信——」 
  黑龙愤怒的嚷起来了。 
  「他妈的,你给我说清楚,谁会打不过你?」他激动的往前跨了一步,跟情敌大眼瞪小眼,一只脚刚好睬在凌珑的裙子上。 
  「当然是你,不然还会有谁?」黑狗毫不退让,也往前一步。两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就这么踩著她的裙子,就在她的脑袋上方吼了起来。 
  「你存心找死!」 
  「妈的,谁找死还不知道呢!」 
  下头传来很小很小的声音。 
  「对不起——请你们不、不要——不要踩住我的裙子——」她畏畏缩缩的恳求,就怕被战火波及。 
  回答她的,是两双喷著怒火时限睛。 
  「呃、呃——算了——」声音愈来愈小。 
  联手把她瞪得缩回地上後,龙龙与忠狗继续争吵。 
  「你这只癞虾蟆,居然妄想吃天鹅肉,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黑狗胡乱挥著手裏的铁棍,油光满面的脸看来更加狰狞。 
  这么直接的人身攻击,让黑龙抓狂了。 
  「妈的!」他粗鲁的骂了一声,猛然冲撞过去。 
  眼见老大率先开打,霎时之间,所有人像是收到指令般,开始展开疯狂的混战,铁棍与球棒满场胡乱飞舞,咒骂声与惨叫声此起彼落,双方人马缠斗不休,一会儿嘴里不乾不净的问候对方爹娘,一会儿又像抓狂的公牛般,野蛮的缠斗在一起。 
  激烈的打斗之中,凌珑蜷成一个小球儿,抱紧了书包,不断颤抖,在夹缝中勉强求生存,就怕那些人打得兴起,把她也拖下水。 
  呜呜,不论是要打要杀,她都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拜托拜托,千万别殃及无辜啊! 
  怒吼与打斗声持续著,整间工厂乱烘烘的,连屋顶都快被他们掀了,当她泪眼汪汪,绝望得想大哭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踏入场中。 
  那人脚步沈稳、态度从容,不像是正在穿越混战的现场,倒像是在空旷的公园中漫步。 
  他笔直的朝她走来,简直如入无人之境,速度不曾减缓分毫,途中只是简单的挥出几拳,那些企图攻击他的家伙,就哀嚎著飞出去,越过大半个工厂,乒乒乓乓的摔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叮叮当当的棍棒敲击声,以及夹杂脏话的咒骂声,突然间全部清失,每个人都停下动作,警戒的盯著闯入者瞧。 
  他一直定到地面前,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俯视,四周刺眼的灯光,让那双黑眸显得更加深幽—— 
  是向刚!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8-07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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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真不敢相信,她居然会有高兴见到向刚的一天! 
  死里逃生的喜悦,让凌珑喜悦得想哭,她双手乱扯,好不容易扯出被踩得脏兮兮的裙子,立刻咚咚咚的跑上前去,小手一伸,圈紧他的腰,整个人缩到他背後。 
  「你受伤了吗?」向刚下颚紧绷,醇厚的嗓音里带著一丝压抑,像是他正用某种野蛮的力量,在克制体内翻腾的情绪。 
  「呃——没、没有——」她吞咽著口水,仰起精致的小险,有些不确定的望著他。 
  她从来不知道,这张俊脸上,竟也会出现这种表情。 
  向刚总是面带微笑,那笑容有时莞尔、有时兴味盎然,有时还带著几分的狡诈,就是不曾像此刻般,这么冶冽危险,让人仅仅是接触到他的目光,就要毛骨悚伏丫—— 
  「那就好。」他语气平淡,激烈的情绪消弭无踪,薄唇勾扬成莞尔的弧度,瞬间又恢复成她所熟悉的那个无赖。 
  那些改变太过迅速,也太过细微,她不由自主的怀疑,自个儿是被吓得昏头了,才会一时眼花,把他轻松的微笑,看做是恼怒至极的狞笑—— 
  啊,她在想什么啊!眼前情况危急,她该关心的,是如何脱困,尽快逃离这团混乱才对啊! 
  凌珑用力甩甩头,把记忆里那个骇人的向刚甩出脑袋,小手圈抱得更紧,不肯放开这救命的浮木。 
  靠得这么近,两人之间容不不半分空隙,向刚衣衫下的结实肌肉,全被她摸得一清二楚。直到这时候,她才猛然发现,男女在体型上的差异有多明显。 
  她的身子娇小而柔软,而他是这么酌高大,强健酌身躯不但可以遮风、可以挡雨,还可以替她挨拳头、挡球棒—— 
  「你来得正好,拜托拜托,快替我解释一下,告诉他们,我只是刚好经过,不小心多看了几眼,不是蓄意要偷窥的。」她连珠炮般的叨念,急著要他出面打圆场,替她说几句好听的,降降大哥们的火气。 
  「我为什么要替你解释?」他挑眉反问,看著死缠在腰间不放的小章鱼,拒绝出面当说客。 
  「你不可以见死不救啊!」她哇哇大叫,不相信他竟然这么冷血。「好歹,你也算是我的家教——」 
  「你跷课了。」他一针见血,挑明她的罪行,还伸手扯开她软嫩的粉烦,略施薄惩。 
  凌珑发出小动物似的呜咽,嫩嫩的两颊被捏得好酸,却碍於眼前情势比人强,丝毫不敢反抗。 
  「我、我——对、对不起——」小脸被搓圆又捏开,害得她口齿不清,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呜呜——我、我发誓,绝对——绝对不会再跷课了——」她可怜兮兮的保证。 
  他眯起黑眸,摇头晃脑的考虑著,半晌後才开口。 
  「我忙著找你,没吃午餐,现在饿得很。」他终於松手,轻描淡写的抱怨著,没有告诉她,为了找寻她的形迹,这个下午他几乎翻逼了整个镇。 
  一听到向刚开口喊饿,她连忙拿出书包里的存粮,把一块压得扁扁的面包送到他的面前。 
  「来,快吃!」她急切的催促著,想用食物换取脱身的机会。 
  向刚对面包嗤之以鼻,看都不看一眼。 
  「我只想吃你做的鱼浆丸子。」 
  「好,我回去後立刻做给你吃。」她保证。 
  「还有红酒烩牛肉。」他得寸进尺。 
  「没问题。」 
  「还有——」 
  「噢,你要吃什么都行啦!」她咬牙切齿的喊著。在这个节骨眼,就算他开口说要吃龙肝凤脑,它也会无条件同意! 
  「成交。」某种异样的光芒,在黑眸深处一闪而逝,向刚再度勾起嘴角,转身面对那群热血青年。 
  「这小妮子是你的谁?」黑龙恶声恶气的问,虽然心里毛毛的,表面上却仍努力保持老大的威严。 
  「她是由我负责的。」 
  此话一出,众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望著她的眼神多了三分理解、七分暧昧,全都以为她跟向刚之间非比寻常。 
  「你、你别胡说八道,谁是由你负责的啊?」她脸儿一红,又羞又恼。 
  「小东西,我是说你的数学。」向刚一脸莞尔纵容,仿佛她会想歪,是她自个儿思想邪恶,跟他没半点关系。 
  黑狗啐了一声,满脸不耐。 
  「不管你是负责她的什么,总之,她躲在一旁偷窥,就是得罪了我们。看在她只是个娘儿们的分上,我可以不动手,但是她得跪下来,跟我们磕头道歉。」他凶恶的说道,抬出道上的规矩,坚持要凌珑赔罪,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她脸色惨白,小嘴半张,倒抽了一口凉气,双手在他结实的小腹上扫得紧紧的,娇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他眸光一亮,闪过一丝火苗,表情却没有改变,仍是那么慵懒从容。 
  「很抱歉,这点恐怕办不到。」 
  「你想替她围事?」黑狗冷笑。 
  「不是围事,而是求情。」向刚语气平淡,扫视众人的目光,却锐利得让人胆寒,清楚的暗示,倘若他们不肯善罢干休,他就只好动手。 
  「你凭什么替她求情?」 
  他没有回答,只是勾起嘴角,再度露出那莫测高深的微笑,一手缓缓的伸到背後。所有人立刻警戒起来,瞪大眼睛,以为他会拿出什么惊人的武器—— 
  课本。 
  出现在向刚手中的,竟是一本高三的物理课本! 
  「倘若你们愿意高抬贵手,饶过她一次,我就能保证,这次的模拟考,大夥儿都能高分过关。」他不疾不徐的说道,暗地里威胁,表面上利诱,让人虽以拒绝。 
  工厂内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神情都有些松动,再也不复先前的凶恶。 
  有监於先前被「关照」过的人,这会儿还躺在地上哭爹喊娘,痛得爬下起来,他们都明白,向刚不是弱不禁风的书呆子,而是深藏不露的狠角色,一旦他动手,所有人都只有倒下哀嚎的分! 
  既然打也打不过,而模拟考当前,这个资优生又愿意免费考前猜题,那么—— 
  黑龙深吸一口气,率先做了决定。 
  「课本。」他粗声下令。 
  「什么?」一旁的小喽罗反应不过来。 
  「笨蛋,把课本拿来!」 
  「我、我没带——」谁出来打架还会带课本的? 
  他低咒了几声。「去给我找一本出来!」 
  小喽罗不敢违抗命令,急忙冲了出去,不到几分钟後,就捧著一本不知从哪里摸来的课本,谨慎的捧到老大面前。 
  所有人呆若木鸡,眼睁睁看著以凶狠著称的黑龙,真的盘腿坐下,笨拙的翻开课本。 
  黑狗衡量局势,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场架是打不下去了。他考虑了一会儿,决定见贤思齐,依样画葫芦的,也命令属下去找来课本,跟著坐了下来。 
  双方人马一个又一个的蹲下来,先前持棒握棍的手,这会儿全拿著原子笔,听从向刚的指示,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趴在地上划重点。 
  太神奇了! 
  凌珑茫然的站在一旁,为了确定自个儿不是在作梦,她还伸出手,偷偷捏了大 
  腿一把。 
  唉唷,会痛! 
  粉嫩的脸儿,因为捏得太用力而有些扭曲。 
  不是梦呢!那些喊打喊杀的人,如今真的全彼摆平,乖驯的趴在地上划线。 
  向刚实在太可怕了,不但拳头硬得吓人,还善用心理战术,鞭子与糖双管齐下,跟他对峙的人,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只能被他牵著鼻子走。仅仅靠著几句话,他就掌握了满场局势,不但救了她,还能化干戈为玉帛,化斗殴现场为读书会,轻易排解一场纷争。 
  凌珑佩服得五体投地,一面松开小手,蹲低身子,趁著没人注意,慢吞吞的往门口匍匐前进。 
  唔,既然警报解除,那么她也可以开溜了吧? 
  走不到几步,她的裙子陡然一紧,强大的力量,让她的腿儿再也踏不出去。她惊慌的低下头,瞧见一只黝黑的大手,正牢牢扯住裙角不放。 
  「站住。」向刚睨了她一眼。 
  这个小东西,过河拆桥的性子可是丝毫没改,一发现危机解除,就想抛下救命恩人落跑了。 
  「放开、你快放开,我要回家了啦——」她扯著裙子,跟他玩起拔河,用力到全身发抖,却还是难敌他的蛮力。 
  「天色晚了,外头不安全,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不需要——」 
  他眯起眼睛,眼神骤冷下来。 
  「坐下。」简单的两个字,却有著无可比拟的强大力量。 
  凌珑心儿狂跳,头皮发麻,本能的知道拒绝向刚的下场,绝对比惹恼龙龙与忠狗更惨。恐惧战胜了逃命的冲动,她双腿一软,咚的一声,乖乖就地坐下,再也不敢坚持己见。 
  呜呜,恶劣,眼神利了不起啊! 
  「乖女孩。」她的无条件服从,换来他奖励的微笑,俊脸一扫阴鵞,又温柔得春暖花开。 
  那只大手放过她的裙子,溜到小脑袋瓜上,亲昵的揉揉她的发。她却嘟著红唇,不悦的撇开脸儿,赌气的坐在一旁不吭声。 
  只是,她虽然气恼向刚的威迫,却也隐约知道,他此刻的坚持,是源自于对她的关心。这回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她的下场肯定凄惨无比。 
  话说回来,向刚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会知道,她被困在这儿,身陷险境?难道,他并没有在家里枯等,反倒是花费了整个下午,大街小巷的搜寻她? 
  凌珑坐在角落,卷著腿儿,把脑袋搁在膝盖上,偏头看著正耐著性子,与众位兄弟们周旋的向刚。 
  想到他为了找她,走遍了整个镇,连午餐都没吃,心里对他的埋怨,不知不觉的少了一丁点儿,小脸上的怒气也渐渐薄了。 
  去除了戏谑、去除了霸道,他那毫不保留的关心,还是让她胸口暖暖的,觉得好感动、好感动—— 
  XXX XXX XXX
  期末考的那天清晨,艳阳高照。 
  蝉鸣声断断续续的,从一大早就吵个不停。 
  前一晚熬夜看书的凌珑,从枕上抬起头,困倦的睁开眼儿,茫然的看向床头的闹钟—— 
  七点三十五分。 
  「啊!」尖叫声响起,接著是忙乱的脚步声,咚咚咚的从卧房响到客厅,再从客厅响到厨房。 
  期末考前夕,她临时抱佛脚,却在不知不觉间,被瞌睡虫大军逼得节节败退。她迷迷糊糊的爬上床,本想躺一下下就好,没想到才刚闭上眼儿,窗外已然天色大亮。 
  「为什么没人叫我起床!」她尖叫著,却发现屋内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喔,我居然在期末考当天睡迟了!」她手脚发冶,胡乱抓了制服与袜子,用最快的速度往身上套。 
  糟糕,她想起来了!爸妈提过,今天是进香日,他们天还没亮就必须起床,跟著左右邻居赶搭游览车出门去,事先就警告,要兄妹二人各自警惕,千万别睡过头。 
  不行,她得冷静下来! 
  凌云也不见人影,无法提供任何帮助,这会儿除了靠她自立自强,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好在,时间虽然急迫,但是还不算危险,只要一切顺利,她就能赶上第一节的数学。 
  她背起书包,用力拍拍脸蛋,振作精神,一边告诫自己,别再去看手表,一边推著脚踏车出门。 
  还没跳上脚踏车,她就察觉到一阵不祥的震动。她狐疑的停下脚步,低头察看,发觉前轮受不了每日的高速追逐,变得有些歪斜了。她伸出腿儿,尝试性的去踢踢它,想看看它会不会回复原状。 
  当! 
  一颗螺丝弹了出来,在路上滚了几圈後,掉进深幽的水沟里,在烂泥中失去踪影。而脚踏车的前轮,则在她错愕的注目下,也跟著滴溜溜的滚了出去—— 
  凌珑茫然的看看没了前轮的脚踏车,再看看滚得太快,倒在前方不远处的前轮,完全不敢相信,它会在这火烧屁股的紧要关头解体。她全身发冷,轻飘飘的走过去,万念俱灰的拎起前轮,再绝望的看著水沟。 
  「完了完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下子肯定要迟到了——」她抱著前轮,双眼含著泪,蹲在水沟旁喃喃自语。 
  剌耳的煞车声响起,巨大的阴影覆盖了她。 
  「上车。」 
  沉浸在哀伤中的凌珑还窝在地上,落寞的用食指划圈圈,对著路过的蚂蚁抱怨。「我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小东西,上车!」这次,醇厚的嗓音里多了不耐,还赏给她一记轻踢,在黑裙子上印下大大的脚印。 
  这个踢踹,倒是把她踢得回魂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抬起小脸,如大梦初醒般,呆呆望著突然出现的向刚。 
  怪了,为啥每回她有危难,他都能及时出现? 
  向刚没有说明原因,反倒伸出手。「把书包给我。」 
  她没有反抗,乖驯的递出书包,仰著一张无辜的脸儿看著他。 
  「上来,我送你去学校。」向刚宣布,略微偏头,示意她上车。 
  凌珑慢吞吞的起身,没有欣喜若狂的扑上车,反倒站在他的面前,清澈的大眼儿看著後座,小脸上满是迟疑。 
  「怎么还不上来?再这么拖拖拉拉下去,你可真要迟到了。」 
  「呃——学校规定,不能单车双载——」 
  向刚翻翻白眼。 
  「那么,你是打算跷掉第一堂的考试,抱个零鸭蛋回来?」 
  想到老妈可能的反应,她打了个哆嗦,立刻决定把校规抛到九霄云外去,冒险当一次坏学生。她双手按住他宽阔的肩膀,娇小的身子往上一蹦,轻而易举的就跳上後座,才刚坐好,车子已经像箭般疾射而出。 
  风声在耳畔呼啸,车速极快,两旁的景物迅速後退。 
  「喂,你再骑快点啊!」她重新振作起来,还厚著脸皮要求,一面分神看了看看手表,愈来愈紧张。「快点快点,我迟到了!」第一节考的,可是她最头疼的数学呢! 
  前方红灯亮起,向刚停下车子,回头望著她,眸光闪烁而耀眼。那张黝黑的脸庞靠得她好近好近,热烫的呼吸,轻轻的吹拂过她的肌肤,带来一阵酥痒,她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蓦地,他勾唇一笑。 
  那一笑,让她心头小鹿乱撞,脸儿酡红,脑子彻底空白。 
  然後,向刚开口了。 
  「小东西。」 
  「嗯?」她茫然的应著,看著那张好看的薄唇掀动,心头像是被蝴蝶的羽翼轻轻刷过,有著一阵又一阵难解的悸劲—— 
  「原来,你是这么的重。」他惊讶的低语,像是发现什么重大的秘密,还稍微退开,目光放肆的上下打量,像是要看穿制服下的娇躯,究竟有几两的肉。 
  轰! 
  怒意陡然爆发,把忐忑与羞怯都炸得分毫剩,凌珑深吸一口气,气恼的伸手,啪啪啪啪的一阵乱打,赏了他一套降龙十八掌。这个家伙,居然敢跟一个心思纤细的豆蔻少女开这种玩笑! 
  姑且念在向刚还有点利用价值,她需要靠他载送,才能赶在考试开始前到达学校,这才勉强饶他一命。否则,就凭这个恶劣的玩笑,他没被她的小手掐死,也会被她的小嘴咬死。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连闯数个红灯,花费了比平常更少的时间,赶在考试开始前驶入校园。 
  停车棚里空无一人,倒是停满了车子,凌珑紧张兮兮的左顾右盼,就怕会被人发现。 
  好在,胆敢在期末考当天呼呼大睡的人,仅仅只有她一人。学生们大多一早就赶来,紧张的窝在教室里,战战兢兢的准备考试。 
  一等车子停好,她就跳下车,头也不回的往前跑,急著要冲进教室。 
  「你不要书包了?」後头传来声音。 
  书包? 
  她猛然停下动作,低头瞪著空空如也的双手,这时才想起,书包还搁在向刚那里。她低喊一声,连忙回头。 
  「啊,快点拿给——」动作太大,那个「我」字还没说出口,她已经一头撞进他的怀里,娇小柔软的身子不偏不倚贴上他结实的胸膛,肌肤与肌肤之间,只隔了几层薄薄的布料,熨烫得格外紧密。 
  向刚的身躯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力,整个人却仍不动如山,丝毫不受任何影响。他伸出有力的大手,扶住她的腰,防止她因为反作用力而跌倒。 
  「啊,抱歉抱歉……」她叠声说道,小手本能的往前一挡,贴住他的胸膛。掌心下感应到的炙热温度、结实体魄,让她心头的小鹿又开始不安分。 
  唔,难道是她昨晚熬夜念书,把脑子念出了问题?不然为啥今日老是被向荣的目光惹得不断脸红心跳,甚至还觉得,他搁在她腰上的手,热烫得有些不寻常…… 
  她蹙著眉头,不解的抬起小脑袋,那双滴溜溜的眸子,却被幽暗的目光逮著。 
  向刚正低著头,默默审视著她,薄唇上有著难解的笑意。有了先前的经验,她克制著不去脸红,反倒後退一点儿,狐疑而警戒的看著他。 
  「看什么看?你又想捏我的脸?还是想说我变胖了?或著,是想说我的体重比你……哇!」话还没说完,她腰间一紧,失去重心的往前倾倒,重新摔回他的怀里。「你做什么啊你,害我差点……」她恼怒的杏眼圆睁。 
  一只黝黑的掌,轻把住她小巧的下颚,在她忙著骂人时,他已经俯下头来,霸道的封住她喋喋不休的红唇。 
  男性的气息与炙热,将她彻底包围在其中,她无法动弹,甚至还无法呼吸,脑中一片空白,只能任他为所欲为,掠夺她的生涩与芬芳—— 
  这是一个很彻底的吻。 
  向刚品尝了她最柔嫩的芳泽,烙上属於他的印记,而後如开始时那般突然,肆虐的薄唇退开,只留下她唇上微微的疼肿。 
  老天,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他他他他——吻了她? 
  他吻了她! 
  向刚居然吻了她?!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即使他已经结束了那个吻,凌珑还是吓得双眼发直,维持著石化状态,微肿的红唇半张著,忘了该要闭起来。 
  「你——」她张口结舌,脑子里乱烘烘的。 
  「小东西,这是学费。」 
  「啊?」 
  「这个吻,就是你一整个学年的家教费。」向刚轻声解释,声音暖得像煨了火的丝绸,那粗糙的指抚著她细嫩如脂的粉颊,勾唇浅笑的无赖模样,让她的心又是一阵的紧缩。 
  上课的钟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校园里一阵骚动,学生鱼贯进入教室,开始接受这个学期最後一次的大考。 
  他挑起浓眉,又伸出手,捏揉著她软嫩的颊,趁著她尚未反应过来前,彻底的使坏。 
  「我先走了。你也别发呆太久,记得快点进教室去考试。」他的拇指滑过她粉嫩的红唇,回味著那儿的甜美。「小东西,咱们银货两讫了,多谢你的惠顾。」抛下一个坏坏的邪笑後,他这才转身离开。 
  凌珑仍旧呆若木鸡。 
  强大的震撼还让她无法动弹,而那高大的背影愈走愈远,没一会儿,就走出停车棚,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 
  那恶劣的家伙,居然因为这个荒谬的理由,夺去女孩子最珍贵的初吻!? 
  这个代价实在太昂贵,简直近乎勒索!只是向刚先下手为强,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唇儿就已经被他彻底轻吮品尝。他离开时甚至还吹著口哨,得意得像是抢得珍宝的土匪! 
  噢,她要杀了他!她要亲手把他剁成一块块,再把他的骨头劈了,扔进火里当柴烧!噢,她要……她要…… 
  恼怒的尖叫声传出停车棚,回荡在寂静的校园中,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XXX  XXX  XXX
  想当然耳,那次的数学考试,凌珑考得凄惨无比。 
  她的唇儿还有些疼肿,心头乱糟糟的,考巷上的字在眼前飘啊飘,都化成向刚无赖的笑,她脑子里充斥著各式最残忍的刑罚,根本无心应考,甚至连下课钟响,同学收定她的空白试卷,她也没有发觉。 
  心有旁骛的下场,是考卷上沭目惊心的大红零鸭蛋! 
  她是真的好想拿起菜刀,一路冲去向家,把那个夺去她初吻,又害她数学挂零的混帐家伙剁成肉酱。 
  不过,碍於台湾是讲法律的,杀人必须偿命,不愿意吃牢饭的她,只能压抑住满腔的怒火,咬牙切齿的缩在房间里,躲进棉被尖叫,发泄部分的愤怒。 
  刚开始,她气愤得不想见他,後来,她发现自己根本见不到他。 
  毕业考之後,他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联考,专注埋首书堆,停车棚里的那个吻,成了一个句号。 
  向刚在那年六月毕业了。 
  从此之後,他与她成了两条岔开的线,那高大的身影,彻底从她的身边消失,再也没有人会揉捏她的脸儿、再也没有人会觊觎她的午餐,更没有人会厚著脸皮,赖在凌家的餐桌上,尽兴的享用她做的好菜。 
  暑假结束後,开学典礼的当天,她骑著脚踏车上学。 
  清晨的小镇安安静静的,整条街都在沈睡,她一路畅行无阻,顺利的骑进校园,没有遇上飞车追逐,也没有听见熟悉的呼喊。那个无赖早已经离开这个小镇、离开她的视线,再也不会出现。 
  她应该要欣喜若狂,应该要喜极而泣,甚至应该带串鞭炮来,隆重的庆祝从此之後脱离苦海。 
  只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向刚,她非但高兴不起来,心头甚巨还传来阵阵针剠般的疼痛。 
  那是什么情绪产是失望吗? 
  还是她有生以来,首度品尝到的酸涩想念?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8-07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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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只是记录她的少年时光,那么故事就会到此结束。 
  兰花市场日趋低迷後,镇上转为经营花卉批发生意,产业道路的两旁,连绵数十间规模不同的花卉批发商。每天从太阳还没露脸,花商们就开始忙进忙出,分送各种新鲜花卉。 
  这儿的空气里,仍有淡淡的花香;菊花田里的灯光,也仍在夜晚照亮大半的天 
  空。只是人事物都有了些许改变,当年的青青子衿们,已不是从前的模样。 
  哈日的小芳,高中毕业後就去日本留学,从此满口「ァイゥェォ」,即使木村拓哉已经结婚,成了两个女儿的爸,她仍不离不弃,挚爱木村永不改。 
  优秀的向柔,还是一如以往的优秀。她从一流大学毕业,在家族企业里坐镇,虽然美丽非凡,身旁却从没有男人的踪影。 
  至於凌珑嘛—— 
  她摆脱了「向刚效应」,重归平静生活,两年後考上南部的大学。 
  从此之後,她只剩寒暑假时,才加入媲美民族大迁徒的返乡车潮,回镇上过过懒散的生活,等到假期结束,又得包袱款款,为了求学离乡背井。 
  四年後领得毕业证书,她在高雄找寻工作机会,前後换了两间公司。 
  第一间是亏损连连,老板破产,必须跑路,含泪解散公司:第二间则是太过赚钱,老板眼看荷包饱足了,决定结束事业,移民去享清福,同样含泪解散公司。 
  二十六岁的那年,凌珑又回镇上。 
  说好听些,她是暂时养精蓄锐,事实上却是找不到新工作,只得暂时窝在家里混日子,为中华民国的失业率略尽棉薄之力。 
  家里的分工状况,跟以往没啥两样,倒是多了个刚怀孕的嫂子,凌珑失业返家,刚好可以分担些家事。而所谓的家事呢,除了洗衣烧饭、伺候一家大小外,自然还包括各类的杂事—— 
  例如,缴电话费。 
  一个燠热的午後,一个娇小的人儿,载著一只哈士奇,出现在电信局门前。凌珑把车子停好,拿掉安全帽,红唇吁出一口气,用手掌扇扇热得发红的小脸。天气实在太热,她才骑了一段路,去还了小说、买了蔬菜,全身就已香汗淋漓。 
  「饭团,待在这里,别跟来。」她拍拍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再拉开背包的拉链,确定电话帐单在里头,接著就转身往里头走。 
  狗儿却迳自跳下摩托车,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甚至冲得比她还快,咚的一声就撞上落地窗,毛茸茸的脑袋贴著玻璃,蓝色的眼睛转啊转,兴奋的往里头瞧,软软厚厚的脚掌还砰砰砰的乱拍。 
  「不行,狗不能进去,你给我待在外头!」她手忙脚乱的拉住项圈,努力把它往後拉。 
  狗儿是嫂子抱回来的,当初还好小好小,毛茸茸的一团,可爱得像填充玩偶,全家人一看就喜欢极了。哪里知道,它像是吞了杰克的魔豆,迅速成长茁壮,如今它头大脚大,力气更大,她细瘦的双臂几乎快拉不动,每次带著它出门,都累得她全身发软。 
  「饭团,坐下!」凌珑气喘吁吁的喊,先拿出皮带,把它扣在一旁,再迅速掏出一颗小皮球。 
  毛茸茸的大脑袋掉转方向,蓝色的眼睛找寻到新的攻击目标,火速离开那面玻璃。它露出雪白的尖牙低咆,激动的扑住小皮球,趴在地上乱咬,像是跟那颗球有不共戴天之仇。 
  根据以往的经验,那颗小皮球大概可以撑个二十分钟。 
  先确定狗儿待的地方够凉爽,照不到毒辣的阳光,也没有危险後,她这才慢慢的後退,在狗儿没察觉的情况下,闪身进了电信局。 
  自动门滑开,冷气的凉风迎面而来,暑气被逼退,她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七、八个柜台只开放了三个,每个柜台前都排著长长的队伍。排队的人们倒也不心急,愉快的交谈,扯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鸡毛蒜皮小事,仿佛是专程上电信局来聊天,而非来缴费。 
  她选了最短的队伍,乖乖加入排队的人群,站定後就拿出背包里的小说,低头埋进剧情里,打发等待的时间,只偶尔抬起头来,察看前头还剩多少人。 
  队伍前进得很缓慢,服务人员花一半的时间工作,而另一半的时间,则是在问候顾客时全家大小,善尽敦亲睦邻的职责。 
  正当她看完第一章,准备翻页时,一声呼唤蓦然响起。 
  「凌珑!」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纤嫩的小手僵在半空中,翻页的动作为之冻结,她像是被点了穴,保持原先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只有那双眼睛,因为无限的恐惧而瞪大。室内有瞬间的寂静,所有人停止交谈,目光全都掉转方向,朝她这儿看来。 
  她不肯面对现实,迟迟不愿意抬头,甚至还闭起双眼,在心里努力祈祷,希望那声呼唤只是她的错觉—— 
  「凌珑!」 
  她几乎要发出呻吟。 
  不是错觉,真的有人在喊她。 
  她捏紧手里的小说,全身发冷,慢慢转动僵硬的颈子,看见那张烙在记忆里的无赖笑脸。 
  向刚就站在几公尺之外,勾著薄唇,带著浅浅的笑意注视她。 
  他穿著清爽的蓝色衬衫、米色的薄丝长裤,比十年前更高大、更俊朗。 
  她克制著不要发抖,努力压下汹涌而来的惊慌,想礼貌性的回以微笑,但是小脸上挤出来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你记得我吗?」向刚朗声间道,用最大的声量,隔著数排的人跟她说话,丝毫不在意四周关注的目光。 
  她僵硬的点头,把脸埋回小说里,学习鸵鸟逃避现实。 
  可惜,向刚不肯放过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双手交叠在胸前,轻松的伸长腿,倚靠在柜台旁,坚持要跟她「闲话家常」。 
  「两、两个月前——」书页後传来闷闷的声音。 
  「是吗?」他偏头微笑著,打量著缩在队伍里的小女人,眼睛像是黑色的钻石,闪亮得有些异於寻常。「怎么这么见外,都回来两个多月了,也不来我家里打声招呼?」他语带揶揄。 
  小说挪开,粉嫩的脸儿不情愿的露了出来。 
  「呃——我有点忙,所以忘了。」她很想来个相应不理,但是又担心,放任他继续自问自答,会惹来更多人的注意。 
  「忙?」他挑起浓眉,模样比她记忆中更有魅力。「你在忙些什么?」 
  「照顾我嫂子。」 
  他再度挑起浓眉,理解的点头,接著转身对著窃窃私语的人们介绍。「你们不记得了吗?她是凌家的小女儿,凌云的妹妹。」锐利的视线,没有错过她眼里的惊慌。 
  众人响起一阵省悟的低呼。 
  不能怪大夥儿眼拙,只是女大十八变,凌珑又离开镇上太久,要不是有了向刚的提醒,他们根本认不出眼前清丽的小女人,就是当年的黄毛丫头。 
  「啊,是月娥的女儿嘛!」排在队伍後头的文具行老板娘发出热情的呼喊,要不是距离太远,大概已经冲过来给她一个拥抱。 
  她勉强挤出笑容,不安的发现,所有人一听见老妈的名字,立刻立正站好,眼里多了几分敬意。 
  这几年来,凌梁月娥有如被月下老人附身,为镇上男女的婚姻大事而努力。那块「第一媒人」的匾额,就高悬在凌家客厅,而匾额下方,则是摆著一叠高高的资料,里头全是方圆百里之内,所有未婚男女的资料。 
  「凌珑啊,你记得我吗?」左边有人大幅度的挥手,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我是你国中隔壁班的同学啊!」一个粗壮的年轻男人喊著,对她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的笑容快僵了。 
  右边队伍里又有动静。 
  「哈罗哈罗,我是你高中同学的表弟!」一个少年兴奋的说道,还拿起数位相机,拍下她错愕的表情。「我听表姊提过你,她说高三期末考时,你传来的小抄救了她一命。」 
  她惊慌的倒抽一口气,连忙四下张望,就怕高中老师刚好也在现场。 
  清澈的大眼儿在室内绕了一圈,没瞧见老师,倒是看见向刚双手交叠在胸前,黑眸瞅着她,好整以暇的微笑,欣赏她被众人围攻的窘迫模样。 
  这个家伙是故意让她曝光的!他明明就知道,她胆子小,一受人注意就会手足无措—— 
  砰! 
  玻璃外的巨响,打断大夥儿热络的自我介绍。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贴在玻璃上,蓝眼睛骨碌碌的乱转。小皮球已经壮烈牺牲,成了一小坨破碎的皮革,被狗儿丢弃在一旁,它现在最感兴趣的,是用湿湿的舌头擦洗玻璃。 
  「唉啊,那只狗是你的吧?」有人眼尖,认出那是凌家豢养的狗儿。 
  「嗯。」她收回怨恨得足以杀人的目光,不再理会向刚。「抱歉,我来不及带它回去,只能暂时把它带在身边。等我一缴好电话费,马上就带它离开。」 
  她的歉意,立刻被街坊邻居解读成别的涵义。 
  「啊,原来你在赶时间啊?怎么不早点说呢?」有人反应过来,殷勤的连声招呼。「来来来,别站在後头,你先来处理好了。」 
  此举马上得到热烈响应,原本排在她面前的人群,有如红海般迅速分开,眼前出现一条康庄大道,柜台与她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阻隔。 
  「呃,不用了,我跟著大家一起排队就行了——」凌珑受宠若惊,连忙摇头。 
  「别客气啦!」 
  「是啊是啊,都是自己人嘛!」 
  「别担心,我们都不急。」 
  人们七嘴八舌,坚持她得接受这个好意,就连柜台後方的眼务人员也露出亲切的微笑,对著她频频招手。 
  她无可奈何,只得硬著头皮,拖著有些颤抖的腿儿上前,手忙脚乱的翻出帐单与钱包,搁在柜台上,让对方办理缴费手续。 
  然後,当手续办妥後,她抓起收据与零钱,在向刚的微笑,以及众人的注目下落荒而逃。 
  五十CC的小绵羊加速到底,一路住前冲,趴在前头的狗狗迎风而立,兴奋得吐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哈哈哈的喘气。         
  凌珑目下斜视,冶汗直冒的骑车往前奔驰,一心想著要快点逃走。 
  只是,疾速前进了几个路口,一辆闪亮得刺眼的银色进口轿车就从後方追来,车窗缓缓摇下,那张让她魂飞魄散的俊脸出现在车窗之後。 
  喔,不要吧! 
  「你不想跟我说话吗?」向刚偏头揶揄著,一手搭在核桃木方向盘上,技巧的操控车子与她并行。 
  「没、没有——」她含糊的回答,右手扭著把手,猛催油门,只差没将把手扭断,机车冲了出去,狗狗开心的大声吠叫,以为他们在玩官兵捉强盗。 
  他轻易追上来。 
  「那为什么跑得这么快?」 
  这不公平!他的代步工具可是高级轿车,而她的却只是老旧失修、不时会熄火罢工的小绵羊,两者的水准相差太多,她就是把车速加到破表,也甩不开这只庞大的跟屁虫。 
  「我得回去照顾嫂子,她是孕妇,饿得很快。」她咬牙切齿的回答,提醒自己街道上行人众多,而向刚又是邻里间的名人,她就算再不爽,也得多少应付他一下。 
  再说,老妈早有交代,要她待在镇上这段时间里必须谨言慎行,维持礼貌,免得得罪了左邻右舍,对老妈的媒人生意造成妨碍。 
  像是知道她不敢翻脸,向刚敛著眉目浅笑,继续与她攀谈,那修长的指在方向盘上轻敲,敲得她神经紧绷。 
  「我还以为,你是存心躲我。」 
  「我没有。」 
  咦,这对话好熟悉! 
  「那么,我请你喝咖啡。」他用平静的声音建议,看著那张小脸从谨慎转为惊恐。「我们多年没见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叙叙旧。」 
  「呃,不必了,嫂子肯定饿了,我必须立刻赶回去。」算了算了,他们之间有啥旧可以叙?再说,她一点都不喜欢暍咖啡,那黑漆漆的液体只会让她胃痛! 
  并行了一会儿,凌珑始终没办法突破封锁,正当她焦急得几乎想抱狗跳车时,小绵羊开始发出连串咳喘,排气管还吐出黑烟,她愈是心急,黑烟就冒得愈多,冒到好像快出火了。 
  接著,年老力衰的小绵丰陡然熄火,在大马路上正式罢工。 
  老天,旧事也重演得太彻底了吧? 
  「该死的火星塞,早不坏晚不坏,居然就选在这个时候给我出问题。」她喃喃咒骂,把头靠在狗儿毛茸茸的大脑袋上,懊恼的轻撞两下,狗儿叫了两声,转过头来用舌头帮她洗脸。 
  一旁传来声响,进口轿车的车门开了又关,高大的身影步步逼近,她沮丧的抬起头来,因为强烈的阳光而眯起眼儿。 
  向刚朝她走来,步履从容,简直像是头漫步的狼,全身上下都隐含著内敛的危 
  险。 
  总觉得她早就知道,成年後的他会是这种模样。 
  当初的俊朗轮廓,历经岁月的洗礼,变得更粗犷而男性化。眼前的向刚看来精明干练,强悍而有自信,那股引人注目的独特性质更是有增无减,仿佛他生来就是个发光体,注定要受人瞩目。 
  而他嘴角郡抹邪门的笑,让她头皮发麻,立刻就确定,眼前的他肯定此十年前更具危险性! 
  凌珑警戒的看著他,大眼儿盯著那张俊脸,要非常努力,才能克制住拔腿逃跑的冲动。 
  她也得非常努力,才能够克制住,不为盘桓脑中的回忆脸红—— 
  停车棚里的那一吻,已经是上个世纪的陈年往事了。向刚还记不记得?还是说,对他而言,停车棚里时那一吻,就跟恶作剧的捏弄一样,只是戏弄她的手段之一  ? 
  这么多年来,凌珑始终没有机会询问,关於那个期末考的早晨,向刚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蓄意诱拐,用了一个荒谬的理由就骗得她的初吻。 
  那个吻,对她来说是惊吓大於羞怯。 
  她起先是吓呆了,後来则是怒火中烧,要到很久很久之後,当震惊与愤怒都褪去,在一些偶尔来拜访的羞人梦境里,她才会回忆起他热烫的唇、他霸道的拥抱以及他尝起来奇妙的滋味—— 
  「怎么了?」向刚走到她面前,背著光的身影看来更高大。 
  「没什么,只是老毛病了。火星塞塞住了,三不五时就会闹脾气。」她抱住怀里胡乱扭动的狗儿,故做镇定,不理会热烫的脸颊,仿佛那儿的嫣红并不存在。 
  「需要我替你牵去修理吗?」他十分周到的问,显然不准备丢下她不管。 
  无奈凌珑不肯领情,立刻婉拒他的提议,小脑袋摇得像博浪鼓。「不用了,我只要打个电话,机车行的人就过来了。」 
  小绵羊三不五时罢工,她早成了机车行的常客,虽然老板提议,最好就此汰旧换新,再买一台新机车,但是她如今可是无业游民,哪有闲钱买新车?基於经济考量,就算小绵羊再破旧,好歹仍是个代步工具,在它正式成为废铁前,她都会耐著性子骑的。 
  「那么,上车吧!」向刚简单的说道。 
  「呃——为、为什么要上车?」她戒慎恐惧的问,看著那辆轿车的眼神,像是在看著某种吃人的怪物,全身不由自王的缩了起来。怀里的狗狗被勒得太紧,抗议的汪汪大叫,她连忙松手。 
  「你不是急著要回去照料嫂子吗?」他慢条靳理的问,露出友善的笑容。「我可以送你回去。」 
  「不用了。」凌珑匆忙摇头。他的笑容,让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自动起立。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向刚并非如外表般那么和善无害,而很不巧的,她就是那其中之一。 
  「不需客气,我还认得你家的路。」他见招拆招。 
  「呃,我搬家了。」她低著头,瞪著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面对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她决定放弃诚实的美德,硬著头皮说谎。 
  「不,你没有搬家。」向刚静静反驳,用慵懒的目光注视她。 
  「你怎么知道的?」一阵莫名的寒意袭来,她居然在烈日下觉得全身发冷。 
  「你忘了吗?我是凌云的合夥人。」他笑意更深,俯下身来,逼近那张苍白的小脸。「这几年来,我上你家的次数,可能比你回家的次数还要频繁。」 
  噢,她是被吓昏头,还是被晒昏头,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当他的面撒了个蹩脚到极点的谎。 
  向刚毕业之後,并非全然断了音讯,小镇上消息流通迅速,关於他的点点滴滴,还是不时会渗进她的生活。 
  她知道他考上北部大学、知道他久居北部、知道他去外岛当兵——她当然也知道,他在大学毕业後就跟凌云合作,开设了一间公司,据说还经营得有声有色,如今已经颇具规模。 
  她从不怀疑,向刚会是个成功的商人。跟其他人相此,他的举手投足多了一份优雅,而他的言谈微笑,又多了一分狡诈,这些特质,全都是商场上必备的条件。 
  回返镇上前,她也曾经忐忑过,就怕会撞见他。但是,凌云曾轻描淡写的提过,说台北的总公司需要向刚坐镇,她就放心的以为,他还远在天边,绝对不会在镇上现身。 
  看来,她猜错了! 
  粉嫩的小脸上闪过各种复杂的表情,黝黑的大手却已经探来,松开她环抱狗狗的双手。 
  「饭团,上车。」向刚下令。 
  狗儿听话得很,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一接到指示就跳出她的怀抱,跑进车子里坐好,比起在电信局门口难以管教的欠扁模样,简直是判若两「狗」。 
  「你怎么知道它的名字?」她不爽的质问。 
  「我跟你嫂子也很熟。」他回答得很简单,话锋一转,又绕回她头上来。「天气这么热,我可不想继续晒下去。你是决定要自己上车,还是让我抱著你上车?」 
  这么明显的威胁,让她就算再不情愿,也得举白旗投降,为他的无赖俯首称 
  巨。 
  她太过了解向刚,知道他绝对是说到做到!要是她继续赖在摩托车上,他真的会罔顾她的挣扎反抗,动手把她扛进车子里。 
  为了避免成为乡里间茶余饭後的话题,凌珑慢吞吞的滑下椅垫,拔下车钥匙,再打开车座拿出皮包,跟一整袋的小说、漫画。 
  「那是什么?」 
  「漫画。」 
  「童心未泯?」他扯出一个浅笑。 
  「要你管。」她皮笑肉不笑,拖著沈重的脚步,无奈的上了车,心情沈重得像是要被送上刑场的犯人。 
  车内宽敞而舒适,不但有凉爽的冷气,还有著悦耳的轻音乐。要不是驾驶实在碍她的眼,她就会承认,坐他的车,远比站在大太阳下,汗流浃背的等待救援来得舒服。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确定这几年来,向刚远比她这个小职员吃得开,狗儿则在後座跳来跳去,兴奋极了。它用强壮的好奇心四处闻嗅,再用同等强壮的洁白牙齿,快乐的咬碎所有的新发现。她在心里偷偷期望,它会去咬那些它完全看不懂,却看来很昂贵的精密仪器。 
  引擎发动後,皮椅下传来轻微的震动,向刚的身躯靠了过来,一手撑住她身旁的玻璃,宽阔的肩膀遮挡住外头的阳光,一股清爽好闻的男性气息,从他欺近的身躯传过来。 
  「你想做什么?」她瞪大眼儿,全身都缩了起来,怀疑这家伙图谋不轨。 
  「只是想替你扣好安全带。」他一脸莞尔,倾身从她的腿边拉出安全带的扣环,轻松的插进杆眼里。 
  凌珑松了一口气,暗骂自个儿想得太多。她抬起头,本想开口道谢,但是却又发现,扣妥安全带後,他还是悬宕在她身上,迟迟没有回到驾驶座上,那双黑眸巡回过她纤巧身子的每一寸,除了笑意之外,还带著某种让人不安的灼热。 
  「你还是这么的小。」向刚轻声低语,低沈的声音在车厢内听来更添亲密。 
  这次肯定不是她胡思乱想,他、他、他他他他—— 
  混乱的脑子还来不及反应,向刚已经俯下身来。 
  「小东西,欢迎你回来。」霸道的薄唇,在她讶异失措的瞬间,轻易的封住她芬芳的呼吸,他吻住她,夺取她的呼喊与抗议,放肆的重温睽违已久的软嫩。 
  两条线再度交集,他与她之间的故事换了段落、换了章节,这会儿才正要再度展开。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8-07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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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家时客厅里,坐著一个美丽的少妇。 
  她粉颈低垂,静静的研究时尚杂志,奶油色的丝质孕妇装,衬托出白皙的肤色,肩上披盖著羊绒披肩,用来抵御乍暖还寒的春季气候,一身咖啡色与奶油色交错的她,比提拉米苏更让人垂涎欲滴。 
  门外传来声音,狗儿兴奋寸吠叫著,她停上阅读,抬起头来,眨了眨水波荡漾的眼儿。 
  「饭团,安静!不要叫了,大嫂可能在午睡。」清脆的声音隔著门传来,接著门被推开,一人一狗全挤在门口。 
  狗儿夺得先机,率先冲进来,直扑沙发上的少妇,前腿抱著美女的大腿,用乞怜的眼光骗取注意力。 
  「别担心,我醒著。」她轻盈的起身。「你提了什么回来?我来帮忙——」 
  凌珑连忙双手打叉,阻止嫂子起身。 
  「啊,娃娃,你不要站起来,坐著就好。」她连连摇头。「这只是一些小说、漫画,不重的,我自己拿就行了。」虽说这袋东西真的没多少重量,她还是偷偷怀疑,嫂子说不定连这点东西也拿不动。 
  凌家的新成员,是个纤细的美女,人如其名,她整个人就如瓷娃娃般,细致得让人心生怜爱,连风大一些,都要担心她会被吹走。好在凌云动作迅速,苦耕有成,结婚几个月就让她怀孕,多少增加了点重量。 
  踏人家门後,凌珑还回过头,紧张兮兮的张望,确定那辆进口轿车驶离家门口後,她才松了一口气,在玄关换了拖鞋入内。 
  「大哥昵?」 
  「在厨房里。」娃娃纤如春葱的指,轻搔著狗儿软软的肚子。 
  凌珑点头,往厨房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你现在饿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杂酱面。」 
  「我马上去煮。」她立刻回答,快步往厨房走,脑子里已经快速的把冰箱里的剩余食材回想了一逼。 
  冰箱里还有些香菇跟猪绞肉,先爆香,再用豆瓣酱拌炒——嗯,昨天隔壁送了一袋新鲜的小黄瓜来,可以切丝—— 
  娃娃娇柔的嗓音传来,打断她的思绪。「不用忙了,凌云正在煮。」笑容更美更柔,简直让人目眩神迷。 
  沉思中的睑儿,迅速韩为惊恐。 
  「拜托,他煮的怎么能吃!?」她三步并作两步,咚咚咚的跑进厨房,就看见大哥真的站在沸腾的汤锅旁。「啊,面都被你煮糊了,娃娃爱吃的是有点嚼劲的面啊!闪开闪开,让我来。」 
  凌云依言让开,斯文的俊容上带著浅笑,让妹妹接掌煮面的工作。 
  「你出去外头陪老婆,别在这里跟我挤。」进了厨房,她的声音就大起来了。 
  高大如山的男性身躯踏出厨房,空间立刻变得宽敞起来,她打开冰箱,上半身埋进冰箱里东翻西找。 
  「葱呢?葱放在哪里?啊,找到了。」她自言自语著,从冰箱里拿出需要的东西,开始大展身手。 
  蒜头与香菇在俐落的刀工下化为碎末,接著被扔进油锅里爆香。抽油烟机隆隆作响,她翻动著锅铲,眼儿瞪著油中剥剥乱跳的佐料,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飘到向刚身上。 
  几年没见,他无赖恶劣的程度,倒是跟她的厨艺一样,都有著显著的进步。最让她懊恼的,是他对她仍有著超乎寻常的兴趣,总以逗弄她为乐—— 
  凌珑咬住红唇,免得逸出懊恼的呻吟。 
  噢,他为啥就不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当初,他夺了她的初吻,说是家教费,那么现在呢?刚刚车上那一吻又是什么?载她回家的车费吗?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她握紧锅铲,激动得想冲出去行凶,把向刚打得头破血流,最好是能把他打得昏迷不醒,省得他以後再来烦她—— 
  只是,一想到那可恶的家伙是大哥的含夥人,她顿时双肩一垮,整个人像泻了气的皮球,从杀意盎然变得沮丧万分。 
  就像高中时打篮球那样,向刚负责进攻,凌云负责防守,他们总能配合得天衣无缝。对那间公司而言,两人都是重要人物,缺一不可,她就算再气愤,也得顾及大哥的事业,不能动向刚一根寒毛,更别说是拿锅铲去扁他了。 
  她皱著脸儿,在乌云罩顶的情绪下,迅速的把面煮好。 
  「是向刚载我回来的。」她把面端到客厅,神情凝重的宣布。 
  凌云只是挑眉,没有吭声。 
  皱得像小笼包的脸儿往前靠,逼到他面前。「老哥,你不是说过,他待在台北处理事情,暂时不会回来吗?」她质问著,心里有点不爽。 
  「台北的事情处理妥当了。」凌云平静的回答,修长的指拿著筷子,体贴的送到妻子面前,照顾得无微不至。 
  凌珑瞪大眼睛。 
  「你知道他要回来?」 
  「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气愤得哇哇大叫。 
  「为什么要告诉你?」凌云反问。 
  「我才能提前逃走嘛!」呜呜,不都说兄妹连心吗?为什么明明是同父同母同血缘,彼此流著相同的血液,凌云却一点儿都不了解她? 
  正在低头吃面的娃娃,优雅的搁下筷子,水眸里绽著笑意。「对了,我听妈妈提过,向刚这趟回来,是为了参加下礼拜的相亲。」 
  「相亲?」她微微一愣,偏著小脑袋想了想,接著又猛烈的摇头。「他在台北肯定有数不清的女人,哪里会需要相亲?」 
  向刚虽然可恶,但是男性魅力的确不容置疑。就凭著他俊帅的脸庞、高大结实的体魄,再加上可观的银行存款,一定会有许多女人前仆後继,抢破了头要赖上他。 
  说不定他是吃腻了台北的时髦女郎,想换换口味,才转移阵地,准备回来拐骗中部的清纯少女—— 
  「我身旁没有别的女人。」醇厚的嗓音,突然在她脑袋上方响起。 
  她吓了一大跳,咽下涌到嘴边的尖叫,连忙转过身去,惊惶的眼儿只看见一堵高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竟就贴著她的身子耸立,靠得好近好近。 
  呃,不对,不是墙——她稍微退後一点,眼儿往上瞄,才确定了这个庞然大物的真正身分—— 
  果然是向刚。 
  「你就这么喜欢吓我吗?!」凌珑恼怒的质问,迅速跳开,不想跟他站在同一块地砖上。 
  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跟他呼吸相同的空气! 
  「不,」向刚露出莫测高深的微笑。「我比较喜欢做别的事。」幽暗的视线,从她气得发红的脸儿,一路下挪,扫过衣衫下的曲线,没遗漏任何细节。 
  他的表情让她心儿一跳,本能的知道,最好别去追问,他喜欢做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他喜欢做什么又干她啥事? 
  「你不是回去了吗?」她不客气的问。 
  「我把车子停好,用走的过来。」向刚轻松的坐下,回答得理所当然,仿佛这里才是他家,而向家只是他停车的地方。 
  该死,她应该一回家就把门锁起来的! 
  浓烈的香气吸引了向刚的注意,他转过头去,看见那碗杂酱面,立刻双眼一亮。 
  「看起来很好吃。」他渴望的说,毫不隐瞒对食物的觊觎。 
  娃娃回他一个甜美的微笑,看来无辜且柔弱。「你不会想要抢我的食物吧?」 
  「我怎么敢?」他双手一摊,把期待的眼神转向凌珑。 
  「我只煮了一碗。」她一脸无辜。 
  向刚露出迷人的微笑。 
  「没关系,我有事情要跟凌云商量,得待上几个小时,晚餐就偏劳你了。」话说得礼貌,其实是摆明了,这一顿晚餐他是非吃不可。 
  厚脸皮的家伙! 
  连串的咒骂差点吐出唇瓣,但是碍於大哥在场,加上嫂子又有身孕,听不得太多「精彩」的诃句,地只能捏紧拳头,勉强把那些话都吞回肚子里。 
  赶不走这个不速之客,她索性自行退场,转身拎起墙角的那袋小说,闷声不吭的走回厨房,拒绝与他共处一室。 
  晚餐吃的是鱼浆丸子。 
  会做这道菜,一来是因为娃娃爱吃,二来是因为剁鱼浆的动作,正好能发泄她心中的不爽。只是,没想到菜一端上桌,反倒便宜了那个不请自来的男人。 
  瞧向刚吃得一脸满足、畅快淋漓的模样,凌珑在心里骂自个儿失算,居然忘记他对这道菜最是捧场,每回都会吃得碗底朝天。 
  他就坐在餐桌的另一端,卷高了袖子,露出结实的臂膀,每一个动作,都牵动衣衫下有力的肌理,一缙调皮的黑发,垂落在他饱满的额前,让他看来多了几分不羁—— 
  她一直没忘记这个景象。 
  一阵莫名的热烫,悄悄袭上粉脸,她连忙扯开视线,克制著下再盯著向刚瞧。 
  好在,其他人并没有察觉,那张埋进碗里的小脸,红得有如熟透的番茄,他们全忙著讨论这阵子的镇上要闻。 
  前不久,几条街外的欧阳欣欣,在订婚那天,当著众多宾客被未婚夫放鸽子。事後查证,那男人跟个小寡妇私奔,欧阳欣欣还没过门就成了弃妇。 
  小镇上向来平静得很,没什么大新闻,偶尔走失一只小猫小狗,就能让大夥儿热闹上好一阵子。这会儿发生这种大事,八卦消息早就传遍了方圆百里,精彩的程度,只怕够让镇民们谈论数年之久。 
  「唉,你们说说,那女孩的遭遇,是不是让人心疼?」凌梁月娥环顾家人。 
  「我这个作媒人的,当然不能就此罢手,非得再替她找个更好的对象不可。」她认真的说,因为身为媒人的使命感而双眼发亮。 
  「所以,你就挑到了向刚?」凌珑忍不住开口。 
  这个家伙,真的要去相亲? 
  欧阳欣欣是她的高中同学,单纯而善良,还是个清丽的美人儿,跟向柔也是情同姊妹。从种种客观条件上看来,欧阳欣欣的确跟向刚很速配,要是真能配成对,那的确是一桩美事—— 
  不知为什么,菜里明明就没搁醋,凌珑却突然觉得喉间酸意直冒,像喝饱了一整瓶的陈年老醋,酸得她胸口发闷。 
  「唉啊,哪有这么顺利?」凌梁月娥搁下筷子,不厌其烦的开始说起挑人选的艰难过程,就怕女儿漏听了什么细节。「我赌上『第一媒人』的招牌,把方圆百里之内,所有未婚男人的资料带去欧阳家,大夥儿左挑右挑,却还是没找出个人选来。」 
  「欣欣都不满意吗?」娃娃轻声发问,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其中细节,只是顺水推舟,让婆婆继续话题。 
  这体贴的举止,换来凌梁月娥宠爱的微笑,还特地挟了块鸡腿给宝贝媳妇儿。 
  「欣欣没说话,不满意的是向荣。」她夸张的叹了一口气。「不论选出哪个,向荣都有话说,比欣欣的妈还严格。」 
  向家的长子是个沈默寡言、朴实高大的男人,几年前继承家业,把向家的花卉批发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镇上的人们都对他赞誉有加。他说的每句话,在邻里之间,都有著很重的分量。 
  一抹笑意闪过向刚的眼里,他没有吭声,迳自舀了碗热汤。 
  「耗了大半天,是我想到了向刚这个人选,向荣这才点头同意。」凌梁月娥笑咪咪的说道,庆幸还能挑出个人选来。「不愧是自家兄弟,向荣肯定也知道,向刚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压根儿挑不出任何缺点来。」 
  极品中的极品? 
  凌珑啃著香酥的排骨,挑剔的打量著面前的男人。 
  哼,还极品呢!在她看来,这个家伙根本是「无赖中的无赖」!高中毕业那年,就色心大发的夺了她的初吻,天晓得这些年来,他那张好看的薄唇,吻过多少个女人。 
  只是,整张餐桌上,似乎只有她明白,向刚其实有多么恶劣,其余的人仍坚信,他是个足以带给欧阳欣欣幸福的好男人。 
  「对了,凌珑,你下礼拜二晚上空下来,别到处乱跑。」老妈开口指示。 
  「为什么?那天有什么事吗?」她茫然的问,小嘴靠在碗边,吞咽著美味的热汤。 
  「你得陪著向刚去相亲啊!」 
  一声激烈的呛咳响起。 
  「呃、咳咳咳咳——」 
  凌珑用餐巾捣住小嘴,拚命咳嗽,那双大眼儿咳得满是泪水。她开始怀疑,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老妈吓得呛死在餐桌上。 
  半晌之後,她才有办法开口。「为什么我得陪他去?」 
  「因为你最闲啊!」凌梁月娥说得理所当然。 
  「妈,你陪他去就——」 
  「你以为我不想啊?」她白了女儿一眼。「你三舅公过世了,我得去帮忙,那两天刚好不在家里。」 
  各类的婚丧喜庆,是亲戚联络感情的重要场合,绝对下能缺席。就因为如此,凌梁月娥才忍痛搁下督导相亲的职责,临时把这重责大任交给女儿。 
  「相亲的场合,难免有些小状况,你记得带著凌云的手机,要是有什么应付不来的,就打电话问我。」她仔细嘱咐著。 
  「唔——我不要——」凌珑的声音好小好小。 
  「不要什么?」 
  「不要陪他去相亲。」 
  凌梁月娥的脸色立刻黑了一半。 
  「为什么不要?」她拿筷子指著女儿,不可置信的嚷著。 
  要知道啊,这场相亲可是受到镇民们热烈的关切,多少人都想跟去,在第一时间得知,欣欣与向刚是否会在那晚就迸出火花,成为一对佳偶。这个人人抢破头的「贵宾席」,如今落到凌珑头上,没想到她非但不珍惜,反倒皱著脸儿,嘟囔著说不去! 
  「我——我——反正——唔,就是不要——」她含糊的说。 
  老妈的筷子差点没戳到凌珑的脸上来。 
  「欣欣好歹也是你高中同学,你就不关心她的婚姻大事吗?」为了让女儿到场,听取最新消息,凌梁月娥耐著性子,展开道德劝说。 
  凌珑闷声不吭,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扒著碗里的食物,丝毫不为所动。她早摸清老妈的性格,知道督导只是个藉口,要她注意八卦发展才是真的。 
  「喂,你倒是说话啊!」 
  「不要就是不要。」她坚持下去,只是众多理由都积在肚子里,她一个都说不出口。 
  不肯充当「监护人」的原因之一,是她早就决定,要跟向刚划清界限,任何跟他有关的事,她都不想沾惹,甚至希望,有多远就离多远,跟他彻底保持距离。 
  更重要的是,她始终咽不下喉间那股醋意,一想起他要跟欣欣相亲,她就觉得好不舒服—— 
  老妈还不放弃。 
  「好吧,欣欣跟你没啥交情,那向刚呢?他以前可当过你的数学家教,花费下少时间,辅导你那烂透了的数学。」 
  一提起辅导数学的往事,她就想当场掀桌,赏给向刚一阵毒打! 
  凌珑抬起眼儿,瞪向餐桌的另一端,他却维持寡廉鲜耻的恶劣性格,对著她扬眉微笑,甚至拿著筷子,轻轻点了点他的唇—— 
  无赖! 
  她倒抽一口气,气得全身发抖,双手捏紧桌沿,好想把整张桌子上的菜摔到向刚脸上去—— 
  不行不行,有孕妇在场,身软重於言教,她这个作姑姑的,绝对要协助兄嫂的胎教大业,就算再愤怒,也下可以当场发飙,成为胎儿的坏榜样。 
  只是,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就算台面上不能翻脸,也得私下给些薄惩,让她略微抒发火气。 
  她悄悄抬起腿儿,朝著向刚重重一踹。 
  餐桌有些摇晃,娃娃面前的那碗汤险些打翻,凌云手脚迅速,一掌握住汤碗,才没让热汤烫著妻子。 
  「小妹。」他皱眉。 
  凌珑没有理会,眼儿还盯著向刚,却发现他仍是老神在在,没有喊痛、没有跳开,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上半根。 
  怪了,这家伙当真皮厚肉粗,这么禁得起踹? 
  不死心的,她凝聚所有力气,再接再厉的补上一脚,坚持要踹出点反应来—— 
  桌子又是一阵晃动,向刚还是面不改色,倒是凌云抬头,神情严肃的看著她。 
  「小妹,你踢到的是我。」他淡淡的说,起身换了个位子,拒绝再当代罪羔羊。 
  凌珑咬住红唇,怒气迅速被歉意取代。她怀恨的瞪了向刚一眼,却也不敢再放肆。她的腿儿可没长眼睛,要是一不留神,踹著了嫂子,她可真的就吃不完兜著走,非得跪在祖宗牌位前忏悔三天三夜才行。 
  凌梁月娥没察觉桌子下波云诡谲的动静,仍在叨叨絮絮,没把女儿劝得点头前,她是绝对不会住口的。 
  「向刚当初这么照顾你,你怎么不晓得知恩图报,也替他著想呢?向刚身旁始终没个伴儿,工作又这么忙,要是哪天累坏了身子,上哪里找人照顾他?」她搬出各种理由,想要动之以情。 
  向刚微笑,眼里闪烁著揶揄的光芒。 
  「凌珑还在失业中,要是我真的病倒了,倒是可以情商她来当特别看护。」 
  「别找我,我可担不起这个重责大任。」她火速拒绝。 
  老妈还有话说。 
  「就算不生病,他的起居饮食也缺人打点啊,外头的食物不是太咸就是太油,偶尔吃吃还可以,日子久了可要出问题的。」 
  「别担心,我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到这儿来吃凌珑的好菜。」他笑容可掬的说。 
  她背脊一凉,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你的公司在台北耶!」她绷著声音提醒。 
  「我可以为了你的好菜,把总部搬迁回镇上。反正,公司有许多的产品,都是在镇上制作,把总部设在这儿,在品管控制上更有效率。」他还煞有其事的转头,询问凌云的意见。「你觉得,我这个建议可行吗?」 
  这番话,等於是致命的一击! 
  向刚想搬回镇上? 
  那就是说,她去买菜时可能会遇到他、去缴电话费时可能会遇到他、去遛狗时可能会遇到他—— 
  而且,看向刚的态度,像是决心再度取回在凌家餐桌上的保留席。倘若他真的搬回来,又像块牛皮糖似的,处处缠著她,旁人的目光肯定会再度聚拢过来,这么一来,她岂不是永无宁日了? 
  以往那些被抓去「关切」、被嫉妒的眼神环伺、被学姊们警告的种种往事,瞬间蜂拥而来,像是走马灯般在她脑子里转啊转。 
  事隔多年,危机却再度降临,她要是再不当机立断,把向刚这烫手山芋扔出去,那—— 
  恐惧淹没那股没来由的醋意,凌珑像被针刺著,从椅子上跳起来,再也不迟疑,当下决定「撩落去」。 
  「妈,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一定找个女人给他!」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8-07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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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季的气候完全无法捉摸。 
  前不久还热得惊人,不到几日,寒流来袭,毒辣的太阳立刻失了威风,暑气全消,飕飕寒风又来报到,气温一下子掉了十来度。厚重的冬衣都还没收妥,就得再找出来穿上,才足以应付春夜里的低温。 
  虽说媒人有义务替男女双方做个简单的个别介绍,但是大夥儿都在同一个镇上长大,对彼此的家世摸得一清二楚,介绍的那道程序自然可以免了,她晚些到场也不碍事。 
  果然,男女双方已经到场了。 
  娇小的身子迅速一缩,几乎要贴上地板。她抓著狗儿的项圈,拉著它一起匍匐前进,东闪西躲的绕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挑了个盆栽旁的位置坐下。 
  餐厅内诱惑太多,狗儿不断挣扎,还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哈哈哈的直流口水,想去攻击别张餐桌上的牛小排。 
  「饭团、饭团,不可以!」她低声暍令,紧紧抓著项圈,死命想把狗狗给压回桌下。「不要动——下要动——」 
  一人一狗在盆栽後相互对抗,叶片被碰得沙沙作响。 
  「贪吃狗,出门前不是才让你吃过吗?」拧著柳眉数落,轻拍它的脑袋。「再不趴好,明天起就粮食减半。」 
  狗儿可怜兮兮的呜了两声,不情愿的趴下来,蓝色眼珠却还是死盯著牛小排,馋得口水乱滴。 
  顺利制止狗儿暴动後,她松了一口气,翻身半跪在椅子上,一头埋进盆栽的绿叶,执行老妈的交代,密切观察眼前的动静。 
  几公尺外,坐著一对样貌出色的男女。 
  女的呢,是她许久不见的高中同学,欧阳欣欣一如当年般清秀,长年运动的习惯,让她始终纤瘦秀丽,肌肤焕发著健康的红润。她真不明白,怎么会有男人,舍得抛弃这么美丽的小女人。 
  至於那个男的,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考究的手工西装,衬托出向刚高大的身形,那宽阔的肩、结实的体魄,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吸引旁人——尤其是女人——的目光。 
  他不知在说些什么,薄唇上扬,弯成和善的笑,对同桌女伴表现得无比体贴,礼貌之周全,简直可以媲美英国的绅士。 
  酸溜溜的醋意,一滴、两滴的渗出来,凌珑咬著红唇,小手揪紧绿叶。随著向刚或微笑或挑眉的动作,涓滴的醋意逐渐化为涌泉,咕噜噜的直冒,迅速泛滥成灾。 
  哼,这个无赖,既然专程回来相亲,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他是把她当成什么了?主菜前的开胃甜点吗? 
  青翠的绿叶被小手捏得碎烂,她眯著眼儿,被醋意淹得晕头转向。当他再度弯唇微笑,她竟觉得红唇一阵酥痒,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他的吻—— 
  啊,讨厌,走开走开! 
  脸红心跳的凌珑伸出小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急著想把那些平空冒出的回忆抹掉。 
  盆栽剧烈晃动著,而几公尺外的欧阳欣欣也跟著摇头晃脑。前一分钟,她还用手撑著下巴,拿著叉子,缓慢的将生菜沙拉送进嘴里,下一分钟,她就频频摇晃小脑袋,那张小脸愈垂愈低,最後索性平贴在桌面上,不再有任何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仍是趴在桌上,闭著双眼,睡得格外香甜,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绿叶之间的小脸满是错愕,凌珑杏眼圆睁,狐疑的伸长脖子,想察看得仔细些,没想到才稍微探出身子,向刚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糟糕! 
  她反射性的想缩回脑袋,却还是慢了一步,他不但瞧见她,甚至还挑衅的挑起右眉,仿佛在嘲弄她只敢躲著偷看,却没胆现身。 
  被他的眼神一激,她反倒深吸一口气,豁出去的跳出盆栽外,拉著遛狗皮绳,大摇大摆的往两人走去。 
  不敢?笑话,她有什么好不敢?!她会出现在餐厅里,可不是为了偷窥他,而是领了老冯的懿旨,奉命来「督导」,确认这次的相亲能顺利进行。简单的说,她是「媒人」的授权人,理所当然拥有出席的权利。 
  「她怎么了?」她晃到桌边,用车掌查票的口气问,一边还偏头端详著好梦正甜的欣欣。 
  「睡著了。」 
  真的睡著了?! 
  凌珑眨眨眼儿,迅速蹲下来察看,半响後才确认,欣欣不是想用装睡的蹩脚方式逃避相亲,而是真的被周公拖去下棋了。 
  「看来,」向刚一扯嘴角。「她对我没有兴趣。」 
  她仰起小脸,眼儿溜来溜去,先看看他,再看看沈睡不醒的欣欣。「我们是不是应该叫她起来?」她不太确定的问,小手在口袋里乱摸,这才慢半拍的想到,出门前忘了跟凌云拿手机。 
  餐厅的老板娘走过来,手里的主菜尚未搁下,就发现桌面被昏睡中的小女人占去大半。 
  「咦?怎么回事,欣欣睡著了?」老板娘满脸歉意,把主菜放到隔壁的空桌上。「向刚,真是抱歉啊,她大概工作得太累了,居然连相亲时都能睡著。」 
  「我可以送她回去。」向刚神色自若的提议,仍是维持极佳的风度。 
  「别忙别忙,你们先走,等她醒了,我再让她自己回去。」身为亲戚的老板娘,三不五时都会在餐厅里发现呼呼大睡的欣欣,对这类迷糊行径,早已是见怪不怪。 
  「但是——」凌珑开口,想发表意见。 
  向刚却已经起身,微笑道谢。「那就麻烦你照料欣欣,我们先走了。」他有礼的点头颔首,抛出令人眩目的微笑,宽厚的大掌握住凌珑,拖著她一路往门口走去,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 
  「啊——等等——喂,你的相亲——」她被拉著往前走,眼睛还不住往後瞧,不敢相信这场相亲居然如此轻易就破局了。 
  一男一女一狗踏出餐厅,在飕飕冷风中来到停车场。 
  一路上,向刚始终紧握她的小手,用的力道恰到好处,既没有握疼她,却也让她挣脱不了。 
  「她能当著我的面,毫不在乎的昏睡过去,摆明对我没意思,我继续待下去,岂下是更尴尬?」他泰然自若的问,俊朗的脸庞上,仍带著浅浅笑意,丝毫不见被女方「嫌弃」後的沮丧。 
  唔,这么说也是有道理啦,既然毫无希望,那还不如趁早走人,尽快离开现场,省得彼此都不自在。 
  她瞄瞄那刀凿斧刻般的侧脸,偷偷松了一口气,仿佛搁在心口的大石,这会儿终於被挪开,整晚酸溜溜的情绪,终於被冲淡—— 
  嗯,怪了,向刚的相亲失败,为啥会让她如释重负? 
  停车场内春寒料峭,凌珑却完全没有察觉。她低垂著小脑袋,紧蹙著弯而细的柳眉,努力的思索,自个儿为啥会在意这些。 
  在意?她在意他相亲?在意他即将属於另一个女人?在意那张曾经吻过她的薄唇,即将落在另一个女人唇上? 
  粉脸被莫名的羞意染成红苹果,她开始用力摇头。 
  不不不,才不可能!就算她在意,那也只是基於责任感,在意老妈的交代——嗯,对,一定是这样—— 
  「什么东西一定是这样?」向刚微眯著眼,好奇的看著她反覆点头摇头,还嘀咕个下停。 
  乍听到问话,她茫然的回过神来,下一秒又陡然警觉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他带到车旁,那双坚实的手臂分开,抵住她身後的车子,有效的把她困在他的目光之下。 
  「你、你离我远一点,别靠近我半径一公尺以内。」她粉脸嫣红,伸手抵著他的胸膛,想把他推开。 
  一如当年,向刚拒绝了她。 
  「不要。」他不退反进,双手揽著她的腰,霸道的将她圈在臂弯里。 
  她莫名的感到心慌,敏锐的察觉,他的视线灼热如火,闪闪发亮的黑眸里,没有了半丝逗弄,反倒有著让人心慌的认真。 
  「你你你——你想做什么?」她心跳如擂鼓,在胸口怦怦乱响,要好努力、好努力才有办法开口说话。 
  向刚没有回答,只是瞅著她,缓缓伸出食指,轻抚著烫红的粉颊。 
  他是想捏她,还是想吻她? 
  沉默仿佛持续了一世纪那么久,她屏气凝神,直到胸口因为缺氧而隐隐作痛,红唇才无意的微启,想汲取冰冶的空气,让脑袋清醒些—— 
  向刚却在这时低下头来,封缄她的唇瓣。 
  她瞪大了眼,瞬间只觉得一阵晕眩。他大胆而放肆的欺近,结实的下半身紧贴著她,双臂把她拥抱得更紧,让她无处可躲,只能任那男性的气息涌来,充斥著她的感官,把她拉进快感的热潮中。 
  他炙热饥渴的唇舌,需索著她的每一丝反应,吻得激烈而彻底,简直让她无法呼吸。 
  这个吻没有戏谑、没有试探,只充满著火热的欲望。 
  她的错愕、她的震惊、她的抗议,以及她的神智,全都被他的火焰消弭殆尽,不知从何时开始,她逐渐忘了抗拒,甚至开始生涩的回应他的吻。 
  纤细的小手松开皮绳,自动爬上他的肩头,在他发尾处交握。 
  向刚的肌肤平滑而炙热,身躯强硬而高大,跟她的柔软娇小截然不同,她完全无法思考,忘了两人仍在公共场所,忘了一旁蹲坐在地的狗儿,不由自主的低吟出声。 
  「小东西,」热烫的唇,贴在她纤细的锁骨上,修长的指解开钮扣,偷偷溜了进去。「看来你这几年,还是挺有长进的。」向刚低语著,声音里夹带笑意,以及浓灼的渴望。 
  理智悄悄回到脑中,她又羞又恼的睁开眼睛,双手用力,急著想推开他,他却不肯放手。他的目光、他的欲望,清楚的告诉她,他有多么欣赏她的「长进」—— 
  「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她嘤咛一声,懊恼的问,在他的手里被摆布得不知所措。 
  「我忘了告诉你吗?」向刚啃咬著她细致的耳垂,热烫的呼吸伴随著字句,撩动她敏感的肌肤。「我喜欢你。」 
  凌珑僵住了。 
  喜欢? 
  向刚喜欢她? 
  这个极品中的极品、人人赞誉垂涎的男人居然喜欢她? 
  难道,先前那些亲吻,并不只是为了戏弄她?难道,他不是想看她窘迫的模样才吻她的吗? 
  喜悦的火苗窜出心口,却在尚未燎烧前,就被她自个儿泼上一桶冷水,彻底浇熄。 
  他喜欢她?这怎么可能?! 
  怒气迅速取代了喜悦,她不知道哪来的力量,身子一扭,挣脱了他的怀抱。 
  「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她双颊火红,好生气好生气的瞪著他。她气愤他的吻、气愤他竟敢开这种玩笑,更气愤自己,在那短暂的瞬间,竟然会信以为真—— 
  「这不是玩笑。」向刚的声音很轻很柔,口吻不带半点戏谑,那双黑眸所传达的情绪更是无比认真。 
  她倒抽一口气,水晶般晶莹的眼儿瞪得圆圆的。 
  他眼里的认真吓到她了! 
  「你、你你你你——你不是回来相亲的吗?」她问得结结巴巴,不由自主的後退,却被车门阻挡了去路。 
  「没错。」向刚勾起薄唇,那笑容是温柔而非戏谑。 
  「那那那那——」她的脑子乱成一团,思路彻底混乱,「那」了大半天,才有办法继续说话。「那——你、你又说——你喜欢我——」声音愈来愈小、愈来愈没有把握。 
  「是喜欢啊。」他笑得更温柔,倾身向前,朝她靠过来。 
  「停、停停停停——你你别、别过来——」她伸出两只手,胡乱挥舞,妄想阻止他的接近,粉脸烫红得像是著了火。「你搞错了,对下对?你一定是搞错了!」 
  「不是。」向刚回答得斩钉截铁、万分肯定。「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他靠上前来,轻柔的握住她的手腕,安抚她的慌乱,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小东西,我喜欢你的笑容、喜欢你的脸红、喜欢你的莽撞、喜欢你的恼怒、喜欢你煮的菜  ——」 
  轰轰轰! 
  她僵硬得像石像,一动也不动的任由他抱著。 
  向刚一句又一句温柔的低语,听在她耳里,都像是早天响雷,轰得她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傻了。 
  他喜欢她,非常喜欢?这并不是恶劣的玩笑,而是货真价实的告白?他是真的真的喜欢她? 
  凌珑杏眼圆睁、粉唇微张,既没有娇羞,更没有惊喜,倒是惊慌的情绪如浪涛般,一阵又一阵的涌上来,泼得她全身发冷,一张小脸逐渐失了血色。 
  噢,天啊,这还得了,她居然坏了老妈的布局,抢了这个极品中的极品? 
  春夜里头,寒风一阵又一阵的吹著,她粉脸惨白,半晌後才发出一声呻吟,沮丧的把脸埋进向刚的肩膀。 
  完了,妈铁定会杀了她的! 
  黑暗之中,传来细微的声响。 
  凌家内外漆黑一片,没点上半盏的灯,看似空无一人,里头却不断传来规律的声响。听得仔细些,声响来自厨房内,是竹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一个娇小的人影,正在昏暗的厨房里切面。 
  即使太阳已经下山几小时,凌珑还是不去开灯,只利用窗外街灯的微弱灯光,咬著红唇站在流理枱前,不断重复和面、赶面与切面的动作。 
  身後的桌上堆积的面团与面条,已经足够让嫂子吃到坐月子都还有剩,她却仍然埋头苦切,想用这单调的动作,发泄心里的纷乱。 
  引发这些纷乱的罪魁祸首,自然就是向刚。 
  凌珑从不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平凡得没有特色,普通得随处可见,虽然偶尔会作梦,但是实在难以相信美梦可以成真。像他那种长相帅、体格佳、条件好的男人,怎么会喜欢上她这个平凡无奇的女人? 
  可恶,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了? 
  竹刀切断平整的面皮,每一刀与每一刀之间都精准得没有差别,而下刀的人却心乱如麻,跟条条分明的面条截然不同。 
  凌珑不断想起,相亲当日,向刚在她耳边低诉的每句话。 
  虽然他说得那么笃定,她心里却仍有好多好多怀疑。那种感觉,就像是穷了一辈子,突然独得数亿的头彩,幸运过了头,让人不但难以置信,更胆怯得不敢欣喜。 
  她好想要逃走,逃离向刚的身边、逃离这团的混乱,无奈小绵羊仍在罢工中,而她的腿儿又跑不过他的进口轿车—— 
  开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凌珑狐疑的转头,看见一票人喧哗著挤进凌家客厅,人人拿著饮料、带著卤味,甚至还自修小板凳,全都兴致盎然的挤在电视机前,双眼盯著萤幕直瞧。 
  怪了,今晚是周末,该是八点档休兵日,还有什么电视节目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能让他们群聚在一起? 
  「晚安。」她站在厨房门口,礼貌的打招呼。 
  室内顿时一阵死寂,众人全都停下动作,惊愕的瞪著她,像是她头上突然长了角。 
  一个国中生最先反应过来,火速跳到萤幕前,双手张开,尽力挡住萤幕,不让她看见画面。 
  「你不是陪娃娃去做产检了?」凌梁月娥用手捣著胸口,神情尴尬。 
  「大哥说,有他陪著就行了。」她简单的回答,察觉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对劲。她的出现,似乎给他们带来很大惊吓。「你们在看什么?」她好奇的问。 
  许多脑袋都开始用力摇晃,没人愿意吐实,国中生更是用双手双脚抱住电视,仿佛下定决心,要跟电视同生死、共存亡。 
  凌珑愈来愈困惑,视线在客厅里绕了一圈,发现向刚居然也在场。他坐在沙发上,长腿在脚踝处交叠,薄唇上勾著莞尔的笑,在惊慌的邻里间,仍旧维持著一贯的冷静。 
  「电视上在播什么。」她问。 
  「你最好别知道。」 
  迂回的答案,反倒把她的好奇心挑拨得旺盛。她疑惑的拧著柳眉,走到电视机前,想要一窥真相。 
  「这个——凌珑姊,不、不、不要啦——你还是、还是别看比较好——」国中生还是抱著电视,笑得既尴尬又惊慌,额上甚至还冒出冷汗。 
  「我不能看吗?」凌珑追问,怀疑这些人是聚在一起偷看A片。 
  「呃——那个——那个——」国中生不安的猛吞口水,冷汗狂飙,用求救的眼神看著沙发上的向刚。 
  他却没有开口,反倒嘴角微扬,略微点头,示意国中生退开。 
  「障碍物」心不甘情不愿的挪开,凌珑走到电视机前,小脑袋往前凑,瞪大了眼儿,认真的研究,到底是什么节目,让众人变得这么古怪。 
  萤幕上出现的影像有些诡异,画质奇差无比,镜头还晃个下停,还夹杂著极下协调的日剧配乐。除了画面中央那对男女的身影,稍微模糊可见外,其余地方一律黑漆漆。 
  她凑得更近,想看清楚些。那画面似乎熟知她的心意,在这时晃动起来,镜头缓缓往前拉近—— 
  咦,那个男主角,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呢? 
  耶,女主角竟也跟她有几分神似!就连那只蹲坐在寒风中、频频打呵欠的哈士奇,也跟饭团长得一模一样—— 
  不会吧! 
  小脸唰的转为雪白,凌珑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双手抵住萤幕,双眼瞪得好大,晶莹的眼珠子差点没跌出来。 
  老天,电视上播放的,居然——居然——居然是相亲当日,她在停车场里被向刚「乱来」的场面! 
  「播到接吻那一段了没有?」凌爸左手拿著爆米花,右手端著冰可乐,兴味盎然的从门外走进来,一看见电视机前的女儿,他的笑容突然僵住。 
  连向刚吻她的画面,他们都观赏过?这么说来,这种聚会肯定不是第一次! 
  「这个、这个——是谁拍的?」凌珑杀气腾腾的转身,羞恼的质问,指著萤幕的纤纤玉指,因为激动而抖个不停。 
  一个嘴上咬著卤鸡翅的男人,慢吞吞的举手。 
  恼怒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王大伟!你你你——我跟你老婆还是好朋友耶!」她激动的冲到沙发旁,又羞又气,脸儿红通通的。「想当初,你们高中时爱得如火如茶,连书都忘了念,要不是我大力相救,她的历史铁定不及格。现在,你居然恩将仇报,等我告诉你老婆,她一定会——」 
  「呃,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一个女人小声说道,惭愧的低下头,无颜面对昔日同窗。 
  忘恩负义啊! 
  凌珑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彻底领悟何谓众叛亲离。她扶著额头,双腿一软,几乎要当场昏过去。 
  坚实的手臂伸来,环住她的腰,接任她软趴趴的身子,再顺势一拉,就把她扯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还好吧?」浑厚的嗓音在她脑袋上响起。 
  血气旋及复而上涌,冲进脑子里,她气得清醒过来。「不好!」她火大的喊道,揪住向刚的领子逼问。「你你你——你知道多久了?」 
  「没多久。」他嘴角微扬,稍微挪动身子,让怀里气坏了的小女人能坐得舒适些。 
  凌珑可没察觉到他这体贴的举动,她气坏了。「骗人!我不相信,你一定早就知道——」 
  还没骂完,王大伟已经啃完卤味,慢条斯理的开口。「既然被揭穿了,那么,有件事情,你最好也该知道。」 
  「什么事?」她恼火的转过头,两手仍揪著向刚的衣领,不让他有畏罪潜逃的机会。 
  「阿嘉做了一个网站。」 
  「网站?!」血色迅速从那张小脸上消失。「什么网站?」她虚弱的问。 
  「是电脑老师出的作业,要我们做个网站。」那个挡住电视的国中生,尴尬的举起手。「相亲那晚我也在餐厅,本想替不能到场的左邻右舍,拍下欧阳欣欣的相亲实况,哪里知道,还没拍到什么,她就睡著了。向二哥跟你离开後,我好奇的跟上去,然後——呃——我想到,这刚好能当作网站的题材——」 
  凌珑全身一软,趴在向刚肩头上呻吟。 
  国中生却还在尽责的「报告」。 
  「网站第一周就突破两万人次,老师给了九十五分。昨天,连PCHOME都打电话来,问我愿不愿意做个专访。」阿嘉说得眉飞色舞,显然对自己的「创意」感到万分得意。 
  「你把这段影片放上去了?」她的声音在颤抖。 
  「唉啊,只有影片怎么够?」阿嘉挥挥手,非常专业的回答。「只放影片,网站内容就不够丰富了。所以,我从各位伯父伯母手上,找来你们各时期的照片,一一扫瞄上网。」 
  「你乾脆烧成光碟拿去卖算了!」 
  「没有卖啦。」阿嘉摸摸头,居然还一脸不好意思。「我怎么能赚邻居的钱呢?只有意思意思的,跟大家收五块钱的工本费。」 
  还真的烧成光碟了?! 
  「大家都——都——都上网看过了?」凌珑瞪大了眼,粉唇轻颤,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从头到脚彻底凉透。 
  「除了你和欣欣,其他人应该都看过了。」王大伟一脸同情。 
  难怪卖菜的小贩总是对她笑得神秘兮兮;难怪门口常有外地人来拍照留念;难怪十几年没联络的国小同学,特地打电话来闲聊。原来,透过网路,以及镇上无所下在的「情报网」,她跟向刚的事早已是人尽皆知。 
  身为偷拍光碟的主角之一,向刚却丝毫不在意,他环抱著她的腰,亲昵的拍拍她的脑袋,提供安慰。 
  「别担心,你要是嫌耳目众多,我们可以到其他地方约会。」 
  「谁要跟你约会啦?!」她红著脸反驳。 
  该死,她早该知道,只要跟向刚扯在一块,她平静的日子就会迅速终结,再度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现在可好了,不论是她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知道她作了什么事情。 
  「完了,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抢了欣欣的对象——」她抱住头喃喃自语,觉得连世界末日也远不及此刻悲惨。 
  老妈反倒在这时开口安慰。 
  「什么抢不抢的?是缘分啦!」女儿还保证,会替向刚找个女人,哪里想得到,那「女人」就是她自个儿呢!「还有啊,欣欣另外有伴儿了。」凌梁月娥呵呵直笑,显然心情极佳。 
  「啊?」她呆了一呆。「是谁?」 
  「我大哥。」向刚开口。 
  「你大哥?向荣?」她猛然回头,错愕得红唇半张。 
  「对。」他嘴角噙著笑,额头与她相抵,即使在众人面前,也毫不隐瞒对她的温柔。 
  「是啊是啊!」阿嘉猛点头,忙著报告最新版的乡里重大八卦。「他们睡在一起,被我们当场逮著。」 
  一股同为「受害者」的感慨袭上心头,凌珑同情之余,也暗暗庆幸,好在欣欣已经有了归宿,否则她迟早会被心上的罪恶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咳嗯,好了、好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个阿嘉,把遥控器拿过来,我们再来看一逼。」凌梁月娥眼看事情都挑明了,再也无须遮遮掩掩,马上开口要求重播,想再度欣赏女儿捞著「极品中的极品」的精彩画面。 
  什么?再看一遍? 
  「等一下!」 
  凌珑浑身一僵,跳下向刚的大腿,急忙就要抢遥控器。没想到阿嘉的速度更快,当著她的面截走遥控器,双手奉交给凌梁月娥。 
  「别抢别抢,你要是不看,就站旁边一点,不要挡住大家,去去去!」老妈挥手赶人,再吆暍众人就定位,坚决要跟左右邻居回味那「光荣」的一刻。 
  萤幕上再度出现熟悉的画面,当众人聚精会神的观赏时,身为影片女主角的凌珑早已羞愤得再也待不下去。她用双手捣住脸,不敢多看电视一眼,咚咚咚的冲回自个儿房间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8-07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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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可恶可恶可恶!」 
  凌珑窝在棉被里,恼怒的尖叫著。 
  一想到自个儿被向刚「乱来」的画面,早已传上了网、烧成光碟,在乡里间广为流传,她就尴尬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一辈子都躲在里头,再也不出来见人。 
  「呜呜,可恶的家伙,全都是你惹出来的!啊,都是你!色狼、王八蛋、混帐东西——」她闷在棉被里连连咒骂,像被激怒的小动物,胡乱咬著枕头,粉拳不断重击床垫。 
  「我想,你说的人是我?」 
  有人?! 
  凌珑吓了一跳,倏地翻身坐起,赫然发现向刚居然就坐在床边,好整以暇的对著她微笑。 
  「哇!」 
  她紧抓著棉被,缩到墙角去,全身包得密密实实,简直像颗裹著粽叶的小肉粽。「你进来做什么?这是我的房间耶!你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吗?谁让你进来的?」她连珠炮似的质问,满脸惊慌。 
  「你门没关。」他带著笑容逼近,薄而有型的唇,看来煞是迷人。 
  「喂喂喂,你别过来!」粉脸顿时羞成红苹果,她慌乱的隔著棉被抬起脚丫子,顶住他的胸膛推拒,不让他再靠近。 
  向刚探手一抓,逼得更近。 
  「你这么讨厌我?」 
  「当然,我——」虽然隔著松软的羽绒被,但裸足上的箝握仍旧强硬得难以抗拒,她急忙想抽回脚,他却卑鄙的顺势倾身—— 
  「啊!」 
  在惊呼声中,向刚高大的体魄已经欺压上来,把她牢牢困住。 
  凌珑的脸儿愈来愈烫红,双手乱推。「啊,走开走开,别压著我啦!向刚,我警告你,立刻放开我,不然我要喊救——」话只说到一半,高亢的威胁,瞬间没了後续。 
  等等,她不能呼救啊!要是真把客厅那票人引来,她跟向刚在床上乱滚的情形,肯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就会被拍摄上传,供无数的网路族观赏、转奇—— 
  黝黑粗糙的大掌,轻抚著地不知是羞红还是气红的粉脸,修长的指轻捏住她的下巴。 
  「小东西,你不喜欢我吗?」向刚的嘴角仍噙著笑,眼底却闪过一丝难解的幽 
  光。 
  客厅那票人的确闹得有些过分,但是他不觉得被冒犯,反倒很乐意能将两人的关系昭告天下,趁这机会,宣告凌珑只属於他,让其余的男人断了念头。 
  只是,这个小女人的反应却颇值得玩味。羞怯愤怒也就罢了,她逃离客厅时的惊慌模样,简直像是要去收拾行李,连夜逃走似的。 
  被压平在床上的凌珑,瞪大了眼儿,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了。 
  说真的,这么久以来,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不喜欢他?怎么可能会有人下喜欢他?虽然,向刚是如此恶劣无赖,但是她也从未否认,他有著太过惊人的男性魅力,举手投足都能吸引女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她—— 
  凌庞咬著红唇,陷入长长的沈默,第一次正视,始终被胆怯的天性封藏在心底的酸甜思绪。 
  其实她也是喜欢向刚的吧? 
  否则,怎么会事隔多年,却仍记得他微笑的模样?得知他要去相亲的消息,她心里醋意直冒;一晓得相亲无望,她的心情才一扫阴霾,再度变得晴空万里—— 
  老天,她真的喜欢他! 
  这个认知犹如一道响雷,劈得她头昏眼花。她撇开脸儿,没办法再迎视向刚深幽无底的黑眸,那只失踪很久的小鹿,又在她的心口乱跳,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说啊,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向刚凑得更近,薄唇翕动,热烫的呼吸拂过她嫩白的耳,再轻轻的一咬。 
  「啊!」她敏感的一缩,连忙伸手捣住耳朵,小脑袋又转了回来,就怕他会再 
  度偷袭。 
  「还是,」他噙著笑,扬眉轻问。「你另有对象?」 
  她瞪著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很想赌气的点头。只是,或许是从小就见识过这么绝佳的「货色」,把她的眼光养得高了,这么多年来,她的确不曾对其他男人动心—— 
  挣扎半晌之後,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摇头。 
  「既然你没对象,我也没对象。我喜欢你,你也不讨厌我,那么,」他一脸莞尔。「你到底还有什么问题?」 
  「我——我——」她哀怨的瞥了他一眼,轻咬红嫩的唇,委屈的低语。「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她原本就胆小,实在不想引人注目,再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当年咬她的蛇数量庞大,一条条全是灌饱了醋的母蛇—— 
  「跟我在一起很丢脸吗?」他诧异的问,不明白她为什么下愿意光明正大,反倒情愿偷偷摸摸。 
  「不丢脸,」她可怜兮兮的嘟著红唇。「但是,其他人——」 
  「哪来的其他人?」向刚捏著她的下巴,不明白这颗小脑袋里,究竟藏著什么顾忌。「这件事情你情我愿就行了,关其他人什么事?」 
  「但是——但是——」她愈说愈小声,表情焦虑又不安。 
  虽然说,现在不必担心再有人把她拉到厕所去谈心,但是凭著向刚这「极品中的极品」的特殊身分,排山倒海的关心肯定是少不了的。 
  除了关心之外,伴随而来的怀疑肯定也下少。他们说下定正在议论纷纷,怀疑向刚为什么搁著那些艳丽的美人儿不挑,反倒挑了她这个不出色的蒲柳之姿—— 
  温热的掌捧住她的脸儿,她一脸困扰的抬眼,望进那双幽暗的黑眸里。 
  「小东西,你想得太多了。」他轻笑几声,醇厚的嗓音,以及坚定的目光,都神奇的安抚了她的下安。「知道我在毕业前,为什么要吻你吗?」他突然提起。 
  她可怜兮兮的摇头。 
  向刚又笑了起来,俯身亲吻她雪白的颈项,在她耳边哑声道:「我习惯把最美味的佳肴留到最後。」 
  「啊?」她茫然的低哼。 
  讨厌,好痒喔,他这样乱亲乱摸,她根本无法思考。 
  「你不懂吗?」热烫的气息,随著他的轻笑与话语,在她敏感的颈间流窜。 
  嗯?懂什么?她眼神迷蒙,用残余的理智思考,却仍不明白,那个吻跟食物有什么关联。 
  向刚微微撑起伟岸的身子,啄吻她柔嫩的红唇。「小东西,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定情之吻。」 
  她满脸错愕,眼儿眨啊眨的,红唇半张,很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粗糙的指尖滑过粉嫩的脸蛋,重新熟悉地清丽的轮廓。 
  「你以为,那个吻只是我的恶作剧?」向刚轻声问道,眼里的温柔满溢得醉人。 
  凌珑几难察觉的点头,心跳乱了谱,像被一条好细好细的线悬在半空,随著他的眼神、他的微笑而摆荡不已。 
  「那不是恶作剧。」他在她的唇上低语,声音都化为呢喃。「那时你才高一,我就是再喜欢你,也必须竭力忍耐,不能把你拐上床,只能暂时忍耐,先用一个吻定下你,烙下所有权。」 
  高中一毕业,向刚当机立断,远走他乡去了台北,就怕自己一时血气方刚把持不住,会犯下勾引未成年少女的罪行。 
  那个吻里头,可是封缄了他所有的等待。 
  「只是一个吻,你真以为我会念念不忘?要是我在南部的期间,爱上了其他男人呢?」她听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恼,却还感到一丝丝的甜意,暖暖的流过了心间。 
  「你不会。」向刚笃定的微笑,眼里闪烁著傲然。 
  他不但深谋远虑,而且极有耐心。他愿意一等再等,等到时机成熟、等到她从蓓蕾绽放成花朵、等到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他才展开行动。而这种男人一出手,往往就能稳操胜算、手到擒来。 
  只是,身为「囊中物」的凌珑可就不爽了。 
  「你未免太有自信了吧?」她眯起眼儿,嫩嫩的指在他胸膛上戳啊戳,痛恨自个儿这么单纯,轻易就被他看透了,当真因为一个吻,就心儿骚动了十年。 
  「你有意见?」他挑眉问道。 
  「当然——」凌珑才说了两个字,房门却在这时被人推开来。「你怎么没锁门?」她羞得惊呼出声,双眼圆瞪,就怕步上欣欣与向荣的後尘,也被人抓奸在床。 
  「我又没做需要锁门的事。」向刚俐落的翻身坐起,却见凌云站在门边,神情严肃,与平日的轻松截然不同。「公司那边出状况了?」他问。 
  「被你料到了。」凌云点头,倚靠在门边,对妹妹粉脸上的嫣红不表意见。 
  「该死。」他咒骂一声,伸手扒过浓密的黑发。「有时候,我真痛恨自己的直觉。」 
  凌云嘴角一勾。 
  「我也是。」 
  两人的对话,让凌珑听得一头雾水。她稍微探长脖子,确定门外没有其他闲杂人等,这才克服羞怯,小手拉紧棉被,好奇的凑过去。 
  「你们在说什么?」她眨眨眼睛,想弄清楚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向刚转过身来,很是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小东西,很抱歉,我得立刻回台北,没时间再跟你温存。」他答非所问,还捧起她的脸儿,当著凌云的面,放肆而短促的印上一吻。「不过,你要是想我,可以到台北来——」 
  「谁会想你?!」凌珑羞得满脸通红,小手乱挡,急忙推开那张俊脸。「要走就快走,别赖在我床上!」 
  向刚轻笑出声,大掌擒住她的手腕,俯身再偷了一个嫩甜的吻,这才挪动那高壮得像山的身躯,离开床铺,跟凌云一同踏出房门,把羞窘的她留在空荡荡的床上。 
  被吻得脸儿红红的她,一把抓起枕头扔过去,想来个背後偷袭,给这个自傲又轻薄良家妇女的家伙一点教训。只可惜,她的偷袭行动慢了一步。 
  枕头飞过大半个房间,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没有打中向刚的後脑勺,却略的一声,撞上紧闭的门。 
  失业的日子,原来是这么的无聊。 
  向刚离开後第二天,凌云也带著娇妻,开车返回台北的住处,一并回到公司内坐镇,处理这次的突发状况。 
  晚餐时桌上残余的大半菜肴,让凌珑赫然惊觉,她的食客们居然在一夕间就锐减了大半,仅剩老爸老妈这两个固定成员。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像是被挖了一个大洞,缺了某样很重要的东西。 
  有好几天的时间里,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牵著狗儿四处闲晃,甚至会回高中校园,坐在秋千上,默默看著青峦上的山岚升上蓝天。 
  她好像——好像——好像——很想念向刚—— 
  逛得连狗儿都双腿发软,拒绝再走时,凌珑才拎著菜回家。 
  她站在厨房里,想靠著繁忙的家事,摆脱他撒下的魔咒,不再去回想他的声音、他的模样、他的热吻、他的触摸。只是,没过多久,她的抵抗就宣布败北,脑细胞一个又一个的沦陷,全被属於他的回忆侵占,手里那颗好大的包心菜,被她茫然的撕了一片又一片。 
  她想念他? 
  她不想念他? 
  她想念他? 
  她不想念他—— 
  当凌梁月娥踏进家门时,看见的就是女儿中邪似的,站在厨房里哺喃自语。整个流理枱上,散落了大大小小的叶片,而她还低著头,在剥那颗只剩拇指大小的包心菜。 
  她翻翻白眼,迳自走到女儿房中,扛出个行李袋,把盥洗用具、换洗衣物等等搜罗齐全,这才走了出来。 
  「喏,拿去。」她把行李袋塞给凌珑。 
  她如梦初醒,本能的接任行李袋,小脸上还是充满迷惘。 
  「妈,你要出门了」 
  「不是我,是你。」 
  「我?」 
  「对,去台北的火车票我已经帮你买好了,隔壁的张先生就等在外头,他会开车载你去火车站。」她把女儿从厨房拉出来,再一股脑儿的往门口推。「动作快一点,免得错过车班。」 
  凌珑的双手却紧紧抓住门框,腿儿钉在地上,拒绝被老妈推出门。 
  「等等,妈,你为什么突然要我去台北?」她转过头,满脸狐疑。 
  「当然是要你去照顾娃娃。」凌梁月娥认真的答道,还蹙起眉头,挤出忧虑的表情。「我这几天总是在担心,娃娃那么娇弱,要不趁现在补补身子,生产时肯定会很辛苦。」她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其实打的却是另一个主意。 
  纵然所有人都看出,凌珑想向刚想得连魂儿都没了,但是她脸皮薄,如果摆明了要她去台北找向刚,她肯定是抵死不从。 
  既然不能直说,凌梁月娥聪明的兜了个大圈子,娃娃跟未出世的孙子,倒是成了最好的藉口。 
  一想到嫂子那娇弱的模样,紧抓著门框的小手慢慢松开了。 
  是啊,娃娃娇生惯养,无法处理孕期的饮食,又对她的手艺上了瘾,挑食挑得厉害,回台北的这几天,肯定都没能好好用餐吧! 
  「那,饭团谁来照顾?」她问。 
  「唉啊,交给你爸就厅了!」 
  确定了狗儿也安置妥当後,凌珑深吸一口气,抓起行李袋,不再迟疑,转身就走出门外,急著上台北照料嫂子。 
  邻居早等在门口,看到她出现,还体贴的帮她开车门。老妈则是站在门口猛挥手,高兴得合不拢嘴,神情愉悦热切,简直像是在嫁女儿似的。 
  一等车子驶离视线,凌梁月娥立刻冲回屋子里,连鞋子都来不及脱,直接就扑向电话,用最快的速度按下儿媳在台北住处的号码。 
  「喂,娃娃吗?凌珑已经出发了。」她停顿了一会儿,捣住胸口,一想到那「极品中的极品」,即将成为自个儿的女婿,就兴奋得寝食难安。「替我转告向刚,要他千万别客气,不管拐也好、骗也好,有啥本领都使出来,总之呢,就是非把这桩婚事搞定不可!」 

  蓝色大楼的玻璃帷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凌珑那娇小的身影就站在门前,手上提著一大包热腾腾的粽子。她一手遮著微眯的眼,努力仰起头,看著这栋造价惊人的商业大楼。 
  她站了半晌,之後再度低头,察看手上的名片,与墙上的门牌对照。 
  「奇怪,没错啊?」她皱起眉头,小声的咕哝。「不会吧,真的是在这栋楼里吗』?」 
  这栋大楼的外观华丽得慑人,看起来就是那种超级有钱的人才会出没的地方。她这个平民百姓,抱著粽子在门外徘徊好久,才鼓起勇气,推著金色的旋转门入内。 
  大楼内部的装潢更是富丽堂皇,黑色的大理石地砖更是光可鉴人,凌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还特地拎高粽子,就怕油滴在地砖上。 
  电梯的外墙,清楚标示著各家公司所租赁的楼层,「福尔摩沙」四个大字占去了九楼那一格。 
  当年篮球队的几位队员,在几年前成立了「福尔摩沙」,将手工家具销售到海外。这几年来席卷欧洲的中式复古风潮,正巧起了推波助澜的效果,「福尔摩沙」所推出的产品,在市场上都有极佳的成绩。 
  凌珑先前只听说,公可经营状况顺利,但是,从这气派的办公大楼看来,她偷偷猜测,「福尔摩沙」应该是经营得非常不错。 
  她踏入电梯,直上九楼。电梯门一开,迎面就看见一面巨幅的玻璃窗,玻璃上头还用喷砂效果,雕刻出连雅堂的《台湾通史》序文,透过窗外的阳光,映了满地行云流水的车书。 
  柜台小姐起身,露出甜美的微笑,殷勤的问候著。 
  「您好,请问需要我帮您什么忙吗?」 
  凌珑眨眨眼儿,深吸一口气,好下容易镇定下来。「抱歉,我来找凌云,请问 
  他在吗?」 
  「请问您是?」对方下动声色,依然保持微笑,说话的语调有如黄莺般好听。 
  「我是他的妹妹。」 
  「呃,」柜台小姐瞬间微微睁大了眼。「是凌珑小姐吗?」她双眼发亮的求证。 
  啊,没想到凌云对员工的教育如此彻底,连柜台小姐都晓得她这号人物的存在。 
  凌珑点头,困惑的看著柜台小姐双眼直眨,像是在努力压抑什么情绪,眼神更是热切得让她有些头皮发麻。 
  是她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她忍不住摸摸脸,然後偷瞄电梯,利用门上的倒影自我检查。只是,左右端详了一会儿,她还是看不出,自己的仪容是哪里出了错。 
  柜台小姐利用内线电话,低声询问了一会儿,接著再度露出微笑,伸手指引方向。 
  「凌小姐,请你跟我来。」她笑吟吟的带头,领著凌珑往里头走,经过忙碌的办公室,然後停在一扇门外,在门上轻轻敲了敲。 
  「进来。」是凌云出声音。 
  凌珑松了口气,跟笑得颇为诡异的柜台小姐道谢,这才推门入内。 
  「小妹,你等我一下。」凌云坐在电脑前按键如飞,直到信件传送出去,他才转过身来。 
  一瞧见桌上那堆小山似的粽子,他不由得挑起眉头。 
  「端午节到了?」 
  「不是啦!是嫂子想吃棕子,我索性就多包一些。」她把桌上的肉棕往前推。 
  「喏,这些可以分给公司里的人吃。」 
  「哪一个人?」凌云嘴角轻扬。 
  「所有的啦、所有的。」她俏脸羞红,硬著头皮说出违心之论。 
  好吧,她愿意承认,送粽子只是藉口,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来看看向刚。 
  来台北这几天,凌珑连他的影子都还没见著。她住在兄嫂的高级公寓里,而向刚的住处就在楼下,她偷偷留意过,察觉他这几天都不曾回家。 
  她忍啊忍,终於按捺不住想他的情绪,拎著一堆粽子,以慰劳员工的名义登门拜访。 
  凌珑咬著红唇,猜想向刚见到她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他会不会一脸志得意满,点破她的来意,骄傲的说,她是特地来看他的? 
  哼!他要是真敢摆出那种表情,她肯定把这袋粽子往那张俊脸上砸过去! 
  凌云坐在电脑前,眯眼觑著妹妹,仿佛像是正在考虑什么。半晌之後,他眸光一闪,伸手按下内线,简单吩咐了几句。 
  没一会儿,秘书就端了个托盘过来,轻轻搁在桌上,托盘上有几杯正在冒著热气的茶。 
  「小妹,替我把茶送进会议室里。」凌云注视著她,笑容隐没,神情十分严肃。「向刚就在里面,他病了。」 
  「病了?他在会议室里休息吗?有没有去看过医生?我过去看看。」她瞪大眼睛,一听见他病了,心口立刻揪了起来,也没问会议室在哪里,立刻就要冲出去。 
  「等等!」凌云伸手逮住心急的小妹,大掌分别搁上她的双肩,慎重的告诉她。「向刚不是在休息,他正在开会。」 
  她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亲身大哥会这么玲血。「你怎么可以让病人继续工作?」 
  「公司要盖仓库的那块地,原本已经准备签约,之後就择日动工。」凌云极有耐心的解释著。「但是,有人从中作梗,煽动地主反悔,甚至愿意替地主缴纳违约金。买地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向刚负责的,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愿意在这个时候罢手。」 
  她咬著下唇,努力消化听到的种种。虽然不明白商界的尔虞我诈,但是换个角度想,向刚既然还能应付棘手的土地纠纷,就代表他的病并不碍事吧? 
  清澈的眼儿先看看手里的茶,才看向凌云。 
  「他现在需要的是医生,不是这些茶。」她嘀咕著,很想去瞧瞧向刚的情况,却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就算贸然闯入会议室,也帮不上他的忙。 
  凌云微微一笑,冲淡了眸中的阴霾。 
  「对他来说,你送去的茶远比医生的药来得有效。」他领著她来到会议室前,还打开房门,把她推了进去,不给她任何迟疑的机会,就伯胆小的她会突然变卦。 
  「啊,不要推——」她低叫著,被推得差点跌倒。她手忙脚乱的稳住托盘,好下容易才恢复平衡,没让杯子里的茶水洒了。 
  才刚抬起头,她就看见了向刚。 
  他站在偌大的会议桌前,瞧见凌珑的那一瞬间,那双深邃神秘的黑眸闪现异采,旋即又敛起。 
  只是,向刚的诧异全锁在眼中,俊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他不著痕迹的收回视线,不再紧盯著她,仍旧以那低沈的声音侃侃而谈,当他注视著某个人时,黝暗的眸子魄力惊人,比刀剑还危险犀利,有著难以抵抗的气势。 
  这一瞬间,凌珑终於明白,高中时原本杀气腾腾的两派人马,为何会愿意在他的调解下罢手。 
  那跟他高超的猜题功力无关,而是因为他那难以逼视的眼神,能让最凶狠的人心生畏惧。龙龙与忠狗肯定是看出,纵然双方人数差距悬殊,但是一旦他出手,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凌珑深吸一口气,跨出有些颤抖的步伐,逐一为每个人送茶。 
  会议室内气氛热烈得接近火爆,双方人马,有一半以上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彼此的谈话中英文交杂。只是,那些字句对她来说,都如同马耳东风,她一心只挂念著桌子最前方的那个男人。 
  这短短的几步路,简直漫长得像千山万水,她好不容易来到向刚身旁,双腿已经重得像是灌满了铅。 
  「向刚。」凌珑藉著端茶的动作,小声的叫唤。 
  他低头审视文件,表情没有变,甚至没看她一眼,像是根本没听见。 
  「喂,你还好吗?」她不死心,更小声的问。 
  还是没反应。 
  咦,不想理她吗? 
  凌珑的小脸垮了下来,既失望又生气,正想退开,没想到他却在桌子下握住了她的小手。那宽厚的大掌异常灼热,简直有如烙铁,烫得她心头一凛。 
  他只是匆匆一握,随即放开,神色自若的喝完茶,然後起身继续与一个金发男子展开讨论。 
  凌珑站在原处,被他握过的小手抖个不停,视线也黏在他身上,神情既紧张又慌乱。之後,她急急忙忙的转身,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夺门而出,直冲凌云的办公室。 
  「他发烧了。」她的声音在颤抖,手心还残留著向刚过高的体温。 
  凌云点头。 
  「四十度。」 
  「四十?」血色从粉脸上消失,凌珑双腿一软,要扶住桌子,才能勉强站著。 
  「老天,他怎么还有办法站著?你们怎么不送他去医院?」 
  「送了。」凌云叹了口气,也对好友的顽固感到无奈。「但是今早他自己拔了点滴回来,坚持亲自主持会议。」 
  噢,她好想骂人! 
  凌珑紧咬著唇,走到会议室前,不安的来回踱步,频频看向那扇紧闭的门。焦躁与担忧,随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攀升,眼看十几分钟过去了,会议却仍末结束,她深吸一口气,冲动的走上前。 
  还没来得及撞开门,凌云已经闪身挡在她面前。 
  「小妹,别进去。」 
  「你别拦我,向刚再这样烧下去会死人的,我进去带他出来!」去他的土地、去他的仓库、去他的会议,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为了向刚的安危,她完全忘了要胆怯,胆小如鼠的性格,这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凌云的怀里,她挣扎得像只小母狮,急切的想冲进会议室。 
  兄妹二人正在拉拉扯扯、争执下休,会议室的门却在这时打开了。向刚率先踏步而出,闪亮得有些异常的黑眸环绕室内,搜寻到了她娇小的身影。 
  他当著所有员工的面,视若无睹的推开多年老友,把她夺入怀中,用双臂紧紧的抱住。 
  热烫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简直像是被一个火炉抱住。他的体温,似乎比刚刚更高了。 
  「你真的来了。」向刚的声音嘶哑,有著惊人热度的额,抵靠在她纤细的肩膀上。「小东西,让我靠一下。」他轻声低语。 
  四周围著好多人,凌珑想推开他,尽快把他带往医院。但是还没开口,她的肩头却陡然一重,他全身的重量一股脑儿的压来,压得她立刻跌坐在地。 
  向刚昏倒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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