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英雄相会
龙霆倒背着双手，仰望着阴霾的天宇，自语道：“风雨要来了！”一旁的雷烨并未曾听清他在说什么，反问道：“你说什么？”龙霆指了指垂首坐下远处的俞恨道：“我说风雨要来了！”
雷烨似有所悟的“恩!”了一声。
清醒过来的俞恨，自从知道了潋滟为他几乎自毁内丹之后，便像一个木偶一样，一直呆呆的注视着地面，一言不发。潋滟的举动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在他的心中，那个一直围绕在他身边，跟他撒娇，捣蛋的小潋滟是处处需要他保护，时时需要他操心的小孩子，不论是精神上或肉体上，他都被牢牢地拴住了，其中有快乐，也有痛苦。而今潋滟对他感情上转变，带给他更多的是忧虑和担心。
虽然此时他已知道，潋滟平安无事，但是与潋滟短暂的分别，却让他油然兴起寂寞的感觉。一旦潋滟不再他的身边唧唧喳喳，他反而平空生出寂寞，空虚的心情，也觉得感情弄人，更有深深的无奈和无力感。
俞恨此时也无法摸清自己感情发展的脉络。他隐居哀牢山时便已心如死灰，青璧苦苦的追求他三十年之久，他也曾有过一丝心动，但是最终仍然硬起心肠，劝青璧飞升仙界。他与潋滟相处不久，却能为她劈杀灵蟒，与她一而再的共患难。要说他对潋滟丝毫无情，那是欺人之谈，他对这位小姑娘又爱又怜。可是，他不能因而生情，尽管他并非草木，道义与责任在阻止他付出感情。
众人正沉默间，忽然见疯不颠到来。
疯不颠一拱手道：“龙兄弟，请了！”龙霆施礼道：“在下见过颠王！”疯不颠笑道：“大家相识已久，各位兄弟又与老古患难与共，何必如此客气呢？”龙霆笑道：“那在下就放肆，叫你一声老哥哥了！”疯不颠大笑道：“这才对嘛！我奉魔君之命，来带各位去魔都！”疯不颠略一停顿道：“不过，自从魔君一统魔界之后，就定下了规矩。魔界不许有人任意出入，想入魔界就要击败守卫魔王。想出去也需要魔君或者长老的首肯！所以……”龙霆略一皱眉道：“老哥哥不要为难，我等愿意接收挑战！”疯不颠赧然道：“如此，老哥哥便先行告罪了。几位这边请！”
众人随着疯不颠打开的大门走向魔界，方入魔界劳尔便疑惑道：“这里是东方的魔界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丝毫危险，邪恶的气息？”。不仅劳尔满腹疑惑，连龙霆也一样觉得这里不该是魔界。
眼前的世界没有血腥的尸骸，没有憧憧的魔影，没有光怪陆离的幻像。听不到濒临死亡的惨叫，听不到魔物凄厉的怒号，甚至听不怒啸的风声。他们看到的魔界，虽不是陶潜所描述的桃源，其美丽，宁静却犹有过之。
龙霆笑道：“魔君真可谓是雅人，竟将陶潜的桃源，搬进了魔界！”疯不颠笑道：“魔君常言，他在人世间无法化解矛盾的纠结，世俗的困扰，所以要在魔界与众兄弟共建一方乐土。他也确实做到了，当年血腥纷乱，杀戮不断的魔界，而今没有了烦苦怨愤，悲哀痛苦。魔界就是桃源，桃源就是魔界！说起来连我们这些一手建立的梦幻魔都的人，都有些不能相信！”龙霆垂首自语道：“冷残缺究竟是神乎？是魔乎？我真是越来越见一见这位传奇的人物！”疯不颠道：“六弟既是神，也是魔。当年他横扫异界，血屠百万大军，两亿妖灵，未曾有过一丝怜悯之心。强悍如他可谓无人能及。但是他来到魔界之后却一心想建立一方乐土，他这样做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我们这些追随他的兄弟。”说到动情时，疯不颠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正说话间，宏伟的魔都已经遥遥在望。疯不颠略一稳定情绪道：“今日守城的是我大哥寒王疯不冥和二哥剑王唐十七，他们一个功臻化境，一个剑法高绝，你们要多加小心。记住你们只能与他们比试武功，切忌不要对拼法力，魔功易发难收，嗜血至极。论法力各位不是他们的对手！”龙霆拱手道：“多谢老哥哥直言相告！”
几人前行几步，果见城门前的空地上，一个面带四道交错刀疤，散发披肩的黑衣武士，面对封存着一个绝世美女的巨冰嘿嘿傻笑。黑衣武士左侧站立着一个头扎红巾，手中精钢剑光华耀目的中年剑客。疯不颠低声道：“坐着的是我大哥疯不冥，扎红巾的是二哥唐十七！你们小心！”说着，便退到了一边。
龙霆一步上前拱手道：“在下龙霆见过两位魔王！”疯不冥未作表示，唐十七拱手为礼道：“幸会！想必六弟已经将我魔都的规矩，告知各位了吧？”龙霆不卑不亢的道：“不错，颠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唐十七一揖道：“请恕在下得罪了！”龙霆道：“不敢！”
嘿嘿傻笑的疯不冥，忽然神志一清眼中精光乍做，猛回头，手指雷烨道：“我挑他！”雷烨生性火爆，上前一步吼道：“来！”
疯不冥人影一晃，来到雷烨身前道：“你先出手！”雷烨一拳打出，直奔疯不冥当胸，拳到一半，拳风力道减慢，他是有意让疯不冥避过一拳。疯不冥让他先出手，他也不愿意占抢攻的便宜，所以只发半招。疯不冥心中暗赞雷烨，口中亦客气道：“呈让！”说罢，掌行疾风直取雷烨中宫。雷烨心中一凛，他从未看过掌力这般雄厚之人。同时，对方的掌中的寒气，也犀利无比，难以招架。雷烨大吼一声：“来得好！”双拳分错交叉，猛然架出。
“接招！”雷烨再次叱喝，身形急晃，连攻三拳一左二右，他要用快速的身法制造机会。哪知疯不冥的身法，奇快无比。立即抓住机会反击，一声长啸，展开抢攻，以快打快错开袭来的三拳，回敬了五掌之多，挡开雷烨拳风，逐渐迫进。两人刹那间便换了正反两照面，交手间罡风大作，风吼雷鸣，彻骨冷流直逼三丈开外，雷烨颤抖之间看不清人影，全凭本能拆招还招，也一样奇快绝伦。
雷烨心中大震，他遇上了生平仅见的劲敌。雷烨心中一急，冷汗泌体。他想慢下来，却无法克制疯不冥的身形。一旁观战的龙霆，俞恨看的真切。龙霆低声道：“疯不冥不愧是武学名家。用不上三百招，雷烨就会败落！”俞恨道：“不错，雷烨虽是超绝高手。那疯不冥武功之高，也是我生平仅见。”正说话间，只听之声暴响，罡风激射五丈。雷烨拼着硬接疯不冥一掌，亦粘缠手法，扣紧了疯不冥双臂。疯不冥一声长啸，双掌寒气急催。雷烨双臂瞬时间结上了一层冰霜，只要疯不冥再催内力，雷烨必被冻成一块黑冰！
龙霆闪身道：“住手！”他未到疯不冥身前。疯不冥已经一甩手松开了雷烨，雷烨心中有数，若交手之初，疯不冥就运用“寒水一气掌”的内力，自己早就变成冰块了！雷烨满面羞红，抱拳道：“多谢寒王，手下留情！”疯不冥笑道：“小兄弟，你打的也很好，我很多年没这样痛快的打一架了。一会我们好好喝一杯！”雷烨虽败却对豪迈的疯不冥，颇为敬佩，自然欣然同意。疯不冥更是乐得手舞足蹈，这两位粗旷，豪迈的武士，还真是一见如故。
唐十七站出一步道：“听老古说，俞大侠剑法高明，在下想向大侠讨教几招！”俞恨接过疯不颠递来的长剑，拱手道：“请前辈指教！”唐十七道了一声：“不敢！”便拉开了架势。唐十七身形未动，剑气却在周身呼啸而出。俞恨也不由得心中一惊，暗道一声：“好厉害！剑随心发！”。俞恨不敢怠慢，长剑一振，剑花闪现，这一剑似信手挥出，射来的劲风却应剑而消。唐十七脱口道：“好！”
一位剑仙，一位剑魔。出手岂能像凡夫俗子，江湖莽汉般毫无章法，血刃老拳，打得不亦乐乎！两人似呈静止状态遥相对峙，一场惊天之战却在神思中展开。唐十七的“暴雨龙吟剑”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雷霆万均，奔腾不息。俞恨剑法，如霹雷闪电，犀利无比，无孔不入，无处不在。气势上俞恨，虽略逊半筹，轻灵狠厉，却犹有过之。缠斗之间，虽被唐十七压制在下风，但一时也不会败北。
对峙的两人，额角上均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无数精妙的招式，却在微微颤动的剑尖上层出不穷。四只脚掌，慢慢的没入土中，而露出地面上的身躯，却像泰山般岿然不动。唐十七猛然一声大吼，剑上精芒，一闪即没。俞恨滑出三尺剑成两截。
俞恨手扶断剑抱拳道：“能与前辈一战，晚辈虽败尤荣！晚辈受教了！”唐十七诚恳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与你一战我忽然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或许我真的老了！”俞恨也诚恳道：“前辈剑法高明，晚辈望尘莫及！”唐十七哈哈笑道：“你也不用谦虚，你的剑法，已经是出类拔萃了！”俞恨多少也有些好强之心，问道：“前辈的剑法可是魔界第一？”唐十七笑道：“不是！论剑法，我六弟，哦！就是魔君的‘霸剑十三’，‘化天地为一剑’才真正的霸剑之王！”唐十七的回答，让俞恨不由得对那套剑法，生出了无限的神往！
龙霆黯然道：“我等两战皆败……”唐十七笑道：“魔君只是有意试验雷大侠和俞大侠的武功，其实他早已备好酒宴，准备亲自向各位道谢！”说罢唐十七喊道：“大开城门，张灯结彩，欢迎贵宾！”唐十七声落之处，城门已经大开，上千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迎宾的红毡一直从城门铺到了宫殿门口。
龙霆不解道：“这是……”唐十七一手一个拉起龙霆，俞恨向宫殿大步走去。边走边道：“听古长老说起，龙大侠早晚要与‘暗域’一战，魔君知道诸位义气深重，龙大侠挑战暗域，俞大侠，雷大侠必定会全力相助。我们曾经和‘暗域’之间，有过一次非正式的交手，暗域的四王，五候功力不再我等之下。所以魔君想试试两位大侠的武功，以便日后能诸位多做切磋！”唐十七喜欢直来直去，虽然想把话说的尽量婉转，听起来却觉得不伦不类！
但是龙霆已经听出冷残缺对他的关爱，意在以后传授他们武艺。不觉间一股暖流涌上心间。正说话时，冷残缺已经率领众魔王长老迎出大门。两人遥相对望，眼神尽是武士对武士的欣赏，英雄对英雄的尊重。
冷残缺先抱拳道：“诸位大侠，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望请恕罪！”龙霆上前施礼道：“魔君对在下等如此礼遇，在下等不胜惶恐！”冷残缺道：“诸位大侠里面请！”龙霆道：“请魔君万万不要以大侠称呼，请以子弟辈称呼我等！”冷残缺笑道：“那我就托大一点，叫你们一声兄弟了！”龙霆道：“多谢魔君不弃！”冷残缺道：“龙兄弟，你还叫我魔君，我叫你们兄弟，你们也称我一声兄长吧！”雷烨，俞恨也一起上来齐声道：“冷兄！”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的劳尔，一直站在后面。冷残缺笑着招呼道：“这位想必是劳尔兄弟吧！”龙霆从中翻译，劳尔才上前来向冷残缺见礼！
冷残缺见俞恨的眼睛一直在人群众搜寻，笑道：“俞兄弟，不要担心小潋滟！她伤势已经痊愈，只是内丹的魔性没能得到有效控制，所以一时还不能来见你！”说着一指宫门道：“你看他不是在那吗？”俞恨，雷烨同时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潋滟，莫颜在远处向他们遥遥挥手。
俞恨出身道门颇重礼仪，雷烨却是个粗犷的汉子，也不顾在众目睽睽之下，几步冲了上去把莫颜抱在怀里哇哇大哭。莫颜芳心中无比甜蜜，面色羞红道：“雷大哥，这里好多人在看着……”雷烨吼道：“咋了，我抱抱媳妇还不行啊！”雷烨声如旱雷，在场众人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哈哈大笑。莫颜既羞且喜的使劲锤了雷烨一下，挣脱了他的两只大手，嗔道：“皮厚，谁是你媳妇！”说着向后殿跑去。雷烨遥遥传来的那一声：“那不是早晚的事情吗？”更让莫颜羞不自胜。潋滟也一转身向莫颜追去，光顾着看雷烨，莫颜的众人，却没有发现潋滟偷偷的摸眼泪。她在气俞恨，为什么不像雷烨一样，不顾一切的将她拥抱在怀里！俞恨的心中自然也有颇多的感触，只是他自己分不清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冷残缺把众人让入宴会厅，众人同坐一席，推备换盏，谈笑风生。冷残缺他们虽然已是魔界君王，但是他们身上江湖豪气，却丝毫未曾改变。众人谈笑之间甚为融洽，只有贵族出身的劳尔，在这些江湖豪客之间显得略为拘泥。
冷残缺忽然道：“龙兄弟，听古长老讲述你们西行的经过之后。我想先率领大军帮你们攻破地狱，抢回丢失的兵器，再护送圣杯去天堂，好让‘恒威’对阎君有所交待！”龙霆起身，感激道：“冷兄情意我等深感五内！可是……”冷残缺道：“不要再说可是，我们兄弟相称，我自然要对你们的事情鼎力相助！”龙霆道：“小弟等多谢冷兄了！”冷残缺道：“西行事了，我想请各位在魔都小住些时日，我们也好切磋一下武功！”龙霆激动道：“冷兄，传艺之恩，小弟无以为报，请受小弟一拜！”冷残缺扶住龙霆道：“朋友之间，何须如此。处处为礼，岂不生疏！”龙霆站起之后，竟然不知该如何表达对冷残缺的感激，俞恨起身道：“我等共敬冷兄一杯，以表感激之情！”龙霆，俞恨，雷烨，冷残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江湖好汉的无尽情意也尽在这一杯美酒当中。
翌日，冷残缺集合军马，起兵两亿。
由冷残缺，疯不冥，唐十七亲自率领，会同恒威四人和劳尔，向西方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