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火柴的价值
一盒火柴,价值几许?也许很多人对此不屑一思。因为在这个即将进入电器化的时代,,火柴几乎已被小康生活淘汰出局,几乎已成了淡出视野的“古董”。
然而我在搬入新的花园小区时,有一盒火柴却被会过日子老婆留了下来,免遭淘汰。当时我还嘲笑她说:“都什么年代了,留着它也无用武之地。”说完,很潇洒地把玩着我的新式打火机。老婆说:“过日子,再不值钱的东西也不能随便扔掉啊。”虽然没被扔掉,但后来我们俩都忘记了那盒火柴被放在哪了。
乔迁新居,本是人生之喜,但走在无风的楼群中,我常感觉莫名的压抑。楼群间无风,人很压抑,人群中无风,心很压抑。花园虽美,邻里间却相视两茫然,新居虽大,却每日寥寥三个人。搬到新小区数月有余,开始那种对新居新环境的欣喜已经淡然,而左邻右舍间虽然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却依然如同陌路,让我常觉烦恼。难怪人们说在城市的钢筋水泥中,人们之间冷漠得没有了人情味。此时我特别怀念过去单位的家属院,家家户户和睦得犹如亲戚。同样是楼房,同样有防盗门,却感觉不到一点阻隔。晚饭之后,大家齐聚楼前,谈笑风生,热闹而和谐。回想起来,心头重又漾起邻里那亲情般的温暖。而面对新环境的冷清,我和妻子都很郁闷,身在闹市,却感觉被世界疏远隔离着。
对门住着一对退休的老年夫妻,由于年龄的差距,我们见面也很少闲唠,只是在上下楼碰面时,礼貌地打个招呼,有时因为着急上班,甚至连这个礼节都省略了。我们就是在这种哼哈的问候中,维系着所谓“远亲不如对门”的关系。倒是我七岁的女儿在场时,话题仿佛被激活似的,大爷大妈总是对女儿嘘寒问暖一番,女儿灿烂天真的笑仿佛让那种冰冷暂时解冻。但毕竟都不熟悉,这种激活的温情又象被什么阻隔着,常常浅尝辄止地淡然收场。
春去暑来,女儿放暑假了。一天中午,我和妻子在厨房忙着做饭的时候,门铃响起。我和妻子都感觉吃惊,因为自从搬来后那门铃象哑巴一样很少有动静。我赶忙去看,一个清新漂亮的女孩系着围裙出现在我家门口,客气地说:“不好意思,我住你家对门,我家的气灶开关坏了,借一下你家的火柴好吗?”原来她是对门大爷家上大学的女儿,开始我和妻子都楞了一下,后来妻子竟有些受宠若惊地把女孩请进家来,手忙脚乱地找火柴。本来用我的打火机也行,可妻子执意要找那盒被遗弃的火柴,毕竟她是到我家“访问”的第一个邻居,毕竟这突来的客人让我们沉寂很久的新居有了新的生气。
当那盒尘封很久的火柴在我的书房被找到时,它已经不只是一盒火柴了,它成了一座无形的桥,连接起邻里彼此的陌生的沟壑。一盒小小的火柴竟让我们有些感动,成人内心世界里世故的壁垒被一个女孩简单的纯真悄然打开了。因为在找火柴的短短几分钟,我们已经在聊天中变得熟悉,宛若多年不联系的朋友。当女孩还火柴的时候,还送来了女儿喜欢看的课外书;当女儿还书的时候,给老人送去了妻子出差时买的江西瓷器;当我们加班时,老人主动替我们接送孩子;当老人生病时,做医生的妻子主动帮助护理。我们走进了邻居的家,也走进了他们的世界,此时我忽然感觉这个小区不再是那么清冷,而是变得温暖美丽。是邻里间的笑容让它变得温暖,是心灵间的温情让它变得美丽。
一晃几十天,对门的小妹要开学了。妻子专门做了一桌丰盛的欢送晚餐,我们两家五口人谈笑于美酒佳肴中,宛若一家亲。席间,妻子调侃地对小妹说:“要不是那盒火柴,咱们哪有现在的缘分啊。幸亏搬家时我没让你哥把那火柴扔了。”满屋子人都笑了。
小妹去上学了,但我知道,我们彼此打开的那扇门会永远敞开,再也不会关上。有时候我在想:在我的生活里,那盒火柴到底价值几何?也许它不值一文,但它却改变了我的生活,它那小小的火焰融化了人们之间内心的冷漠,点燃了邻里间的和睦共处的希望。其实钢筋水泥不是人们之间的阻隔,是人们自己在心里包裹了一层纸糊的堡垒,即使一根小小的火柴也会将它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