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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区柯克悬念故事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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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8-29




                        前          言
  

                      悬念大师希区柯克

  什么是悬念?希区柯克曾经给悬念下过一个著名的定义:

  如果你要表现一群人围着一张桌子玩牌,然后突然一声爆炸,那么你便只能拍
到一个十分呆板的炸后一惊的场面。另一方面,虽然你是表现这同一场面,但是在
打牌开始之前,先表现桌子下面的定时炸弹,那么你就造成了悬念,并牵动观众的
心。

  其实,希区柯克的作品并非只靠悬念吸引人,其内涵要深刻得多。希区柯克对
人类的心理世界有着深刻的体悟。

  作为一个大师级的人物,希区柯克对人性的看法是相当冷静的,甚至可以说是
非常冷酷的,他毫不留情地指出了现代社会的荒谬。

  他作品中的人物大都有些变态,倍受焦虑、内疚、仇恨或情欲的折磨,希区柯
克对变态心理学有着持久的兴趣。

  希区柯克对杀人狂的一段评论,很典型地表明了他对这类人的态度,他说:“
人们常常认为,罪犯与普通人是大不相同的。但就我个人的经验而言,罪犯通常都
是相当平庸的人,而且非常乏味,他们比我们日常生活中遇到的那些遵纪守法的老
百姓更无特色,更引不起人们的兴趣。罪犯实际上是一些相当笨的人,他们的动机
也常常很简单、很俗气。”希区柯克认为人是非常脆弱的,他们经不起诱惑。

  约翰·阿登在评论中产阶级时说:“他们那种光明磊落和仁爱厚道的天赋品质
从未经受过严格的考验。一旦他们经受考验,就土崩瓦解了。”

  希区柯克也这样认为:人们的正派和善良的品质可能是天赋的,但常常经受不
住严格的考验。

  于是我们在希区柯克的作品中,看到一个个受到诱惑的灵魂,逐步地脱去人性
的外衣,滑向罪恶的深渊,越陷越深,难以自拔,最终是害人害己。

  希区河克的作品结构巧妙,这是为世人公认的,以致形成了一种“希区柯克模
式”:故事的结尾曲折惊险,出人意外,其中不乏黑色幽默式的场面。

  后现代主义文学大师博尔赫斯的作品,一向以结构精巧著称,但是,与他相比
,希区柯克的一些作品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可以毫不夸张他说,希区柯克的作品,可以当做写作的范本。有志于创作
的朋友,可以从中学到许多东西。文如其人,希区柯克能成为一位艺术大师,这与
他的个性有很大的关系。希区柯克对人生抱着一种奇怪的恐惧感。

  他认为,骇人的东西不仅潜伏在阴影里,或者潜伏在只身独处的时候,有时,
当我们和正派、友好的人在一起时,也会感到十分孤独、险象环生和孤立无援。另
外,在希区柯克内心深处,总有一种莫名的焦虑,一种绝望的感觉。他的那部影片
《破坏者》初次放映时,在广告上加上了“当心背后有人”的副标题,这是很有象
征意义的,暗示了希区柯克本人具有无时或已的偏执的疑惧。

  他的这种感觉源于童年。希区柯克的童年时代孤僻得出奇。他对童年的全部记
忆就是:孤独;因年龄差异,跟哥哥、姐姐合不到一块;对父母敬而远之;他还怕
老师、警察,怕有权有势的人。

  希区柯克小时候喜欢猎奇,对谋杀、下毒之类的事情深感兴趣。他被无所不在
的邪恶现实深深吸引。他认为,人世间充满了邪恶,无法逃避,他对此是抱着又害
怕又欣赏的心情。通过艺术创作,希区柯克有了许多机会探索人类行为中那些奇怪
的侧面。

  希区柯克后来的作品之所以有很好的效果,多数是由于他总是将不同寻常的事
件放在平常的生活场景之中,从而形成鲜明的对比。

  希区柯克的艺术别具一格的主题,通常被认为是一种悬念,但是,更准确他说
,那是一种焦虑。即使他长大成人之后,也经常坦率地承认自己有无穷无尽的荒谬
的忧虑。例如,他非常害怕跟警察打交道,以至于到了美国后,几乎不敢开车出门
。有一次,他驱车去北加利福尼亚,仅仅因为从车中扔出一个可能尚未完全熄灭的
烟头而终日惶惶不安。希区柯克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他的知名度极高,几乎到了
家喻户晓的程度,可是真正了解他的人却很少。

  他虽然身处名利场中,却离群索居,怕见生人,整天在家里跟书籍、照片、夫
人、小狗、女儿为伍,还同很少几位密友往来。

  他也许有点古怪,难以理解,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无疑的,那就是:他是一个
献身艺术的人。他主要关心的是如何拍出一部杰作,而不是赚钱(虽然钱也会随之
滚滚而来)。希区柯克不参加各种社交聚会,不跟妖艳的女影星厮混。他除了拍片
之外,的确是一心不二用的。有人问他,要是让他自由选择职业的话,那他愿意做
什么,或者在他一生中想做什么,他回答说:“我不知道,我爱画,但我不会画。
我爱读书,但我不是作家。我只懂得制片。我绝不会退出影界,除此之外.我还能
做什么呢?”希区柯克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准备制片上,他事先筹划一切,直到最后
一个细节,并且全神贯注、兢兢业业地去实现他的计划。

  对希区柯克来说,电影仿佛是这么一种手段,它能使惊恐不安、经常受着莫名
其妙的内疚和焦虑所折磨的人们,通过导演对剧中人物进行巧妙的安排来排除内心
的痛苦。对希区柯克来说、电影似乎是一种工具,那就是在他确认人们需要他的地
方,可以暂时从精神上来支配人们和拥有人们。

  从他导演的影片和某些愤世嫉俗的言论来看,他常被看作一个厌世者,尤其被
看作一个厌恶女性的人。可是,跟他共事的人却往往把他描绘成一个最和蔼、最文
雅的人。在他所工作的摄制组里,妇女始终占着很大的比例。他跟她们相处得很好
,甚至比和男人相处得还要好些。

  也许正是由于希区柯克复杂的个性,才使得他的作品具有广阔的阐释空间。其
丰富的意蕴,使得阅读他的作品成为一种巨大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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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08-29
                            双重杀手

  “罗伊。”一个温和的声音兀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把他从梦中惊醒。他从床上
坐起来试着清醒一下。当他的眼睛习惯于黑暗的时候,旅馆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
天花板中间垂下的灯射下耀眼的光芒,他的视觉暂时茫然了。慢漫的当他的视线变
清楚时,他看见一个衣着整齐中等个头的人站在床尾。

  罗伊迅速地眨了几下眼睛,调整了一下眼睛的焦距,这才看清这位不速之客手
中正握着一把大口径的自动手枪,枪口因为加了消音器而显得格外长。

  “该发生的终于发生了,”罗伊痛心地说,“这场追杀终于要结束了。谁会想
到事情会这样结束——在西班牙巴塞罗那这地方,这样一个破旧肮脏的小旅馆里。”

  那个人冷冷地回答道:“这只是时间问题,从考里昂先生雇佣我到现在已经九
个多月了;这可是一段艰苦的日子,好几次我还以为把你给追丢了。但是我得承认
,这是一场精彩的‘狩猎’——加拿大、墨西哥、中美洲、南非、摩洛哥,然后是
这里。”

  当那人以一种自我欣赏的口气说话时,罗伊正把手缓缓地一点一点地伸向枕头
下面,那儿有一把上了子弹的左轮手枪。他在绝望中幻想趁那人说话时能抓到手枪
,然后在那人——杀手出手之前,把子弹射进他的胸膛。“罗伊,我早就把你的左
轮手枪给拿走了,”杀手以一种不耐烦的声音说,“我们不要再玩这些无聊的把戏
了,好不好?”

  罗伊的手嘎然停了下来,心顿时也凉了不少,他的手只差一点就可以碰到枕头
了。“我是一个非常警党的人,”罗伊带着敬畏地说,“你能进入我的房间,又神
不知鬼不觉地从我枕头下把枪拿走,你真是一位一流的高手。你究竟是谁?我想至
少我应该知道一位即将杀我的人的名字。”杀手点了点头说:“威廉,格登·威廉,
我自信我是此行中的佼佼者,我的酬金很高。考里昂先生肯定很在乎你,方肯出那
么多钱干掉你。”

  罗伊无奈地笑了。“那是该事情中最好笑的部分,考里昂先生实际上没什么好
怕的。只是我厌恶帮会里的勾当,所以我想离开。

  我根本就没打算去出卖他,但考里昂却不这么想。,,“就算你说的是真的,
罗伊,”格登有礼貌地说,“我仍必须要执行我的任务,你的时间不多了。”

  罗伊意识到死神在向他招手,大颗的汗粒从额头上冒了出来,脸上露出哀求的
表情,突然央求说:“如果有任何可以挽回的方法,请您提出来,你要什么,我给
什么,我有的是钱。”

  格登摇了摇头平静他说:“对不起,我已经接受了这份任务,假如我不完成的
话,这会对我的声誉有很大的影响,我想你会明白这一点。”

  “那好吧,”罗伊温和他说,“在你杀我之后,请帮我做件事。在你身后的写
字台中间抽屉里有一个信封。我希望你能打开它,读完后再送给考里昂,你能帮我
这个忙吗?”

  “我会的。”格登回答说。然后在没有任何警告下扣动了扳机,手枪沉闷地响
了一声,罗伊的前额中间出现了一个洞。子弹的力量使罗伊身体向后倒去,脸朝上
四肢张开躺在床上。

  格登收好枪,取出一个带闪光灯的袖珍照相机,拍了许多张罗伊的脸部照片。
这是他应该做的,他需要任务完成的证据。

  正要离开房间时,他突然想到罗伊临死前的请求。他走到写字台取出里面的信
封,抽出一张打在白纸上的短信,看完后又轻轻地把信塞回信封里,然后对房间扫
视一下,打开门看了看外边离开了。

  考里昂是个没有耐性的人,当格登从西班牙完成任务回来见他时,他跳到格登
面前抓住他的手,“啊!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去了我的一块心玻只要那人活着一
天我就如鲠在喉。现在一切都好了,我得感谢你,我想看看你拍的照片。”

  格登一语未发,取出照片给了他。考里昂一把抓回照片,从头到尾反复看了几
遍,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得出他对此很满意。然后他对格登说:“你的全部酬金,
我已经给你汇入你在瑞士银行的户头,我向你致以最大最深的谢意。在你走之前,
我想再问你一件事,告诉我你开枪前他是什么表情?他有没有哭,或者乞求你手下
留情什么的?我敢打赌,这个胆小鬼一定会那样做的。”

  格登没有表情地回答:“不,正好相反,他很从容,他对死亡的态度,比我所
知道的所有人都好。”

  考里昂对格登的回答很不满意,因此粗鲁他说:“我想你一定相当累,你应该
休息,我就不挽留你了。”

  格登冷冷地一笑,“在我走之前,我得把这封信给你,是罗伊写的,我希望你
能读一下。”

  考里昂困惑地接过信封,抽出了信。信是用打字机打的,打得很整齐。考里昂
念道:“我知道你会花钱雇人来杀我,为了公平起见,假如那个人把这封信交给你
的话,那说明他已经接受了我装在信封里的两万块钱,并且同意要‘以牙还牙,以
眼还眼’,再见了,考里昂先生。”

  那信从考里昂的手里掉了下来,他像惊弓之鸟一样扑倒在地上,但是在他还没
有着地之前,他的前额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洞,和罗伊的一模一样。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8-29
                              翡翠项链

  杰克把车停在斜坡脚下的路旁。这一带的住宅,家家都有略微倾斜,宽阔而昂
贵的草坪。当他踏上和车道平行铺设的大石板时,注意到石板上有些需要修补的小
洞。屋旁的车库里,一部新式的凯迪牌汽车正探出半截身子,车后部的挡泥板已被
撞裂,撞痕上的斑斑红锈,表示它在被撞后很长时间内都没有修理。草坪看来还是
不错,但还需要更细致的整理。草坪上有一把旧的羽毛球拍,裂开的框用胶布粘贴
。由这一切看来,丹福尔一家要维持生活,已经比较拈据,捉襟见时了。

  丹福尔大大为杰克打开了门,她身穿比基尼泳装,一条色泽宜人的大手帕半裹
着头,面对眼前这位身穿西装的陌生来客,尽管她的声音温和高雅,但杰克仍能听
出她尽力掩饰的一丝疑惑“请问,您找谁?”

  杰克作了自我介绍。丹福尔太太投给他一个略现不安的、却又愉快的微笑,两
眼瞅了一下他的双手。“你是来送支票的?”“对不起,夫人,我不是。”

  “哦,当然不是。”她像惩罚自己似的咬了咬嘴唇。

  “抢劫案发生后,不会这么快就获得赔偿。”

  他可以看出她头脑中的思想活动很激烈。她的两眼现在投射到了他的口袋上,
神色有些惊恐,不过,她的声音仍透出愉快。

  “不会是你们已追回被劫的珠宝了吧?”

  “对不起,夫人,没有,我们没有追回珠宝。”

   先是松弛,后是惊慌,两种情绪交织混合在一派纯真迷恫的掩饰下。

  “可是,我不懂,那你到这儿来于什么?”

  “您先生在家吗?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和丹福尔先生谈一谈?”

  “当然可以,请您跟我来。”

  她领着他,穿过屋子,来到后院的游泳池边,在穿越房间的过程中,杰克瞄到
餐厅里的短茶几上有一叠账单,最上面的一份,盖着刺眼的“逾期未纳”红色印章
。即使他先前不知道,现在也明白了自己该如何对付丹福尔夫妇。他们所做的一切
显然并非由于贪婪的本性,而仅仅是生存的需要。“冉尼?”

  起初,杰克并没有看见丹福尔太太在和谁说话。丹福尔先生穿着短裤,正在洗
游泳池。他爬出泳池,上了院子,擦干净手,和杰克握了握手,然后瞥了一眼杰克
递过去的名片。只那一瞄,脸上的微笑便被不安的警觉扫得无影无踪。

  “保险调查员?你是来调查上次我们被抢劫的案子?”

  “正是如此,我想和你们谈谈,关于你们申请赔偿的事。”

  “当然可以,我想我们最好应坐下来,那样更舒服些,坐在这儿,喝点儿什么
?啤酒好吗?”“好,谢谢。”“我去拿,丹尼。”丹福尔太太说。

  杰克注意到丹福尔太太临走之前投给丈夫一个警告的眼色,丹福尔先生微微点
头。杰克微笑着,和丹福尔先生谈周未的天气和交通状况。

  丹福尔太太回来了,手端一个盛有啤酒和玻璃杯的托盘,放在一个打有遮阳伞
的桌子上。

  “现在,关于我们申请赔偿的事有什么问题?”丹福尔先生一边杰克将手伸进
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份剪报。

  “一位匿名者寄了这份东西给我们,邮戳是本地的,信封上没有找到指纹。”

  当丹福尔夫妇在阅读这份报告时,杰克两眼死死地盯着他们。

  故事内容杰克记得很清楚,细节也很明白:两位持枪蒙面大盗,强行进入了福
尔夫妇的住宅,发现只有丹福尔太太在家,他们强迫她打开保险箱,交出珠宝首饰
。这一部分没有问题,问题出在被抢劫的珠宝清单上。他知道,当丹福尔夫妇看到
匿名者所圈起的“翡翠项链”四个字时,他们会有反应,尤其是在读至“匿名者在
剪报旁边批注的几个字时,那几个字是“这是胡扯”。

  丹福尔太太脸色惨白,而丹福尔先生则满脸通红,他们看到末尾,然后,丹福
尔先生耸了耸肩,将剪报递还给杰克。“对这件事,你要我们讲什么?”

  “人家的‘胡扯,是不是胡扯?请等一等,在你回答我的问题之前,让我先作
一两点说明。我必须坦率地和你们讲,当我们接到你们的赔偿申请时,在赔偿之前
的第一个想法是,要肯定这是不是你们自导自演的抢劫把戏。人们经常自己抢自己
,其案件之多,令人吃惊。不过,你们的这件案子,我们尚不表示怀疑。”

  “谢谢! 丹福尔先生虽然费力地吞了口口水,但声音依然很干燥。

  杰克皱了皱眉头。

  “是的,我们知道有那么两个人,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们是谁,或是躲在哪儿—
—因为他们太狡猾,但我们认得他们的做法,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搞鬼。不过,使
我们迷惑不解的是,为什么他们要寄这张剪报给我们。”

  “你说这份剪报是一位匿名者寄来的,那么你怎么又肯定是他们寄的?依我看
这是一个无聊透顶、专门没事找事的人做的。罪案对于无聊之人的吸引力,就像糖
浆吸引苍蝇一样。”

  “那倒是真的,不过瞧瞧它的语气,假如我们假设这份剪报是歹徒寄来的,事
情就会显得更符合情理一些。但是,假如真是歹徒寄来的话,事情就变得很有趣了
。假如事实不是那样,为什么他们会那样说?他们没有理由对他们所犯的罪撒谎,
如果我们逮到他们的话,无论翡翠项链是不是赃物,他们也要被判同样的刑。”杰
克眯着眼睛看丹福尔夫妇。

  “为什么一位无聊透顶的人要加害你们,在你们的赔偿申请上开玩笑?”

  “无聊透顶的人还需要理由吗?” 杰克叹了口气。

  “让我就另一个观点说明一下,我是凭我多年的工作经验而言的。我发现,有
些生意不景气,或者在股市运气不佳,或者家里有人患病,开支日益增加的人,或
者纯粹是贪婪的人,在遇到不幸时,往往想向我们的公司捞回大部分的损失。

  不过,基本上,人都是比较诚实的,他们在慌乱之中,急于报案,往往多报一
些,事后呢,虽然领悟到报失的东西实际上根本没有失窃,因为是人,他们羞于承
认他们在慌乱之中所犯的错误。

  我的任务有一部分是给人们改正错误的机会,在我警告人们谎报和将错就错就
是犯罪时,我总是向他们保证,无心的错,在正式申请赔偿之前改正,不算犯罪。

  当然,假如改正得太迟的话,他们必须面对这样的结果,好像他们是处心积虑
,有意欺诈我们。我无意吓唬你们,你们了解——我只是公事公办。”

  “我们了解。”

  “好,那么现在留给我们的唯一事情就是,请问二位,是否想重新修正被劫物
品的清单?”

  丹福尔夫妇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丈夫将椅子向后推,挽起妻子的手臂,
以凄楚的神情看着杰克。

  “让我们私下说句话,好不好?”“当然好。”

  丹福尔夫妇默默走过后院,杰克善解人意地朝向另一个方向,不过当他举起酒
杯喝啤酒时,他依然可以在杯子上看出两个扭曲的人像。

  当丹福尔夫妇返回桌边时,丹福尔先生努力用嘴角作了一个古怪的微笑。他说
:“是的,我们要改正被劫物品清单,抢劫案发生的当晚,我在城里过夜,办公室
工作忙到深夜的时候,我经常那样。那天早上我把翡翠项链带出去,想找珠宝商多
镶几个什么钻石上去,给我妻子在结婚纪念日一个惊喜。

  当我妻子打电话告诉我发生劫案时,我所关心的只是她的安危,两个歹徒逼迫
她开保险箱,但没有伤害她。我忘记告诉她,我已取走了项链。一直到我明白她将
项链列入被劫物品清单时,她已把单子开给警方,并且见报,我想改正已经迟了,
我一直有心“项链呢?”丹福尔先生的两眼闪烁不定。

  “我没有送到珠宝商那儿,它还在我的公文包里。”他的脸涨得通红。

  “我最好放回保险箱。”杰克点点头。

  “没有关系,我说过,这时候的改正都是受欢迎的。”说着,站起身来告辞。

  丹福尔夫妇手挽着手,目送着杰克离去。

  当杰克驾车离开时,他回头望了一眼他们,对他们挥了挥手。

  杰克在公路旁的一个电话亭边停车,当电话有人接听时,他说:“晤,我让他
们讲真话了,不出所料,项链一直在他们身边。当然,他们说是疏忽。不过据我推
测,丹福尔先生可能带着项链到城里去出售或典当。他留在城里头过夜、准备第二
天上午再到当铺或珠宝店转转,碰碰运气,当他妻子告诉他被抢劫的消息时,对他
们而言,不言而喻是个意外的收获,他们也就决定借此混水摸鱼。”

  说到这儿,他对着话筒微笑。

  “他们害得我们互相猜疑,这使我很生气,你想想,我们看到报纸上的物品被
劫清单时,我们互相猜疑、生气。好在项链就要回到保险箱里,伙计,等着我们再
去龋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随时恭候大驾。”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8-29
                            头颅的价格

  克里斯托弗,亚里山大.帕内特的财产不多,细算起来只有他的名字和一身棉
布衣服。帕内特总是像保护他的名字一样仔细地让他的衣服完好无损,因为白天他
要穿它,晚上还得拿它当卧室,此外帕内特就只剩下酒瘾和一部红红的络腮胡子了
。不过他还有一个朋友。这年头,除非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品质,没什么人能赢得友
谊,就算在友善的波利尼西亚群岛上也是如此。强壮,幽默,或者邪里邪气,反正
一个人总得有什么特别之处才能让他的朋友认得出,记得祝那么应该如何解释商船
上的苦力卡来卡这个土著对帕内特毫无所求的照顾呢?这可是福浮堤海滩的一个谜。

  在福浮堤,帕内特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他不和人吵架,更不会跟人动拳头。显
然他也从没认识到一个白人的脚随时都有权力把一个土著踢到一边。除了自己和那
个中国混血儿,帕内特甚至没骂过任何人,那个中国混血儿卖糖果给他,但那些糖
果糟得没法吃。

  除了这些,帕内特没什么明显的优点。长期以来他已经忘记了热血沸腾的感觉
,甚至连乞讨他也不会了。他不笑,不跳舞,也从不显示出哪怕一点简单的怪癖使
得人们可以对一个醉鬼表现一点宽容。这个帕内特在世界的其他任何地方可能都会
常挨揍,但命运使他飘泊到这个生活像唱歌儿那样轻松的海滩,他奇特的命运甚至
还给他一个朋友。于是他天天唱个烂醉。除了这些,他什么也不干,活像泡在酒精
里的一堆潮乎乎的肉。

  他的朋友卡来卡是个包格维勒群岛的异教徒,在他的家乡有吃人肉的风俗,有
时那些尸体还被熏好,储备起来以备将来之需。

  不过在福浮堤,尽管是个美拉尼西亚黑人,卡来卡和别人也没什么两样。他严
肃,能干,个子矮小,眼窝深陷;长着一头刷子似的头发,总在腰上围一条绵布头
巾,鼻子上还穿着个铜环,平时总是毫无表情。

  卡来卡的酋长把他弄到福浮堤的贸易公司,替他签了三年合同,还吞掉了他的
工资,面包和烟草。三年后,卡来卡会被送回八百英里外的包格维勒,那时他还是
一无所有。当地人都这么过来的,不过卡来卡或许也有自己的什么打算也说不定。

  南太平洋的黑人极少显示出让人尊敬的品质。忠诚、谦恭都只能来自那些肤色
介干黄色和巧克力的人种,而黑人总是那么神秘,让人不可捉摸。卡来卡把这个一
文不名的帕内特当作自己的朋友着实让福浮堤的人吃了一惊,他们还以为自己多少
了解一点这些黑鬼呢。

  “嘿,你。”莫·杰克,那个中国混血儿叫道,“你最好把这乡巴佬弄走,他
又喝多了。”

  卡来卡正呆在干椰肉小棚的阴影里等着捡掉下来的椰肉。他站起来,腋下夹着
那些椰肉向海滩跑过来。

  莫·杰克站在门槛上冷冷地看着,说:“我说,你干嘛便宜那醉鬼,把珍珠卖
给我,我给你一个好价钱,怎么样?”

  莫·杰克一直心烦,因为他得拿酒和帕内特换那些珍珠,然后帕内特就唱个烂
醉。而他知道这些珍珠是卡来卡从礁湖里捞上来交给帕内特的。他和帕内特的交易
并不坏,但他想如果用烟草直接和卡来卡交易会赚得更多。

  “是什么让你非得把珍珠给那个该死的乡巴佬?”莫·杰克气势汹汹地问,“
他狗屁不值,早晚死掉。”

  卡来卡没吭声,只盯了他一眼。有那么一刻,他的灰暗的眼珠中闪动出奇特的
亮光,活像十尺深的海底里鲨鱼冲你眨眼。混血儿的调子立刻变成了小声咕哝。

  卡来卡背着他的朋友向他的家,一个小草棚走去。他小心地把帕内特放到席子
上,把他的头枕好,然后用凉水给他洗干净,把他头上和胡子上的脏东西弄掉。帕
内特的胡子是真正的连腮胡,反射着太阳光,就像亮闪闪的红铜。卡来卡把这部胡
子梳好,然后坐在他旁边,用一把扇子替这醉酒的人赶走苍蝇……正午过后一点,
卡来卡忽然跑到空地上抬头看了看天空。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注意着天气的变化,
他知道有些变化表示贸易风会越来越强,直到完全取代那些平和的侧风。现在他看
到一片片阴影让沙滩模糊了,太阳也被云彩挡住了。

  整个福浮堤都在午睡,侍者在阳台上打呼嗜;商务代表在他的吊床上做梦,梦
见大堆的椰肉装船运走,然后是大把的奖金向他飞来;莫·杰克则趴在他的小店里
。没人会疯到在午睡时跑到船上去。没有人,除了卡来卡。这个不驯的黑人从不关
心午睡或者美梦。他奔来忙去,轻轻的脚步声淹没在海浪拍打礁石的轰轰声里。

  活像个无声无息的鬼魂,在福浮堤的梦乡里忙着自己的工作。

  卡来卡很早就打探出两件重要的事,一是储存室的钥匙放在哪儿,还有一件是
步枪和弹药放在哪儿。他打开储存室,挑了三匹土耳其红布,几把刀,两桶烟叶还
有一把小巧的斧子。还有不少东西可拿,但卡来卡并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

  接着他用斧于劈开步枪柜,拿了一把温切斯特牌步枪以及一大盒弹药。然后卡
来卡要干的就是把船棚里的一条大船和两条小划子的底劈穿,这样它们就好多天都
不能用了。那真是把好斧子,一把真正的战斧,它锋利的刃口让卡来卡充分体会到
了干活的乐趣。

  海滩上停着一条大的独木舟,是包格维勒群岛上卡来卡族人用的那种,船头和
船尾高高翘起,就像一弯新月。上个季节的季风把它刮到岸边,奉贸易代表本人的
命令,卡来卡修好了它。现在他把这条船弄到海里,再把他的战利品装上去。

  他仔细选择了所带的食物,包括大米,甜土豆,还有三大桶可可豆,此外还有
一大桶水和一盒饼干。他在搜索贸易代表的柜子时看到十二瓶珍贵的爱尔兰白兰地
,尽管他知道它们的价值,但只看了看,没有拿。

  后来莫·杰克和人谈起这事时,他记起卡来卡眼里闪动的那种亮光,他断言没
有人能抓到活着的卡来卡,如果世界上有人能捉到他的话。

  准备好一切之后,卡来卡回到他的小棚子。叫醒帕内特:“伙计,跟我走。”

  帕内特先生坐了起来,看了他一眼,就像精神病人看到自己脑海里的幻影,然
后说:“太晚了,商店都关门了。我说,告诉那帮混混儿晚安,我要,我要睡觉了
。”然而他又像块木板一样倒在床上。“醒醒,醒醒,”卡来卡不停地晃着他,
“嘿,别睡了,醒醒。啊!朗姆酒,你的朗姆酒来了,真的,朗姆酒。”

  但帕内特还是一动不动,像聋子一样,连这句平时最管用的咒语也听不见。

  卡来卡弯下腰,像扛个大肉袋一样把他扛到肩上。帕内特足有二百五十磅重,
而卡来卡还不到一百磅。但这个小个子黑人灵巧地把他扛起来,让他脚拖着地,向
海滩走去,把他放到船里。独木舟往下一沉,然后离开了福浮堤的岸边。

  没人看见他们离开,福浮堤还在大睡,当贸易代表从午睡中醒来,暴跳如雷的
时候,他们早已消失在贸易风里了。

  第一天,卡来卡努力让船顶风前进,灰蒙蒙的海上,大风卷起一阵阵浪,只要
卡来卡稍一疏忽,就有海水灌进船里。卡来卡是个不懂指南针,更不懂经纬度的异
教徒,但他的先祖曾靠人力和浅底小船完成了远航,他们的成就使哥伦布的远航看
起来就像乘渡船的旅游。现在他用锅把水舀到船外,用席子和桨坚持航行,但他确
实在前进。

  直到第二天日出,帕内特才从船底的污水里抬起头来,但只看了眼四周便又呻
吟着躺下了。停了一会,他又试了试,还是徒劳,于是他转过头,看见卡来卡蹲在
船尾,浑身都是海水。“酒!他叫道。

  卡来卡摇摇头,帕内特的眼里开始闪现出渴望的目光:“给我酒,给我一点酒
,就一点,”他继续哀求着……后来的两天,他就这么一直神志不清,不停地自言
自语说什么一分钟之内同一条船如何变换了四十七种航行方式,还说这是他的重大
发现,航海史会出现革命……直到第三天他才清醒了一点,肚子里空空如也,身体
虚弱不堪,只是精神还不错。这时风已经小了,卡来卡在静静地准备吃的。帕内特
给自己来了两杯白兰地,然后才发觉喉咙里是可可奶,于是又叫起来:“我爱朗姆
酒,不,给我朗姆酒。”

  没人回答他,他四处打量,但除了长长的水平线,什么也没有,他终于感到有
点不对劲问道:“我怎么在这儿?”

  “风,”卡来卡说:“风送我们来的。”

  帕内特却还没心思听他的话,也没留意他们被吹到这儿并不是钓鱼时迷了路。
他的脑子里在想别的东西,一些粉红色,紫色,带条纹像彩虹一样花里胡哨的东西
,这些东西真是让他其乐无穷。

  把一个在酒里足足泡了两年的人和酒精完全分开可真不是容易的事。

  海面变得平静起来,船轻快地滑行。帕内特的手脚都绑在船板上,他就不停地
动他的嘴,颠三倒四的背小时候学的诗。可惜听众只有一个卡来卡。他可不关心诗
的韵脚,只是偶尔泼点海水在帕内特头上,或者给他盖上席子挡住阳光,或者喂他
几口可可奶,当然,每天还替他梳两次胡子。

  他们平静地航行,但贸易风越来越强,船也越来越慢,卡来卡只好冒险向东航
行。这时帕内特的脸色也渐渐地开始恢复了正常的颜色而不再像腐烂的海藻。

  一有机会卡来卡就登上·一些小岛,用锅煮一些米饭和土豆、但这是很危险的
。有一次两个白人划着小艇把他们截住了,卡来卡来不及隐藏逃亡黑奴的痕迹,他
也没这样做,只是在对方划到五十码左右的时候用步枪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对方中
的一个被打死了,他们的船也给打沉了。

  “我这边有个弹孔,你最好把它堵上。”帕内特叫道。

  卡来卡解开他的绳子,堵上那个弹孔。帕内特伸了伸胳膊,好奇地东看西看。

  “是真的,你不是幻影。”帕内特瞪着卡来卡说:“我说,你是真的,不是个
幻影。看来我好多了。”

  停了一会,他又问:“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芭比。卡来卡回答。这是包格维勒的土语名称。

  帕内特吹了声口哨,驾驶这种连篷都没有的船跑上八百英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不禁对卡来卡肃然起敬,这个黑人小个子真的是很能干。

  “那么,芭比是你家了?内特问。 “是的。”

  “好吧,船长,”帕内特说:“继续前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带我到这儿来,
但我想我会知道的。”

  起初帕内特还很虚弱,但卡来卡的可可豆和甜土豆使他开始恢复了力气和神智
。后来他品着海水的咸味居然能好几个小时完全忘记酒这种东西。而且奇怪的是,
当酒精在他体内渐渐消失,福浮堤的经历也在他的记忆中消失了。这真是两个古怪
的水手,一个土著,另一个是正在康复的病人,但他们相处得还很不错。

  第三周时,帕内特注意到卡来卡有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他们的食物吃光了。

  “嘿,不能这样。他叫道,“你把最后一点可可豆也给我了,你得为自己留点。”

  “我不喜欢吃。”卡来卡简单的回答说。

  天海之间只有海水拍打船底和船板的咚吱声。帕内特一动不动地想了好几个小
时,想了很多事,有时眉毛痛苦地皱成一团。的确,思考并非总是旅途良伴,被拉
回过去的记忆尤其不见得那么好受。但帕内特现在却不得不回忆起他荒唐的过去,
他一次次地想逃离它们,但他现在觉得无处可逃,他想自己只有面对过去,然后击
倒它们。

  在第二十九天上,他们所有的吃的只有一点点水。卡来卡用可可豆壳舀上这点
水,让帕内特喝下去。现在,这个异教徒又承担起了照料帕内特的责任,直到他把
桶板上的最后一点水刮到刀刃上,滴进帕内特的喉咙里。

  在第三十六天,他们看见了咯塞尔岛,那岛就像一堵绿色的墙从水平线上冒了
出来。卡来卡可以松一口气了,他已经航行了整整六百英里,而且用的是这条没什
么航海装备,甚至连海图也没有的船。这确实是个了不起的成就,但他们并没停留
多久,很快他们又出发了。

  早上风还不错,但到中午就停了。海水变得像油一样稠,空气让人发闷,卡来
卡知道风暴就快来了,但他别无选择,他只能继续。

  前进。他把所有东西都绑在船上,然后集中力量划桨。不久,他看见前面有一
个带白色沙滩的小岛。最后,还差两英里上岛时,风暴来了,尽管如此,他们已经
算走运的了。

  这时卡来卡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帕内特也只能勉强抬起胳膊,而海浪就像从礁
石上冒出来的火苗,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地向他们的船打来。没人知道卡来卡是怎
么干的,但他最后还是靠岸了。

  反正好像是命中注定,那个白人一定要被他一次次救下来,直到最后他又把帕
内特带回岸边。当他们上岸时都快晕过去了,不过都还活着,而且卡来卡一直紧紧
地抓住他白人朋友的衣角。

  他们在这个岛上呆了一个星期。帕内特用岛上无穷无尽的可可豆把自己养胖。
卡来卡则在修补他的船。船严重进水了,但他的货物完好无损,而且更重要的是,
他们的磨难快到头了,已格维勒岛,卡来卡的家乡,就在海峡的对面。

  “芭比就在哪边?”帕内特问。“不错。”卡来卡回答。

  “上帝哟!太好了。”帕内特叫道,“这儿就是大英帝国管辖权的尽头了。老
伙计,他们只能到这儿,他们过不去了。”

  卡来卡也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世上有一件事让他害怕,那就是斐济高等法庭的
治安法官,他有权对任何违法的行为采取行动。

  在海峡这边,卡来卡还会因为偷窃而被起诉,但到此为止,卡来卡知道,在巴
格维勒岛,他可以干任何一件他想干的事而不会受到惩罚。

  至于克里斯托弗·亚里山大·帕内特,他的身体慢慢复原了,而且洗得干干净
净,甚至他灵魂中那些邪恶的东西也被洗掉了。湿润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使他重新
充满活力,使他有力气到水里游泳或者帮卡来卡修船。没事的时候,他就花上几小
时在沙滩上挖个坑,或者欣赏小海贝壳的古怪花纹,要不就唱着歌在海滩上游荡,
享受他从前很少留意到的生活的可爱之处。

  唯一始终让他迷惑的是卡来卡,不过这并没让他感到什么不安,他像孩子一样
对此一笑了之。他想到的是不知道如何报答卡来卡为他所做的事。最后,帕内特还
是开始猜想卡来卡为什么要带他到这儿来。为了友谊?一定是这样的。想到这里,
帕内特把头转向那个不爱说话的小个子。

  “嘿,卡来卡,你是不是怕他们起诉你偷窃,别理他们。你这老家伙。如果他
们敢找你麻烦,我一定跟他们干一架,我甚至可以告诉他们东西是我偷的。”

  卡来卡没答话,只是埋头擦他的步枪,就像个天生的哑巴那么安静。

  “不,他没听见,”帕内特咕哝着:“我真想知道你脑袋里在想什么。老家伙
,你活像只猫独来独往。上帝证明,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想——”他忽然
跳起来。

  “卡来卡,你是怕自己逃跑连累我,你是怕一个奴隶逃走连累他的朋友才带上
我,是这样吗?是吗?”

  “嗯。”卡来卡含混地答了一个字,看了一眼帕内特,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包喀
维勒岛,然后低下头继续擦他的枪。真是一个谜一样的海岛土著。

  两天后,他们到达包喀维勒岛。

  在绚烂的朝霞中,他们的船开进了一个小小的海湾,这时海岛还在睡梦中,缓
缓地一呼一吸。帕内特跳下船跑到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眼前壮丽的景色,觉得真是
美得难以形容。这时小个子卡来卡有条不紊地干着自己的事。他卸下布,小刀,还
有烟草,然后是子弹盒,步枪,以及他的小斧头。这些东西微微受了点潮,不过所
有武器都擦过了,在清晨的阳光里闪闪发亮。

  帕内特还在喋喋不休地试图描写他看到的景色,直到一串串脚步声在他身后停
下来。他转过身,惊讶地看到卡来卡站在背后,背着枪,还拿着斧子。

  “嘿!”帕内特快活地叫道,”老伙计,你想干什么?”

  “我想,”卡来卡慢慢他说,眼里又闪过莫·杰克先前见过的古怪的光——就
像鲨鱼冲你眨眼——“我想要你的头颅。”

  “什么?头颅?谁的?我的?”“是的。”卡来卡简短他说。

  事实就是如此,这就是所有谜的答案。这个土著迷上了这个流浪汉的脑袋。克
里斯托弗·亚里山大·帕内特被自己的红胡子出卖了。在卡来卡的家乡,一个白人
的头颅,熏好的头颅,是一笔比钱财,土地,酋长的荣誉和姑娘的爱情都让人更羡
慕的财富。所以这个土著制定了计划,耐心地等待,使用各种方法,甚至像个保姆
照顾这个白人,给他喂食,给他梳胡子。他所做的就是要把帕内特平安、健康地带
到这儿,然后安全、从容地摘取他的胜利果实。

  帕内特很快就明白了前后的一切是怎么回事,这些是如此惊人,几乎没有白人
曾想到过。但他现在正清醒地身处事中。没人知道帕内特在想什么,他突然爆发出
一阵大笑。笑声从人的胸腔深处发出,就像它们的主人刚刚听到一个大大的笑话。
笑声穿透隆隆的海浪声,把海鸟从峭壁上的寞中惊起,久久地绕着阳光飞翔最后,
修正的克里斯托弗·亚里山大·帕内特的财产清单为:名字,一身破衣烂衫,一部
漂亮的红胡子,还有就是一个灵魂,在他唯一的朋友的帮助下恢复健康、恢复活力
的一个灵魂。

  克里斯托佛·亚里山大·帕内特转过身说:“开枪吧,该死的。这个头颅可真
便宜。”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8-29
                                三角游戏

    假如你从第一国家银行,朝西向州立街方向走,你就会经过坐落在下条街中
间的“哈里逊储蓄公司”。如果你继续向西走,你就来到“摩尔”的北侧。摩尔
是个很大的购物中心,有七十一家店,其中包括一家“大众信托公司”北区分行。

  这是城里最繁华的地方,三家金融机构就在这两条街道上。

  星期四是一个雨天,塞尔就在这里仅用了十五分钟抢劫了那三家银行。如果不
是梅丽和葛隐的话,他就可以带着抢劫来的四万三千元和一些零钞而逃之夭夭。

  塞尔的抢劫计划安排得非常巧妙,就连到“莫宁塞”百货店去看葛隐,也是这
计划的一个组成部分。葛隐在这个店的化妆柜台当销售小姐。

  他十一点四十分到达那儿,像许多高大、英竣无所顾忌的年轻少年一样,他来
到店里,想给女友和母亲买口红或粉盒子,或类似的东西做生日礼物。他的表情有
几分尴尬,同时还有几分急切。

  那份急切是葛隐引起的,那份尴尬不安却是纯粹的做作。葛隐站在柜台后面,
她美丽身体的每一个凹凸部分,都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葛隐是个金发女郎,长发卷成大波浪,眼睛是蓝的,却透出一种贪婪的神情,
从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东西,远远超过她的美丽和表面上的天真。葛隐是个野心勃勃
的女孩,她不满足于她薄薄的薪水,想赚大钱,而如何赚她并不在乎,这也是她同
意塞尔抢劫计划的原因。

  虽然如此,从各方面来说,葛隐一定是没有找到塞尔的一点可以抗拒的缺点,
他那样的外表,什么女人都够抗拒?事实上,她告诉自己,一旦塞尔把钱交给她,
她就是他的情人了。

  当塞尔来到柜台前,她那儿没有顾客,所以他俩可以自由地交谈。偶尔,葛隐
会从香水的样品中拿出一个有拴的小玻璃瓶,职业性地在塞尔的鼻下摇晃几下,如
此虚晃一下,让看见的人知道,她只是在帮助顾客选择一种合适的香水送给女友或
母亲。

  “今天,宝贝,”塞尔对她说,“就是今天,下雨天,午饭时间,街上全是人
,我今天就要试试。”“好!”她说,“我已经等烦了。”

  “我也是。”他将防水夹克的帽子往后一推,拉链往下拉了几寸,那件夹克很
大,差不多长及膝盖。“你要像你所说的,偷一辆车?”“比那更好,我要用梅丽
的车。”“梅丽的车!”

  “当然。”他看着她的惊讶的表情,嘲讽地问:“有何不可?”

  “她知不知道你用她的车干什么?”他点点头,同时把头从香水瓶上移开。

  葛隐皱了皱眉头:“那不危险吗?”

  “一点也不,嘿,葛隐,我不对你隐瞒梅丽的事。她是个真正的笨蛋,笨得连
下雨都不晓得打桑不过,她爱我。爱我,你明白吗?

  她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只想和我结婚。她认为我会!他大笑,“怎么样
?葛隐,她连我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却认为我会娶她!两个月前我和她在酒吧相
遇时,我对她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而她却死心塌地爱我。你知道为什么吧?葛隐
,梅丽很寂寞,鹦鹉向她问声好,她也会爱上它的!”

  他们俩都放声大笑。然后,葛隐一本正经他说:“不论她笨或不笨,塞尔,她
一旦发现你一走了之,她还是会告发的。”

  “星期日晚上之前她不会说的,因为她星期日要在费城和我一道去结婚。星期
日晚上之前,我们就要在赌城逍遥了,宝贝儿!”

  “塞尔!”葛隐忍不住笑起来,“那样对她真不应该!”

  “去她的!在认识你之前,她还不错,现在她一无是处,只不过是个呆头呆脑
、善妒、又有一部汽车方便我逃走的女人而已。”

  “她怎么看待我?”葛隐问,“或许她根本就不知道我?”

  “你以为我会这么笨吗?她那么善妒,我怎么能提?她根本就不知道有你这个
人!”

  葛隐点点头。她问塞尔:“你能把梅丽抛在费城,我怎么敢保证你不会把我丢
在赌城?也许你会跑到蒙特利尔的某一个女孩那儿呢。”塞尔嗤之以鼻:“你吃醋
了?梅丽的善妒,我是受够了。我给你的机票钱还在吧。”

  “在这儿。”她摸了摸丰满的胸部,塞尔欣赏着她的手势。

  “这能证明我会去那儿会你,不是吗?我给了你机票钱,但我一个子儿也没给
梅丽,我告诉你,她是用自己的钱去费城。”葛隐问道:“我在哪儿和你见面?”

  “赌城的‘蓝天汽车旅店’。大约是周六晚上。我周六下午会提前赶到,即使
我路上还要耽搁时间抛掉梅丽的汽车。你到了旅店,可以说是我太太,好吗?我已
经说好了。”“好。”葛隐说,“我今天中午就买票。”

  她拿出另一瓶香水给他闻,他低下头嗅了嗅,仍然在装作是顾客。正在这个时
候,店铺前面传来一个声音叫她:“葛隐“什么事?”葛隐吓了一跳。“有人打电
话,问我们有没有‘康炉出的香水?”“没有。”葛隐大声答道。塞尔推开她的手,
说:“祝我好运,宝贝儿,星期六晚上赌城见,好吗?”“好的。”葛隐兴奋他说,
“塞尔,尽可能多弄点。”

  他点头,对她微笑,同时以很响的声音说:“我自己很难决定,我想我得去问
问她,看她最喜欢哪一种香水。”他说着离开店铺,带着沾沾自喜的神情,踌躇满
志。葛隐盯着他的背影看。

  塞尔淋着雨穿过庞特阿西街,到梅丽破旧的住所去。

  梅丽是个褐发女子,说话时所带的西班牙腔使得她最简单的一句话都暗含着魔
力。塞尔认为她很像墨西哥人。她是电话公司的夜间接线生,正如同塞尔告诉葛隐
的,她可能是全市最寂寞的女子……直到有一天上班前,她在一家酒吧里遇见了塞
尔。现在,她差不多是近乎疯狂的快乐,因为她找到了一个爱人。

  她期待着嫁给他,即使他坦率地告诉她,他们的婚姻必须建立在有点非正统的
方式上,也就是并不保险的抢银行,但到费城去和塞尔结婚,对梅丽来说仍然难以
抗拒。十二点差五分,当塞尔按她门铃时,她正穿好衣服,化好妆,光彩焕发地为
他准备就绪。

  “塞尔!”她一看到他便叫了起来。她拉他进卧室,他把头罩掀开后,她就张
开双臂,搂着他的脖颈,依偎在他肩上。

  “哦,昨晚到现在,好像很久了!”她说着移开头部,向后看着他,“你在沉
思什么?塞尔?是不是今天午间?她总是这样愚蠢地发问,塞尔一阵厌烦。“塞尔
,车子准备好了,我昨天送去检查过,油箱满满的,准备当喜车,将你载到费城后
去接我。”

  喜车!塞尔暗自发笑:“好极了!梅丽,就是今天。雨下个不停,街上满是打
伞和罩有雨罩的人,购物中心的停车场一定很空的。”

  “你什么时候要车?我要把车停在什么地方?”梅丽说话的样子,就像一位唯
命是从的小妇人。她再次依偎过去。

  塞尔看了看表:“最迟十二点二十五分。尽可能靠近寝具店,将车倒放在路旁
,面向外,所以我不用浪费时间掉转车头,引擎不要关,好吗?”

  “放心,我会留在那儿的,塞尔,小心一点。想到你要去冒险,我气都喘不过
来了。”

  “没事,宝贝。只是一次简单的抢劫,放心,星期日晚上之前,我会到费城,
我们结婚,那将是我生命中的高潮。”

  “我不知道。”梅丽突然不快乐他说,“我不能相信你肯定和我结婚,每个女
孩都想不择手段地得到你。”

  “嘿!”塞尔拍拍她的手,“又在说自己不好了,梅丽,我不喜欢那样,我爱
你,所以,忘掉其他女子,明天晚上在费城等我,好吗?”“你以前去过费城吗?”

  “从来没有。”“你肯定吗?”“肯定。为什么?”

  “我只是怀疑,你那儿是不是有熟识的女孩,可能会把你抢去的女孩。”

  “没有人会从你那儿抢走我。”他把她拥在怀里,热烈地吻她。

  “我爱你,塞尔。她用纯情的西班牙腔说,“假如你爱上别人,我该怎么办?”

  塞尔看了看表说:“我得走了,你有没有袋子?”

  “当然有,”她从抽屉里取出三个纸袋,“塞尔,求求你,小心!”

  “我会小心的。记住,周日晚在费城,你知道地点吧。”

  “市线大道格林威治旅店,当你到达那儿时我会在那儿,我今晚就搭已士去。”

  “好。”塞尔说着,再次亲吻她。

  她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看,然后回吻他。“汽车的事放心,”她讷讷地说,“
你需要的时候,它会在那儿。”

  他将三个纸袋折叠起来,塞进腋下,拉起夹克拉链走出她的住所。他向目送他
的梅丽挥了挥手,那手势显得忠诚和真挚。

  当他上路后,梅丽穿上雨衣,走到停车场,发动她那部有三年历史的车子。她
朝购物中心的北侧驶去,希望可以在寝具店前找到一个停车的地方。她距塞尔需要
车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时间充裕。抢劫银行的事进行得很顺利。

  在第一国家银行,塞尔冷静地走到出纳的窗口,那儿正好没有顾客在等候,他
把事先写好的一张字条,从小洞口塞进去,遮在头罩下的脸半微笑着等候,而出纳
正看着纸条上的字:“将钱塞满袋子,不然就宰掉你。”

  出纳员的两眼因突然的恐怖而瞪大,但双手还是十分平稳地将钱从抽屉里取出
来,塞进他塞进来的袋子里。

  塞尔知道银行方面对待抢劫犯上所给职员的指示。他们所得的指示全部一样:
冷静地照吩咐做,一直到歹徒离开你的柜台,然后再做女英雄,如果必要的话。但
是记住,我们是保过险的。塞尔也知道,她只要碰一下一个有伪装的按钮,就可以
按动照相机,拍下他的照片,可是,一张只拍下大头罩下一点脸部的照片,谁又能
认出你是谁?

  他拿着出纳推给他的纸带和字条,礼貌他说了句“谢谢你,小姐。“然后他出
了银行门。他上了人行道,出纳才能按盗警铃。成百上千的人在州立街行走,有的
打着伞,穿着雨衣的,有的背着包和提着购物袋,塞尔挤进人流中,就如同沙堆中
的一粒。第一银行的警卫跑上街道去看看能否追得上歹徒,而塞尔已经穿过哈里逊
储蓄公司的旋转门。

  在“哈里逊储蓄公司”,他重复了先前的那一套程序,一直到“谢谢你,小姐
。”他感到非常愉快,当这桩抢劫案上报时,他们可能会给他冠以“礼貌强盗”的
绰号。

  这一次,当盗警铃响起时,塞尔已进入“大众银行北区分行”,他镇定如常,
自觉完美地完成了抢劫计划。当他漫步进入购物中心时,他看见梅丽的汽车停在事
先说好的地方寝具店铺前,引擎仍在动,从迷檬的雨中,他可以看见淡淡的尾气从
车尾的管子里冒出来。

  他再次注意到购物中心附近的街道,人们穿着雨衣,打着雨伞拥挤着。两分钟
后,他大步走出购物中心,三个纸袋盛满了钱,藏在大夹克内特别缝制的口袋里。

  他上了梅丽的汽车,一个怀疑的眼光也没有,他驶上了州立街,这时警笛声才
呜鸣呜响。他觉得兴奋、骄做、快乐,三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向西行驶,到了州际,从那儿就出城了。他打开车头灯,这是州立的法令,
下雨时要亮车头灯。他的刮雨器严肃地来回刮着。

  他安详地开着车,避免显出匆忙的样子,他保持着限制内的车速。

  他就如同一位守法的好公民要去做合法的生意一样。

  因此,当他在州立街和安伯逊街的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发现一辆警车停在他后
面,才会那么惊讶。当然了,这是巧合,不过仍令他不安。当另一辆巡逻车从安伯
逊街驶出时,他更不安了。这车停在十字路中间,他汽车的前面,巨大的惊恐挤压
着他的心。

  他立即看出,自己被夹住了。他想到猛踩油门,向前面的警车撞去,可是梅丽
的车是经不起撞的,硬撞的话,不四分五裂才怪,他想跳下车逃掉,也迟了。

  两部警车各跳下两个警察,他们持枪围了过来。当他们严厉地命令他下车,把
双手搁在车顶上时,他照做了。还有什么办法?

  在法庭上,梅丽作证说,她正在大众银行北区分行写存款条时,恰好看到这个
穿防雨夹克,带头罩的人,把一只纸袋推进出纳的窗口。她看到出纳脸色惨白,神
情慌乱,由于好奇心的驱使,她留心观看。起初,她不敢相信自己正目睹一桩抢劫
案,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会在银行盗警铃响起之前,跟踪那人出去。那人侦查了
停在附近的汽车,最后,令她惊恐的是,他竟爬上了她停在寝具店铺前的汽车,开
去了!然后,她才敢肯定,不错,是抢劫!

  是的,她承认说,她进银行前是粗了心,忘了关引擎。可是那是下雨天,她准
备只进去一会儿。是的,当歹徒偷走她的汽车时,她是立刻跑回银行。然后她做了
什么?她告诉银行警卫,立刻打电话报警,一个抢劫银行的歹徒刚刚抢了四号窗口
的出纳员,还偷走她停在外面的汽车,现在正在州立街,向西行驶。她报告车型以
及牌照号码,当然,不久就抓到强盗。是的,就是那人没错,正坐在被告席上的,
不,他抢大众银行之前,她从没有见过他。

  晤,当然,这一来,塞尔牢是坐定了。她的证词并不需要,他夹克下面的三袋
钞票,和外面口袋的玩具枪就足够了。他进入联邦监狱后,头一个探访日梅丽就去
看他了。她对他傻傻地笑,抚摸着他放在隔着两人间的铁丝网上的手。

  她说:“嗨,亲爱的,好久不见,你在这儿好吗?我只是要你知道,我会等你
,你出来的时候,我们仍然可以结婚。”

  塞尔感到全身在发抖,他说道:“我不要你等我,梅丽,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她问。虽然她知道他要问什么。

  “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报警?你说你爱我,你愿意嫁给我,抢银行的事都没
有使你退缩,你对这事是早知道的。”

  “我爱你,塞尔,我现在仍然爱你。”她认真地说。“那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因为我受不了我的未婚夫去爱别的女人!就是这样!”她以天真的西班牙腔
说。“老天爷!你怎么会认为我爱别的女人!”“那天你吻我的时候,夹克肩胛有
香水味,我猜那是奈尔五号香水。”塞尔点头,他猜到是那样。

  “所以我决定,你必须受点惩罚。”梅丽继续说。然后她以焦急的声音问:“
那天上午你来找我之前,你去看了另一个女人,对吗?”

  “是的。”塞尔说,“她叫葛隐,她在庞特阿西街上的一家百货店做事,专管
化妆品的柜台。我曾答应她带着钱去赌城和她见面。”

  梅丽的双眼在燃烧怒火之前,有一会是呆滞无光,生病一样,妒火使她变成一
个真正的西班牙人?“你这个伪君子!”她的声音哽咽了,“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伪
君子。”

  伪君子!塞尔想,是的,现在唯一啃咬着他的问题纯属理性的,但他希望知道
真实的答案。葛隐是不是故意在他肩上喷些香水,使梅丽知道他另有女人?

  因为她知道梅丽善妒,可能会采取什么行动整他?葛隐为什么会这么做?塞尔
叹气。除非她也妒忌不相信他。必定是那样。他是愚不可及才会给她钱,但是他想
在抢劫后要梅丽和葛隐离开几天。

  “塞尔!我们俩你真正想见哪一个?我必须知道!”

  可怜的、孤寂又善妒的梅丽,她这样整他,他为什么还要告诉她什么?让她纳
闷去吧。塞尔透过铁丝网孔,直视她:“伤透你的心吧!宝贝。你永远不会知道。”

  那样说对梅丽来说也是好的,因为事实是:当塞尔得款出城之后,他既不去费
城,也不去赌城。

  他要去的是德州的拉里诺。有了钱,他就可以带着中学时认识的爱人回乡。她
叫拜娜,目前正在夜总会当女侍。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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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冬尼和巴克并非真正的朋友。事实上,有一段时间安冬尼甚至想把巴克杀了
喂狗。因为那次在旧金山作案时,巴克骗过安冬尼,致使安冬尼白费了许多功夫,
却分文未得,还差一点被警方抓祝因此,当今天晚上已克来敲安冬尼的门时,很出
安冬尼意外。

  巴克还是那样高大强壮,长长的刀条脸,阔口,手中拿着一瓶酒。

  “先不要发火,安冬尼。”巴克抢先开口,摇晃着酒瓶,“要发火也等先喝完
这瓶……”酒才喝了一半,安冬尼已经知道了巴克的来意。巴克在城里探知了一个
肥厚的保险箱,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为他打开。安冬尼是最好的开保险箱能手。
现在有许多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都是用气割的方式,需要带很多工具,安冬尼从不
需要带太多的工具,而且干起来迅捷无声。

  “安冬尼,旧金山那件事,请听我解释,”巴克的目光转来转去,“我身边有
一个女人,总是缠着我死要钱,你知道被女人死缠时的滋味。这次我会以十倍的回
报来补偿你的。”

  “谁知道你小子会干出什么事?”安冬尼不屑他说。在巴克吞掉安冬尼的那部
分钱之前,安冬尼就有些看不惯他。巴克好吹牛,好摆阔,很容易被女人勾引;已
克穿衣花哨,在几百个人中你可以一眼看见他;已克喜欢开那种大型的豪华轿车,
很惹人的眼。干这行的人不应如此。

  但无论如何,巴克脑子里还是有些东西的。尤其在找保险箱方面,他绝对是个
天才,并且总能计划周详。和他一起干,就得容忍他的脾气,而且不可相信他,尤
其转移的时候不能把保险箱里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他。像上次在旧金山,他们都中了
巴克的套。

  巴克带来的是一瓶上等的xO,这意味着他此次的确需要安冬尼的帮助。安冬尼
慢慢地品着酒,不喝白不喝,是不是帮忙则另当别论。

  巴克的三寸不烂之舌又在侃侃而谈,把一切说得天花乱坠。

  安冬尼神情中透出怀疑之色。巴克板起面孔,露出入伍新兵般的真诚之色,举
起右手说:“安冬尼,我保证这次绝对公平,也绝不会有女人介入,而且这次相当
容易。”他倒满两杯酒,在手中撞了一下,递一杯给安冬尼,“我敬你,伙计。”

  安冬尼已经有几个月没喝到这样的好酒了,他很缺钱用。他问:“什么事这么
容易?”

  “我这里搞到了那幢楼的建筑图,一切全计划好了。”巴克拍拍口袋,“这次
会是我们两人的经典之作。只你我两个人就够了,没有第三者参加。我们一人一半
。”

  安冬尼漫不经心地应着,心中暗忖:上次在旧金山正是有第三者参加,才被巴
克吞掉了自己应得的一份。如果只有两个人的话,一个对一个,自己倒是不怕已克
。虽然巴克头脑转得更快,但自己的力气比巴克大。

  巴克问:“你要不要我再多说一些情况?”

  安冬尼点点头,又把酒杯伸过去,美酒的滋味真是不错。他最近一直运气不佳
——相信巴克早就看出来了。他的屋里凌乱不堪,房间灯光昏暗,由于没有暖气,
他穿着一件旧毛衣。最近,他甚至像周围那些无能的傻瓜一样去给别人打工,四处
做一点办公室的工作,却没找到一个固定的雇主。

  已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打开。这是一张精心绘制的计划图,只有内行才看
得懂。房间、通道、楼梯、电梯……标得详细而精确。

  “安冬尼,你看,这次如探囊取物。”巴克拍着图纸,脸上每个毛孔都向外渗
着自信。“嗯,”安冬尼打量着铅笔画的圆圈,“这是什么?”

  “珠宝——大部分是钻石。很容易脱手的。我已经联系好了买主。或者,你那
部分自己去脱手。”巴克咧嘴笑着,又把酒瓶递了过来。

  安冬尼又喝了一杯,掏出一支香烟,弹了一弹。巴克把一只银制的打火机凑上
来。“接着说。”安冬尼吸了一口烟。

  “好。我们从这条巷子靠近大厦,从这里进去,上三楼。”巴克指点着计划图
,“这本是一个大厅,现在隔成五个小办公室和一间保险柜室。我已经弄到了这道
门的钥匙。”他暖昧地眨眨眼,“我认识在这儿工作的一个妞儿,干那事的时候偷
偷掉换了她的钥匙。

  我还知道楼里的警报系统。”他又指了指未端的房间,“保险柜就在这儿。”

  “什么样的?”

  “一个又大又厚的力神牌保险柜。我还没有见过,不过他们告诉我已经有十几
年了,又大又重,锁得很严。”安冬尼并没有问“他们”是谁,巴克一定买通了内
线,但不会告诉他。“只有一条出路?”安冬尼看着图纸问。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也不会有人看见我们。下周未有三天假期,我们周五午
夜去下手。他们发现被盗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安冬尼点点头,细细品着酒:自己还能再信任巴克吗?会不会又被他骗了?

  “我已经计划就绪,一切万无一失,安冬尼。”巴克摇着酒瓶,“你我是多年
的兄弟,所以我才来找你,那些珠宝至少价值五十万元,我要弥补你上次旧金山的
损失。”

  安冬尼不听这一套。他仔细研究那张图,问了许多问题。巴克回答得很圆满,
似乎毫无保留。安冬尼不得不承认这桩买卖不错。巴克说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侦察
、再侦察,还花了许多钱打听消息。他知道珠宝肯定会在那个保险箱里,他知道任
何该知道的细枝未节。

  “我还要告诉你,安冬尼。”已克说,“这是我的洗手钱,是我一生最后的一
票。这次拿到钱后,我会远远离开这儿,再也不回头。

  我要定居到我家乡的那个农场中,忘记过去,过一辈子舒心日子。”

  安冬尼让已克把图留下来,答应第二天答复他。换作旁人,他早就跳起来满口
应承。但对巴克,不得不有所顾忌,他必须多考虑一下,如果巴克欺骗自己,又如
何应付?安冬尼越想越觉得已克会在得手后,出其不意地暗算自己。如果巴克预先
埋伏两个人在小巷里……事情不只是开保险柜那么简单,安冬尼绞尽脑汁想了大半
夜。第二天巴克打来电话,安冬尼回答:“我干了。”

  “你真是个聪明的家伙。”巴克笑着挂上电话。

  几分钟后,巴克来到安冬尼的公寓,用铅笔在图上写出了街道名、公司名等等
。安冬尼发现那栋大厦距他的公寓只有两公里路。

  他们约好了见面的地点。巴克闪身离开。

  以后的两天里,安冬尼收集了一些工具,又从一个黑帮团体搞到一瓶特制炸药
,答应在一周内付款。他又弄到一只小型提箱,仔细地把应用之物整理好。然后,
他又上街买了一套西装和一顶帽子。这样一来,他看起来像个公司职员。许多人在
大厦里晚上才下班,安冬尼前一段时间做过许多办公室工作,所以知道得很清楚。

  安冬尼徒步去目的地侦察了一番。一切都和巴克说得一样,但是那条小巷不大
对头。小巷黑漆漆的——里面可以藏许多人——如果有人躲在那儿,等候着他从楼
梯上带着价值二十五万元的珠宝走下来,情况可不妙。

  星期五晚上。安冬尼和巴克如约见面。

  进入大厦并不难,没有遇到任何麻烦。他们徒步从生锈的梯子上到三楼。巴克
花了十分钟关掉警报系统——这正如他许诺的一样。事情顺利极了。

  巴克打开门,俩人一同走进。他们又随手关门。“伙计,全靠你了。”巴克说。

  安冬尼直接走到后面放保险柜的地方,这是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可以起到隔音
的作用。这是他们唯一的保险柜,说明一定应有东西在里面。安冬尼仔细地检查保
险柜,巴克站在附近,显得局促不安。

  “巴克,别站在这里分散我的注意力,你搅得我心神不安。”安冬尼说。

  “你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可以搞定?”巴克问。

  “半小时,也许四十五分钟。你别站在这儿死盯着我。”

  巴克耸耸肩,进入另一个房间。安冬尼找了一块旧布,挂在唯一的窗户上,然
后打开灯,关上门。安冬尼花了十五分钟时间仔细检查保险柜和房间。

  巴克敲门,“安冬尼,你还要多久啊?”安冬尼关掉电灯,打开门,告诉巴克
不要乱动。

  已克站在门边,看着安冬尼小心翼翼装上火药。安冬尼的动作很慢。巴克有些
焦躁不安。

  安冬尼点燃引线,两人都躲在屋外。保险柜爆破得不错。低沉的一声爆炸,几
声咔嚓响,保险柜门就开了。

  巴克欣喜万分,一阵风似地扑进保险室。保险柜里是空的!

  安冬尼气愤地大叫:“你说过有百分之百把握这里有珠宝!”

  巴克呆立了一会儿,惶惑地摇头,然后暴跳如雷,连说里面应有啊!

  这事对巴克是个可怕的震惊,安冬尼还从未见到有人这样失望过。

  安冬尼也相当沮丧,两人一起诅咒,踢翻了桌椅,然后溜出大厦。

  巴克的车停在小巷里。车上还有另两个戴眼镜的人。安冬尼知道,如果此时他
真拿着二十五万元珠宝的话,已经是个死人了。

  巴克上车,问也不问安冬尼是否搭车,径直开走了。安东尼转过巷口,上了一
辆计程车。

  第二天,安东尼决定离开。巴克恢复了一点理智,好歹到机场送了一下他。

  安冬尼搭了一架南飞的七四七班机——他并不在乎飞向何处。只要有他和他的
皮箱在。

  他曾在打工期间留意过办公室职员的工作习惯,知道他们总喜欢改动保险箱密
码。记密码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于是总会有一个方便地记密码方法。他故意延长检
查保险柜的时间、在抽屉中找到了一只不走的闹钟。他按钟表上的时间数字,轻易
打开保险柜,将珠宝放入皮箱。然后关上保险柜,再用正常的方式爆开保险柜。

  这一票的确弥补了上次旧金山的损失。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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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梦之屋

  我最好从头叙述——可是何时算是头呢?

  我想应该从我同意买麦尔肯农场南面的那亩地开始。那一天我心里想找件有意
义的事做做,所以下班以后我在警局办公室里多呆了个把小时,我就是这样滑稽的
人,没事找事。当我无聊的时候,总是去看电影电视消磨时光,片中那些贼眉鼠眼
、大腹便便的人有时候吐口水侮辱人有时候打无辜的人开心。每当看那类情节,总
会使我热血沸腾。

  我结婚二十多年,去年妻子去世。我所不解的是,为什么二十多年不美满的婚
姻结束后,我有一种茫然失落的感觉,就像人在大雾或沙漠中迷失方向一样。一个
人无牵无挂,应该自在才对,但是,年纪越大——我已四十八岁了——对生活越不
理解。

  还是言归正传吧!这一天,当我回乔治太太的家时,我在那儿租了房子,在路
上遇到麦尔肯。我原本有幢房子,妻子去世后,听朋友和亲人的劝告给卖掉了。让
我给你一个忠告:永远别听人家的忠告,自己要有主见。他们说房子我一个人住太
大了。唔,我们这小镇上没有公寓出租,后来就租了乔治太太的房子,虽然房间很
大,但我总觉得小,因为我心中有股抑郁的感觉。假如你现在还年轻,因为你有的
是时间,有未知的前途,所以你可以尽情享受生活。

  但到了我这般年纪,你有的只是现在,生活中缺乏了可贵的未来,而且未来逐
渐黯淡、茫然。

  麦尔肯是全镇上最春风得意的人,他是位成功的农场主;他在镇上还开有一家
农具代理店,在一八0公路这一段上还拥有一家唯一的加油站,每件生意都很赚钱
。虽然他很有钱,但不嚣张,为人友善,对镇上贡献不校所以当他提议一道去喝杯
啤酒吃顿饭时,我欣然前往。

  谈话中他很快明白了我的心情,说我是个傻子,不该听别人的话把房子匆匆卖
掉。随后他又安慰了我一下,说可以帮我解决这个问题,虽然他可以有点好处,但
这不是他帮我的初衷。事情是这样的:他有一块一亩大的土地,地面上是林子,地
点就在他农场南面,在他的土地与郡省土地之间;那块地据他所知,政府还没有什
么计划。我可以在那个理想的地方建所房子然后重新开始生活。

  我说我光棍一个要房子有什么用呢?“找个女人。”他坦白地说。

  我觉得脸红,问他:“可以找谁?”“镇上漂亮的女人多得是。”

  “举个例子。”“约瑟芬。”

  天黑前我们一起到那儿去看那块地。那地方很美,有一点点像小山丘,从路面
向西有一个微微的斜坡,地面上长满橡树和野蔷蔽,只有正中间有一小块空地。我
屈膝跪下来,抓捧起一把土,让土从指缝间缓缓落下,我嗅到了泥土的芬芳,春的
气息,还有我无穷的希望。我知道为了那块地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说个合理的价格,我就买下它。”我说。

  麦尔肯说出个合理的数目,我们握手成交了。

  约瑟芬和她丈夫比尔在离警局半条街远的地方开有一家小杂货店。他们店里的
东西很全,日用杂品应有尽有。他们的店不是餐馆也不是卖快餐的小吃铺,但你可
以在那儿弄到早餐吃,早上在大多数镇民起床前,他们的店就开始挤了。

  在寒冬的早晨,大约五点钟的时候,你会看到店楼上的电灯亮了,随后楼下的
电灯也跟着亮起来,那样你就知道,他们——或者可以说是她——正在把水倒进大
咖啡壶里。那情景在寒冬里会给人一种亲切的温暖感,尤其是你值通宵的夜班,或
者巡逻通宵之后。

  当比尔还在镇上的时候,他们从早上六点卖咖啡,一直到八点半,除咖啡外还
卖奶油面包或小饼一类的点心。我说过,看见他们店里的灯光会有种亲切温暖感,
但是比尔可不是一位亲切友善的人,他又高又壮,宽宽的肩膀,长相还可以,但从
不笑,脸上总是一种乖戾的表情。

  当他开口说话时,话一点也不友善。也许他厌恶站在柜台后面为不比他强的人
服务;或者仅靠那爿店生活过得不怎么样。不管怎样,依我判断,他是令人讨厌的
,更不用说做生意了,和气生财嘛。

  有些人说他打他妻子——约瑟芬,有一阵子她不在店里倒是事实,可是他打她
了吗?安东尼说,有一大夜里他经过那儿时,听见约瑟芬的尖叫声,所以下车去敲
他们的门,经过好一阵,比尔才开门,安东尼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比尔说没有。安
东尼说想和约瑟芬谈谈,比尔说她已经睡了,然后他脸上有种异样的表情说:“好
,上楼吧。”他们一起到楼上卧室,看见她坐在床上,身上裹着床罩。

  她问:“什么事?”而安东尼说:“我以为听到你的尖叫声。她回答道:“你
听到了,我做了一个噩梦。”这样一说,安东尼只好走开了,还能做什么呢?

  安东尼告诉我此事后,有很长一段日子,我想像约瑟芬坐在床上,身上裹着床
罩的样子。她是个美丽的女人,一个男人怎么能像比尔那样虐待一个女人?而且她
是一个很好的人,乐观、善良、热心,和她外在的漂亮一样。有时候我到她那儿去
买烟或者其他的东西,甚至我妻子还活着的时候我也常去看她,心中想(上帝原谅
我),假如我有像她那样的妻子该多好。

  然而有一天晚上,比尔不辞而别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别人都认为她会高兴,也替她高兴。但她似乎过了好一段日子才习惯丈夫弃她
而去。我记得安东尼说,她可能不相信发生的事吧!

  那时候我还不理解这件事,不过现在,我是一个活见证人,当一桩不美满的婚
姻结束后,事情不可能马上好转,这需要一个过程。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约瑟芬重新振作起来,她把店铺收拾得整整齐齐,早餐
除了面包外,又新添了腌肉和蛋,因此,我和许多镇民都习惯到她那儿吃早点。

  不用麦尔肯告诉我,我也知道她很漂亮,但是他没有对我提她之前,我从没有
想她会不会成为我的妻子。一想到我可以在那块地上建一幢房子,似乎一切看法都
改变了。我想像她在那幢新房里,做我的妻子,细心地为我做腌肉和蛋,全然忘记
了店铺里的事。

  有趣的是,对麦尔肯的话,我最初的反应是好一阵子不去约瑟芬的那家店。我
没有仔细考虑原因,不过可能是我潜意识中,不愿看见她在侍候一群陌生人。

  有一天,我徒步经过那家店时,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约瑟芬一个人,
所以我走进去对她说:“现在你和我单独在这儿,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都是单身
,我想请你吃晚饭。”她很高兴地答应了我带她到附近约克镇的红磨坊酒店吃饭,
我并不想隐蔽什么,只想带她到一个好的地方,那儿不会碰到什么熟人,我们可以
放松地聊天增进了解。第一次之后,我们的约会多半到那儿,有时候也到普洛餐厅
吃饭,后者不及红磨坊档次高,但是朴实、淡雅、安静,那儿的客人不多。我不知
道普洛餐厅何以维持经营下去,不过事情也轮不到我操心。身为警察,总会认为每
件事都和你有关。

  作为警察,我喜欢直率,心中有什么就说什么,所以很快我问约瑟芬是不是和
比尔离婚啦?她告诉我,正在申请之中。

  两个礼拜后,我就肯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娶她。我向她求婚,她并没有
露出害羞的样子或是推倭,只是有点惊讶,然后说好。

  那真是一个美妙、难忘的时刻。

  对于我将要为她建造新房,还有橡树、野蔷薇,我对她只字未提,我想给她一
个惊喜,另外还要确定一下她嫁的是我而不是我的财产。我希望她有一种朴实感。

  我想你该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她的个子在女子中不算矮,刚好到我肩肿,身材
苗条有曲线;长而发亮、褐色带红的头发;奶油色的皮肤;眼睛清澈大而明亮。

  我向她求婚,她答应后,泪水沿面颊落下。“你为什么哭?”“我快乐。”

  我伸手过去抓住她的手,“我要你永远快乐。”

  随着春天的到来,白天渐渐长了起来。当约瑟芬不在我身边而无聊时,我习惯
在黄昏前后去看看那块地。野蔷薇的花蕾开始慢慢长大,而橡树看来好像冬天永远
不会过去一样。

  五月一日,我向麦尔肯祖了一部开路机,当我到那块地时,发现他早就把它送
到了,而且照我的意思开到空地的旁边,没有伤及任何一棵树,只是断了一些枝权
而已。不过我们必须开一条车道直通外面公路,所以断一些树枝也无所谓。第二天
是约瑟芬的生日.我计划给她一个惊喜。

  我照平常时间接她,问她是否喜欢到红磨坊或者别的地方。

  她说随我的意思。我说不行,我在征求她的意见。她说,红磨坊好了。然后问
我,我往哪儿开,因为红磨坊在相反的方向。我告诉她,我要带她去看样东西,那
东西是我送给她的。她的双眼顿时亮了许多,开始微笑。我开玩笑说:“我想你是
想在一个“、红盒里找条小手链那类东西,是不是?”

  她摇头。“我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什么也不想,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你就会更快乐了,”我说,“我给你一块土地并建幢房子。”

  “你……什么!”她张口惊视,两眼闪动,“你做了什么事?”

  “我买了一块方圆二十里内最美丽的土地,你我要在那块土地上建一个家。”

  她双臂抱住我,吻我的耳朵,没有问我为什么。“嘿!”我说,“嘿,我在开车!”

  她放开手臂坐正,但是我注意到她还留一只手轻搭在我的肩上,好像怕我跑了
一样。经过一会儿,她问:“它在哪儿?”“你就会看见。”“那是什么样子?”

  “美丽,全是橡树和野蔷蔽。至少有一百棵野蔷蔽含苞欲放。

  方圆二十里内唯一真正的林地,风景优美。”

  她没有再间我地在哪儿,我想她可以从行车的方向看出。一分钟后,她放下搭
在我肩上的手,兀自坐在她那边注视窗外,生怕我看见她的脸。

  一会儿,我停车关掉马达。她说:“你看那儿有一部开路机。”

  她的声音怪怪的,说话的样子和她是比尔太太时一样,压抑着。

  我下车,绕过车,为她开车门。“你要做什么?”她问我。

  “来吧!”我说,我有些烦躁,“我们到开路机那边,那儿就是我们要造房子
的地方,就在那个小空地的中央。假如你不想砍树的话,我们一棵也不要动。那会
像是一座小小的私人城堡。”我伸出手,先是这一边然后是另一边说道:“一边是
麦尔肯的农场,另一边是官方的土地。我们是这一片土地的主人。”

  然后她下车,站在我身边。在树荫下,她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还有她的眼睛
——我永远忘不了她的那双眼睛——好大,好难解。我执起她的手、“你的手在发
抖。”“这一切太突然了。她说。“这儿很美,不是吗?”

  她深吸一口气,“我很感激你。”

  “走吧!我们开始踏上开路机压过的矮树丛,正当我们差不多接近空地时,她
在我的身旁瘫软下来,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她被树根绊倒了,但她不是突然倒下,
而是慢慢倒下去。她跪在地上,头勾下来。我在她的身旁弯下,摸她的额头,湿湿
的,冷冷的。她喃喃地念着什么。我慌忙问她在说些什么。“对不起、对不起。”

  “没什么。”“我破坏了你的兴致。”“没有关系。”“不,不。”

  “你病啦?”我关切地问。“你最好带我回家。”

  我很担心她,可是她坚持不让我上楼。她说,直接上床,明早就好。她还说,
一整天都觉得怪怪的,但没有理由,可能是生日的缘故吧!

  我向她道晚安,但是心中仍不安。我甚至怀疑她可能怀孕,这是一个什么感觉
!年过半百要做父亲!晤,有何不可?她说她已经取得离婚证,所以我们只要快一
点结婚,就不会落下什么笑柄了。我在乎什么呢?我心想,我只是担心她而已。

  第二天最糟的是,我没有时间给她打电话,因为镇上唯一的中学,发生了暴力
事件,而且情况严重,校长大发雷霆,我不能责怪他。

  到了晚上九点钟,我才得空去她的住所。一到那儿,看见灯全黑着,所以我想
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可是我仍然担心,假如她那么早上床休息的话,那不正说明她
的身体还没有康复吗。明早会好的。

  早晨,店门紧闭没开灯。我猛敲一阵门,然后又深怕太招摇了,便悻悻而去。
那天时间过得真慢,一位老妇人被殴打致死,钱财被劫,陈尸于小镇的路上,也就
是我和约瑟芬常去红磨坊的路上。那天驾车走在那条路上,心中十分痛苦,我知道
,今后除了公务我再也不会开车走这条路了。

  下班后回到住的地方,约瑟芬的信在等我。

  “我的心已碎,”她写道,“我只希望你不会太难过。我已经走了,不愿回来
。那与你无关,平生没有人待我这样好过,可是,那不会有结果的。我不能再说什
么啦。请把冰箱里的食品——牛奶、鸡蛋和半条大香肠——在没有坏之前送给穷人
,你可以送到镇上的修女院,她们会知道如何处理。我的请求,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会永远爱你。”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我的心,它像诗一样,但我相信她说的是真话。我哽咽了,
说不出话来,只是一遍一遍念她的名字。

  一直到天亮,我都没合眼,然后我驾车出去到那块该诅咒的土地上。我爬上开
路机,开始在空地上撞来撞去,好像要挖一个地下室一样。我来回开了二十六次—
—我没在意我一直在数一一然后,我看见一样东西,于是我把那东西推回坑里,爬
下开路机,前去仔细看。

  一根大腿从土里伸了出来,那不是马的骨头,不是狗的骨头,也不是林中某种
野生动物的骨。那是比尔的!

  我爬回开路机,把土坑边的泥土全部扒回去,把坑填平,那似乎花费了我很长
时间。然后再把矮树和树叶铺上。在做这些事的那段时间里,我觉得很冷静,心中
充满了恨意和怜悯。但是,约瑟芬对他的恨更强烈些,否则她不会出此下策。

  然后我把开路机开上公路再折回开我的汽车。

  我想野蔷薇已经盛开,但我没有回去看看,还有橡树落叶时我也没回去。我要
把那块地怎么办呢?我不能出售,因为别人也会挖那地方,上帝知道他们会挖出什
么。我猜想是一个有子弹洞的头骨。

  至于我自己,我没有再去看那地方。

  我告诉麦尔肯,对造房子的事,我改变主意了。“真是遗憾,”他摇头叹息说,
“那是个美丽的地方。”

  但不是一个快乐的地方。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8-29
                              生意

  对面院子里的男人懒洋洋地躺在那里已经大半天了。哈利透过窗子看着他,心
头一股无名火直往上窜。

  “看看他,”他一边扣衬衫,一边厌恶地摇摇头,“成天什么也不干,坐在那
儿挺尸。”

  “哈利,”他的太太说,“古奇先生也是没办法,这些日子好多人失业。”

  “是埃”哈利伸手拿领带。他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头已经秃了,长得矮矮壮
壮,肥大的肚子向前挺出,似乎他昂贵的裤子都包不住了。他接着说:“像那边那
个叫古奇的,他们可能懒得连根指头都不想动,哪儿会有人给他们工作。”

  哈利太太抓件家常衣服披上。她不像哈利,虽然脸上有皱纹,眼角也有鱼尾纹
了,已经日渐失去丈夫的欢心,但身段还很苗条。

  她说:“有一次有人告诉我,他是个机械工程师呢。”

  哈利大笑起来,“难怪他们要解雇他,他有哪一样是对劲的。

  他的汽车总爱抛锚,割草机动不动就冒火,还有……”“别数落那个可怜的人
了。”

  “哼,反正是不对劲。看看我,正穿衣服准备到店里上班。而他呢,只会躺在
那儿看日出。不但如此,我在别人休息的日子里也在干活。别人度周未时,我还得
去南部谈生意。我有时要每周工作七天,为的是纳税来帮着维持像古奇那类懒人的
生活。我的天啊,要是我也失业了——”“见你的鬼,”哈利太太讽刺他说:“别
在那儿鬼话连篇了。你的生意是你从你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而你父亲又是从——
”“闭嘴。”

  “你不喜欢古奇先生,真的是因为他失业吗?还是为了去年竞选村长他支持过
你的对手?”

  “我已经忘记那档子事儿了。”哈利系上领带,回答说。

  “我却有点怀疑。总之,今天晚上在安伦家的派对上,如果你看见他——”“
你开玩笑,你是说安伦家的派对会邀请他?”

  “不错,他太大和孩子回娘家去了。安伦夫妇俩觉得他成天坐在大房子里挺可
怜,就请他了。所以今天晚上你看到他的时候,答应我,别让他下不了台。”

  “我什么也不答应。”“得了,哈利……”

  “别拿小学老师的语气跟我说话,”他很不高兴他说着,穿上外套,向门走去
,“我对那种语气厌恶透了。”

  他一直在找借口和太太吵架。她早一点闹起来,提出离婚就越好。他就不用再
掩饰藏在南部的那个小情人了。

  但哈利太太并没有上钩,在争吵的边缘,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对不起,
我知道你很忙,我不该惹你生气。”

  那天晚上在安伦家的自助派对上,哈利好像是最渴的一位。

  他为自己调了一杯马爹力,坐在院子里和一群男士们聊天,吹嘘,炫耀自己的
事业。

  当他调第二杯酒时,对面院子的古奇走了进来。他四十出头,个子不高,眼神
很忧郁。他拿了罐啤酒,站在人群边上。

  哈利回来,和人们继续谈了一会儿。然后他品着酒,凝视着古奇,心头的那股
怒气又冒了出来。直到再也不能忍受时,他清清嗓子,说:“古奇,你失业有多久
了?”“嗯,有四个月了。”

  “那么告诉我,这些日子你为什么不找别的工作。”

  人们的谈话慢慢停下来。

  古奇不安地把身体的重量从一条腿换到另一条腿,慢吞吞他说:“嗯,我一直
希望公司会找我回去,他们说业务一好转就让我回去继续干。”

  “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的?就是坐在那儿,拿失业救济金?”

  “那些钱还有我们的积蓄,”古奇说:“救济金数目很有限。”

  “对你来说可能不多。但对于像我这样的纳税人,可就不“算了吧,”有人打
岔说,“那也不能说是他的错——”“不,我要说个痛快,”哈利接着说,“这整
个制度就不对,一些人由另一些人来养活,而且是无限期的养活。不错,任何人可
能都会被解雇,失业一阵子。但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试试别的地方,才不会那么
笨,坐等公司来找我回去。”

  古奇微微一笑,“像我这样的年纪?”他摇摇头说:“没人要我。”

  “你怎么知道?除非你试过。”

  “我试过不少地方,都是一样,嫌我年纪太大。”

  “那么,干嘛不自己做生意?你是个机械工程师,那可是个挺值钱的技术。你
说你有积蓄,怎么,怕拿自己的钱冒险?”

  “不是那样,我——晤,还有别的事牵涉着。比如去卖东西,不错,我有可以
卖钱的东西,但我会是天下最差劲的推销员,我没那本事,也没口才,还有——”
“你不过是在找借口。如果一个人对他推销的东西有信心,谁都行。”哈利摇摇头
,“不过有些人就是宁可像寄生虫那样活着,直到老死——”哈利太太走过来,“
够了,你太过分了。”“我不过是说出大家的想法而已。”

  “不,你不是,你只想证明你最能高谈阔论,还有最粗野,最愚蠢……”“好
了,”古奇打断她的话。“我不想惹麻烦,也许我最好还是告辞吧……”说着,他
转过身匆匆离去。

  哈利不理会在场的人冰冷的目光,举起酒杯,猛吞马爹力。受够这女人,受够
这郊区的村夫,明天到南部,见到心上人……第二天黄昏后,天稍稍暗下来时,哈
利走在通向他金屋藏娇的一条街道上。一切都变得顺心如意。昨天宴会后,他们夫
妻俩大吵了一架。在相互怒吼中,他故意引导她,要她同意找律师,同意离婚。

  那就意味着他不久就可以把他的小情人带出这个贫民窟,住进一坐漂亮的房子
里,那里没人会管你是否结过婚,或者同居。

  前面巷子里一个穿黑衣的人闪出来,挡住去路,他正是对面的那个古奇。

  “你在这儿搞什么?”哈利问。“你太太派我来的。”

  “她知道——”

  “你的小情人?不错,她告诉我她已经知道好几个月了。现在我告诉你我在公
司的名册上登记的是机械工程师,那是不错。不过,那只是挂个好听的名字而已。
我真正的职业是杀手。”“黑社会的?”

  “不错,我工作的公司相当大,最近生意不好,所以我听你的忠告,自己做生
意。虽然我的推销能力不好,但总算找到第一位顾客。那就是你的太太。我告诉她
干掉你的代价是一万元时,她觉得还不错。那样她就不用等着离婚,也不用分什么
财产了,她可以继承你的每一分钱。”

  哈利张了张嘴,但他的声音全被一声枪响淹没了……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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