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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烈火寒灵》作者:李沃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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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4楼 发表于: 2007-09-06
第五章 郁闷

 

  承焕有些不敢看蓝梦司,头往下一埋,身体蜷了蜷,道:[没什么,我有点累了,想睡会!]他现在的样子,仿佛被遗弃的小猫,楚楚可怜。

  蓝梦司把承焕搂在怀里,道:[凡事并没有实不可解的时候,我希望刚才他们的那些话你真的听进去了,你若有心的话就不要让我为你担心,好吗?]

  与美相拥,承焕嗅着蓝梦司所特有的淡淡体香,感觉到蓝梦司的担心,他也紧了紧蓝梦司,道:[我知道,蓝姐姐,我们睡吧!我真的很累。]心情的大起大落比诸身体上的劳累更不容易恢复。

  蓝梦司手抚承焕的背后,在他的睡穴上一按,承焕马上昏睡过去,蓝梦司把承焕安顿好,对赵姒道:[我出去一下,估计承焕要睡上一天的,要是小倩来了,告诉她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赵姒点头道:[好的。]

  蓝梦司刚才看到承焕脸上那可怕的纹路,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计较便马上去办了,她害怕承焕像赵姒似的老愁眉苦脸,索性让他睡上一大觉好了。

  承焕这一觉睡的深沉,待他转醒之际,发现蓝梦司正坐在床边摆弄着什么,道:[蓝姐姐,你不睡会吗?]他还以为自己只睡了一会呢,其不实睡了整整一天。

  蓝梦司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停手继续摆弄着,承焕看着好奇,过来一看,蓝梦司正小心地刮着一帐薄纸,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等蓝梦司把薄纸揭了下来,看着承焕高兴道:[这是我以前用过的面具,稍微改一改你就可以用的。]

  原来是这样,蓝梦司出去是回家拿这个东西去了。承焕的脸色就是一变,虽然蓝梦司此举是好意,可他就是别扭,道:[你是不是嫌我这张脸难看啊?那你就离我远一点,我不需要。]说着承焕扯过面具抛到了墙角。他现在极度敏感,有些鸡蛋里挑骨头的执拗。

  蓝梦司过去将面具拣起来道:[不戴就不戴,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只是想让你高兴高兴罢了,饿了吧?刚才小倩送过来饭菜了,我们吃吧!]蓝梦司将她的包容心发挥到极限,她知道这是承焕的死结,触动了难免会惹他生气的,也不和承焕争辩,温柔地面对承焕的不稳定。

  承焕吃着饭菜味同嚼蜡,虽然蓝梦司一个劲地为他夹菜可他哪里能吃得下去啊!闷头吃了半碗便撂筷子了,倒在一旁躺着,翻来覆去的,似极闹心。

  蓝梦司收拾妥当,来到承焕身边道:[承焕,我给你抚上一曲,你想听吗?]她回家一趟不但把面具拿来,连自己那张心爱的古琴也一并拿来了,不过入家门而不与父亲见面,让蓝梦司的心极不好受。

  蓝梦司见承焕吭了一声,调了调琴弦,抚了一首《阳关曲》,主要意境是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又名阳关三迭,曲调幽怨带些离愁,但不失淳朴,韵味也不错。蓝梦司之所以弹这一曲,其一是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与父亲相见的日子也不好定下来,其二是自己跟承焕前途未卜,加上承焕又面容被毁,多少有些凄楚之情。

  一曲罢了,赵姒长叹一声,道:[故人,故人最是难见啊!]

  承焕和赵姒的心情差不多,但更多都埋藏在了心里,愁便让自己一个人愁吧!自己又不是香饽饽,蓝梦司如此情怀自己要再不懂人情,那就真不是人了。

  蓝梦司深吸了口气,道:[太过哀愁了,有些情不自禁,好久都没有弹了,略见生疏。]

  承焕从床上起来,道:[酒不醉人人自醉,都是我不好,让姐姐难心了。]承焕将蓝梦司的手按在古琴上,言词诚挚。

  蓝梦司没想到一曲清幽竟然比自己说那么多话都管用,实是意外,将承焕的手握在手里,二人四目相对,此时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了。

  在密室里不分白昼,外面这个时候天刚亮,蓝梦司忙活了一夜多少有些乏累,躺在床上眯了一会,赵姒通过刚才的琴声心里起了不少感悟,一个人愣愣地盯着上方,思索着。

  承焕见蓝梦司和赵姒都不说话了,仔细一看,二人似乎都睡了,他起身来到蓝梦司刚才鼓捣面具的地方,将面具拿起来看了看,很柔软,就像是一块白色的丝绸,入手有些微的凉意,其实,他也想把自己这张脸掩盖起来,刚才情绪一激动险些伤了蓝梦司的心,他也不是故意的,可悲可叹的自尊心让承焕不能自已。

  不知道这面具是什么材料做的,承焕忙乎了老半天也没弄到脸上,急的鼻子尖都冒汗了。蓝梦司本就没有睡实,听见响动起身一看,承焕在那自己忙乎呢,心里微微一笑,甜蜜多了,起码自己没白操心啊!

  蓝梦司过来拿过面具,道:[不是这样的,来,我教你!]

  承焕面色酱紫,有点不好意思了,道:[我……我就是想看看。]他觉得自己的手脚都要没处放了。

  蓝梦司将面具又理顺了一下,道:[这两张面具我很少用,也没有人认得,不过都是美女的面皮模样,得改动一下才行,来,坐到我身边来。]蓝梦司把承焕拉近自己。

  承焕像个木头似的被蓝梦司摆弄着,蓝梦司首先要把承焕的脸清理干净,不然敷上面具会很难受的,她沾湿了手帕,一点一点地擦拭着承焕的脸,两个人挨的十分的近,蓝梦司看着承焕那闪烁着灵光的双眸,迷失在那注视中,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承焕看着蓝梦司那白玉无暇的脸蛋吹弹得破的肌肤,还有那精致绝美的容貌,心砰砰地跳着,现在的他竟有些不敢亲近蓝梦司了,待看到蓝梦司将双眼闭了起来,承焕才将自己有些冰冷的唇吻上蓝梦司的朱唇。

  由生疏到熟练,由浅尝辄止到激情热烈,两个人慢慢地交缠到了一起,承焕一直没让蓝梦司换气,蓝梦司急促地呼吸和扭动的身躯让承焕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快慰。

  蓝梦司快要窒息了,她不得不伸手将承焕推开,道:[我……我不行了,赵姒还在旁边呢,你怎么这样啊!]

  承焕看了看床上的赵姒,小声道:[她睡了,姐姐,你真美!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自惭形秽啊!]

  蓝梦司伸手把承焕的嘴捂住,道:[我不希望你这么贬低自己,一个人除了外貌还有许多很重要的东西啊!你难道不晓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典故吗?]

  承焕一握蓝梦司的手,道:[姐姐教训的是,承焕知错了,姐姐,我们继续吧!]

  蓝梦司横了承焕一眼道:[都怨你,弄的人家这样,怪不得曹天娇说男人没一个……!]说了一半,蓝梦司才晓得触动了承焕的禁忌,闭口不语。

  承焕眼神微变,道:[她对我的好,我会记在心里的,也会十倍还给她,姐姐,你弄吧!]承焕的话语都带着三分凉气,让蓝梦司心房一颤。

  相比于温戬儿的易容术,蓝梦司的面具要麻烦很多,但也有其的优势,那就是一旦戴上它就不必担心什么时候会露馅了。看着蓝梦司将自己拿的那面具一分为二,这才知道那居然是两个面具,难怪自己怎么也弄不好了。

  蓝梦司在一个瓶子里倒出一些粉末均匀涂到了承焕的脸上,承焕觉得有些黏糊,不一会儿,蓝梦司就将面具敷到了承焕的脸上,仔细地揉捏一番,让面具与承焕的脸皮更加契合,又等了一会,蓝梦司拿出一把小刀,在面具上动作着。

  承焕觉得面具敷到脸上并不感到难受,因为它极其薄和柔软,反而觉得脸上像是什么都没有一样。

  蓝梦司左看右看了好半天,道:[好了,又还你一个玉树临风的佳公子,怎么谢我啊!]说着在旁边拿过镜子递给承焕,她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相信承焕也会高兴的。

  承焕拿起镜子一照,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俊秀的无以复加,原本就是女人家的面容,再怎么改大概模样和脸型是没法改变的,美则美矣,但却有股子姑娘家的胭脂气从中流露出来,好在蓝梦司在面具的唇上抹了一抹淡淡的黑胡须,不然就太假了!

  承焕伸手在脸上摸了摸,竟似触摸到了自己的肌肤一般真实,回首对蓝梦司道:[姐姐,谢谢你!]

  蓝梦司把另一张面具用手一托道:[我再把这张戴上,包准我们站在曹钦等人面前他们也认不出来的。]

  承焕拿着镜子照了能有半个时辰,这张面具制作的真是很巧妙,连耳根前的契合处都看不出来,不知道蓝姐姐是怎么做出来的,可比自己以前那张血影齐侯的面具强百倍啊!唉!自己如果真是这样该多好啊!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也不能免俗的。

  蓝梦司把面具戴好后,道:[承焕,你看我这张怎么样?]

  承焕眼神稍微迟愣了一下,面前的蓝梦司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美女,容貌与她本人不相上下,只是多了些小家碧玉的气质少了些煞气,总而言之,还是美人一个。

  承焕也摸了摸蓝梦司的脸,上面传来微热,道:[姐姐不管怎么变都是这么漂亮啊!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竟能有幸与姐姐相识,相知,苍天待我不薄啊!]

  女为悦己者容,蓝梦司听了承焕的赞美,心里美滋滋的,道:[就会挑好听的说,贫嘴!]

  承焕现在的心境比先前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连带地心情也开朗起来,道:[贫不贫嘴,姐姐当该知道吧!]说着含笑看着蓝梦司。

  蓝梦司没想到承焕会这么说,别看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在男女情事上绝对是个雏,顿时招架不住,道:[你……你还敢笑我,看我不收拾你!]说罢作势扑向承焕。

  承焕是挨着床边站着的,就势向后一仰,和蓝梦司双双倒在石床上,承焕把蓝梦司的纤腰环住,悄声道:[姐姐,我可以吗?]

  就算蓝梦司再菜,这个时候,承焕说这话她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啊!虽然隔着面具但那脸还是红的不得了,蓝梦司小声道:[赵姒还没睡呢!姐姐的人已经是你的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吧!我可不希望在这个地方把自己交给你,体谅体谅姐姐,行吗?]

  承焕也不是真要和蓝梦司亲热,赵姒没睡他是知道的,听蓝梦司如此说,心里热乎乎的,轻抚着蓝梦司的玉背,道:[姐姐有命,我哪敢不从啊!姐姐,你想吗?]

  蓝梦司羞涩地点点头道:[守身如玉恁多年,等的也许就是你这个小鬼头吧!便宜你了。]

  石床另一边的赵姒眼角滴泪,心中暗道:[曾几何时,自己和公子也是如此调情啊!自己以后怕也只能活在回忆中了吧!]

  腊月二十三,民间传说是灶王爷上天的日子,也就是小年。这天一早,孙伯彦等人就来了,当郭盖和李承烨进来看见承焕等人的时候吓了一跳,承焕戴面具的事孙氏兄妹并没有告诉二人,想要给二人来个惊喜,不过真正惊喜的怕是郭盖吧。原来,蓝梦司的那张面具本来是给赵姒准备的,那会儿戴只不过和承焕玩耍一下,昨天晚上她就为赵姒戴上了,自己只是略微易了易容,让熟人认不出来也就是了。赵姒没想到蓝梦司竟如此待她,让她感动莫名,蓝梦司以前也没做过什么好事,今次不过举手之劳就换得赵姒愁眉尽展,她竟然也和赵姒一样愉快,她人生的转变怕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吧!

  郭盖抚摸着赵姒的脸,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赵姒的心情和先前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道:[公子,奴家脸上的面具是蓝小姐给的,你喜欢吗?]

  郭盖连连点头,转首对蓝梦司道:[多谢!]郭盖识货,知道这面具实在太好了,不是你有银子就能买得到的,人家把这样的宝贝送给赵姒,不是一个谢字就能了事的,可郭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承烨拍手道:[皆大欢喜,莫不如是啊!少卿,你重得美人可要记得人家的恩情哟!承焕,不知现在的面皮比你从前如何啊?我听少卿说你本来的样貌可是赛过潘安气死宋玉啊!]

  承焕微笑不语,亲情友情围绕的气氛让他觉得一切都亮堂了很多,暂时忘却了面具下那丑陋的容颜。

  郭盖知道蓝梦司能把面具给赵姒,多半是冲着承焕的,来到承焕面前,道:[姐夫……!]

  承焕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又要罗嗦了,道:[少卿,你再要说什么我可让蓝姐姐把面具要回来了,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个吗?]

  李承烨在旁道:[少卿就免俗吧!时间差不多了,承焕,你们把衣服换上吧,不然王鸿可要等急了。]

  孙伯彦拿过一个包袱,道:[衣服都在里面,小倩,你不是会梳女真人的发式吗!给承焕和蓝小姐他们弄好,我们先出去等等。]

  整理完毕,承焕拿镜子照了照变换服装发式的自己,虽然他没见过女真人什么样,不过看自己现在的模样,铁定跟中原人差十万八千里了。

  当承焕看到换上旗袍的蓝梦司和赵姒时,纳闷女真人男女服饰的差异怎么这么大呢,为什么蓝姐姐她们穿的衣服那么好看啊?

  孙伯彦让承焕三人走了几个来回,道:[还像那么回事,成,我们走吧!小倩,别忘了给蓝小姐和赵姒准备的棉袍,这个样子出去怕是会冻坏的,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天特别冷。]

  孙伯彦害怕父亲孙镗知道此事,特意在地下绕了个远道从一座假山的暗门出来,一边走一边想,不知道师父这一阵子跑到哪去了,多日不见十分的想念他老人家,同时也有许多疑问要问问他老人家,比如这孙府的地道和密室,看样子存在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孙家没住之前就有了,师父是怎么知道的呢?

  半个多月没见天日,当承焕走上地面的时候,觉得一切都那么敞亮,连空气都香甜几分。

  李承烨往左右一看,道:[王鸿就在后门外,我们不能跟你们过去了,蓝姑娘,你是认得王鸿的,一切都有他打点,放心便可。少卿,伯彦,咱们三个还得去装装样子啊!唉!也不知道少卿的父亲是怎么想的,跟曹吉祥结什么亲家啊!弄的少卿像个犯人似的,走到哪里都带几个尾巴,走吧!]

  郭盖叹气道:[总有他后悔的那一天,姐夫,等你们出城了在城外的高家老店等我,晓姒也在那呢,我今天不到明天一定到。]

  承焕和孙伯彦等人告别,蓝梦司怀抱赵姒,三人出了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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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85楼 发表于: 2007-09-06
第六章 惊变

 

  后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街巷,并不太宽,此时,门外有六个人八匹马一辆车,当前马上端坐一人,头带紫金盔,身挂铠甲丝绦,胸前的护心镜锃亮锃亮的,再往脸上看,二十多岁的模样,五官端正头角峥嵘,配上这身穿带,真可谓英姿飒爽,连他胯下的骏马都显得强健非常。

  蓝梦司抬眼一看,正是王鸿,她知道王鸿现在供职兵部,官列五品,虽然官职不大,可他爷爷王翱乃是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一般的头头脑脑看见王鸿莫不礼待有加,连曹钦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说起来京城四大公子只有王鸿有官职在身,当然相对也受拘束些。

  王鸿和蓝梦司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主,看见他们出来,当即翻身下马,道:[是蓝小姐吗?你把赵姒放到后面的车里吧,自有专人照料。]说罢,过来拉住承焕的手,道:[你就是罗承焕?我听伯彦和少卿他们不只一次提及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的俊杰,你我兄弟日后当多亲多近啊!]

  承焕听了这话心里暖乎不说,也非常受用,哪个不爱听赞美之词啊!给王鸿礼过去了,道:[王大哥过奖了,小弟哪堪称俊杰啊!实不敢当,相去远矣!]

  承焕容貌被毁的事王鸿也听说了,道:[贤弟实是多虑,咱们又不是姑娘家,长的那么好看干什么,没用,上马,我们出城去。]

  承焕一打量,后面的马上有三男三女,都是女真人打扮,只有驾车的老汉和王鸿是汉人装束。

  蓝梦司将赵姒放到车里,里面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想是王鸿所说照顾赵姒的人了,把赵姒放到软榻上,退了出来。蓝梦司翻身上马,和承焕跟在王鸿的后面,蓝梦司道:[王大人是去接女真使节的吗?]

  王鸿这个人性格比较爽快,直来直去没有弯弯肠子,以前和蓝梦司也没什么过节,听罢微笑道:[蓝小姐如此客气做什么,当然了,做弟妹的是应该这样啊!不错,我是和礼部的左大人一道去城外接女真使节的,他们都在长街口呢!]他从孙伯彦兄妹那得知蓝梦司委身承焕,略感惊讶,心说这么一个女魔头也有转性的一天吗?那可真是一大异数,因此不忘打趣蓝梦司。

  蓝梦司脸色微红,横了承焕一眼,弄的承焕也挺不好意思的,承焕道:[王大哥,我们几时能出城呢?]

  王鸿略一沉吟,道:[你们得先跟我去把女真使节迎回来才成啊!我特意抽去了迎宾的两个人由你们顶替,你们要是出城就溜了,我可没法向左大人交代啊!赵姒可以先走。待迎到女真使节,我再安排你们离去,贤弟可体谅哥哥的难处吗?]

  承焕忙道:[王大哥言重了,小弟焉有不听之理,只是小弟心急罢了,大哥勿怪!]

  出了孙府后门的街巷,外面就是主街,正有一队人马停留在主街上,王鸿临近,道:[左叔叔,没让你久等吧!好了,我们走吧!]

  承焕身子一栽歪,好玄没从马上掉下来,没别的原因,对面的左大人他认识,正是左金莲的兄长左存礼,哎哟!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小啊,什么人都能碰上。左金莲乃是他心里的一块软肉,连涟漪她们都没告诉过有那么个事,身边的蓝梦司更是不知道,对景独愁啊!承焕也纳闷,左金莲一家不是回川中了吗?怎么左存礼又跑到这当起官来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蓝梦司见承焕在马上抖动不已,关心道:[承焕,你怎么了?]

  承焕稳定心神,道:[没什么,没什么!]等王鸿和左存礼打过招呼回来,承焕压低了声音,道:[王大哥,那位左大人是何方人士啊?]他纯粹没话找话,关键还是想问问左金莲的近况,一个多月的夫妻般相处,能没有感情吗!能不牵挂吗!

  王鸿不疑有他,道:[左叔叔吗?是四川人呀!他爹和我爷爷是同年进士,相处的还不错,承焕问这个干什么?]

  承焕一顿道:[左壮左大人不是辞官回家了吗?]

  王鸿咦了一声,道:[这你也知道?不错,左爷爷因为看不惯石曹专权,愤而辞官归隐,可大明的律历你也知道,士蒙召而不仕是要掉脑袋的,左爷爷回家没几天,就被皇上又召回来了,推说有病都不行。这不嘛!皇上前些日子看左爷爷是真的有病才准了他的辞呈,但把左叔叔留到礼部任右侍郎,唉!这年头,有人削尖了脑袋想做官,可谁又知道当官的难处呢!当然这不包括那些攀附权贵阿谀奉承之辈啦!]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个变故,那也是不两天的事啊!承焕推算时日,知道左家到京城也就是这个月的事。

  怎么能把话题绕到左金莲的头上呢!承焕也不能直接问王鸿,左金莲的名字上还挂着贞节二字呢!这个脸面她可丢不起啊!

  想什么来什么,王鸿被承焕挑起话头还来了谈兴,道:[左叔叔为人为官都不错,就是不懂逢迎之道,我看他这官也干不长,也真难为了左老爷子一家人奔波劳顿。]

  承焕打蛇随棍上,道:[左大人一家还有不少家眷吗?]

  王鸿一叹道:[家眷倒是没多少,一个寡居的妹妹也快要改嫁了,但有老有小的,难那!]

  承焕听了险些背过气去,改嫁,左金莲要改嫁了吗?承焕就觉得脑袋嗡嗡的,一会大一会小,这一刻他也顾不得什么了,道:[王大哥此话当真?不知她所嫁何人?]话一出口,承焕就后悔了,且不说自己能不能给左金莲一个家,就是自己现在这样子,还想这些做什么呢!她要是有个好归宿不是更好吗!承焕真想抽自己两记耳光,这嘴怎么就这么欠呢!

  王鸿被问愣了,心里说话,这小兄弟真是爱打听啊!这如果是跟左家熟识的人问自己,王鸿一定认为他和左金莲有什么瓜葛,但王鸿绝对没想到承焕和左金莲不只有瓜葛那么简单,道:[具体什么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好象是锦衣卫的一个千户吧!叫什么门达来着,要续弦,一个寡妇领个孩子过活不容易,这样也好……!]

  承焕的眼睛都直了,后面王鸿说什么都没听见,要说他心里一点都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与左金莲的卿卿我我仍历历在目,哪个人能割舍得下啊!

  蓝梦司不是傻子,就看出承焕有点不对劲,承焕似乎关注的太过了吧!蓝梦司挨近承焕,道:[莫不是你偷了卓文君的心吧?]

  这个典故承焕知道,也明白蓝梦司意之所指,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姐姐莫乱说,哪会有此事呢!]承焕心中打定主意,左金莲一事就当是个美好的回忆吧!

  蓝梦司看了他一眼,道:[希望我是瞎猜吧!]

  一路无话,等队伍出了永定门外,王鸿就吩咐那驾车的老汉将赵姒送去高家老店,承焕则和蓝梦司去迎接那女真使节。

  明初女真分建州女真部和海西女真部,设奴儿干都司管辖,今次来朝贡的就是海西女真部,使团不过一百多人,但贡品却很重,包括千年人参十株,六叉鹿茸一百对,紫貂皮五十条,还有若干虎皮,加上打点上下朝臣的礼物,满满拉了二十多车。

  左存礼整整迎出去有二十多里地才看着使团的影子,这个时候天光就要到晌午了,按招礼节,使团的领队要当面交清贡品,承焕离的比较近,发现领队的居然是一个年轻的异族少女,大约十八九岁,模样标致,英气逼人,那双眼睛都泛着精光,蓝梦司穿女真服饰就够漂亮的了,可与这个少女相比,还是少了一些原汁原味的原著民的美丽。

  左存礼作官真是清汤清水,连那少女送给他的礼物他都登记造册记录在案,弄的那少女心里直骂他木头。

  为了防止官员私自扣留贡品,所以交接的过程挺繁琐,那异族少女把事情交给副手去办,她来到王鸿面前,打量了一下,道:[你是什么官啊?]眼神却望王鸿身后的承焕和蓝梦司身上瞟。

  王鸿没想到女真使团的团长居然是个黄毛丫头,礼数之上他却不敢怠慢,道:[下官是兵部一个小小的校尉。]

  那少女哼了一声,冲王鸿身后的承焕二人说了一通叽里咕噜的外国话,弄的承焕和蓝梦司等人眼睛瞪的老大,不知道这少女在说什么。

  少女脸上失望的表情一闪而过,知道这些并不是女真人,便不再和王鸿等人搭讪,站到一旁等待左存礼。

  承焕等的也挺闹心,主要是他的心早飞了,左顾右盼的时候,发现从京城方向过来几个人,马挺快,等到近了一些,承焕的心砰地一动,来者非别,是石尚和魏九龄,后面跟着的像是家仆,不知道石尚到这来干什么,倒真是哪里都落不下他啊!

  那少女也看见了石尚,眼神微亮。这个功夫石尚就到眼前了,他翻身下马,冲少女一拱手,道:[寒潇格格,小兄没认错吧?]

  寒潇淡然一笑,道:[正是,你是?]

  石尚看了看旁边的王鸿,噶嗒噶嗒牙,道:[不才石尚,游历关外时曾经有幸见过令尊,不知道他老人家可好啊?]说着,右手在腰上比了个兰花的形状。

  寒潇看的真切,她也比量了一下,道:[好的很,多劳石兄挂念了。]

  石尚确认无误,冲身后的魏九龄一使眼色,道:[阿昌,我给格格准备的礼物呢?还不拿来。]

  魏九龄在马上取出一个暗红色的包袱递给寒潇,道:[格格,这是小兄的一点意思,不要卷我的面子喔!]

  寒潇接过来,道:[待我拜见过天朝圣主后一定到府上拜望。]

  石尚一拍手道:[那格格可不要忘了啊!]

  承焕在旁边斜眼儿看着,心里说话,这头烂蒜还挺能白话,估计是瞧上人家姑娘了吧!他却没有看见寒潇和石尚之间的猫腻,以为石尚旧病复发呢!

  就在左存礼将贡品一一登记造册完事的时候,可了不得了,也不知道从哪蹿出一伙人来,大概能有百八十号,个个黑巾蒙面手提利剑冲入人群之中,仿佛切菜瓜一般就杀开了。

  王鸿从兵部带了五百军兵,说是保护左存礼和女真使团的人,可在天子脚下还是好看的成分多一些,万万没想到还真出事了,稍微一迟愣加上反应慢点,一个冲锋就被打了个稀里哗啦,被这些蒙面人放倒了一大片。一时间人叫马嘶,乱做一团。这个时候的人都毛了,只看见血花飞溅,也不知道往哪跑。

  承焕在马上看的清楚,发现这些蒙面人都是身手一流的高手,那些军兵根本抵挡不了几个回合就被一剑穿心而亡,倒是那些女真使团的人,三五个人围成一团,手握长刀能拖延个一时半会的。

  王鸿脸都黑了,事出突然,这个时候想指挥防御都没人听,而且已经有蒙面人逼近,个人顾个人吧!王鸿抽出佩剑对承焕道:[贤弟,你们快走吧!]

  承焕能走吗!不冲王鸿还有左存礼呢!左存礼纯粹是个文官,如此场面都把他吓懵了,手脚哆嗦等着挨宰。承焕一催马,奔向左存礼处,心里说话,怎么着也不能让他死了啊!

  蓝梦司一看承焕动了,也催马跟在承焕后面以防承焕有何不测。

  寒潇也吃惊非小,但她应变神速,口打呼哨,在腰间拔出弯刀迎上杀奔过来的蒙面人;石尚脚下一软,好玄没躺下,冲魏九龄道:[阿昌,这是怎么回事,快些护我回城。]

  从蒙面人出现到承焕等人回击,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军兵和女真使团的人就十停去了四停,而蒙面人倒下的不超过五个,这些人的武功可见一斑了!

  三指震东魔魏九龄一声长啸,宛若七月焦雷轰天响,他看出这些蒙面人都是杀才,也不能隐瞒武功了,就像一只出栏的猛虎杀入蒙面人中,手下没有十合之敌,不一会便毙敌十余人。

  承焕赶到的正是时候,一个蒙面人一剑正扎向左存礼,左存礼干看着,想躲,可脚上就是使不出力气,两眼一闭,暗道我命休矣!承焕将手中的马鞭一扬,卷住蒙面人的胳膊,一使劲把蒙面人卷飞开来,虽然把左存礼救了,但承焕就感觉胸膛似火烧,绝对不比那蒙面人舒服多少。

  左存礼死中得活,见是承焕救了自己,感激道:[多谢壮士相救,多谢壮士相救!]惊吓过度,说话就不那么利索,说什么玩意承焕都没听懂。

  承焕一伸手把左存礼捞到马上,道:[左大人坐好了!]承焕忍痛挥扬手中马鞭往外冲。蓝梦司可以肯定承焕和左家一定有关系了,不然干什么别人不救专救左存礼呢?说不定真让自己猜着了,承焕和那个小寡妇……!蓝梦司一边想一边协同承焕往外冲。

  承焕,蓝梦司,王鸿,寒潇,魏九龄,有这么几个扎手的目标,蒙面人的伤亡马上多了起来,他们也看出这几个人不好对付,分出一多半的人手把承焕这几个人围住,任务非常明确,半个时辰之内一个活口都不准留,东西一件也不能落!

  承焕没走出多远,马匹就被蒙面人刺死了,他和左存礼从马上滚落下来,要不是后面还有个蓝梦司,二人就被串糖葫芦了。

  承焕伸手在地上抄起一把钢刀,一刀将一个蒙面人劈为两半,自己也忍不住吐了口鲜血。他身后的左存礼一看,忙道:[壮士,你快逃命去吧!我这无用之人不救也罢!]

  能救得了左存礼也算对得起左金莲了,承焕将翻腾的气血压了压,道:[左大人跟紧我便成了,旁的不要管。]

  蒙面人这一改变策略,承焕和蓝梦司就被隔开了,都被五六个蒙面人围着拦住去路。蓝梦司应付起来还算轻松,承焕就吃力了,每挥出一刀就像自己也被砍了一刀似的疼痛,他还要兼顾左存礼,你说这个仗还有个打吗!

  蒙面人也没想到会出现魏九龄这样级数的高手,多少有些被动,已经有十几个蒙面人围战魏九龄了,可还是不时有人被劈飞出去,倒地身亡,魏九龄牵制了这么多的蒙面人,间接地帮了承焕等人的忙,不然承焕就更难以应对了。

  石尚倒是挺会保命,他死死地跟着寒潇格格,二人相依应敌,他虽然被蒙面人在大腿上扎了一剑但无性命之忧,寒潇格格的武功也非常了得,应付三五个蒙面人不成问题,但她更多地担心族人和贡品,所以发挥出来就打了折扣,且战且退,希望和族人汇合在一起好突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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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6楼 发表于: 2007-09-06
第七章 晕菜

 

  承焕没有了蓝梦司在旁照应,加之被蒙面人团团围住,手上的钢刀当时就使的不那么利索了。五个蒙面人五把利剑夹着锐啸声,如鬼魅般在承焕面前晃动,承焕看的脑袋都虚飘飘的发晕。

  顷刻间,五把利剑交织成一片厚实的剑幕,困住承焕。其实以承焕目前的武功,如果拼着受内伤不顾要胜这五人也不是很困难,难就难在身后的左存礼身上,说他是累赘一点也不过头,他从未见过这个场面,头一次就看见这么多人围殴打群架,心神早慌乱了,承焕一个没照顾到,他被蒙面人在胳膊上扎了一剑,伤口血流如注,疼痛难忍加上惊吓过度,扑通倒到承焕身后了。

  承焕正待发力之时听闻身后有变,钢刀压手把蒙面人的长剑撩开,眼睛的余光一扫,暗道不好,他急中生智,脚踝一转把左存礼勾到脚下。

  这五个蒙面人也看出承焕对左存礼挺在乎,阴损劲上来把大部分的剑锋送向左存礼身上,承焕登时手忙脚乱,眼睛都红了。

  不远处的蓝梦司手提拣来的利剑有攻有守,只见她双袖飘飘,直如仙子凌空,洛神踩水,洒脱绝世的身法周旋在蒙面人中间,令人眼花缭乱。她也就是在轻功上占了便宜,想要在短时间内将蒙面人击败是不可能的。蓝梦司一边打一边留意着承焕那边的情况,一看承焕陷入危急之中,芳心乱跳,利剑在手中抖刺出无数剑花,奋力向承焕这边靠拢。

  如果承焕和蓝梦司等人今日能逃出升天,那么就是魏九龄的功劳,这老妖怪实在太厉害了,一连击毙的蒙面人有二十多个,依然越战越勇,任凭蒙面人攻势多么凌厉也不能把他如之何,围攻他的蒙面人算倒了霉了,一个个衣衫不整,使尽吃奶的力气也抵挡不住魏九龄神出鬼没的招式和浑厚的气劲。

  蓝梦司终于和承焕又汇合到一处,承焕的压力顿时大减,道:[蓝姐姐,帮我把左大人救出去,好吗?]

  蓝梦司一剑挑飞一个蒙面人刺来的长剑,道:[你觉得我们能够逃出去吗?这些人就是来要我们命的,你看,倒下的出来左大人没一个活口了。]

  蓝梦司说的一点不假,此时,加上那女真使团的人也不到一百来人了,其余的全部横尸在地,血染冻土。而那蒙面人的人数只在魏九龄身上折损多些,但还有五十多人呢!

  又过了盏茶功夫,蒙面人又屠戮了二三十人,形势对承焕等人极其不利。更要命的是魏九龄已经挪到了石尚的身边,石尚要不是劝说寒潇和他一起走,魏九龄早带石尚溜走了。

  寒潇双目充血,眼看着族人一个个倒地身亡,心情十分沉重,这些都是族中的勇士啊!他们没有死在故乡却死在了这里,回去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代啊!看情形,贡品也要保不住了,失去贡品事小,败露了大事,自己可就是全族的罪人了,所以寒潇一口回绝了石尚的好意,誓要与族人共存亡。

  石尚心说你死不死谁管那,就是白瞎你这身皮肉了,转首对魏九龄道:[阿昌,把书信取回来,我们走。]要是把书信遗失了,即使回去爹也得把自己的皮扒了,所以石尚叮嘱魏九龄。

  魏九龄也知道事关重大,将先前交给寒潇的包袱取了回来,夹起石尚一溜烟跑出了蒙面人的包围,溜之乎也。

  虽然让魏九龄和石尚跑了,但蒙面人都松了口气,这魏九龄要是再呆一会包准能把他们都送回老家去,看来这次任务计划的太不周详了,白白损失了这么多好手。

  承焕和蓝梦司他们在魏九龄走后,压力倍增,承焕,蓝梦司都受了伤挂了彩,他们虽然还在顽强抵抗,但总的趋势是蒙面人一点一点地将他们赶入绝境。

  承焕一看,知道无力回天了,此时蒙面人已经有十几个围着他和蓝梦司,想走,势比登天啊!一刀荡开刺来的利剑,承焕对蓝梦司道:[蓝姐姐,你还能走,走吧!别管我了,再耽误一会你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蓝梦司利剑剑花闪烁,道:[如若要走还用等到此时吗,要死死在一起好了,做对同命鸳鸯鬼可也不错。]蓝梦司说什么都不会独自离去,她拿得起放得下,大不了就是一死嘛!所以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王鸿在这些人中是伤的最重的一个,身中七八剑,血染袍服,这还是有盔甲护身呢,要不得更严重,好在他及时和寒潇等女真人结成方阵,才免于一死,跟随他来的那五百军兵早报销了!

  承焕和蓝梦司将左存礼夹在中间保护着,左存礼脸色苍白,腿肚子都转筋了,好几次他以为自己必死都被承焕和蓝梦司救了,虽然惊慌失措但对承焕二人的感激之情都牢记在心,心中默念着之乎者也,希望孔圣人显灵好保他们平安无事。

  从蒙面人出现到此时还没到半个时辰,但战果非凡,寒潇,王鸿加上承焕等人现在加在一块也不到五十人,已经开始有蒙面人收拾战利品和同伴的尸体了。

  承焕耳中听到蓝梦司一声闷哼,回头一看,蓝梦司为了替自己接下由后刺来的长剑被蒙面人在软肋上扎了一剑,伤势颇重,蓝梦司的脸色顿时白了不少。

  承焕现在知道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悲愤填满胸膛奈何手上却使不出能有效毙敌的武力,看着蓝梦司因疼痛而变了颜色的脸,他真希望挨这一剑的是自己。老天爷还真没让他失望,承焕这一分神,被蒙面人在大腿上划了一道口子,疼的承焕一激灵,钢刀好玄没撒手。

  左存礼在旁看的清楚,一摆搂手,完了!他虽然不懂武功但也看出承焕二人绝对坚持不了多久,心里一叹,没想到自己此次进京竟落了这么个下场,早知道就该听父亲和妹妹的话,托病不出就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再不用一刻钟,承焕等人就得抛尸荒野,可就在这个时候,三十丈开外响起一声刺耳的声响,紧接着一道烟火冲天而起。

  蒙面人当中有负责的,一看,知道外围放风的同伴通知自己有人过来了,他看东西都运的差不多了,就想再等等,好把承焕等人一并干掉,此念头刚起,又接连响起两道烟火,这是紧急撤退的暗号,难不成事情有了变故吗?未能竟全功实在心有不甘啊!但同时也明白不能把到手的优势再丢了,那就得不偿失了,为首的蒙面人一声尖啸,通知伙伴撤退。

  这帮人来的快去的也快,一阵风似的又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东西搬走的,反正贡品是一样也没落下。

  死到临头又拣了条命,这些活着的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全部呆楞在那里,等知道这是真的,全都站不住了,双腿直突突,有的蹲着,有的坐着,有的干脆躺在地上,这时候要是蒙面人再杀个回马枪包准他们一点反抗的力气都不会有了!

  承焕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难道是有神仙襄助吗?为什么这些人不打了啊!看着身边的蓝梦司眉头微皱,道:[蓝姐姐,你要不要紧啊?]边说边挪过来探看蓝梦司的伤处。

  蓝梦司左肋下的伤处深可见骨,肉皮都翻翻着,承焕都有些不敢看了。蓝梦司咬了咬牙,道:[我……没事,拿药帮我上上!]

  承焕,王鸿等人处理善后事宜不说,在百丈开外过来一队人马,看旗号是大明朝的旗号,开头的是骑兵,大约能有数千人,随后是步兵,密密麻麻的但军容还算整齐,看来蒙面人撤走就是因为他们了。

  地上的惨像把这路军队也吓了一跳,满地都是死尸,有掉脑袋的,有开膛破肚的,有缺胳膊少腿的,就是上战场也不过如是。

  王鸿强打精神定睛一看番号,心中大喜,挣扎着从地上起来迎上前去,道:[可是阚飞阚大人吗?]

  此时这路军队已经到了近前了,骑兵分列两旁,当中跑出一匹马来,马上端坐一员大将,正是阚飞。

  承焕和阚飞也见过面,当时在司徒府分别发时候阚飞就说要回京述职,怎么现在才走到这啊!

  阚飞不愧为大将,看了看战场,翻身下马来到王鸿处,道:[怎么会这样,你伤的可重吗?]阚飞与王翱的交情也还不错,见王鸿浑身浴血,怕王鸿有个好歹。

  王鸿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阚飞当即分兵派将沿路追查,这可不是小事,女真贡品被劫就够瞧了,又死了这么多人,加上还是京畿重地,这赶上造反了,皇上要是知道非龙颜大怒不可。

  承焕为蓝梦司整理完伤口就要走,可左存礼说什么也不让他俩走,就这个时候,阚飞一声令下,埋葬尸体,一干人等由王鸿管带回京城,有伤的治伤,没伤的交由刑部询问。

  王鸿见承焕和蓝梦司都还在,略感安心,但这会众目睽睽加之二人都带着伤,想放承焕二人走已经不可能,这可好,忙活了半天又回到城里了,真是好事多磨啊!

  承焕听了阚飞的命令就觉得血液直往脑门子上涌,险些吐血,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好不容易出了城赶上了这么档子事,侥幸活命又要被带到城里去,估计是霉星高照啊!

  蓝梦司的心情跟承焕差不多,费了这么多劲出城又让人带回去了,能不上火吗!

  王鸿心里一合计,不能让承焕二人上刑部啊!虽说这些人都不会受刑遭罪,但那地方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干脆,把二人弄到自己家算了,相对地也安全。

  寒潇格格当然也不能去刑部了,由左存礼安排住到了礼部的别院等候皇帝陛下的召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事非震动京城不可,老百姓讲话,完不了!

  路过王鸿他们家,王鸿谢过阚飞,带着承焕和蓝梦司打门而进。

  事也凑巧,孙伯彦这会正在王府陪王翱下棋,看见王鸿和承焕三人浑身是血,当时就把一老一少吓坏了,王翱年纪大,一口气好玄没上来。

  由于承焕和蓝梦司改变的面容没有人认得,所以王鸿也不让二人躲避,直接就进自己屋,没想到还把爷爷吓着了,王鸿赶紧为爷爷理顺前胸,道:[没事的,都是皮肉伤。]

  孙伯彦的心都突突成一个了,压低了声音,道:[承焕,出什么事了,难道没出去吗?赵姒呢?]

  承焕现在就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道:[你问王大哥吧,孙大哥,我和蓝姐姐先歇会,唉!一言难尽啊!]

  王鸿虽然也累也疼,但地主之宜不能忘掉,为承焕二人安排了房间休息,回过头来再向爷爷和孙伯彦讲述惊险残酷的阵仗。

  王翱听罢,一声长叹,道:[如我所料不差,很多人要因为这个事而倒霉啦!在京城外行凶,显然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抢贡品?谁知道骨子里是怎么回事啊!我必须马上进宫面禀圣上,鸿儿,你可能要因此事受连累啊!起码要治你个护卫不利的罪名,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王鸿对此满不在乎,这个官他早就不想干了,道:[大不了我不干了,爷爷,在皇上面前你说话也得谨慎点,我怕那曹吉祥会借机使绊子啊!]

  王翱哼了一声,道:[还牵扯不到我的头上,你快些去找个郎中看看,我先走了!]

  孙伯彦见王翱走了,道:[幸好你先把赵姒送走了,不然少卿非上吊不可,你觉得这个事会是谁做的?]

  王鸿摇了摇头,道:[我总以为自己这两下子当得勇贯三军四个字,今天才知道什么叫武林高手,非是我这军汉所能企及的啊!可以肯定地说,一定是所谓的江湖中人干的。]

  孙伯彦沉吟了一声,道:[难道是武统帮吗?不可能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事蹊跷!]

  承焕和蓝梦司来到王鸿安排的房间歇息,蓝梦司就觉得腰上还是不得劲,道:[承焕,你再帮我看看,怎么麻酥酥的。]

  承焕解开包着伤口的衣巾一看,伤口还往外渗血呢!看来刚才包扎的不太好,承焕见床上被褥齐全,索性把蓝梦司身上的衣服都扯掉了,拿过床单擦拭一遍才重新为蓝梦司上药包扎,先前是蓝梦司伺候他,现在掉过来了。

  蓝梦司面色微红,滑到被中,道:[承焕,要不要我帮你弄弄?]

  承焕摇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蓝姐姐你流了那么多的血,休息一会吧!]承焕说着为蓝梦司掖了掖被角,在转过头来后,承焕手捂口鼻,闷声吐了口血,血迹从指缝中缓缓流出染红了衣袖。

  承焕身上的伤并不碍事,关键是妄动功力,烈火寒灵二气激荡造成了严重的内伤,他也没敢让蓝梦司知道,怕她担心,自己躲到没人的地方,大口吐血。

  再说魏九龄和石尚,二人逃出蒙面人的包围,一溜烟跑回了国公府,石亨听了儿子和魏九龄的讲述,当时就火了,紫檀木的桌子被他一掌击的粉碎,双眼暴射着凶光,连他儿子石尚看了心里都直冒凉气,害怕老爹也给他来一掌。

  石亨额头的青筋蹦起多高来,道:[石尚,去把卢先生找来,这个事来的太突然了,我有些乱了方寸了。]

  魏九龄见石尚走了,道:[这些蒙面人的武功不低,且个个悍不畏死,如果真是冲咱们来的,我们要加倍小心了。]

  石亨点点头,道:[书信没有丢吧?丢了也没什么,旁人也看不懂,魏老觉得会是什么人呢?难道真是来劫贡品的吗?不可能啊!]

  魏九龄沉吟了一声,道:[能一次出动这么多相当于通天教香主一级的高手,我看除了武统帮没有旁人了。]

  魏九龄的话音没落,外面走进来的卢先生道:[魏老如此说太武断了,二公子刚才说那些人个个蒙面,那就是说怕被人认出来,我听说武统帮的人可不会如此行径啊!可惜蒙面人的尸体没有一俱留下,不然还可评断一下。]

  石亨见卢先生来了,道:[卢先生,依你看会是什么人干的呢?]

  卢先生摇头一笑,道:[东翁,什么人干的跟咱们似乎没多大关系啊!咱们损失什么了吗?没有啊!]卢先生一摊手,接着道:[跟女真部联络共同起事的事我本来就不赞同,其一,不论建州女真还是海西女真,论实力都不能对明王朝的边防构成什么威胁,其二,就凭口头上的盟约又怎么能靠得住呢!东翁是许给他们诸多好处,可那都是事成之后的事,我常听人说关外的人最重实惠,不见兔子不撒鹰,万一东翁出师不利,难保他们不会落井下石啊!]

  一番话说的石亨沉吟良久,道:[卢先生这么说是让我放弃和女真人的合作了?]

  卢先生点头道:[跟女真人合作,弊大于利,他们是靠不住的,能靠的住的只有我们信得过的人,东翁以为如何啊?]

  石尚在一旁附和道;[爹,爷爷不是说不准我们跟女真部来往吗?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石亨瞪了儿子一眼,道:[你懂什么,不要在你爷爷面前提这个事,知道吗!]

  石尚吓的一缩脖,心里暗说,你还不是怕爷爷吗!

  石亨又想了一会,道:[看来我得先进宫一趟了,王翱那个老东西一定在那里,具体怎么办等我回来再说。]

  卢先生回到自己的房间,提笔写了几行字,在鸟笼子里拿出一只小鸟将纸张卷缚在鸟腿上,放飞出去,嘴里低声道:[石亨啊石亨,先让你过完人生最后一个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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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7楼 发表于: 2007-09-06
第八章 密旨

 

  一声惊呼让头昏脑沉的承焕转身向后打量,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手捂朱唇,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看着承焕,她不明白自己门前怎么还出现了一个血人!

  承焕浑身浴血,虽然多半是别人的血溅到身上,可冷眼一看,确实够恐怖的。

  少女双腿有些发颤,终于,那声救命喊了出来,女孩子的嗓子本就尖细,这一声救命传出多老远去,登时把王府上下搅开锅了。

  一会功夫,七八个大汉在王鸿的带领下赶了过来,王鸿刚收拾完伤口,打算过来看看承焕他们,没想到刚转过门就听见了楚璃的尖叫声,吓的王鸿一激灵,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跑了过来。楚璃是王鸿的童养媳,还没有圆房。

  王鸿来到近前,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把楚璃揽在怀里道:[小妹别怕,这是大哥的朋友。]

  楚璃看见王鸿,胆量就壮了几分,但脸色还是难看的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姑娘家,哪见过这个啊!要是她知道王鸿刚才跟承焕一个模样,估计马上就得晕过去。

  王鸿见承焕口角鼻孔流血,惊道:[贤弟,你怎么了?]说着放开楚璃,过来把承焕搀起来。

  承焕刚才也没看地方,跑到楚璃闺房的门前来吐血,把人家小姑娘吓了一跳,此时略感好过一些,道:[没什么,老毛病了,多谢王大哥关心,这位是?]承焕心中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王鸿见承焕脸色极差,道:[这是我没过门的妻子楚璃,贤弟,你赶紧回房休息,我马上找个大夫来。]边说边拉承焕往回走。

  承焕方才吐血数口,就觉得脚下无力身体有点发飘,要是王鸿不拉扯着他,估计是走不了几步的。

  王鸿把承焕扶回房里,觉得承焕这屋有点冷,一看,连个火炭盆也没有,一拍脑袋,道:[瞧我,实是疏忽了,来人,马上去厨房取两个火盆来。]

  楚璃也跟着过来,见床上还有一个漂亮的女人,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这一吵嚷,蓝梦司就醒了,睁眼见王鸿把承焕扶坐在床边而承焕口鼻渗出丝丝血迹,立即裹着被子坐了起来,道:[这……怎么会这样?啊!]由于牵动伤处,蓝梦司不由痛呼出声。

  承焕阻止蓝梦司起来,把她放倒,道:[蓝姐姐莫动,我没事,刚才吐了几口淤血,看把你吓的。]

  王鸿一拍楚璃,道:[小妹,你在这里照看着,我去去就来。]

  蓝梦司不知道王鸿还有个小妻子,见楚璃面容虽不是绝色但给人以楚楚动人的感觉,气质上更是出众,暗道:[好惹人怜惜的女孩子啊!]

  楚璃这会心神已定,这才倒出功夫仔细打量承焕和蓝梦司,尤其是承焕,她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呢!简直比女人还美,而蓝梦司的容貌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有些憔悴但不掩她风华绝代的本色。第二印象,楚璃就对二人生出了好感,再说了,这又是大哥的朋友,更没的说了。

  楚璃十分乖巧,见房间的一角放着脸盆,她过去把手巾浸湿拧干递给承焕,道:[你擦擦脸吧!]

  承焕道了声谢,把污秽不堪的脸擦拭干净,就像是璞玉抛光,楚璃心下都怀疑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男人啊!比自己还美。

  蓝梦司往床里挪了挪,道:[承焕,上来躺一会吧!我看你很累了!]

  承焕确实有够累,身子一贴到床上,后背的酸楚险些让他呻吟出声。这个时候,两个大汉一人端了一个火盆进来,屋子里的温度当时就上来了,暖意融融。

  随后,王鸿领了一个郎中进来,不知道他这么短的时间在哪找来的。

  郎中把药匣子放在床边,让承焕伸出手来,他将手放在承焕的手腕上,闭目审脉。过了半晌,他摇了摇头,道:[此乃绝脉,一时如屋漏,一时如雀啄,若沉似浮,老朽不敢给开方子,还望王大人见谅啊!]

  一句话,给承焕判死刑了!蓝梦司急道:[先生,你没看错吗?真的这么严重?]王鸿和楚璃也看着郎中,希望郎中诊断错了。

  郎中捋了捋胡须,道:[老朽是依照脉象而断,确实是这样,不过……。]

  众人异口同声道:[不过什么?]

  郎中似乎是在吊大家的胃口一样,不过了半天,才道:[不过,他脉象虽然十分紊乱但虚中有实,底蕴有力,应该不会马上就死,但要是这样活一辈子,和死又有什么区别呢!]郎中说完,给王鸿作了一个揖,起身告辞了。

  承焕并不赞同郎中的诊断,说到医术,他只对墨凤等人比较信服,再说了,自家人知自家事,体内的寒灵和烈火所做的对抗他比谁都清楚,至于郎中所说的脉象,不过是烈火寒灵激荡的后遗症罢了。

  承焕见王鸿,蓝梦司等人面色不愉,微笑道:[王大哥,蓝姐姐,你们不要听这个蒙古大夫胡说,小弟怎么可能这么不经揍呢!你们看。]说着,承焕随手挥出一掌,把火盆向后劈出了一尺左右,同时就感觉心口一闷,险些又要见红,但为了不让蓝梦司等人担心,不得不如此了。

  果然,蓝梦司和王鸿都是练家子,一看承焕重伤之余还能有如此功力,都把心放了不少,蓝梦司一扯承焕的袖子,道:[还逞能,还不快些躺着休息。]

  王鸿也道:[贤弟,你真得好好歇歇,身体本来就没复原再经这么一折腾,更受不了了,孙大哥已经去找承烨和少卿了,等你睡醒了,我们哥几个再来看你。]说罢,和楚璃退了出去。

  蓝梦司把被子给承焕挪过去一半,搂着承焕的腰,道:[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我一个人可怎么好!]

  承焕感觉到蓝梦司的情真意切,道:[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死的,你也知道,我命好嘛!凡事都是遇难呈祥,逢凶化吉的,对不对?]

  蓝梦司一紧承焕的腰身,道:[就知道贫嘴,你说说,今次要不是因为救左存礼,我们会弄的如此下场吗?你告诉我,你跟左家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救左存礼呢?]

  承焕哪能告诉他实话啊!但又不忍欺骗她,道:[蓝姐姐,我是有苦衷的,别问我好吗?我真的不能说。]

  蓝梦司又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听承焕如此说,道:[不问就不问,只怕你藏在心里更难受,不管因为什么,姐姐都理解你。]

  承焕叹息一声,想着就要成为别人妻子的左金莲,心里百感交集,长出了口气,暂且不去想她,道:[蓝姐姐,人家都说你是九尾魔狐什么的,为什么我从未看见过你像传说中的那样啊?]

  蓝梦司被他问乐了,道:[姐姐以前的样子可是很骇人的喔!曾经一口气杀过一百多人呢!可谁让我遇到了你这个小冤家呢!也不知道在哪弄来的那恼人的闹阳花气,真的把我变成花痴了呢!快说,你是什么时候对我下手的,是不是见我漂亮就见色起意了啊?]

  承焕大呼冤枉,道:[姐姐明见,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闹阳花气传导给你的啊!按理说只不过撞了你一下,也不可能啊!真是想不透为什么,也许……也许……!]

  蓝梦司瞪着承焕道:[也许什么?]

  承焕噗嗤一笑,道:[也许我们上辈子就是夫妻啊!那一撞就把你在阎王面前许下的若言想起来了,说这辈子还做我的妻子,有可能喔!]

  蓝梦司轻笑,搂着承焕道:[上辈子我不管,但这辈子和下辈子你都是我的,以后我们生生世世都做夫妻,好吗?]

  郎情妾意也不过如此,承焕攥着蓝梦司的手,道:[我一定会记得的!蓝姐姐,我眼皮好沉……!]

  蓝梦司往承焕身边靠了靠,道:[睡吧!姐姐也累了。]

  日落西山承焕和蓝梦司才睡醒,解了乏累人也变的精神许多。承焕往枕边一看,放了两套衣服,想是谁趁他们熟睡的时候送来的吧!

  承焕先看了看蓝梦司的伤处,敷药后已无大碍,倒是蓝梦司,怎么说与承焕相处的时日尚短,虽然心有所属但还是脸面羞红埋首在被子上,闷声道:[不会有事了吧,我都不觉得疼了。]

  蓝梦司雪白的丰臀因为震颤而轻微地抖动着,承焕听了蓝梦司所言,用了不大不小的劲力在她的丰臀上咬了一口。

  蓝梦司先是一惊后是微疼,哼声道:[你干嘛?好疼的。]

  承焕覆身在她背侧,道:[蓝姐姐,你好美啊!]

  蓝梦司脸色微红,道:[小鬼头,是不是又在打姐姐的主意啦?难道还怕姐姐飞了不成?等咱们俩的身体好了,姐姐一定好好伺候你,现在可不行喔!会伤身子的。]

  二人又调笑一番后起身换上新衣,蓝梦司穿的是象牙白色的棉袍,大方得体,承焕的则是宝蓝色的短袄,外面罩了件披风,一切得当后,二人来到王府的前厅。

  前厅里,孙伯彦等四大公子都到齐了,不过在郭盖身后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一定是李承烨所说的尾巴了。

  众人看见承焕和蓝梦司进来了,都起身相迎,孙伯彦把承焕让到座位上,道:[贤弟,没想到你竟伤的如此之重,真让为兄担心啊!]边说边用眼光溜了溜郭盖身后的两个大汉。

  承焕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道:[让孙大哥劳心,小弟真是过意不去啊!诸位哥哥都坐,不然小弟哪敢坐实啊!]这里还是属他年岁小,看来这辈分是上不去了。

  郭盖就是为了见上承焕一面才留到现在,身后两个跟屁虫实在太惹人讨厌,赶又赶不走,自己想说些什么都不痛快,他径直坐到承焕的下垂首,笑道:[姐夫,你猜我爹问我哪来的这么个姐夫我是怎么说的?]没等承焕回答,他接着道:[我说你老人家做的好事怎么还问起我来了,这不吗!还在家研究呢!]

  众人都被他说乐了,连他身后那两个大汉都想笑却不敢笑,憋的样子很是好玩。接着这个空挡,郭盖小声道:[为了表姐他们的安危,我没让我爹知道你的事,以后再告诉他吧!]

  承焕点头,少卿这么做很对,如果让曹钦他们知道自己的父亲是罗睿,那不是给父亲找麻烦吗!

  见承焕的确没有性命之忧,郭盖便起身告辞,免得有自己的两个尾巴在大家不好说什么。等送完郭盖回来,孙伯彦眉头紧锁,道:[这次女真贡品被劫一事令皇上龙颜大怒,连我爹都被叫去被狠狠责骂了一顿,估计明天早朝先期的处理结果就会出来,王鸿这小小的校尉铁定是一撸到底了!]

  王鸿满不在乎地一笑,道:[要是个大点的官还值得惶恐一番,此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李承烨往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外人,长身站起,道:[孙大哥,诸位,少卿的那两个尾巴走了,加之承焕又在这,我给大家看一个东西。]说着,李承烨在怀里掏出一个黄布包。

  众人一看,都心房一颤,那黄布包上绣着一条腾云的五爪金龙,不用问就知道这是皇宫大内的东西。

  李承烨先是拜了一拜,才小心地把黄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卷帛轴,也是黄色绣着团龙。孙伯彦和王鸿都认识,这是圣旨啊!不知道李承烨拿这个干什么。

  李承烨的脸上流露出激动的神色,道:[这是皇上昨天晚上给家父下的圣旨,诸位一定想不到里面写的是什么!]

  王鸿最不喜欢猜来猜去,道:[承烨,干什么这么神秘,你给读读不就完了吗!]

  李承烨把圣旨拿出来,道:[这可是密旨,本不该让家父除外的旁人知道,不过家父认为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因此,小弟斗胆才向家父建议,让诸位都知道知道,大家有什么想法也好提一提。]

  李承烨把圣旨打开,念道:[邓州原德,家父祖籍邓州,字原德。]他还不忘给解释一下,接着道:[邓州原德,本朕贤臣,宣德八年进士,历任户部,吏部右侍郎,深悉朕心,贬卿为福建渔政非朕本意,实是石公一党谗言所致,昨日,朕览锦衣卫所奏密摺,惊悉忠国公石亨竟勾结外族,有意谋反,篡位夺权,又,石亨父子掌一国之兵权过半,朕心甚虑,惶恐之余,环顾朕侧,竟无一可托大事之人,朕涕之!卿乃贤臣,胆识过人腹有韬略,保我大明万里江山非卿所不能也,朕思之,特许原德即日入值文渊阁,另,王翱,马昂乃先帝信臣,望卿多与商讨之!钦此!]

  圣旨读罢,众人久久没有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孙伯彦咳嗽了一声,道:[承烨,这事来的太突然了,不过,为什么通篇没有提到曹钦和武统帮呢?难道皇上一点耳闻都没有吗?]

  李承烨微微一叹,道:[孙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曹吉祥可是司礼大太监,差不多和皇上整天吃睡在一起,任何不利于曹钦的言语根本到不了皇上的耳边,前些时日御使杨宣,张鹏是怎么死的,因为上书参奏曹钦罪状就被曹吉祥吹风吹死了!家父曾经说了,别看夺门之变后皇上宠信石曹两家,可曹家占的便宜太大了,就拿今次有人密参石亨来说,难保其中没有曹吉祥的一份,想现在扳倒曹家,除非曹吉祥死了,或者曹氏谋反之心摆在皇上面前,不然,免谈。]

  王鸿哼了一声,道:[还说曹钦没有谋反之心,他常以曹操自居,将曹吉祥比做曹腾,这不是谋反之心是什么?就是皇上糊涂罢了,不用说,这要诛除石亨一党,八成是曹吉祥在背后运动的,我估计今天早上劫贡品的人就是武统帮的人,要给石亨安上勾结外族的罪名不是正好吗?这要是在石亨家里把贡品找出来还有石亨的跑吗?连小爷的命也险些搭上,真是太阴损了!]

  蓝梦司在旁插嘴道:[我想不会是武统帮的人劫的贡品,他们要抽调那么多好手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我从来没听说有这么个事啊!]

  蓝梦司是武统帮有职位的堂主,她这么一肯定,确实可以否定是武统帮劫的贡品。孙伯彦摇了摇头,道:[现在研究这个事也没有用,我辈都是热血男儿,眼前石曹专权,如能拔除一家,对江山社稷,对老百姓而言都是福音啊!承烨之父又入值文渊阁,如此良机不能错失啊!]

  承焕光在一旁听了,到此时才插上一嘴道:[孙大哥,文渊阁是干什么的,难道比公侯的权利还大吗?]

  此言一出,众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承焕,让承焕好一番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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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8楼 发表于: 2007-09-06
第九章 李贤

 

  李承烨微微一笑,道:“这确实是本朝的特例,表弟没听说过也在情理之中,先帝洪武皇帝在位的时候,曾经出了丞相胡惟庸专权的案子,也就在那时候起大明王朝的宰相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权职恐怕还比不上六部尚书呢!但作为皇帝,管理这么大的国家没有个放心任用的人怎么行呢!内阁也就应运而生了,皇上挑选极其信任的几个大臣在平时批阅奏折的文渊阁候着,以方便随时和皇上探讨问题,听候皇上的咨询,权力比六部尚书还大的多,但却只对皇上一个人负责,与锦衣卫并称为皇上的左膀右臂。”

  孙伯彦又接口道:“往往入值内阁的大臣官职并不高,像先前的吕原,彭时,都不过是三品官,但却帮皇上打理江山社稷,权力不是等闲大员能比得上的,你别看曹钦,石亨等人权倾朝野,但他们却没资格进入内阁,因为那里才是皇权的中枢,直接关乎社稷的安危啊!”

  承焕这才了解了个大概,道:“孙大哥,表哥,难道就凭这道密旨就可以扳倒石亨吗?”

  李承烨摇头道:“如果这么简单皇上还怕他作甚,这圣旨只是一个象征,关键处还是实权,我想皇上今明两天一定还有圣旨下来,家父的意思是石亨等人都是武将,他所熟识的人中还没有一个百人敌呢,况且旁边还有曹钦虎视眈眈,我就向家父推荐了王鸿,少卿和承焕,当然还有蓝小姐,家父的意思是一旦石亨狗急跳墙,要我们力保皇上的安危,因为家父害怕曹氏一族会趁此机会谋反,曹吉祥又经常在皇上身边,一旦皇上有个好歹,这天下非乱了不可。”

  王鸿哼了一声道:“难不成又要把我调去守皇宫吗?我可不会去的,一穿上官服我就浑身不得劲。”

  李承烨一拍王鸿的肩膀,道:“你呀!这个脾气确实不适宜当官,家父的意思并不要你们去皇宫当差,而是时刻盯防着石亨的一举一动,好料敌先机做防范,现在家父正在收集石亨一党的罪状,万一石亨有所察觉,好及早通知家父做准备。”

  孙伯彦沉吟了一声,道:“怕就怕石亨一旦起事,没有人能制得住他啊!加上曹钦又隔案观火,只靠伯父和我们一干人等,胜算不大。”

  王鸿听罢道:“孙大哥这话是怎么说呢?难道石亨比我的武功还高吗?不错,我听说他曾经以几千人击溃过蒙古数万铁骑,但那是军兵的士气和指挥得当所致,单论个人武艺,怕他还不是个吧!”

  孙伯彦苦笑道:“我给你交个实底,无戒生的厉害你知道吧!我敢断定石亨比无戒生差不上许多,起码我们加在一块不够人家一划拉的。”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动容,李承烨道:“伯彦此话当真?石亨难道会这么厉害吗?”

  孙伯彦手指轻敲桌面,道:“如果你知道通天教主石云生是石亨的父亲,估计就不会这么吃惊了,石云生的武功几近天下第一人,他的儿子又会差到哪里去呢!”

  蓝梦司对此事也知道一二,道:“不错,石亨确实是石云生的儿子,但他的武功高低却是个迷,无从推断。”

  李承烨和王鸿头一次听说此事,承焕在一边道:“这么说石亨背后还有一个通天教做后盾了,通天教我可知道,比之武统帮丝毫不弱啊!这么看来想要端掉石亨好难啊!”

  一句话让大家都凉快了,承焕说的一点不假,石亨本身就够难对付的了,背后还有江湖上第一大势力通天教的支持,应对起来难上加难啊!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把石亨的脑袋砍下来也无法肃清通天教的势力啊!这和对付曹钦和武统帮没有什么两样。

  李承烨闷头也瘪茄子了,他要是知道这么多内幕一定不会像刚才那么乐观,现在可怎么好,难道回去告诉父亲别忙乎了,歇菜不成!一时间众人都默不作声,只有茶杯里升腾起丝丝热气。

  还是王鸿,手一拍桌子,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小爷就不信他们是神仙不成,都刀枪不入吗?我还就跟他较上劲了。”

  孙伯彦道:“不要意气用事,对手强大而只懂蛮干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咱们现在并不是没有一点儿优势,起码敌明我暗嘛!借助皇上和李伯父的力量一点一点削弱石亨的势力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另外我们可以在石曹两家之间多和和稀泥啊!让他们狗咬狗互相掐架,掐死一个就少一个啊!”

  孙伯彦说的风趣,众人无不微笑,气氛也为之活跃不少,李承烨对承焕道:“承焕,我爹还让我领你去一趟呢,他想见见你,一会你就跟我去吧,反正现在也没有人认得你老大贵姓。”

  承焕也非常想见见自己这位表大爷,看了看蓝梦司,道:“蓝姐姐,一会我们一起去吧!”

  蓝梦司犹豫了一下,道:“好吧!”她并不想去见李贤,从来都和李贤是对立面,见了也没甚话说,不过冲着承焕这方面,自己不能不去的。

  李承烨把圣旨收起来,道:“晚饭就去那吃吧!伯彦,王鸿,你们也一同过去,大家都些事情也可以商量一下。”

  孙伯彦等人点头应允的时候,楚璃领着两个人进来了,承焕看见楚璃身后的那两个人,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楚璃身后的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而这两个人承焕却是认识的,正是左定方和陈文豹,天那,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们呢!

  左定方和陈文豹似乎和王鸿很熟,一左一右过来站到王鸿身旁,左定方道:“王大哥,哪一位是家父的救命恩人呢?快让我见见啊!”

  王鸿一指承焕,道:“喏,就是他了。”

  左定方来到承焕面前,扑通跪倒在地,道:“恩公在上,救父之恩左定方铭感五内,请受我一拜。”他身后的陈文豹也跟着跪了下来。

  承焕赶紧把二人扶起来,几个月没见,二人的变化也不大,“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我担当不起的。”承焕看着他们俩,心中对左金莲的思念更增一分。

  王鸿叫过左定方,道:“定方,你爹呢?”

  左定方道:“我爹去刑部还没有回来呢!我娘和姑姑让我们俩过来谢谢恩公,她们不方便过来的。”

  王鸿点头,道:“对了,你姑姑的喜事什么时候办啊?文豹,你怎么了?”王鸿发现陈文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承焕听了王鸿的问话,心房一紧,这是他非常想知道的啊!旁边的蓝梦司见承焕脸色微变,心中有些纳闷,打定主意有机会见见那个女人,为什么承焕对她这么着紧呢?

  陈文豹哼了一声没有言语,左定方接口道:“好象是过了年就办吧!我和文豹都不喜欢那个人,让人看见就讨厌。”

  王鸿微微一笑,小孩子就是不懂事啊!哪能理解其中的道理呢!对楚璃道:“小妹,你吩咐厨房做饭吧,一会爷爷回来了让他们俩陪爷爷吃饭,爷爷也开心些。”

  左定方道:“不要麻烦了,大嫂,我们一会就回去了,姑姑正生病呢!我们回去也好做些什么!”

  承焕一听,急道:“什么病啊?病的重吗?”话出口,惊觉众人都用眼神瞟着自己,承焕也觉得问的好象太着痕迹了。

  两个孩子倒没想那么多,陈文豹道:“病了好长时间了,不好也不坏的。”

  闻听此言,承焕的心里就长草了,把抓柔肠,真想去看看左金莲的境况,早把先前所思想的话忘到后脑勺了。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啊!

  蓝梦司把承焕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中讲话,别是患的相思病就好啊!

  王鸿一听,也不再挽留,道:“那么大家一块走吧,都顺路,左大人的府第就在承烨家附近呢!”

  蓝梦司一撞承焕的软肋,悄声道:“顺路啊!要不要去看看呢?”看承焕的眼神充满了笑意。

  承焕知道自己刚才露馅了,但也死鸭子装嘴硬啊!一笑了之,但心里还真有了想去看看的冲动。

  三个伤号在其中自然是不能骑马了,众人坐轿直奔崇文门中街的灯市附近,李贤的宅院就在灯市北面,再往前走一条街就是左存礼的家。

  李贤做京官多年,府第修缮的十分漂亮,当然了,这也说明他不是两袖清风的官员,那个年代,又有几个于谦那样的清官啊!

  李贤不到五十岁,身材中等,一张方脸,剑眉,一对丹凤眼,鼻梁挺直,嘴巴上留着淡淡的黑胡,给人的感觉确实像个腹有诗书的读书人。

  李贤正在准备明天上的奏折,李承烨进来,一躬身,道:“爹,承焕他们来了。”

  李贤哦了一声,道:“在哪呢?”边说边放下毛笔。

  承焕等人就在李府的主厅坐着,下人给敬上好茶,一边品着香茗一边聊着。脚步声响起,承焕扭头一看,进来一个中年人,给人的感觉很是随和,但骨子里有股英气,后面跟着李承烨,不问可知,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表大爷了,承焕赶忙起身撩衣跪倒,道:“伯父在上,承焕给您磕头了。”说话的语调不由有些哽咽。

  李贤也十分动容,表弟就这么一个儿子,失踪多少年了,没想到还能有相见的一天,李贤把承焕搀扶起来,道:“让我看看,都是大小伙子喽!”李贤和承焕并没有见过面,但和罗睿很熟悉,一看承焕这张俊秀的面容,他说了头一句后竟接不下去了,这可能是表弟的儿子吗?父子怎么说也有相似的地方啊!可看着面前的俊美青年,一点表弟的影子都找不着啊!就算长的像母亲,那也挨不上啊!

  承焕一看李贤的脸色就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这倒不是承焕能掐会算,而是他太敏感了。把李贤让上首座,承焕就把自己的遭遇简单地讲述了一遍,一直到自己面容被毁为止,虽然是笼统地说了一下,但还是讲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说到高兴处,众人跟着高兴,说到难过处众人跟着难过,所谓的悲欢离合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李贤没想到承焕的经历这么曲折离奇,末了,长叹一声,掸了掸眼泪道:“好!只要人还在就比什么都强啊!你爹想你都想疯了,那几年我都不敢去看他,一看见他我的心里就不好受,多亏你那媳妇了,要不然,你们家也熬不过来,早散架子了。”

  又说了些高兴的事,李府便盛排宴宴,一来算是为承焕洗尘压惊,二来酒席宴前也好讲话。吃的差不多了,李承烨摒退下人,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个,李承烨就把刚才在王鸿处谈的话又转述了一遍,李贤当时就撂了筷子,低头不语。

  孙伯彦也把筷子一放,道:“伯父,小侄也不怕您不高兴,您接的这个圣旨好比一道催命符啊!催的可是自己的命啊!说句不好听的话,您恐怕过不去这个坎啊!”

  王鸿和承焕等人微微一愣,不对呀!刚才孙伯彦还不是这个态度呢,怎么一转眼就变卦了!

  李贤沉思良久,道:“贤侄,此话怎讲啊?”他有心想考考孙伯彦。

  孙伯彦端起酒杯,一仰脖,喝干了杯中酒,道:“皇上给您下这道旨意确实有皇上不得已的苦衷,皇上被软禁了八年,八年啊!一个人不管有多大能耐,多么傲气,这八年都得被磨平了,皇上也是如此,从也先处被迎接回来住到南京,处处谨小慎微的,早不复当年亲征时的锐气,石亨曹吉祥趁着国丧之时,以数千人之力拥戴皇上复位,这份功劳说大,比天大,说小,也十分小,因为除了当今圣上又有谁能继续大统呢!可皇上为什么那么宠信石曹两家,以至于凡是石曹两家报上去的拥戴有功的人都被加官晋爵了,说到底就是一个怕字,皇上觉得自己是千古罪人啊!他不敢面对满朝文武,不敢面对普天下的老百姓啊!所以皇上才凡事都推托给石曹去办,我这么说可能犯了大不敬之罪,可事实就是如此,现在皇上感觉到威胁了,他也怕,害怕大明江山,万世基业断送在自己手里,没有颜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可皇上有什么办法呢?石曹已经被养成可可以吃人的老虎,想要打发掉已经不容易了,所以皇上才想到了伯父你,一个以身饲虎的人。”

  李贤听了,身子一震,险些将筷子碰落在地上,他最最担心的也就是这点啊!没想到孙伯彦也看到了,手一摆,道:“贤侄,继续说。”承焕等人也被孙伯彦的说辞吸引住了,引颈倾听。

  孙伯彦接着道:“放眼满朝文武,能扛得下这份重担的不外乎四个人,王翱王大人威望是够的,可他毕竟年纪大了,恐怕无法有那么多的精力,上将军马昂马大人也可以,可他是石曹极力拉拢的人,皇上心中虽然也中意他,可并不完全信任,太平侯张瑾文韬武略也够资格,可他刚刚被卷进了劫持贡品的案子,负有直接的督察不力的责任,剩下的就只有伯父您了,本来您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但伯父恰恰被皇上看中了,原因有三个,其一,伯父是宣德八年的进士,宣宗皇帝对您的评价是可托大事,这句话当今圣上的记忆最为深刻了,其二,伯父在京城做官多年,但却从未做到一品正堂的位置上,石亨对您的防范比之王大人和马大人等人那是松快的多了,您行动起来也可以出乎他们的预料,以收奇兵之效,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万一伯父您没斗得过石亨,那么皇上也可以撇清啊!可以另再图谋,所以说,在伯父面前的道路是龙门但也同样是鬼门关啊!”

  李贤双手击掌道:“贤侄非常人也,来,李某敬你一杯。”说着,李贤端起酒杯敬了孙伯彦一杯。

  承焕众人经孙伯彦这么一分析,都晓得了其中的利害,承焕心里说话,都说当今皇上糊涂,这也不糊涂啊!一棋见三步,杀人不见血啊!

  李贤长叹一声,道:“贤侄,我接到圣旨的时候就想到这些了啊!可是君命难为啊!况且我李贤也想干一番事业,如果我不抓住这次的机会,怕只能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怎对得起我的一片报国之心!一展鸿图之志啊!”

  一番话,说的在座的几个年轻人不禁热血沸腾,连李贤这土埋半截子的人都这样想,何况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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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9楼 发表于: 2007-09-06
第十章 订婚

 

  王鸿击掌道:“伯父之气概真令人佩服啊!小侄也不禁想拉家伙干他一下子了,不过孙大哥所言甚是,与石曹两家相比,我们实在太弱小了,一想起来就让人泄气啊!”

  孙伯彦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形势对我们还是有利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他们当一天的臣子就不敢太猖狂,我们要是给他们制造矛盾抓住机会,想要扳倒他们也不是很困难啊!”

  李贤见大家吃的都差不多了,吩咐人把酒席撤下,道:“我思量了一下,当务之急是把石彪召回来,他和石庆手握重兵镇守边关,稍有差池可就完了。”

  承焕这时想起一事,道:“我听说石云生是蒙古宗室的后裔,不知道能不能从这上面做做文章呢?”

  孙伯彦咦了一声,道:“承焕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我刚想说没想到让你占先了。”

  承焕也不能说是向问天告诉自己的啊!支吾带过。李贤对此事很重视,道:“是真的吗?可有真凭实据?”

  承焕和孙伯彦都摇了摇头,孙伯彦道:“我也是和师父闲聊的时候听师父提起的,证据恐怕很难寻找得到了。”

  李承烨嘴一撇道:“还要证据干什么,只要放出风去,弄他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够他瞧的了,就是不能把他怎么样,石亨的声望必然一落千丈,你们说是不是。”这招确实够阴损。

  孙伯彦微微一笑,道:“承烨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啊!不过正如伯父所说,咱们虽然第一步着眼的是石亨,可千万不能忽略了曹钦啊!螳螂捕蚕,黄雀在后,一个疏忽必然是被连根拔起的下场。”

  李贤点头,道:“承焕刚才所说倒是真的可以研究研究,起码用这个把石彪兄弟弄回来是不成问题了,至于曹钦那头,我想有蓝姑娘在这,我们多少可以放心些,蓝姑娘,令尊乃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你看能不能……。”李贤的意思谁都清楚。

  承焕在旁心里说话,蓝田确实够猛的,不知道他怎么生得出蓝姐姐这么漂亮的女儿呢!

  蓝梦司一皱眉头,道:“李大人,梦司反出武统帮仅仅是梦司一个人的事,我爹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我怎么能劝得了他呢!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您这里恐怕是最不济的一方了,说是朝不保昔也不过分,如果不是因为承焕,我想我会马上和你们划清界线的。”

  蓝梦司说的挺过分,承焕的心里都有些不得劲了,但大家却都知道她说句句属实。李贤脸色微变,道:“蓝姑娘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考虑不周啊!”

  承焕站起身来对李贤深施一礼,道:“伯父,您别送蓝姑娘蓝姑娘这么叫了,我和蓝姐姐的事当着您的面就定下来吧!不知道伯父能不能做这个主?”

  蓝梦司迟愣了一下旋即眼蕴热泪,承焕这么说无疑是给自己一个名分啊!别看先前两个人卿卿我我,海誓山盟,但那都是口头上的,虽然蓝梦司也相信承焕对自己是真心的,可有了媒妁之言跟那就是两个成色了,以前,就算自己跟承焕回到他们家,自己充其量只是承焕养的外室,连个侍妾都不如,有了李贤做主那可就是真真正正的罗家媳妇,死后可以进祖坟的,她能不激动吗!

  李贤沉吟了一下,道:“好吧!我怎么说也算是你至亲的长辈,这个主还可做的,承烨,你去把那串流芳珠取来,转赠蓝……梦司小姐算是信物吧!”李贤还有一层打算,蓝田那也是京城重要的将领,他的女儿嫁给了自己的侄子,怎么着他也得思量思量吧!

  时间不长,李承烨取来一个锦盒交给父亲。李贤打开锦盒,从里面取出一串光华璀璨的项链,递给承焕道:“承焕,还不给梦司戴上!”

  承焕小心翼翼地接过来,轻柔地为蓝梦司戴上,蓝梦司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颤声道:“谢谢你。”

  承焕也挺会来事,拉着蓝梦司重新给李贤见过礼,现如今,可就是一家人了。孙伯彦等年轻人都喜爱热闹,纷纷表示祝贺,李贤当即又命人重新排摆酒宴,吃喝到将近子时才作罢,王鸿众人皆留宿在李府。

  石亨赶到皇宫的时候正赶在英宗皇帝朱祁镇的气头上,连同他和王翱曹钦等人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一干责任人都被严肃处理,管理京城治安的几个都督和太平侯张瑾算是遭池鱼之殃,被责令限期破案,不然就得回家抱孩子去了。曹钦心中怀恨阚飞在司徒府的所作所为,把阚飞捎带上了,这可好,没什么责任的阚飞也算霉运当头,被连降三级,贬到武陵卫当差去了。

  石亨挨完骂回到府里头天早就黑了,他洗了把脸坐到椅子上沉思良久。听着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将近二更天,石亨想着一会的事,起身去换了夜行衣,踏出房门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圆恩寺,石亨来到寺外看了看,没有人注意自己,一闪身飘到寺院内,辩明方向来到一处禅房推门而进。

  禅房内坐着一个人,见石亨进来了,起身鞠躬道:“少主,您来晚了!”

  石亨应了一声,道:“没人注意你出来吧?”说着坐到了那人的附近。

  那人坐到石亨的下首,道:“少主放心,我一向谨慎的很,不会有人注意我的。”

  石亨叹了口气,道:“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小山子前些天回来传信的时候我就想跟你好好谈谈,没想到这几天事情这么多,一直也没倒出功夫来。”

  那人一点首道:“少主不必挂念我,不知道少主这次找我来所为何事啊?”

  石亨手指弹着响,道:“这次贡品被劫的事你是知道的,在京城脚下有实力干这件事的除了我们恐怕只剩下曹钦他们了吧,你听没听到什么风声?”

  那人哦了一声,道:“我以为少主知道不是武统帮干的呢,也就没让小山子传话,绝对不是武统帮派人劫的贡品,如果是我应该知道,曹钦也正为这件事头疼呢,因为他也知道咱们是不可能自己劫自己的,而劫贡品这伙人的实力不比等闲啊!”

  石亨大力点头道:“我所担心的也正是此点啊!你说谁还能有这个实力干这件事呢?而且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这实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那人也沉吟不语,过了半晌道:“少主,我回去再探听探听,看看曹钦他们有什么所得没有,曹钦这个人疑心颇重,我得回去了。”说罢站起身来。

  石亨手一摆道:“等等,你有机会的话多注意注意无戒生,还有那个什么二爷,这两个人令人看不透,多了解了解总是好的。”

  那人眉头一展道:“少主不提我倒忘了,无戒生这两天情绪挺反常啊!几次曹钦去见他都没见着,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变故,我会留意的。”

  石亨见那人走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寺庙出来。回到家,换好衣服马上把卢先生和魏九龄找来了。石亨见着卢先生赞道:“先生果然料事如神,贡品不是武统帮所劫,可问题更厉害了,究竟是谁把贡品劫走了呢?意欲何为啊?”

  卢先生眉头微皱,道:“东翁把我当神仙了吗!那可是高抬我啦!我之所以敢断定不是武统帮所为是依据各种原因得出的论断,东翁要是问我是谁劫的贡品,我哪能晓得啊!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谁劫的并不重要,劫贡品有什么用呢?”

  被卢先生这么一说,石亨的心又开阔了许多,道:“魏老,卢先生说的虽然在理,可我的心就是塌实不下来,你明天辛苦辛苦帮我带封书信给我爹,让他老人家拿拿主意,没他的话我心里也不得劲。”

  魏九龄道:“好的,要不让二公子也跟老奴回去吧,留在这里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今天的事把他吓的够戗。”

  石亨眉毛一挑,道:“也好,那个废物真是扫把星,走到哪都没个好,看不见他我心里倒也清静些。”

  卢先生心里说话,石尚还真是扫把星呢!没他去凑那个趣兴许就没这个事,嘴上道:“东翁这么晚把我们叫来不会是问这些问题吧?”

  石亨点点头,就把今天在皇宫的事情跟二人复述了一遍,末了道:“先生觉得皇上这么重视这件事是不是有些反常啊!我说的意思事也不必迁怒张瑾阚飞等人啊!”

  卢先生沉思良久,道:“如果卢某所料不差,近几天在朝堂之上将会有重大的人事变动,皇上今天此举不过是铺垫而已。”

  石亨哦了一声道:“人事变动,卢先生所指的是哪方面呢?变动,会是削我和曹氏的权力吗?”

  卢先生摇摇头,道:“眼跟前还预计不出来,这要看皇上在哪个衙门开刀了,如果是在兵部换人,那么东翁可就要小心了,谁都知道兵部可是东翁的权力枢纽啊!”

  石亨点头道:“卢先生所言甚是,看来我得留心提防啊!我想步兵不大可能换人吧!谁还能当这个兵部尚书呢?马昂吗?”

  卢先生没有断石亨这个疑问,顿了有一会道:“东翁,卢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石亨看了卢先生一眼,道:“先生怎么还跟我客气上了,你有什么尽管说。”

  卢先生又看了看魏九龄,道:“我最担心的就是皇上会不声不响地拿东翁开刀啊!功高震主,东翁现在的权势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满朝文武哪个不得卖东翁一个脸面啊!树大招风,东翁的锋芒太盛了,皇上又不是三岁的孩童,哪能一点都不介怀呢!就算东翁拥立有功,可这个功却无法掩盖现今的弊病啊!”

  石亨听说卢先生话里有话,道:“先生的意思石某还不太明白,可望先生明示!”

  卢先生站起身坐到了石亨的旁边,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天红,东翁就可担保永远都拥有现在的权势吗?不可能吧!别看皇上赐予您三块免死金牌,那都是唬人的,他牙一迸说什么是什么,谁叫他是天子呢!东翁现在可也不差,差的就是那身龙袍吧!”卢先生的意思十分明显,希望石亨能面南背北身坐龙廷,卢先生心中却在冷笑,“石亨啊石亨,我就不信你不上套。”

  石亨被卢先生的话说的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们之间不是没探讨过,可想今天这么直接还是第一次,石亨道:“先生认为石某有几分胜算呢?”人就怕劝,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一劝,保证玩完。

  卢先生微微一笑,道:“东翁拥有大明王朝将近一半的兵权,背后还有通天教支持,胜算卢某多了不敢说,七分还是有的。”

  石亨沉默不语半晌,道:“可先生别忘了,旁边还有曹氏一门啊!实力并不比我们弱多少,他要是再一掺和,什么结果可不好说啊!”看来石亨也不是白痴,没有一味听信卢先生之言。

  卢先生把头一晃,道:“东翁,打仗可没有准备好了才打的,任何事都有他的不可预见性,您现在可以说是处于鼎盛时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成大事者哪个前怕狼后怕虎啊!不管您等到什么时候,这些因素都会存在的,想当年燕王朱棣起兵的时候,家底还没东翁雄厚吧,还不是照样打败了建文帝吗!打仗靠的是什么,兵贵神速,出其不意,反正我觉得现在正是东翁起兵的最佳时期,至于干不干那是东翁您的决策了,卢某先行退下,望东翁多考虑考虑成破利害。”说罢他走了,把石亨吊在那块还下不来了!这招欲擒故纵确实高明透顶啊!

  石亨也把魏九龄打发了,躺在床上想着卢先生给他绘制的蓝图,现在动还是不动,石亨扪心自问,答案确是模糊的。

  早晨醒来,承焕的头痛的厉害,想是昨晚喝的太多了,还没醒酒呢!心中不由有些埋怨王鸿,他也太会劝酒了,自己还从来没喝过那么多酒呢。

  蓝梦司轻轻地翻了个身,将手搭在承焕腰上,迷糊道:“几时了?天亮了吗?”她昨天晚上也没少喝。

  承焕转头看了看挂着窗花的窗户,白花花的一片,估计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道:“大概过了辰时吧!哎哟!头好晕啊!”

  蓝梦司一听都辰时了,赶忙将功力运转全身,不一会头脑就清明了,坐起来道:“承焕,快些起来吧!孙伯彦他们也许早就起来了,不要让他们看笑话呀!你不还要去拜见伯母吗?”

  闻听此言,承焕也精神了许多,昨天因为要谈论石曹之事,所以并没有让伯母参加晚宴,晚宴真的吃到很晚,加之喝多了所以原本想要见见伯母的打算也搁浅了。承焕伸了个懒腰,道:“蓝姐姐,你真漂亮,但是还是原来的脸蛋美。”看着蓝梦司的易容,承焕忍不住伸手轻抚了一下。

  蓝梦司横了承焕一眼,道:“现在呀!不管美丑可都是你的人了,你不要也不行啊!”想着昨晚的事,蓝梦司的心里还是甜丝丝的。那时候是封建年代,名分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上到皇家帝女下到百姓贫姑,没一个例外的。

  承焕握着蓝梦司的手,道:“蓝姐姐就是再丑我也要啊1正好和我这个丑郎配成一对,我倒是怕你不要我呢!那谁还嫁我啊!我不得打一辈子光棍了吗!”

  蓝梦司甩开承焕的手,道:“得了吧,你家的那个娘子军可不少人呢!再加上说不清楚个数的编外人员,几辈子光棍也抡不到你呀!”

  承焕听蓝梦司这么说,头一低心中恻然,道:“姐姐以后休要再提她们,我以后不会再见她们了,我有你,还有桃……钟晴姐姐就知足了。”

  蓝梦司也知道触动了承焕心底的软肉,握着承焕的手,道:“好了,我们不谈这些了,快洗脸梳头好去见伯母吧!”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天气越发的冷了,刮着西北风,直往人的脖子里钻,承焕穿的再单薄一些,一出门就冻得他有些上不来气,看来他还适应不了北方的天气啊!

  李夫人张氏是李贤的原配,今年刚好四十岁,出生于富庶之大户又嫁入官宦之家,人保养的就好,打眼一看,顶多三十出头,少相的很。承焕的事她听李贤父子叨咕了,既然都是实在亲戚她也就不外道,承焕和蓝梦司来了聊的十分融洽。

  张氏在怀里掏出一个小红包,打开,里面是一对金耳环,做工十分精细,招呼蓝梦司过来道:“承焕的娘不在这,这耳环我就给你戴上吧!你呀!可真俊!”

  蓝梦司也挺乖巧,矮身在张氏的身侧,道:“多谢伯母。”

  李承烨昨晚也喝的多了些,比承焕起来的还晚,梳洗已毕过来给母亲问安的时候正碰上承焕二人,李承烨道:“承焕,你们也在这啊!娘,我还想告诉您承焕要来看您呢,没想到还来晚了。”

  众人轻笑之际,一个丫鬟进来道:“夫人,少爷,老爷回来了,让表少爷一个人去见他呢!”她似乎挺奇怪,自己在李府已经很长时间了,哪里来的表少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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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造反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贤的脸红扑扑的泛着亮光,今天早朝,圣旨就下来了,擢升李贤为吏部尚书,听询文渊阁。平地跃三级,放谁身上都得乐开花喽!

  承欢来到李贤的房里见伯父容光焕发,道:“伯父,有什么喜事吗?”

  李贤心里美!过来拉着侄子的手把早朝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承欢当然由衷地跟着高兴,拜年话没短了说。李贤为什么单独把承欢叫过来呢?难道就不想把这个喜讯告诉大家吗?这其中有原因,李贤从皇宫出来,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一扫几年来的郁闷之气,但他也没得意忘形,知道这个权势富贵是虚的,并不牢靠,等什么时候拔除石曹两党重振朝纲了,这个吏部天官做的才算有些滋味。

  坐着八抬大轿回转李府,刚下轿,正好李府门外过来一匹快马,险些撞到李贤的轿子上,马上翻身下来一个人,可能由于赶路,满面灰尘,看不清楚面貌,不过他像是认识李贤,但也没敢咬准了,过来又看了看,道:“敢问可是李大人吗?”

  李贤一看,有些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道:“是啊!我是李贤,你是?”

  那人赶紧撩衣重新施礼,道:“我可找对地方了,卑职张雷,不知道李大人还记不记得?”

  听张雷这么一提,李贤记起来了,当年表弟罗睿蒙难那会这个张雷没少跟着出力,东奔西走的给李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心里说话,交朋友还得交这样的。此时见张雷风尘仆仆,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道:“张公从哪里来啊?这么弄成这般样子?”

  张雷见左右没人,压低了声音道:“卑职是从浙江来的,出大事了?”

  闻听此言,李贤的心就一蹦,道:“里面请,我们进去再谈,张公也好梳洗一番。”

  张雷确实乏累坏了,都五天没睡好觉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跟李贤来到内书房,张雷在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道:“李大人,这是罗大人命卑职交给您的,另外还有一个折子是六百里加急呈给皇上的,估计今明两天就能到内阁,罗大人说让您先有个准备,能帮忙的地方尽力帮忙。”

  李贤一听就知道不好,道:“张公先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待会我再找你问话。”张雷出去缓口气暂且不表,单说李贤,展开书信,看完了,坐到椅子上眉头紧锁。

  罗睿这封信是什么意思呢?开头无非是些见信平安的套话,后面说的却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有人造反了!

  事情还得从罗睿那说起,罗睿为官不比李贤,多少有些于谦的遗风,凡事极其认真,自打到浙江当巡抚这段时间以来,浙江的老百姓算是有福了,罗睿修桥铺路,平冤狱,设粥场,整饬水利,凡是他能想到的都做到了,老百姓给罗睿送了个罗青天的名号,拿他与北宋年间的包拯相媲美。

  可是有一点,整个大明朝的环境是在朝败落的方向发展,这也不是罗睿一个人说了算的,就拿赋税来说吧,苛捐杂税海了去了,老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干了一年到头别说吃饱饭,那点收入还不够交税的呢!再加上地主的剥削,那日子简直没法过,饿死路边的事时有发生,可就是这样,官府还在不停地加税,地主也死命抠着老百姓嘴里的那点口粮不放,您别忘了,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啊!

  事情的直接起因是在铜矿这件事上,本来明王朝有规定,老百姓不准私自开矿铸钱,违令者斩,但也有那么一些富户,大买卖人被利益驱动,偷偷摸摸地采些银矿铜矿私自炼银子铸钱,开矿人手少了怎么能行呢,得雇人啊!所以浙江有一半以上的老百姓靠这个维持生存,倒也能活命。

  私自铸钱在哪朝哪代都是违法的,官府怎么能答应呢,可是当官的上到皇帝下到巡检,都得花钱啊!因此,明王朝就把脑筋动到了矿山的头上,允许老百姓开矿,但必须要交税,怎么说呢,就是把开矿所得的绝大部分收入上缴国家,充实到国库里。那些开矿的大地主都不是傻子,费力不讨好的事谁干啊!此条命令一下,浙江全部的矿山都歇菜了,那些大地主不干了,这又挣不了几个钱还得挨累,犯不上。

  可原先的那些矿井还在啊!大地主不干了,平头小老百姓可逮着了,三五成群地爬井背石,回去换点钱花。官府也不是吃干饭的,虽然盯着那帮大地主可也没忘了老百姓,三天两头地来抓人,整个浙江的监狱都塞快满了,一连几个月把罗睿弄的是焦头烂额,你说抓吧,都是为了吃口饭,也没犯什么大罪,你说不抓吧,可也说不过去,法律可是不管这些的,因此罗睿也没个好办法,就这么耗着!

  渐渐地,老百姓跟官府就对付起来了,说白了就是拒捕,先是一两个人,后来就是成百,成千,星火燎原,人民的力量是伟大的,不到一个月,整个浙江就开锅了,到处都是提着锄头握着镰刀的老百姓,也不知道是谁挑的头,老百姓开始抢劫大户,焚烧官衙,刚开始,罗睿还能应付过来,派浙江指挥使司衙门领兵镇压,到后来,到处都是起义的流民,捂都捂擦不过来了,这罗睿能不害怕吗?他是一省的首脑,负有直接的责任,皇上要是知道实情,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可他的性格使然,不得不据实上报,担心之余,想起还得给表哥通通气,希望表哥能帮忙从中说说好话,起码得给自己一个机会戴罪立功啊!现在缺的就是钱粮和军队,这些都到位了的话,罗睿估计镇压流民的起义还是有十分的把握的。他哪里知道并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啊!

  这是件令人发愁的事,李贤还为什么这么高兴呢,他有他的想法和策略,石氏父子很大的倚仗就是握有兵权,现今浙江出了这档子事必然要抽调全国的兵力,那么就是说可以借机把石氏父子的兵权解下来,再不济,从他们手里抽出大部分兵力还是有可能的。越想李贤越觉得眼前的路越发宽阔,心情自然大不一样啦!

  李贤把书信交给承焕,道:“这是你爹刚才来的信,说家里现在都还好,你也就不用惦记,你呢就以我侄子的身份进出也不打紧了。”

  听说父亲来信了,承焕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展信一看,马上凉快了,因为信上说的事太重大了,为什么伯父还跟个没事的人呢?

  李贤待承焕把信看完,也没瞒他,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讲述了一遍,末了道:“我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但权衡利弊,石曹专权才有可能动摇国之根本,一些流寇谅也翻不了什么大浪,具体怎么办我们一会再商量。”

  这个时候,张雷梳洗完事过来等候李贤的问话。自从罗睿东山再起后他依旧跟着罗睿干,不为别的,干的舒心,罗睿没忘了张雷的好处,为他补了一个巡按的缺,张雷也从一个捕快摇身一变成了三品皇堂,荣耀的不得了。

  看着张雷进来,承焕就是一愣,对张雷他可不陌生,尽管有几年没见面了可张雷的模样大致没变,承焕激动道:“张叔叔,真的是你!天那,我不是再做梦吧!”

  张雷见一个漂亮的小伙叫自己叔叔,不知道是从哪论的,自己并不认识他啊!

  承焕激动异常,也不管张雷认不认得自己,过去把张雷的手拉住,滴里嘟噜说了一大套,把张雷弄的云里雾里,不辩东西。

  张雷最后听说面前站着的人是承焕,把脑袋晃的跟波浪鼓似的,道:“小兄弟不要说糊话,承焕公子都失踪多少年了,冒认官亲可是要坐牢的。”可好吗!三句话不离本行。

  承焕这才记起自己现在的样子张雷怎么可能认得呢!把旁边的李贤拉了过来,道:“伯父,您跟张叔叔说,我究竟是不是承焕!”

  李贤和承焕就把事情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直把张雷听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虽然知道李贤不可能说瞎话,但还是问了承焕几个问题,承焕一一作答,张雷确认无误,虎目之中落下几滴眼泪,道:“天见可怜,老天有眼啊!大人……大人要是知道了还指不定多么高兴呢!我……我这就回去送信去!”说着,张雷竟要赶回去向罗睿报喜,他也从心底里替罗睿高兴。

  李贤拉住他,道:“着急也不是这么个急法,你太劳累了,怎么也得休息几天再走,况且我还有话问你呢!”

  张雷光顾着高兴,听了李贤的话才想起来自己干什么来了,道:“李大人,我……我实在太激动了,您知道,罗大人为了承焕公子的事,那头发都……!”

  李贤把张雷拉回来,道:“承焕一时半会还回不去,你呀也别让他爹干着急了,先不要告诉他,免得牵挂。”

  张雷连声称是,道:“我这一高兴把什么都忘了,大人说的对极。”

  承焕给张雷搬了把椅子,道:“张叔叔,我爹他们都还好吗?”这可是头一次遇到跟父亲他们在一块的人,承焕能不仔细问问吗。

  张雷坐下道:“都好,都好,尤其是小少爷和小小姐,可招人疼爱了,夫人整天都撒不下手,他们也会来事儿,逗的罗大人也开怀不少呢!”

  承焕想着自己那没见过面的一双儿女,心里极其不好受,道:“我爹和娘的身体怎么样了?钟……桃红怎么样了?”他怕说钟晴张雷不清楚。

  没想到张雷都知道,道:“罗大人夫妇的身体好极了,就是罗大人因为公务特别操心,时常犯失眠的毛病,钟晴的身体也不错,经营的绸缎庄红火的不得了,杭州城里最大的粥场就是她开的,不知道救活了多少人啊!”

  承焕和张雷越聊越高兴,李贤也不好打断他们,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李贤道:“张公,浙江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你给我具体讲讲,我好心里有个数。”

  张雷听罢,叹了口气道:“形势挺严峻啊!流寇现在是越聚越多,俨然形成了规模,也发展出了建制,主要以衢州,金华和天目山一带为最,加在一起能有十万之众啊!”

  李贤吃了一惊,道:“这么多,匪首是什么人?能抵挡官府的围剿没个头头恐怕办不到啊!”

  张雷道:“经过我们多方了解,加上派出的细作得来的情况看,匪首只要有两个人,一个叫叶宗留,一个叫邓茂七,这两股流寇最是势大,另外还有一股,首领叫陈鉴湖,也挺猖狂。”

  承焕惊啊一声,道:“难道是他们?”这三个人的名字承焕就清楚两个,但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所想的这两个人。

  李贤和张雷见承焕如此,道:“承焕,你认识他们?”

  承焕握了握拳头,道:“我所认识的人中确实有叫叶宗留和陈鉴湖的,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俩,张叔叔可知道他们长的什么样子吗?”承焕想核对一下。

  张雷一抖搂手,道:“我哪里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啊!不过听说那叶宗留是个四旬左右的大汉,有些连毛胡子,邓茂七吗,三十来岁,是个细高挑,陈鉴湖最年轻,顶多二十八九吧!”

  一听张雷这么说,承焕可以肯定就是自己见过的叶宗留和陈鉴湖,他们怎么还当上流寇的首领了呢?这是哪跟哪啊!八杆子都打不着啊!承焕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张叔叔,实不相瞒,那叶宗留乃是一个真正的好男儿,武艺高强的不得了,他还有一个兄弟叫叶希八,也十分了得啊!那个陈鉴湖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是什么白龙帮的副帮主,武功也差不到哪去,他们怎么可能当上流寇的首领呢!真是令人费解。”

  李贤一听又跟江湖武林搭上边了,脑仁都疼,道:“会不会是通天教或者武统帮在背后支持的呢?如果是这样,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想到如果真是如此后果的严重性,李贤的脑门子一个劲冒冷汗。

  张雷不知道什么通天教和武统帮,道:“承焕说的太对了,那个叶希八可是流寇中有名的猛将,指挥使司衙门第一次去镇压他们就是被那个叶希八给一锅端了,连个送信回来的人都没剩下。”

  李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承焕,你去把孙伯彦和承烨他们都叫来,大家好好商量商量,我的心里有点乱,我得躺会儿!”李贤内衣的后背都湿透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呢,万一流寇背后是石亨或者曹钦在支撑着,那可真是要给自己准备棺材板了。

  承焕也看出事情的严重性,跟他和张雷告了声罪,起身去找孙伯彦等人。时间不长,孙伯彦等人陆续来到,王鸿起来的最晚,脸还没洗就被承焕揪来了。

  李贤见大家都来了,把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震撼性不小,王鸿的酒劲当时就过了,道:“乖乖不得了,真的造起反来了吗?”

  孙伯彦紧皱眉头,道:“伯父,您担心的不无道理,可不管流寇背后有没有一帮一教在操纵,都不能等闲视之啊!按张大人和承焕所说,这伙流寇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当中又不乏武艺高强的江湖人,一旦成了气候,祸害不比石曹为小啊!”

  李贤的脑袋现在是嗡嗡直响,什么主意都想不出来了,道:“伯彦,你说说看,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关于流寇的奏折今明两天可就到了,承焕的父亲身为浙江巡抚兼领布政使,万一皇上嘴唇一歪歪,那脑袋就搬家了。”

  承焕咬着嘴唇,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偏偏自己又百嘛不是,一点忙也帮不上,能不着急吗!蓝梦司挨着他坐着,握着承焕的手,默默地给予温暖和力量,蓝梦司对官场上的沉浮早就司空见惯了,哪年还没几个掉脑袋的官儿啊!这会临到自己家头上,也只能一边想办法一边祈祷了。

  孙伯彦半晌无语,揉了揉太阳穴,道:“凭心而论,浙江发生这么大的事,罗大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谈到将功补过,那也得看皇上给不给这个机会了,这只是其次,我现在最担心的和伯父一样,就怕流寇和石曹有关系,如果真是那样,我看我们也不必操这份心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孙伯彦不禁有些颓唐,这实在是太难以应付了。

  李承烨接过话茬,道:“如果流寇真和石曹有关系,那我们就不能让他们把京城周围的兵力调走了,那时候京畿空虚,就真的不用再玩了。”这个道理谁都懂,可偏偏没有解决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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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石曹

 

  众人正在发愁之际,下人来报,兴济伯杨宗来了,李贤忙让张雷下去休息,承焕等人也不再谈论此事,虽然杨宗是有名的忠臣,可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的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小心为妙。

  杨宗没料到李贤这还有这么多人,多半他是认识的,一拱手,道:“先祝李大人连升三级,可喜可贺啊!诸位贤侄也在,倒是杨某晚了一步啊!”他以为孙伯彦等人也是来给李贤道贺的呢,毕竟京城四公子互有交往也不为怪。

  承焕打量这位兴济伯,年约四十一二,身材高挑,可能是刚从朝堂上下来,官服还没换呢,更显得气宇轩昂,非比常人,五官样貌端端正正,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人物,略带些刚正之感。

  李贤平时跟杨宗没什么深交,但对彼此还是很欣赏的,一还礼,道:“爵爷客气了,下官可不敢当啊!”李贤现在虽然实权在握,但杨宗毕竟是伯爵,礼数不可废。

  杨宗哈哈一笑,道:“李大人就别酸了,我现在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和张大人,马大人等几个平日合得了来的想给你庆贺一下,李大人可不要推辞喔!”

  李贤连道不敢,道:“这,倒是李某疏忽了,早该宴请诸位才是,罪过罪过!”中举高升都要请客,这已经是官场的惯例了。

  杨宗见在座的还有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都是出众之辈,道:“李大人,这两位是……?”杨宗一指承焕蓝梦司二人。

  李贤拉过承焕道:“这是我的侄子罗承焕和妾室,承焕还不见过杨爵爷!”

  承焕知道这位兴济伯也是个反对石曹的人,对他还是有好感的,一参拜道:“爵爷在上,草民给您见礼了。”

  听说是李贤的侄子,杨宗赶紧把承焕搀起来,道:“不必多礼,哎!瞧人家的孩子是怎么长的,这么漂亮,一看见你们就让我想起我家那个败家子了,唉!不提也罢!”看着在座的几个青年俊彦,杨宗想起自己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感慨万千。

  李贤一笑,劝道:“发奋有早晚,大器晚成的多的是,爵爷不必太在意,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杨宗心里说话,就自己那儿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花钱逛窑子,还出息个屁呀!嘴上道:“那就借李大人吉言啦!我先行告退,晚些时间定来叨扰。”

  李贤送走杨宗,一寻思晚上这顿饭是免不掉的,来的人少不了,估计石曹两党也得来,只得把愁事放一放先准备这个,孙伯彦等人一研究也是这个理,至于浙江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退朝后,石亨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呢,又被皇上召去,原来是浙江的六百里加急到了,英宗皇帝一看,都愁坏了,赶紧把石亨和王翱,马昂等人又找了回去商量对策,之所以没找李贤是怕太着痕迹,况且这也不是李贤的职责范围啊!

  等石亨再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今天发生的事太多而且突然,令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心里乱极了,也没找卢先生来,独自一个人默默沉思良久,直到魏九龄和石尚来辞行,才把他从静寂的世界拉回来。

  石亨这才想起来今天魏九龄和儿子要回太原,心中一动,道:“你们今天先别走了,晚上去李贤那一趟,代我去送份贺礼吧!”

  石尚听罢一愣,道:“送礼,给他送哪门子礼啊!祝他到福建别喂鱼吗?”石尚挺奇怪,爹不是糊涂了吧!

  石亨叹了口气,道:“今天早朝,皇上擢升李贤为吏部尚书,入值文渊阁待职,人家高升了,不去贺一贺怎么说得过去呢,我是不想去了,你就代我去吧!”

  石尚吭哧了半天,道:“爹,这是哪跟哪啊!皇上前几天还下旨把他和徐有贞贬到福建了呢,怎么这又变了?”

  石亨瞪了儿子一眼,道:“此一时彼一时,卢先生说的很对,经过劫持贡品一案,人事方面确有调动,皇上许是又想起了李贤的干练之处吧!你去把卢先生找来,我跟他研究点事。”

  见儿子出去了,石亨道:“魏老,浙江发生了流民的叛乱,首领是叶宗留,邓茂七和陈鉴湖等人,不知道您来熟不熟悉?”

  魏九龄思想了一会,道:“我久不在江湖行走,对这些也不太清楚了,晚上你去问问那个人,他也许知道。”

  正说着,卢先生和石尚就来了,石尚还给卢先生搬了把椅子,看来对这个卢先生多少有些服气了。

  石亨对儿子此举挺满意,用嘉许的眼光看了看石尚,道:“卢先生,上午浙江送来了六百里加急……!”石亨就把浙江发生的情况简略地跟卢先生说了一遍,末了道:“皇上让我谋划一个出兵的对策,明日早朝好让他过目,卢先生可帮我出出主意!”

  听罢,卢先生也很吃惊,道:“浙江流民叛乱?怎么会出这等事情呢?”

  石亨也道:“是啊!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你说会是曹钦的釜底抽薪之计吗?您总说让我跟曹氏合作,所以我对曹氏一直都是忍让的,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这次浙江叛乱如果是曹氏所为,石某危矣!”看来石亨真的害怕了。

  卢先生的脑门也冒了层汗,一擦道:“容我想想,这么……难道是曹氏所为?不……不象啊!”

  卢先生沉吟了好一会,道:“东翁,照你刚才所说,叛乱的规模十分大了,而且又是以矿工为主,我看不像是曹氏所为,说不定就是流民自发的呢?”

  石亨抿了抿嘴唇,道:“如果是这样那还好,不过皇上让我抽调兵马,我现在也腾不出手来啊!本来我想把广西王骥那的军兵抽调出四层北上镇压浙江之乱,可我想皇上不一定能答应,广西,湘西一带,苗、壮之乱也挺难治理,思任发自立土司王让皇上很是恼火,现在从那里调兵,希望不大啊!”

  卢先生眉毛一挑,道:“眼时的情况来看,东翁手上的兵权怕是不得不交出来一些了,至于怎么交,倒是可以研究研究,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条路了。”

  石亨双目精光暴涨,道:“起兵!”

  卢先生顿首道:“不错,东翁手上的兵权现在不用可就过期作废了啊!想再找这么好的时机就不容易了,现在南方的土司和浙江的流民大可牵制朝廷多数的兵力,东翁这个时候起事是最好不过!”

  石亨闭上双眼不语很久,蓦地,他睁开双眼道:“魏老,你脚程快,去把马宽叫来,我跟他商讨商讨,卢先生,具体事宜还望你有以教我啊!”

  卢先生眼中得意之色一闪而过,道:“东翁这么说就外道了,此乃我分内之事啊!”

  曹钦府。曹钦从皇宫回来马上召开了紧急会议,除了无戒生和他二爷爷外的武统帮核心成员全部参加了。

  曹钦环顾左右,把在皇宫得知的一切都讲述了一遍,道:“此事非同小可,如果是石亨搞的鬼,那么我们如何以对呢?”

  曹钰咳嗽了一声道:“大哥,我看不像是石亨所为,这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啊!正如你所说,浙江出了叛乱,必定要派兵镇压,兵出哪里出呢?还不是石亨的兵部吗!”

  曹钦不是没想到这点,但他摇了摇头,道:“兵不厌诈,没有得到确切的情报我们什么方面都得想到,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们别忘了,在江湖上,我们还没有把握胜得过通天教,毕竟通天教是屹立江湖几十年的教派了,不是我们所能比拟的,要不是采用以点破面的战术,江湖上哪会有武统帮的一席之地啊!”

  曹钦正说着,进来一个亲卫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退了下去,曹钦道:“朱公和风林回来了,我们等一等看看他们有没有好消息。”

  功夫不大,朱五狂和风林联袂而进,曹钦亲自起身相迎道:“朱公,师弟,你们怎么才回来啊!朱公的伤势可好利索了吗?”言语之间充满了关心,不知道是曹钦真心的还是感情投资。

  朱五狂点点头道:“好的差不多了,路上遇到点事,不然早回来了。”边说边和风林坐到边上。

  曹钦等人接着议事,刚说到浙江的事上,朱五狂一惊道:“你们的消息挺快的嘛!我和风林就是因为这个事才耽搁了行程,风林,还是你来说吧!”

  风林清了清嗓子,道:“浙江的事跟石亨一点关系都没有,确实是老百姓被逼无奈才起事造反的,本来我也不敢断定,在知道了流民的首领后才得此结论,有一个叫陈鉴湖的匪首本身就是西北白龙帮的副帮主,白龙帮我们和通天教都拉拢威胁过,可他们不为所动,白龙帮的总坛分舵也异常隐蔽,我们都不能奈何他,因此我和楼主怀疑浙江之乱的背后另有一股势力在支持,白龙帮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只不过抓住了老百姓起事的时机加以利用罢了,究竟有没有实力却还看不出来。”

  曹钦点点头,这消息实在太重要了,正要说话呢,过来一个人递给他一张纸条,曹钦接过展开一看,惊道:“石亨要反!”

  众人听罢无不动容,虽然都知道石亨也有不臣之心却没想到他会反的这么快。曹钦嘿嘿一笑,道:“闻良,你是不是感到很意外啊?”

  被唤做闻良的四旬汉子微微一怔,道:“属下跟大家一样,都觉得有些奇怪,石亨怎么会反的这么快呢?”

  曹钦手一拍桌子,喝道:“闻良,你就不必演戏了,从你上门的那天起我就对你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可还记得三十年前你饿昏街头是谁给你的馒头吗?”

  闻良一听,脸色大变,冷汗马上把衣服塌湿了,自己潜伏五年有余,看来曹钦是识破了,可他们怎么能知道那三十年前的事呢!闻良哈哈一笑,道:“不错,某家就是国公派来刺探你们的细作,今日被揭破我也无话可说,不过能否让某家做个明白鬼,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闻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生离此地了。

  曹钦冷冷一笑,道:“这个问题你去问阎王爷吧!他会很愿意告诉你的。风林,带他走。”

  曹钦话音刚落,闻良狂笑如雷,忽然笑声嘎然而止,众人一看,闻良已然七窍流血绝气身亡。曹钦哼了一声道:“枉那石亨自作聪明,他绝对不会想到派来的奸细居然会是二爷爷以前的家奴,人算不如天算啊!朱公,风林,你们虽然刚回来但我不得不让你们继续劳累啊!你们马上派啸雨问天楼的人监视石亨的一举一动,连他上茅房都不能放松,我们不能等他起兵了再拿他,不然胜负还不好说呢!另外,晚上我还要去李贤府上一趟,也不知道皇上抽的哪股疯,居然拎着李贤的耳朵往上提拔,吏部尚书,入内阁,我看皇上真的越来越糊涂啦!”

  门一开,没见到人先闻到一股香风,进来的正是曹天娇,曹天娇刚从外面回来知道开会才赶过来,走到门口听大哥说要去李贤处,进来道:“大哥,晚上我跟你去吧!这段时间净是闹心事,好久没热闹热闹了。”

  曹钦一皱眉,道:“我去去就回来,你跟着干什么!”

  曹天娇一撇嘴道:“大哥,我去难道还犯毛病吗?那我去看看郭盖总行吧!真是的!”

  曹钦拿她真没办法,道:“好了,让你去就是了,记住,别给我惹麻烦,知道吗?”

  掌灯时分,承焕坐在椅子上看着补妆的蓝梦司,道:“蓝姐姐,要不你就不要出去了,万一让人认出来可怎么好!”

  蓝梦司淡淡一笑,道:“姐姐对易容术还有些研究,不会被认出来的,我就是想看看我爹会不会来,我……我有点想他了!”骨肉亲情,最是难以割舍啊!

  承焕幽幽一叹,道:“是啊!我也有点想家了,我爹他这段时间过的一定不好,指不定多么上火呢!”听蓝梦司提起这个词,承焕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也许正为流民的事头疼呢吧!

  蓝梦司易完容,见承焕一脸的担忧,道:“你也别总往坏处想,皇上现在这么器重伯父,有伯父在皇上面前替你爹说话,谅也没有多大的闪失,顶多是丢官罢职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呢!”

  承焕一听,道:“真的会这样吗?听孙大哥说的似乎很严重啊!我也认为我爹的责任不小啊!”

  蓝梦司握住承焕的手,道:“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说句话在这放着,你爹非但不会有事,说不定还会升官呢!”

  承焕见蓝梦司说的离谱,道:“蓝姐姐,不要逗我开心了,只要我爹能保住命我就心满意足了,还升官,只要不升天就好!”

  蓝梦司白了承焕一眼,道:“呸!呸!好的不准坏的准,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我并不赞同你们的分析,我之所以没说出来是我一个女人家的话没什么分量罢了。”

  承焕见蓝梦司不像闲说话,道:“蓝姐姐有什么话快快道来,难道我还能对你评论什么吗?”边说边摇着蓝梦司的胳膊。

  蓝梦司笑道:“我怎么会那么想我的好夫君呢!浙江发生这档子事皇上不是不担心,但却是喜忧参半,正因为有了流民作乱,皇上才能用这件事牵制石亨,你别以为皇上真是昏君,一个人能够成为一代人王帝主,除了混蛋的不能再混蛋的和幼儿君主外,哪个不会些权术啊!就拿任用李伯父这件事来说吧,足见皇上城府之深了。”

  对此点,承焕深表赞同,道:“可就凭这也不能让我爹脱身事外啊!”

  蓝梦司手指一点承焕的额头,道:“你听我接着说啊!据我所知,你爹的官声一向很好,皇上也略有耳闻的,你爹不但不能脱身事外还要与这件事更紧密呢!如果我所料不差,就你爹的性格,他在奏章里一定夹杂了一份详细的用兵方略,再说了,镇压叛乱的只要职责是指挥使司衙门的事,你爹所担的责任不算大,说不定皇上真的认同你爹的观点,那你爹可就出相入将啦!”

  承焕吧嗒吧嗒这话的滋味,道:“蓝姐姐这么想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我看希望不是很大。”

  蓝梦司一甩承焕的胳膊,道:“你们那,都是当局者迷,由于太为你爹着想了所以才想的不那么全面,要不咱们就等着瞧,看谁说的准。”

  承焕心里说话,这不是拿我爹的性命打赌吗?嘴上道:“希望如此吧!对了蓝姐姐,你怎么总是你爹你爹的,现在可是要改口的,要叫公公了!”

  蓝梦司头一低,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一拉承焕的手,道:“我们该出去了,别让人家来找我们。”心中却在想着自己的父亲会不会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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