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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费路西的传奇》作者:随风轻去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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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2楼 发表于: 2007-09-04
第五章 是耶?非耶?

 

  “跑了他,还有你。”费路西对皮衣女人说。“呵呵,反正图欧德也不想留在我身边了,走了也好。”那女人忽然抛一个媚眼说:“走了图欧德还有你么,说实话,虽然你们很像,但你比图欧德要英俊那么一点,看起来你也比他老实的多。”

  “是吗,但我是要把你送进大牢的人。”费路西威胁说。“你这人真是死板没情趣,竟能对一位美丽的小姐说这种话,你一定娶不到妻子。”

  “很可惜啊,你说错了,而且我的两位妻子都比你差丽的多。”

  皮衣女人泄气的说:“图欧德跑了,你抓我有什么用?我又不知道他跑到了哪里。”

  “你不是阿提卡的妹妹么?不抓你抓谁?”

  “我哥哥是海盗,又不代表我也是!”海盗头子的妹妹抗议道。

  “你没听说过法律中的株连这一条款么?无论是作为图欧德的情妇还是阿提卡的妹妹,都可以引用株连条款逮捕你。”

  “不要以为我无知。”皮衣女人说:“为了防止滥用,只有每地的执政官才有权决定是否引用这一条款。”

  “说得好。”费路西鼓掌:“那么我以海原郡首的名义宣佈,引用株连条款逮捕……呃,你叫什么?”

  皮衣女人惊讶的睁大眼睛:“啊?!你不是小巡警?难怪图欧德一看见你就发暗号要逃跑。”她迅速换了表情展颜一笑:“嗨,我叫阿兰哑,今年二十二未婚,请多关照。”

  “走吧,这些话留着对审问你的巡警说。”

  阿兰哑一边搔首弄姿一边娇声软语道:“你一定要抓我吗?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完全可以做一些更有趣的事情啊。”

  费路西哑然失笑,“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吗?”

  “我现在怕什么?怕死?怕财产损失?怕亲友被害?都没有值得害怕的。”

  阿兰娅颇为无赖的说:“还是怕被你强暴?那你就来吧,我欢迎的很。如果你认为我害怕进监狱那就更错了,我会被放出去的。”

  门被打开了,已经醒过来的掌柜扑了进来,一直在门缝里看热闹的弗尔比也跟着走进来。

  “天啊~~”掌柜一声惨叫,屋子里的一片狼藉显然使得他心如刀割。“你要赔偿!”掌柜指着阿兰姬喊道。阿兰姬求助的看着费路西,假如图欧德和阿提卡两者有一个在她身边就很好解决了。

  “哼哼,你还是有无奈的地方。”费路西心道,他也不想在这里拖延下去了,费路西对弗尔比递一个眼神。

  弗尔比立刻心领神会,对这掌柜严厉的斥责说:“大瞻刁民!瞻敢窝藏帝国一级通缉犯图欧德,知情不报的罪名你可知道吗?”

  “冤枉!我并不知道……”

  弗尔比偷偷看看费路西,大人并没有阻止继续的意思,于是又说:“你不用辩解了!处以三百金元的罚款,没抓你去坐牢还算是便宜你了。”

  费路西暗暗的对弗尔比竖起一个大拇指,一举两得啊,连弗尔比的住宿费一起解决了。显然这种做法有违公义道德,但是现在的费路西却不觉得怎样,也许是因为还不算严重,只是坑一个奸商而已。

  一行三人走出金豪旅馆,弗尔比在前,阿兰姬在巾间,费路西殿后。外面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费路西心里担心阿兰娅又玩出什么花样跑掉,遂对弗尔比说:

  “弗尔比,你用手抓着她。”

  “是。”弗尔比回答得很乾脆,可是他的手伸到了离阿兰娅还有一尺的距离就停住了,那可是一个成年女人的身体。在行人的眼里,抓住一个拼命挣扎的女人拖着走或者搀着走的男人多半是恶棍流氓地痞之流,说不定还有打抱不平者跳出来英雄救美。即使脸皮厚如弗尔比也不好意思大庭广众之下去当这个伸出魔爪的人。早知道借几套巡警制服了,费路西想,一套行头可省去不少麻烦。

  阿兰娅笑嘻嘻的对费路西说:“这位首领大人,你来就可以了呀。”

  费路西看看她那紧身皮衣打扮,前凸后翘的,真有无处下手的感觉,即使抓住她那赤裸半截的胳膊又焉知她不会故意倚靠过来?自己堂堂一个都督、郡首总不能不顾体面的当众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吧。

  “今天下午真是彻底失败的行动。”费路西心里检讨道,“抓捕罪犯这种事情完全是巡警的职责,我偏要逞能。冒冒失失的闯过来弄的什么也不是。我有我的责任,别人有别人的责任,各司其责不是很好么,我干嘛要横插一杠?”

  没办法的费路西环顾四周,发现前方的巷子口里有一片白东西晃动,费路西的视线顺着那条举着白东西的胳膊移动看到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那是图欧德举白旗投降?

  “弗尔比,你先回去吧,这个女人不用管他了。”费路西大踏步向图欧德走过去。

  图欧德钻到巷子里面,费路西跟上。

  “你停步!”图欧德说:“保持这个安全距离,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跑。

  费路西闻言停了下来说:“你不是已经逃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哼,我图欧德好歹也是着名的大盗,怎么能靠着女人独自脱身。”

  “不是吧。”费路西说:“你刚才自己跑掉,原本抱着侥倖心理希望我不会抓那个女人,这样你们一对都没什么问题了。但是后来你发现我还是抓了她,由于某种原因你又不能让她被抓,所以你不得不自己再次露面以使我放掉那女人。

  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可是你却跑不掉了。““我为什么要逃跑?”

  费路西听的好笑,说:“大盗见了官兵,你不逃跑难道是我逃跑?我自信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图欧德胸有成竹的说:“我既然敢露面,当然有我的杀手锏么。”

  费路西警惕的看着对方,不知道图欧德又要什么花招。

  图欧德把手中的东西扬一扬:“就是这个。”

  费路西很疑惑,这不是刚才那片白东西么?现在离近了看就是一条白内裤而已,图欧德拿这个东西晃悠什么。费路西恶心看着图欧德说:“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变态大盗。”

  “啊!?搞错了,不是这个。”图欧德丢掉“白旗”,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本子:“不好意思,刚才忘记拿出来了,应该是这个。”看图欧德的表情,仿彿那是一块绝对有效的护身符似的。

  费路西冷眼看着图欧德的表演。

  图欧德笑的很狡猾,他翻开本子说:“我给你念一段……就是这个,听好了。

  纪元981年4 月32日……不……是23日,今天认识了一位美丽姑娘,她的名字叫撒多安吉……“

  图欧德的声音如同巨雷击中了费路西的心头,撒多安吉正是费路西早已去世的母亲的姓名,这本日记里为什么出现了她的名字?

  “这是谁的日记?”费路西问。

  “我那死鬼父亲的。”图欧德对死人毫不尊重的说。“我母亲的姓名为何会出现在你父亲的日记里?”

  图欧德回答说:“那死鬼他是个风流浪子……临死前忽然来到我的母亲身边,死后就留下了这本日记,我发现我的母亲的名字也在日记上。”

  费路西的心宛如平静的湖面被风吹起了一阵波纹,他有点不敢再问下去了。

  费路西咬牙一转身就要走,不想再去面对图欧德。

  “官兵见了大盗反而要逃走吗?”图欧德那可恶的声音再次响起。

  费路西平心静气,对图欧德说:“你想说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我的聪明弟弟。”图欧德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虽然我们的母亲不是一个人。”

  费路西的心里泛起一阵异样的味道,他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大盗图欧德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大概两人相似的长相就是最好的证据。费路西多年来都这么过来了,此时突然冒出一个血缘关系如此近的亲戚,让他一时适应不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费路西下意识的问道。

  “说来也巧,一个月前我在北方的时候遇到了一群从摩兰回来的士兵,他们竟然把我当成了撒多。费路西大人。那时我才知道,世间还有一个你和我很像。

  后来我翻日记的时候,发现了撒多安吉这个名字,她的姓和你的一样,所以我就有点确定了。现在又看到你的年纪,估计你的出生年代和日记所记载的年份比较吻合,我就更加确定了。”正说着,图欧德发现费路西离他越来越近:“别过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兄弟归兄弟,安全归安全。”

  “长相相近也不一定代表有血缘关系吧,那本日记也没准是你伪造的。”费路西故意说。图欧德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什么?我堂堂的大盗会是那种人么?

  认了你就碍于你的面子没法在海原抢劫了!你以为我想这样啊。”

  费路西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你的小算盘打的很精明么,你肯定是想先在海原大捞一票,假如万不得已时就上演认亲记,指望也许我看在兄弟的份上就不会为难你。现在大概是因为提前暴露了所以不得不打出认亲牌。你想认我,我该不该认你呢?”

  心事被拆穿的图欧德不禁倒退两步,本应该是他握着主动权,没想到三言两语间他又落到了下风,试探道:“那你想怎么办?”

  “我啊,正在想‘大义灭亲’是不是褒义词。”

  图欧德又退了一步道:“但我知道‘六亲不认’一定是贬义词。”

  费路西静静的看图欧德了好一会儿,开口说:“你走吧,马上离开海原。”

  说完他转身就走。

  然而图欧德意味深长的笑笑,却又多嘴的在他背后大声道:“报告!我今晚要去曼依丝夫人家去抢劫。”

  费路西心里不禁冒火,“你脑子有毛病啊?!你已经暴露了,还非要作案不可?我可以放你离开海原,你不要太不知进退!”

  图欧德也非常坚决的说:“我是一个大盗,抢劫就是我的职业和乐趣。如果不作案,我就白来这里一趟,无论如何我也要做一票。”

  “你这个笨蛋,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别忘记了,以你的罪行被抓住的话只有死路一条。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一点吗?世间还有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吗?不看情况一味蛮干会断送你的一切,你明不明白?”

  “看什么情况?这里有你在,我还怕什么。”

  “你……”

  图欧德忽然哈哈一笑,“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也当真。不过你的心里已经接受了我这个突然冒出的亲人,我说的没错吧。否则你为什么如此关心我的处境,为我的生死而担心?”

  “谁接受了你,别自作多情了。”

  “呵,小弟啊,我看你是个不轻易表达自己真实感情的人。不知道你天生就是这样还是因为在官场里混久了,我不用点特别的方法还真套不出你内心的想法。”

  图欧德这一声“小弟”叫的费路西没脾气,他摆出不在意的样子,“随便你怎么说。”

  “你放心好了,既然你是本地的长官,那我不会不给你面子在海原公开抢劫的,不过我到海原来还有别的事情,所以暂时不能走。关于我的安危你也不必担心,只要你不出手,我想其他的人还不能把我怎么样。等我的事情完了,我也许会去府上拜访你。”

  费路西说:“你不要来了,若是让别人知道我勾结大盗可不是好事。”

  “我当然不会大摇大摆敲锣打鼓的去。”图欧德说:“那我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费路西目送图欧德的背影消失在墙头,他的动作无比的麻利,不过听到墙里面响起几声狗叫,又见大盗兄仓促的跳了出来,重新麻利的从另一边墙头消失了。

  费路西摇摇头,回家去了,这是奇妙的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天。

  晚上,海原某街头。“阿兰娅小姐,求求你别再跟着我了吧。”

  “本小姐身无分文,食宿不能自理,你要负责。”

  “我也没钱没地方住,你跟着我有什么用?”

  “那不管,是你们把我抓出来的,我不跟着你还能跟苦谁?”

  “你搞清楚,是我们大人把你抓出来的,与我无关。”

  “那你就带我去见你们大人。”

  “这么晚了,我们大人早就回家了,我可不敢带一个你这样的女人去大人家,大人和她的夫人们会打死我的。再说你去了也进不去,那里的侍卫不会放你进去的。”

  “反正我就跟着你了。”

  神英帝国八世皇帝陛下因病长时间滞留在外,帝国朝政继续由监国委员会执掌。监国委员会从它成立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停止过明争暗斗。最老牌的门阀当一人,后起的经济派,新兴的尚书阁,三种势力正好平分了委员会的九个席位,在监国委员会内部的份量上倒也势均力敌。八世皇帝陛下当初也是为了使三派势力互相制衡才这么任命的,免得他不在京城的时候造成某派势力坐大,威胁到皇权的至尊地位和政权的稳定。

  作为临时性的机构,皇帝陛下的任命无可厚非,可是目前出现了另一种情况,八世皇帝久久不能回京,监国委员会长期执政的弊端已经暴露无遗。最大的弊端就是决策效率的极其低下,三种势力各有各的利益范围,遇到事情总是出现议而不决的现象,又缺乏一个一言九鼎的权威人物来发号施令,致使大量的草案积压,迟迟不能变成公文通令全国。日子一天天的拖下去,监国委员会的内部争斗仍在继续之中,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

  当前朝政中的头等大事就是北伐战争的善后工作。关于本次北伐的耗费与损失,一直是当朝执政的诸位监国大人们的心病,具体的资料没有统计出来之前,每个人的心中就像一块大石头堵着,而资料统计出来后,监国大人们的心却又像被大石头击的粉碎。送到监国委员会的报告上没有任何修饰性的开头,第一行直接写道:人员基本用费二千一百七十二万金元……仅仅是很平淡的一句陈述,可是这数字足以使得看这报告的人心脏暂停跳动几秒钟。如果有人承受力强,不觉得有什么,那请继续往下面看,下面还列举了很多项数字,各专案中最低的单位也是百万金元。用人们最通俗的话讲:我们帝国亏大了,号称波澜壮阔的大场面果然不是好玩的。

  10月7 日,面对前所未有的钜额财政亏空,监国委员会的大人们聚到一起讨论这个问题。虽然彼此不和,但是今日的他们不免都有些同病相怜,战争是八世皇帝发动的,留下的烂帐却要他们来收拾。

  讨论在王都内城中央官署的加密会议室里进行,这个会议室里有一张奇特的桌子,这张桌子既不是方形的也下是圆形的,而是奇怪的等边三角形,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张这样的会议桌了。特别定做这样一张桌子是监国委员会效率最高的决策之一,也确实很有实用价值,三班人马各据一边,解决了座位尊卑不均的问题。宰相艾力。佩森侯爵坐在三角形某一边的正中间,他好像是永远也睡不醒的样子,他的眼睑总是半开半合让别人看不出里面的内涵,但是不要以为他真的在打瞌睡,所有的声音都逃不出他的耳朵。他的两旁分别是塔尔苏斯公爵和阿克希萨尔公爵,这两位公爵大人虽然爵位比艾力侯爵要高,但是艾力侯爵担任帝国宰相,三人中反而以他为首。艾力侯爵一向给人以不出风头、遇事和稀泥、没主见的印象,不过如果不是这样,八世皇帝去年也不会提拔他坐这个宰相的位置,要的就是艾力侯爵这种无所作为的劲头。一直以来,艾力佩森始终都没什么立场,但自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当上了宰相,人们不禁都把他划到了门阀派的一边,毕竟这个职位传统上都是由大贵族担任的,极少例外,再说艾力佩森也是出身高贵的侯爵,无论如何也不能归入经济派一当吧。舆论滔滔之下,进了监国委员会的艾力侯爵身不由己的和两位公爵站到了同一阵线,他也知道,为了维护皇帝陛下所希望出现的平衡,他必须把自己放到门阀派中。

  艾力侯爵前方的左边是副宰相乌季诺里大人、玛恩。赫克大人和莱韦尔大人,很明显这边是经济派的人,这几个人表情并不一样,副宰相面容轻松,神态自得,仿彿坐在这里只是喝茶聊天来了,而玛恩大人梢有一点的忧郁,可能是为了那钜额的财政亏空而担心;右边是尚书阁的瓦伦贝首席尚书、科图卡尚书、托库尚书,这些人都是青年得志的典型,因为皇帝陛下的青睐坐在了这里,他们三人雄踞一边,显出一派勃勃的气势,大概在他们眼里,面前的公爵、宰相、大臣不过都是老朽之辈吧。这张桌子有趣之处在于,从任何一方人角度看,另外两派人都坐在自己前方的两边,那像是下属的位置,唯有自己这一边才是主角。

  会议的开头相当的沈闷,九位监国大人都知道这次会议要讨论的是什么内容,但谁都不肯轻易开口,尤其是涉及到钱的问题。

  副宰相乌季诺里对莱韦尔递了个眼色,莱韦尔咳嗽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诸位大人,帝国朝廷财政的亏空不能不补,这点相信大家是一致的,但是怎么个补法还需要商量,我这里有个方案,也算抛砖引玉吧。”莱韦尔停顿一下,继续说:“帝国贵族数量众多,不但有自己的减税领地,还要年年由朝廷发给年金,国家徒费钱财无数,值此帝国困难之际,我建议应当削减贵族年金,增加贵族领地的赋税,或者裁撤一部份爵位,如此则可以……”

  莱韦尔的话才讲到一半,只听见有人重重的哼了一声,打断了莱韦尔的发言,莱韦尔看去,是阿克希萨尔公爵。

  “我的意见或许有不妥当的地方,但还可以商榷嘛,公爵大人有意见尽可直说。”

  阿克希萨尔公爵轻蔑的说:“岂止不妥当,完全不可行,莱韦尔大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幼稚可笑?帝国贵族先有建国拥立之功,后有平南拓土之劳。没有这些贵族,何来我们帝国的开创?没有这些贵族,哪有今日帝国之版图?没有贵族,皇帝陛下坐得稳皇位吗?贵族乃是神英之脊梁和根基,天神所命,藩屏陛下,扶持帝国。莱韦尔大人想夺禄、加赋、削爵,这分明就是在目前已经比较混乱的情况下火上浇油!敢问莱韦尔大人想要自毁根基、自取灭亡吗?”

  阿克希萨尔公爵说的倒也不错,很难想像没有贵族阶层的支持时,神英皇帝还能江山稳固留传子孙,皇帝也只是帝国的权势阶层最顶端的一个人而已,没有了下面的基础支持,上面的顶端焉能存在。

  莱韦尔不服气的说:“国家困难的时候,帝国贵族更应该做出表率,为国为民牺牲自我。”

  “荒唐!”另一个公爵塔尔苏斯喝斥道:“莱韦尔你本不过一边疆小民,聿邀天恩成为朝廷大员,苟且营生的你可曾记得你还是神英皇帝的臣子?没有贵族就没有神英帝国,如若没有神英帝国,你莱韦尔还坐得到这个位置吗?你莱韦尔去哪里当你的大臣?你这个忘本负义的小人!”

  莱韦尔脸气的一片红一片白,艾力宰相示意塔尔苏斯公爵住口,塔尔苏斯也就停了下来。

  “大家都是同事,有话好好讲,何必不愉快。”艾力宰相打圆场说。“是啊。”

  刚才暗示要莱韦尔发言的乌季诺里也说:“莱韦尔大人不过是说了一种想法而已,何至于被攻击啊。”

  阿克希萨尔公爵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要怪就怪莱韦尔大人自己不识时务的打我们贵族的年金和领地的主意。不过我也想出一个方案,帝国这些年来矿材业、运输业发展最为迅速,其中的利润极其丰厚,我想可以从其中加征额外的税收弥补朝廷的财政亏空。”

  副宰相乌季诺里反对说:“那些都是关系到国计民生,是国家的经济命脉,不能轻易变动,一旦出了乱子,不但民心浮动,万一造成帝国工商业经济的衰退乃至崩溃,那你我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哈哈哈哈,”阿克希萨尔公爵大笑几声说:“危言耸听,什么叫崩溃?只要我们帝国没有天灾,农田能产出粮食,大家都饿不死,什么时候也崩溃不了,所以农业才是真正的国之根本。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副宰相大人好像是拥有一座铁矿的一半股份、两处木材场的所有权、还有一处银矿的三十年经营权吧,难怪我的方案如此不讨人喜欢。”

  “刚才莱韦尔大人不是说,做出表卒,为国为民牺牲自我。”塔尔苏斯公爵帮腔说:“副宰相大人为何不作出表率呢?”

  玛恩大臣暗皱眉头,看来这次会议又是无果而终了,但是这个财政问题火烧眉毛,不能随随便便的往下拖拉。他内心里虽然赞同自己这边莱韦尔的意见,但是又怕被人误会成当同伐异。人在朝廷,身不由己啊,尤其已经站到某一阵营的时候,发表个意见都要受一堆条条框框的牵制,但是不加入阵营派别,结果只能是哪边都受排挤。“难道我们帝国朝廷的堂一派之争真的根深柢固无可救药了么?”

  玛恩心里悲歎道。

  门阀派和经济派互相指责争吵的时候,桌子的另一边,街书阁的三位年轻尚书没有参加进来,他们更像是坐在一边看戏。他们和另外六个人不同,他们背后没庞大的既得利益阶层需要他们维护,没那么多的千丝万缕的其他联系。“吵吧吵吧。”尚书阁首席尚书瓦伦贝心里说:“你们两边吵的越热闹越好。”

  尚书阁的人是抱着蚌鹤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态处理问题的,这也是他们长时间来所一直奉行的方针。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周旋于两大派之间,看起来是尚书阁的尚书们最明智的做法。

  尚书科图卡忽然插嘴说:“诸位大人不用争了,我来说一个方案。依我看这次财政问题主要是帝国朝廷出现了钜额的亏空,各省各郡并没有多大问题,我们就伸手去向地方要钱好了,把各地财政收入的上缴比例提高一点,比如说原来上缴百分之五十收入的省份,就加到百分之六十,甚至百分之七十,这样国库不就又充实了。”

  玛恩立刻说:“这个并不是解决危机的方案,这仅仅是转移危机的方案,把财政危机从朝廷转移到了地方各省郡而已。这样势必造成各地政府对朝廷的不满,就算我们对地方官的埋怨姑且忽略,但是这种做法肯定会损害地方的财政平衡,各地为了维持财政,必然会像我们一样继续把危机向下转移,这是他们唯一的办法,那么最终受损害的就是帝国千百万的民众,难道我们要以失去民心为代价来解决问题吗?”

  宰相艾力侯爵说:“对于科图卡尚书的方案,我没意见。”

  玛恩还想说什么,副宰相鸟季诺里抢先说:“我也同意。”玛恩也只好闭住了嘴,乌季诺里的面子他不能不给。阿克希萨尔笑着对玛恩说:“战争是皇帝陛下发动的,后果当然要由皇帝陛下的子民承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玛恩大人又何必多虑呢。”

  玛恩长歎一声,“你们看着办吧。”说罢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监国委员会难得如此高效率的作出了一项重大的决策,他们选择了一项基本不损害任何一方利益的方案,在他们看来,今天的结果尽善尽美。但是这些身居高位的官僚们刻意的忽略了后果,在帝国这座金字塔的构成中,越往下面越是基础,危机越向下转移,越是危及到帝国的根基。不过监国大人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地方政府和民众所应该接受的,如果真的有哪个地方不满的声音足以传达到监国委员会诸位大人的耳朵里,那顶多抓几个地方官扣上贪汙暴敛的帽子顶罪就能以谢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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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3楼 发表于: 2007-09-04
第六章 不祥的苗头

 

  朝廷的号令很快就对全国形成了实质性的影响,费路西这里也不例外。

  费路西把边防军的后动工作交给了哈廷上校,哈廷上校与玛希克、弗尔比等人不一样,他是因为上次平叛的时候守城有功,所以朝廷才提拔他做了东南四省边防军的总参军长,恰好是费路西这个都督的手下。他并不是靠着与费路西的交情而进入费路西所领导的这个小圈子,甚至可以说是被半强迫的拉进来的。因为费路西召开“亲信会议”的时候,总是把哈廷叫过来列席,毕竟很多事情绕开总参军长是很不好办的,久而久之,哈廷也渐渐的习惯了与这群人一起谋事。不过他自始至终的保持了对费路西的强烈质疑精神,这在都督官署包括海原郡官署中是独一无二的。在他看来,费路西不过是运气好才混到了这个地位。哈廷似乎对于当年平叛的时候费路西制定的计划始终耿耿于怀,经常把这个挂在嘴边,那时他差点就被费路西搞得城破人亡了。

  这些日子,哈廷上校的工作遇到了大难题,他在制定下年度边防军财政预算的时候,发现这钱怎么也不够用。东南边境四省边防军总编制人数是九万四千人,这些官兵都是过去四省里的地方兵,由地方供养和指挥。去年朝廷为了加强边境的军事防禦,把这九万四千人整编为边防军,由新设的都督统一指挥。虽然边防军在指挥上脱离了地方,但是财政上仍需各省的供给,并由各省把资金按时交付给都督官署。今年各省按照往常的标准,总共支付了三百六十万金元,差不多是够用的,但是那个都督费路西却节外生枝搞出一个什么“一年两训”,造成六十万的资金缺口,幸奸是费路西自己想办法从海原弄出了一笔钱弥补了这个缺口。

  现在的问题是,这一年多来,神英帝国发生了许多大事。例如农铁专卖令实施、北伐失败等等。这些大事原本和哈廷上校关系不大,但是这些大事却造成了一个同样的后果:物价上涨。那么养同样多的军队所需要的费用就要相应的增加,若是国家直属正规军还好,至少吃的粮食可以直接从粮库中拨调,但是对于费路西属下的这支半地方军性质的新边防军,一切都需要更多的钱来搞定。最后症结就在于,到目前为止,东南四省三十郡的官署并没有增加军费供应的迹象,下一年度边防军的军费将会出现短缺的现象。

  哈廷痛苦的揉了揉太阳穴。这样不行哪,他想,必须去和都督谈谈,让都督出面去找各省要钱。想到这里,哈廷站起来向费路西的办公房走去。希望这小子现在老老实实的在办公房呆着而不是又跑到别的地方鬼混去了,哈廷边走边祈祷着。还好,这次费路西端坐在文案前没有失踪。费路西一抬头,看见哈廷愁眉不展的表情,哈廷也看见了费路西亦是一付苦脸,两人愁眉对苦脸,争相把肚子异的苦水往外倒。

  “都督大人,我有要紧的事情彙报。”

  “哈廷上校,我也正有要紧的事情找你。”

  “对我们来说,没有比我这件事情更要紧的。”

  “应该说我这件事情比任何事情都更要紧。”

  “不!你必须听我说。”哈廷一口气的说道:“如果我们现有的军费数额还是这个标准的话,那明年肯定、绝对不够用了。”

  费路西睁大了眼睛,仿彿很惊讶的样子,但是他的话欲让哈廷吐血:“你这个事儿实在不算什么。”

  哈廷气的要与费路西理论一番,哪有这样不负责任的都督?费路西又硬塞给哈廷一纸公文。哈廷展眼一看,这是埃斯韦根省官署发来的通知,大意为:帝国朝廷增大了本省财税上缴比例,省官署财政状况吃紧,经财税事务部的批准,本省官署以及省下各郡官署所负担东南四省边防军军费削减为原先的五分之四,望都督大人见谅。

  不等哈廷有所反应,费路西又迅速的递给哈廷另一张公文,哈廷再一看,和上一张内容大同小异,只不过这张是从布里巴森省官署发来的。

  费路西又摇了摇手中的几张纸说:“我这里还有从波从省官署和科达尔省官署发来的公文,你要不要看看?”

  哈廷上校怔怔的说:“削减军费,这……这怎么可以?”

  “这怎么不可以?从京城传回的消息说,这次北伐的损耗数目王少也是数千万金元。帝国朝廷为了补上这窟窿,要从地方多拿一点。就以我的海原郡为例,按照朝廷的指令上缴给朝廷的财税收入比例增大了百分之六,一年就是二十多万金元。”

  哈廷把四张公文拿过来计算了一下,道:“明年我们都督官署只有三百万金元的军费了。”

  “缺口是多少?”费路西问。

  “不算你制定的春训秋训计划,大概是一百万金元的缺口;算上你那两训,就是一百六十万左右。”

  费路西一拍额头:“天哪,缺这么多。”

  “事情就坏在财务部了。”哈廷说:“那些官僚们竟然允许这几个省削减我们的军费。”

  “他们想捞钱想疯了,完全不顾我们。”

  “大人,地方给我们钱是按月付给的,全年的资金缺口平均到每个月大概就是十万左右。下一财政年度是从工2 月份开始的,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

  哈廷走出办公房,费路西苦笑着自言自语说:“虽然是件坏事,可未必就不是好事。”

  如果哈廷听见这句话,一定会认为都督大人发烧了以至于胡言乱语。事实上,费路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雄心初具的费路西要在四省扩张自己的势力,这必然会引起与各省郡地方当局的矛盾和冲突。假如这个矛盾和冲突是由费路西主动挑起的,那么费路西在情理上、道义上就很理亏,不好去面对朝廷的责难和公众的舆论。但是现在,各省郡因为削减军费与边防军发生了矛盾,可以说这个矛盾是由地方官署主动制造出来的,费路西成了被动受害的一方。一旦费路西藉此机会进行势力扩张,可以自称是受害后不得已的反击,至少师出有名了。

  “如何把握这种形势,还需要仔细的考虑考虑啊。”费路西想道:“但军费的问题又要尽快地解决才好。”

  费路西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什么弄钱的办法,当然,如果对海原郡的民众加税百分之一百或者把海原港的进出关税增加百分之二百,那么军费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不过……恐怕到时候他费路西就会轰动下面、惊动上面,惹的天怨人怒、人神共愤,只好回老家伐木头去吧据说他家乡最近木材生意很火。

  虽然帝国朝廷只规定了基准税率,允许各地税率根据具体情况在一定范围内浮动,但是要暴涨个百分之二一百,任是谁也受不了。除非费路西想作为横徵暴敛的酷吏形象名列于修史人笔下,倒也可以考虑这么去干。

  “这种低级问题,不需要我来考虑,还是让大家想办法吧。”想了一下午也没想出办法的费路西无可奈何的说,离下个财政年度还有将近两个月,慢慢解决吧。他写了封信给各省的经略大臣,看看事情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海原郡的新守备埃弗特匆忙走进来说:“大人,有状况。海神教徒和上神教徒两边聚集了几百人快打起来了。”

  这个埃弗特也是费路西从连云山带出来的老部下,玛希克前些日子被调任为海原近卫骑兵团的兵团长后,推荐了埃弗特继任海原郡守备一职,费路西看埃弗特还算勤勉,又是多年来的老部下,所以就同意了。

  有没有搞错,费路西想,自从纪元一年的宗教和解会议后,各大教派都提倡宽容原则,很少发生暴力性质的宗教冲突事件了,一般只是神官们互相斗斗嘴,抬抬杠,怎么今天突然会在海原发生这种事,莫非是有人操纵?看来红菲小姐说的不错,这问题真是不安定的源头。费路西赶到现场,那是在城西南的一处街口,街口两边站满了黑压压的两片人群,手里拿什么的都有,棍棒、桿麵杖、晒衣架……两边还没打起来,因为中间有几排士兵把两方人马拦开,还有几个巡警在人群前方劝说着什么,另外就是时不时的有几个神官在高呼口号。

  “这是要干吗?”费路西令人难以猜测的眼神扫过全场,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一个警官凑到马前说:“大人,这两方人分别是海神教和新起的上神教的教徒或者教民……”

  费路西粗暴的打断了警官的汇报,伸手一指道:“我没问他们,我说站在中间的人是干什么的?”

  众人顺着费路西手指看去,大人指的是……站在中间隔开双方的士兵?

  埃弗特说:“这个……士兵们是属下调来的维持秩序的。”

  费路西冷冷一笑:“你维持什么秩序?都给我撤回来。”

  啊?众人都为费路西这反常的命令而惊讶。跟了费路西不少时间的埃弗特却知道费路西虽然常常下出乎意料的命令,但绝对是令出必行的。既然大人这样下令那就这样做,他想。

  “埃弗特听令!”费路西高声的说,像是说给全场所有人听的:“围住这里,不许阻拦任何人斗殴,斗殴结束后一概以聚众衅事的罪名抓起来。”

  士兵缓缓的撤了出来,又散开堵住了附近所有的出口。两边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本来是要来大打一场的,阻拦双方的士兵是障碍物。现在障碍物没有了,可是再打感觉就像是表演猴戏给都督大人看一样,表演完了后累的筋疲力尽再被士兵们手到擒来,这也太……

  几个海神教神官里里缩缩的走过来,费路西讽刺的说:“你们的敌人在那边,莫非你认为本人是需要消灭的异教徒?”

  “当然不是,我们代表海神教会向大人谢罪,请大人饶恕我们这些一时糊涂的人。”

  “我不管了,”费路西懒洋洋的说:“让埃弗特大人处理吧。”

  说罢费路西丢下一群人,骑着马晃晃悠悠在各种各样的目光中迳自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也并没到此结束,更大混乱还在后面。

  费路西回到官署时,门口的侍卫递给他一封信说:“这是一个自称是大人的远房亲戚留下的。”

  费路西猜测这是图欧德的信,信上写道:“我明日离开海原,今夜一晚我都会在都督府南边三个街区外的半醉酒馆,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一起喝两杯,千万不要带巡警过来。”

  天底下的平民酒馆几乎都是一样的,昏暗的灯光,暖色为主的装修,屋子里头高高的柜台,周边七零八落、摆放似乎没有什么规律的一堆桌椅,一群永远堆满笑容的服务生,外加一个年轻貌美多半穿的很暴露的柜台小姐,偶尔也见到一些游吟诗人。

  费路西站在这样一家名叫“半醉”的酒馆门口,他的目光很快锁定了目标,因为他知道他的目标是不会光明正大的坐在醒目显眼的地方。费路西慢慢的朝目标走过去,坐在目标的对面,他的目标正是图欧德,不过今天图欧德已经刮了鬍子。仔细的看看,图欧德和费路西还是有很多区别的,图欧德的脸比费路西稍宽,眉毛稍短,眼睛更圆一点。图欧德仿彿知道费路西一定会来,早就多准备了一大杯淡酒放在自己的对面。

  “好!”图欧德颇有豪气的说:“你果然来了,这就是给我的面子,虽然你是地主,但今晚的酒我请了。”

  费路西小小的喝了一口酒,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图欧德,歎口气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哦?你是在说我吗?”图欧德故意看了看左右两边道。

  “你有这身本事,能做的事情太多,为什么一定要做个大盗。”

  图欧德反问道:“我也奇怪,凭你的本事,完全可以逍遥自由,为什么一定要混迹官府,受尽拘束呢?”

  “你这是跟我抬杠啊,”费路西笑道:“我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

  “整旦里俗事缠心,斤斤计算,既要上下沟通又想着左右逢源,既要躲着明枪又得提防暗箭,还要堂一同伐异、争权夺利,这样的日子很舒服吗?”

  “哪有这么夸张,你说的未免太偏激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是种很有趣的游戏。”

  图欧德说:“一点都不夸张,不过你我的立场不同罢了。”

  “可是像你这样打家劫舍总不是正道。”费路西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很没有说服力,正道这个词实在是最无聊的词之一,它被人用的太滥了。但今天这个词还是被费路西很虚伪的搬出来用了,大概足因为费路西也没有其他更合适的词。

  图欧德仰头大喝一口酒,嘲讽的说:“不要告诉我你就是这么幼稚的人吧,你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肯定不会这么弱智。你说的正道是什么,朝廷政府是正道吗?

  帝国是皇帝的,江山是贵族老爷们的,一小撮人凭藉着血统世世代代继承,这也叫正道?你是一个幸运儿,诸神垂青于你,使得你爬到了今天的地位,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这么幸运的。“

  “听起来你是要做一个为了公平而斗争的侠盗啊。”

  “哈哈。”图欧德大笑几声,“我哪有这么高尚,我纯粹是为了追求爽快的感觉。看到平旦里气焰嚣张的贵族在你的刀下委屈求饶,这多么有满足感;看到受到帮助的平民百姓对你感恩戴德,这多么有成就感;当你的名声众口相传时,这又多么值得骄傲。相比之下,那一点点的危险又算得了什么。”

  听图欧德这一番话,费路西感到图欧德过去一定是受过什么刺激,才走上了这一条道路,他那不羁的外表下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呢?

  两人继续喝酒,图欧德忽然提议道:“在这里喝酒真没意思,我们去喝花酒吧。”

  费路西面露为难之色。

  “有什么为难的,又不是上床。”图欧德说:“还有,你怎么年纪轻轻就结了婚,把自己放进了婚姻的牢笼。可惜啊可惜,天下的女人那么多,你看看我多么潇洒……”

  费路西说:“嘿,上回是谁被阿兰娅小姐逼得走投无路。”

  “她?我那是让她。她现在在哪里?”

  “她神经是不是有问题?天天到我们官署门前捣乱,我只好把她扔进监狱了,至少不愁吃不愁暍,你要是念旧,我马上放出来还给你。”

  “免了免了,明天我走了后再放出来吧。”图欧德看看錶。忽然一阵响动传过来,费路西扭头看过去,有几个喝醉的人在动手打架。

  “你们海原的人真是无趣,我已经看到好几起为了宗教问题打架了。”图欧德见怪不怪地说:“我们另找个地方。”

  从酒馆出来后,图欧德很随意的朝东走去,费路西也无所谓的跟着。

  图欧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认识红菲小姐吗?”

  “见过,怎么了?”费路西回答说。图欧德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难道你和她有什么不好说清的勾搭?”费路西说。“哈!你看。”图欧德却指着前方:“就去那里。”

  费路西看过去,是栋三层楼。如果只是三层楼也就罢了,但见楼门前散佈着柔靡的灯光,几个妖艳的女人迎来送往,一看就知道是有特“色”的地方。

  “我们去那花楼继续喝酒好了。”图欧德说:“别告诉我你不敢去。”

  “谁不敢去。”费路西不示弱的说。一切似乎都在图欧德的意料之中。进去后,图欧德张罗了半天。

  “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啊。”费路西想道。

  不过很快图欧德藉口方便,溜了出来,留下费路西独自面对两个浓妆艳抹的陪酒女郎。可是图欧德一去不返,久久不回,费路西不禁感到奇怪。

  “情况不对头。”费路西自言自语的站起来,不顾两个女郎的热情挽留来到楼下。掌柜告诉费路西,刚才另一位先生早已经付款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费路西突然冷汗直流,假如图欧德这个时候冒充他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他费路西就不好解释了,难道能告诉别人说他当时正在某“花楼”和两个陪酒女郎在一起吗?费路西又想起图欧德今天刮了鬍子,看来可能真有什么阴谋。图欧德从花楼里出来,消失在夜幕中。不多一会儿,又出现在某高大建筑后边一个胡同里,有人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你怎么才过来。”对方埋怨道。

  图欧德看了看对方,说:“我刚才改变主意了,这次行动不打算抛头露面。

  我可以动手,但我要蒙上脸。”

  “什么?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怎么又变卦了?要是这样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找你?”

  图欧德拔出腰刀,凶狠的说:“别那么多废话,只问你做还是不做?”

  黑夜里明晃晃的刀身看起来冷厉可怕,对方吓退了两步,生伯图欧德反噬了他自己,口气一软道:“现在随你的意,不过以后能不能交待,责任都在你了。”

  图欧德没答话,点点头,开始做准备。

  费路西迅速的向家里跑去,越早到家越好。“但愿是我小人之心了吧,也许图欧德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费路西自我安慰的想。

  正在奔跑之际,却见那东南方向的天空闪了一闪,片刻间喷出一小团红霞。

  那是大概是着火了,费路西意识到,他并没有去现场,去了也于事无补,先回家再说。第二天是个晴朗的日子,心里忐忑不安的费路西早早起床,在院子里一边享受阳光一边活动着身体。“都督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伴随着喊声,费路西看见海原郡守备埃弗特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又怎么了?”费路西说。埃弗特喘一口气,说:“城南的海神殿着火了,那里的海神祭司都被烧死了。”

  “什么?祭司被烧死了?”

  费路西一惊,天哪,烧死谁不行,偏偏死了一个祭司,以后耳根子绝对不能清静了,省里头经略大臣那里且不说,光宗教界人士天罗地网般的啰嗦恐怕就得论筐装,虽然不怕,但烦的你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始终躲不开的感觉也不好受,用嘴皮子折磨人这正是神官们的拿手好戏。当年还在京城的时候,听说有一个郡的郡首不小心“问候”了一句当地天神殿祭司的母亲,结果立刻被那个省的天神大祭司扣上了“藐视神灵”的大帽子,一状告到京城里,要死要活闹的不可开交。

  最后可怜的郡首被罚抄写了五百遍的《天人经》,费路西当时还觉得挺搞笑,不过现在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这是不是图欧德干的?费路西咒骂着作这件事的人,胡乱穿上件外套,也不坐马车了,直接上马飞驰向城南。

  还没到地方,就看到层层的人群,费路西运起真气,劈开人群挤到里面。

  只见一座神殿已经化为了废墟,残垣一断壁随地可见,还有几处余韵未了的婶婶青烟飘向天空,几个巡警和几十个先赶到的士兵围着火后的废墟发呆,另外还有一些哭丧着脸的神官,废墟旁边的空地上摆着几具焦黑模糊的屍体,估计是刚从废墟里扒出来的。费路西沮丧的一拍额头,为什么他这么倒楣!

  “让开!让开!”已经合拢的人群又被分开一条路,西卡多和海原城巡警总领路德维卡挤了进来,费路西苦笑着对这两人说:“情况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西卡多唉声歎气的说:“唉,事已至此,准备善后吧,我们有得累了。”

  路德维卡安慰说:“大人不用多虑,我一定尽心尽力查明此事。”

  士兵们开始抬走那位魂归死亡之国的祭司的屍体,路德维卡忽然发现了什么,喊道:“停!”然后又说:“你们撬开屍体的嘴巴。”费路西奇怪的看了路德维卡一眼。

  路德维卡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祭司的口腔,又回来对费路西小声的说:“大人,这祭司是先被人杀死,然后纵火焚烧神殿的,并非被烧死。”

  “哦?何以见得?”费路西问。

  “大人,人在大火中呼吸或者喊叫,肯定要吸人烟尘,口腔里乾净不了,但是那祭司的口腔里却很乾净,唯一的解释就是先被杀的,只有死人才不会呼吸喊叫。”

  真是麻烦,费路西说:“这事你负责吧,认真查查,看看怎么回事。”

  此时一个年轻的青年跌跌撞撞的冲到费路西的面前:“大人!这一定是那些上神邪教徒干的!”费路西看了看青年神官,没理他,转身要走。

  那青年神官却又上来拦住了费路西:“大人!我说的没错,一定是上神邪教徒与我们起了冲突后携怨报复,请大人严办!”

  心情不好的费路西发出一道真气推开青年神官说:“你有证据吗?你知不知道没有证据就是诬陷?你说是上神教徒干的,我还说是你们海神教自己干的然后嫁祸给别人呢。”一番话气的青年神官眼睛鼓了出来,费路西说罢扬长而去。

  这宗教算什么东西,费路西回去的路上想,整天吃饱了撑着装神弄鬼,闲着没事时还互相狗咬狗的,节外生枝的惹出一堆事端又叫我来收拾。

  巡警总领路德维卡干这一行年头也不少了,经手过的案子没有一千也有数百,经验丰富的他不到一上午就找到了一条线索:有目击者说,曾经看到有两个人从神殿后面的窗户向外跳下来,因为天黑,没看清什么模样,但是其中一个人跳下来的时候似乎扭了脚,由另外一个人搀扶着离开现场,然后就发现神殿着火了。

  “这个线索可以查一查。”费路西对路德维卡说:“你先去告诉守备埃弗特,叫他调动所有的军队搜索全城;从现在起,城门禁止任何腿脚不便的人出城,另外去守城门的士兵那里问问,看看今天上午有没有腿脚不便的人出城;而你再去找找还有别的线索没。”

  “是。”路德维卡领命而去。

  “慢着。”费路西又说:“你确定没有人看到作案者的面容吗?”

  路德维卡无奈的耸肩说:“目前还没有,当时半夜黑乎乎的,谁又能看清案犯呢。”

  费路西微微有些放心,看来图欧德没有冒充他去杀人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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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34楼 发表于: 2007-09-04
第七章 宗教骚乱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海原郡的海神祭司被烧死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省城,引起了各方面的一阵骚动。波从城与海原城陆地距离只有一百多里,中间交通极为便利。而费路西一天后就收到了两封从波从城送来的信件,一封是波从省经略大臣丘利曼写的,另一封是海神教会驻波从省大祭司写的。

  费路西拆开经略大臣的那封信:余闻海原城海神之殿焚毁,祭司身亡,震惊无比……此乃尔疏忽职守,处事无方……当自负其责,查清事故速报。

  费路西狠狠的把信一甩:“真是个老混蛋!我写信找他要钱,宛如石沈大海一般,屁回音也没有,现在一出了事故,这老傢伙就跳出来指东指西的!真拿我当他的下属看啊?!好歹我还是个都督,不全在他的管辖下。”

  站在旁边的西卡多说:“大人不用与他计较。做官的多半都是这种嘴脸,对上奉迎对下欺压,不奉迎不足以沽恩,不欺压不足以立威。和做买卖差不多,对上面是买方,对下面是卖方。”

  “不对,我是以都督的身份兼任郡首的,又不只是郡首,这老傢伙应该知道这一点才是。”费路西突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我以都督的身份找他要钱,这老傢伙无言以对,他不愿意给钱但又没有藉口拒绝,于是藉着这件事斥责身为郡首的我,摆明了就是立威叫我老实点,别再去麻烦他。”

  费路西又拆开海神大祭司写来的信:忽闻噩耗,吾心实悲……痛定思痛,窃以为大人德行有亏,海神震怒,降此谴罚……惟愿大人亡羊补牢,重修我神之殿……如此幸甚。

  看完这封信费路西又笑起来:“这是一个恬不知耻的老神棍,世间原来还有这般不要脸的人,这些话也亏他说的出口。大火烧了他们的神殿,反倒是我德行有亏?即使神灵震怒那也是他们海神教徒的事情,与我何干?更可笑的是竟然让我们去重修神殿,各教的神殿都是各教会为了传教方便自行修建的,坏了也该是自己去修,凭什么叫我们郡官署出钱?果然人说‘伪君子尽出三神之门下’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

  “嘿嘿,私利作祟,清修之人也不能免俗。”西卡多说:“对他们来说,修神殿这么一大笔费用,能省则省。”

  费路西往椅背上一靠说:“这两封信权当放屁,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这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心生一股厌烦的情绪,麻烦事一桩接一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时是个尽头,怎么在海原比在京城还郁闷。唉,在京城的时候上头有无数大树,有什么事情轮不到自己操心,天塌下来也得先压死个头高的人,自己跟着状况随波逐流,顺便打打自己的小算盘,回想起来还挺逍遥自在。到了这里,手下、士兵、民众都看着自己,有点问题都要自己出面,若说这里天要塌,第一个砸死的就是他。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啊,可笑自己年少无知没想透这一屑道理。不过这次究竟是谁做的?看起来图欧德的可能性不大了,如果对方真要指使图欧德去做,大概会叫图欧德故意抛头露面让别人看到,以便往他费路西身上抹黑,这样就说明有人在背后整他。如果不是图欧德做的那又会是谁呢?

  正在费路西胡思乱想的时候,又有人敲门,却是路德维卡。

  “干嘛,别告诉我是已经破案了。”费路西说。“大人说笑了,属下哪有这么快。”路德维卡说:“属下汇报一下进度,经过守备大人的配合搜索,已经发现了近日扭伤脚踝的人有十四名,已经全部扣押,现在正在逐一调查每个人的背景。”

  费路西问道:“你办案多年,经验丰富,你看这会是什么人做的?”

  路德维卡谨慎的说:“这次情况比较奇怪,属下也不能妄猜出什么。”

  “你一点想法也没有吗?”费路西说。“大人,一般来说,通过事故受益最大的人往往就是作案的人,但是这次很特殊。如果说是上神教徒做的,但是前一天上神教徒刚和海神教徒起了冲突,过一天海神祭司就被杀、神殴被烧,人们第一个怀疑的当然就是上神敦徒挟怨报复,这实在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可言,最近他们发展的形势很好,没有什么必要干这种把髒水泼到自己头上的事情。相反,海神教在这次事故中有所受益,他们可以赢得民众的同情,对于与上神教的竞争中有好处,但是他们似乎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一点同情烧了自己的神殿,杀掉自己的祭司,这样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综合上面的分析,我看这次事故可能是独立的偶然的事件,大概是因为别的什么私人恩怨,只是发生的时机恰好在两教冲突之后。”

  “哦,如果往深处分析呢。”费路西说:“可以假设有人故意制造出这次事故以此栽赃陷害上神教,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路德维卡摇摇头说:“属下愚昧,没发现谁还可能有这个动机,只有海神教还有那么一点可能性,但是海神教估计也不会这样牺牲自己。”

  费路西说:“你先下去吧。有情况随时汇报。”

  路德维卡走后,费路西独自陷入了沈思之中,他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如果是私人恩怨的话,杀死人就足矣,又何必烧掉神殿?烧掉神殿等于把矛头直接指向了海神教会,造成更加混乱的后果,如果引起大规模的宗教流血冲突,那后果更不堪设想,宗教界人士的护短性是世人皆知的,要是矛盾激化,波及到周围这几个两个教派都有势力的省份,那可就更有看头了。费路西仿彿看到了自己被民众质问、朝廷责难、上司狠砸、夹缝里艰难度日的情形。

  这是谁跟我过不去?费路西又疑神疑鬼的怀疑起有人故意整他,想想他的仇人也不少,高沙、约昆、摩兰哪国没有?他破了约昆王子的不败声誉、坏了他的婚姻;西征时葬送了数万高沙将士,后来又气死了高沙的老国王不排除高沙已经有人发现是他拐走了公主,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更是间接杀害摩兰王的凶手,而且在北伐中被他亲手杀掉的摩兰军官数以百计;就是在国内,还有努库伯爵、长风派之流的傢伙,忽然间费路西冷汗直流的发现,自己原来是个仇敌满天下的人,以前从没有感觉到这一点。不过这些人好像都不太可能神经兮兮的千里迢迢跑到海原来杀一个不相干的祭司、烧一个神殴,这又不能直接打击到费路西。

  还好在离的最近的海神八国同盟那里我没有树敌,费路西无奈的想。

  海神?八国同盟?费路西脑子闪过这几个字,忽然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猛地站起身子发起呆,他的脑子已经迅速的转动起来:如果说杀死祭司很多人都有动机,那么制造出混乱则绝对是八国同盟所乐见的。由于宗教文化经济方面的原因,东南数省和南方的八国同盟联系一直很密切,所以与神英帝国的凝众力不如别的地方强。而八国同盟也不是君子国,去年同盟对东南海神教民叛乱的暗中支持,虽然只是为了牵制八世皇帝陛下,但是也从另一方面暴露出他们对帝国东南数省的领土野心。八国同盟实力比起帝国差的太多,公然的动武是绝对不敢的,通过宗教文化方面的纽带加强边境两边的联结,保持一定的向心力则是可进行的策略之一。最近上神教的崛起排挤了海神教的地位,这是同样信仰海神的八国同盟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说八国同盟完全有理由去想办法对付上神教。

  “假设八国同盟想把上神教消灭。”费路西心里分析道:“那只杀死一个祭司、烧掉一个神殿还是不够的,栽赃不一定会成功,效果不是很大,但要是以此为契机在背后煽动起宗教冲突,把事情闹得轰动朝野,那么最后倒楣的一定是新成立不久根基未稳的上神教,各方面估计会以把上神教牺牲掉为代价来安抚海神教民,毕竟海神教有千多年的传统,根深柢固,动起来代价太大。”

  上面这些都是间接的推论罢了,没有确切的证据,费路西心里明白,若是未来的日子里风平浪静或者偶有小波澜,这次事故大概就是偶然事件,一旦发生难以控制、群情愤激的骚乱和冲突,而且出现愈演愈烈的情况,那背后人为操纵的可能性就很大。事故是昨天凌晨发生的,现在城里还算平静,如果有人在今天的进行策划酝酿,那么未来的几天就是很关键的日子了。

  理顺了思路的费路西只觉得烦闷一扫而空,“就让明天更猛烈一些吧,”

  他说。这句听起来更像是外人幸灾乐祸的话难丛让人理解,恐怕只有费略西自己明白。但可以猜出的是,费路西要藉此大干一场了。

  事实上,这次杀死祭司、焚烧神殿的直接凶手就是图欧德,不过图欧德也是由于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受人指使的。但图欧德还有些对费路西的情义在,没有完全照指示那样冒充费路西去做,尽可能的把这件事对费路西造成的麻烦压到了最小。

  纪元1001年10月20日。

  本日是海原城相当混乱的一天,海神教民喊着以牙还牙的口号走上了街头。

  一大早一千多海神教民围住了城南上神之殿,与数百上神教民相对峙,两百多士兵被夹在中间隔开了两方,这些士兵宛如风中落叶飘摇不定,随时可能被汹涌的人群刮的无影无踪,看来只要有人先动手,人数占优、气势更盛的海神教民恐怕就会把士兵和上神教徒一起打发了。有两三支队伍环绕着全城大游行,打着要求当局取缔上神邪教的标语,城里所有的商家几乎都关门歇业,生怕遭到池鱼之殃。

  从全省各地声援自己人的小分队一支支的向海原城进军。

  中午局面进一步失控,在上神之殿那里,上神教民已经被逼退到神殿里面。

  海神教民向神殿发起了狂热的冲锋,上神教民亦凭藉着建筑物拼命死守,虽然双方人数不平衡,但一攻一守冲突进行得很激烈,乍一看还以为是士兵在进行巷战演习。

  非常令人莫名其妙的是,那两百多名真正的士兵却接到了撤退不管的命令,而且是由费路西大人亲自签发的命令。费路西大人的命令,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这是东南四省边防军名下的士兵所共知的一点托两训的福,思想教育也是两训的一部份。

  乌法尔大街是海原城的东西主干道,这里竟然同上神之殴那里一样,已成为类似于战场的所在,一天下来,先后有几十场零零散散的战斗在这里爆发,参加人数从几个人到几十人不等。到后来本来跟宗教没什么关系的人也参加进来,因为可以藉着这个街头打架不会被巡警抓的时机解决一下私人恩怨,而且是在宽敞的乌法尔大街,斗殴双方都觉得很气派、很有面子。

  下午,有些从海原郡乡下赶来声援的小分队已经赶到了,但是遇上了紧闭的城门,不管是上神教民还是海神教民,一起被挡在了城门外。结果又开闢了新战场,一帮外地人就在城墙根下混战起来。可怜的是个别消息不灵通的商人还在把货物从港口向城里运,同样被堵在了城门外,成为打架斗殴的牺牲口叩。

  这时候,本城的最高长官,撒多。费路西正在悠闲的坐在官署里口叩茶,颇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架势,可是处变不惊不代表着什么也不做,一天下来费路西还是下达了两个命令:一、命令城南神殿的二百多士兵撤退;二、抽取五十名巡警和一百名士兵换成便衣潜伏在全城各地,费路西给这些便衣的命令是密切注意那些闹事的带头分子和煽动分子。

  西卡多、埃弗特、路德维卡三个人像是走马灯般围着坐在中间的费路西团团赙:“大人,这么乱下去不行,必须採取措施。”

  “大人,死亡人数随时会上昇,这个不能轻视。”

  “大人,属下很钦佩大人镇静的作风,但是镇静也不可无动于衷啊。”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而费路西乾脆开始闭目养神,谁也不知道费路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外的太阳已经落到了西山头,绝望的三人口乾舌躁,只能相对苦笑,我们的大人为什么行事总是这么不正常且难以猜测,实在和一般人不一样。

  正当三人感歎之际,费路西猛然睁开了双眼,把茶杯向地上一摔,用比茶杯碎裂声更响亮的声音说:“现在开会!”

  “埃弗特,先不要戒严,但是士兵还得派到街道上,不过不用阻拦乱民的游行,尽量别让他们再发生打斗,万一冲突激烈拦不住,那就别管了,让他们打。”

  “是。”埃弗特接令道,不愧是大人的命令,果然令人摸不着头脑。“西卡多,你立刻撰写手令,给西门外的玛希克,叫他率领海原近卫骑兵团现有的全部兵力连夜进城,自带帐篷粮草,准备城内露天驻紮。他那里大概有三千骑兵,分成十队分别驻紮在城内的重要街口。”

  “好的。”西卡多说。“路德维卡,你们巡警队里多是从各大门派出师和武学院毕业的人吧,有多少高手?”

  “比较突出的,大约有三五十人,拿得出手的,大概十几个吧。”

  “明天全部集中在官署里,随时听候我的命令。”

  “属下知道了。”

  “好。”费路西果断的说:“我宣佈,应急委员会成立,成员就是你我等四人外加玛希克,大家以后就在此处理事务,现在你们按我的命令去做吧。”

  三人齐声道:“属下告退。”

  费路西伸个懒腰,嘴角边裂出一道似有似无的笑意,当年他在京城屠杀长风派时,出现过这种表情;在高沙大闹银月楼时,出现过这种表情;在摩兰力斩敌军军官时,也出现过这种表情,现在,又出现了这种表情。

  这回宗教大冲突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的,费路西此刻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肯定了。能搞出这么大的动作,可见这只黑手的潜伏绝非一日之功,说不准在地下发展了多长时间了。

  费路西绝对不会容忍有这样一支势力在海原,不,在东南四省潜伏。但对费路西不利的是,他在明处,而那个黑手在暗处,他对敌人一无所知。双方的资讯很不对称,弗尔比的情报处还没把线布起来。但这不妨碍费路西的决心,“两教的兴衰与我无关,但无论你们是何方神圣,我撒多。费路西也要斗一斗。”费路西对着空气发誓说。

  今天费路西无所作为,其实也可以视为引蛇出洞。小时候师公对他说过,武技的破绽在于出招,要想没有破绽,那就永不要出招。模拟到现在的情况,想让敌人暴露,就得让敌人活动,若是敌人死伏不起反而难以发现。是回家吃饭的时候了,费路西摸摸肚子,叫娜琪一起走吧。

  “你今天为什么一点措施都没有?”娜琪见了费路西问。

  费路西笑着说:“要想叫猫儿不偷腥,就得把它喂的饱饱的。要想叫那些精力过剩的人安静下来,就得先让他们累个半死。”

  这是什么歪理,娜琪轻哼一声道:“你到底想怎么办?”

  费路西神秘的说:“想不想知道?”

  娜琪忽然抓起桌案上的一叠文件整理起来,动作很仔细,分明告诉费路西:

  你再给本小姐卖关子,本小姐就不干了,这些公文你自己处理吧。

  费路西不敢再卖关子,本来他还想藉此索一个吻:“如果我说这次的骚乱有人在背后煽动和组织,为了剷除上神教,你信吗?”

  “你说的我就信。”娜琪说。“那个幕后人把重点骚乱地区放在海原城,不是没有原因的。”费路西说。娜琪骄傲的说:“那当然,在本小姐的治理下,海原是东南数省最好的郡,最有经济影响力的郡,省城也比不上。”

  费路西撇撇嘴:心里不以为然道,你没来之前就这样了,不过他没说出来。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东南地区最高军事长官在这里。”说到这里,费路西得意的挺挺胸。

  “哦,你是说那个幕后人想借你的刀杀人。”

  费路西继续说:“我不敢说一定是这样,但很有可能。如果我是那个黑手,我会一边在都督大人的面前制造骚乱,挑起都督大人的情绪,然后把事情闹大,弄出双方不可调和的态势,惊动朝廷和各省;一边想办法煽动海神教会向各省、朝廷告状,同时又因为各省和朝廷想尽快平息骚乱,于是会向都督施压,而最痛快地解决办法就是剷除上神教,以此抚慰海神教民,一劳永逸。”

  “真是阴险卑鄙的小人。”娜琪说。“不过让黑手意想不到的是,我这把刀不是那么好借的。”费路西说:“我现在就等着对方来借刀,不知道对方会採取什么样的方法来借呢?”

  又一天过去了。

  纪元1001年10月22曰。

  海原城里的骚乱势头暂时有一些缓和,虽然又多了一些外地人。不过听说在省城里又闹出了动静,东南其他的省份也零零散散的爆发了一些冲突,总的来说,这场宗教冲突渐渐的有蔓延的趋势。

  今天清晨,数百人来到费路西的官署面前静坐示威,打出了“请求都督大人剷除上神邪教”的标语,并向官署递交了陈情书,这大概就是费路西所说的借刀行动之一了。骚乱主要是海神教民发起的,也许费路西对骚乱的无所作为也就是对海神敦民的纵容产生了一种假象,使得骚乱背后的黑手误以为费路西本人是倾向于海神教,因而採取了如此直接的方式。但是让自以为得逞的黑手没有想到的是,两教的冲突和骚乱在费路西的内心里其实无关紧要,费路西在乎的是,究竟是谁能在他自己的地盘制造出这种事情,绝不能让这样的人存在。

  “大人,这是外面那些人递上来的。”西卡多把陈情书递给费路西。

  费路西接过来,看都没看,直接撕了丢到垃圾桶里。“我们该怎么办,请大人指示。”

  费路西表情变得非常和蔼,西卡多以为自己的眼睛产生了错觉,“你去外面说,我请他们的首领进来谈一谈,来的人越多越好。你的态度一定要十分友好,语气一定要和气,发挥你的演技让他们以为我同情他们。”

  “真是艰难的任务啊。”西卡多嘀咕着转身出去。

  看着西卡多出门,费路西又冷笑一声,把巡警总领路德维卡叫到跟前耳语几句。

  一刻钟后,西卡多回来了,领着三个神官打扮的人。

  “大人,来了三个,他们都在院子里等着呢。”西卡多汇报说。费路西很平淡的说:“抓到后面关起来,派几个士兵盯着,别让他们跑了。”

  西卡多再一次的惊讶,费路西想干什么?毫无理由的拘押神官是非常犯忌的事情。

  官署的后面有几间拘押室,这是为了方便提取人犯或者处罚禁闭时使用的,泰西尔、贝鲁诺、高罗加勒三名神官也就是被西卡多奉费路西之命领进来的那三个人现在就被关在其中的一间里面。

  三位神官都是海原城里的海神神官,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六岁,他们满怀希望的走进宫署,没想到连都督大人的一面都没见到就被不由分说的关进这间只有一扇门和一个通气孔的黑屋子。他们不懂,为什么会受到这种待遇,三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神官显然不明白,在政治场里打滚的人物的甜言蜜语是绝对不能轻信的。

  看着三个神官被赶到拘押室时的表情,西卡多都产生了一丝的罪恶感,因为这三个人都是他花言巧语带进来的。还有,他发现费路西也有他所不熟悉的另一面,如果是弗尔比在场大概一点都不会奇怪,毕竟弗尔比亲眼见识过费路西毫不犹豫杀人还是自己人的时候,相比之下,扣押三个带头静坐的人只是小菜。

  西卡多忽然也明白了,费路西为什么没有让一直代理本郡政务的娜琪小姐参加应急委员会。还有一点,真正的受到刺激的撒多大人是非常危险的。

  黑暗中只剩下了恐惧,还好三个神官是关在一起的,互相之间不断的埋怨倒是也能消除一部份的恐惧,再说外面还有他们的人,他们的同志不会无动于衷的,谅那都督大人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道过了多久,瞬啦一响,铁门被打开了,刺眼的日光射进这间难得见到日光的屋子,两位警官手持照明灯走进来,三个神官才算第一次看清了关押自己的这间屋子是什么样的,恢复了视力的神官不禁下意识的整理自己的衣装帽子,神职人员总是要尽可能的保持自己的仪态和风度,所谓道貌岸然也。

  又走进来一个人,虽然三个神官都不认识他,并且他只是穿着很普通的衣服,但是这么年轻,而巡警、士兵又对他态度恭敬,三个神官都猜到了这是谁,是他们想要见的都督大人。

  费路西走到三个人跟前,面带嘲讽的看着三个人,仿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等到三个人整顿仪容完毕后,费路西开口问道:“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泰西尔挺前一步道:“上神邪教毁我神殿,杀我祭司,每一个至尊海神的信徒都有义务前来请求大人诛灭邪教。”

  费路西没有应声,泰西尔见费路西这样,他胆子一壮继续说:“大人你竟敢擅自扣押神职人员,难道你不知道……”

  啪!费路西把手顺势一挥,用左手背狠狠的扇了泰西尔一个耳光,费路西是何等功力,这一巴掌打的泰西尔有如离弦之箭直飞墙角,咚的又发出一声闷响,众人再看时,可怜的神官半边脸肿的像猪头一样,发紫的脸皮渗出了血丝,几颗牙就落在他的嘴边,口鼻之间气息奄奄。

  费路西转过头对两个已经发傻的神官说:“你们大概是有恃无恐吧。”说完朝后一挥手,几个巡警押着一个神色萎顿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

  贝鲁诺和高罗加勒两人脸色顿时惨白,他们知道这位大叔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能给他们筹集资金,能帮他们组织教民,能为他们的“神圣事业”提供各方面的支持,刚才还在想大叔会想办法救他们出去的,没想到这就被都督抓住了。可是都督是怎么知道这位大叔的?这位大叔今天确实跟着他们一起来了,但是几百人中大叔并不显眼,这位大叔也不爱出风头,是个很谦虚的人,甚至把进行神圣事业的名誉都让给了他们三个。除了他们三个,人群中没有别人知道这位大叔,又是如何被都督揪出来的?

  原来费路西把三个神官押起来是有特殊用意的,他认为这数百人的行动一定是有人指使,而指使的人很可能就在人群里观察情况。当他以友好的姿态表示要谈一谈时,他知道来的大概都是台面上的首领分子,而在背后操纵的人是不会轻易的浮上水面的。于是他不声不响的把三个神官往后面一关,对外什么也不宣佈。

  设想一下,三个神官长时间的不出来,这群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往坏处想了的反应就是骚动、愤激。只有那个幕后的操纵者会心虚,他不知道三个神官会不会把他给招出来,因而他不能不心虚。现在被抓来的这位中年大叔就是因为心虚,在中午的时候第一个偷偷离开人群独自走了,早有准备的数名身怀武技的巡警身着便衣跟随上他,跟到他的住处逮捕了他,并且还在那里留下了一些便衣埋伏。

  如今费路西一看贝鲁诺和高罗加勒的脸色,更加确定这个中年人就是一名可疑分子。总算抓住了一个人,可以从这里打开突破口,他想道。

  费路西故作傲慢的对两神官说:“你等不识大体、胡作非为。我念你们本质还不错,刚才给了你们一个机会坦白,可惜那位神官先生……”费路西指一指还趴在地上“睡觉”的泰西尔:“不珍惜自己的机会,犹自虚言妄语。但是你们两个还有机会,不要以为你们真有神灵庇佑,在这里,神灵也救不了你们,可以拯救你们的只有我。”

  费路西说到这里下令道:“路德维卡,把他们分开,分别单独审问谁在背后指使的事情,然后对照两份供词,如有差异过大之处,一并以煽动暴乱的罪名绞死后悬屍示众。”

  费路西的最后一句话却是说给两位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神官听的,他们不知道费路西会不会真的敢这么做。按照帝国的法律规定,神官有罪由各教会自行处理,不过也没有明确规定世俗官员不能审判神官,这一直是个法律上的模糊区,几十年来法律界人士和宗教界人士对此争论不断,但也没有争论出什么来,于是就这样一直模糊下来了,一般习惯都是各教会自己处罚自己的神官,很少有官员敢冒着巨大的争议和风险去审判神官。一个世俗官员敢绞死神官这将是震动朝野的事情,费路西未必有这个胆量,但是贝鲁诺和高罗加勒看到费路西刚才蛮横无比的表现:心里直打鼓,总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试试费路西到底有没有这个瞻量。

  费路西刚才故意抽泰西尔的耳光,就是为了给这些把自己放在世俗之外而且自我感觉良好的神官们一个下马威而已。

  费路西回到办公室继续坐着,等待着各方面的消息。他目前行动必须迅速,必须赶在朝廷有什么不可违抗的命令下达和各省指手画脚瞎指挥之前把事情办得差不多。这里的消息送到朝廷里,即使是用六百里加急传递也需要三、四天的功夫,趁着这个时间差要让事态按自己的意志摆平才好。

  下午的收穫也不小,在拉谢希提就是中午从静坐人群里偷偷逃跑的大叔的住处守株待兔的便衣又抓到了一男一女两个可疑分子。也许是这个地下组织在海原的行事一向都很顺利,多年也没有出过什么事情的原因,导致了那两个人的麻庳大意。

  贝鲁诺和高罗加勒两位神官的供词在下午四点左右先后送到费路西的桌头,费路西看着两份供词,得意的笑了笑,他的威压恐吓策略成功了。这两份供词差不多,想必里面的内容都是真的,他们几个神官的行动果然是拉谢希提在幕后一手策划的,可笑那几个神官被利用了街不自知。

  费路西问路德维卡说:“拉谢希提那三个人审问了吗?”

  路德维卡说:“遵照大人的指示,先审问了这俩神官,那三个还没有正式审问,不过依属下看,他们都是硬骨头,从他们嘴里枢点东西不容易。”

  如果没有贝鲁诺和高加罗勒的供词,费路西手中就没有任何证据和线索可以指控拉谢希提。虽然是对费路西的决心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无论有没有证据和线索,费路西已经认定了拉谢希提是地下组织的嫌疑人,但是在没有证据和线索的情况下把一个人关押起来审问,法律程式上说不过去。费路西的心里固然并不看重这些,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践踏皇帝陛下的法律程序,传了出去实在不太好听。更重要的将来上报朝廷时,这一段就下好交代,运气不佳的话遇上一个严正刚直、不懂变通的检察官,肯定会抓住这点告费路西一状,“月奏”能把吹毛求疵的检察官逼成什么样,费路西心里最清楚。所以费路西下令要先审问贝鲁诺和高罗加勃,拿到可作为证据的供词。“嘿嘿,这点小事情就能难得倒你这个审过无数案子的警官吗,”费路西说:“不管用什么手段,撬也要从他们嘴里撬出供词来。”

  路德维卡一躬身说:“属下也不是没有办法,也许不必严刑拷打,用点心理攻势就会有效,我已经有了主意。”

  “那敢情好,你快去做。”费路西喜道。

  “不过要借助一下大人的神威。”路德维卡说:“请大人移步走一趟,对每个人许诺一遍只要招供就有荣华富贵云云。”

  “这管用吗?”费路西疑问。

  “不论管用不管用,先给他们制造一个心理底线。”

  费路西听不仅路德维卡的话,但是路德维卡既然这么说,他就走一趟吧。

  拉谢希提和那都是三十来岁的一男一女分别关在三间密室里,费路西连着见了三人,非常彆扭的许诺了三遍的只要合作就可昇官发财之类的废话,送出去的是甜言蜜语,得到的是对方的白眼,真是亏本的生意。费路西对自己的废话极其嗯心,往常只在小说里愚蠢无能的反派人物严刑拷打英雄时才会听到这种话,没想到今天此类台词竟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真像是在演戏啊。”费路西心里感到好笑的说,“下面就看路德维卡这个老油条如何使手段了。”

  路德维卡恭敬的送走费路西,清一清嗓子,一面祈祷着事情顺利,一面开始进行自己盘算好的审问方案,他首先走进拉谢希提的屋子。这位和路德维卡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后睁开了眼睛。

  路德维卡绕着拉谢希提转了一圈,忽然高声叫道:“拉谢希提!”

  拉谢希提的眼珠子溜溜的转动开,大概在思考他的名字是怎么被对方知道的,而这又说明了什么问题。路德维卡看在眼里,想道:“这是一个多疑多虑的傢伙。”

  “你知道我是怎么晓得你的名字的吗?”路德维卡说。拉谢希提不屑的说:

  “没什么,肯定是那三个神官说的,他们还能知道什么。”

  “你猜错了。”路德维卡说:“是你的同伴把你泄漏了,否则我们怎么刚好在你的家里把你抓住了。”

  拉谢希提一张口要说什么,忽然又闭上了嘴,停了一下才说:“我热爱我们的海神教,和三位神官一起组织了今天的静坐,别的哪有什么同伴?大人你不会是弄错了吧。”

  真是狡猾的傢伙,看来突破口不好在这里打开,路德维卡想,去那两人的地方吧。

  “我现在就去你的同伴那里问些东西。”路德维卡说:“回头我看你还怎么抵赖。”

  “大人走好。”拉谢希提热忱相送说。路德维卡想了想,来到关押另一个男子的屋子。“你好呀,知道我们为什么请你过来吗?”

  “请?原来这手铐脚缭就是招待的方式啊。”那男子愤愤的说。路德维卡说:“有人把你们暴露出来了,要不然我们哪有这么容易抓住你们。”

  男子皱皱眉头,对路德维卡的话半信半疑。

  “刚才我们一直在隔壁的女士那儿审问。”路德维卡像是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一样说:“你猜发生了什么?”

  男子没有说话,紧张的盯着路德维卡,看起来他和那位女士关系很密切。

  路德维卡指指身后的另一位警官说:“这位大人竟然威胁女士说,你不说实话我就叫一群弟兄们搞了你……”

  那位被路德维拉顺手指到的警官大感冤屈,他什么时候这么下流了?长官没在犯人身上制造冤案却陷害他。

  “你们把凯梅拉怎么样了!”男子怒吼道。

  好极了,那个女人叫凯梅拉,路德维卡想,这可算一个突破。“不要紧张,我们没做什么。”路德维卡安慰男子说:“我狠狠的责骂了这么说的手下。不过那位女士显然被吓到了,她什么都招了,也难怪,当一个女人面临这种危险时,把什么都说出来也是很正常的,除非根本不在乎贞节的女人,所以你就不要怪她了。”

  男子低下头,过了好一会重新抬起头说:“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路德维卡煞有介事的说:“她那算一面之词,我当然想确认一下,看看真假。”

  “她都说了些什么?”

  路德维卡笑着说:“这是我在审问你,还是你在审问我?不我看你的心情不好,我给你几分钟调节一下心情,过一会我再来问你。”说完路德维卡走出这间屋子,来到关押那位叫凯梅拉的女士的房间。“你好,女士。”路德维卡打招呼说:“你叫凯梅拉是吗,很美丽的名字。”

  凯梅拉一怔,不知道自己的真名是如何泄漏的,一般时候她用的都是假名,这个真名知道的人不多,眼前的这位警官又怎么会知道?如果知道了一个假名还情有可原。

  路德维卡察言观色的说:“你很奇怪我怎么知道的?这是隔壁的那位先生告诉我的。”

  “怎么可能?”凯梅拉喃喃的说。“不要惊讶,因为我们这位警官大人对他说了一句话。”路德维卡又指指身后跟随的那个警宫:“这句话是:你不招供我就去搞了隔壁的那个女人。”路德维卡背后的警官委屈的想:为什么又是我?下次不住你后面站了。

  凯梅拉闻言人为惊恐,一丝慌乱的神色闪过脸宠。

  “我们当然不会这么做的,只是正那位先生生怕我们这么做,所以说了很多情况。”路德维卡话里藏刀的继续说:“找到你这里来,就是要对照一下看看,假如你和她的说法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有人说谎了,我想说谎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塔迪库招了就招了吧,我们也没必要死扛到底,凯梅拉想,刚才不是有位大人许诺会优待我们吗,塔迪库就是隔壁那个男子的名字。

  她软弱的说:“你想问什么?”

  太好了,路德维卡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这下可以在大人那里交差了,说不定会就此得到大人的青睐。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35楼 发表于: 2007-09-04
卷六 东南与天下

第一章 号令东南

 

  费路西刚回到家里,又被路德维卡派人请回官署。

  『这么快就有结果了,路德维卡的效率很高嘛。』费路西想道。

  路德维卡一见费路西走进来,立刻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汇报说:『大人,那三个人的身份都是在我国与八国同盟做生意的商人,那一男一女是一对夫妇,他们都受加岚国驻海原领事馆里的一个叫古杰拉特的文书指挥。』

  这加岚国是海神八国同盟中的一国,这个国家与波从省有一段边境,又没有出海口,所以十年前以『促进加岚货物通过海原港中转贸易,实现双方的共同繁荣』为藉口,向神英帝国朝廷申请在海原城设立领事馆,且被批准。

  费路西眼神一亮,这样看来他前天做出的推断是正确的,『你肯定是吗?』

  费路西问。

  『没错,这三个人的口供是一致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他们可曾招认出别的同伙人员?』

  路德维卡回答说:『没有,因为他们的组织都是上下单线联系的,他们三个人是一个小组,只与那名文书保持纵向联系,与其他同一层次的小组并无横向往来,也所以不清楚别的同伙。这个三人小组的任务就是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煽动城内的七名海神教神官,包括我们上午弄进来的那几个神官。据他们交待,城内大概还有别的一些这样的小组,每个小组负责几个神官,甚至还有人负责在上神教那边煽动。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领事馆裏有一个脚踝扭伤的人。』

  『这倒是个有力的证据,我们南边的邻居可真是贼心不死啊,我们可以指控领事馆涉嫌杀人、纵火、煽动暴乱。』费路西说:『既然这样,没找到别的小喽罗也无所谓了,能向上摸到领事馆,证明外国牵连进骚乱就足矣。』

  费路西说的是真话,骚乱程度如何,具体是谁操作的,这些他没有很大兴趣。对他来说,只要能证明这件事情是海神八国同盟的人策划的就够了。

  『你给我解释一下外交豁免权,我还不很清楚。』费路西又问。

  『所谓外交豁免权指的是派出国的外交人员不受驻在国司法的指控和刑罚,有一个前提是,派出国的外交人员一旦从事危害驻在国政权的行为,则自动丧失外交豁免权,但仍不可判处死刑。大人还要注意的是,领事馆的地方等同於派出国领土,这也是外交公约所规定的。』

  『哦,那这次领事馆里的加岚国外交人员的行为已经越线了。』

  费路西仿佛早有预谋般的立刻连续下达了几道命令,速度之迅速似乎是已在他心中酝酿很久了,而且这几道命令措词之严厉,内容之专断都是东南诸省近年来少见的。

  『兹令海原郡守备埃弗特即刻率领足够士兵包围加岚国驻海原领事馆,任何人不许出不许人,凡欲出者阻拦,欲入者就地单独扣押,放走一人,你提头来见!』

  『兹令海原近卫骑兵团兵团长玛希克即刻率领兵团戒严全城,禁止一切十人以上之公开活动,直到都督官署另有命下。所部三百骑一队全城巡逻,如遇成群结伙游行、斗殴者,一律冲散,顽固不化者以暴乱罪名格杀勿论。』

  『兹令东南四省边防军总部常务参军拉加即刻发出军令,四省驻军全部进入战争状态。边境驻军封锁四省与海神八国同盟之边界,各地驻军分别於驻地城市执行戒严令,严厉镇压与任何教派有关的游行、冲突、骚乱,无论何种教派一视同仁。此外,不必服从各地当局之指挥,有事上报都督官署。此军令通报南方军团军团长特沃·欧维上将。』

  还有一个口述:『西卡多,你去写一份奏折,把加岚国牵连进来的事情上报给朝廷,怎么处理外交事务就叫朝廷那帮监国大人们决定吧。啊,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情,你再弄出一份《告东南民众书》签上我的名字通传这几个省,这份公告的内容主要是向民众说明这场骚乱是海神八国同盟一手策划的。』

  乍一看费路西的命令,有许多胆大妄为之处,尤其是封锁边境和四省戒严,前者是帝国朝廷才能决定的事情,後者起码先要各省官署点头才行,而费路西仅仅只向边防军名义的上级南方军团通报了一下。还有关於海原郡的新发现,费路西更是一脚踢开了波从省官署直接向朝廷上奏请示,这又是典型的越级。难道是费路西一时的糊涂吗?当然不是,不但不是,而且可以说是蓄意为之。本来费路西的辖境出现宗教骚乱,这是再坏不过的事情了,可是现在费路西反而有一点感谢加岚国的人主动挑起冲突,从而使得他得以大展拳脚做一些以前没有机会做也不敢做的事情,所谓事急从权嘛,再说他也揪出了骚乱背後的黑手,亦是一件大功劳,相信帝国上下都会谅解他的某些出格行为。但以後是不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如果一定要费路西说,他大概会笑著说:『也许会有吧。』当出格的事情被习惯时,那就是惯例了。

  纪元1001年10月23日。

  今天不是一个出门的好日子……耀武扬威的骑兵横冲直撞,这群比虎狼更甚的恶人们肆无忌惮的践踏一切……我们对邪教异端的讨伐遭到了空前的镇压,马蹄从大家的头上跃过,随之听到的彷佛是敌人的嘲弄,我诅咒他们会被打入海底之狱受苦,永世不得轮回……都督他一定是被邪魔附身,至尊的艾迪大神呀,请您尽快的把都督从魔鬼的迷惑中拯救出来吧……

  ——摘自某海神神官的日记

  西卡多拿著一卷文书在官署裏匆匆的转了一圈,没找到费路西,真奇怪,都督今天没来官署,西卡多立刻熟门熟路的来到隔壁都督府找人,在院子裏见到了贝丝和小约尔。

  『西卡多大人晨安呀。』都督府的女主人热情的向西卡多打招呼。

  『夫人晨安,请问都督大人在家吗?我有紧急的事情需要找他。』

  『在呢,不过……』贝丝的脸色很古怪,『他七点就爬起来在书房看书,很久没见他起的这么早了。』

  西卡多印象裏还真无法把书房和费路西联系起来,这两者似乎不太相干。

  不过这不代表费路西从不看书,熟悉费路西的人都知道,费路西讨厌书房裏的那种正规严肃的味道,他应该是那种躺在床上浏览流行书籍和英雄传记而不是坐在书房裏正经八百看书做学问的人。

  『那我先过去了。』西卡多告辞了女主人。

  费路西正靠著宽大的椅子背,两条腿交叉架在前面的书桌上,大概是习惯於躺著看书了,坐著看也是恶习难改。好奇的西卡多偷窥了一眼都督大人手裏那本书的封皮,有宗教史三个字。没想到费路西会拿这种学术书来啃,西卡多猜测他是受了当前局势的影响才临时抱佛脚。

  『西卡多你来了,那边坐吧。』费路西指著墙边的一排沙发说,『今天读书颇有心得啊,宗教这玩意原来……』

  西卡多打断了费路西的读书心得说:『大人,加岚驻海原领事馆那边的总领事居耶尔泽先生送了一份抗议书到官署,他人出不来所以只送了抗议书。俗话说外交无小事,所以我来请示大人该怎么办。』

  费路西说:『管他干什么,他还有脸来抗议,不愧是当外交官的,脸皮的功夫够到家。』

  西卡多说:『那就是说不用理他了。』

  『对,我们什么话也不要说,让他们无从猜起我们的情况,这样我们就占住了主动。领事馆照样围著,出不来也进不去,彻底封死领事馆裏的资讯通路,那样就像他们盲人摸象一般,对我们最有利。直到朝廷有了什么指示再说。』

  费路西做完指示又一拍书本说:『今天看书……』

  西卡多又打断了费路西:『大人,这些日子来属下觉得大人对待海神教有些苛刻了。海神一派在东南数省势力不小,与他们的关系还是不要闹得太僵好。』

  费路西说:『正因为它势力不小,所以才要趁此机会压制,这是一场不知胜负的赌博。算了,不要谈公事了,今天看书……』

  『那属下告退了。』西卡多迅速退出书房,好像听费路西谈学术问题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西卡多主要是怕自己忍不住发笑平白得罪了上司,不知道为什么,看费路西一本正经的讲读书心得他总是产生发笑的念头。

  『哎,何必走那么急……』费路西失望的重新拿起那本宗教史看起来——

  纪元前的古王朝时代,西大陆的信仰体系初步形成并延续至今。不同的人们分别信仰天空之神、海洋之神、大地之神……但是与当代不同的是,那个时代的宗教往往具有强烈的排它性,当时每个教派都认为自己的信仰是绝对正确的,并视其他的教派似仇敌……宗教问题反映到国家上,亦常常成为战争的藉口,国王们乐於为了自己所认定的真神而战,导致战火蔓延不断,几乎波及了大陆所有的地区。

  古王朝时代无休无尽的战争的背後是什么?已故史学家马雅休斯的著作中提到两个关键字:奴隶和土地。是的,古王朝时代的社会基础是奴隶的劳动以及广袤的农田,土地和奴隶便成为财富和地位的象徵……当战争成为唯一能在短时间内大量增加财富的工具时,无数的君主便加入了这种游戏。至少,把从战场上俘虏的异教徒当作奴隶使用,比较让自认为信奉真神的信徒们心安理得……当时某位最极端狂热的国王有一句名言:『凡异教徒者皆为奴隶!』宗教,不愧是人类精神的籍慰,人们在宗教中一番自我麻醉後龃龉也成了高尚。

  依靠战争增加财富,这种情况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早期战争的破坏并不那么难以承受,农业生产遭到破坏?没关系,再去多抢一些奴隶、土地明年就补回来了,这就是当时普遍的心态。到了古王朝的後期,战争的负担愈加沈重,人类经济的不断进步,但在心理上对於战争破坏力的承受能力却越低,就像丢掉一个金币远比丢掉一个铜币心痛一样……随著社会的生产、文化的进步,奴隶制已经渐渐的消亡,人们对宗教也远不如当年的狂热了,於是发生了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某一年,西方大陆三大教派的二十一名主要大神官在索莱签订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宗教和解协定。主要内容有:互相承认彼此神的存在;允许各教派自由在各地区设置自己的神殿;三大教派的信徒之间停止仇视,互相宽容;从此不再承认任何以宗教为藉口发动的国家之间的战争。这一年,被定为新纪元的开端,即纪元一年。该协定先後被各国的君主所承认,成为在西大陆跨国家的、有道德约束力的协定。

  经过宗教和解会议,自由性、宽容性成为西大陆宗教信仰的特点。三大宗教可以在任何地方自由宣传自己的信仰,自由开设自己的神殿。人民可以自由的选择去哪一个教派的神殿祈祷,自由决定自己成为哪一个教派的教民。当然,人民也有自愿放弃某一教派信仰的自由。

  三大教派都有属於自己的神职人员,这些神职人员与普通教民不同,他们把自己的身心完全奉献给了自己所信仰的神,终生为自己的神服务,即使死亡轮回也不能改变他们的信仰。这样的神职人员被称为教徒,也常被尊称为神官。不过,在某种意义上,神官已经演化成了一种职业,一种生活稳定的职业。

  ——费路西合上书本,开始重新估量宗教的意义,他之前一直认为这是无所谓的东西。

  『这是一本历史而不是哲学,』费路西总结道,听起来更像是废话,书皮上分明写的就宗教史而不是神学大全:『只是记述了宗教的发展史,偶尔夹杂一些政治评论(如果这是一本从哲学角度的分析,那估计费路西是看不出什么心得的),而且对古代分析的详细而对近代分析的简略,写到当代简直就是记流水账了,大概是作者不敢针砭当代吧。在纪一兀前古王朝时代,宗教被君主们当作政治工具利用,这个到了现在会有变化吗?我们的皇帝陛下不是照样拿著解放神之启示的圣地当藉口北伐吗。不过宗教的作用当真不小,难怪诸多君主们无不要把自己和宗教联系起来,个个宣称自己是神在人间的代表,君权神授论成为普天之下不可违抗的学说。』

  费路西的心裏还是很模糊,他不懂这宗教究竟有什么好信仰的,也不懂许多善男信女为何如此笃诚。他不信神灵,追其原因,大概是与他小时候的生长环境有关。没有幼年期父母的熏陶,就不会尊重传统,天生拥有超人一等的力量,就不会敬畏权威,这些因素加起来,形成的不是毁灭者就是破坏者。一般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深宫的帝王身上,那些君主们往往也是从小缺乏父母的熏陶,天生就拥有巨大的权力,常常生成扭曲的人格後变成具有自我毁灭倾向的暴君,一个国家都要随著他痛苦。可是类似的现象出现在一介平民身上,例如费路西,那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历史总是很有趣的。

  费路西不懂归不懂,对於一个政治人物来说,只要明白宗教是一种可以利用的工具就行了,至於宗教的起源、本质、走向,那是哲学家和神学家研究的东西。不过这种学术研究又往往超不出政治划定的范围,超出者就是异端分子,这又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束缚人类自己发展的枷锁恰恰是人类自己制造出来的,虽然每一种枷锁迟早会被打碎,但新的枷锁又会立刻套上。如果说人类是唯一具有自我主动性发展能力的动物,也可以说人类是唯一自己给自己制造枷锁的动物。话说回来,生在这个年代是费路西的幸运,因为这将是一个剧变的年代,至少舞台已经搭建起来了。某些人在这样的年代裏彪炳史册,又有另外某些人在这样的年代裏被无情的碾碎。

  波从城与省份同名,是波从省的首府,波从省经略大臣丘利曼的官署就在这裏。此刻丘利曼阴沈著睑攥著一张公告,就是费路西的《告东南四省民众书》,公告裏明确表示,最近的宗教骚乱完全是由外国人一手策划的。

  『海原城的那小子究竟想干什么?有这么大的消息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告东南四省民众书?他以为他是谁?』

  丘利曼怒气冲冲的想道,他生气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刚刚给朝廷写了一份奏章,奏章裏说这次骚乱是由上神教徒引起的,现在费路西不经他知道又宣布另一种说法,如果不是官署裏的一个文书看见士兵张贴公告,他还被蒙在鼓裏呢。更可气的是公告裏还说『此事已经上报朝廷』,海原城的事务不经过他越级上奏,这分明是不把他这个经略大臣放在眼裏!还有,朝廷那裏看到两种不同说法的奏章,很可能裁定费路西正确,因为费路西的证据比他更充分,那他岂不大大丢脸面?

  『什么东西,不就是我裁减了军费导致你怀恨在心。』丘利曼自言自语道。

  从外面走进一个身穿华丽神官袍的老头子,宽大的袍子与他的乾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袍子活像是一条大毯子披在他的肩膀上,他就是波从省的海神大祭司索斯贝洛克,自诳最忠於真神的人·『大人,你看看外面都贴了些什么!』大祭司用夸张的语气说:『竟然指责我们海神教会和外国人勾结,这……这是纯粹的污蔑!』

  丘利曼厌烦的看了索斯贝洛克一眼,当初要不是这个大祭司的竭力煽动,他也不会在事实真相未明之前贸然的在奏章上说骚乱是上神教徒引起的,以至於丢脸丢到了朝廷。

  『撒多都督没有这么说,』丘利曼纠正说:『他在公告裏只说外国人利用了两教的矛盾。』

  『哦!他竟然指责我们海神教徒的圣战是外国人策划的,这难道不是污蔑?』

  丘利曼说:『如果他手裏有证据,那就是事实。』

  『怎么可能有证据。』索斯贝洛克偏执的说:『他竟然扣押了我们三个神官,这是对我们至尊海神的蔑视和侮辱。』

  这家伙看起来精神有问题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丘利曼想。『就算是污蔑你又能怎么样?』丘利曼不得不提醒大祭司认清现实,不要陷於自己的幻想中,对方可是手握兵权的人物。

  『我要号召全省的教徒和教民们斗争到底!』索斯贝洛克歇斯底里的说。

  一个偏执狂,这是丘利曼对眼前人的评价。丘利曼现在後悔起海原城海神之殿被焚毁後他发给费路西一封指责性质的信件——这是他的侍从官建议的,『那个都督也许是这封信刺激了。』丘利曼想道,但是他却不知道更难堪的事情还在後头。

  纪元1001年10月24日。

  波从省经略大臣丘利曼早上来到官署办公,他坐在马车裏远远的就望见官署前面站了几排人,走近了发现都是士兵,这是谁派来的?丘利曼从马车上跳下来,疑惑的看著士兵。

  丘利曼的助理早就等候多时了,『大人!』他冲到丘利曼的面前说:『城外兵营的士兵全部进城实行戒严了!』

  『胡闹,没有我的命令怎么可以这样?谁下令的?』

  『据守备通报说是海原的都督大人下令的,东南四省全部都戒严了。』

  又是他!丘利曼一口气提不上来憋在了胸口,缓了缓长吁道:『胆大妄为,胆大妄为,朝廷叫他节制四省兵马,可没叫他节制四省地方,竟然也不经我同意就把我的辖地戒严了。』

  丘利曼转眼看见官署门口的士兵,气也打不出一处,『你们都撤了吧。』

  丘利曼烦躁的说:『这裏有巡警守卫,你们没必要在这裏站岗。』

  但是没有人动,丘利曼的命令丝毫不起作用,一个军官走到经略大臣面前说:『我们奉上司命到此,没有守备大人的命令不敢擅离,请经略大人见谅。』

  『你……』丘利曼无话可说,甩手而去。

  助理跟上问道:『大人,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前几天写的信把那个都督彻头彻底得罪了,闹得现在跟鬼上身似的。』丘利曼埋怨著自己的侍从官,忽然他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顿住了脚,『不对,若费路西他年少气盛接到那封信後,应该是忍不住而当场回信,但并没有。』

  丘利曼想道:『他这不是藉机报复,他这是早有蓄谋的立威。如果是这样,我自作主张的削减了边防军的军费岂不更给了他藉口?他更可以因此而闹事。当初没想到这个都督是这般角色,皇帝陛下是把一个虎狼人物放在了东南啊。』

  丘利曼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费路西手握兵权,硬扛恐怕扛不过,示弱又怕费路西得寸进尺。到朝廷裏告状又没有什么证据可以告的,万一费路西朝中有人遭殃的反而是自己,就像去年的评比,听了哈兰多伯爵的意见把费路西定为最差,但偏偏就是费路西被任命为都督。

  『不管怎样,现在足他手中有理儿、气势正盛的时候,硬碰硬是下下之策。』丘利曼估量著目前的形势作了避免冲突的打算。

  丘利曼一整天都坐在办公房裏考虑那个剠头都督的问题,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响动,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大祭司索斯贝洛克。

  丘利曼不悦的皱皱眉头,这位大祭司当真目中无人,他的办公房难道是不经通报说进就进的?

  跟在後头的是因为没有拦住大祭司而失职的侍从官,那侍从官嘴裏还在念著:『祭司大人你不能这样进去啊……』

  丘利曼对侍从官挥挥手说:『你先下去吧。』

  此刻海神大祭司索斯贝洛克的眼睛鼓的像金鱼一样,脸皮有节奏的抽动著,看来是被什么事情给气坏了。丘利曼能猜到一些原因,不外乎与街上的士兵们有关,费路西不会仅仅满足於派几个人到他的官署门前站岗的。

  索斯贝洛克连喘几口气才说出话来:『简直……简直……简直……』他大概是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遭遇,所以一连覆复了几遍的『简直』。

  丘利曼给他到了一杯水:『你慢慢说。』

  『我生平从未遭到过如此的侮辱!今天我在广场上向我的教民们演讲,竟然有一队士兵把我从台子上拖下来,他们的头目甚至还警告我不要非法集会,你说这算什么事?我献身艾迪大神几十年来,第一次被这样对待!这简直是毕生难洗的奇耻大辱!』

  丘利曼的眼光扫过大祭司的全身,难怪索斯贝洛克的衣冠不整,看来他老人家在被不识神威的小兵拖下来时曾经很努力的奋斗过表示抗争。

  不过丘利曼并不同情他,『真是死脑筋的人。』丘利曼心道:『既然没有人家硬就不要硬碰硬的对著干,没有头脑的匹夫才会这么做。』

  『经略大人你说句话吧。』索斯贝洛克气愤不平的说。

  『我说话有什么用?士兵都是奉东南都督的命令,我可指挥不动撒多大人。』

  『又是他吗?』索斯贝洛克抬手向上一指说:『我要把我的遭遇上报给京城的主教大人,一定要让这个藐视神灵的恶棍受到应有的处罚!』

  丘利曼微微一笑说:『这样或许有用,我看目前在东南无人可制他了。』

  『告辞了,我这就去写信。』索斯贝洛克移动脚步走出屋子。

  在权力的争夺中是不能轻易後退的,哪怕只後退半步,否则常常会因为收不住脚而一败涂地,这时候後退半步一步和後退十步百步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丘利曼很明白这些。面对费路西的争权,他觉得最要紧的是先把东南其他几个省的经略大臣团结起来,毕竟费路西是东南四省的都督。

  丘利曼的侍从官又走了进来,他知道丘利曼正看他不顺眼,瞧著上司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大人,又有人来拜访。』

  『谁?』

  侍从官递给丘利曼一张名片,丘利曼瞅了瞅,上头写的是帝国海军总部副参军长塔夫卡上校。帝国海军总部设在全国第一港口东阳城裏,由海军提督统率,负责指挥全部的海军舰队和沿海三个省的陆上岸防部队。神英帝国共有五个省份沿海,最北端的佐格塞里省和最南端的波从省由於有陆地边界,所以一向由陆军部队防卫,中间的三个省便由海军岸防部队镇守,番号海防军团,人员编制二万七千人,统一归海军总部指挥。

  『奇怪,他来做什么?』丘利曼对侍从官说:『请他进来吧。』

  侍从官领进来一个精神奕奕、眼神明亮,一看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干练的军官。『你好,我是塔夫卡,很荣幸见到经略大人阁下。』

  『呵呵,不知道有什么重要事情竟然劳动上校大驾。』

  『是这样的,近年来海上匪患猖獗,我们海军虽然很努力的扫荡群寇,也颇有成效。只有南北两头的海面有些难办,因为在波从省没有专用海军基地,我们的舰队对於东南海面常有鞭长莫及之感……』

  丘利曼心下顿时雪亮,海军这是抢地盘来了。好啊,那边正有一个费路西还没摆平,这边又来了海军。

  『你们海军想在海原港建立基地?』丘利曼一语道破了塔夫卡的来意说。

  『大人睿智,常人难及。』塔夫卡忙著给丘利曼戴高帽子。

  『容我想想……』丘利曼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又说道:『上校你看见我的官署外面那群士兵了吗?』

  塔夫卡很奇怪丘利曼为何提起这个,『看到了,我听说最近东南不安定,大人想必是为了官署的安全著想。』

  『错了,这些兵并不是我派的,是海原的撒多·费路西都督派的。』

  『我想撒多大人也是好意吧。』塔夫卡谁都不得罪的说。

  『哈哈哈哈,好意啊好意。』丘利曼说:『我身为本省的经略大臣,竟然无法拒绝这个好意,只能身不由己的接受这个好意。』

  塔夫卡听出了一些苗头,仍然装糊涂说:『大人你的意思是……』

  『你还不明白?你来错地方了。东南四省的都督是他,海原郡的郡首也是他,无论你们海军和东南边防军的协调,还是你们海军和海原郡之间的商议,都要找撒多大人去,到我这裏来说一点用都没有。撒多大人的职权,我这个经略大臣是真的无法干涉的。』丘利曼颇为幽怨委屈的说道,如果是个女人用这种语气就真的惹人生怜了。

  塔夫卡无奈的摇摇头,东南几个省的权力分配是够混乱的,主要是中间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边防军,帝国很久没有类似的机构设置了,突然冒出一个这样的都督,必然导致几个省的权力重新划界,但目前看起来好像是军人占了上风,否则经略大人何至於像春闺怨妇般的诉苦。『没办法,只好再跑一趟海原吧。』他心裏想道,於是起身告辞了丘利曼。

  丘利曼目送塔夫卡上校离去,『去吧去吧。』他嘴裏念叨著,对於他来说,在海原蹲著一只虎与蹲著一只狼没什么区别,要是虎狼互相撕咬才是最好的情况。

  波从城和海原城之间有一条小运河,塔夫卡上校连夜乘坐快船出发,几个钟头後就到达了海原,当夜就睡在了船上。第二日天一亮,塔夫卡起床打听了都督官署的方位就向城门走去。进城後只见海原城的街道到处都散落著零零碎碎的垃圾,街边的墙壁上时不时的出现几道标语,偶尔也能看到某些地方的血迹。上街的人倒是很少,几乎不见行人,更别说聚众冲突了,来来去去的都是士兵在巡逻。塔夫卡从丘利曼嘴裏知道,这都是那位都督大人铁腕镇压的结果。他觉得虽然用暴力解决这种问题不一定是好主意,没准造成火上浇油、矛盾进一步激化的结果,但是如果牵涉到外国势力就情有可原了,对外毫不犹豫的维护皇帝陛下和帝国的权威还是可以理解的。

  塔夫卡边走心裏边想:按丘利曼的说法,这位大人是个年轻暴躁的小伙子,应当如何劝说他呢?

  来到都督官署门前,塔夫卡把自己的名片递进去,很快就有一个年轻的参军接见了他,这个参军就是拉加。塔夫卡感到受到了怠慢,他好歹是一个上校,按照礼节费路西应该亲自接见才对。

  『真不好意思,我们都督大人还没过来,请你稍等。』拉加解释说。

  塔夫卡上校看看时间,快上午十点了费路西还没有到官署办公,以一个军人的标准这是绝对算是迟到。还好他等的不久,十点钟时费路西来了。塔夫卡又被请到费路西的办公房,他先观察的是费路西的桌子,很让他意外的是,这位大人的桌子清洁溜溜的,唯有一支笔和几张空白纸,外加几本封皮花花绿绿的书,不像一般大人的办公桌那样堆满了案卷和文件。塔夫卡迷惑了,原以为费路西应该是那种年富力强、血气方刚、精力过剩的年轻官员,可是从目前的情况看,他更像是不务正事,懒散悠闲的执袴子弟。

  费路西漫不经心的问道:『我们素无来往,怎么今天你忽然跑到我这裏了?你们海军有何贵干?』

  塔夫卡虽然早就想好了许多种说法,但是这个时候却又重覆了一遍对丘利曼的那番说词,因为他摸不准面前这个人的心思,还是稳妥一点好。

  费路西忽然笑了几声,没有正面回答,却回问道:『你认为我会不会答应呢?』

  塔夫卡也没有回答费路西,他回答不出什么,於是仍然继续说道:『我刚才话没说完,关於这件事我们自然不会让你们吃亏,我们每年可以支付五十万金元作为基地租借费用。』塔夫卡刻意的伸出五个手指头晃了晃。

  对於正在为下年度的军费缺口发愁的费路西,这真是一个相当有诱惑力的条件,拿了这五十万再咬咬牙节省一点,那么军费缺口的问题就解决了。

  『你们海军真是有钱哪。』费路西说:『但是你们的军费完全靠朝廷拨款,这五十万金元不是小数目……』

  『大人尽可放心,这笔钱我们自有办法解决,一定能每年按时交付给大人。『塔夫卡信誓旦旦的说:『朝廷那边我们的提督卡斐大人自然会搞定的,相信不会反对。』

  费路西靠在椅背上悠悠的说:『老实说,我真有点动心了,钱是个好东西。但是我做不了主啊。』

  塔夫卡怀疑的说:『这事大人你不能做主那还有谁?这肯定在你的职权之内。』

  『我上头还有欧维上将,你先去他那裏问问看。』

  塔夫卡心裏一阵叹气,这裏的人怎么都如此不甘不脆,经略大臣丘利曼把皮球踢给了都督费路西,费路西又把皮球踢给了远在西南的欧维上将。虽然欧维上将是东南边防军名义上的上级,但是从未听说他管过东南的事情。

  如果说丘利曼是真做不了主而踢皮球,那这位都督大人就是纯粹的敷衍了,这正说明了他心裏的不同意,想明白了费路西心意的塔夫卡才不会傻乎乎的在跑到西南去找欧维上将。

  『请大人三思啊,这是你我双方合作的绝好机会。』

  『哈哈,你我两边都是帝国的军人,当然要同心协力,我们现在不正是在合作捍卫帝国吗?』费路西一味的敷衍说。

  塔夫卡见状知道费路西是不会同意了,无可奈何的站起来说:『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又软中带硬的说:『关於这个问题,我们卡斐提督大人决心已定,希望大人你将来不会为此後悔。』

  费路西反讽说:『我还是十分欢迎你们的提督到海原来,最好把海军总部一块搬过来,我这裏地方宽敞的很。』

  塔夫卡走後,费路西陷入了深思:塔夫卡这次到来是一个什么样的信号?

  是必然的还是偶然的?如果是偶然就罢了,要是必然的就少不了麻烦。塔夫卡最後一句话说,我们提督大人决心已定,这从侧面反映出一种情况。现在可真是帝国重新洗牌的好时候啊,各种牛鬼神蛇都看准了这个时机蠢蠢欲动、争权夺势。

  不过费路西暂时忘记了,蠢蠢欲动的牛鬼神蛇中也有他的一份。

  这时候,已经知道了此事的哈廷闯了进来:『大人怎么白白放过了这五十万的年金?』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费路西说:『我们可以为了做事而想尽办法筹集金钱,但不能为了金钱就什么事情都做。』

  『没有钱能行吗?这五十万足够补上一个很大的窟窿了。你知道我天天拆东墙补西墙的有多辛苦?』

  『钱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其他的事情管那么多干嘛。你以为海军只是傻乎乎的给我们送钱来了?他们还要在海原建立基地。』

  『就让他们建!这也是帝国的军队,又不是外国的军队,怕什么?他们也是为了靖平海患,这是对帝国大有好处的事情。大人你心胸狭隘、自私自利,眼中只有自己这一块利益而不能与友军团结共事,如果帝国上下都像你这样彼此猜忌……』哈廷越说越激动,当他注意到费路西那仿佛能穿心刺肺的杀人般目光时,头皮一阵发麻,不觉停住了嘴。

  『是谁在放屁?』哈廷背後传来声音,只见玛希克和拉加走了进来,说这句话的正是新兼任海原近卫骑兵团兵团长的玛希克参军。

  哈廷心裏一哆嗦,假如说费路西最多也就是吓唬吓唬他而不会实际把他怎么样,那这位玛希克可就说不准了。听说他以前是西方的强盗头子,除了费路西外别人在他的眼裏是不会有什么上下尊卑之分的,自己这个外来的总参军长也不是没可能挨一顿老拳。

  费路西深吸口气,堆出笑容著说:『哈廷的话也不能说是错,要是全帝国的人都是光明磊落、胸襟广阔、大公无私、团结友军,那就彻底太平了,可惜不是这样啊,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费路西好像故意漏掉了害人之心不可有这半句。

  『哈廷,你要记住的是,你是边防军的总参军长,别人的利益不需要你来操心,别管什么友军不友军的。』不可否认的是,费路西无法堂堂正正、大义凛然的反驳哈廷,只能旁敲侧击的为自己辩解。

  哈廷擦擦头上的汗,走了出去。

  拉加目送哈廷离去,无论哈廷说的是对是错,但大人是不会错的。 『大人,属下担心海军会捣鬼。海原经济依赖於贸易,他们只要派几艘军舰在港口一堵,海原就要乱套了。』

  『我也担心啊,听那塔夫卡的话,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点他们背後有朝廷中的大人物支援的样子。可是现在担心也白搭,我们优先要解决的是军费的问题,12月的缺口是8万金元,尚无著落。』费路西头疼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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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36楼 发表于: 2007-09-04
第二章 商人与金钱

 

  东南几省这段时间渐渐重新恢复了稳定,民众的生活也恢复到正常情况。

  都督的公告裏说了,骚乱和冲突都是外国人策划的,那么谁再折腾就有被别人认为是卖国的危险,这顶大帽子没多少人担的起。在费路西看来,骚乱已经是过去时的名词了,和外国交涉也是朝廷的任务,他只等著听指示就可以了。当务之急是要赶快解决军费的问题,眼看还有一个月就到下个财政年度了,据哈廷的汇报说,预计12月份军费首次出现缺口,大约是8万金元左右。

  於是第N次两官署联席会议召开。

  费路西独自坐在长方形桌子的一边,对著坐成两列的六个人说:『关於这次会议,我简单的讲两句。』

  一个小时後,『这就是我们所面临的问题。』费路西总结道:『今天叫大家来就是研究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唉,从政多年经历过很多会议的西卡多心裏想,人世间最大的谎言就是:

  你的上司在开会时说,『我简单的讲两句』,看来费路西大人越来越进入角色了。

  『诸位有什么办法吗?』费路西那无比殷切的目光逐一扫过在座的众人。当费路西和弗尔比的眼神对上时,擦出了一点火花,看来弗尔比有话要说。

  『好,请弗尔比发言。』费路西说。

  弗尔比踌躇满志的站起来,对费路西点点头道:『大人,关於这个解决军费缺口的问题,依属下看来,可以从战略解决和战术解决两个层面来考虑。』

  嗯?有戏,费路西眼前一亮,众人也竖起耳朵仔细听著。

  『所谓战略层面的解决,就是指永久性的、长期性的解决军费缺口问题,比如四省官署肯按照我们的需要供给资金或者帝国朝廷愿意负担我们的军费之类的情况。战术层面的解决,指的是一笔一笔不定期的筹集资金,每次筹集的资金或许用半年,或许一两个月,但都只是暂时性的解决,所需要做的就是在已筹集到的军费用完之前争取筹到下一笔军费,如果筹集不到,那又得陷入困境。』说到这裏,弗尔比的发言停下来。

  『继续说呀。』费路西见弗尔比忽然闭住了嘴,催促道。

  『大人,我的话完了。』

  费路西说:『这就完了?你还没说怎么解决问题。』

  『大人你对我的期望值太高了。』弗尔比一摊手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决问题,只是给大家提供一个思路而已。』

  靠!敢情只是一顿空话套话,失望的费路西心裏暗骂。

  半天再也没有人主动发言,仿佛钱的问题把大家都难住了,毕竟钱这个东西不是凭空就能来的,就像天上不会掉馅饼一样。难道真的没什么办法了吗?

  费路西郁闷的对左边第三位的拉加参军说:『拉加,如果我们边防军裁减人员会怎样?』

  拉加心裏微微一惊,道:『大人,目前我们边防军既要守卫四个省的边境,又要控制四省三十郡的地方局势,维护地方的安宁稳定。以目前的人员编制担起这双重任务已经相当吃力了,再裁军就很难同时做到两者兼顾。这点请大人三思。』

  费路西又把眼光转向娜琪,还不等他说话,娜琪抢先说道:『边防军今年的集训已经从海原郡支走了几十万金元,其中包括预支了明年的财政收入二十万,这笔钱没补上之前,海原郡是一个铜子也拿不出,更何况上面的朝廷裏省裏也都在伸手要钱。』

  『省裏?』费路西说:『丘利曼那个家伙削减了边防军的军费,这笔帐要跟他算。我们海原也削减上缴给省裏的税收好了,这叫做以牙还牙。』

  娜琪说:『皇帝陛下规定,每个郡的税收上缴给朝廷之後的剩余部份至少要拿出三分之一交给省裏,海原郡刚好够这个比例,如果再削减就等同於违法。』

  『这是什么世道,他扣我的钱就是合法,我扣他的钱就是违法。』费路西埋怨说,他也知道自己的埋怨是徒劳的,游戏规则的制定者是皇帝陛下而不是他,皇权直接的体现就是蒙上了皇命外衣的法律,甚至皇帝陛下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视为法律,费路西不禁想起了『口含天宪』这个词。

  西卡多突然说:『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你说。』

  『我从弗尔比刚才的话中得到一点启发,我们海原郡向来商业发达,是帝国的传统贸易港,这裏富商很集中,大人可以想办法从这些富商那裏筹集一些资金应急。』

  费路西很有兴趣的问:『他们会给钱吗?商人们估计都是看重金钱的人,平白无故的让他们往我们这裏投钱,恐怕很难做到啊,就算是借都未必肯借。』

  西卡多说:『我一直在代替大人与本地的商人们打交道,对那些富商巨贾们的心态多少是有些了解。商人固然是看重金钱,整日考虑如何去赚钱,这点在中小商人身上体现的尤为突出。但是许多拥有雄厚本钱的大商人做生意的层次相对要高一些,比起金钱,他们更看重的是金钱所能带来的利益,无论这个利益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短期的还是长远的。他们因为手中的资金雄厚,能承担起为了长远的、无形的利益所进行的投资带来的风险,所以更乐於为了自己长期利益冒险,包括政治投资。』

  『哦,我明白了。』费路西说。看来从本地人身上刮出一点钱还是有可能的。

  西卡多趁机拍马屁说:『大人不是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了吗,当初大人要求我与本地上层人物交好,求得上层人物的好感,当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其实当初费路西指示西卡多刻意交好本地人物,不过是为了争取人心,寻求本地上层社会在政治上的支援而已,并没有想到经济这一方面。海原郡由於特殊的经济环境,上层社会主要构成部份是大商人阶层,没有什么公侯世家,仅有两个很普通的男爵而已,这点与其他地方十分不同,费路西当初也没有过多的想到这些。直到现在,出於各方面的原因,费路西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在一开始所忽略掉的东西。

  西卡多给了费路西一份名单,这份名单中列举了十三个人,这些人是根据缴税推算出的海原城裏最富有的十三个人。其中,斯托霍·格利维因勋爵是公认的海原郡首富,总资产据估计可达千万金元以上,是一位在全国都可名列前茅的超级富豪,他主要经营的是帝国与大陆南方、西方国家的进出口贸易,并且拥有自己的商船队;其次就是卡拉盖雷先生、曼依丝夫人、夏罗基男爵、布拉莫特先生等四人,这四个人的富有虽然比起斯托霍勋爵低了一个档次,可也都是拥有数百万金元资产的富翁,具体数目也许是四五百万,也许是六七百万;名单裏剩下的八个人平均资产估计有一二百万、不超过三百万金元,这八人比起前面的四个人,富有程度又低了一个档次。

  费路西心裏一算,仅这十三个人的财富加起来其价值最少也有四千万金元,海原郡民众的财富当真不可小看啊。

  『这位斯托霍勋爵真的如此富有吗?』费路西饶有兴趣的问西卡多。

  『大抵如此,只会多不会少。』西卡多说:『不过大人你不用打他的主意了,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吧。』

  『为什么?』

  『斯托霍勋爵是全国知名的人物,仅仅是家住在海原而已。他生意做的大,亦是手眼通天,与朝中当权人士关系密切,连皇帝陛下都赏赐给他一个荣誉勋爵,这样的人物,大概不会太看重大人这个都督或者郡首,换句话说,估计他没有什么与大人拉关系的必要性,有事情在上面打个招呼就行了,又何必往大人这裏扔钱。』

  『这样啊。』费路西虽然不甘心,可是西卡多说的也不错,自己目前还没有什么能引得这种级别人物注意的东西。帝国有二十个省,省下面才是郡,另一方面,自己这支军队在名义上还是归南方军团节制,在外人看来和地方兵差不多,虽然欧维上将平时并不管他,虽然名字叫边防军。

  『剩下的都是真正本乡本土的人物,只能算是本地富翁,他们的活动往往受制於地方。这些人可能需要大人的扶持和帮助,或许会很乐意往大人这裏扔钱。当然,都是一种推断。具体会怎么样属下也没有把握,也许他们真的像大人说的那样谨慎。』

  费路西想,看来目前所要做的就是发出一个信号,一个宣布自己愿意并且能够代表商人们利益的信号,有心的人自然会注意到信号背後的含义。至於怎样发出信号,藉著什么事情发出信号,这还需要等待时机,但愿未来的一个月内有合适的机会吧。假如到了下一财政年度时还找不到好的时机,那么就乾脆把这些富豪们叫到一起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谈一谈。只是,这怎么看也是以权谋私啊,和利用权力收受贿赂倒是有点像,不过这回是替都督官署要钱而不是替自己赚外快,没想到堂堂的帝国政府也要干这种事,难怪总有人说经济是政治的基础,而自己在一开始过於轻视了经济的作用。

  从当地人手中筹钱毕竟只能算是权宜之计,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费路西的目的也仅仅为了应急一时,赢得缓冲时间与四省的地方官们和朝廷扯皮,以图彻底解决军费缺口的问题。

  费路西又写了两封信,分别是给欧维上将和玛恩大人的,内容不外乎是请求帮忙。费路西自己的字写得著实不好看,要找个人誊抄一份。抄写信件这应该是侍从官的事情,可是费路西一想起娜琪,还真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她了,娜琪已经够累的了。侍从室的虽然有另外几个文书,但费路西知道自己的字很难看,不愿意让更多的人欣赏,他只好回家找贝丝抄了。

  费路西从官署出来回到都督府,其实两处也就隔一堵墙而已。卡莎正在院子裏晒衣服,一边干活一边哼著轻松的小调,对於她来说,现在的日子过得真是很无忧无虑快乐的不得了。

  『感谢神的恩赐,我是一个既幸运又幸福的人啊。』她时常对自己说,卡莎的幸福表情总能感染到都督府裏的每一个人。

  卡莎转身端盆子时,看见了费路西走过来,『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我有些事情找贝丝。』费路西忽然闻到一股香味,是从卡莎身上传来的。

  费路西把鼻子凑到卡莎的脖子上猛嗅,卡莎害羞的退了几步,『别,小约尔还在那裏呢。』卡莎推开费路西的脸说。

  『这是什么香味?』费路西奇怪的说。

  『好闻吗?』卡莎甜甜的一笑。

  『不错,好像只有名贵的进口香料才能发出这种清香的味道。』费路西说。

  卡莎说:『呵呵,这是碧心姑娘送的,好像是她自己用一些材料制作的。』

  『哦,她啊。』费路西几乎都快忘记了这个人了,碧心每天都会过来教导小约尔,即使骚乱的那几天也没耽误。但是费路西还是感觉就很少见面,因为她一般只在院子角落裏的那间偏僻的屋子裏。

  『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完全可以干这个挣大钱呀。』

  卡莎蹙一蹙眉:『你这最近真是钻到钱眼裏了,谈什么都扯到钱上。』

  费路西尴尬的笑笑说:『哪天不为它发愁了自然就不会谈了。对了,贝丝在家吗?』

  『在屋裏呢,她好像看什么书著迷了。』

  费路西走进客厅,果然看见贝丝在那裏专注的思考著什么,手裏拿著一本书。费路西没有惊动贝丝,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偷眼一瞧,书的封皮上写著《穴上神法则》,这不是那次费路西去城南的神殿带回来的吗?回来後费路西就顺手把它丢到屋子裏了,前些天研究宗教的时候曾经拿出来翻过。

  『喂。』费路西摇了摇贝丝的肩膀:『你发什么呆呢。』

  『啊?!你回来了。』贝丝惊醒过来。

  『你怎么了,发烧了?』费路西摸摸贝丝的额头。

  『没有。』贝丝忽然兴奋的抓住费路西的手:『这本书是你拿回来的吗?』

  费路西很诧异的说:『是啊,很没用的一本书,一个祭司硬塞给我的。』

  『很有用!』贝丝抗议说:『这本书裏面的内容写的太好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回来。』

  『那只是一本宗教教义罢了。』费路西说:『我又不信教,要不是娜琪说留著做个纪念我早就扔到路边垃圾堆裏了。』

  『哦!感谢诸神。』贝丝扑上来吻著费路西:『幸好你把它拿回了家。』

  费路西很莫名其妙,不过贝丝的吻他坦然接受了。

  『对了,你说那是宗教的教义?』回过神来的贝丝问。

  『没错,是城南新盖的上神之殿裏的祭司给的。』

  贝丝拿起书翻开几页道:『真奇怪,竟然有这样的宗教。我发现这裏面的理论对我们魔法的研究有很大的启发。我看了之後仿佛眼前一下开阔了无数倍,回头看以前的魔法理论那简直是一种受到极大束缚的东西。』

  有没有搞错,费路西顿起啼笑皆非之感,没想到这么一本装订粗糙犹如小册子一般的书竟然能让某些人领会出这种听起来很深奥的道理,为什么他就一点也没有感悟到?难道是因为他水准太低了吗?费路西绝不会承认自己的能力低下,脸上露出了明显不信的表情。

  贝丝把书放到费路西的眼前:『你看看这一段。』

  费路西看到这么一段:

  『……为什么只有太阳发光和发热?为什么星座很有规律的排列在天空中?

  为什么行星会按照自己规律而运动?为什么大海的潮汐与月亮的圆缺有奇妙的联系?我们不得不把所有的规律都归之於一种自然法则,这个法则包含了世间一切物质的规律,所有的物质都在这法则之下运行……这个法则的构成极其的庞大与驳杂,即使是最精密的机器在他面前也是简单的不值一提,渺小的人类穷极毕生之力也只能懂得九牛之一毛…

  要在有著极大差别和无穷数量的物质之间有规律的协调,可见自然法则绝不是偶然和盲目的,唯有神的力量可以做到,我们只能把这个系统的结构总结为一个全知的神的创造……因而,在自然法则的框架内,由天空、大地、海洋等构成的最完美的体系,只有来自於一个全知全能的主宰者的督促和统治,因为他有统治权,所以我们尊称他为『上上之神』或者『凌驾於一切之君主』…

  至高无上的上神是一个永恒、无限、绝对完善的主宰者,一个有生命的、有智慧的、有权力的主宰者,他永远存在,也无处不在,而且正是因为如此,他就构成了时间和空间。我们因为他的至善至美而钦佩他,因为他统治万物,我们是他的仆人而崇拜他……他浑身是瞻,浑身是耳,浑身是脑,浑身是臂,并有全能进行感觉、理解和活动,上神能见,能言,能笑,能爱,能恨,能喜,能怒,能授予,能接受,能战斗,能工作……上神根本没有身体,也没有一个体形,所以既不能看到他,也不能听到他,也不应因为任何有形体作为他的代表而加以膜拜,只有无形的自然法则反映了上神的意图和设计,是上神驾驭一切的工具……』

  『好厉害的神呀。』费路西戏谑的说:『我们的天地海三位大神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个上神的一根头发。』

  贝丝拧了一下费路西的胳膊娇嗔道:『谁让你看这个神了,裏面的自然法则你看懂了没有?』

  『懂了,当然懂了。』费路西肯定不会说不懂。

  『那好,你再看看这部份。』贝丝又翻了几页。

  费路西无奈的展眼看去。

  『上神所操纵的自然法则包罗万象,人类本身也是自然法则的一部份……由於人类自身的狂妄,把世界划成了精神和物质两部份,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以此为分野,其实这是最浅薄无知的表现……人类所自以为的精神世界本质上亦不过是物质的运动,人的本身是物质所组成的,人的思想、知识无不是通过人身体中物质的运动体现出来……人,只是上神眼中的一个零件,自然法则中的一个子系统,或者说是一个特殊的子系统。』

  『呃,这个……』费路西说。

  『你看看,仅这两部份就能给魔法的研究带来开创性的启发……』贝丝像是得到心爱的布娃娃的小女孩一样喋喋不休的说:『你再看看这裏……还有这裏……啊,这裏也有……』

  『停,停,』费路西打断了贝丝的梦呓般的话:『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你看不出来?』贝丝很疑惑。

  费路西说:『我又不懂魔法理论。』

  『什么!』贝丝声音高了几倍:『当年在学院的时候我不是给你补习过吗?

  你可真是我所见过的最差的学生。』

  『不能怪我,从学院裏出来後根本就没怎么接触过魔法,遇到的敌人中也没有使用魔法的,长时间的没有实践当然就很容易忘记了。』费路西无辜的说,心裏却想道:『我说魔法已经落伍了你还死不承认。』

  『这本书的想象力真的不错,所架构出来的世界观很能给人以启迪,你看看这个自然法则,还有这个人与自然法则的关系。』贝丝开始解释说:『魔法是什么,是频率的共鸣,是人的精神力创造出的频率和大自然某种元素的共鸣。

  以前大家都把人本身作为特殊的存在对待,忽视了人的物质性。但是按照这本书中的理论,人本身具有物质性,而人的精神是物质运动的结果,那么可以推断出这样一条理论,精神力产生的频率本质上可以看作是物质运动的结果产生的频率,反过来说就是:物质运动可以产生一定的频率。』

  贝丝因为兴奋语速很快,费路西更是听得半懂不懂:『那然後呢?』他很难把物质运动和看不见摸不著的频率波动联系起来,更难想象物质运动可以产生频率,大概就像是把一颗小石头丢到水裏产生的波纹?

  贝丝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狂热:『既然物质运动可以产生频率波动,那么我们就可以制造出这样的东西,一种具有魔法效用的机械,能像魔法师一样的发出魔法的机械,而且简单易操作的机械,到时候人人都可以使用这种能够发出魔法的机械而不必再进行艰苦的魔法修行,那时候魔法必将实现伟大的复兴……』

  『我还是不明白。』费路西说:『你让机械发挥出人所具有的功能,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人能走路,但是还有马车代步,人可以游泳,但是照样坐船,同样的道理,魔法应该也可以用一种器具来代替。』

  真是歪理啊,费路西感叹道,从来没发现贝丝幻想能力这么强,他总算明白了贝丝原来是打算制造一种奇怪的机械,费路西对此持百分之百的否定意见。你又不是搞机械的工匠,花一大堆钱能鼓捣出什么来?又从来没有人干过这种事情,费路西心裏想。

  『今後我就要进行这方面的工作。』贝丝说:『我相信海原郡的魔法协会也会支持我的。』

  『嘿嘿,你是郡首夫人,他们当然会支持你。』费路西说。

  贝丝兴高采烈的说:『那我就小小的借用一下夫君的权势喽。』

  唉,随她高兴的玩吧,费路西想道,有点追求总比天天闲著无聊好,虽然是很不切实际的幻想,大概也是整日闲著憋出来的,反正也不指望她能干出什么来。如果是平常人家裏挣钱的人突然心血来潮成这样,那一家子的生活可就惨了,幸好他现在是都督而不是当年的那个卑微的少尉,能经得起贝丝异想天开的折腾。

  『只要你喜欢就行。』费路西说:『没有什么比让你高兴更重要的事情。』

  『我去找碧心姑娘好好谈谈。』贝丝说著往外走。

  『路上小心呀,带两个侍卫,别被马车撞了!』费路西看著贝丝匆忙的背影很担心的在後面喊道,『啊,对了!』费路西猛的一拍脑袋,自言自语道:

  『我是干什么来了?现在信件找谁抄?』

  贝丝刚走,费路西还在屋子裏。『我回来了!』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这好像是嘉美的声音,费路西把信件的事情暂时抛开走出屋子,果然看见嘉美和卡莎在说著什么。

  看到费路西,嘉美欢快的叫:『费路西大哥也回来啦,太棒了!』

  『嘉美你擅离职守达一个多月之久,该怎么罚你?』费路西开玩笑说:『肯定是在家裏太舒服了,不想到我这裏受苦了。』

  嘉美做个鬼睑说:『讨厌,在家裏一点都不好。』

  费路西想道,那以後就别回去了,岂不更好,不过他还是问:『为什么?』

  嘉美脸红红的说:『总是有人求婚。』

  『说明你很受欢迎。』费路西说:『这次又是谁?』

  『好像是一个什么海军少校。』

  『海军?你们那裏有军港?』

  『我们那裏的安平港有军用码头,是海军的一个基地。』

  费路西哼哼说:『你父亲没把你卖了吧。』

  『当然没有!我父亲说等他作了将军还可以考虑考虑。』

  卡莎闻言忽然拉住了嘉美的手:『这裏正好有一位将军呀。』她说的自然是费路西。

  嘉美双脸飞红,没有像过去那样缠闹,却提著行李包跑回自己的院子。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37楼 发表于: 2007-09-04
第三章 得意的结局

 

  就在费路西欢迎嘉美回来的这个晚上,海原郡商会会长布拉莫特先生举办消夜舞会,昨天曾经送了一份请柬到官署裏。不用说,又是西卡多代替费路西去参加。

  西卡多被费路西指定为专门负责代替官署对外公关的『交际男』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他不是两官署裏最帅的人,但一定是头发梳理的最整齐最油光闪亮的人,他的秘诀就是洗澡时不洗头发;虽然他不是两官署裏收入最多的人,但一定是衣装最时髦的人,能把几十铜元的地摊货搭配的如此体面,西卡多这个本事堪称男人中的第一;虽然西卡多不是女人,但是他的笑容可以做得到比女人还温柔(恶心?),甚至这点美女娜琪都自愧不如。综上所述,西卡多不去做这个交际男,费路西的官署裏还真再没有这样的人才了。

  好像有人说过娜琪小姐也可以去做?不过还有件事情忘记讲了,上次在官署说这句话的人已经被费路西辞退并且赶出海原城了。

  这位布拉莫特先生的财产大约能在海原排到前五,说不定能从他身上刮出点油水来,所以西卡多乘坐官署裏的马车七点钟就来到了布拉莫特先生的别墅。

  一下车,西卡多不禁打个哆嗦,深秋夜裏的凉风不是很好受,西卡多同情的看了看门口的巡警。布拉莫特先生的别墅前院亮如白昼,西卡多观察了一阵才发现光源原来是别墅小楼前厅的门柱,整个柱体都散发出柔和但传播的很远的白光,晶石灯发出的光都是如此,这并不足为奇,但是晶石灯是如何嵌进那柱子裏面,又如何通过柱子发出光芒的?况且能照亮这么大一片范围的晶石灯所用的晶石必然是昂贵的高纯度晶石。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啊,西卡多感慨著,照明都用的这样纯度的晶石,也许有百分之七十的纯度呢。

  『表哥!』有人叫道。

  西卡多扭头一看,是他的一个表弟在叫他,这个表弟名字叫做布维希,从前只听说布维希在某个大户人家当仆人,没想到会在这裏遇到。

  『表哥你现在真发达了。』布维希笑嘻嘻的说:『可怜小弟我还在打工混日子。』

  西卡多有些飘飘然,跟著费路西果然不错,有种衣锦还乡的味道,『发达什么。』西卡多故作谦虚的说:『也就给官府打工而已,和你也差不多。』

  忽然又有一辆马车停下来,走出一位三十左右的妖娆妇人,身披厚厚的斗篷捂住了她的体态,只在下面露出大红缎裙摆,这位夫人眉目流盼之间勾魂摄魄,似乎是很随意的对著离她最近的西卡多抛了一个媚眼,被这道飞来秋波击中的西卡多眼睛都直了,呆呆的望著妇人的背影。随著那妇人下车的青年男子不悦的瞧了西卡多一眼,但是西卡多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大概他是这位夫人的情人吧。

  布维希抬起胳膊肘用力的一磕西卡多腰部,磕醒了梦中人,『表哥,那女人是曼依丝夫人。』布维希也只说出了那位夫人的名字,但他知道说出名字就足够了,在海原或许很多人不知道郡首(可怜的主角),但是不知道曼依丝夫人的却不多。

  这位曼依丝夫人在海原城内绝对是个众口相传的名人,因为她不但是个寡妇——她的丈夫五年前去世了,还是个有钱的寡妇——据说她那富翁丈夫给他留下了数百万的财产,更是个风流的寡妇——她身边的男人不停的在换。孀居、富有、放荡,三种要素齐备的曼依丝夫人当然会成为从上层到市井各色人物口中绝佳的话题。

  『原来是她,难怪一下车就乱抛媚眼。』西卡多想道,『不过这个问题女人当真招惹不得,今晚离她远一点好了,省的惹出什么麻烦。』

  其实西卡多有惧内的毛病,何况这裹还有一个爱嚼舌头的大嘴布维希看著他。

  这个夜晚,西卡多果然离曼依丝夫人远远的。九点半左右,西卡多悄悄的离开人群来到花园裏散步,悠闲的点上一支烟抽著『大人。』布拉莫特先生的儿子基纳跟著出来招呼西卡多。

  西卡多笑著说:『你好热情啊,我自己出来清静一下都不成。』

  『在下冒昧了,』基纳恭敬的说:『实在是有些话要与大人说说。』

  『你我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有话但讲。』

  基纳说:『也没有什么大事,请大人帮个忙。我父亲想求见你们的撒多大人,不知道大人可否引见一下?』

  西卡多心裏一喜,好呀,自己送上门来了。 『没问题。』西卡多打保票说:『包在我身上。』

  基纳识趣的塞给西卡多一张纸状物,西卡多展开看去,是张面值一百金元的汇票。『这怎么好意思?』西卡多推辞说。

  『总不能白白让大人辛苦一趟啊。』基纳理所当然的说。

  西卡多很有职业道德,拿了钱就办事。他如此对费路西说:『在属下的竭力游说下,布拉莫特先生终於想见一见大人了,其他的事情大人自己去跟他说吧。』说完西卡多等著费路西的赞扬,这不大不小的也算一份功劳。

  费路西看西卡多那表情,不禁张口贬斥道:『竭力游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低三下四的求见他吗?你怎么这么猥琐,我们官署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我罚你今天把门口的牌子擦乾净。』

  西卡多实在没想到一时贪功会是这个下场,心裏别提多後悔了,郁闷的接受了费路西的处罚。费路西最後说:『你今天下午把布拉莫特叫过来。』

  下午的时候西卡多把布拉莫特领到官署,这布拉莫特五十多岁年纪,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很淡,他左手指上戴著一枚醒目的钻戒,象徵著主人的财富。

  费路西招呼说:『欢迎先生来到我这裏,我早就想多多体察民情,但平日裏公务繁忙,一直没有什么机会见见本地的人物,难得布拉莫特先生肯到我这来,我们好好的谈一谈,有什么问题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布拉莫特坐在沙发上微微一躬身说:『大人言过了,是我们不敢冒昧的打扰大人而已。大人想见我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我听说你们这些商人很忌讳单独与官府打交道,免得因此招来同行的猜忌,所以一般都是由行业公会出面,是这样的吗?』

  『大人说的不错,同行之间既有竞争又有合作,大家都害怕别人与官府有了什么特殊关系後自己处於不利地位。反过来说,如果出现这样的人,很可能就会受到同行的排斥。这裏头的利益关系一言难尽,我们这点小心思倒让大人见笑了。』

  费路西说道:『这么说来,如果你不是本地商会会长,今天大概也不会来我这裏了,看来你有什么公事,请说吧。』

  布拉莫特说:『听说最近朝廷有可能恢复金银输出禁令……』

  金银输出禁令,顾名思意就是禁止本国的金银货币流出国境,以前曾经作为一种普遍的政策为许多国家所采用,神英帝国也不例外,直到四世皇帝在位时取消了这项禁令。

  费路西疑惑的说:『我怎么没有听说此类传闻?』

  『不瞒大人说,我们商会还是有些资讯渠道的,朝廷的监国委员会、财税部、商贸部的大臣们确实在讨论这件事。』

  费路西想道,可能因为这种事对我个人来讲无关紧要所以才被忽略了。他对布拉莫特说:『这个禁令对做进口生意的商人们是个非常糟糕的东西。』

  『是啊,金银就是货币,禁止金银输出,那进口商品就很麻烦了。』

  费路西风趣的说:『那就改行做出口商好了,帝国是绝对不会禁止金银输入的,钱这个东西谁不想要?』

  听到费路西的调侃,布拉莫特苦笑著说:『大人说笑了,这件事与大人也不是全无关系。海原的税收很大一部份是关税吧,出口是商人赚得金银流入、增加帝国的财富,而进口则是大人收关税,要是只出不进,大人收什么关税?』

  『我当然明白这些,既然你也明白那你还担心什么?难道朝廷会白白的放著关税不要而恢复这个金银输出禁令?』费路西道。

  如果布拉莫特听到他的儿子这么说,他一定会指著儿子鼻子道:『你懂个屁!』但是面对费路西这样的非技术型官员,他只能耐著性子解释:『大人,禁止金银输出,意味著帝国在金银货币上可以达到绝对入超状态,换句话说,就是帝国国内的货币供应肯定是只增不减,甚至短期内可以大量增加,这对於一个急需钱财的朝廷,当然是一件大好事……』

  『那损失的关税呢?』

  『关税是一种形式,一种过程,金钱才是目的。只要帝国国内有钱,就可以通过别的税增加财政收入,这就可以弥补关税的损失。大人,经济上的问题必须要连贯性的看待,只单一的盯著某一点而不看其他是不行的。在这个问题上从宏观的角度看可以猜出,如果执行金银输出禁令,会导致帝国国内的货币总量增加,然後下一步朝廷必然在国内加税,从而达到朝廷财政收入增长的结果。可是单从海原一个地方看,这显然是损失巨大的,朝廷可以用别的税收弥补损失,海原郡就不行,因为海原郡对关税的依赖远远高於全国的平均水平,无论用什么税收弥补也不会超过原有的关税收入,类似於海原的还有东阳等其他的一些沿海沿边贸易中心,全国的关税收入都集中在这些地方。』

  费路西一边听一边消化,他想了想,问道:『既然对朝廷这么有利,那当初为什么取消了这项禁令?我记得数百年前的那些国家基本上都是执行这项禁令的。』

  一句话问的布拉莫特愣了一愣,就像习惯於看到东西会从空中落下来的人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东西会落下来一样。

  『这个……在下也不清楚,反正在下从随著父亲做生意时就没有金银输出禁令,多年来习惯了如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在下没有深思过,大概有些经济学家研究过这个,可能跟一些经济上的连锁带动效应有些关系。』

  『呵呵,你也不知道啊。』费路西颇为喜欢看布拉莫特被难住的样子:『你今天来就是让我去争取不要恢复这项禁令?可是在政治上我只是个不大不小郡首,全国一百四十多个郡首中的一个而已,对朝廷的政务难以起到多大影响。』

  布拉莫特陪笑说:『监国大臣之一的玛恩大人不是和大人你很相熟么?』

  费路西惊讶的说:『你们的耳目很灵通啊,这你都知道。原来你今天到我这裏是冲著玛恩大人来的。』

  『当然不是,在下久仰大人之威,其实还是很想见见大人的。』布拉莫特站起来鬼鬼祟祟的走到费路西办公桌前放上一张汇票,面额十万金元,这么大的数目看的费路西有些眼晕。

  『这个是商会裏大家的一点心意……』

  『哦,这钱我不能要。』费路西似乎很廉洁的说:『但是我可以为这笔钱指一条出路。』

  布拉莫特不清楚费路西的意思,不明所以的看著费路西。

  『你拿著这张汇票,到楼下左手第二间房裏,交给哈廷上校。』费路西说:

  『他是边防军的参军长,这笔钱就算是你们商会为军队的捐款。』

  『大人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布拉莫特自以为会意的说,他想道:大人真是很小心啊,怕因此被我抓住把柄,於是要先把钱变成向军队的捐款,然後再通过自己的心腹把钱弄到手。这样我只是捐款给军队了,没有与大人直接发生金钱的来往,那大人的把柄就不会落到我这个外人的手裏了。

  费路西猜到了布拉莫特的心思,板起面孔的说:『你以为我个人真想要你的钱?要不是不好扫你的面子,我就把这笔钱让你自己再拿回去了。我这是给你面子,别想歪了。你说的事情,我尽力帮忙就是。』

  『是,是。』布拉莫特退了出去。

  下个月的军费缺口补上了,费路西想,哈廷的嘴巴暂时也堵住了。

  布拉莫特从官署出来,他仍捉摸不透费路西的心理,他感觉这位大人思维是跳跃式的,不定向的,无论言词还是情绪都是忽东忽西的变幻莫测。

  『难道因为是我老了所以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了?』布拉莫特感慨的想道,上了马车向自己的家行去。

  马车沿著大道走,布拉莫特在裏面从窗户裏朝外看著,当马车路过加岚国领事馆时,布拉莫特远远的看见了加岚国驻海原总领事居耶尔泽的身影,因为贸易的原因,他很久前就认识居耶尔泽了。那居耶尔泽背著手站在镂空的大铁门後,大门外是两三层士兵团团围住了使馆,好几天来一直都是这样。布拉莫特同情的叹口气,居耶尔泽和那些领事馆工作人员已经被费路西执行了事实上的软禁,这样的外交事件最後如何收场尚不得知。

  布拉莫特没有认错人,加岚国驻海原总领事居耶尔泽确实背著手站在领事馆大门後面,如果间他正在干什么,他正在数外面的士兵,数了一遍又一遁,要问原因,只有两个字,无聊。不要看他现在彷佛是满不在乎,其实他的心裏一直有一种冲动,冲出去揪住一个瞻敢堵著大门的士兵暴打一顿,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冲出去後被暴打一顿的可能性更大。从那天晚上八点到现在,已经好多天了。这些日子谁也出不去,谁也进不来,他们完全与外界隔离了。作为一个外交官,习惯了每天收到大量资讯的日子,忽然变得如此耳目闭塞,那种难受劲就像是烟瘾极大的人突然断了烟。

  居耶尔泽又数了一遍他视野裏能看到的人,只觉得这一个个的士兵面目呆板可憎,他知道这些人都是那个都督派来的。他一直认为自己就像是猫玩老鼠一样操纵著局势,但现在仿佛反了过来。他做梦也没想到费路西会来这一手,突然就断绝了领事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仓促间自己任何准备也没有做。最要命的是这事发生在晚上,当时领事馆裏的主要人员恰好都在裏面,结果全部被困住了,连一个在外跑动的都没有。

  他最关心的是,那个叫费路西的都督究竟是什么意图?费路西到底知道了多少内情?是谁落网了?即使递上一封抗议书也没有任何回音,原打算借著回信分析一下情况的愿望也落了空。费路西到现在仍然什么表示都没有,仅仅围著领事馆,这种无言的压力极其让人郁闷。

  居耶尔泽自我安慰的说:『围困领事馆这种无礼的行为必将遭到报应。』

  其实他自己都知道,加岚一个小国哪裏敢公开报复神英帝国?反过来,若是神英帝国的使馆被围困,恐怕第二天就兵临加岚国城下了,而且多半是这个费路西领兵——外交本来就是不平等的。居耶尔泽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回领事馆主楼,看到自己的侍从像热锅蚂蚁一样转来转去,心裏感到不层。

  『镇静!镇静!』居耶尔泽对侍从说:『我们要气定神闲的,不要老是这样心慌意乱,多想想美好的事情,比如今晚吃些什么……』

  『大人,』侍从说:『正是因为想到今晚吃些什么才著急,因为我们断粮了。』

  『什么?没有粮食了?!』居耶尔泽吼道:『没有粮食我们怎么熬?过去早就告诉你们多准备一些粮食,你们全当耳旁风了?你们到底……』

  『大人,镇静!镇静!多想想美好的事情……』侍从劝解道。

  『没有粮食这可怎么办?』居耶尔泽颓唐的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如果让费路西知道了我们的这个情况加以利用岂不更糟糕。』

  时间又慢慢的过去了两天,领事馆裏实在没什么可吃的了。领事馆的人员这两天都少说少动,开始那是每个人都奉行这种办法以节省热量,到了後来,那是因为大家饿的不得不如此了。难道费路西真要把这群人饿死?他有这么大的胆量么?居耶尔泽无奈之中下定了决心,他花费了一些热量召集了一些主要人员到会议室裏,大家有气无力的趴著躺著,居耶尔泽也只好任由大家随便选择姿势了。

  『大家要相信,朝廷一定在为我们向神英人交涉。』居耶尔泽习惯性的想罗嗦一下,但是现在的体力不允许他再进行长篇讲话了,於是简洁的说到正题:

  『外交交涉是很耗时间的,而凭我们目前的状况却等不及了,所以我们要自己解决危机。』

  一名叫古杰拉特的文书也很简洁的说:『怎办?』

  居耶尔泽悠然道:『当初我上任之前,曾蒙王太子殿下亲自指点,殿下说,干我们这种工作的要为了大局而勇於牺牲。听到了么?勇於牺牲。』

  『大人当真伟大啊,属下永远会记得大人的恩德。』古杰拉特崇拜的说,看来居耶尔泽要自我牺牲以维护全体了。

  居耶尔泽转头对古杰拉特柔和的说:『你安心的去吧。』

  『大人你什么意思?』古杰拉特脸色由营养不良的苍白变成恐怖的雪白。

  居耶尔泽似乎是很无奈的说:『所有的命令都是由你直接下达的,所以你暴露出来的可能性最大,因此为了全体同僚……』

  『不~~~』古杰拉特大叫,他慌乱的眼神求助的看著其他的人,但是见到的只有冷漠。如果卖了古杰拉特能让大家吃饱饭,那些饿极了的人不会有什么异议,况且多嘴多舌的话,万一被居耶尔泽点名去做这个牺牲品可就亏了。

  『你放心好了,神英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很可能只是驱逐出境让你回家而已,我国朝廷也会极力为你争取的。』

  居耶尔泽安慰古杰拉特说。两个侍卫走进来架住了紧攥拳头的古杰拉特,免得闹出不体面的事情。

  居耶尔泽挥挥手:『先把他押著,我这就给费路西写信。』

  如果居耶尔泽知道了为什么那些士兵会一直不顾他们这些外交官的死活围著领事馆,身体正处於虚弱状态的他一定会被活活气死。据很久以後费路西对居耶尔泽说,他早就下令解除围困,但是携带命令的传令兵在传达命令之前却和一个女人私奔出走了,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领事馆的包围圈始终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因而累的诸位受苦,他作为地方官深表遗憾。

  前天布拉莫特家的舞会在西卡多脑子裏渐渐的淡忘了。今天西卡多没有任务,能够悠闲的在家陪伴夫人,不过他的夫人艾兰今晚的话出奇的少。

  『你是不是和曼依丝夫人有染?』艾兰收拾房间时以非常漫不经心的语气问了一句。

  西卡多的大脑为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失灵了一秒钟,『怎么可能!』西卡多非常坚决的否定道。

  艾兰说:『你当然会否认,男人有了外遇没有会承认的。』

  『没有就是没有。』西卡多说:『你是听谁胡说的?』

  『瓦蜜尔告诉我的。』瓦蜜尔是西卡多一个表弟的妻子。

  『瓦蜜尔又是听谁说的?』

  『瓦蜜尔说是布维希告诉她的。』布维希则是瓦蜜尔的丈夫的亲弟弟,也是西卡多的表弟。

  『布维希又是听谁说的?』西卡多快被自己的一帮子无聊亲戚气疯了。

  艾兰想了想,说:『瓦蜜尔告诉我说,布维希前天亲眼看见的。』

  西卡多几乎要跳起来吼著说:『布维希怎么可能会看见!』西卡多被气的口不择言了。

  『什么?这件事情真的有?只是布维希不应该会看见吗?』死抠字眼的艾兰怒气冲冲的说。

  任是西卡多在外八面玲珑手腕高超,此刻面对吃起醋来的妻子也无计可施。这种戏码在全世界的家庭中不知道上演过多少回了。情急之下西卡多渐渐发起火,说话口气重起来,不料艾兰反应更加激烈……以至於彻底压倒了西卡多的雄风。

  次日西卡多到郡官署办公,尽管他很小心的不引入注目,尽量在背光处阴影处行动,可是所到之处还是招来一阵窃笑,有的人甚至只见到了他的背影就笑,不过大家给他这个郡首助理的面子,窃笑没有变成大笑。

  『笑什么笑。』西卡多低著头嘟哝著:『简直莫名其妙。』

  唯一放肆大笑的人是西卡多的顶头上司费路西,『哈哈哈哈……』费路西毫不留情的肆意大笑著:『我的助理,你的左脸为什么有三道划痕?你的右脸为什么有一张手印?你的眼眶为什么发青?』费路西一边笑一边把西卡多拉到明亮处仔细欣赏在西卡多的睑部已经完成的艺术创作。

  『家有悍妇,家有悍妇。』西卡多自嘲的说。

  费路西仗义的说:『殴打政府官员是可以定罪的,我可以立刻派人抓起你老婆丢到监狱裏给你出气。』

  『别,别。』西卡多连忙摆摆手:『她只是听到些假消息一时气不过而已。』

  费路西挤挤眼,很小声很暧昧的问:『请问……曼依丝夫人究竟上了你没有?』

  这应该是家族内部流传的事情,怎么费路西竟然也知道了?!

  西卡多顿时站立不稳,蹬、蹬、蹬连退三大步,舌头直打颤:『你……你……你……』

  费路西很同情的一耸肩说:『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也忘了怎么知道的了,而且有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

  天哪……西卡多感到天旋地转,『我的名声呀。』他几乎失态的捶胸顿足:『这是空穴来风!空穴来风!』

  『不完全是空穴来风。』费路西说:『大前天你不是代替我去参加布拉莫特先生的舞会了吗?据传言说,当夜九点半的时候,你离开人群消失,九点三十五分时,那位曼依丝夫人也离开了人群消失,直到十点一刻左右,你们俩人又先後回到人群中。以那曼依丝夫人的作风,不难猜得到这半个多小时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传言竟然如此精确,西卡多大叫:『一定是有人故意炮制的!我当时只是出去抽了支烟,并且到外面花园裏散散步,那曼依丝夫人干什么去了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真的没有?』

  『我向天神发誓!』

  费路西遗憾的摇摇头:『可惜呀可惜,那女人是个有钱人,你这诽闻若是真的,没准还能弄回一大笔钱呢。你当真没有?要是真的有但说无妨,我一定保密。』

  『真的没有,大人你想钱想疯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西卡多只能说。

  『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奇怪,究竟是谁造出的诽闻?你西卡多身上又有什么值得搞的?』费路西像是自言自语,而後又说道:『今天我要出去,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官署裏面值班吧,反正你这幅尊容也没法出去见人了。』

  费路西要出去,是因为嘉美和卡莎约好了要去买衣服,费路西作陪兼付钱。本来这种无聊的事情费路西是绝对不肯去的,但是他顶不住嘉美的撒娇攻势一失口就答应了,後悔也来不及。还好只是陪两个人,费路西自我安慰的想,要是贝丝、娜琪都去那才叫头大。但是他也没有走成。

  『大人,这是外务部刚刚送过来的通报。』

  『大人,这是加岚领事馆送过来的信件。』

  费路西几乎同时拿到了两份文件,这是很巧合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

  又一阵可洞金裂石的笑声回荡在官署的小楼内,从这种大笑的气势,大家都知道这是谁在笑。好奇的弗尔比顺著笑声找到了费路西:『大人有什么可乐的?』

  费路西把两份公文一起给弗尔比说:『你瞧瞧。』

  弗尔比拿起第一份念道:『哦,加岚国驻神英大使坚决否认一切无根据的污蔑,并认为海原的那些供词没有任何其他相关人证物证,纯属个别心怀不轨的人诬告领事馆工作人员,希望神英帝国查明事实,不要因为个别人的破坏而影响两国关系。』

  看完後弗尔比对费路西说:『看来加岚国的策略是死赖到底,拒不承认,他们算定我们除了几个人的供词外缺乏关联证据,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费路西说:『你再看看另一份,这是加岚国驻海原总领事居耶尔泽写的。』

  弗尔比又看另一张纸念道:

  『撒多大人钧鉴:经过我数日来的努力,现已查明我领事馆内一名工作人员有与其外交官身份不合之行为,此纯属该人个人行为,与我国及总领事馆无关,现将此人交与大人处置……』

  『嘿嘿嘿。』弗尔比也不禁发笑:『他们的说法互相拆台,真是好笑。』

  『因为断绝了他们两边之间的联系,他们无法沟通,所以才闹出这样的笑话。就像把同一案子的案犯分别审问,使几个案犯无法串供一样的道理。这位居耶尔泽总领事对加岚国策略的判断出了偏差,本来是死赖到底,他误解成丢车保帅了。』

  『大人有时未免太大胆了些,围困外国的领事馆这种行为是影响非常恶劣的事件,如果招致对方国的报复麻烦就大了。』

  『长期的这么做当然不行,但偶尔干几天还是可以的。』费路西说:『更重要的是,我的动作总是抢先在前,而对方的反应总是慢一拍,当然要被我牵著鼻子走。你猜下一步是怎样的?加岚人肯定无法再为自己的工作人员辩解了,一定想转而抓住我围困领事馆这件事抗议,可是我早就撤掉了现实中的包围,并且解释说这是为了防止骚乱影响到领事馆,所以对领事馆『暂时』采取了一些保护措施,他们也只能既往不咎。加岚一个小国还能把神英怎么样?我们不去讨伐他们就不错了。』

  『事情这么简单?』弗尔比说。

  『你想知道真正的内幕吗?实话告诉你,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好。』

  费路西低声说:『当初下令围困领事馆只是为了警告加岚国小心点以方便我镇压骚乱,後来因为我忘记了这件事,所以包围圈一直没有撤掉,再後来就是误打误撞的好运气,居耶尔泽竟然主动交出了人,使得我避免了下不了台的命运。』

  弗尔比彻底糊涂了,费路西的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他竟然一点也听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海原的宗教闹剧可以算是结束了,虽然杀害祭司、焚烧神殿的凶手没有抓到,但是已经没什么人注意这个了,就连海神教会也并不想纠缠这件事。

  然而费路西制造出的影响还没有完结,仍在继续之中。他果断的手段、特立独行的举动、出格的措施以及那漠视一切章法的气度无不给有心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到这时,费路西的大名方才在东南诸省真正流传起来,几个省的民众忽然都知道了,除了经略大臣和各地方官之外,还有海原的都督大人是秩序的维持者,是一个有足够的能力影响他们生活的人物。固然有些人不愉快,但帝国内更多的人是抱著欣赏的角度看待费路西的所作所为,好一个能干的年轻人哪。尤其是费路西对加岚人的公开羞辱,更使得人们因为北伐失败而受到打击的帝国自尊微微又受到些鼓舞。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38楼 发表于: 2007-09-04
第四章宗教与金钱

 

  秋去冬来,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刻到了,对於神英帝国七千多万民众来说,这个冬天比往年更寒冷,不是天气冷,那是心冷。这注定是一个不安稳的冬天,冬天本是萧条的时间,是年终休整的时间,是迎接新一年的时间,是农民农闲的时间,是民众们躲在家裏过冬的时间,但是这个不寻常的冬天给人的感觉出奇的躁动。帝国治下,一百四十三个郡中有一百三十八个郡加了税,其中超过半数的郡加税幅度超过了三分之一。从前迫於通货膨胀的压力,各地官署早有加税之心,但都在观望,没有哪个地方冒险带头这么做,毕竟帝国疆土之内已经有多年没有加税了。这次在朝廷的默许下,各地比赛似的一窝蜂般加税,有人戏称,单人缴纳的人头税放在从前都可以去买一个人了。

  自从去年粮食专卖令实行以来,占全国人口半数的农业人口生活水准急剧下降。帝都经济学院罗尔夫斯宾教授制定了一种反映生活水准的卡利指数,通过在南北几个不同的省份抽取的样本计算,前年粮食专卖令实行之前,农民的卡利指数为68(不包括拥有世袭领地的贵族,下同);粮食专卖令开始实行的去年,农民卡利指数降低为61;而今年,卡利指数更是大幅度降低为50,然而罗尔夫斯宾教授被视为异端分子并且帝都经济学院开除了他。话说回来,假如是为了准备战争暂时实行专卖令,农民忍一忍就算为皇帝为帝国作贡献,可是战争已经结束了几个月了,专卖令仍然继续实行,没有取消的迹象,看来将会作为帝国的一项长期的经济政策了。

  农民的状况如此,城市市民的情况也不见得好到哪裏去。两项专卖令开始实施时,市民们仿佛觉得那都是遥远的乡下的事情,与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从国家手裏买粮食和从商人手裏买粮食都没什么区别,市民们对於农民的抱怨更多的反应是冷漠。但是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日子也不如原来好过了,物价上涨是肯定的,不过还能凑合著过吧,多数人又这样想。北伐战争一进行,物价又跳起来,但幸好北伐只打了半年,咬咬牙也就到头了。可是,各地的官署纷纷宣布加税,加税的重点又是在城市,市民们质问官署,得到的答覆是,朝廷从这裏抽调了大量资金,为了维持地方财政的运转不得不向民众加税。普通民众们实在不懂,朝廷大人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拼命的从我们这裏拿钱?北伐战争不是已经打完了吗?有好事的人照葫芦画瓢,模仿罗尔夫斯宾教授的计算方法,计算出一年之间城市市民的卡利指数从75跌到了66。

  然而加税才刚刚开始,谁知道明年卡利指数会不会跌的更多。

  海原郡是有名的富郡,依靠过去留存的老本一直没有加税,但是老本总有吃完的一天。

  娜琪抱著一叠文书闯入费路西的办公房,她有不敲门的特权,『我们必须要加税了。』

  娜琪把文书向正在看文件的费路西的面前一丢,费路西扫了一眼,上面有一堆堆的数位,无非是1,2,3,4,5……等。

  『不加税行不行?』费路西说:『这正是收拢民心的大好机会。』

  娜琪略带嘲讽的说:『你收拢民心干什么?我的大英雄。』

  『这个……在民众中树立我的良好形象总是有好处的。』

  『你以为你是口号均田免税的义军头领还是反抗奴隶主的奴隶英雄?历史小说看多了吧。』专业的娜琪对不专业的费路西说:『不收税我们官署上下文官吃什么暍什么?各项公共事务的支出怎么办?我们郡的政务体系又如何运转?除非你给我挖出一个宝藏来。』

  费路西一发狠的说:『那就加多一点,加它个百分之二三百,正好一并解决了边防军的军费缺口。』

  『那样的话……』娜琪更狠狠的用手指头点了一下费路西的脑门说:『海原的民众恐怕会把你的房子拆了卖钱。』

  『那更好。』费路西大喜的说:『我去你那裹和你挤一挤。』

  『贝丝姐姐可以过来,但本小姐不收男性难民。』娜琪白了费路西一眼,转身出去。

  费路西目送娜琪走後,又拿起刚才的文件看起来,这是情报处弗尔比整理送来的简报。

  『嗯,任命莱维元帅兼任军令部大臣,真奇怪,同时担任军务、军令大臣的例子前所未有,怎么会这么安排呢,是因为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吗:北方奥萨尔郡爆发了农民骚乱事件,这个会不会形成连锁效应呢;京城不知道何人起头展开了一场口号为『清君侧』的活动,这个真是幼稚啊,即使皇帝陛下亲政还是会这样的,没准就是皇帝陛下在背後指示大臣,鬼才知道皇帝陛下到底是真病假病。』费路西一边看心裏一边点评著。

  身为地方长官的应酬实在是不少,又一封请柬送到了正在看简报的费路西的面前,费路西没有抬头,习惯性的说:『叫西卡多替我去。』

  『大人,我即使赴汤蹈火也不能去了。』说话的正是西卡多。

  『哦?』费路西抬眼看看请柬:『哈哈,原来是曼依丝夫人的生日聚会。你更不能不去了,你不去不就代表著你心裏有鬼吗?你要去,不但要去,还要堂堂正正的去,这才显得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大人,你饶了我吧。』西卡多说:『打死我也不去,为了我家庭稳定的大局。』

  『没胆量的人,你不去怎么办?难道叫我去?』

  『我都替你去了那么多次了,这次你就去一趟又怎么了。』

  『好吧,我去就我去,顺便认识认识那些财主们,到海原以来还没见过他们呢,趁这个机会与他们结识一下也好。』

  聚会是从午後开始的,费路西找出一件比较像样的礼服换上,这是一件很少穿的衣服,这次费路西发现衣服变的小了一点。带著女侍从官娜琪和八名护卫分乘数辆马车向城东望海楼行去,按费路西本来的习惯,肯定是孤身一人骑马前往,带护卫什么的如同累赘,天下能伤著他的人还真不多吧。但既然是作为都督和郡首的身份去的,总要有相应的排场,用娜琪的话说,代表的是帝国政府的形象。

  两辆马车在前面并排开路,两辆马车在後面尾随扈从,中间的马车上插著一面底色赤红的帝国鹰旗,显示出这辆马车裏坐的是四级或五级的官员,大街上此车队所到之处,无论马车、行人纷纷避让一旁,恭敬的站在道边目送车队的远去。这就是费路西的车队,在这海原城裏数他为大,自到海原任职一年多以来,费路西首次摆出这种排场。

  费路西坐在马车裏,不停的透过窗户向外观察著,一路过来不知道与多少道目光对上。而娜琪不愧是名门闺秀,自有其大家风范,她腰杆笔直的端坐在费路西的对面,目不斜视,姿态端庄,一幅雕塑美人般的样子与东张西望的费路西形成了有趣的对比。

  『娜琪,放自然些嘛。』费路西说:『我看你坐的很累呢。』

  『不累,我现在很自然啊。』娜琪奇怪的说,她奇怪费路西为什么会这么说,她觉得自己真的很自然。

  『哦。』费路西想起了什么说:『你原来和我不同,你天生就是坐在马车裏接受众人注目的人。而我本该是同他们一样的人,』费路西一指窗外,『是站在路边向别人注目的人。我只是机缘凑巧爬到了这个位置,所以你我的心裏的感觉才不相同吧。』

  娜琪抓住了费路西的手,她难得有如此主动的亲热举动。『不要说这些好吗?』娜琪心裏有点害怕的说:『我不想听这些话。』

  『不说就不说,』费路西感受著娜琪玉手的温热:『不过你发现没有,外面看这裏的目光很有趣啊。少年人的目光襄充满著憧憬,青年人的目光裏透露出来的都是羡慕,中年人的目光裏唯有一种恭顺,而老人们的目光中更多的则是轻视。』费路西忽而觉得手上的感觉不过瘾,又反过来摩挲著娜琪的手。

  望海楼规模不小,曼依丝夫人已经包下了全楼一天。费路西和娜琪下了马车走到楼前,已经见不少人来来往往,但他都不认识,大概西卡多认识不少。

  『怎么这么多的巡警?』费路西极其不满的说:『一个夫人的生日聚会难道就值得我们政府如此的兴师动众?太小题大做了!』

  『不是的,』娜琪解释说:『这是因为你要过来,巡警总领路德维卡特意安排的,你若是不高兴撤了也好。』

  『撤了撤了。』费路西说。

  费路西站在门口,递过请柬的同时,向襄面看了看。大厅中间偏裏面的那裏,有一个三十左右的少妇被众人环绕著,费路西猜测道,那就是曼依丝夫人吧。远远看去,这位夫人一头浓密的卷发似乎很随便的披散在肩头,别有一番妖娆风味,她身穿一套低胸纱裙,大片大片的胸部肌肤暴露在众目之下,胸前却是奇峰突起似欲裂衣而出。曼依丝夫人手持一把羽扇,有意无意的朝著自己的胸部扇动著,引得男人们想装作视而不见但还是频频的偷看这裏,就连费路西现在相隔这么远仿佛也能感觉到一种诱人的颤动。

  娜琪知道费路西在看谁,在旁边暗暗的掐了掐费路西的胳膊,费路西不好意思的对娜琪笑笑。

  『撒多·费路西大人到!』礼仪官扯开了嗓门高喊。

  已在裏面的人目光齐刷刷的向费路西看过来,费路西到任一年来极少在公共场合露面,也难怪众人这回都在看他。

  本次聚会的主角曼依丝夫人移动身躯,快步走过来。费路西首先感到的是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这种香气不是那种女人的体香,纯粹是香水的香气,这香气浓的肆无忌惮,几乎沁入了费路西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映入费路西眼帘的是一张非常艳丽的脸,她的眉毛脸型等是什么样子统统注意不到,只记得这张睑是最俗最俗的俗艳,七分俗中还伴随著三分恰到好处的妖气。

  曼依丝夫人给费路西的感觉就是,这个女人除了肉欲很难再让人联想起别的什么。

  『大人屈尊光临,我真是万分荣幸。』曼依丝夫人的嗓音也是低沈成熟而富有磁性。

  『夫人对我郡经济贡献良多,我前来祝贺也是应当的。』费路西按照事先娜琪拟定的台词回应说。

  『大人,请。』曼依丝夫人微微一侧身,费路西昂首走进大厅。

  在这次聚会中,费路西表现的并不活跃,他很低调的站在一旁观察著海原城裏的上层人物。在急需金钱的费路西眼中,这些富商们都是长著两条腿的钱袋子而已,要想办法从他们身上刮出点钱。但低调的费路西仍是一个天然的焦点,仍然有一批批的人拥过来向费路西敬酒、问候。费路西一一应付,眼光不住的在人群中寻找娜琪。不过却总是看见曼依丝夫人,夫人就像花蝴蝶一般,不,花花的『钱袋』一般在人群中不断的穿梭,熟络的与每一个人打招呼,偶尔停下来聊几句天气,彼此开开玩笑。

  比较奇怪的是,曼依丝夫人虽然很活跃,但一直不曾来到费路西这边,放眼大厅内,只有费路西受到了主人的这种礼遇,而费路西又绝对不是无足轻重的人物,这难道是曼依丝夫人欲擒故纵的手段?不过费路西满不在乎,他知道自己是什么分量的人物,肯定不会受到疏忽的慢待。

  时间已是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刻,费路西的身边总算没有人了,娜琪又不知道去了哪裏,曼依丝夫人端著满满的一杯红酒朝费路西走过来。

  『终於还是要过来了吗?』费路西心中暗笑:『就这点小小的手段也要使出来。』

  『敬祝夫人生日快乐。』费路西礼貌的说。

  曼依丝夫人仿佛有些疲劳,神态慵懒的说:『唉,有什么快乐的。』活脱脱是怨妇的神情,外加那低沈忧郁的语气,恐怕至少一半男人听到後同情心会被勾起。

  『呵呵,夫人说笑了。难道夫人你还有什么不快乐之处么。』

  『我又有什么值得快乐的地方?』

  费路西微笑著说:『夫人年轻、貌美、富有。这不值得快乐?』

  『我有娜琪小姐那般年轻吗;容颜无论美丑,转眼间都是昨日的黄花,这美貌又岂能长存不衰:金钱虽好,奈何不能买到最宝贵的人心和爱情。』曼依丝夫人一一把费路西列举的三点全部否定了。

  奇怪啊,费路西想,风流纵欲人物应该是抱著及时行乐的心态吧,这位出名的风流夫人怎么一付颓废悲情的样子,这两种心态莫非有什么相通之处么?

  曼依丝夫人眼光看似落在自己杯中的酒裏,其实她在暗暗观察费路西的表情。见费路西一时间沈吟不语,她觉得自己已经勾起了费路西的同情。

  曼依丝夫人仰头一口暍尽了自己杯中的美酒,她的神情看起来彷佛是借著酒力为之一变,脸面红似桃花,媚眼如丝的说:『大人想知道我现在唯一的追求吗?』

  『我洗耳恭听。』

  曼依丝夫人轻轻掠一掠耳边的发丝:『我祈求诸神能赐给我一个称心如意的丈夫。』

  『凭藉夫人的条件,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并不难吧。』费路西说:『恐怕是夫人过於挑剔了。』

  『我的条件并不高。』曼依丝夫人盯著费路西浓密的黑头发说:『他要长著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我喜欢黑色的神秘感。』

  『哦……』费路西脑子裏迅速的闪过一系列的人像,当然把他自己排除在外。思,拉加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

  曼依丝夫人目光下栘:『他必须长相英俊,我喜欢好看的男人。』

  拉加虽然不如我英俊潇洒,费路西自恋的想,但也算很不错了。

  费路西一言不发,使得曼依丝夫人摸不准费路西心裹想什么,更猜不透费路西到底什么心思。曼依丝夫人更加大胆露骨简直形同直接挑逗般的说:『他要比我年轻五岁以上,我喜欢年轻的男性。』这下他总该有反应了吧,看看他是什么态度,曼依丝夫人想。

  『好,没问题。』费路西大喜,拉加绝对符合这个条件。

  曼依丝夫人心裏更加忐忑不安,费路西到底是在装糊涂还是被她勾引的动心了?

  『请问夫人还有别的要求吗?』费路西很主动的提问道。

  曼依丝夫人愣了愣,费路西还真是主动啊,她目测了一下费路西的身高,进一步的试探说:『他的身高要有一百八十公分。』

  『稍稍的矮几公分不可以吗?』费路西有点遗憾,因为拉加个头要矮一点。

  曼依丝夫人误以为自己对费路西身高的目测出了偏差:『那也可以,太高了我也不喜欢。』

  『那么,假如有这样一位满足条件的男士向您提出邀请,夫人是否愿意一见呢?』

  曼依丝夫人嘴边浮起一阵笑意,看来这位都督大人也是懂得情趣的人啊,人不风流枉少年,这位出奇年轻的都督也不例外。

  曼依丝夫人说:『明日裏下午两点我要去城东一家名叫雪萍的茶馆,有缘人自会相见。』

  费路西和曼依丝夫人两人相对而笑,笑的频率听起来很相似,都是心计得逞的笑声,只是曼依丝夫人的笑声中带著一点得意,而费路西的笑声中更多的是暧昧感。

  波卢·拉加,也是个年轻有为的青年,二十出头就被费路西委以重任,在两官署中除了不太正常的费路西,他已经是最年轻的人了。这个天性沈默寡言的小伙子有一次被西卡多戏称为『我们官署中废话最少的人』,当时拉加听到後,难得张嘴反驳了一次,『原来西卡多你也知道自己是废话最多的人啊』。这段对话引为官署裏的笑谈,以後『废话最少』和『废话最多』就成为两个人的标签。

  当费路西和富孀曼依丝夫人谈笑风生的时候,『废话最少』的人正在辛勤的埋头书写阶段工作报告,却不知道自己的上司为了潜在的金钱已经把他出卖了。只因为他与他的上司有著相同的发色、相似的年龄、差不多的身高,另外有一张还算不错的脸庞。

  冬天白天短,没多久太阳就快下山了。费路西回到官署裏,工作了一天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看见拉加还在自己的办公房裏写东西。

  费路西走进拉加的办公房,『咳!』费路西故意咳嗽一下,这是心虚的咳嗽,但是拉加没听出来。

  『大人您过来了。』拉加站起身来行礼。

  『坐下坐下。』费路西亲切的摆摆手:『我随便来看看。』

  拉加正襟危坐等候上司的垂询。

  『呃,这个……明天下午你有空吗?』费路西开口道。

  『大人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拉加问。

  『是这样的。』费路西边考虑著自己措辞边说:『明天你去接待一个人。』

  拉加面有难色的说:『这种事一向都归西卡多负责,我恐怕很难胜任。』

  『这次你去比西卡多合适,跟筹钱有关系,你身为边防军参军应该去的。』

  拉加心裏很诧异,为什么费路西一定要他去?但是作为军人应该服从命令,拉加想道,可能费路西大人有他自己的道理吧。『好的,既然大人叫我去,那我就去。』

  好极了,费路西想,不愧是拉加,没有追根问底的坏毛病。『明天你去後好好的招待对方,若有什么事情只要不违反天理公义,将就一下好了,不要惹她生气。』

  拉加越听越糊涂,不违反天理公义?费路西也怕言多有失,告别了一头雾水的拉加回家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点多,拉加大概已经动身去雪萍茶馆。『拉加呀,不要怪我。』

  费路西心裏说:『我也是为了边防军,谁让曼依丝夫人是个有钱人呢,保持关系总比断绝来往有利的多。』费路西想象著拉加可能会遇到的事情,心裏偷偷的笑著,不知道拉加这个清纯男人见到曼依丝夫人那个风骚女人会是怎样一付光景呢?拉加会不会被曼依丝夫人给吃了?

  有这样的上司,不知道是拉加的幸运还是拉加的不幸。

  过了两三个钟头,拉加回来了,笔直的站在费路西的面前。费路西绕著拉加转了几圈,仔细的看看拉加的腰带松过没有、他的脖子上有没有吻痕、他的脸上有没有口红印、他的身上有没有残留的香气等等,但是都没有。

  拉加对於上司的举动很不明白,但是身为军人不明白也得站著。

  『你见到那人没有?』费路西怀疑拉加根本没见到人。

  『大人,见到了,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穿著华丽的贵妇。』

  『哦,她说什么了?』

  『她问我,是费路西大人派你来的吗?』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奉命前来。』

  『然後呢?』

  『她请我一同品茶。』

  『再然後呢?』

  『聊天。』

  『接下来呢?』

  『没了。』

  『这就没了?没有别的事情吗?』费路西很意外的问,难道是拉加不好意思说?

  『真的没有了,她只是让我给大人捎个口信。』

  『什么口信?』

  『她说:大人无意而有心:我无心而有意。』

  这是什么哑谜?费路西苦思不解,一个看起来应该是胸大无脑的女人怎么会想出这么复杂的话?

  正好西卡多从外面走过,费路西把西卡多叫进来,『假如有一个女人对你说:你无意而有心,我无心而有意。你说这有什么含意?』

  西卡多想了想,摇头晃脑的说:『含意就是:你没这个意思但是却有其他的心思,而我本来是一时无心但是现在却要有意为之了。』

  费路西听西卡多绕口令般解释得似通非通,把他推出去道:『行了行了,你先出去吧。』又对拉加说:『你去了半天,敢情就在那裏聊天了?』

  『是啊,我们谈论了道德和宗教的问题。』

  『哦……什么?道德和宗教?』费路西惊愕万分的看著拉加,那曼依丝夫人可是海原有名的荡妇,她竟然有兴趣和拉加谈论道德和宗教?费路西不禁怀疑拉加见错人了。

  『你见到的究竟是谁?』

  『曼依丝夫人,没有错吧。』拉加说。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费路西感到十分好笑。

  今天官署裏已经没有需要费路西处理的事务了,不过好像除了前些日子的宗教骚乱一类的重大事件,平常也没什么急需费路西处理的事务,一般也就是练练签名熟练度和盖章敏捷度。费路西自认为是一个关心下属的上司,他总是尽量锻炼每一个人的能力,让每一个人的水平尽快得到提高。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把施展才华的大好机会都让给了大家。』往往说这句话时,费路西大概正打算早退回家。

  费路西懒洋洋的回家,不经意间瞧见小约尔独自蹲在大厅的角落裏玩。费路西看了看表,现在应该是小约尔接受『某巫婆』魔法或者说是魔鬼训练的时间,他出现在这裏玩绝不是正常现象。

  费路西走到小约尔跟前间道:『巫婆老师没来?』小约尔伸出白嫩的小手指一指书房的方向。

  书房的门紧闭,费路西走近了贴著门侧耳一听,隐隐约约的听到裏面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是贝丝的声音,另一个倒是很陌生,也许是碧心的吧。很长时间来碧心没和费路西说过话,所以费路西对她的声音才这么陌生。

  这两个人要干什么?好奇的费路西耳朵向门贴的更紧,想听出点什么。一阵冰凉刺骨的感觉穿透了费路西的脑门,他像是被针扎到一样捂著耳朵跳起来。幸好费路西反应快,那扇门已经蒙上了薄薄的白霜,再慢一点恐怕费路西的耳朵和门就要冻为一体了。一定是碧心在暗算!这个卑鄙的女人,每次都是突然袭击。

  费路西推开门,书房中间摆的一张桌子上零零散散的放了一堆书卷,有些看起来已经很有年代了,贝丝叉著腰似笑非笑的望著他,碧心低头随便翻著桌子上的书。

  费路西捂著耳朵的手不觉放下:『你们偷偷躲在这在干什么呢?放著小约尔在外面也不管。』

  『我们哪有『偷偷』躲在这裏?倒是有人『偷偷』躲在门外。』贝丝说。

  『这本书封皮看起来很漂亮啊。』费路西岔开话题说,顺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却都是不认识的古代语,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又无趣的放下了。

  贝丝忽然摆出最甜美的笑容,很柔软的蹭到费路西身边。多年来的经验和直觉告诉费路西,贝丝一定有求於他了。

  『你可不可以给海原魔法公会多拨一点经费。』声音无比悦耳动听。

  费路西大手一挥说:『这算什么事,你直接去和娜琪说不就行了。』

  『可是娜琪妹妹说郡裏没钱了,叫我找你从边防军军费裏挪一点。』贝丝的手指轻轻的在费路西的肩膀上划著圈圈。

  费路西对於『军费』两字极为敏感,这些天来的头号难题就是这个。

  『你想要多少?』

  『不很多,两三万而已。』

  『铜元?』

  贝丝摇摇头。

  『银元?』费路西又问。

  碧心非常令费路西意外的插嘴了:『是金元!』

  费路西叹口气说:『假如以金元为单位的话,估计数量只有三十,我个人再友情赞助三十,要不要?』

  『真抠门。』贝丝嘀咕说。

  费路西疑问道:『你们魔法公会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那天不是说过了嘛,进行魔法器具的研究工作啊。』

  『啊,你不是开玩笑的?』费路西看看桌子上的书:『你真的开始干了?糟蹋钱也得有个限度吧,哪能这样的大把大把白扔钱。』

  贝丝说:『就你精明啊,人家上神教会还赞助了五千金元。』

  『上神教会那么有钱?平白无故的赞助你?噢,我明白了,一定是我帮他们摆平了海神敦,他们心存感激,但是没有门路找我,所以就把钱给你了,这也算是走间接路线贿赂我。』

  费路西得意洋洋的说,言外之意就是那些钱还不是我帮你挣来的。

  『胡说。』贝丝道:『跟你完全没有关系,是魔法公会的人与他们联系後,他们自愿赞助的。』

  『魔法公会的人为什么要绕著你的想法转?还不是看在我的份上,这你总不能不承认。』

  『我知道我的夫君大人极其有本事。』贝丝似乎很崇拜的说:『那就替我想办法变出三万金元吧。』

  『这个……我自己的军费还没著落呢。』费路西很无奈,又道:『上神教会看起来很有钱么,随随便便就拿出了五千金元。』

  『我也不很清楚。』贝丝转头对碧心说:『碧心你知道吗?』

  碧心仍旧是没表情的看了费路西一眼说:『可以估算。如果一切以最低标准,假设上神教会势力达到附近五省,教民占五省总人口百分之十,这样大约有一百五十万人;再假设每个教民每个月到神殿、神堂祈祷两次,每次捐献金额为一铜元。综合上面算起来,月收入数目是三万金元,这是最低的估算。如果假设为高标准,大概能到三十万金元。折衷一下,就是十六万五千金元。至於采取哪个数字,你自己判断。』费路西自从认识碧心以来,第一次听到她作这么长的发言。

  费路西听的眼睛都直了,从来没发现教会这么能挣钱。平常只看到在神殿襄大家一两个铜元的捐献不觉得怎样,没想到会有这种聚沙成塔的效应,难怪神官们总是白白胖眫的。嘿嘿嘿嘿,他本人可以说是对上神教一派有大恩大德,前些日子的宗教冲突中若不是他明察秋毫、英明神武,上神教也许就会在各方的妥协下被取缔了。在这中间,边防军的将士们可是出了大力的,因此上神教会向边防军捐一点款也不为过。费路西想起了城南那高大明亮的上神之殿,要不是有钱怎么修的起来这么好的神殿,自己早就应该发现他们有钱这一事实了。费路西又胡思乱想道:一个新兴的民间的上神教会都如此,那么原来的三大教派恐怕更是富的流油,要不是这次宗教冲突中有外国人的背景,自己大概会支援海神教会,那边防军也许会得到更多的资金上的实惠啊。

  表情忽阴忽阳的费路西发呆了半天,贝丝看著奇怪,拧了一下费路西的胳膊瞠道:『好好的你发什么愣?』

  『哈哈,明天我要出去募捐。』费路西说。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39楼 发表于: 2007-09-04
第五章 双面富孀以及商业化的宗教

 

  虽然冬天的温度比较低,但是如果有足够灿烂的太阳还是比较惬意的。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使人格外的舒服,暂时忘记了夜晚冶厉的寒风,晒太阳的确是人们冬季最大的享受之一。撒多·费路西披著阳光踏上了朝向城南的募捐之路,他没有骑马。对於此行的结果,费路西也没有多大把握。上次与格拉莫奇那沈闷的谈话言犹在耳,跟这种死脑筋的祭司要钱,即使多费十倍的口舌也未必有效,他的脑子太不会转弯了。

  上神之殿和费路西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变化,甚至感觉更加高大。听说神殿在宗教骚乱中受损严重,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复原了。广场上的小商贩倒是更多了点,大概是因为新年节日将至的原因。在这个时候,跨地区的大规模商业活动处於淡季,但是直接面对民众的各种本地生意却是旺季。费路西看到神殿外停著一辆豪华的马车,不知道是那位贵人在裏面。

  『敬祝大人安康。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一名正在门口的神官发现费路西光临神殿,连忙抛下手头的事务上来迎接,不敢稍有怠慢。

  『你们祭司在吗?通报一声,我找他。』

  『既然是大人前来,自然不用通报了,我这就领大人去後堂。』

  费路西随著这位神官穿过几道走廊来到某房间门前,神官先推门走进去。

  费路西听到裏面响起了格拉莫奇那难听的声音:『布凡,我告诉过你不要来打搅。』

  『祭司先生,撒多大人来了。』听到这裏,费路西迈步走进房间。对门而坐的正是格拉莫奇,但是房间裏还坐著一位至少在费路西看来很奇怪的客人,是曼依丝夫人。费路西来的不巧,有外人在场,他怎么好开口募捐?格拉莫奇见到费路西立刻站了起来,曼依丝夫人也跟著站起来迎接。

  费路西先开口道:『你们有事慢慢谈,我去外面等等好了。』

  『撒多大人,我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随便找祭司先生聊聊,还是我出去吧。』曼依丝夫人说。

  此时另一个神官从门外走进,对格拉莫奇耳语几句。格拉莫奇抬头满脸歉意的说:『刚收到的消息,我们的主教快要到达了,我必须要去迎接。』又对费路西说:『大人突然前来,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是这样,我把我们主教接过来後,请我们主教亲自去官署拜访大人,万望大人不要嫌弃。』

  格拉莫奇对费路西说罢又对曼依丝夫人说:『关於我们没讨论完的东西,改日裏我登门造访,尚请夫人包涵一二。』

  『哦,你去吧。』费路西说著心裏想道,如果是见主教,那就更好了。

  格拉莫奇做一个请的手势,和两位神官匆匆走出房间,屋子裏只剩下了费路西和曼依丝夫人。『撒多大人,你看今天的天气很好呀。』曼依丝夫人说,一句典型的见面语。

  『嗯,今天太阳不错,希望明天还会有这么好的日光。』

  『明天的天气明天再说,最重要的是把握今天,不是吗?』

  虽然费路西不苟同这种说法,但出於礼貌说道:『夫人说的不错。』

  『呵呵呵呵,』曼依丝夫人掩口而笑说:『原来大人也这么想,那就出去走走吧,如此美好的日光错过了实在可惜。』曼依丝夫人不愧是交际老手,三言两语就不露痕迹的完成了邀请。

  费路西心裏犯难了,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的话,跟她走一起说不定就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不答应的话未免太伤对方的面子,自己昨天已经爽约一次了,今天再这么逃避就略嫌过分了。虽然她名声不那么好,可是自尊却是人人都有的。

  曼依丝夫人更像是局外人似的注视著费路西,等待他的回答。

  『夫人先请。』费路西说,还是答应了。

  两人漫步向北方走去,无论是官署还是曼依丝夫人的家都在那个方向,曼依丝夫人的马车缓缓的跟在後面,半天谁也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曼依丝夫人打破了沈默:『昨天为什么大人没有过来?』

  『哦,我那时公务繁忙无法脱身。』费路西想也不想的就回答说。

  『既然如此,大人为什么又要派人代替?爽约失约见得不少,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约会能找人代替赴约的。』

  费路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曼依丝夫人继续说:『大人你知道我认为最有趣的游戏是什么吗?』

  费路西听到这话顿时想起了些少儿不宜的东西,曼依丝像是知道费路西想什么说:『大人心裏想的那个大概可以排在第二位。』

  费路西不禁脱口道:『那第一位呢?』说完才意识到自己问的真蠢,等於承认了自己刚才确实有些龌龊的想法。

  『猜测人心。尤其是通过种种已知情况推断出人心,那真是有很大的成就感。举个例子,大人昨天不愿意亲自赴约却又派人代替赴约,这说明了什么?

  第一,大人畏惧我的不良名声。第二,大人并不想过於疏远我。这看起来很矛盾,其实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因为我这裏大概有些大人潜在需要的东西。我真正拥有的东西不出两样,身体和财富。我看得出来,大人并不贪图我的身体,因此可以推断出,大人不愿意过於疏远我的原因也许就是金钱,虽然一时半载大人未必可以从我这裏取得好处,但是你仍然不想丧失一个潜在的钱包。

  换句话说,如果我不是一个富有的人,早就被大人抛置一边不予理睬了。』

  费路西有种被解剖的感觉,那点心事都被曼依丝夫人抖漏出来了。这个风流女人的智商绝对不低,怎么以前就没听人说过,莫非人人都是迷惑於她的放荡而忽略了别的东西?还有,她竟然能毫不掩饰的自己的放荡。

  费路西尴尬的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说:『夫人言辞犀利,在下无话可说。』

  曼依丝夫人笑著说:『我有点故意卖弄了,揭穿别人的心事是一件很有快感的事情,我一忍不住就说了这么多。大概惹得大人心裏不痛快,我在此向大人赔罪了,请大人万万不要放在心上,全当我胡言乱语了。』

  这倒是,费路西想道,揭穿别人心裏打的小算盘确实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我好像也干过这种事,只是不能不看情况的一味如此,否则就太招人烦了。没想到跟她谈话还是很有趣的,简直没什么不能说的。

  想到这裏费路西大著胆子说:『久闻夫人香艳之名,如果夫人都是这般对人,恐怕海原的男子多半都会吓跑吧。』

  曼依丝夫人身体向费路西靠的更近,说:『平时我怎么会如此,也实在没有必要。但大人是不凡之人,就必须用点特别的手段勾引,否则你哪还有兴趣和我交谈呢?』

  只听曼依丝夫人越说越不正经了,费路西往边上挪了挪,离她远一点。

  曼依丝夫人觉察到费路西的举动,又说:『我听说你有两个妻子,另外还有娜琪小姐等,可见你也不是极端保守的道德君子,干嘛这么拘束呢。』

  费路西道:『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个道德准则,但每个人与其他人的准则又都不一样。我的准则和夫人的就是不同的。』

  曼依丝夫人赞同说:『我也这么想呢,你比那些伪君子强的多了。那些人自以为是道德的楷模,想把自己的标准强加给所有的人。其实个人的事情,别人又有什么权利横加干涉?』

  『你好像说的是神官们吧,』费路西同情的说:『听说以前有几个神官声称你伤风败俗,鼓动著要把你驱逐出海原。』

  『没错,我说的伪君子就是这些神官们。你可知道,那几个鼓动驱逐我的神宫中,有一个跑到我家裏求欢,另一个也跑过来索要金钱,结果两个人在我家裏碰面了,羞愧之下他们竟然在我家裏大打出手,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那也是个别的神官吧。千百年以来,宗教一直就起著从道德上约束民众的作用,我想这个约束还是少不了的,你又何必如此敌视。』

  曼依丝夫人不服的说:『是谁赋予宗教这个权力的?如果说当初宗教是因为人们共同的信仰产生的,那么大家都是平等的,凭什么神官就可以在道德的范畴内高高在上俯视别人?』

  费路西说:『现在这年头,也许像你这么想的人越来越多了,我总是听到神官们感叹人心不古、道德沦丧。现在看起来,也许是大势所趋吧。』

  『啊,我们现在说这个多么煞风景。』

  费路西和曼依丝夫人顺著街道边走边谈,不知道走了多久,曼依丝夫人说:『我走累了,大人要不要同我一起乘坐马车?』

  『不用,反正我就快到官署了,走回去就行了。』

  曼依丝夫人道:『我就知道大人不会上车的,不过今天和大人谈得很尽兴,如果大人有闲暇,可要来我家裏坐坐,我会拿出一瓶真正百年的美酒招待大人。』

  『好的。』费路西说。

  曼依丝夫人笑一笑作别上车而去。

  『真是一个很特殊的女人啊。』费路西自言自语道。

  前天他所见到的曼依丝夫人和今天的曼依丝夫人简直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这两种形象太不一样了,哪一种才是真正的她?难道曼依丝夫人有双重人格?不过费路西和今天的曼依丝夫人谈起话来很有点共鸣的感觉,这莫非是曼依丝夫人勾引费路西的手段?如果是这样,那这位夫人的手段委实太高明了。

  上神和自然法则的学说约有三百多年历史,自从它产生的第一天起,就遭到了占统治地位的三大教派的压制。因为这个学说和其他的一些冷门小教派不一样的是,它未免太过狂妄自大,颠覆了以前所有的神学体系,否定了一切已知的神灵。作为现有神学秩序的维护者,三大神教怎么会容忍这样的『异端邪说』。这上神和自然法则学说有著出奇顽强的生命力,虽然被三大教派不遗余力的打压了几百年,但是仍然继续流传了下来,只不过它的影响力被压制到了最小。然而近些年来,上神教派在神英帝国南方发展迅速,大有与当地本来占主导地位的海神教派一较短长的趋势。

  上神教的领袖称号为主教,比三神教派低了一个档次,他们都称作大主教。上神教的主教加力是个五十岁的瘦小老头,他的额头宽广,两颊深深的陷入,下巴微微前突,一双小而亮的眼睛似乎时时刻刻都在闪烁。从外形看,与其说他是一个主教,还不如说是街边的小贩更合适。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人领导了上神教派近几十年来的发展并取得了不俗的成就。

  刚下了船的加力坐在马车裏闭目养神,他的旁边是上神教驻海原祭司格拉莫奇,格拉莫奇恭谨的坐著,并不吵他。加力此番到海原的目的就是为了求见东南都督大人表示谢意,想起一两个月前的宗教骚乱他就害怕,如果当时不是这位似乎是『横空冒出』的都督大人,上神教派多年来的发展恐怕就毁於一旦。目前上神教派只是个纯粹的民间组织,要是能在都督大人这裏打开一点官府方面的突破口那就再好不过了。

  马车有韵律的起伏著,舟车劳累的加力不禁打起了瞌睡,蒙朦胧胧中加力回想起了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下午:农民加力的老婆跟东家跑了……自杀未遂……遇到一个临死老头……得到钱和证物……来到南方……加入上神组织……

  『加力主教,都督官署到了。』格拉莫奇的声音打断了加力的忆苦思甜,加力睁开眼,搓一搓脸跳下马车。没错,门口挂著两块牌子,其中一块写的就是都督官署。

  『格拉莫奇,都督大人当真会见我吗?』加力犹疑不自信的间。

  格拉莫奇说:『大人上午来过了我们神殿,我趁机说你想求见他,大人没有拒绝。』

  加力缩头缩脑的在官署门外徘徊,早引起了门卫的注意,『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门卫间道。

  格拉莫奇上前说:『这是上神教的主教加力先生,都督大人上午说要见见他。』

  门卫狐疑的看了加力王教一眼就进去通报了,下多时,另外一个人走出来把加力主教带进去,却把格拉莫奇挡在了门外,因为都督大人要单独见加力主教。

  加力志忑不安的走进费路西的办公房。偷偷抬眼看,见一个年轻人把腿搭在办公桌上拿著本书看,旁边一个美貌小姐正把一叠文件向年轻人的怀裏塞。

  这个年轻人就是传说中的都督大人?

  年轻人好像刚注意到有人进来,他放下书本,停止了和旁边的美貌小姐的纠缠。冲加力点点头道:『你就是加力先生?』他觉得这老头实在不像主教,宗教界的头目他见过不少,在京城的时候连三大教派的大主教都见过不少次,哪有像这个老头这样矮小乾瘪的?

  才反应过来的加力上前行礼道:『在下上神教的加力,待来拜访大人。』

  费路西扭头说:『娜琪,你先出去下。』又对加力说道:『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就回家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加力说:『大人对我教有大恩大德,在下特地来感谢大人。』

  『那个也没什么,本来就不是你们的错,谈不上什么恩德。』

  加力哪裏听不出来都督大人这是故意谦虚,『在下当时也听到过一些风声,海神那边的人到处煽动要取缔我教。如果不是大人英明睿智而力挽狂澜,拚著承受上下的压力而抓出了那外国的黑手,我们教能不能存在还不可知啊。』

  加力这几句话大大的吹捧了一番费路西,『力挽狂澜』这个词费路西听的很舒服、很得意。

  『哈哈哈哈,你过奖了。我可是愧不敢当啊。』

  心中各有算盘的两人好像都没有什么话说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安静了一会儿。

  加力心想,这样愣下去总不是办法,惹得大人烦了被送出去可就白来一趟了。於是他开口道:『关於我教,还望大人日後多多扶持,我教上下必永念大人盛德。』

  哦,费路西挺直了身体,两手托在脑後,原来你们也有求於我,想取得我的支援。既然这样可以做些交易,一些计划顿时在费路西的脑子裏盘旋出来。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要遮遮掩掩的了。』费路西大大方方的说:『我知道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想寻求我庇护和支持,不是吗?』

  加力想道,主动权在你的手裏啊,我一开始就怕你不说亮话。不过既然现在你这么说了,那我也乾脆点,『大人说得不错。我教在各地省郡官署都碰了钉子,毕竟海神教会有传统势力。如果大人愿意扶持我教,我们自然求之不得。如果大人不愿意,我们绝不敢有丝毫怨言,依然记著大人曾有的恩德。』

  费路西拉开抽屉,翻出几封信对加力说:『你看看这些,都是海神教会的大主教、大祭司、祭司们发来的,内容无不是质问责备。我和他们算是彻底翻脸了,所以我完全有支持你们的动机,这点你不要怀疑。只是我希望支持一个有前途的事物,而不是半途而废的流行过就迅速衰落的东西。』

  『大人对我们的发展前景不放心吗?我可以保证,如果没有强大到不可抵抗的力量对我教进行压制,我教是可以持续发展的。因为我教的宗旨和内容迎合了人们的心理。』

  『是吗,很多学说都这么自称,不单你们一家。』

  『大人看过我们的教义没有?』

  『算是看过吧,你们讲的不就是上神和自然法则么。』

  『那我解释起来就容易多了。我教和其他的教派的区别很多,我教是释放,其他的教派压抑;我教是自由,其他的教派是约束;我教重视人性,其他的教派重视神性:我教鼓励追求,其他的教派崇尚禁欲;我教客观的看待自然,其他的教派主观的看待自然。

  人类是不断进步的,裹足不前的旧宗教是无法永远伴随人类的,只有新型的宗教才能适应人类的进步。我们上神教就是这样一种宗教,可以说我们的前途是万分光明的,上神教取代所有落伍的守旧的信仰是必然的趋势!』加力越说越进入了角色,仿佛是站在高台上向千万教民发表演讲一般:『让我们为了上神教的伟大复兴而努力奋斗!让我们……』

  费路西看势头不对,加力这是在干嘛?『停!』费路西打断了加力的演说:『这不是你们教派在开教民大会,别那么多废话。』

  清醒过来的加力发现自己严重失态了,小心翼翼的赔笑。

  费路西说:『你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话的?为什么你的言词听起来更像是推销商品?你哪裏像是一个主教?你分明是一个商人!你的商品就是上神敦。老实说,你真的信仰你自己的上神吗?』

  『这个……这些并不重要吧。』加力心中暗叫厉害,大人果然目光敏锐、言辞如刀。

  『有趣呀,把宗教当作商业来搞,也许你能办出一番事业来。』费路西语气忽然一转说:『那么,我们之间可以进行交易了。』

  『好,在下愿意以本教百分之五的收入换取大人的支持,每月一付。』

  『不,百分之十,送到官署的账上。』

  『百分之七,再也不能多了。』加力诉苦说:『与三神教不同,我们不是在官方注册的宗教,还要向朝廷上税呢。还有,请大人允许本教向东南四省军队派驻神官提供宗教服务。』 ,『成交。』费路西说:『但是你们要把握分寸,不要闹得太过火。』

  『这点大人放心,我们也不愿意到处得罪人的。』

  费路西随口问道:『你们最近有什么活动吗?』

  加力回答说:『我们明年打算开展一场『寻找圣女』的活动。由我假托神喻指定某个年龄、某种体质特徵,并宣布相符的人有可能是本敦圣女,数量先不确定。』

  费路西被逗乐了:『你也真行啊,原来宗教也能这么玩。』

  『大人千万不要说出去,这事只有你我知道真相,要不大人给个参考意见吧。』

  『要我帮你拟定年龄和体质特徵?』费路西忽然想起了特沃皇后,那皇后的腰间可能有红痣。『对,就这样。出生年代纪元96土年至965年,特徵就是腰间有红痣。』

  『啊?』加力不很同意的说:『这年纪也太大了,又不是寻找圣母。』

  『哈哈哈哈……』费路西莫名奇妙的大笑道:『听我的没错。』

  他觉得自己真是太有创意了,从没干过这么得意的事情,同时戏弄了所谓的神灵和全帝国地位最高的女人。

  费路西选择了对上神教的支持,到底费路西的选择是对是错,那就只有以後的结果来检验了。费路西当前的打算是:上神教发展,对他有好处。上神教万一垮了,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只要监控住上神教别弄到千夫所指以至於引火上身就行。究竟会不会这么如意,只有神仙们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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