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狐狸耍诈
奉茶待客是礼数，但是客人的心思，多不会在这杯茶上，谢而不饮也一样是礼数。大厅里的人，对茶没有任何兴趣，只等着第三道试题。众人形态自然落入公孙固眼中，公孙固故意卖关子道：“诸位，这第三关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无须各位再经凶险，只是请各位为本庄三件宝物估价。”他话音一落，英俄尔岱等人心中多道：“这算什么题目，欺我等未见过珍宝不成？”
不多时，内间走出了三名家丁，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托盘，盘中各有一个皮革包裹。公孙固讲包裹逐一打开，朗声道：“千狐裘，取千只雪山白狐，胸前三寸皮毛所制。白虎袍，以整张异种白虎皮革制成。貔貅甲，是上古猛兽皮毛而制。请各位估价？”三件稀世其珍，放在眼前，孰贵孰贱，实难判别。
公孙固道：“胡小姐，先请！”小狐狸笑道：“恕贱妾眼拙，此行的大小时宜，家父已经交给了龙爷全权处理！……”公孙固见小狐狸把担子扔给了龙霆，转头道：“那就请龙镖头……”龙霆笑道：“这三件皮裘皆是奇珍，价值连城，但是与一件宝物比起来却逊色多多了！”龙霆忽然闭口不言，艾三爷接道：“那宝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公孙固大笑道：“两位指的是……”两人异口同声道：“包裹皮！”两人话音一落，雷烨先叫道：“一个破包裹皮，值几个银子……”龙霆笑道：“这包裹皮是蛟鱼皮所制，若是做成衣甲，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内家掌力亦难伤它分毫！”龙霆话音一落。雷烨，英俄尔岱等人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那三副包裹，可是怎么也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
公孙固大笑道：“两位爷，慧眼识珠，在下佩服。请问两位想要购买何物？”艾三爷先开口道：“我就要那三副蛟鱼皮，另要一对灵犬。请公孙先生开价？”公孙固道：“灵犬已被贵属屠尽，不过敝庄可送予艾三爷一对幼犬全做敬意。这三副蛟鱼皮嘛……”说完，公孙固伸出了两只手指。艾三爷笑道：“刘兴，取二百万两珠玉来，请公孙先生点收。”刘兴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有人将一排马包提到厅前。公孙固略微扫了一眼笑道：“艾三爷，太客气！在下岂能信不过三爷！”说完，挥手示意庄丁将马包提走。
艾三爷得了蛟鱼皮和幼犬，满意道：“公孙先生，在下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别过！”公孙固也不强留，向艾三爷拱手道别。艾三爷转向龙霆道：“今日得见龙爷，事实在下之幸。他日必然登门拜访。”龙霆还礼道：“艾三爷客气了，敝局扫榻以待！”
送走了艾三爷，公孙固返回大厅，向龙霆等人依礼告罪道：“劳各位久候，请问小姐，欲购何物？”小狐狸道：“贱妾想购买一张狐裘。”公孙固道：“这千狐裘正陪小姐芳仪，只是价值不菲，小姐……”他话未说完，小狐狸已经笑道：“千狐裘虽好，终究是凡品。只怕我想要的，贵庄未必拿的出来啊！”
女孩子生得美，而且门第与众不同，眼高于顶并非奇事。公孙固也不以为忤，笑道：“恕在下说句大话，小姐知道的，不知道，珍禽异兽，敝庄应有尽有。姑娘未免……”小狐狸面色一整道：“修炼百年以上，化做人形的狐狸皮，你这里有嘛？”
公孙固闻言，微微皱眉。小狐狸站起身道：“看来，大名鼎鼎的猎王庄也不过如此！我们走。”说罢，离座便走。公孙固喊道：“小姐留步！敝庄确有这样的狐裘，但是轻易不能出售，在下无法作主。还要……”小狐狸道：“那就找一个能作主的人来？”公孙固道：“诸位稍候，在下去去就来！”龙霆等人还座，公孙固转向后庄。
不多时，公孙固跟在三位二十多岁，生得剑眉虎目，身材魁梧，英气勃勃的青年身后走了进来。公孙固上两步道：“这是敝庄三位公子！”为首一人躬身施礼道：“在下公孙云飞，携舍弟公孙云翔，公孙云长，见过各位贵宾。”众人依次上前见礼，小狐狸眉目间媚态万千，自看得三个年轻人心动不以。公孙云飞，公孙云翔均已成家，倒还懂得克制。那公孙云长平日里眼高于顶，对名门佳丽不假颜色。今日却将小狐狸惊若天人，在她的盈盈一笑间蓦然失神，恨不能立时便表达他的爱慕之情。公孙云飞见三弟失态，清咳两下，高声道：“诸位远道而来，敝庄略备薄酒，以尽地主之仪。简薄之处，望诸位海涵！”众人难免要客套一番。直到入席，公孙云长的双眼还死死的盯在小狐狸脸上，小狐狸满面羞红，更是媚态百生，扭捏之间更显风情。但是她羞涩是假，心中厌恶是真。
猎王庄的宴席自然是山珍百出。
极品八珍宴中猩唇，驼峰，熊掌，豹胎……之名贵自不待言，奇的是龙心，凤肝，这皇宫也难得一见的珍馐佳肴，竟也会被摆在席间。龙凤乃是世间祥瑞，岂能被人轻易屠戮？这龙心乃是名为雪山白龙的异种灵蟒的脏器，而凤肝则取自云南的火凤鸟。先不说白龙，火凤，稀有罕见，难以捕捉。单是一北，一南到中原的运费，便足以令人咂舌。
猎王庄如此大排筵宴，无非是想证明庄中，珍禽异兽，无奇不有，也是想小狐狸展示猎王庄的财力。其中花俏众人心知肚明，只是不去说破罢了。
席间，公孙云飞似信口问道：“不知小姐，为何非要购买百年狐精的皮裘？”小狐狸未语先泣，哽咽道：“家慈，身染恶疾，无药可治。听一个游方道士说，将百年狐精的皮裘穿在身上，可治百病。所以……”说道最后，小狐狸泪流满面，几不能言。
公孙云飞暗暗点头，以狐裘医治恶疾的先例不是没有，小狐狸的话确实可信。
公孙云长见小狐狸哭得梨花带雨，心中一紧，几欲上前为她拭泪。只是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失态，只得硬生生将这冲动压了下去，急声道：“小姐莫哭，别说百年狐精，就是千年狐精，本庄也一样拿得出来。”
龙霆笑道：“三公子，恐怕言过其实了吧？公孙世家的武学渊源，傲绝群伦，龙某素来佩服。只是公孙世家，并非茅山道士，正一真人，说到降妖除魔……”他的话再明白不过，等于直说猎王庄无法擒住狐精。公孙云翔年少气盛正要发作，却听小狐狸也冷哼道：“龙爷说的不错，我这个狐狸精就坐在你面前，你却不知，还说什么能收服千年狐精？”
公孙云长只道，小狐狸听信龙霆之言在说气话，心中将龙霆恨得咬牙切齿。却起身向小狐狸陪笑道：“小姐有所不知，敝庄的不传之秘‘服魔天眼’，只有当家人方能习练。功成之日，任何妖魔鬼怪，在‘天眼’下都无从遁形。再加上神兽……哎呀……”公孙云飞桌下一脚，将他后面的话硬踢了回去。公孙云长讪讪坐下。公孙云飞道：“舍弟绝无虚言，请小姐放心！”小狐狸仍旧冷声道：“敢问大公子，如何证明三公子所言不虚？”公孙云飞略一皱眉，向公孙固耳语几句，公孙固点头去了。
半晌之后，公孙固捧着一只托盘走了出来。盘中一尊五寸见方的黄金印，压着一张犹带血迹的狐皮。公孙云长笑道：“小姐请看”，他话音一落。公孙固拿开大印，狐皮自行抬起，一阵刺耳悲鸣响彻大厅。龙霆，雷烨，小狐狸这些通灵之人，赫然看见一个满身是血，披头散发的女子，伏在狐皮撕声哀嚎。龙霆见那魂魄是女子，才松了一口气：“一个女人，定然不是那胡老爷子。”
忽然，狐狸化作一道火影向厅外窜去。“哪里走？”公孙固一声冷咋，闪身向狐皮追去。狐皮穿过众人头顶，直奔大门。公孙云长手点象牙箸，筷子翻转两圈，飞向后方。公孙固脚点筷子中端，借着微弱翻转之力，跃上半空闪身追去。铁豹子惊叹道：“好轻功！”他话音未落，公孙固自怀中抖出七条长锁，锁链回旋，转折竟从不同方向挡住了狐皮的去路。狐皮无路可走，猛然箭射而出，“噗”的一声打透，两人合抱的廊柱。木屑纷飞之间，公孙固一爪跟进，将狐皮扯回，未等狐皮反噬，公孙固一印砸下。“滋！滋！”白烟之中，那狐狸被打得魂魄飞散。公孙固将那张带着焦黑印纹的狐皮，捧到了小狐狸面前。
小狐狸惊叫一声，连退三步，脸色发白。小狐狸的陡然变色中有悲，有惧。悲的是族人被生生剥皮后，又被打得魂飞魄散。惧得是，那印纹中隐隐传来的法力，让她心惊肉跳。公孙云长不悦道：“固叔，你怎如此不知轻重，吓坏了胡小姐，你来担当吗？”公孙固猛醒，将这鲜血淋漓的皮革，拿到一个女孩确实太过唐突。公孙固躬身道：“胡小姐，请恕在下冒昧！”说完退出五步之外，小狐狸这才坐了回去。
公孙云长笑道：“胡小姐，现在相信这是百年成型的狐精了吧？”小狐狸意在找寻胡老爷子，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龙霆却笑道：“贵庄总管的武功的确高明，只怕这狐皮……。”公孙云长不悦道：“阁下这是何意？”龙霆含笑未语，并起右手两指，指尖劲气盘旋，两指轻轻一转。狐皮在公孙固的手中飞起，公孙固急忙去抓，却晚了一步。狐皮在龙霆劲气牵动下，绕厅飞动一圈。龙霆手指一点，狐皮一样打穿了廊柱。又在龙霆一带之下，飞回公孙固手中。
龙霆笑道：“戏法人人会变，只是手法不同！”公孙云飞面色如霜，冷然道：“阁下身为镖师，方才作为似乎……”龙霆道：“云飞兄，此言差矣！胡老爷，已经将此行的大小事宜，交于我全权处理，受人所托自然要忠人之事。云飞兄以为然否？”公孙家的三位公子，虽然要气炸了肺，但是恒威的赫赫威名，又令他们不敢冒然翻脸。
小狐狸也借题发挥，嗔道：“若非龙爷点明，我损失些钱财是小，不能及时医治家母是大！你们……”公孙云长忙解释道：“小姐请勿见怪，这确实是……”小狐狸不听他解释，继续道：“若要让我相信，除非你们当着我的面，将一只化作人形的狐狸剥皮！”公孙云飞面露难色道：“这……”小狐狸冷然道：“怎么？有问题吗？”公孙云长道：“本庄确实有一只修为在五百年以上的狐狸，只是家父不在，我等不敢私自作主。请小姐等候几日！”小狐狸心中一喜，却眼中垂泪道：“家母病重，山西，山东又是千里之遥，恐怕……”小狐狸装得楚楚可怜，看得三人心中一阵阵不忍。公孙云长叫道：“大哥，救人如救火，胡小姐更是一片孝心。你就不能作主……”公孙云飞咬牙道：“好吧，看在我三弟极力帮助胡小姐的份上，我就拼着挨顿责骂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孙云翔开口道：“只是这狐裘价值不菲，不知胡小姐……”小狐狸忙道：“我带来了，分水神璧，火龙珠，羊脂玉净瓶和寒玉蟾蜍，不知道够不够。”他说话间，铁豹子，铁傲鹰已经把从山西付宅带出来的四件宝物摆在了桌子上。
三人看见四件稀世奇珍，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小狐狸急切道：“如果不够，我的这支发钗……”小狐狸扮相十足，将焦急神态演得逼真至极，天衣无缝。公孙云飞笑道：“胡小姐，这四件宝物也属名贵，但是五百年修为的老狐，确是世间罕有……”看小狐狸“急得”就要哭出声来，公孙云长也叫道：“大哥……”他才故作大方道：“也罢，谁让我三弟，极力想帮助小姐呢？”
龙霆等人心中对公孙云飞，颇为不屑。雷烨暗骂道：“你娘的，比狐狸还滑！”
小狐狸面色一红低声道：“多谢三公子！”小狐狸含羞一笑，把公孙云长迷得神魂颠倒。一阵谦虚之后，向公孙云飞投去会心一笑，他心感大哥帮他获得佳人亲睐，也觉得这酒和起来特别的香。却不知一场危机正在向猎王庄悄然而来。
酒过三循，日已将夕，公孙云飞起身道：“各位请随在下，到后庄一行。”众人起身，一同向后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