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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一根发丝引发的血案》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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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9-17
一、 午后三点,正是理发馆生意比较清淡的时候。小晴一边招呼店里的姐妹们抓紧时间把用过的毛巾清洗干净,晾晒到店外的太阳底下,一边给自己手下的一名顾客吹风。说着说着就有点忘记手下的差使了,把吹风机垂到了客人的头皮上。那人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把小晴撞了个趔趄。扬起的胳膊不由自主滑过小晴头发的时候,袖子上的扭扣就和小晴的长卷发纠缠到了一起。


小晴心下烦躁,拎起一把剪刀就要冲着那一缕惹事的头发下手。“慢着,我慢慢解开好了。这样一大把头发剪下来,不是太可惜了。”那顾客倒是很好脾气的样子,轻手轻脚的,生怕伤了小晴的一丝秀发。小晴侧着脑袋冲几个姐妹喊:“快来帮忙呀!”几个人却没事一般,慢条斯理地洗着手里的毛巾,一个丫头还张牙舞爪地在那人身后冲她做起了鬼脸。平日这帮丫头没事还要找点乐子呢,那肯轻易放过取笑她的大好机会?小晴只好死心塌地地把自己的头发交到这个陌生人手里了。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那人长嘘一口气:“姑娘,好了。幸亏解开了,要不伤了这么漂亮的秀发,我的罪过可就大了。”说着直起腰来,从案上取了一把干净的梳子递到小晴手上。这么近距离的和一个陌生异性“亲密接触”了半天,小晴感觉自己的脸上禁不住一阵阵发烫。她抬头冲镜子里面望望,那人也有些不自然,说话的时候把袖扣那颗惹祸的扭扣解开又扣上的反复了好几次。


一个姐妹还嫌好戏没看够,走上来从那人的袖扣抽下一根长发,淡黄色,卷曲着,很显然是小晴的:“还说自己没罪过呢,看扯掉一根头发不是?”说着,夸张地把那根头发碰在手中:“哦,多美的秀发呀,可惜,就这样从佳人的头上脱落了,这是多么遗憾的事情呀!”其他人就在一边帮腔:“是呀,多么遗憾的事情呀,这种遗憾简直无法弥补。”那人被她们这样一捉弄,更有些无所适从了,离开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地踌躇了半天,喃喃地说:“真抱歉,要不,我付你双份工钱好了。”见小晴只是笑不说话,又说:“要不,我请你吃饭?”“那至于的,走吧,你忙去吧,别听这帮疯丫头们闲磕牙。要是觉得我们这里手艺还不错,就多来几趟吧。”小晴说着,也有些忍俊不禁了。


那人前脚刚离开店面,后脚店里的谑笑声就把房顶掀翻了。小晴追打这骂道:“臭丫头们,取笑到我身上了,站在一边看惹恼,谁也不过来帮忙!”丫头们七嘴八舌:“我们的手,哪有人家轻巧呀!”“别得便宜卖乖了,要不是我们,你哪有和帅哥亲密接触的机会呀!”“就是就是,瞧那眉眼,好清秀哦,活脱脱一个安七炫嘛”一直坐在一旁磕瓜籽的芳姐站起身:“疯够了吧?干活吧。要不待会儿老板回来了又够你们喝一壶的。”过一会儿,又冷冷抛过几句:“不过一个穷小子,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的?”大家暗地做几个鬼脸,各自散去。


一星期后,午后三点,暖淡慵懒的阳光斜斜地射进理发店。大家也都有些倦怠地慢慢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谁也懒得逗笑。正在沉寂时,一个瘦高的身影闪身进来,正是那个有些像安七炫的小伙子,他又来了。在一群姑娘有些好奇又带着几分探询的目光中,他静静等待了十几分钟,坐到了小静手下的那张椅子上。见此情景,大家都来了兴致,屏息凝神地悄悄关注着他们,毕竟像这样有趣的场面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呀。

  小静的心下也微微有些荡漾,她明知故问:“请问要剪头发吗?”小伙子抬眼答道:“是,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一个星期前刚刚剪过的头发自然没有再剪的必要,小静只好给小伙子另外的建议:“要不,我帮你刮刮脸吧。”可低头一看,小伙子的下巴光溜溜的,很显然刚刚刮过。小静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又不太好赶人家离开,就垂手在一边静静地等待着。


“我叫刘辰光。”短暂的几秒钟的酝酿后,小伙子终于开口了。“哦,我叫小静,很高兴认识你。”也许是源于从事服务行业的要求,也许是小静本来就对小伙子有几分好感,面对人家的搭讪,小静并没有太多的扭捏。“上一次,对不起的很,我一直挺过意不去的。”小静捏着手里的发梳低头不说话,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不由自主地快起来,这家伙巴巴地跑过来,自然不是单单要道歉的。更何况,那天的事情人家根本没什么过错。“要不,我请你吃饭吧,想吃什么都行,可千万不要推辞呀。”小静还在忍俊不禁的时候,屋子里的其他人已经忍不住哄笑起来。


“小伙子,下午三点是吃什么饭的时候呀!”“约女孩子那招数不能太老套了,要不不灵光的。”“要不,我教你几招?”“小静可是我们这里的人尖尖,哪能这么容易就给你摘走了?”哗笑声中,原本就鼓起勇气硬乘着的刘辰光更加手足无措起来,什么话也应答不上来了,只是可怜巴巴地望着小静。小静咬咬嘴唇,一把把这傻小子拉出店来。


二、


刘辰光正式和小静交往起来。理发店里的姐妹们怎么看的都有。有的说:好浪漫的一段情缘呀,一根发丝引出了一段爱情。有的说:小静好有福气,这么帅又没谈过恋爱的小伙子打着灯笼都难找呢。相比之下,芳姐就比这些毛丫头冷静多了。闲来无事的时候,芳姐曾悄悄问小静:“那刘辰光对你好吗?”小静很满足:“挺好的,出去玩的时候,他什么都顺着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芳姐不以为然:“谈恋爱的时候,男人们都会伪装着呢。”“他挺心疼我的,逛街的时候大包小包都替我拿着,吃饭的时候专点我爱吃的。”芳姐还是坚持自己的一套:“那又怎么样,他现在是穷小子,就算你乐意,你家人也未必乐意吧。”谈到这儿,小静就咬咬嘴唇不吭声了。


小静的父母在小静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她是外婆一手带大的,现在出来打工了,每月的薪水还是习惯性地一分不剩都交给她老人家。因为女儿不幸婚姻的阴影,姥姥一直都看不上帅气的小伙子,说他们不可靠。至于又帅又没钱的,她就更反感了,说简直和小静爸爸那挨千刀的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这样的人都该凌迟,省得活在世上惹那些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们伤心。话虽然这么说,可小静到了该谈恋爱的年龄,能招她脸红心跳的,依然是那些相貌出众的男孩。至于是不是有钱,小静因为还没有怎么尝过人世的艰难,对此还没有太深刻的认识呢。


芳姐倒是一副旁观者清的样子,劝导小静说:“女孩子初次谈恋爱,不能太无所保留太昏头昏脑了。就算把刘辰光收入有限将来无力照顾你年迈姥姥的事情抛开,你们将来也总要结婚生子的吧。可他一个乡下出来打工的,把他轧干了他也没能力给你买所房子呀。你现在不计较这些,将来有你好受的。”小静一副没心计的孩子相:“可是姐姐,和他在一起我真的挺开心的,要是他一两天不来看我,我就吃不下睡不香的满脑子都是他。你说的那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呢。”芳姐点点小静的脑门:“傻丫头,真的魔症了。”


小静的热恋从第一年的秋天持续到第二年的春天,问题就出现了,小静怀孕了。理发店里是不会雇佣怀孕的店员的,小静就央求姐妹们先替她保守秘密。好让她能继续干下去。小静是要按月给姥姥寄生活费的,要是姥姥知道她未婚先孕,而且对象是刘辰光这样的人的话,非得气疯了不行。


刘辰光听小静说自己怀孕了也有些吃惊,有些沮丧。但吃惊沮丧后他还是打起精神安慰小静说:“我们现在手头积蓄有限,要想结婚是有些困难,但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比如在外面租个房子住什么的。姥姥的生活费,我们尽量凑钱给她按月寄过去,她暂时不会发现什么的,等孩子生下来,她就不好反对什么了。”小静摸摸自己的肚子,再摸摸刘辰光的脸,低头不语。

  夏初的时候,小静越来越笨拙的身子终于被老板看出了异常,她只好呆在他们租住的简陋平房里了。芳姐和店里的姐妹们提着营养品来看她的时候,小静正在在吃午饭。因为妊娠反应强烈,都四五个月份了,她依然吃不下油腻的东西,更别说炒菜做饭时候被油烟一熏那个难受劲儿了。这样几个月折腾下来,肚子虽然大了,脸却尖了。但是为了凑齐给姥姥的生活费,也为了给小静增加营养,更是为了积攒出孩子出生时所需的费用,刘辰光打了双份的工,能呆在小静身边的时间很少。小静看到以往的姐妹们,眼圈就有点红了。芳姐说:“傻孩子,吃苦了吧?”姐妹们看看小静住处那简陋的条件,又看看小静碗里的馒头咸菜,就破口大骂起刘辰光来。小静抹抹眼睛说:“算了,他已经尽力了。”听小静说说缘由,芳姐也安慰道:“刘辰光也算对得起你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就好好过日子吧,等孩子生下来,就苦尽甘来了。”


刘辰光腕上拖着一身的灰尘和疲惫回到家的时候,看见小静抱膝坐在床上等自己。刘辰光说:“小静,这个姿势不对,对胎儿不好。”小静就展开身体。刘辰光抹抹小静凸起的肚子,逗趣说:“乖宝宝,爸爸回来了。”小静还是沉默着。刘辰光有些莫名:“姐妹们来看你你不高兴吗?”“我忘记一件事情了,”小静自顾自地说:“我忘了告诫姐妹们,不要告诉我姥姥咱们的住址。她来了,会把我们分开的。”刘辰光摸摸小静的头发和脸蛋:“别担心,我明天就去给她们说。”


三、


刘辰光的妈妈正在地里锄草弯腰的时候,突然看见地头站立着一位陌生的老太太,满脸焦灼地冲她不断挥手。她有些疑惑地放下锄头,走了过去。刚一到地头上,就被老太太捉住了双手。“救救我的命吧,我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经不起什么折腾了,这命都在你婶子手心里捏着呢。”哽哽噎噎说完这几句,已经是满脸泪痕了。刘辰光的妈妈更不解了,自己又不是医生,怎么能有治病救人的本事呢。


老太太看出刘辰光妈妈的疑惑,解释说:“我就是小静的姥姥呀,我都好几个月没有见她了,心里能不惦记得慌吗?听说这孩子已经有了你儿子的孩子了,我就更放心不下了。”见刘辰光妈妈脸上的疑云更重了,她赶忙解释说:“孩子们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我说什么也不顶用了。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想看看我的小静。她毕竟是他一手拉扯大的,我能不揪心吗?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想看上小静一眼,看她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刘辰光的妈妈有些为难,儿子叮嘱过不要她把自己的住址告诉别人,尤其是小静的姥姥的。但看看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人家只不过是提出了一个人之常情的要求,自己怎么好就这么拒绝了呢。再说,现在把事情做绝了,以后再怎么和人家相处呀。再说什么她也是小静的姥姥,小静现在唯一的亲人。


姥姥看出刘辰光妈妈的迟疑,就百般哀求。刘辰光的妈妈执扭不过,只好答应和她一同前去看望自己的儿子和小静。一路上,刘辰光妈妈的心里莫名吐吐跳个不停。“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她自己心里捉摸。但转念一想,一个年迈的老太太,能生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她们到了刘辰光租住的地方,还只有小静一个人在。姥姥环视了一下屋内简陋的摆设,又看看桌上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残饭:一碗稀粥、一碟子咸菜丝。眉头就皱了起来,转身对刘辰光的妈妈说:“你看看,就让怀孕的人吃这个吗?你们不为小静想想,也不为小静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吗?”刘辰光的妈妈有些尴尬:“孩子们可能太忙了,以后我把小静接回去,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她。”姥姥捏捏小静尖尖的下巴:“傻丫头,知道男人的品性了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小静握住姥姥的手:“姥姥,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刘辰光对我很好的。”“对你好还让你吃咸菜?”“我反酸吃不下,一闻到油腻就想吐。”“那就让刘辰光做好了给你吃,没营养怎么让肚子里的孩子生长呢。”“他要打两份工,没时间。”“看看,到头来吃苦的是哪个?不听话的蠢丫头!”小静想说:“我不蠢,我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可看看姥姥怒气冲冲的脸和颤颤巍巍的身板,到底没说出口。

  “跟我回去吧,姥姥养你和你的孩子,像当初养你和你妈妈一样。”小静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不,我不要和刘辰光分开,我不要我的孩子没有爸爸。”“蠢丫头,这样没脸没皮的走到人家家里,就算刘辰光不嫌弃,他的亲戚朋友街坊四邻也会说你没价钱呢。”


刘辰光的妈妈心头也有一团懊恼:“现在的孩子,真是不懂事,没结婚就搞大了肚子,这不是送上嘴的闲话给人家说嘛。再说,就算男孩子忍耐不住,女孩子家家的也该自重一点才好。现在闹出这一堆的事儿来,辛苦的还不是自己的儿子?每天打两份工,还不知这傻孩子累成什么样了。”


小静抬头看看刘辰光的妈妈,又看看自己的姥姥,两个人都没什么好脸色。自己心头的那一团委屈,就更没地方撒了。说不出什么话的小静就只有低头啜泣的份儿了。


姥姥拉起小静的手就往外走,小静求助地望着刘辰光的妈妈。刘辰光的妈妈说:“你这样把小静带走了,我怎么给我儿子交代呀?”姥姥气冲冲地回道:“我自己的孩子,我愿意带走就带走!”刘辰光的妈妈说:“可她现在怀了我刘家的孩子,也算是我刘家的人了。”姥姥说:“聘礼一分没下,婚礼一碟子菜没请,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怎么就成了你们刘家人了?要认这门亲戚,先拿五万块钱的聘礼吧。”


小静哀求姥姥不听,自己又顾忌肚子里的孩子,就这样眼泪汪汪一步步被姥姥拖上了回家的车。刘辰光的妈妈眼巴巴看着这一幕,也无计可施了。


刘辰光回来的时候,看到哭泣的妈妈,却无处寻觅小静的身影。他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又想到小静平日对自己的嘱咐,心一下子就凉了。别说自己拿不出五万块钱的聘礼,就算千方百计凑齐了,小静的姥姥能不能让小静回来还很难说呢。温暖的小巢一下子化做了劳燕分飞的伤心地。刘辰光又恼怒又痛苦地抱头痛哭起来。


刘辰光的妈妈本来是满心愧疚的,但想想小静姥姥的傲慢,又看看自己儿子的拿不起放不下的软弱样,心中也有些愤愤了:“别哭了,难倒除了小静你就娶不上媳妇不成?”刘辰光本来就很怨恨妈妈,没有听从自己的嘱咐把小静的姥姥带过来,才有了现在的结局,听到妈妈这怄气的话,就更恼怒了,一个耳光把妈妈打到在了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妈妈一下子僵住了,过了半天才慢慢爬起来,擦擦嘴角的鲜血,冷冷地说:“没良心的,还没娶媳妇呢,就嫌弃起你亲娘来了。”


四、


刘辰光和妈妈乘坐汽车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冷冷的一句话也没有说。车到村前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大哥刘晨明正在路边等着他们。见他们下了车,就赶过来帮他们拿行李。刘晨明问弟弟:“这次外出几个月,赚了不少钱吧?看你又黑又瘦的。”刘辰光默不做声。妈妈没好气地说:“赚得再多,也轮不上我们用了,还不是都贴补到那狐狸精身上了。”


刘辰光喘着粗起怒冲冲地盯了妈妈一眼。刘晨明有些看不过去了:“弟弟,干什么呢,她可是我们的妈妈,从小辛辛苦苦一个人把我们哥俩拉扯大也不容易,纵是妈妈有什么不是,你也不能给妈妈白眼呀。”妈妈说:“怎么,我说错了?满头的黄头发,不是狐狸精是什么?我们再艰苦的时候,也没舍得让你吃半点苦头,那狐狸精可倒好,自己坐在家里,让你没白天没黑夜的干活,累着了谁心疼?”


刘辰光大叫道:“妈妈,你太过份了。”刘晨明说:“弟弟,我看过份的是你吧,怎么能冲妈妈嚷呢?”妈妈听这话就哽噎了:“嚷算什么,耳光都甩给我了。”刘晨明借着斜晖冲妈妈脸上张望一下,五个血红的指引历历在目。刘晨明恨恨地冲弟弟说:“好小子,长能耐了你。”


刘晨明晚饭后到族长家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太明确的目的。他不过觉得弟弟太荒唐了,没结婚就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不说,连自己的亲娘都打了。他觉得心里气闷,可又无处宣泄,就像找个人给说说。可这毕竟是家丑,外人知道了也不光彩,但族长算不上外人,族里哪家有了事情不得请族长出面解决呢。

  在村子里,因为有村长有书记,族长要解决的也就剩下一些家庭琐事兄弟纠纷什么的了,族长轻闲了许多不说,在村民心中眼中的位置也大不如从前了。所以,当刘晨明把兄弟的所作所为一一告诉族长的时候,族长就决定借这件事好好长长自己的威风,让那些目中无人的青年也认识认识,族长族规也不仅仅是摆设。


刘晨明问:“像弟弟这样的行为,算不算很严重呢?”族长沉吟了片刻:“当然很严重,按传统的族规,冲撞长辈,私自结亲,治他死罪都不为过。”刘晨明的脸就白白的:“这可不行,打死人要被枪毙的。”族长说:“我说的是过去,现在他犯法自由法律惩治他。你不是不想家丑外扬吗?那我们就象征性地教训教训他好了。”刘晨明问:“那怎么教训呢?他现在也算是大人了,我要是打他的话,也未必打得过呢。”族长说:“兄弟们打起来,叫别人看笑话。我们就把族里的老人召集起来,当面教训刘辰光几句,动手还是你来。当着长辈的面,你教训他,他也不敢怎么样的。”


刘辰光被哥哥带到族堂里的时候,堂里已经聚集了几十个人了,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带着孩子的妇女。刘晨明愣了一下,走过去问族长:“这阵势,不是太大了?”族长悄声说:“我也没料到,不知怎么消息就传开了,大伙要来,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刘晨明只好闷不作声了。刘辰光抬头看看大伙,在这些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悉面目,羞愧油然而生。他心中暗骂:“哥哥,你这是不想让我再进这个村了呀。”


族长把刘辰光的作为简单说了一下,说到他打了母亲耳光的时候,堂里一下子就喧哗起来。妇女人说:“看不出,这孩子平日里彬彬有礼的,怎么为了没过门的媳妇把亲娘都打了?”老人们说:“刘辰光这么老实的孩子都这样,照这下去,哪里还有我们老人的日子过呀。”


刘晨明看看大家,又看看自己不争气的弟弟,不由怒气中生,拿起准备好的棍子就冲弟弟背上抡过去。刘辰光想不到哥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会真的冲自己动手,吃惊之下就反身和哥哥扭打起来。大家一看更气愤了:这刘辰光不仅不认错,连哥哥也敢打,太过份了,于是纷纷嚷道:“关起门来,好好修理修理这个目无尊长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十几个年轻人一拥而上,把刘辰光围到了中间,一阵拳脚后,刘辰光的叫骂和呻吟就慢慢低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就连挣扎也不挣扎了。


族长觉得有些异样,叫大家住手后凑过来一看,刘辰光躺在地上,七窍流血,已经没有气息了。族长说:“大家散开点,他可能是昏过去了。”族堂里一时安静下来,大家心头都有些忐忑,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等了十几分钟,刘辰光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刘晨明过去摸摸他身上,不由大惊失色,刘辰光的身体已经开始冰冷僵硬了。


大家都手足无措地呆立在堂里,不敢离开,也不敢说话。半晌后,刘晨明哽噎着说:“不管如何,大家一开始也都是出于善意,为了帮助我弟弟认识自己的错误才出手的。现在失手让我弟弟丧命了,我不会怨恨大家的,所有的责任,我一个人抗,决不会牵连大家半点的。”族长镇定了一下说:“你勇于承担责任,倒也可嘉,只是如果你再去了,我如何对得起你的家人呢。又怎么能忍心让你妈妈一下子承担这双重的打击,今后下半生孤苦无依呢。无论如何,我们也得想办法保全你这条血脉才好。”


几个年长的人在一起急急忙忙商量了一下,族长说:“趁现在夜深人静,大家搭把手,我们让刘辰光入土为安了吧,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证我们活着的人不受牵连呀。”刘晨明擦擦眼泪,咬咬牙说:“好吧,烦劳大家了。”族长又叮嘱说:“今晚的事,可千万不能透露半点风声出去,要不,大家都全完了。”刘晨明说:“好,我明白,要是别人问起来,我就说刘辰光一直在外面打工,没回来。”有个妇女说:“这么多人口,保不住有谁不小心就捅出去了。咱们平日难免和村里的外姓有些磕磕碰碰的,就怕有人专门盯着呢。”族长无奈地叹口气:“要是老天想灭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事情还真被那个多嘴的妇女说中了,刘辰光被误杀这件事在一个月后就发案了。因为私设公堂,误杀人后又企图毁尸灭迹,刘家族里三十几口人都受到牵连,有十几个人被判刑,其中刘晨明被判死刑,这件事一下子就轰动了全县。

  五、


小静的身子越来越沉重了,刘辰光却始终没有再露面。姥姥就越来越坚定自己的判断了:“看,我说了不是,这样的男人根本靠不住,为了五万块钱就不要你了,将来怎么还指望他能给你一生的幸福呢。”小静不服气:“姥姥,你开口就要那么多聘礼,辰光他哪里凑得起来?”“凑不起来就连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抛弃了?这狼心狗肺的。”姥姥恨恨地骂道。“你不让我见他,他敢来吗?”小静再望眼欲穿的等待后,也把一腔的怨怒发到姥姥身上。


“你也多起来活动活动,整天呆在床上,将来生孩子就不容易。我们这里条件差,顶多给你请个接生婆,要是遇到胎位不正难产什么的,怕是连救护车都叫不到呢。”姥姥看看小静的大肚子,也为难起来。小静也不作声,下床走几步,想想自己的遭遇,又躺倒床上发愁去了。姥姥看看小静无精打彩的样,叹口气,到外面忙去了。


小外甥拿着一张过期的报纸从外面跑进来:“姑姑,姑姑,这上面的这个人,怎么和你照片上那个一模一样呢?”小静听了莫名慌张起来,一把抓过报纸定睛一看,上面用抢眼的题目写着:一女子爱情牵连三十余口人为那般?说的正是刘晨明的案情,旁边还附着刘辰光的照片,很英俊的样子,和小静手里保存的那张一样。小静泪水涟涟地读到一半,就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小外甥还以为姑姑在跟他开玩笑呢,咯咯笑着去瘙小静的腋窝。但瘙了半天看小静还是一动不动,小外甥就有些不高兴了,嘟着嘴说:“姑姑每次都这样玩,真没创意,我不玩了。”说完再看看小静,小静还是一动不动。小外甥就去推小静,一推之下,才发现小静身子底下血水汩汩地向外流。小外甥一下子吓哭了,大叫着冲出门去:“姥姥,姑姑流血了,姑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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