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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三部 风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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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9-24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一章
 一个六亿人的国家,他有五千年璀璨文明历史,在其广袤的国土上,到处可见他们的历代文化遗迹。在他的历史上诞生过孔子、老子、墨子、庄子这样伟大思想家、哲学家,诞生过屈原、李白、杜甫、苏轼、曹雪芹等一大批伟大的诗人、作家,诞生过鲁班、李冰、张衡、毕升等发明家、水利学家,当然,他还诞生过秦始皇、汉武帝、成吉思汗等等开疆拓土的帝王。造纸、火药、指南针、印刷术,影响世界文明进程的这些发明都是从这个国家流传到外界去,这个国家在几千年中经常居于世界文化的前列,只是在近百多年间才落于我们欧洲人之后。当欧洲出现蒸汽机后,这个巨人沉睡了,任凭外界如何巨变,他还是深沉地睡着。这个国家就是中国。
  ??法国皇帝拿破仑曾经说过:“中国是东方一只沉睡的雄狮,但愿这一只睡狮永远不要醒来。当它醒来之时,世界将为之震颤。”

  ??拿破仑的话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高度警觉,一八四零年大英帝国用坚船利炮将沉睡着的狮子惊醒了,十年之后,在中国广西省一名叫洪秀全的失意秀才发动一场暴动,十五年的战争宣告大清帝国成为历史名词,在远东一个崭新的中国出现在世界面前,睡着的狮子苏醒了,大英帝国、法兰西帝国、俄罗斯帝国、西班牙先后败在这个占全球四分之一强人口的国家手下。苏醒的中国对世界大肆咆哮,挥舞着他们的拳头,威胁说要将历史上曾经属于中国的土地全部收回去——不管是唐朝的李世民还是蒙古的成吉思汗,只要中国人到达过的地方都是他们的。继蒙古铁骑后,中国人再次对全球构成一股恐惧,如不遏制这些黄种人在全球的扩张,百年后地球上将只剩下一个人种——中国人。而俄罗斯的使命就是在黄种人成为地球统治者之前,将他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一九零零年俄罗斯外相罗班诺夫_劳斯妥夫斯基所著《自由与民族——俄罗斯的历史使命》

  ??虽然是江南,但早春的清晨还是显得有些清凉。铁灰色的天空于东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几颗晨星留念在浩瀚的空中,眨着眼窥视下界芸芸众生,世间渐渐复苏,而它们却不得不退居至幕后,期待着夜幕再次来临。远山从黑暗中走出,将蒙蒙青黛色呈现在人们视野里,仿佛恒古以来从来没有变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管看着它们的是现在的人类,还是远古的其他生物,它们只是静静地矗立在哪儿,一动不动。

  ??城外寺庙里和尚敲响了钟楼里的铜钟,告诉那些做好了早课的和尚们可以解决温饱问题了,低沉浑厚的钟声在城市上空久久回荡着。公鸡早以打过鸣了,现在它们正很不绅士地巡视在自己的地盘上,寻找可以用来添饱肚子的美食。

  ??城里的房屋鳞次栉比,一个紧接着一个,一片紧接着一片,虽高低有别新旧不一,却都是一样的颜色,从远处望去青灰色一片。一条小河从南面流入,在城里蜿蜒百转又从东面流淌出去。河水泛着一层黑色,散发着一股奇特的异味——本来河水是充满了生命活力的翠绿色,只是自从二十年前市议会批准将城南规划成工业区后,一家家工厂相继在那黝黑的土地上拔地而起,高大的烟囱整日朝外吐泻着浓浓黑烟,以前湛蓝的天空与市民告别了,而这条哺育了无数人生长的河流也日渐憔悴,现在终于成了这个样子。

  ??随着天空渐渐通亮,城外钟声敲过之后,整个城市苏醒过来。三两成群蓬头垢面的妇女端着各种家什出现在河边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上,她们见到熟悉的街坊邻居彼此亲切地打着招呼,笑声充斥在城市上空。与热情比起来,人们的所作所为就显得不那么文明了。一些青巾包着头发穿着露出一节玉臂的碎花短褂的女人端出马桶将里面积储了一夜的秽亵倾入原本已经有些阴黑的河中,摇些河水在马桶里,芊芊玉手握着竹刷费力地洗刷着,完事后将桶里污水再倒入河里。另外一些打扮差不多的女人就在距离她们不远地地方,熟视无睹地用同样的河水伸出同样玉手洗着买来的蔬菜。自从这条河边住了人后,这样的场景就一直延续下来,司空见惯了,大家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当女人离开河边回到自己家里去后,男人们出现在河边,有的提着一个鸟笼刹是神气地踱着四方步在青石板上闲庭信步,有的伸个懒腰摸出大烟袋坐在门前石凳上,吧唧吧唧美美地吸上两口,对过往熟人不停眯着眼笑着点头打招呼,有的三五人聚集在一起,交流着自己道听途说得知的各种消息——基本上是些小道消息。还有些热爱自己身体胜过一切的开始了晨练,这些人信奉一年之季在于春,一日之季在于晨,早上锻炼一下身子骨对将来的长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淡青色的袅袅炊烟从各家厨房溜了出来,在城市上空汇集成一片淡淡的青灰色雾团,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柴火与早饭的清香。小巷里传来女人们扯着嗓子唤夫喊儿叫他们吃早饭的声音,那些老少爷们儿在屋里人三呼过后才结束了自己饭前活动,一个个慢悠悠回到各自家中。

  ??这是一间老旧的木板房,从外面望去,不大的房子分上下两层,与周围房子一样,用来挡风遮雨的木板泛着成块的青黑色,春节贴的春联还留在房门两边,只是原本红色的春联退色退的厉害,上半截还是红的,到下面却变成了淡黄色。一把缺了一角腿的凳子横在门口,在凳子前面地上摆放着一只有些残破的竹编,淡淡的清香从竹编里飘了出来,散发在四周,寻着清香望去,竹编里堆放着一丛细嫩的藜蒿。晨曦透过半开的房门投入房内,照亮半边房间,黑暗笼罩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半边通亮,半边阴暗,显得有些阴森。

  ??“妈,老师说让我们每人带十块钱到学校去,下星期我们要到烈士陵园踏青去。”徐永晋埋头大口喝着稀粥,嘴里含糊地嘟囔着。一抬头,徐永晋眼睛盯上了坐在上位一边喝粥一边看着早上报社送上门报纸的父亲:“爸,给我三块钱!”

  ??“没有!”一边喝粥一边看报的徐建国头也没抬,闷声答道。

  ??“这孩子,三块钱又不是小数,到烈士陵园哪用得着这么多?这事你昨天干啥不说?自从上学后,烈士陵园不是每年清明都去,以前又没有收钱,这次怎么要收了?招弟,别再吃了,再吃都快赶上水桶了,你看看你现在体型,再胖下去谁还会娶你?要吃好了帮我收拾一下。女孩子家,家务活都不做像什么话!”

  ??坐在徐永晋边上正细嚼慢咽的徐倩听到厨房里母亲又再数落了,一脸不快地放下筷子,很不情愿朝厨房走去。

  ??招弟是徐倩在小学以前的名字,年轻时的徐建国很有些大男人主义思想,在刘舜英生下第一个孩子,卧室里传出孩子第一声哭啼时,徐建国兴高采烈冲将进去,却发觉生下来的居然是一个“不带把”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徐建国虽然不是徐家长子,用不着为徐家传种接代操心,可他还是期盼自己有儿子,见老婆生个女婴,大失所望下,徐建国连给女孩取名字他也没什么兴趣了。招弟招弟,希望这个女孩能给自己招来一个男孩,失望的徐建国给女孩取了这么一个听起来别扭之极的名字。等徐招弟上小学后,因为名字没少让其他同学取笑过。女人是水做的,这话用在徐建国女儿读书时的身上再合适也不过了,给人家一笑话,徐招弟的眼泪就会从学校带回家里,连上学也没心思了,整天珠泪不断让人又爱又怜。在夫人枕边风吹了无数次,见女儿学习成绩由全班拔尖落到了中游水平,更因为徐建国这时候真的有了儿子,于是徐建国女儿就由徐招弟改名成了很有女人味的徐倩,在改名后给她转了一所学校,让她重新来过。改名后徐倩仿佛获得了新生,一切都与以前不一样了,只是让她心里不快的是小时侯父母叫自己“招弟”叫的太多了,改了名后作为父母在家里叫自己时却改不了还是喊招弟这个可恼的名字,徐倩说了无数回,父母也答应改正无数回,可他们前面刚答应,一转身又喊起了招弟,到最后徐倩也只能默认只要父母在世一日,招弟这词就要和自己一直耗上了。

  ??徐倩比徐永晋大五岁,当徐永晋上高中时,徐倩却已经进入洵阳早报当了一年见习记者了。说起自己当记者一事,徐倩对古董般的父亲就一肚子意见。作为与新中国同龄的徐建国信奉传统意识,认为女子无才既是德,作为一个女人,用不着到外面找什么工作,只要在家搞点女红,再托人找一个有出息的男人就成了。所以徐倩在高中毕业后,虽然以优异成绩考取了北京大学,可作为一家之长的徐建国却认为女孩子到二十岁就好嫁人了,用不着读再什么书,而且到北京大学读书要花很多钱,徐家的家底又不厚实,于是徐建国不顾女儿再三哀求,还是几下将一纸录取通知书撕的粉碎,让女儿趁早找个如意人嫁掉算了。

  ??见自己的梦想已经实现了,可又在父亲手上变成遍地白花,徐倩大受刺激,整天不是梦游般失魂落魄,就是哭着喊着要寻死寻活——而且还真的试过悬梁,只是因为担心受怕的母亲盯得紧,她还没有将脖子套进去就让母亲给抱住了,母女俩人当场哭成了泪人。徐建国让刘舜英一通数落,发觉自己做错了事,在女儿面前虽然嘴还很硬,可心也软了下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已经撕毁,无法再去了,倔强的女儿要考其他职业学院,做父亲的也只能念叨几句,给刘舜英眼睛一翻,什么话都窝了进去。

  ??徐倩的国文很好——女孩子在文科上总是比男孩子多一些先天优势,对大多数人来说,至少在死记硬背上男人是瞠目女人之后的。北京大学不能去了,徐倩只得参加九月份浔阳中等学院考试,考取了国文系。对女儿读国文,徐建国并不怎么反对,他还以为女孩子多愁善感,读点儿国文不过是以后心情不快时吟上几句唐诗宋词而已,那料想两年学习下来,女儿竟然背着大人参加了浔阳早报录取记者考试,靠着自己扎实的国文底子,徐倩一路凯歌,成了洵阳早报记者。

  ??徐建国很喜欢看报,——在当今社会,只要读过两天书的都喜欢看报,报纸不光给大家提供了各种新闻,同时上面还有笑话、漫画、小说连载,是难得的用来消遣物事。只是报纸虽好,若是当记者却不好。当记者是要抛头露面,整天和各种各样人打交道的,这已经让徐建国心里一肚子不快了,更不快的是记者这个名词不好听。中国人喜欢简称,如徐建国所在工厂全称是浔阳造船厂,在说的时候大家不会将厂名说全了,而是说浔船;徐倩第一次考的大学全称是国立北京综合大学,大家说时都说北大……这样的简称在生活中无所不有,无处不在。同样的,在中国做记者也就不能脱俗了,如你是姓王的,大家会称你为王记,姓张的自然是张记了。让徐建国心烦的是汉字可以有很多种写法,可读法却很有限,记者的记与妓女的妓不同的写法可读音却一样,这问题就严重了,在一群大老粗嘴里,某某小有名气的记者就成了某某“名妓”,说者活灵活现,听者哈哈大笑,徐建国就是笑者之一。以前光笑话别人了,没想到现在徐倩居然会加入到记者行列中,那些嘴巴比天还大的同僚以后还不有得说了?她又不是男孩子,虽然取笑,大家也知道当不得真的,女孩子若是整天给人名记名记得叫叫,徐建国这张老脸实在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搁了。

  ??很不满意的徐建国自然是坚决反对女儿到报社上班,希望她能赶紧找个婆家嫁过去。女儿大了,打是打不得的,可骂却可以,同时还可以威胁将她赶出家门,可惜徐倩这次却铁了心非要到报社上班不可,让暴跳如雷的徐建国一点办法也没有,加之老婆在旁边又没有帮自己(女儿上次的未遂自杀已经将刘舜英惊破了胆,她可不想再尝试一番与女儿作对的滋味了。),反对无效的徐建国又害怕逼女儿太急了,她再来一次自杀,十八般手段用过后,徐建国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徐倩进了报社。徐建国气女儿不听自己话,徐倩怪父亲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如此一来,这一年里徐建国与徐倩进入冷战状态,父女之间虽然天天见面,却一天难得说上两句话。

  ??“吃好了。”徐永晋一推碗,筷子重重敲在瓷碗上,发出一声脆响。徐永晋用手随意地在嘴角抹了一把:“昨天我忘记了,作业那么多,又要背郑人游于乡校,以论执政(《子产不毁乡校》左传_鲁襄公三十一年)什么的,又要默写拗口的英语,还要记各种公式,烦也烦死了。以前我们都是乘火车到太乙峰去,老师说这次我们要走路过去,要在赛阳镇住一晚上,第二天爬山,回来还是走回来。姐!爸妈不给还是你借我点钱好吗?等以后姐夫上门时我少要点儿就是了。”

  ??“不借!什么姐夫不姐夫的?影子都还没有呢,这话还是等有了后你再威胁我好了。”徐倩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来回要走一百多里山路,以前火车来回好端端的,这次怎么要走了?你们校长是不是疯了?一群中学生,要是路上发生意外怎么办?还要在外面过夜,老师晚上会帮你们盖被子吗?”徐永晋母亲从厨房走了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一脸不满地道。

  ??徐建国放下报纸,坐在座位上附和道:“是啊,烈士陵园每年都去,不也就那样吗?有什么好多看的!你到学校去,就说咱们家没那么多闲钱!这次春游你不去了。”

  ??“我说你们怎么这样呢?!”徐永晋见父母都不肯出钱,他父亲还说不让他参加与同学一起的春游,眉毛皱在一起,嘴马上嘟起可以挂油瓶了。“我都十六岁了,这是集体活动,要是不去会让别人说闲话的。不过三块钱,又不是三百块!”

  ??“啧啧,年龄不大口气不小。还不过呢!你自己现在一个月赚多少钱?光知道蹭爸妈从我这里骗一点儿,自己一分钱都不会赚,口气还这么大!出去玩一趟就要三块钱,这钱是咱家印的啊?”应该洗碗的徐倩见弟弟口出狂言,放下正在洗的碗筷,从里面走了出来。

  ??“到烈士陵园扫墓是进行爱国主义教育,至于踏青不过是顺便的。爱国主义要时时讲、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一天不说,淡忘了,就有背叛先烈的可能。老姐你读书时候还不是每年都去?还记者呢!觉悟这么低,连小孩子都赶不上,难怪写出来的东西没人看了。”

  ??徐永晋撇着嘴,一脸不屑地数落着姐姐。作为家里唯一男孩,姐弟之间徐建国和刘舜英总是宠徐永晋更多一些。这也造成了做弟弟的在姐姐面前容易放肆——反正父母只会帮自己,而不会帮姐姐。

  ??“吓!谁说你姐写出来文章没人看了?小孩子不懂事别瞎说!招弟,你现在工作了,也有些钱,做弟弟的问你借一点儿,也用不着太抠门儿吧?”刘舜英见女儿柳眉倒竖,一副要找弟弟拼命的架势,连忙站在中间充和事佬。“咱们家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不过是个工人,我又没工作,没那么多钱的,三块钱虽然不多,可对我们这种人家来说负担实在重了点。若是能不去,还是不去好了。而且要走百多里山路,这不是让你们这些学生遭罪吗!?”

  ??“百来里山路算什么?小学课本里就说过建国战争中,解放军一天走百来里山路就跟吃家常便饭一样,那时侯军队里很多战士才不过十四五岁,比我现在还小呢!他们都能坚持下来,怎么我们两天走一百里山路就不成了?”

  ??对徐永晋所说的话,徐建国嗤之以鼻:“建国战争是什么时候,现在又是什么时候?那时侯你要不走,清兵还不把你抓了过去,剐了你!那些士兵没办法才一天走百来里路。哪像你们,整天光嚷嚷着要买自行车,走上五里路一个个就叫苦连天。连五里都走不下来,还想走到太乙峰去?别做梦了!我开明的很,你要去也可以,我决不阻拦,不过家里没什么钞票,这三块钱你就别打家里主意了。这么大的人了,我在你这么大时已经下井背煤,赚钱补贴家用了。天天要背着百来斤的煤块走上五六十里地,早上天还没亮就出门,夜里满天星斗了才一步一步挪回家。每天到了家累的浑身骨头都散了架,只想赶紧睡觉,第二天好再出去多赚点钱,那像你?这么大的人了,只知道开口问家里要钱!”

  ??徐建国的语气虽然不是很严厉,也没有破口怒骂一通徐永晋,可这段话一字一顿说出来却显得不容质疑,让徐永晋完全丧失了从父亲这里取得费用的打算。

  ??徐永晋敢和母亲和姐姐顶嘴,却不敢在一家之长的父亲这里多舌,见父亲已经将话撂到这地步了,徐永晋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低下头,嘴里含糊地小声嘟囔着。刘舜英见到儿子垂头丧气,心里一软想帮徐永晋说两句好话,可一看丈夫脸色,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在徐建国唠叨自己以前怎么样时,事不关己的徐倩偷偷溜进了厨房,那边还有众多的东西等着自己收拾,没那么多空闲时间在客厅听父亲摆弄自己的血泪史。

  ??从徐倩和徐永晋懂事时候开始,他们就记得父亲常常在对姐弟俩说起自己小时侯在煤矿背煤的故事,跟背煤故事连在一起的,还有父亲小时侯吃糠咽野菜,家里一件衣服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直到衣服成了破布条,补的不能再补了。作为家中不高不低的儿子,父亲从来都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因为家里穷,父亲初中毕业就只好休学,参加工作赚钱去了。

  ??对父亲所说的话徐倩和徐永晋在读书后是深表怀疑的,因为按照绝对掌握真理的老师所言,那样的日子只有在以前万恶的满清时代才会发生在穷人身上,可父亲出生在一八六八年,那时候已经建立起新中国,父亲成长年代是所谓“中国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日子”的年代,人们再也不会饿肚子,没有什么国家再从中国掠夺银两,急剧发展的经济让人们口袋里金钱越来越多。土布早就进入历史博物馆了,纺织机大规模制造出来价廉物美的机织布让人人穿上了轻便舒适又便宜的衣服。当然,地球上继续过苦日子的人还是有的,不过那是英属印度人、黑暗大陆非洲人、日本人、俄罗斯人……可以说除了生活在中国蜜糖罐里的人们以外,地球上其他国家人们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等待着黄金遍地的中国人去让他们过上幸福日子。与老师所说相对应的是满街游走的西洋人,那些西洋人张口闭口都是蹩脚的中国官话,翻来覆去只是问这个多少钱,那个多少钱,能不能便宜点?等等等等,给人一看就是十足的瘪三样,看了那些削尖脑袋想加入中国国籍的外国人,做一名中国人的民族自豪感就从徐倩和徐永晋心里油然升起。生活在这么好的中国又怎么可能发生父亲所说那样的事情?怀疑的结论有三个,一个是父亲拿爷爷在满清时候的事情当自己的来说了,一个是父亲有意夸大其词,用这些话吓唬自己,还有一个是学历不高的父亲对自己没有考上高中找借口,虽然这个借口很蹩脚,但还算是可以成立的借口。

  ??听故事只要听一遍就可以,听的多了徐倩和徐永晋耳朵里都生了茧子,只要父亲一开头,俩人逃之惟恐不及,现在父亲说的是徐永晋,接受再教育的徐永晋是不能躲开的,而事不管己的徐倩若是还不溜就显得反应太迟钝了。

  ??“李妈,我爸呢?”

  ??王林斌从餐桌上取过餐巾纸,优雅地轻轻擦拭一下嘴角,搁在桌上,伸手将围着的餐巾解开,头也未抬随口问道。

  ??“少爷,天刚破晓工厂里的刘经理就上门来了,说是厂子里有点事情,老爷听了刘经理的话饭也没吃就到工厂里去了。”站在王林斌身后的李妈在红木制作的餐桌上放了一杯从法国进口的苏打水,倒退一步说道。2sJ

  ??王林斌有些不满地微微皱了下眉头,手扶着餐桌站了起来,嘴里轻声发着牢骚:“这么早就走了?我还有事情想和他说呢!不过一个工厂而已,有那么多人管着,让他们折腾去好了,哪来那么多事情,用得着早饭也不吃就往厂子里跑?李妈,我的书包呢?”

  ??“在这,中饭我让老王给你送去吧?”

  ??“用不着,中午我和同学到外面去吃。”王林斌接过书包朝外面跑去。

  ??李妈踩着一串小碎步急忙跟着王林斌朝外面赶去,着急地叫道:“哎呀,我的小祖宗哎,外面的东西又不卫生,万一吃病了那可怎么办?到时候老爷可又要怪我了,还是让老王把饭菜送到学校吧。”

  ??“哪那么多讲究?真要这么容易生病,馆子里不是就没人了?放心吧李妈,我爸不会说你的。我走了,再见!”王林斌拐过影壁消失在院门后面,声音还回响在李妈耳边。

  ??“少爷,让老王送你吧?……唉,这孩子!……”李妈摇了摇头,慢慢走进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王林斌是王家唯一公子,连他老子也无法好好管教一下王林斌,更不用说一个佣人了。

  ??李妈是王家佣人,原本她并不姓李,而是姓陆,只不过中国妇女在嫁人后名字都改变了,李妈因为嫁到了同乡李家,人们称呼她就成了李陆氏,或者李家婆娘。五十出头的李妈从小在鹿邑乡下长大,十五岁就出嫁并且在十六岁时生下了唯一的一个儿子。一八八九年,李陆氏十六岁的儿子在初中毕业后通过体检与文化测试,与同乡其他十六名青年一同离开家乡参加了海军。在经过半年训练后,李陆氏的儿子和他的同乡一起分到太平洋舰队,担任1200吨的老式木壳炮舰德庆号(舷号517。新式巡洋舰服役后原来老式巡洋舰改称炮舰,舰名以中国各县县城命名。德庆号为福州马尾造船厂制造,1872年下水,航速14节,改装后装备150速射炮两门,120速射炮4门)三等枪炮手——就是给炮位搬运炮弹的。

  同年,由于美国装甲舰“缅因”号在哈瓦那港口爆炸沉没,美国向西班牙宣战,而西班牙当局因为动员劳工在菲律宾加固防卫,引起了菲律宾人民的反抗,此举让西班牙殖民当局开始残酷镇压菲律宾当地人民(包括中国侨民),中国政府向国内报道了西班牙殖民者屠杀了大量当地华人的新闻后,造成中国国内舆论哗然,中国政府在人民的强烈要求下,在1890年4月20日对西班牙宣战。

  战争一爆发,太平洋舰队以肇庆号防护巡洋舰(一般叫1885型,舷号337,英国阿姆斯特朗公司设计,1888年下水4700吨,艏艉各1门8英寸主炮,每舷4门6英寸速射炮,还有6门120毫米速射炮,航速达到23节)率领三艘3600吨级防护巡洋舰韶州号、惠州号、雷州号(也叫1880型,或者叫州字型,舷号分别为331、332、335。此三艘防护巡洋舰也为英国设计,1881到2年下水,主要武装甲型的惠州号2门2门150毫米和8门120毫米速射炮,另外两艘乙型为8门150速射炮,航速均为21节。)再加上两艘老式炮舰作为先遣舰队。六艘军舰4月21日离开基隆基地,朝菲律宾首都马尼拉前进,李陆氏儿子所在的德庆号就是这支先遣舰队中两艘老式炮舰之一。当时西班牙在菲律宾拥有一支小规模舰队,西班牙蒙托约上将指挥的三艘防护巡洋舰,四艘无防护巡洋舰和一艘巡逻炮舰就驻扎在马尼拉湾南部的甲米地。蒙托约还得到了岸上几个炮兵连保护。

  ??四月二十五日中国太平洋舰队先遣舰队到达马尼拉湾,于夜间进入马尼拉湾狭窄水域。四月二十六日黎明,中国先遣舰队与西班牙舰队展开海战,一个小时后太阳刚升过头顶,八艘西班牙军舰就相继成了热带海鱼用来栖身场所,蒙托约海军上将在指挥战斗时被一发150炮弹撕成了碎片,一缕怨魂随着海风飘回伊比利亚老家。

  ??消灭了西班牙在马尼拉湾海上力量后,六艘军舰对西班牙在岸上的炮兵阵地一通狂轰滥炸,到了中午,岸上陈旧的工事就被破坏殆尽了。先遣舰队的胜利为后面以两艘8500吨级装甲巡洋舰广州号、福州号(舷号202、203。装甲巡洋舰以直辖市、各省省城以及大城市命名。两艘装甲巡洋舰均为国产,1880年下水,装备8英寸主炮4门,6英寸炮6门,120毫米速射炮10门,航速18节。)率领主力舰队和运输船队登陆菲律宾主岛吕宋岛,彻底消灭西班牙在菲律宾武装力量扫除了障碍。

  ??西班牙水手的炮术实在太糟糕了,战斗爆发后八艘西班牙军舰在两个小时交火中没有把一发炮弹打到中国军舰上,最近的一发炮弹落在了距离雷州号五十米外的海面上,让雷州号摇晃了两下,舰上几名新兵心跳动加快一小会儿,几条倒霉的热带鱼成了西班牙炮弹牺牲品。而中国军舰发射过来炙热的炮弹却发发朝着西班牙军舰要害而去,由防护很差军舰组成的西班牙舰队能坚持一个小时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了。西班牙死伤官兵达八百余人,而中国舰队只付出了阵亡一人,轻伤俩人的代价。胜利消息传到国内,各地敲锣打鼓庆祝海军大捷,祝捷电报雪片般从各地飞到太平洋舰队总部。

  ??海军的胜利自然让李陆氏很是高兴,毕竟取得胜利的是太平洋舰队,而从自己儿子寄来家书中,李陆氏知道他就在这支光荣的军队中。不过李家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五月三日,两名身着黑衣的军人一脸严肃地找上门来了,这俩人是太平洋舰队政治部军官,他们给李家带来了灭顶消息——李陆氏的儿子在海战中不幸阵亡了。

  ??李陆氏的儿子就是马尼拉湾海战中唯一的一名阵亡者,实际上说阵亡并不很准确,因为他是在战斗结束后,与其他水手一起,登上舢板打算登陆占领西班牙设在岸上的阵地。在舢板快要靠岸时,李陆氏儿子所搭乘的舢板被海浪打翻,舢板上十二名水手全部落水。当一名海军士兵必须会游泳,见自己人的舢板翻了,周围其他舢板纷纷靠拢过来,将海面上挣扎着的水手们一个个拉了上来。等将落水水手送到舰上一统计,十二人中九人一点事情没有,俩人手脚有轻微刮、划伤,失踪一人。

  ??一番海战未伤一人让先遣舰队司令员感觉极为良好,再怎么说西班牙也曾经是世界海上超级强国,虽然现在已经雄风不在了,可如此干脆利落地让西班牙在菲律宾分舰队全军覆没,自己却未损失一人还是让人很有些得意的。在这时候发觉丢了一人,先遣舰队司令员的良好感觉立刻大打折扣,先不说军中将士如同兄弟手足,就是为了追求最完美结果也要将失踪人找出来。为了寻找失踪战士,先遣舰队将所有不担负任务的人员全部动员起来,数百人乘坐舢板在海上拉网般来回搜寻,不时有打扮齐全的潜水员在舢板翻了的水域周围浮起来。

  ??天快要黑的时候,失踪战士终于找到了,他被倾翻的舢板压在了下面。也许是这名水手为了不让海浪把自己颠簸出去,在上舢板后,他用背包带将自己牢牢拴在了舢板上,可舢板翻后,他却无法及时从舢板上逃出去。当人们找到他时,这名水手早已溺水而死,这人就是李陆氏的儿子,马尼拉湾海战中唯一的红星勋章(注:红星勋章属于中国军功章中历史比较久远的一种,它的前身是红星奖章,于一八六三年二月颁布,当时是用来奖励战功的。不过在建国后,奖章授予方式进行了一些调整。以前的红星奖章分成红星勋章与红星奖章两种,红星勋章是以中国最高领导人名义授予自一八六八年五月十五日后,在主管当局领导下,以任何身份于中国军队中一个军种服役期间牺牲、因伤致死的中国武装部队成员或中国公民。而红星奖章授予那些服役期间负伤的中国武装部队成员或中国公民。当然,如外军军人在帮助中国军队作战中伤亡的,在经过一定程序审核后,同样有可能获得红星勋章、奖章。)获得者李作平。

  ??噩耗传来,李陆氏当场就晕死过去。结婚十八载她只有一个儿子,可离开家活蹦乱跳的儿子现在只回来了一口装着骨灰的坛子,还有部队发的零花钱、抚恤金,这让李陆氏根本无法接受。李陆氏的丈夫听到儿子死讯后当场就疯了,也难怪,李家一脉单传已经五代了,因为穷,李陆氏的丈夫到三十岁才找到老婆,这个儿子对他而言不光是掌上明珠,同时寄托着传宗接代的使命,眼瞅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只要从部队回来就可以结婚,自己好抱孙子了,可这些现在都成了泡影,他无法不疯了。

  ??其他地方的祝捷大会到了鹿邑变成了追悼会,县长、议长、议员一个接一个登门慰问,报纸连篇累牍都是李作平以前同窗好友,老师街坊的回忆录,哀荣到了极点。可对李家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再怎么慰问,再怎么回忆,自己的儿子毕竟不能再活过来了。

  ??还没有从儿子战死沙场打击下恢复过来,又一个打击降临在李陆氏身上,一天黄昏,他那疯了的丈夫嘴里喊着儿子的小名跳入了茨刺河,等人们将他打捞上来,气早就没了。接到丈夫死讯,悲痛欲绝的李陆氏当场就要追随丈夫而去,幸好让周围乡亲拉住了,淳朴的乡亲怕李陆氏再寻短见,几个年龄大些的妇女整日守侯在李陆氏身边,跟她拉家常,嘘寒问暖,尽量减轻李陆氏悲伤。只是一年间接连没了儿子、丈夫,让李陆氏苍老了十年,头发变得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慢慢恢复过来的李陆氏不肯再在家乡住下去了——周围的一切都留有丈夫、儿子的痕迹。白天,李陆氏耳边常常响起家里两个男人爽朗的笑声,可等她寻声找去,却只有毡满灰尘的桌椅。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李陆氏又总觉得儿子正躺在自己床上,也许睡梦中的儿子将被子蹬掉了,等李陆氏爬起来走到隔壁以前儿子住的房间,空荡荡的床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人不在,被犹存。每当这个时候,李陆氏只能一个人坐在儿子床边,心里一遍又一遍回想着结婚、生子、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从踉踉跄跄走几步就摔倒,到学会了奔跑,会叫爸妈了,会说话了,进了学校成了一名学生,早上离家上学,天黑从学校返家,爬在油灯下写作业。夏天到了,儿子跟在自己后面下田劳动,虽然没什么力气,却也学的像模像样。冬天,春节到时,儿子捂着耳朵在家门口放鞭炮,自己和他爸在家中抱饺子。终于,儿子长大成人了,当了一名光荣的军人,咧着嘴笑着离开了家乡,临走时还调皮地冲自己行了一个军礼(军礼是否标准李陆氏并不知道,反正她知道那是军队里才有的礼节。),转身和那些同乡跑了,这一跑就成了永别,儿子再也不会叫一声自己妈了。=

  ??虽然是炎热的夏天,可李陆氏的心却一块块冰裂开,眼里的泪水早就淌干了,剩下的只有撕心裂肺伤痛,连哭都哭不出,只能更痛苦。

  ??神志恍惚的李陆氏整天梦游一般,这让她娘家人操透了心。改嫁是不现实的,虽然现在政府不兴什么三从四德、从一而终了,可传统思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去除的,李陆氏毕竟不是二八年华,还生育过孩子,到哪找合适的男人?继续守在李家?李家有太多让人伤心的什物,整天面对那些,恐怕很快她就会走上丈夫老路的。回娘家吗?娘家与夫家就在一个村子里,等于没有搬出来。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南方有人到鹿邑招保姆,李陆氏娘家人眼前一亮,觉得让李陆氏当保姆倒是个不错的好办法。南方离家乡远,到了那边也许就不会再生活在噩梦中了。于是娘家人一边帮李陆氏报了名,一边又对她进行开导,在家乡太压抑,还不如出去散散心。李陆氏精神已经要崩溃了,给娘家人这么一劝动了心。刚好,过来招保姆的一个老板听了李陆氏遭遇后深表同情,于是李陆氏就跟着这位老板到南方去了。

  ??这个老板就是王林斌的爷爷,浔阳第一富翁王绍仪。

  ??王绍仪曾在杨坊所办泰记商行跑过马帮,一八六三年一月,杨坊偷溜到温州后,王绍仪作为杨坊布置在上海的暗线留了下来。后泰记商行业务蒸蒸日上,在运输、工业、经商上均赚取了大量利润,只是当时的根据地禁止贩卖鸦片,而泰记商行就是靠贩卖鸦片起家的,这常常让杨坊心里有一丝失落感。任何商品,当他数量极少时,也就是他利润最高时,这点作为老一辈商人杨坊清清楚楚,根据地的禁令让鸦片在江南几乎绝迹,可吸食鸦片的却大有人在,如此鸦片的利润就更加可观了。冥思苦想后,杨坊还是被鸦片可以给他带来的数百倍暴利所吸引,一八六八年,他终于打算铤而走险走私鸦片了。
  ??鸦片是要走私的,可万一事情败露了,在这里除了所有资产会被没收外,还是要掉脑袋的。暴利与性命结合起来,杨坊走私鸦片只能慎之又慎。从香港英国人手里购买鸦片,到卖给那些吸食鸦片的大烟鬼,众多环节全部是单线联系,这样就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只要将中间一节断掉,就不会连累到他这个中国最慈善的事业家了。不过不管事情如何隐蔽,总是需要有人具体负责,这个负责人就是一直躲在上海的王绍仪。


  ??在杨坊带着一众人等逃到温州后,只有王绍仪留在当时还没有解放的上海,并且王绍仪只是暗中和杨坊有联络,所谓狡兔三窟,这样作为泰记商行一员,王绍仪在根据地并没有留下任何资料,属于目标很小的人物。换句话说,王绍仪就是出事,根据地也不会查到杨坊头上。加上王绍仪在跑马帮时,杨坊给了他不少的好处,杨坊认为王绍仪是自己忠实部属,将走私鸦片事宜交给王绍仪打理,杨坊很放心。

  ??杨坊事情想的很美,可他忘记了在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整天监视着自己一举一动的倪峰。作为落魄书生,倪峰的八股作的并不怎么样——至少不能和左宗棠比。可他在办案方面却很有天才,这位倪峰很懂得怀疑一切,除了两位最高领导外,在倪峰眼里,没有什么人不是潜在的罪犯。

  ??杨坊的美梦刚开始就破灭了,他部署在上海的王绍仪当面答应地好好的,可一转身就将杨坊打算向倪峰举报了。杨坊懂得在上海搞狡兔三窟,而倪峰也善于挖掘那些有权有势人所有的后路,很不幸,杨坊因为自己在根据地的名头加之他的女婿华尔的原因,他刚好处在倪峰重点监控名单之内。杨坊部署在暗地里的那些点线倪峰掌握的一清二楚,当杨坊走私的第一批鸦片悄悄卖给大烟鬼后,王绍仪就发觉自己身边出现了一些行踪诡秘人物。此时上海早以解放,倪峰的威名人尽皆知,不是笨蛋的王绍仪在倪峰收网前做出了改变自己一生的决断——他一人跑到北京,找到倪峰,将杨坊所作所为全部出卖给倪峰了。证据倪峰掌握了不少,现在又自动跑出来一个极为重要的证人,人证物证俱在,倪峰毫不客气地查封了泰记商行,将杨坊和他那些大小手下抓了个干干净净。杨坊那些亲戚中,惟有华尔以各种理由将自己与此鸦片事件推脱,华尔他也真不知道自己的岳父胆敢走私鸦片。

  ??石景山几声枪响,走私鸦片的杨坊及一干主要人犯纷纷魂归地府,只有王绍仪因告密有功,不光没有被处决,反而将查封杨坊家产中一部分奖励给他。杨坊当时家产富可敌国,没收的家产只提出一小部分,这已经是别人几辈子也赚不来的资产了。在经历了惊心动魄一段日子后,王绍仪对在大城市做买卖失去了兴致,带着家人与政府奖励财产回老家过日子了。浔阳本身地方不大,王绍仪靠着那些家产办了几家企业混日子,只是上海的一番经历让原本混日子的王绍仪没怎么费力就将这些企业办的红红火火,几十年下来,原本给人跑腿的王绍仪也成了浔阳最富之人。人富了总要做点什么,俗语讲要积点阴德,王绍仪相信土豪劣绅、守财奴这种人生前日子过的滋润,死后是要下地狱的,现在自己的前东家杨坊就在地狱受折磨,王绍仪可不想死后与杨坊鬼魂为伍,老东家的嘲讽王绍仪可承受不起。为此造桥修路是一定要赞助的,给学校投点资,兴旺教育更是让人交口称赞之事,救助乞丐,捐款孤儿院,此等事情王绍仪都没有少做。这次到鹿邑招保姆原本没王绍仪什么事,他是到鹿邑看看这里自己能卖什么商品来的,可听了李陆氏的悲惨遭遇,王绍仪动了恻隐之心,如此才有让这位看起来六十出头的老妇到自己家当佣人。——年龄如此之老,做是做不了什么事情,自己只是尽尽善心,养一个可怜人罢了。于是李陆氏在到王家后也就成了李妈。

  ??李陆氏到了王家后,看着王林斌父亲王磊结婚,看着王林斌哇哇啼哭落在这个世上。王林斌的母亲在他出生两年后因为第二胎难产而死,连她肚里的孩子也没有抢救过来,陪着她一起离开了人世,从此王林斌没了自己的亲娘,是李妈从小带到这么大的。自从王林斌到了这个世上后,李陆氏对儿子的思念转到王林斌身上去,在她眼里,王林斌没了娘,自己没了儿子,俩人都是不幸之人,思念过世儿子的母爱让李妈将没了娘的王林斌代替了自己不幸死难的儿子,无微不至地关心他,照顾他,顺从王林斌的一切要求,不管这要求是否合理——她现在就是想满足亲生儿子那些不合理要求都不可得了。

  ??与夫人感情极深的王磊在夫人死后心灰意懒,任凭父亲怎么说也不肯再找一个新的,老爷子见儿子如此倔强,一气之下心脏病发作,没挺过当年冬天就过世了。办了丧事后,没了父亲整天在耳边唠叨,王磊更加不肯续弦了,何况王磊认为自己有足够多的金钱,要解决生理问题也用不着非要找一个妻子才成。很多东西用钱就可以解决,而且还少了不少麻烦,至少他不用考虑后妈对王林斌会如何长如何短。至于住在家里的李妈是否会被别人说闲话,这方面王磊倒是很不担心,一来李妈年龄大了,从外表上看李妈足以当自己的奶奶,再怎么说自己也不会找一个奶奶级人物当情人。一来李妈儿子是红星勋章获得者,这事只要与王家走的比较近的人人皆知,若是说牺牲烈士的母亲会闹出点儿花边新闻,说这话的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分量有多重——只要证实他说的是谎言,那些以爱国者自居的狂热民族主义者会用棍棒好好教训一下破坏军人声誉败类的。再者说,哪家有钱的家中没几个佣人?难道别人家不会出各种希奇古怪事情,只有自己的王家才会发生这种让人嘲讽之事不成?

  ??夫人的过世让王磊对唯一的儿子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要是儿子的要求,王磊敢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反正不顾一切一定要满足儿子的各项需求。在这一点上,他和做佣人的李妈很是一致。从小娇生惯养的王林斌长到十六岁了,却只知道两点成一直线——家门到校门这条道路他是知道的,其他地方就需要别人带着他了。至于烧饭、整理房间这种事情作为一名大少爷是不能做的,烧饭万一引起火灾,大扫除万一从楼上摔下来,这可都是性命交关事情,如何做得?洗碗、洗衣?这种事情会伤害王林斌娇贵的一双比女孩子还要白嫩玉手,王磊可不想让儿子出现任何损伤。小时侯王林斌还一时冲动,想要在家里做点什么,可给王磊一惊一诧阻止两回后,王林斌就再也不知道劳动是什么滋味了。

  ??红彤彤的太阳在远山后面露出半块小脸,将万道霞光透过半空中淡青的袅袅炊烟洒向人世间。很快,太阳从山后一跃而起,变成一轮耀眼的金黄色圆盘,色彩渐渐淡去,威严的太阳让人无法仰视了。炊烟在阳光照耀下渐渐消退,最后被一缕清风吹的无影无踪。

  ??众多行人从城里各个小巷中涌出,熙熙攘攘的人们朝各自目的地走去。车铃声声,喇叭长鸣,无数的自行车在汽车周围穿梭,不多的几辆汽车在汹涌人流中速度慢的如同蜗牛。

  ??徐永晋正背着书包蒙头走在马路路沿上,身后穿来一串清脆的车铃声。

  ??“嗨!……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林斌啊?怎么,今天没让司机送你上学?”徐永晋一转头见王林斌在自己身后,正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心情不佳的徐永晋朝王林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徐永晋与王林斌是浔阳一中高一的同班同学。在浔阳这座小城,浔阳一中是教学质量最好的学校了,每年在高考时,浔阳一中都有百分之五十以上学生考上各地大学,要知道现在整个中国高中生能考上大学的也不过百分之三。浔阳一中能有这么高比例,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作为穷人家孩子,徐永晋和他的姐姐一样是通过自己成绩考上了这所浔阳最好的中学,从初一到现在,每学期学校颁布的学习优等生奖学金名单上面总少不了徐永晋的大名,而且还是最靠前的名字。徐永晋的姐姐在浔阳一中读书时就是学校成绩最好学生,在这方面姐弟俩倒很相似。作为浔阳地区最好的学校,这个学校所收取的费用同样可观,如没有奖学金支撑,徐永晋早就要转学了。

  ??和徐永晋不同,王林斌在学校的成绩只能用糟糕来形容——初中五门主要功课他会挂了五盏红灯笼,高一第一学期主要功课增加到七门,王林斌的红灯笼数也相应增加到七盏。可惜学校为了不打击学习成绩糟糕那些人的积极性,并没有在学校推出成绩榜,不然你会很轻易发现在所有学生中,成绩单上最后一名的位置必然为王林斌所占据。

  ??成绩糟糕不要紧,王家自有大把大把金钱源源不断流到学校去。

  ??作为浔阳首富,王磊的老头子身前就捐给浔阳一中不少钱,因为捐钱捐的最多,他还得了学校董事会名誉会长这个说起来很荣耀的牌子,老子死后比较爱财的王磊捐钱就捐的少了许多,不过与其他人比起来,他捐的还算多的了。人这东西,容易得到的不懂得珍惜,如需要费力才能得到,这样人就会很重视起来。这规律对那些灵魂工程师同样实用。以前王绍仪隔三差五就送一张支票过来时,学校不过送了一顶名誉会长的帽子给王绍仪,仿佛富翁王绍仪给学校捐出大把资金乃理所当然之事。王绍仪一死,王家捐过来钱立刻少了不少,这时候学校方面就心急了,钱多的日子过惯了,没钱生活如何过?校方这才明白王家对自己有多重要。

  ??与父亲比起来,王磊捐出来的钱不多,可学校对俩人的重视程度大有不同,王绍仪不过是名誉会长,光好听派不上什么用场,而王磊却将名誉二字给去掉了,成了浔阳一中董事会会长。虽然对学校教育董事会并不管事,但董事会却有权决定学校基建投资,作为会长的王磊平常并不到学校去,可要是去了,他所说的话,就是校长也只有头称是,其他人只有侧立两旁垂头聆听的份了。

  ??别人家的孩子若是考试红灯笼高悬,为了学校的名誉,校方会让他留级的,可在王林斌上面这个原则只能作废。对学生来说,留级实在有伤自尊,校方可不敢得罪王家少爷,于是王林斌成绩再怎样差劲也要让他跟着大家一起朝上走。反正王家捐款不光捐给了浔阳一中,就是这里唯一的一所鄱阳大学,王家也捐了不少钱,只要王林斌愿意,他要读鄱阳大学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离开了这所中学,校长、教导主任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对王林斌的学业,王磊有自己的看法。家里钱有的是,反正那些钱几辈子也花不光,宝贝儿子也不用和那些想跳龙门的一起涌到高考独木桥,非要上大学,然后再找一个好工作。儿子的工作在他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还用得着到处寻找?!对儿子在学校学习,这只不过是让他玩玩而已,考一百分也罢,考零分也罢,都算不了什么。学校有那么多学生,重要的是让宝贝儿子和自己同龄人一起更开心些。王磊没想到的是宝贝儿子在学校过的并不很开心。

  ??有钱对王林斌来说既是好事,同时也是很悲哀的事情,有了钱,校长看自己都要面带笑容,说话轻声细气的。可正因为自己家里有很多钱,其他同学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那些人当自己是瘟疫,避之惟恐不及,自己就是想找个朋友也不容易。在浔阳一中,只有徐永晋和王林斌关系最好——这个最好是老师让学业最好的徐永晋帮王林斌尽量减少红灯笼,俩人接触时间久了,才显得要好一些。

  ??“送什么送。这破城市马路小的骑自行车都骑不安稳,坐汽车上学鬼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学校,反正家里到学校的路我认识,还不如骑骑自行车呢!”王林斌头一歪,很不屑地说道。见徐永晋脸上笑容比哭好看不到那里去,王林斌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竹竿(徐永晋因为比较苗条,同学赠送他竹竿称号一个。),干吗垂头丧气的?”

  ??徐永晋低下头,将前面地上一块小石子用力踢起,灰色的小石子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落在了地上,打了几个滚,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盯着小石子消失的方向,徐永晋有气无力说道:“也没什么……下星期我可能不和大家一起到烈士陵园了。”

  ??“为什么不去?大家一起步行到山上去不是很好吗。白天男男女女上千人浩浩荡荡走在乡间小道上,晚上大家住在一起,又唱歌又跳舞,到了森林还可以采蘑菇,搞野炊,多罗曼蒂克啊!过了明年就要准备高考了,学校也不会再组织大家出去春游。还是一起去吧。”王林斌推着自行车,一脸向往地说道。

  ??王林斌在学校里人缘实在不怎么样。虽然进浔阳一中的大都是苦读课本之人,一般来说爱读书的长相也好不到那里去,给社会上不三不四的家伙说起来,浔中出的丑女比长江里沙子还多,很多女生若是站在无盐、贾南风面前,她们会认为自己是天上嫦娥的。这话虽然刻薄,但也有些道理,女孩子要是既长的不好看,同时在学业上又拿不出手,在这自由恋爱的时代,想要嫁人就困难多了。不过浔阳一中毕竟是上千人的大学校,丑女虽然是学校主流,校园里却也不是没有窈窕淑女,放眼望去还是可以看到几个漂亮女孩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王林斌是人不是神,虽然他成绩不怎么样,却也懂得如何欣赏一个女孩是丑是美,并且信奉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在这方面王林斌和他那痴情的父亲没有共同点。让王林斌尴尬的是,学校中他看上的女孩子,人家不喜欢他。而喜欢他的女孩子王林斌又不喜欢人家。

  ??这事情要怪只能怪在浔阳,王家实在是太有钱了,而王林斌又很有个性。他喜欢的女孩子既要漂亮,同时又不喜欢钱,这问题就麻烦了,很多女孩子看中王家堆的跟山一样金银,削尖脑袋想要进入王家,好享受一下少奶奶滋味。这样的人王林斌一概嗤之以鼻,连正眼都不会看一眼人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奇遇了。可王林斌看中的女孩既然不喜欢钱,王林斌在她们眼中也就没了什么吸引力。那些浪漫的女孩不在乎钱,却在乎成绩如何,强调双方要有共同语言,而王林斌的成绩却是最差的,这就让他十分郁闷了。这次春游王林斌打算抓住机会好好在淑女面前大现一番殷情,作为自己在学校中唯一要好的“哥们”徐永晋,在这种场合如何能不在现场帮自己出主意,给自己壮胆量?

  ??王林斌唾沫横飞,说了半天却见徐永晋一脸落寞,自己说的他好象就没听进去,右手拉了下徐永晋衣角:“嘿……,我说话你到底听到了没有?有啥事情你说好了,干嘛一言不发?”

  ??王林斌说的徐永晋自然听的很清楚,可他不能告诉王林斌自己家不肯出钱,没钱自然也不能出去春游。极为郁闷的徐永晋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地走走,对王林斌在身边咋呼,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复。

  ??“嗨!哥们,你们好啊。”

  ??徐永晋和王林斌正觉得有些沉闷时,在身侧有个大嗓子喊了起来,一转头,见一名身着脏兮兮的藏青校服,身材高大,头发卷曲,皮肤黝黑,裂着大嘴的黑人正摇头晃脑朝他们这边跑来。

  ??“早,迪迪。”徐永晋和王林斌同时对跑过来的黑人打招呼,王林斌的语调显得尤为亲热些。

  ??迪迪也是浔阳一中学生,他比王林斌和徐永晋高了一届。与王林斌一样,迪迪学习成绩也是学校倒数榜上有名的。

  ??浔阳一中移民学生不在少数,不过像迪迪一样的却少之又少。

  ??迪迪的爷爷是坦噶尼喀人,属于苏库马族,一八六零年迪迪爷爷在中国参加了太平天国运动,当时是在侍王李世贤手下打仗,属于太平天国方面的洋枪队。在天京沦陷,天王洪秀全自杀后,李世贤转投到当时杨沪生率领的解放军那边去,而迪迪的爷爷也跟着李世贤成了解放军一员。一八六八年成立外籍军团后,迪迪的爷爷加入皮埃尔_邓_罗歇里奥率领的外籍军团担任上士,在库页岛之役中因立下战功荣获二级红旗勋章,要知道,当时整个外籍军团两万人中,获得除红星勋章(奖章)(这些只要伤亡都可以获得,所以也颁发出去的很多。)以外各级勋章的也不过百余人,迪迪爷爷的二级红旗勋章就显得更加珍贵了。

  ??统一战争结束,迪迪的爷爷以中尉军衔离开部队,在江南安居下来娶妻生子。与坦噶尼喀比起来,中国实在太富饶了,尤其中国江南跟人间天堂一般。与现在想要加入中国国籍十分艰难不同,当时只要你申请,政府将很快批准你入中国国籍。不象现在,现在要想加入中国国籍,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在中国进行大量投资,人称买路钱。一个是参加外籍军团,替中国人南征北讨,在服役五年后凭一纸证明方可加入,人称卖命条。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多年的撕杀除了给迪迪爷爷一纸国籍证明外,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家产,而迪迪的父亲花钱水平远远超过赚钱能力,加上为人比较懒散,到现在已经家徒四壁了。到了迪迪这一辈,就血缘来说,他身上只有四分之一的苏库马血统,可性格上他却百分之百地继承了爷爷和父亲的个性,懒惰,头脑简单。就成绩和家里资产而言,迪迪本不可进入浔阳一中读书,只是在一八七五年后,各个学校开展了篮球联赛,为了夺得好名次大家不惜血本四处寻找在篮球方面有天赋的选手,迪迪因为身上有黑人血统,在运动上面极有天赋,奔跑迅速、弹跳出色、反应敏捷,加上长了一米八五的个子,据医学权威说他能窜到一米九五左右,这对各个篮球队而言简直是天赐人才,浔阳一中也想让自己校篮球队在省级中学篮球赛上取得好名次,如此好的运动苗子,自己不取,难道送给别人吗?迪迪家看中了浔阳一中这块金字招牌,而浔阳一中也看中了迪迪在运动方面的天赋,两方一拍即合,让学业极为糟糕的迪迪进入了浔阳最好的中学。

  ??迪迪满脸堆笑手撑着自行车后架,跳了上去,别人怕王家有钱有势,头脑简单的迪迪却一点不怕。他与王林斌之间关系属于不时要打打秋风,搞一点小钱花花。对着浑身上下除了肌肉没什么多余脂肪的迪迪,王林斌也有点惹不起躲得起,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还是花钱削灾算了。

  ??“林斌,你爸不是有轿车给你吗?这次春游能不能把车开过去?这车不错,什么时候给我骑两圈过过瘾。”

  ??后车架一沉,王林斌苦着脸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徐永晋,见徐永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干笑两声道:“轿车并不是我爸送给的,只是顺路送我上学罢了。春游老爷子可不会让我开车去,出了事情大家谁也不好办啊!这辆车子是我问人借的,我爸都不知道,万一坏了给我爸知道,赔人钱不说,还要给他好好揍一顿,这个……还是下次我请你吃饭好吗?”

  ??“瞧你那德行!我只是说着玩的,你就当真了?不借就不借,有什么大不了的。……嘿!你怎么不骑了?走啊!”

  ??“杀千刀的黑鬼!”王林斌无可奈何地暗暗叹口气,心里咒骂着迪迪。黑鬼两字王林斌也只敢在心里说说,从嘴里吐出来他是万万不敢的,一八七三年反民族歧视法公布后,要是书写或者说了任何侮辱其他民族的话都是要到监狱里好好反省三年两载。嘲笑非洲人的黑鬼就在严禁行列中,这种话大家都知道,并且有时候还会用这词嘲弄一下别人,不过要是身边有黑人,还是小心方为上策。迪迪面前,王林斌只能低声下气,打是肯定打不过人家,骂两句也害怕人家给自己扣一顶歧视黑人的大帽子,摊上这么一位学长也真够他受的了。

  ??“校长早上好。”

  ??“早上好。”

  ??浔阳一中校长张义朝和教导主任一起率领老师列队站在校门两旁,看着自己学生从外面络绎不绝走了进来,进来的学生在经过大门口身边时,纷纷半鞠躬朝老师们打招呼。老师也在校长带领下微笑着点头回敬。

  ??拐角外传来沉闷的马达轰鸣声,声音越来越近,一辆挂着白色车牌的墨绿色敞蓬小汽车从拐角处风驰电掣开了出来,卷起一阵黄尘。停在校门旁边路沿上。

  ??车子停稳了,从车上跳下来一名三十来岁高大魁梧的军人,严肃的国字形脸上肌肉仿佛刀削一般,胡须被刮的干干净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平视着正前方,从肩章上看,这是一名上尉军官。

  ??经过的学生好奇地看着这位上尉,这里毕竟是学校,平常军人是不到这里来的。

  ??上尉走到校门口,见最前面站着一位年长老者,一缕飘逸的银白长须随着晨风在他胸前轻轻拂动着。上前问道:“请问,您是张校长吗?”

  ??张义朝捋了捋胡须,不知少校为什么问自己。“正是。阁下是……?”

  ??上尉在张义朝面前啪地立正,举手有力地行个军礼:“张校长,本人浔阳军分区作训处上尉参谋程明海。今奉军分区唐副司令员指示,将这份文件交与您。”

  ??说完程明海上尉从公文包中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张义朝。

  ??张义朝有些懵懂地接过文件,作为学校,要说与军队之间有什么联系,那就是在清明节前后从部队请一些老军人到学校来做爱国主义报告,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他联系,今天居然军分区副司令员发文件给自己,这事情未免太古怪了些。自古秀才不与当兵的打交道,张义朝无来由地有些彷徨了。

  ??张义朝看了眼文件,上面接收人写的是浔阳一中张校长,也就是他自己,而落款是浔阳军分区司令部唐,作为浔阳头面人物,张义朝知道的部队人物中是有一位姓唐的副司令,看来这位上尉并没有信口开河。

  ??小心拿好文件,张义朝抬头对站在面前的上尉道:“程上尉辛苦了,到里面喝杯茶吧?”

  ??“不了,还有一些文件要送到其他学校去,张校长我们就此再见吧。”说完程明海再次举起右臂,对着张义朝有力地行个军礼,转身大步朝等在校门外的汽车走去。不一会儿,汽车发动,喷出一团黑烟开走了。

  ??站在张义朝身边瘦骨嶙峋,稀稀落落几根头发围成一个圈,上面留出光秃秃发亮的头顶,戴着一副高度数眼镜的教导主任将头侧到张义朝耳边,很有兴趣地问道:“校长,唐司令有什么事情找您?”

  ??“我怎么知道?要是与学校有关,到时自然会告之大家的。”

  ??教导主任是市教育局派下来督导教学的“钦差大臣”,作为负责学校教育的张义朝虽然对这样的钦差好感缺缺,可也不得不小心应付。与握有生杀大权的教育局比起来,浔阳一中就是在浔阳再有名气,也不过众多学校一份子而已,与教育局闹别扭乃胳膊与大腿相斗,谁胜谁负不言而喻。

  ??在浔阳一中里面,这位秃顶的教导主任就代表了教育局,虽然他问了作为他身份不应该问的话,张义朝也不想因为他太好奇而与这位“光明顶”争执一番。

  ??“校长好。”

  ??“同学你好。”

  ??学生的问好声让张义朝把思绪在转回到学校上面。部队里面上尉来找自己不过是早上开课前的小插曲,随着众多学生走入校门,在张义朝脑海中越来越淡,最后搁置在脑海最深处。

  ??反正自己不过平民百姓一个,七十多岁的人了,就是打仗上战场也轮不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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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09-24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二章
“嘿,林斌,你要请客了!”
  中午,徐永晋正在教室里辅导很不耐烦的王林斌功课,光着膀子的迪迪从教室门口闯了进来,一进教室,迪迪就冲里面大喊大叫。一些趴在座位上正在午休的学生被大嗓门惊醒,正要发火,见打扰自己睡眠的是迪迪,忙将那些词组又咽进肚子里,垂头假寐。

  见迪迪冲着自己过来,将满身臭汗甩在自己桌子上,王林斌强压下心头不满,小心问道:“请什么客?好象最近我没什么喜事啊?”

  见王林斌正在看课本,一副好好读书,天天向上的样子,迪迪很不屑地一撇嘴,跳起来一屁股坐在课桌上:“你还不知道吗?听听!外面现在正敲锣打鼓呢!……我们军队在乌布苏诺尔湖把搞叛乱的德克德黑部队全歼了!七百名叛匪一个也没走脱,当场打死一百三十人,俘虏六百多,德克德黑也被抓住。嘿嘿,这么好的消息,你说是不是要请客?”

  “真的?!”下面的徐永晋望着迪迪,一脸惊讶地问道,兴奋之情现于言表。

  迪迪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附身给了徐永晋当胸一拳:“当然是真的了!你没听到外面锣鼓声吗?”说完迪迪变戏法般从后面掏出一份报纸,在徐永晋和王林斌眼前晃动着,手指着上面标题:“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解放军大捷!一网打尽扎萨克图匪帮,唐努乌梁海恢复太平!”

  “好家伙!德克德黑这混蛋总算是抓住了,我还以为他有三头六臂呢!”

  “娘的,我早想到唐努乌梁海看大草原了,这帮匪徒在那边闹事害得我一直无法过去,这下终于可以圆小时侯梦想了。”

  “请客请客!庆祝解放军消灭分离份子,维护祖国大一统!”

  “……”

  听了迪迪所言,教室里一片哗然,正趴在座位上的同学听到德克德黑被抓,纷纷跳了起来。大家这才注意到外面好象是有人在敲锣打鼓。这边正跳着,隔壁教室也传来震天欢呼声。奔跑声,喊叫声鼓掌声在校园上空回荡着。

  迪迪拿出来的是浔阳日报以最快速度出的关于德克德黑匪帮被歼灭号外,号外在同学手边不停传递着,大家凑到一起,伸长了脖子看着里面那张薄薄的纸张。号外虽然很薄,可刊登的消息却让人激动不已。

  德克德黑是喀尔喀扎萨克图汗部一名王公后代,他的父亲达延在一八六八年投降新成立的中国后,因为俄罗斯的煽动,起来叛乱,当时草原上拥有各路叛军三万之众,漠北大草原到处狼烟四起,扎萨克图境内汉人被杀的千里无一人。一八七一年,俄罗斯战败后不久,达延在乌里雅苏台外被围剿他的海外军团击毙,残部只得投降。达延死后,漠北喀尔喀动乱算是平定下来。

  自从一八六八建国后,当时的中央领导极为重视两北——东北、西北。东北为黑龙江、吉林、库页岛,西北是新疆、因中俄战争从俄罗斯手中解放的布鲁特浩汗、哈萨克、布哈尔(这三地统一为一个行政区域,为西域省)。为了维护两北局势安定,在祖国大开发的口号下,大量汉族迁移到东北和西北去。到一八九五年,五百万汉族进入东北,三百万汉族进入西北,加上建设铁路的百万民工,在两北汉族将近千万之数。对那些移民,一八九五年后政府每年要贴进去大笔资金。从一八九五年以后,朝两北移民潮流有所回落,不过每年也有数万汉族通过新建立的铁路进入两北谋生,另外新加入中国国籍的各色人等有些因为语言、适应能力等等原因在中原难以立足,这些人也纷纷朝两北迁移过去。现在的东北、西北以前土著居民比例已经很小了。

  跟东北、西北相比,漠北的喀尔喀就显得特殊许多,东北有大量的森林,无尽的矿藏,西北有黄金,有煤炭,还有战略资源石油。两百多万平方公里的漠北有戈壁、沙漠,还有不用风吹草低就可以看到牛羊的大草原。这片土地抚育了成吉思汗,在百万喀尔喀人心目中,他就是神居住的土地,如大规模朝漠北移民过去,很容易激起当地民变。当时中央政府因为喀尔喀的特殊情况,允许漠北喀尔喀四部(车臣汗部、土谢图汗部、三音诺颜汗部、扎萨克图汗部)保留高度自治,自治原本是照顾喀尔喀蒙古人,加上内地各项建设需要投入大批人力、物力、财力,中央也没那么多精力将目光投到漠北大沙漠中,为此,只要漠北不闹独立,那些蒙古王爷就可以保留清朝时他们所拥有的各项权利。自然,王爷的任命必须经过中央政府批准才行。

  漠北喀尔喀人不过百万,能维持现状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情,于是中央与地方平安度过了三十年。三十年后,漠北再次出了乱子。

  西北与东北大量移民未发生大的意外后,政府认为解决漠北喀尔喀时机到了。先移民再改土归流,让自治的漠北完全溶入中国。

  大规模移民一开始就问题丛生。那些王爷也不是笨蛋,他们无法忍受自己的权力被人剥夺,于是移民与喀尔喀人之间必然发生众多矛盾,很多地方发生了大规模械斗。和中国十分“友好”的邻国俄罗斯手又痒痒了,当时俄罗斯的尼古拉二世身边都是一群肆无忌惮的冒险家,这些人与尼古拉二世一样骄横自大,根本不把中国放在眼里,同时他们又对自己在三十年前的战败恨之入骨,加之黄俄罗斯的梦想深深溶入俄罗斯人骨子里,见漠北有机可乘,一九零二年五月,这些热心的邻居打着帮喀尔喀人排忧解难的名头派出三千名所谓鞑靼志愿军进入漠北“帮助”喀尔喀人追寻独立、自由。e#)

  在俄罗斯人怂恿下,车臣汗部、土谢图汗部、三音诺颜汗部、扎萨克图汗部先后叛乱,那些王爷先后宣布脱离中国,并于一九零二年五月二十一日宣布建立君主立宪的大蒙古汗国,建都乌里雅苏台,并且在宣布建国当天,请求伟大的邻邦俄罗斯出兵帮助他们讨伐窃据喀尔喀土地的“黑大爷”(黑大爷指中国汉族)。

  对漠北喀尔喀的叛逆行为,全国上下群情激愤,很快于一九零二年的五月二十三日在议会通过出兵平叛法案,调动内蒙的骑兵第一军、东北的第十军、西北的第七军,三个军包括后勤十五万人携带三百二十四门火炮、四百三十二挺机枪,从三个方向进入漠北平叛。

  不甘示弱的俄罗斯在中国军队进入漠北后,也朝在漠北的鞑靼志愿军派出了援军。这些援军不再是什么鞑靼人了,全是些深目高鼻的纯种俄罗斯人,第四十一骑兵师、第二十二炮兵旅在六月一日从唐努乌梁海进入漠北,在他们后面跟着俄罗斯西伯利亚第一、第二军九点八万人。

  俄军进入漠北军队携带了一百四十八门火炮,机枪十二挺,虽然俄军装备的步枪是当时世界上很先进的一八八九式弹仓步枪,而火炮也是比较好的一九零零式七十六毫米速射野战炮,可跟中国军队相比,在武器方面俄军没有占到任何优势。

  人数方面,中国军队是俄军的一点三六倍,火炮上中国军队比俄军多二点一八倍,机枪上中国军队更是多出了三十六倍,俄军唯一有利的就是当地那些喀尔喀王爷支持他们,还有中国因漫长的补给线,并不想将战争扩大到完全占领俄国,只是将战争限制在漠北境内。不过在中国军队无法扩大战争规模同时,俄军同样深受运输线过长之害,在运送十万军队到漠北后,他的补给线无法再满足更大规模部队投入到战场上去了。

  为了漠北,中国军队与俄罗斯在大草原上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战斗规模很快从旅级战役扩大到军级。到了一九零三年九月,入冬前在漠北大草原上,围绕着乌里雅苏台,六万中国军队与同等规模的俄军及两万喀尔喀叛军展开了一场大会战。为了争夺乌里雅苏台,在漠北其他地方还有七万中国军队与三万俄军及一万喀尔咯叛军撕杀。

  堑壕战,草原上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堑壕,从空中望下去,仿佛如一张巨大的蛛网将乌里雅苏台牢牢围住,对任何一方来说,进攻都是一件噩梦般事情。会战打了四个月,俄军动用了两百余门火炮,而中国军队动用了各种口径火炮三百余门,战场上整日浓烟滚滚,硝烟将太阳遮蔽起来,任何一次冲锋都意味着数百生命化为飞烟。

  零三年十月,中国军队在付出重大代价(中国军队伤亡一点三万人,俄军伤亡一点四万)后,将乌里雅苏台与其他地方完全切断了联系,八千叛军,三点五万俄军陷入重围中。

  围绕着被围困在乌里雅苏台的俄军,为了救援他们,将他们解脱出地狱,俄罗斯纠集败退下来的军队,还有新成立的西伯利亚第三军共九万之众从唐努乌梁海朝围困着乌里雅苏台的中国军队发起冲击,俄军是不惜血本了。而中国方面在保留对城内守敌必要压力同时,将绝大多数部队调到外围打援,拼了性命奋力阻击敌人。

  在机枪和大炮面前,俄军的进攻到十二月底彻底破灭了,信奉“子弹是笨蛋,刺刀才是好汉”的俄军在机枪面前尸横遍野,三万俄军士兵倒在了通往乌里雅苏台的道路上,可他们距离出发地不过推进了三十公里,离乌里雅苏台还极为遥远着呢!与俄军重大伤亡比起来,处于守势的中国军队伤亡就小很多了,八千将士血染沙场,同时新补充到前线的战士有三千多因为不适应寒冷的气候失去战斗力。但部队并没有失去战斗力,并且在俄军最后一轮冲破防线的企图破灭后,适时发起了反攻。丧失了进攻能力的俄军在中方军队大反击中溃退回出发地,十二月三十一日,新的一年即将来临之前,俄军任何援救乌里雅苏台的企图均宣告破产。到零四年一月,弹尽粮绝的被围俄军放下武器投降,整个乌里雅苏台会战以中方获得最后胜利告终。

  乌里雅苏台会战是中国军队在建国后打的最为艰苦的一场会战。中方先后投入二十万军队(包括补充兵力),而俄罗斯先后投入到战场军队达到二十五万。战斗中中国军人伤亡达到六万,俄军伤亡八万,被俘三万。对交战两方来说,这场战斗都让双方打的精疲力竭。

  俄罗斯在乌里雅苏台战败后的第三天国内爆发了基辅、高加索工兵起义,起义虽然当天就被镇压下去了,可这却对尼古拉二世敲响了警钟。战争如长期化,恐怕用不着中国军队打到莫斯科,那些愤怒的群众已经会将整个帝国投入到熊熊烈火中,彻底埋葬伊凡四世建立的伟大的罗曼诺夫王朝,为了王朝的延续,尼古拉二世不想再在漠北打下去了。

  大规模的战斗同样让中国政府显得疲惫不堪,这倒不是说国内有什么反战言论,——维护祖国领土完整,对任何一个中国人来说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是这场在漠北的战争耗费了国家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国家的发展需要大量资金,可现在那些金钱却流水般渗入漠北沙漠,被沙子吸个干干净净,如战争扩大,或者不用扩大,只要这种规模的战争再多打几年,财政收入就要变成负数了。国家领导不光要考虑领土完整,同样还要考虑可持续性发展,总不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与俄军在漠北大地的战争中。

  当尼古拉二世通过德国威廉皇帝当中间人,寻找与中国停战可能时,中国也很及时地抓住了这根橄榄枝。战场上枪声减弱了,四月,两方在柏林开始了关于停战与交换战俘交涉。三个月后,一九零四年的七月两国在柏林签订了柏林条约。条约规定俄军必须在条约签订后于一九零五年一月一日前,全部撤离中国的漠北土地;俄罗斯对自己挑起这场战争必须负全部责任,赔偿中国军费三千万金卢布,赔款必须在一九零四年十月前付清;交出俄方手中保护的制造分裂的喀尔喀王爷,不得再插手中国内部事物,在条约签订后双方于四个月内释放全部俘虏。

  如不是中国也想早点结束与俄罗斯之间战争,恐怕条约将不会如此友好,索赔也不会只是象征性的了。对中国军队来说,这场战争是俄罗斯人强加给自己身上的,俄罗斯自然应该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至于赔偿三千万金卢布是否太多,要知道,三千万金卢布可不够中国军队因为漠北打了两年仗额外付出的军费开支,这笔钱自然也只是意思意思。这些钱是为了安抚国内整天叫嚣要对挑起战争的老毛子打全面战争,将老毛子送进地狱的那些激进份子。不然谈判代表无法回国交差,战争也不可能真正停息。

  一九零五年一月,漠北大地不在有任何一名俄罗斯军人,在漠北的大规模战斗结束了,让中国感到额外高兴的是,在前面的战斗中,中国军队为了追剿叛国匪帮,进入了俄罗斯境内打击那些叛国者(既然俄军明目张胆地闯进了中国领土,中国军队进入俄方土地也是可以理解的。)。在俄方领土上,中国军队一边消灭匪帮,一边帮助消失了的俄罗斯当地政府维护社会治安,既然战争结束,俄军从中国领土撤军了,中国军队也离开了那些地方,经过交涉,在柏林中俄会谈代表签订了补充协议,对中国军队维护俄罗斯境内的治安,尼古拉二世再掏出两千万金卢布感谢中国军队的文明之举。最终对这次战争俄罗斯在付出军事行动费用后,还额外付出了五千万金卢布。不禁如此,德国的威廉皇帝认为自己在中俄之间调解有功,中国实在太远了,威廉皇帝的手再长也伸不过去,可对战场形势极为恶劣的俄罗斯,威廉大皇帝可不懂得谦虚二字。华沙及它以西领土就成了俄罗斯感激德国调解的礼物,这事让俄国与德国之间和睦友好的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iT

  闹分裂的喀尔喀王爷纷纷落网,一个个被关进了监牢,一群在制造分裂时,疯狂屠杀移民到漠北的汉人凶手在抓捕后被判处死刑,送进了地狱。

  可是战争并没有就此结束。当中国军队从漠北大规模撤军,只留下部分维持秩序的边防军后,一些梦想着当再世成吉思汗的喀尔喀人并不甘心自己的失败,而是骑上战马与留在当地的军队展开了游击战。喀尔喀人是天生的骑手,加上对自己家乡的熟悉,让他们对这种打了就跑的战术轻车驾熟。从一九零五年到一九一零年,这种战斗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其中一股******武装领导人就是扎萨克图汗部达延王公的儿子德克德黑。Y

  德克德黑因为他父亲的缘故在那些******喀尔喀人中威望极高,加之他又极为奸诈狡猾,在其他******游击队纷纷被政府军剿灭后,他的那支以唐努乌梁海为基地的******武装还继续存在着,并且人数还增加到五千余众,一九零八年八月,德克德黑甚至还一度攻进了重点防护的乌里雅苏台,屠杀了乌里雅苏台的移民两百多人,还杀害了百多名在乌里雅苏台安居乐业的当地喀尔喀人,在军队赶到之前他率领着他的匪帮逃进了沙漠。

  德克德黑在乌里雅苏台制造的惨案激怒了所有中国人。在漠北的边防军发誓要亲手抓住这个罪大恶极的暴徒,为那些无辜死难者报仇。于是在消灭了其他******武装后,边防军从几路出发,对德克德黑穷追猛打。而德克德黑在边防军追击下,将他的军队化整为零,想要兜圈子逃出边防军围剿,只是这次他对边防军剿灭他的决心失算了,到了一九零九年底,德克德黑的武装在边防军打击下,由五千急剧下降到不足千人,一九一零年的三月二十九日,德克德黑匪帮终于在乌布苏诺尔湖被边防军包围,最后全部围歼。

  迪迪中午吃过饭后正在外面篮球场上进行训练,打球不光是迪迪在浔阳一中读书的本钱,对他而言还是一种乐趣,尤其是在万众瞩目的比赛中,自己上篮得他二三十分,再抢下十来个篮板,断上几个球,那些女生的尖叫声更是让迪迪特别享受。篮球场上惟我独尊,一人决定比赛胜负,让所有人对自己赞不绝口,这种感觉简直无法言表,迪迪追求的就是这种滋味。作为有四分之一黑人血统的迪迪来说,其他方面他很乐意偷懒,可在篮球训练上,他却用不着别人督促——他的梦想是加入他心目中全国最好的篮球队,赣江大学长臂猿篮球队。要加入这支在全国大学生篮球联赛中曾经两次夺得冠军,五次夺得亚军的球队,他觉得自己的水平还不够,虽然作为弹跳出色的他会一只手抓住篮球,跳起来将篮球狠狠灌进蓝筐的绝技,可这样的绝技在大学篮球队里会的人绝不是只有一两个,那里弹跳出色的人海了去了。要打就打主力,打替补是他迪迪决不屑为的。

  三月的天说热不热,说冷也不能,光着膀子的迪迪没多少时间就汗如雨下了。一群围在篮球场周围看篮球队训练的女生在迪迪偶尔兴之所至,抓起篮球来次灌篮后发出足以让人耳膜破裂的尖叫。这种仿佛利刃在割喉咙,让人因为巨痛所发出的叫声让其他进行训练的篮球队球员厌恶地皱起眉头,却让迪迪笑的大嘴都无法合拢,表演的次数更多了。

  玩的正开心,校门外突然炸了锅,很多人奔跑欢叫起来。好奇心很重的迪迪原本只想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一出去才知道是祸害漠北的德克德黑被抓住了。

  迪迪也是中国人,虽然皮肤黑,可这并不影响他具有中国人的思维。看到号外上登载的消息,迪迪乐得顾不上继续训练,只想赶紧找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得意忘形加上敲诈王林斌的潜意识,这让迪迪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进了高一教室。

  见号外上登着德克德黑被抓获,开了锅的教室里徐永晋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昭兹来许,绳其祖武。于万斯年,受天之祜。受天之祜,四方来贺。於万斯年,不遐有佐!”

  王林斌捅了下徐永晋胳肢窝,咧着嘴笑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得了得了,酸秀才,别掉你的书包了。庆贺,这事情应该庆贺!晚上放学后我请在场的各位到浔阳楼外的张记茶楼喝茶,钱由我掏!”

  王林斌并不知道徐永晋嘴里念叨着的是作为四书五经中大雅里面的《下武》,这篇《下武》是赞扬周成王的,却被徐永晋移植到现在这种场合里。当然,作为老古董的四书五经,在学校里这些内容并不多,毕竟科举考试几十年前就已经废除了,八股文也成了历史名词,只有那些研究古汉语的戴上眼镜充学究的遗老遗少才对这些感兴趣。四书五经中关于歌颂爱情的(关雎)、控诉奴隶主压迫的(硕鼠),还有孔子的什么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三人行,必有吾师;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孟子里面的《公孙丑》(天时不如地利)……要么要求大家学习的,要么给大家讲述人心的重要,反正《下武》这样的东西没有,老师不教,王林斌也没兴趣自己翻老古董看看。——只有徐永晋这样的书呆子才想要钻进什么“是不为也,非不能也”里面瞧个明白。

  关于金钱,王林斌与他那有些吝啬的父亲不同,他对金钱并没有什么概念,只要开心,王林斌很乐意掏出钱来请客,当然,所请的客人一定要是他看的上眼的人物。在学校王林斌朋友并不多,这让他给人一种铁公鸡的感觉,今天这只铁公鸡终于自动拔毛了。

  “张记茶楼?好!我最喜欢喝那边的武夷山乌龙茶,我先练球去,下午放学了在校门等你,可别忘了!”在旁边的迪迪听到王林斌开口说请客,恶形恶状地笑了两声,从课桌上跳了下来,冲着王林斌很“真挚”地说道。

  说完了迪迪一把从那些同学手中夺过号外,朝外走去,嘴里还叨咕着:“这报纸我要好好保存,说不定过上五十年,它还成了贵重的文物呢!到时候卖出去我可就发大财了。”

  看着迪迪离开了教室,王林斌心头什么滋味都有,既对解放军消灭土匪、维护了边疆安定、国家统一感到十分兴奋,同时对自己的冤家迪迪放学后要一起去喝茶感到十分讨厌。要是世上没有这种讨厌鬼就好了!王林斌心中苦叹道。Lo

  “你不是说请所有在场的一起到张记茶楼喝茶吗?怎么?又心痛钱了?”徐永晋看出王林斌对迪迪有些“恨之入骨”,在旁边笑道。

  “谁心痛钱了?别说只是喝茶而已,就是吃鱼翅燕窝本公子也不心痛。钱嘛!自然是拿来用的了。我不是吹,张记茶楼在我眼里还真算不得什么,只是那边的极品西湖龙井还和我口味而已。可这迪迪……唉。”王林斌虽然很不服气,可见同学们还正在自己身边聚集着,没回到他们自己的座位上,想骂迪迪的那些话统统又咽回肚里去,只能垂首摇头了。

  徐永晋见王林斌苦恼地没说下去,只是强做愁容,在身边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失声笑道:“说的倒轻巧!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张记茶楼的极品西湖龙井要五块钱一杯呢!这钱可是我一个学期学费了。简直是抢劫嘛!比这更贵的什么地方还有?”

  在家的时候,关于张记茶楼的事情徐永晋从父母交谈中听到了一些,从父母嘴里徐永晋知道那里是富人的天堂,进进出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士。在张记茶楼里面各种可吃的美味点心极多,自然与他地位相同的,那边价格也贵的吓人,说句笑话,张记茶楼就连一杯白开水也会收人一角钱。一般人一个月薪水才多少?总不能去一趟茶楼一个月不用吃饭了吧?所以对张记茶楼,徐永晋有听过,没去过。至于迪迪所言最喜欢喝张记茶楼的武夷山乌龙茶,徐永晋相信他也是属于信口开河,迪迪家有多少钱?那种地方岂是他家财力允许去的地方?也许迪迪喜欢喝乌龙茶,可他喝的绝不会是武夷山乌龙茶,更不可能是张记茶楼的武夷山乌龙茶!迪迪这人敲诈成性在学校是大有名气的,他要是不乘机讹诈一下王林斌也太不符合自己性格,这事徐永晋闻弦就可以知他的雅意了。

  “好了,别垂头丧气了,消灭那群匪徒应该开心才是。……我们还是继续前面的功课吧,要是这次考试你再挂上几盏红灯笼,老师非找我算帐不可!再怎么说你的成绩也得提高一名吧?”徐永晋将课本打开,打算继续辅导王林斌功课。

  王林斌看到迪迪会胆战心惊,同样的,对王林斌的成绩徐永晋照样挠头不已。徐永晋觉得王林斌对学习实在太不认真了,明明家里有很好的条件,可他就是不用心读书,害得自己被老师抓了公差,没事的时候就要辅导王林斌功课。

  王林斌正对迪迪头痛不已,见徐永晋又摊开了他所厌恶的功课,这下头更大了。王林斌苦着脸摸摸头:“我说永晋兄,既然漠北再次和平了,大家都很开心,我看今天就不用学了,咱们还是出去到街道上和大家一起庆祝庆祝。学习有的是时间,又不在乎这一两个小时。”

  徐永晋有些生气地将书本一摊:“兄什么兄?别跟我套近乎。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怎么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呢?这样怎么可以学好功课,到时候考出好成绩?……哎,你到那里去?”说着徐永晋站了起来。

  “我到外面看看人家是怎么庆祝的!放心,明天!明天一定好好学习!”

  徐永晋一开始唠叨,王林斌就朝外溜。在家的时候父亲和李妈都不会说他,王林斌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在学校前有迪迪敲诈勒索,后有徐永晋跟个老大妈似的絮絮叨叨,要是不赶紧开溜,自己不是找罪受?!*

  “唉……怎么有这种人?!”徐永晋气急而笑追了出去,这大少爷连路都认不全,要是让他在外面到处乱晃悠,搞不好自己就将自己给卖了!

  出了校门没跑几步徐永晋就将私自逃跑的王林斌逮个正着,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王林斌死活也不肯再回去,无可奈何下,徐永晋只好暂时改行当保镖,陪着王林斌在人群中乱窜。

  胜利的号外传遍了大街小巷,道路上到处都是兴奋的人群,无数的工人、店员、学生从工厂、商店、学校涌上街头。怀着欢欣、激动心情的群众汇聚到沿江的长江路,朝甘棠湖边浔阳市议会前的人民广场走去。

  对在场的大多数群众来说,地理上漠北距离他们实在太遥远了,远的仿佛是另外一个星球,那边的一切他们都不熟悉。只是报纸上每天连篇累牍都是有关漠北的战事,每天从报上看到今天漠北匪徒犯下什么暴行,明天边防军消灭了几个匪徒,再过两天报纸上又登出原喀尔喀王爷发表拥护国家统一,谴责匪帮暴行的文章,这就从心理上将人们与漠北拉的很近,遥远的漠北战事成了隔壁家发生的故事,无法不关心了。

  漠北剿匪战斗虽然距离浔阳很是遥远,但并不光是报纸上刊登战事才对浔阳市民造成影响,拥有三十万居民的浔阳市有几十名子弟在那“风头如刀面如割,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的漠北战斗,并且还有人在与匪徒作战中负伤甚至牺牲。今天漠北战事终于结束了,祖国的统一,加上浔阳在漠北的子弟从此也不会受到生命威胁,群众自然很乐意听到这么好的消息。

  突然得到喜讯让人们根本没时间准备,自发涌上街头的人群手里没有标语,也没有鲜花,只有几个年轻人将挂在自己单位的红旗摘了下来,用根竹竿绑好,走在人群中不停地挥舞着旗帜。开始人们只是交头接耳讲述着自己了解战事,一些有语言天赋的将自己的想象尽情发挥,口沫横飞地将他们猜测的抓捕德克德黑经过讲给周围人听。人群中有人开始喊口号了,开始口号只是零散的,显得杂乱无章,或者说有些乱哄哄,只是在这种场合口号很有感染力,渐渐地,口号统一起来,人们一边朝广场走去,一边挥舞着拳头同声高呼一致地口号。“伟大的中国万岁!”“统一万岁!”,口号声响彻云霄。

  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的王林斌和徐永晋很快被周围的人们同化了,俩人神情严肃,与周围人一样不时挥动右臂,嘴里一遍又一遍高呼口号。距离人民广场越来越近,速度慢下来了,汇集进来的人群也越来越多。朝什么地方去再也不受俩人自己控制,他们简直是被人推着、架着朝前挪移。

  长这么大游行没少经历过,大家也有经验了,虽然以前基本上是有组织的游行,而这次完全是自发的,大家还是很好地将以前的经验运用到现场来。徐永晋和王林斌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只知道尽情融入到现在这狂欢气氛中。

  “哎,姐!你怎么来了?……招弟!”

  徐永晋正朝前走着,从旁边支路又涌过来一支人流,那些人走到了徐永晋和王林斌前面,与其他人不同,他们手里不停朝外面撒着传单。开始徐永晋没注意,可走着走着他觉得前面一个女孩自己很熟悉,仔细一听声音,这才发觉走在前面的好象是自己姐姐徐倩。前面人听到徐永晋的呼喊,一转头,露出一张清秀明艳的俏脸,正是徐永晋姐姐徐倩。

  “小弟?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们不上课了?”徐倩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所讨厌的小名,很不高兴地回过头看看是谁如此放肆,一回头见到自己的弟弟正跟在后头,有些奇怪地问道。

  徐永晋想起学校并没有组织自己参加游行,自己跑出来完全是给身边的王林斌害的。下午还有功课,这一跑出来什么时候再回到教室可就难说的很了。上课的时候老师还不一眼看出自己座位是空的?想起学校,徐永晋心里就一阵发虚——长这么大他可还从来都没有旷过课呢!徐永晋下意识看了眼身后,想看看现在是否还能回校,可身后是人头涌涌,一眼望不到头,大家都挤在一起朝前走着,现在再想回去真得变成鸟才行!

  想起老师如何看待自己这个优等生逃学,徐永晋刚才的兴奋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追思起来自己现在回不了学校全是该死的王林斌惹的祸,徐永晋瞪一眼王林斌,却见他正开心地一蹦一跳扯起嗓子吼着口号。王林斌这浑小子离开学校就像小鸟离开鸟笼,光高兴了。徐永晋很想揍王林斌这个罪魁祸首一拳,只是想归想,动手还是免了。+

  挠挠头,徐永晋尴尬地说道:“没有啦,只是听到喀尔喀匪帮被消灭了,一高兴就被同学拉了出来,等下马上回学校去。姐你们也是知道这消息才出来的?”

  徐倩对徐永晋的回答并没有感到太大意外,她以前在浔阳一中时也参加过自发的游行,一九零四年七月,当时刚升上初三,正在学校参加预习班(有人说浔阳一中高考上榜人数多都是因为没有寒暑假造成的,学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上学,填鸭填出来高中榜率。)的徐倩在得知中俄柏林条约后,也和同学自发地参加了当时的游行。现在这大小伙徐永晋在那时侯还小着很呢!7(

  徐倩冲着自己弟弟报以灿烂的微笑:“你忘了我在什么地方上班了?漠北匪帮被消灭,我们报社可是最先知道的。要不是赶着印传单,我们早就出来了。这些传单你也拿些吧,给大家发发。”

  徐永晋从徐倩手中接过传单,有些感慨地说道:“唉,当记者就是好,什么事情也比人家早知道。我要是上了大学一定报考新闻专业,到时候也当一名记者。”

  姐弟俩正在交谈,徐永晋身边的王林斌插嘴进来:“永晋,这是你姐姐?你以前怎么从来没说过?……大姐好,我是徐永晋朋友王林斌,见到您很高兴。”说着徐永晋将右手伸到徐倩面前。

  徐永晋和徐倩的谈话王林斌听到了一点儿,开始只是让声音钻进耳朵,等整理后得出是谁在交谈,再看看与徐永晋谈话的人,王林斌立刻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对稍微漂亮一些的女孩子,王林斌都会认为人家是天使。

  徐倩脑海中并没有王林斌这个人名,这不能怪王林斌与徐永晋关系不够铁,主要是做姐姐的因为逆反父亲“招弟”心理,连带着对弟弟平常说的话常常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弟弟的社交圈子做姐姐的并不想干预。于是当王林斌将手伸到自己面前,徐倩脸上有些泛红了,只是伸出右手匆忙轻轻触了一下,急忙又将玉手缩了回去——徐家男尊女卑、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进入了徐倩潜意识中,虽然她不想承认。

  看了眼徐永晋,徐倩搜刮了半天一点关于王林斌的印象也没有,只得脸上勉强露出微笑朝王林斌笑道:“你就是王林斌?我听我弟谈起过你,听说你们俩关系很好?”

  “呵呵,永晋兄是小弟在学校最好的兄长了,小弟愚鲁全靠永晋兄帮忙才稍微学了点儿东西进去。”王林斌一边有一茬没一茬答着话,眼睛一边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玉人。

  “得了,你也别胡扯了,什么小弟兄长的?姐你别听他乱嚼舌头根,这家伙色着呢!绝对是危险人物!我们先走了。”徐永晋见王林斌还要跟自己姐姐磨下去,不由分说拉起王林斌飞快地朝前走去。从王林斌的眼神徐永晋就可以看出这小子动了什么念头。?

  很不情愿的王林斌只好对徐倩报以自己认为最灿烂的微笑,当离徐倩很远了,看不见丽人身影后,王林斌冲徐永晋抱怨开了:“哎,你搞什么啊,我还没跟你姐聊完呢!”;=

  徐永晋圆瞪着眼珠,用力给了王林斌脑门一个爆栗子:“聊什么聊,你花痴啊?连我老姐你也敢打主意!知不知道,我姐比我大足足有十岁!都可以当你妈的了,你还想动歪脑筋?真是什么人也不放过。”

  “啊?你姐有这么大……我瞧瞧也不过十七八岁嘛!你不会吓我吧?”

  “我骗你干啥?你这家伙见到女人就忘了自己姓什么,还真不是一般的花心啊。你说说看,学校女生你喜欢过多少个了?有多少女生让你寻死寻活的,眼泪鼻涕一大把?人家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就已经忘乎所以了,还真够痴情的!……白痴,我警告你,别人我管不着,你可别打我姐主意,不然我非跟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不可!”

  王林斌追其他女孩子徐永晋不会干涉他,可要是追自己姐姐,这事情就严重了,徐永晋可不想忍受以后叫这个白痴做姐夫。

  王林斌一脸不甘心地低着头朝前走,听了徐永晋的威胁恐吓,失望地说道:“得得得,用得着这么严重吗?还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我只是看到你姐漂亮,多聊聊而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又没有真的追你姐。不过永晋啊,你也太不够哥们了,家里有这么漂亮的姐姐也不给我介绍,想私吞了咋地?”

  听王林斌是在怀疑自己对姐姐有非分之想,徐永晋气的火冒三丈,如不是周围人实在太多,挤的他施展不开手脚,徐永晋就想兜脸给王林斌一巴掌了。“什么私吞,她是我姐哎!你听过弟弟找姐姐当女朋友的吗?我又不是变态,何况十多年了,我从来都没觉得老姐漂亮,怎么可能动坏脑筋?只有你这混蛋才不管女的是谁,老少美丑通吃。我要不防着你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听听,听听,‘十多年了都没觉得老姐漂亮’,这话说的多轻巧!得了便宜还卖乖,按你的美女观,那西施都成丑女了。”

  俩个好朋友现在已经忘了他们是来参加庆祝消灭漠北匪帮游行,身不由己朝前走,嘴里还不依不饶斗着嘴。

  “嗨!王林斌徐永晋,你们也出来了?”

  俩人停止了拌嘴,朝右侧传来声音的方向望去,无数人头中,一颗乌黑发亮的脑袋显得尤为突出,现在那颗脑袋正朝他们这边飘荡过来。这么黑的家伙不是迪迪还有谁?

  徐永晋拉着决不情愿的王林斌朝迪迪那边挤了过去,三人汇合在一起,不理暗中直翻白眼的王林斌,徐永晋冲迪迪笑着问道:“你不是说练球去吗?怎么跑出来了?”

  “吓,本来是打算练球的,可外面这么热闹,要不出来走走,以后后悔起来不亏死了?!不要说我,整个篮球队的现在都出来了呢!喏,那边不是?”迪迪手指着右边自己来的方向。

  徐永晋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望去,可不是?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那几位不就是自己学校篮球队的队员!那些人没注意到自己,正兴高采烈跟着人流朝前面挤去,看起来在游行队伍里挤来挤去要比漠北的胜仗更让他们开心了。留意一下左右,徐永晋还发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看样子自己学校出来参加游行的还真不少,至少在那些篮球队员身边就聚集了不少自己学校女学生,从年纪来,这些女生应该还在上初中。

  迪迪看到王林斌眼睛眯缝起来,咧着嘴笑的极为开心。很亲热地在王林斌肩膀上拍几下表示一番友好,抓着王林斌的肩膀朝篮球队那边走去。“既然在这里遇到了,干脆大家一起走,人多也好有个照应。快走,前面人好象还要多!”

  “倩倩,刚才那个年轻人是你弟弟?”

  “是啊,在浔阳一中读高一。我这弟弟老是让人操心,都十六岁了,还像一个小孩。”

  “浔阳一中?不错啊,能上浔中的都不是一般人,看来你弟弟学习和你一样好。做姐姐的,弟弟再大,看起来也跟个小孩一样。对了,我刚才听你弟弟在叫招弟,这是你小名吧?”

  “朱编辑您真会说笑话,我的小名怎么可能是招弟呢?”徐倩口不对心地一口否认了。对弟弟在大庭广众之下叫自己的小名,徐倩心中暗恨不已。

  至于徐倩说的朱编辑,大名朱鸿铭,四十不到的他是浔阳早报编辑,也许是文人特有的是生活习惯让他看起来略显干瘦,鬓角已经微见华发了,身宽体胖者,看起来如同弥勒佛,瘦弱的朱鸿铭脸上时刻挂着笑意,照样给人一种安详的感觉。对上这位外表慈祥的编辑,徐倩可不敢简称他,要是称呼朱编,朱鸿铭非跟自己翻脸不可,无他,朱编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雅的词语。

  “那怎么他一叫招弟,你就迫不及待回头到处张望?”朱鸿铭见徐倩脸刷地一下红了,笑笑不再说了。

  徐倩又气又急,无奈间只得将话题扯到其他地方去:“朱编辑,别光想着别人家家事,您手中的传单还没有发出去呢!周围这么多人等着多看点儿我军剿灭那群该死的土匪,漠北大地重新得到和平,您就那么忍心不让他们多看点儿?我手中的传单可是都散发光了。”

  朱鸿铭失声笑道:“是极是极,我怎么将这么重要的工作忘了?亏得你提醒,小丫头心还真细啊。”

  徐倩推了把朱鸿铭:“别说了,快走吧!”

  无数的人流从长江路涌了过来,将人民广场挤得水泄不通。议会里维护治安的警察出来了,在议会大门前排成一排,预防情绪因为过分激动失去理智的少数群众闯进议会大厅。市议会虽然是城市最高权力机关,可平常还是允许民众进去议会参观或者投诉的。但象现在这种场合,群众再进入议会显然不是太合适——数万人要是一起冲了进去,议会就是金刚石做的,也要被踩塌了。对议会门前站了些警察,群众也见怪不怪了,对他们的行动人们还很认同,也没人想要冲到议会里表达一下自己与众不同的快乐。不过要是到议会这里来示威游行,警察再阻挡的话,群众是否还会这么想,这可很难说。

  不管是工人还是农民,店员还是学生,警察还是黄包车车夫,人们脸上都荡漾着胜利了的喜悦。无数红红绿绿传单在天空中飘动着,阳光下,仿佛五颜六色的蝴蝶正在空中飞舞。锣鼓震天,广场上红旗越来越多,一些人还从店铺里买来红布,高举到头顶不停地晃动着,放眼望去,广场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当徐永晋和他的同学赶到广场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上万名群众,他们只能站在广场外沿阶梯上,远远眺目北面高大的议会大厦方向。

  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厦墙体上,淡灰色的墙体在阳光照耀下,白的有些让人眩目。阶梯旁边草坪中种了不少山茶,大红色的花朵从椭圆形绿叶中探出头,好奇地窥视着外面众人。广场已经站满了人,从大街小巷继续而来的人们涌进草坪,一些人还占据了山茶树原有的领域,徐永晋和王林斌他们就被后面涌上来的人群寄到了山茶树丛边。

  远远望去,有一小群人从议会大厦里走了出来,挤在最前面的群众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距离有些远,声音显得比较沉闷。欢呼声很有感染力,眨眼的工夫人民广场到处都回荡着高声呼喊声,喊声如山呼海啸般遽然从广场上空滚过。

  站在草坪上的徐永晋并不清楚是谁从议会大厦里走了出来,不光是他,议会大厦里出来的是谁,现场绝大多数群众都不知道。他只是被现场气氛传染了,不由自主地也跟随大家扯着喉咙用力狂吼着,白净的脸上因为用力过度,很快涨的通红,可人还是用尽吃奶的力气拼命将最后一丝声音从嗓子里挤压出去。不光吼着,他还和周围人一样,不停地跳跃着,想要看的更清楚些。虽然效果根本没有,人们还是不管不顾继续不停跳动。

  从议会大厦出来的人也许正发表着什么重要宣言,可站在后面的人们根本听不到。他们只看到红色的海洋不停地翻滚着,只听到海啸般的欢呼一浪高过一浪。

  “飞机!……快看,空军的飞机!我们空军的飞机!”

  人群中有个稚嫩的童声喊了起来,童声被欢呼声淹没了,但周围的人却从滚滚雷鸣中听清楚着有些尖利的声音。

  徐永晋抬起头手放在眉毛边仔细望着天空,可不是!湛蓝的天上一架草绿色双翼飞机正缓缓掠过广场上空。机翼下巨大的红色五角星显得如此鲜艳,那么悦目。

  几个人朝天空望去,周围人注意到他们举动,也抬起了头,于是更多的人看到了正翱翔在蓝天的空军飞机。礼帽与草帽纷纷飞上半空,接着又缓缓飘落下来,更多的帽子朝空中飞去,此起彼落,如同在红色海洋里无数色彩各异的泡沫离开了母亲怀抱,在半空中留下一道自己的痕迹,接着融入大海,期待下一轮回。

  十年前当飞机刚出现在中国天空时,每当天上有飞机出现,好奇的人们总是疯狂地追着天上飞机。这与中国人几千年对“天”的敬畏是分不开的,天在中国人嘴里是“上苍”,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每当人们在绝望的时候突然得到称心如意的答案,那么人们就会说“上苍有眼”,或者“老天开眼了”。老天是否真的有眼睛,这只有老天自己明白,人们这么说,说明了“天”在古人心目中的地位。

  自从十九世纪六十年代飞艇在中国空中出现,到了二十世纪,人们对人造物体出现在空中已经没有以前一看到就以为是神仙下凡那种荒唐的举动了,不过飞机的出现还是让人们很意外,因为与借助气囊充满了比空气轻许多气体用来飞行的飞艇相比,木头做的飞机显而易见要比空气重多了,它是如何飞上天空的,人们自然很感兴趣。不过要是告诉人们,他有机会乘坐飞机到天上兜一圈,绝大多数人都会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飞机实在太危险了,好几次正在天上平缓飞行的飞机,下一刻就一头栽了下来。报纸上经常登出什么地方飞机失事,飞行员死伤的消息,接连不断出现的事故让广大群众觉得与坐飞机的荣耀比起来,还是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些。

  再稀罕的东西,看的多了,人们也就失去了兴趣。空军在浔阳外面有一个军用机场,平常只要午后天空晴朗,经常可以看到有飞机从市区上空飞过。在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后,人们对天上时不时飞过的飞机司空见惯了,只有很少一些人还会在飞机掠过头顶时,抬起头瞥上两眼,或者朝着飞机挥挥手。大喊大叫想要引起飞机上飞行员注意的事情只有儿童还做的出来,成年人都不屑这种行为了。今天大家又一起恢复了童心,对着天上的飞机大喊大叫。

  也许空中那架飞机上的飞行员听到了下面欢呼声,或者看到了下方沸腾的人群,飞机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又飞了回来,飞机的高度越来越低,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狂风大作,强大的气流让人们睁不开眼睛,当人们睁开眼,只见那架飞机势如万钧雷霆呼啸着,拉起了机身向着博大的天空直冲而去,慢慢消失在人们视野中。

  “看到没有?刚才飞行员朝我挥手了呢!”

  “应该是朝我挥手才对,我还看到飞行员探出头朝我微笑。”

  “就你?你算老几?人家飞行员朝谁微笑也不会对着你笑。”

  “真的是冲着我笑!你还不相信?连飞行员鼻子眼睛我都看的一清二楚!……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也能开飞机就好了,我也要在天上自由飞翔!”

  “算了吧,你知道飞行一次要多少钱?你们家又有什么钱?飞上天这种事情还是等我以后学会了飞行,我带你上去好了。想自己驾驶?门都没有。”

  “要是你驾驶,想要我给你陪葬,那才真的门都没有。也不看看你学习成绩怎么样,这么笨的混蛋学开飞机还不是老寿星喝砒霜,活腻歪了?!我要飞行就加入空军!只有空军才是能让我在天上自由翱翔的地方。”

  徐永晋和王林斌俩人不甘示弱斗起嘴,实际上刚才飞机从他们头顶飞过时,俩人眼睛都闭了起来,他们连飞机怎么飞过头顶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飞行员有否探出头朝下面微笑?王林斌只是因为过分的激动,才在飞机飞过后,迫不及待要朝自己的好友吹嘘一番,而徐永晋也不想表现出自己刚才眼睛合了起来,什么都没看到,于是在王林斌说的那些话基础上再自由发挥一下。

  虽然嘴斗的很厉害,可在他俩心中却种下了期盼飞行的种子。虽然就现在而言这些理想并不现实,而且以后是否能实现,只有上苍才知道。

  “别吵了,也不看看你们自己,就你们这样的体型能开飞机?你们要是可以上天,连猪也能开飞机了。空军对身体要求你们不知道吧?只有我这样的人家才会接收!”

  和迪迪在一块的那些篮球队员中有一位听的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出来给俩人当头泼了盆冷水,还示威式地弯起胳膊,让俩人看看他高高鼓起来的肱二头肌。

  一帮篮球队员听了队友说的话,一个个很不识相地随声附和,拍着胸脯告诉俩个傻小子空军需要的是他们这种浑身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男人。其中迪迪的笑声尤其刺耳,按着俩人肩膀低下头将可恶的笑脸凑到俩人鼻子前,夸张的大笑让王林斌和徐永晋在心里将迪迪十八代祖宗咒骂个遍,要不是知道就是俩个人一起上,打架也不是迪迪对手,恐怕王林斌和徐永晋的拳头早就和迪迪那张黑脸亲密接触了,非让他脸上开酱油铺不可。现在的俩人只想地上有条缝隙自己好钻进去,听不到这些混帐冷言冷语嘲讽自己。

  嘲笑王林斌和徐永晋的张浩天是迪迪同班,他的爷爷就是浔阳一中校长张义朝,而他父亲张耀东是浔阳市议员,也是体面人物。张义朝是传统文人,古文底子十分深厚,可却手无缚鸡之力,而到了他的孙子张浩天这里,一切斗倒了过来。张浩天学习成绩永远是中游荡荡,以后能否考上大学,只能碰运气,而他的运动细胞却很是发达。张浩天能参加校篮球队并不是因为教练买张义朝面子,完全是张浩天自己实力争取到的。在学校篮球队,迪迪是雷打不动的中锋,一米七五的张浩天就是永远的组织后卫。灵活、头脑好(这个头脑好只能用在篮球场上,要是说张浩天学习也头脑好,他的老师会失声痛哭的)传球及时是张浩天的看家本领,再加上还算稳定的投篮,高一时的张浩天在浔阳高中联赛中就已经小有名气了。

  篮球打的还可以,学习上面张浩天却不知道以把篮球的热情转移过去,得过且过,六十分万岁是张浩天行动指南。要是做老子的指责他学习太偷懒,张浩天就会搬出学习成绩在自己身后的还有多少多少人,向前看他是永远也不知道的。

  看着顽皮的儿子,做父亲的张耀东常常对张义朝抱怨自己的儿子是否是张家种子,可惜做爷爷的张义朝也许老糊涂了,什么都纵容着孙子,张耀东就是抱怨,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王林斌家里有钱,父亲又是学校董事会会长,从在学校背景来看,王林斌有大把的理由“老子不怕你!”,可想想张浩天有力的拳头,王林斌也只能在张浩天面前噤若寒蝉。老子抗议过,让校长回家教训张浩天,可等第二天张浩天打上门来报复自己,吃苦头的还是自己脆弱的肉体。

  “一群肌肉棒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开飞机又不是比赛谁的拳头硬,傻里吧唧的家伙要是到空军去,还不是直冲冲的上去,直冲冲地下来?摔死这些白痴!”

  下午在广场的集会还没有散,不过一些人已经开始离开会场回去了。徐永晋和王林斌俩人也跟随那些人离开了人民广场,有些闷闷不乐地朝学校走去。漠北战事平定带来的良好心情早就让张浩天和迪迪俩人搅得踪影全无,现在只有对他们一肚子的怨恨。

  王林斌听徐永晋在发牢骚,很有同感地应道:“就是!张浩天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仗着他爷爷是学校校长,在学校做福做威?我老子可是学校董事会会长,我就没他那么张扬,好象自己有多了不起似得。”

  徐永晋看看天空太阳有些偏西了,垂头丧气地说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看你自己成绩就行了,真要有你说得那么好,拜托以后就别再让我给你补习功课了!……看时间下午课都上完两节了,回去老师还不罚站?都是你!有什么好看的,跑到外面满世界晃悠。这下好了,害得我也要跟你一起倒霉!”

  王林斌见好友对自己大为不满,理亏下只能讨好地笑笑:“别生气嘛,老师那边我去说,保你不会让老师处分。实际上我就是不说老师又怎么可能处分你?别忘了你可是学校好好学习模范典型啊!老师疼你还来不及呢!”s0#白马书院HMX

  “我说,我怎么听这话这么酸呢?别忘了我家可没钱孝敬学校,那些势利的家伙又怎么可能看我顺眼?!只有你这富家大少爷才是老师掌上明珠,连功课不好也要找我来给你补习,照顾的还真够周到了。”

  “哈哈,你居然敢说老师势利,我可要把你这话说给校长听,这学期你的奖学金非泡汤不可!”徐永晋发的牢骚算是被王林斌给逮到了。见徐永晋失言,王林斌幸灾乐祸地坏笑道。

  徐永晋脸通红望着面前的王林斌诉斥道:“我有说过吗?我什么也没说!你要是乱给老师打小报告,以后在学校你连一个可以谈话的人也找不到了……跟你说话的人还有,迪迪这种人很乐意跟你说话,不过你要当心口袋里钱被他全部掏走。”

  “呵呵,别威胁我,我又不是真的去打小报告,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徐永晋看看王林斌,微微摇摇头,一脸不自信地道:“很难说,谁知道你小子打什么鬼主意?”

  王林斌亲热地上前勾肩搭背:“打谁小报告也不会打我们永晋兄啊!谁叫咱是你兄弟呢……哎,看到没有?你的梦中情人在前面,要不要上去打招呼?别害羞,我掩护,兄弟你上!”

  顺着王林斌手指的方向,徐永晋看到一群身着白色校服藏青色校裙青春活泼的女生手拉着手叽叽喳喳走在前面,银铃般的笑声从前面传到自己耳中。几个男生从徐永晋他们身边冲了过去,追上前面那些女生,对她们大现殷勤。

  一位梳着两条羊角辫,身材苗条匀称的女生走在她们中间,当那女孩侧脸对旁边笑着说话时,可以看到她长了一张清秀的瓜子脸,白璧无瑕的脸上,清澈动人的明眸、长长弯曲的睫毛、洁白如雪的皓齿,还有甜甜微笑时露出小酒窝,乌黑发亮秀发梳成的辫子随着走动不停地晃动着,阳光洒在她身上散发出朦胧的光辉,要是再加上两条飘逸的彩带,她就是下凡的仙子。

  徐永晋出了会儿神,反应过来后连忙警告王林斌:“别瞎说!给人家听到还不笑话死?你小子自己喜欢人家,别把我也牵扯进去!谁说她是我的梦中情人了?只是人家漂亮,不由自主多看两眼罢了,那像你?整天跟个疯狗似得围着人家乱转!”

  这个女孩是徐永晋一直暗中喜欢的任斌斌,作为初三学生的她在学校中是男生嘴里的校花,千多名女生中惟此最艳,对她大现殷勤的比过江之鲫还要多。徐永晋对女孩子是否漂亮还是懂得欣赏的,只是他了解自己家庭情况,作为穷人家的孩子,以后想要如何出人头地很难很难,而这种花一样的妙人,自有大把家财万贯的富家公子追求,如果人家跟了自己,那以后她苦日子是否愿意过先不说,自己心里面疙瘩可也少不了。;

  想是这么想,徐永晋还是暗中喜欢她。明明知道得不到的,想要得到的想法却更强烈,也许这就是人性吧?

  “我哪有?人家连正眼也不看我一眼,就是想又有什么用?”王林斌叹口气不说了。徐永晋见王林斌先愁眉苦脸低下了头,也暗暗叹息一声,垂头默默不语了。

  漂亮的女孩永远不会少了追求者,何况以护花使者自居的王林斌?连外貌稍微过得去的王林斌都要赞叹几句,这么漂亮的任斌斌就更没有不追求之理。很遗憾,在任斌斌心目中,王林斌家里虽然有钱,可他本人的形象却是糟糕透顶。她认为王林斌显得流里流气,整天光知道追在女孩子后面死缠烂打。王林斌追求女生无非是鲜花、零食攻势,可那些鲜花让任斌斌送给了花店,而零食被任斌斌送给她班里面女生美美吃掉了——恼人的是吃零食的那些女生都是王林斌最讨厌的丑女,而任斌斌说这些零食是王林斌托别人送给她们的,更是给王林斌引来无数麻烦。鸡没吃到,却惹了一身鸡毛,几次三番后,对任斌斌王林斌是敢看不敢再有行动。小丫头年纪虽小,能耐大着呢!

  太阳沉入西方群山,火球由白色变成桔黄色,接着又很快转成了橙红色,晚霞映红了大地,绿色的树叶镶上淡淡的金黄色边缘,街道上人们朝各自家里赶去。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星星出现在空中,一阵江风拂过,吹起几片纸张在空中翻滚着飘动几下,又落了下去。

  城里响起一阵阵的猫狗叫声,一座座民居亮起灯光,马路上偶尔响起一声短促的喇叭,一切都显得很平静,活跃了一天的城市沉寂下来。

  “爸,回来了。”徐永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摘下书包随手丢到桌子上,头也没抬朝里屋叫道。客厅里亮着白炽灯,灯泡用的时间太长了,光线显得有些昏黄。厨房里飘出诱人的藜蒿烧腊肉香味,闻到香味徐永晋咽了口口水,白天又是读书又是到广场参加游行,有些疲惫的徐永晋拉过凳子一屁股坐在上面,想要在吃饭前好好松弛一下自己。

  “回来啦?帮妈收拾一下桌子准备吃饭。”母亲的声音从里屋传出。

  “姐呢?她怎么不收拾?”

  “你姐还没回来,你先收拾就是了。”

  “爸呢?”听姐姐不在,徐永晋还不死心地问道。

  “你爸还没回来,今天不知怎么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母亲说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满。

  很不心甘情愿的徐永晋只得用力挣扎着爬起来,收拾桌上东西。说是收拾实际上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是将搁在桌上的毛线、竹针放在竹蓝里,将它从桌子上移开,将桌子拉开后,四边各放一把凳子。摆上筷子,然后再将厨房烧好的饭菜端出来,放在桌子上。

  “今天怎么了?外面这么热闹,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

  “啊?!妈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一整天我都在家里织毛衣,只听到外面吵个不停。”

  对母亲反应如此迟钝,外面发生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关心,到现在才知道问一下,徐永晋只能翻翻白眼:“今天号外上说解放军把为非作歹的德克德黑抓住了,那些人是在庆贺漠北喀尔喀重新恢复和平呢!大家都涌到人民广场,那里聚集了好几万人。”

  “德克德黑是谁?”刘舜英只知道和其他家庭妇女在一起探讨一下如何相夫教子,至于国家大事,听是听过的,可听到的东西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儿也没有往心里去。不知道德克德黑也不足为怪了。

  “德克德黑是蒙古人,他是屠夫、刽子手、破坏国家统一的罪犯,死在他手上的中国人就上千了呢!这次这个德克德黑终于在乌布苏诺尔湖被解放军包围,他率领的匪帮被消灭,他自己也被解放军抓住了。从此以后漠北大地再也不会有匪帮,这自然是值得庆贺的事。”

  “吓!这人这么坏啊?这种人应该枪毙!这个乌什么尔湖在那里?明天我也要对那些姐妹说说这事情。”

  “乌布苏诺尔湖。是在喀尔喀扎萨克图境内,这个德克德黑本来在唐努乌梁海流窜的,被解放军逼到乌布苏诺尔湖边才抓住了。”

  门咣地一声被人从外面踢开了,脸色红润的徐建国与徐倩一起从外面走了进来。“回来了,晚上该好好庆祝一番,老婆,把我酒拿出来!”

  “咦?老姐你怎么和爸一起回来了?”徐永晋印象中姐姐自从高考事件后,就不再怎么搭理自己的父亲,今天俩人一起回来,他自然觉得有些奇怪。

  “路口遇上的。没想到爸也去参加了游行。”徐倩将包去放回自己卧室,声音从楼上传下来。

  “怎么?你们也参加游行去了?招弟,下来吃饭。”刘舜英将一壶白酒端了出来,拿出酒杯给丈夫斟好酒,扭头朝楼上喊道。

  不等大家坐定,徐建国自顾自端起酒杯,美美地抿了一口,放下酒杯摇头赞叹道:“好酒哇,好酒!好长时间没喝到这么美味的酒了,真醇,真香!”

  徐永晋夹了筷子藜蒿,放进口里慢慢嚼着,抬头问父亲:“爸,你们工厂不是距离市区有一段距离吗?怎么游行你们也参加了?当时爸在什么地方,那么多人我就没看到有浔船的。”

  “小孩子家管那么多干啥?我们知道消息已经很晚了,等到了广场,那边人都开始散了,只赶上一个尾巴。……不管怎么说,咱们解放军硬是厉害。英法厉害不?下海当王八去了;那西班牙说起来也是个厉害的主儿,还不是让我们一顿炮火轰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那俄罗斯自吹自己是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五千万金卢布不是说赔就赔,连个屁也不敢放?今天好了,这老捣乱的德克德黑也被我们抓住了,以后中国不会再有这种败类,看看其他国家百姓,要吃没吃的,要喝没喝的,整天还惦记着别的国家是否打过来了,政府要赔钱问百姓收钱,做一名中国人,好啊!”

  听父亲所说,徐永晋明白父亲是在自己离开了现场后才到了人民广场。徐建国几杯白酒下肚,脸色越来越红了。嘴里不停朝外面喷着酒气,人说话的声音也粗了许多。

  “爸,今天我跟老师说这次我不参加春游了。”徐建国说完话垂下了头。

  “咋地啦?以前不是年年都去,这次为什么不参加?”徐建国打个酒嗝问道。有了几分酒意的徐建国已经忘记早上家里关于徐永晋参加春游发生的不快了。

  “家里不是没钱吗?这次参加春游每人要交三块钱,既然爸说不要去,那我还是留在家里好了。”徐永晋说话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眼眶有些微红了。毕竟还是学生,不能参加集体活动对学生来说不管有什么原因,打击都是很大的。

  “……哦。”徐建国这才反应过来,简单地应了一声后,徐建国不再说话继续闷头喝酒,可脸上却越喝越白,无复刚才潮红了。

  徐倩从楼上走了下来,父子俩刚才的对话她都听见了。见父亲听了弟弟话后脸色显得很难看,一个劲喝着闷酒。徐倩想找话打断现在这种气氛,可想了半天,只能将话题咽了回去,走到饭桌前光吃不语了。家里没钱,你就是可以吹得天花乱坠对家庭来说还是没用。

  饭桌没有刚才的气氛了,刘舜英放下筷子,低头默默走进了厨房。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9-24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三章

 能仁寺西边靠近甘棠湖的地段有一片住宅,与市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住宅都是两至三层水泥楼房,每户门前还有一块用栅栏围起来不大的草坪。楼与楼之间小路上没多远就有一盏路灯,路灯照耀下,这里显得比其他地方要亮许多。
  门外响起汽车轰鸣声,好象是一辆汽车开过,车子在门口停了下来,过了会儿又开走了,外面传来开锁声。

  “爷爷回来了!”正低头接受父亲训斥的张浩天听到外面有声音,急忙冲了出去。张耀东看到儿子如同出笼之鸟逃得飞快,无奈地跟了过去。

  “爷爷,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学校不是早就放了吗?我都等您好长时间了!”张浩天都十七岁了,可看到爷爷进来跟七岁儿童没什么区别,父亲的训斥让张浩天早就盼望爷爷能早点回来,他知道只要爷爷回来了,那这顿训斥也算到了头。父亲要是再训,爷爷会帮自己说话。

  看到祖孙如此亲密,也只能摇头,训斥儿子的话全咽了下去。

  张义朝拍拍比自己还高的张浩天肩膀,慈祥地笑道:“哎……乖孙子,爷爷有会议要参加这才晚回来了。怎么,等得着急了?”

  张耀东接过父亲递过来的礼帽,不解地问道:“先吃饭吧,爸。什么会这么晚回来?难道是关于庆祝漠北大捷的?”

  张义朝还没回答,张浩天抢先说道:“我知道漠北大捷,今天我还到广场参加了游行。”

  “你看你,好好的学不上,又逃课参加什么游行!我刚才训错你了吗?”

  “好了,好了。半天没上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参加庆祝漠北大捷的游行也不是什么错事。”张义朝摆摆手阻止了张耀东继续说下去。

  张浩天吐了下舌头,赶忙溜走了。张耀东见父亲眼角有丝隐忧,扶着父亲坐在沙发上,泡上一杯茶,端到张义朝面前,关切地问道:“爸,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义朝坐下来点点头,手指轻轻扣击着沙发扶手,沉思一会儿抬头看着张耀东眼睛,问道:“你知不知道欧洲巴尔干半岛爆发的战争?”

  张耀东疑惑地点点头:“是不是关于去年八月阿尔巴尼亚和马其顿爆发反土起义,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希腊为了要求土耳其给予马其顿和色雷斯自治权,却被土耳其拒绝,结果在十月这些国家组成巴尔干联盟与土耳其打起来的战争?这个报纸上不是都刊登了。而且战争已经结束了呀?土耳其新上台的青年土耳其党不是在战争失败后,于伦敦签订了伦敦和约,将阿尔巴尼亚移交欧洲六大国讨论,土耳其在欧洲其他很多地区都割让给巴尔干同盟。爱琴海那些小岛则交给德、奥、英、法四国处理。关于这场巴尔干战争,我们议会内部也吵的沸沸扬扬,又发生什么事了?”

  张义朝自己没说,先问儿子道:“你先说说你们议会里面议员都是怎么说的。”

  “大家说德皇威廉二世与以前的德国皇帝威廉一世不同,这人是个喜欢阿谀奉承,身边聚集一帮好战狂的混蛋。他对我们中国远没有以前威廉一世在位时那么好。尤其让我们反感的是他将俾斯麦给撤了。以前的德国首先致力于统一德国,将德国建设成富强的国家,这点我们中国是赞同的,并且也给予了他们必要的援助,我们建国战争不就为了配合当时的普鲁士,将十万法军拖在中国不能动弹,让拿破仑三世无法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欧洲吗?后来在普法战争期间,我们又和俄罗斯大打一仗,冰天雪地中解放军付出了十万人代价,结果让俄罗斯在普法战争期间,也无力照顾到欧洲发生的事情。当德国建立后,明明我们自己可以生产所有的军舰,还是将一部分军舰交给德国的造船厂制造,这对德国来说,真是比雪中送炭还要及时!可看看威廉二世上台后的举动吧!他对我们做过的一切,采取的是嘴上承认,可实际行动却南辕北辙的方针,抢先占领我方想要进入的密克罗尼西亚群岛,将我太平洋舰队封锁在菲律宾群岛以内,在中东明明知道我们坚持阿拉伯世界必须取得民族独立,任何国家都不得干涉阿拉伯民族建国,可他们还是支持土耳其对阿拉伯的占领。这次巴尔干战争也是如此,既然要讨论土耳其殖民地问题,那么应该连带中东一起讨论,英法两国不支持我们这情有可原,他们不希望我们中国更加强大嘛!怎么连德国也反对我国的提议?如不是照顾到以前和德国建立起深厚的感情,我想我们领导早就应该对这背信弃义的家伙动武了。”

  作为议员,张耀东接触的内幕消息还是比较多的。现在报纸上要是说起与中国关系最好的国家总是会说美国和德国,可实际情况远不是如此。至少在上层,对德国的做法已经相当不满意了,两国之间关系无法用出现裂痕来形容。

  张义朝眼角的隐忧更加浓烈了,点点头道:“你说的还都是有关第一次巴尔干战争事情,这些我隐约知道一些……对了,以前你说过的。那么关于第二次巴尔干战争你们又是如何说的?”

  “你是说前不久发生的巴尔干各国与保加利亚之间的战争?无非是分赃不均让他们狗咬狗罢了。这样的战争在巴尔干那种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三天两头就要打一场,没什么好多说的。”

  张义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客厅里背着手缓缓踱着步,张耀东的眼睛随着他父亲也缓慢移动着。走了几步,张义朝站住了,回头对张耀东道:“我今天下午是到军分区参加唐副司令召开的全体高中以上学校校长会议去了。……不要惊讶,是军分区唐邵仪副司令员请我们这些校长过去开会。会议上唐副司令员告诉我们这些在场的老朽一个绝密文件。”

  “召开校长会议应该由教育局来负责啊?怎么军队管这事情?他们的手也未免太长了!这事我要在议会里面好好说说,军队决不能干涉地方行政事宜!对了,这位唐司令是怎么说的?”

  张义朝一字一顿地说道:“唐副司令说的是有关英法协约具体内容。协约规定英法两国在受到第三国进攻或者和平受到威胁时,应采取协商,共同行动。这里的第三国是谁?自然不是指我们,我们距离欧洲还远着呢!另有别国。而和平受到威胁,很遗憾,现在巴尔干发生的战争已经对和平构成了威胁。这个没有披露的协约还有很多条款,原本这个文件应该是完全对外保密的,可现在这个文件不再保密,它已经成为路人皆知的东西。很快各家报社都会得到有关协约部分内容的稿件。”

  “为什么?”

  “因为英法为了拉拢俄罗斯,将协约文件给俄方过目。在当场人员中,有人将协约内容透露出来了。也许这人是想吹嘘自己无所不知,也许他是某国奸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文件现在正摆在各国情报局案头上,供那些情报头子赏阅。”张义朝说道这里停下来好好喘了几口气,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虽然他现在精力还很旺盛,可他毕竟是七十岁老人了。r

  “是不是想要与德国和奥匈帝国开战?欧洲英、法、俄对上德、奥、土?”张耀东脑门上出现了几粒微小的汗滴。“要是这样我们中国也是他们潜在的敌国,难道国内和平了四十来年,一场战争就不可避免了?”

  张义朝缓缓摇摇头,走到沙发前坐在了张耀东身边,张耀东连忙给父亲让开一些位置,张义朝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将茶盖盖上,放回原地道:“中国是谁的潜在敌国这可难说的紧。我们与德国面和心不和相比英法等国也是知道的,你们议会那些东西说保密,又怎么可能真的保密起来?人多嘴杂啊!英法虽然是欧洲传统强国,可德国也非可以小视之辈。他的军队在普法战争中,只短短几周时间,就击败了貌似强大的法国军队,连拿破仑三世也投降了。这次要真的爆发大战,英法是否能打败德国很难说。至于我们,以前德国是我们的友好国家,两国关系极为密切,按道理我们应该加入德国、奥匈一边的,可自从我们与俄罗斯在漠北爆发战争后,威廉二世对我们极为忌惮,不光在漠北没帮我们,还在中东问题上站在土耳其一边,致使我们解放阿拉伯的计划胎死腹中,所以我们加入那一边还得费一番思量。”

  对父亲所说的话,张耀东想了下赞同地点点头,可转念一想问题又来了,张耀东看着父亲,有些疑惑地问道:“既然选择加入哪个阵营,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那么换句话说我们也有不参加这场战争的选择,漠北剿匪结束才多少时候?多少国家财政收入丢在了茫茫大草原上?这时候参加战争是不明智的选择,我们只要将国内管好就行了,国外就让他们打得天昏地暗,谁胜谁败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不会死一个中国人,要是可以,我们还可以两边大卖军火,乘机发一下战争财,这才是我们中国应该选择的道路,也是开国主席一直告戒我们的。这么多好处下,军队为什么还要战争呢?这简直不可思议!”

  张义朝瞥了眼儿子,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军队想打仗?”

  张耀东的脑袋瓜子反应很快,从父亲的话语中猜测出部队大致想法。作为一名议员,要是无法从闻弦知雅,那他的政治生命也算到头了。

  张耀东喝了口茶,将该说什么在脑子里整理了一番,婉言说道:“很简单,要是没有这种想法,把你们这些校长召集在一起干什么?难道给你们上爱国主义课吗?或者军队从军费中拨取一笔开支赠送给学校?军队又不是养废物的地方,钱也不是多的没地方花,这种事情他们才不屑去做。要是进行思想教育,教育局自己会负责,学校都是年轻人,我看部队是打这些学生主意了。没有知识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这话可是解放军缔造者杨首长经常说的话,这些军人要是不找学生当兵才有鬼了!”

  “没错!”张义朝用力拍了拍沙发扶手,仰面靠向后面长叹一声:“好端端的国家,他们要打,就让他们打去好了,我们搀和进去做什么?难道打仗很好玩吗?我都已经七十了,这战争可没少看过,先是太平军北上与清军在这里大战一场,石达开与曾国藩在鄱阳湖里打了个天翻地覆,清军攻下浔阳满街搜寻‘长毛’,杀了个血流成河,清军不杀了,没多少日子,解放军又来了,将清军堵在城里快要一年,那湘军饿的受不了了,可百姓更惨,十万居民等城池攻下来,只剩下不到两万。解放军来了,英法鬼子也跟着凑热闹,东边整天炮声隆隆,阵亡将士遗体流水一样从前面送了下来。当时你老子我,虽说手无缚鸡之力,还是跟着县长到前线去抬担架。……你别这样看你老子,那是我可以不去的吗?说是去不去自愿,可政府整天跟你说要支持军队打外国侵略者,去抬担架你就是岳飞,不去就是秦桧,是个汉人谁想当汉奸?而且当时吃的极少,要是给你扣顶汉奸帽子,连那很少的口粮都没了!——要保障部队优先嘛!别说你老子还能走动,就是躺在床上也只得爬起来抬死尸。你们整天在议会里面辩论来辩论去,可没上过战场看看,战场上死人那叫多,有的眼珠子爆出来,有的脸上肌肉扭曲在一起,比地狱恶鬼还可怕,有的没了脑袋,有的半截身子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死的那叫惨哪!我是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当时的场面。现在好了,大的战争总算没了,可他们又想参与到其他国家战争,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你刚才问我这欧洲要打仗,我们去什么?为什么?还不是部队中那些当官的想要通过战争继续往上爬?战争对谁有利?对军队有利,对军火厂商有利,一加入战争,军人地位直线上升,下届国家主席、议会代表还不得部队那些头头脑脑当?炮弹打的跟春节放炮仗一样,军火商手里的炮弹不都卖出去了?他们可是能从这里大大发一笔横财!”

  张义朝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激动之处,站起来手指着虚空不停地颤抖。呼吸急促起来,苍白的脸上泛着一股潮红。

  张耀东见老父如此激动,连忙上前扶住张义朝,小声劝道:“爸,您歇歇,先不要说了。这话要是传出去对大家都不好。”

  老爷子倔的很,胡子都飘了起来:“我怕什么影响?我不过一个教书的,有什么好害怕的!”

  “是是,爸您什么也不怕。”张耀东扶着老爷子慢慢坐了下来:“爸您又不是不知道,自从菲律宾一役后,国内要求夺取海外殖民地的呼声就经久不衰,当然,大家话说的都很好听,什么解放被压迫民族啦……反对西方列强殖民亚洲啦……试看明日之世界,必是红旗飘扬的天下!……实际上是我们那些大商人想要在海外分得一碗粥。那些商人有的是钱在报纸上进行宣传,不是说了吗?谎话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要再现汗唐盛世,要求国家主席当汉武帝、唐太宗,这些话重复了何止千遍?民心早就变了!”l:

  张义朝萎缩在沙发里,想要将整个人都缩进去,喃喃道:“是啊……民心早就变了……这些人了解什么是战争吗?难道战争就那么好?这些人哪……太傻了,他们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那些叫嚣要发动全世界解放战争的混蛋,他们是哪怕让整个民族为了他们的狂热流血都毫不在乎。”

  张耀东皱纹聚到了一起,苦着脸看着父亲。实际上父亲说的张耀东并不完全赞同,张耀东认为发动一两场不大的战争是应该的,这样对一个国家保持活力大有好处,只是这种战争应该由议会来决定,而不能由军方,军队要是可以随便就决定指东打西,还要议会做什么?:2r白马_书院m|;

  “我们什么时候参加战争?”

  “不清楚,唐副司令说是为了未雨绸缪,要让所有十五岁以上的男性青年学生参加军事训练,说是从四月五日开始,一个星期要抽出三个下午的时间进行训练。这么长时间,学生们都训练去了,这学业还要不要了?……唉!”张义朝有些无奈,缓缓叹息一声。

  张耀东陪着父亲唉声叹气,刚才自己说要到议会质疑军队擅自召集校长开会,可理智下来的他也明白这种质疑对部队一点用处也没有,那些军人才不会听议会的呢!而且军方与议会上层关系极佳,自己就是提出来了,在议会里也得不到通过。加上那些军人会说只不过要求学生参加军训,说什么军训对这些娇生惯养的学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到最后吃苦头的必然是自己,想到这里,张耀东就觉得郁闷不已。一抬头张耀东见自己宝贝儿子正站在客厅与他的卧室之间拐角处默默望着自己这边。

  清晨,初升太阳驱散黎明前的黑暗,地表温度开始回升了。马路上自行车铃与汽车的喇叭声连成一片,两辆自行车在人民路口发生了碰撞,两位骑手——一位青春妙龄女士与一位风华正茂的先生——为了事故由谁引起很没有涵养地吵了起来,不长时间在路口就围拢上一群看热闹的行人,看热闹第一,大家好象都忘了自己正在上班、上课的路上。

  ***“嗨!林斌!”

  王林斌正推着自行车在路边看前面俩人吵的不亦乐乎,祖宗十八代与婊子从嘴里很轻巧地吐出来,对这些市民说出这种话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大为赞叹时,身后有人喊自己,转头回望,见徐永晋正满脸笑容朝自己这边奔了过来。

  “怎么了?今天咋这么开心?”

  “还不走?等下就要上课了。这些街头吵架有啥好多看的。”徐永晋并没有回答王林斌的问题,拉着王林斌哼着歌朝前走去。看徐永晋开心样,王林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己这位好友今天哪根神经搭错线了。

  王林斌不知道,徐永晋今天不能不高兴。早上在离开家门前,父亲叫住徐永晋,费了番工夫,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拉过徐永晋手,很郑重地放在他手上。徐永晋正疑惑着,母亲在旁边开口了,原来信封里装了三块钱,这钱是让徐永晋参加学校组织的春游的。徐家钱不多,三块钱里面有二十块是徐倩从自己钱包里掏出来给弟弟,做父亲的不能不郑重交给徐永晋。在徐永晋离开家门时,刘舜英还跟在后面絮絮叨叨一遍又一遍交代他不要在路上将钱丢了,一定要亲手交给老师,在老师点过数后才可以放下心来。

  对家里突然同意自己参加旅游,徐永晋自然惊喜交加,家里的苦处徐永晋很清楚,不然他也不会昨天早上在父母反对后,并没有很坚决地强求了。本来自己已经不抱希望了,可父亲却拿出三块钱让自己交给老师。徐永晋心里有一丝苦涩,更多的却是狂喜。所以刚才老远看到王林斌在看人家斗嘴,一溜烟就跑了上来,拉走了王林斌。王林斌不知道徐永晋家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不明白徐永晋今天为何高兴了。不过就是告诉他,恐怕王林斌也不可想象,他从来都不缺钱花,在他脑海里根本没有钱这个印象,不明白一块钱会憋死一个穷光汉的。

  ***“传球!快给我球!”

  篮球场上徐永晋大声冲着队友吼着。他的位置不错,已经进入篮下的他身边没有人张牙舞爪,大手在面前如蜘蛛爪子般挥舞着。

  如他所愿,队友也看到徐永晋站的位置不错,双手用力一推,篮球在空中几乎是笔直地飞到徐永晋身边。徐永晋接住球,转身正要从胸部朝上好象倒马桶般用力扔出篮球,却发觉面前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一名高举双手的对方球员。箭在弦上,惯性下徐永晋已经不能不扔了,虽然面前有人阻挡,他还是仓促将球抛出手,刚出手的篮球还没过头顶就让人家一巴掌扇飞了。站在后面的几个人蜂拥朝球飞落的地点奔去,经过一番群殴般的场面,篮球被对方控制了,徐永晋和他的队友只得拼命朝自己的半场跑去,准备阻挡对手上篮。

  “臭球!徐永晋你投的什么球!”

  “你不会先看看身边有没有人再决定投篮吗?!”

  “看看你怎么投的,就跟人家大姑娘一样,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队友们一边回跑,嘴里还气愤地怪责徐永晋,也难怪他们这么生气,现在场上比分他们以十六比二十四分落后,本来可以缩小差距的,给徐永晋这么莽撞一投,现在就要考虑如何防止对方扩大比分了。

  对方球员冲到罚球线里面,见前面只有一名球员防守,而且防守球员距离自己有小半步距离,于是毫不犹豫起跳,高举着篮球,手腕一抖将它抛了出去,防守队员正在后撤中,见对手跳起来了,身子一倾做了下阻拦姿势,其他什么法宝也使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篮球划了一道弧线,在球筐上弹了几下还是进筐了。二十六比十六,对方领先十分。

  徐永晋和他的队友有些蔫了,眼看一节体育课马上就要结束,自己还落后这么多比分,想要扳回来可真太难了!

  “各位同学集合!不要再玩了,马上在操场我们班位置上列队!”

  有些不死心的徐永晋他们正在组织进攻,班主任周老师从办公室跑了出来,面色有些苍白对着操场里面正在进行锻炼的学生扯着嗓子尖喊起来。

  操场上的男女学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莫名其妙转头望向班主任。不光学生,就连给学生上课的体育老师也一脸茫然傻立在原地。

  不过老师毕竟是老师,尤其是体育老师反射神经更加迅速。反应过来的老师马上吆喝起来,让呆在场上的学生按照个头高低排成整齐的队列。操场上乱成一团,那些女生发出刺耳的尖叫,扭捏着跑进队伍,一阵推搡后,高一三班的队列算是勉强有个形状,进入到微调中。

  正在上课的各个教室房门大开,无数的学生如同逃地震般,迅速从教室里冲出,朝操场一窝蜂跑来。女生的尖叫声,男生的起哄声在浔阳一中上空回荡着。徐永晋进学校已经有九个年头了,在他印象中,这样乱哄哄的场面还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黄尘飞扬,操场上各个班在班主任老师带领下忙乱地排着队,班与班学生之间为了你多占位置,我少了地盘吵吵不休,不过从脸上表情看,他们并不真的火气很大,倒是在上课时候从教室里出来,让他们更高兴一些。

  “哎——我说永晋,今天是怎么了?上课时候把大家都叫出来干什么?”

  王林斌和徐永晋各自差不多高,俩人在站队时也排在前后。和在场的所有学生一样,王林斌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感到莫名其妙,其他班学生因为在上课时出来高兴,王林斌却因为自己的体育课被中断郁闷不已。刚才他所分在的球队比分正领先着呢!这一中断,徐永晋他们是死活不会承认自己所在队打败了他们。

  徐永晋耸了耸肩膀,眼睛望着正前方的主席台低声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不会是关于春游吧?等着好了,反正等下老师会出来说话。别说了,校长出来了……噫?!校长身边站的是什么人?军人怎么跑我们学校来了?好象校长还对他特别尊重。”

  “啊?”王林斌一听连忙将头转了回去,见张校长满面笑容陪着一位军人一步步走上主席台。王林斌和徐永晋站的位置距离前面比较远,看不清那名军人长的什么样子,只是看上去那人显得很结实,走起路来很有威势。“没听过校长跟部队有什么关系啊?难道校长是得到漠北大捷的消息后,今天在学校里庆祝一下,特意拉个军人来壮壮声势?”

  对王林斌的猜测徐永晋嗤之以鼻:“要是庆祝的话,早上上课时老师应该跟我们提个醒,用不着这么忙乱吧?何况真要庆祝漠北大捷,就应该组织我们参加昨天的游行,那才有教育意义呢!今天这样说说有个屁用?”

  “什么啊?说话咋怎么难听?亏你学习成绩还那么好,连绅士一些都不知道。什么是绅士知道不?别整天脏字挂在嘴边,多没风度,难怪女孩子不喜欢你。”王林斌转头望了眼徐永晋,眉头皱的老高,一副不屑与野蛮人打交道的样子。“不是跟漠北有关,你说又有什么事?要不要打赌?我赌这个大会一定跟漠北大捷有关。赌小一点,就一块钱好了。”

  “不赌!”徐永晋想都没想坚定回答道。虽然徐永晋很肯定大会主题不可能是关于漠北的事情,可他也不肯打赌。他口袋里面没什么钱,打赌赢了还好说,万一输了自己到那里找一块钱去?

  王林斌轻蔑地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胆小鬼!”

  对王林斌的激将,徐永晋一点儿也不在乎:“随便你说什么也不打赌。”

  下面两个好友为了今天到底是什么事情将大家招集在一起发生争执,走上主席台的校长张义朝正仔细观察着身边的程参谋。徐永晋他们看到的军人就是浔阳军分区作训处的程明海上尉。

  下午,张校长正在校长室一个人静静思索昨天唐副司令在召开的浔阳各中学校长会议上讲话时,义工走进来告诉他一名军人现在正站在校门口等候张校长的接见,义工带来的还有军分区作训处的介绍信,张义朝看了介绍信上军官名字发觉是自己在昨天早上见过的程参谋。

  虽然在昨天会议后,张义朝对军方要求学生军训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可他没想到军方会这么迫不及待,招呼都不打一个人就到了校门口。张义朝只得走了出去将上尉迎进校长室。

  毕竟是军人,程参谋进了校长室后没有打哈哈也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就将自己来意告诉了张义朝。原来军分区对学生参加军训极为重视,让作训处的那些参谋在会议结束第二天就到学校对学生进行动员,而程参谋被处里派到浔阳一中进行动员。当然,程参谋并不是一个人来,与他同来的还有军分区后勤处人员,不过那些人现在正在外面准备物品,要晚一些才进来。对自己这些人过来打扰学校正常教学,程参谋再三向张校长表示歉意。

  说是动员,让学生自愿参加军训,可实际上不是硬性规定?连后勤处的人都过来了!张义朝虽然很是不满,他也不敢真的与军方顶牛,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现在虽然没有什么秀才,那些大兵也显得很有绅士风度,可要是较真自己这个校长还不够分量。张义朝也只得程参谋怎么讲,他就怎么做,一万个不满的他只能要求学校教学暂时中断,集合学生到操场听程参谋讲话。当然,那么多不满中还有一点能让张义朝稍微心情好一点,程参谋说要选出学生代表,到时候军方还要给参加军训的浔阳一中授旗,至于接收旗帜的不能是象他这样几乎全身入土的老头,必须是富有青春活力的青年学生。对要选出露脸的学生代表,张义朝在这方面就有私心了。

  自从离开校长室起,张义朝就注意这位作训处的程参谋,昨天遇到他自己并没有在意,所以也不可能关注他言谈举止,可从今天军方将他派到学校来,恐怕以后这位程参谋要和自己打好长时间交道了,自己能早多了解一下对方也好。

  看了没多久,张义朝就暗自点头称赞。程参谋军服笔挺,也许还是早春,风纪扣扣得好好的。当他走动时每步迈出距离是一样的,均是不到一米,一秒钟走两步,上身正直,有些微微向前倾,他的手指轻轻握拢,拇指贴于食指第二节上,两臂前后很自然地摆动着,站在主席台时他的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腿挺直,微收小腹,挺胸,中指贴于裤缝。回想起在校长室程参谋坐着时,他的双手放在双膝上,就是在说抱歉时身体也挺着笔直,目光平视着自己。真是一副标准的军人姿态!

  张义朝咳嗽一声,可惜下面实在太吵,见没什么效果,张义朝摆了摆手,扯着嗓子大声道:“肃静!同学们请安静!……昨天的报纸大家都看了吧?分裂祖国、残害人民的喀尔喀德克德黑匪帮,被我英勇、忠诚的边防军将士彻底消灭了!德克德黑也被抓获,他将受到正义的审判,人民的惩罚!今天,我们很荣幸地,请到浔阳军分区领导,给大家讲话。现在,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程领导给大家讲话!”

  操场上的学生在张义朝说话后,渐渐静了下来,当张义朝说道漠北喀尔喀匪帮被消灭,全场欢声雷动,听到军分区的程领导要讲话学生与老师一起拼命鼓掌欢迎。

  王林斌一边拍掌一边回头示威般瞥了徐永晋一眼。张校长开口就是漠北大捷,今天的大会除了庆祝还有什么?看王林斌的眼神仿佛在说:算你聪明,要是打赌你铁定输了!

  程明海听到张校长要求他与同学们讲话,从后面跨前一步,左脚再向前迈出大半步,两腿挺直,右脚迅速靠拢左脚,啪地一下两腿并拢,目光从左向右扫视了遍会场。

  程明海清了下喉咙,大声说道:“同学们好!今天,我代表浔阳军分区来此与同学们见面,心情非常地激动!

  在场的都是共和国栋梁,是祖国母亲未来繁荣昌盛的希望,相信大家都听说了,就在前天,也就是一九一零年的三月二十九日,在漠北,最后一支分裂中国的反动武装德克德黑匪帮被我军消灭。德克德黑分裂集团的灭亡标志着祖国大地在一八七一年完全和平后,国土上再一次企图分裂的武装势力被彻底粉碎了!这是军队的胜利,人民的胜利,共和国的胜利!神圣的中国万岁!

  胜利是可喜的,可是我们要看到,为了取得这场胜利,祖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从一八七一年到一九零二年五月,祖国大地有三十年没有听到枪炮声,人们对战争已经迟钝了,经济的飞速发展,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百万百战百胜人民军队,让人们以为再也不会有什么武装敢于挑衅我们伟大的中国,我们大可躺在家里睡个安稳觉。这种说法对吗?也对也不对。不错,中国的强大对一些国家实力并不浑厚的国家自有威慑作用,但对那些整天抱着掠夺我财富,欺压我人民,忘我之心不死的国家来说,这种和平思想是完全错误的!唐努乌梁海一声枪响,三十年和平成为过去。

  俄罗斯,不错,正是那曾经被蒙古军队打的俯首添蒙古人脚趾的俄罗斯,只是后来他们抖起来了,不光不用添蒙古人脚趾,还对乌拉尔以东各个民族大开杀戒,一路打到中国家门口,不停蚕食着我们的领土。在一八七零年战败后,他们并不是想着要和我们中国保持睦邻友好,而是要建立什么黄俄罗斯,要当六亿中国人的主子!为了从我们国家手中夺走漠北土地,他们挑唆当时的喀尔喀王爷,让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搞什么独立,他们好插手进来将漠北吞进俄罗斯的肚子里。

  战争爆发后,为了维护祖国领土完整,我们军队在漠北与分裂集团和外国干涉武装进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十万将士为了祖国血染沙场,现在终于将那边的一切敌人消灭了!挑起战争的俄罗斯在赔款后只能灰溜溜逃回自己老家,而分裂集团在我军如秋风扫落叶般迅猛打击下,落了个灭亡下场。

  高兴不高兴?自然很高兴。可大家要是认为以后再也不会有战争了,那可是大错特错!要知道,某些国家窥视我中国之心并不会因为一场战争的失败而灰心丧气,再也不来了。他们还在等待时机,等我们松弛那一刻,中国,永远是殖民者心目中最肥的一块肉!

  什么是殖民者?他的特性是什么?为什么非要看中我们中国呢?你们在学校学习中应该有了深刻的了解,我知道,大家都是天之骄子,学问可是比我这大老粗多多了。不过今天在这里,我也就鲁班门前弄斧,说说着殖民者是什么东西。

  殖民者都是西方国家,如葡萄牙、西班牙、英国、法国、俄罗斯,他们有这么两个特点,一个是好战,世界历史中大家应该知道欧罗巴大陆从罗马帝国开始,相信人之初性本恶的他们就热衷于通过武力朝四方扩张,而不是像我们中国,通过儒家文化改变其他国家风俗习惯。要求大家性本善,要做一个好好先生。——同学们不要笑,你们课本中的东郭先生就是我们历史上绝大多数中国人的真实写照,现在这种人在我们中国还多的是。如没有这种人,鸦片战争那几千英国兵早就成了刀下游魂了!

  这些国家第二个特点是什么?那就是贪婪,对财富的极端渴望。古语有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拿来形容这些国家是再合适不过了。地理上的亚美利加大陆是怎么发现的?是哥伦布为了寻找另外一条通往印度航线,这才发现了,不然这位哥伦布先生也不会将亚美利加大陆上的人们称呼为印第安人了。印度有什么?印度有宝石,有金银。而且印度距离中国很近,对那些国家来说,到了印度离中国也不远了,中国还有更好的东西等着他们呢!什么东西?就是丝绸、茶叶、陶瓷、金银。这些都是那些国家梦寐以求的东西。这两个特点结合起来,足以让他们蠢蠢欲动。于是非洲、美洲相继成为这些国家殖民地,接下来是亚洲,是印度、菲律宾、香料群岛马鲁古群岛,最后是中国。

  这些国家在殖民地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是和当地土著居民友好相处?用货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进行公平买卖?不,这样的傻事他们才不屑为呢!他们要杀人,要抢掠,要将殖民地的土著卖为奴隶。于是当印第安人热情地招待上门客人时,这些来自西方的贵宾用枪炮回答好客的主人。金银财宝用船一船船地拉回国,比财宝更多的殖民地土著倒在血泊中。在他们眼里,除了自己,那些殖民地土著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是牲畜,是渺小的蚂蚁,可以任他们屠宰,任他们踩在脚下。一八四零年,这些人终于找到中国头上来了。于是,与他们在其他地方一样,军舰开来了,火炮运来了,来复枪瞄准了我们中国人。从开始的四千人,到后来的一万人,英国军队并不多,可他们用中国发明的火药,打败了号称拥兵百万的大清帝国。道光,‘大清大皇帝’在英军到达南京后,英国人还没有攻城,他就已经吓的要和人家签订万年合约——南京条约。

  到了一八五七年,英国以英国国旗受到侮辱,英国国民被人暗杀为由,与认为死了一个马赖神甫很冤的法国共同出兵中国,烧了美轮美奂的圆明园,逼迫清廷鸦片贸易合法化,至此清廷控制区鸦片泛滥,面黄肌瘦者,比比皆是。与英法接踵而来的是俄罗斯,见清廷如此无能,俄罗斯岂有客套之理?于是北京条约中什勒喀、额古纳两河会处,即顺黑龙江下流,至黑龙江与乌苏里江交会处以北,乌苏里江以东,大片中国国土被俄罗斯割走,一直到一八七一年,这些地方才被我军收复。可怕啊!如清廷再统治中国更长时间,恐我堂堂中国人在国内将无立锥之地!非洲的黑人,亚美利加的印第安人就是我们前车之鉴!i;

  对外战争的屈辱已经过去了,可是战争距离我们并不遥远,如果我们不时刻做好战争准备,国民老是说什么以仁制国,要求削减军费,改善生活,忘记了战争威胁,那当战争在一天凌晨突然降临在中国头上,谁能保证鸦片战争不会重新来临?谁又能指望侵略者的刺刀专捅别人,不会落在自己肚皮上?!逃难吗?不错,中国是很大,千万平方公里的大国,岂能没有你隐蔽之所?可人人都抱着这种想法,大家一起逃跑,当侵略者踏遍中国大地,何处又是你们安身之所?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中国不想通过战争从别的国家捞取什么好处,可我们也不能允许别的国家打我们主意。阻止战争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只有战争!当敌人端起武器,准备杀死你时,你应该同样端起武器迎上去!以为苦苦哀求就能逃过劫难,这是愚蠢的想法。

  为了让祖国不再受到别国攻击,我们必须建设一支强大到足以在境外消灭任何侵略者的军队!德国包括预备役陆军兵力达到五百万,如果要扩充,他将轻易扩充到九百七十五万军队。法国在通过了陆军法后,他的陆军在战争爆发后将很容易征召到四百万受过训练的兵员。俄罗斯呢?虽然俄军领导差,部队教育程度低,而且装备也远远落后于我们,可他的军队却英勇顽强——虽然俄军曾经是我们中国军队敌人,我还是不得不赞赏地说,就士兵个体来说,俄军士兵敢于迎着死神前进,他们无愧军人称号。而俄军到底在战争年间能动员多少军队,这到现在还是一个谜,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俄国动员的军队绝对比德国要多。

  在这种形势下,我们百万大军是否能保证国家领土安全?就是加上预备役,我们也不过五百万,数量上与法国军队差不多。在如此恶劣的国际形势下,这样一支规模军队是远远不能维护像中国这种大国安全的!要是在战争爆发后,为了扩充数量,盲目地将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送上战场,那只能让更多中国家庭哭泣!

  为了祖国安宁,为了防患于未然,我们必须对所有青年人进行军事训练,要让大家在战争突临时,以一名要既能杀伤敌人,又能保护自己的合格军人的姿态走向卫国战场,而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作为增加伤亡者数字去战场,那对你们,对国家均没有好处!

  祖国需要你们,人民需要你们!成为一名保卫国家的军人,是所有共和国公民的光荣!为了让大家在可能发生的战争面前不慌乱(战争也许会发生,也许不会发生,它并不是我们决定的。),军分区命令:从四月五日开始,所有十五岁以上男性青年学生必须一个星期抽出三个下午进行军事训练。训练由我们作训处负责,我们会将大家教育成懂得如何在战场上杀伤敌人、保护自己的合格战士。我希望大家在经过训练后,能在祖国需要你们时,成为光荣的中国军人!挺起胸膛,让所有的敌人在中国人面前噤若寒蝉,让他们后悔与我国作战!让九泉之下的汉武帝、唐太宗为你们骄傲!让霍去病、岳飞为后继有人开怀大笑!记住,你们就是当代卫青、霍去病、狄青、岳武穆!参加军训,争当中国军人,让敌人发抖去吧!胜利永远属于光荣的中国军队!前进!年轻的中国勇士!祖国命运的钟声将由你们敲响!让那些企图殖民我们的国家见鬼去吧!”

  程明海上尉终于结束了他的演讲,说完了的程明海右手五指伸直并拢,迅速抬起对在场的学生行了个军礼,同时仿佛要将每个人人心看透似地注视着下面听他演讲的师生。在他演讲时,场上已经几次响起了掌声,当程明海说到“你们就是当代卫青、霍去病、狄青、岳武穆”时,全场上千人同时热烈地拼命鼓掌,同时高声大喊着,掌声雷动。“嗬——”欢呼声直冲云霄,久久回荡着。无数的学生跳跃起来,喊叫的,鼓掌的,挥臂的,操场成了飓风吹过后翻滚着的海洋。x;

  “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要对所有学生进行军事训练,要让大家成为合格的军人!我一定要参加,谁都别想阻止我参加!让敌人害怕去吧!发抖去吧!”王林斌手掌鼓的通红,脸上涨红地回头对徐永晋高声叫喊着。

  “不光是你!我也参加!所有人都参加!”徐永晋同样很激动。“保卫祖国,当一名光荣的战士,这是我的梦想,这是我生命的意义!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

  徐永晋说的激动起来,忍不住高呼口号:“拥护军训!参军万岁!打倒一切反动殖民帝国!”

  徐永晋身边的学生听了口号,不由得也跟着喊了起来,转眼工夫,全场师生同声高呼着:“拥护军训——!参军万岁——!打倒一切反动殖民帝国!”

  主席台上的张义朝担忧地望着下面他的学生,心情极为复杂。他没有想到自己教出来学生居然如此之激进,不过是学生,连老师也神情激动地与学生一起高呼口号。程参谋不过是说有些列强现在还想入侵中国,并没有说敌人已经站在家门口了,而他的师生已经激动的想要冲上前去,将那些虚构的殖民者打翻在地,再踩上一万脚。

  “可怕……可怕的狂热……疯了,为什么不能理智地看待战争呢?我们并不需要战争,尤其是这种连敌人是谁都不明白的战争。”张义朝嘴里低声喃喃自语着,话一出口,连忙紧闭嘴唇,恐惧地朝四周张望一番。还好,那些师生现在正处在一种歇斯底里的氛围里,无法自拔,而前面不远处的程参谋好象也被现场气氛感染了,那高举着的右手微微颤抖着,也许程参谋被自己说的话给感动了。他张义朝刚才说的话别人并没有听到,见没惹起人们注意,张义朝将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张义朝很明白现在是不能说任何反对军方言论话的,不然社会上那些爱国者非把一顶顶又大又臭的帽子活生生扣在自己头上。

  程明海上尉看到自己左边主席台下,一名解放军战士扛着一面红色军旗站在那里,在那名战士后面,左右各站了一名护旗兵。而右边主席台下一名军人拉着一个有些惶恐的学生,正附耳小声交代着什么。在那名学生后面还跟了两名年轻的老师。


  程明海将举着的手臂放下,倒退两步,站稳后高声道:“下面——向第一批参加军训的浔阳一中进行授军旗仪式!军旗,不光是军队的标志,同时他还是共和国的重要象征,为此,希望大家能维护军旗威严,象爱护自己生命一般爱护军旗!将我军传统发扬光大,让鲜艳的军旗插遍所有敌人阵地!……请浔阳一中军训代表上台接受军旗!”

  台下的三名战士听程参谋说毕后,庄重地走上主席台,站在程明海右前侧。而右边三名师生一上台,下面就一阵骚动——上来的是张义朝的孙子张浩天。下面同学的骚动让台上的张浩天浑身被针扎一般,脸色一会儿潮红,一会儿又无比苍白,站在程明海右前侧的张浩天打起了摆子。

  张浩天是在上课时莫名其妙被教导主任叫出教室,接着又莫名其妙接受了军人一番教导,等张浩天明白自己是学校选出来(实际上是他爷爷搞了包办)担任迎接军旗代表时,激动的张浩天连走路如何甩手都不明白了。程参谋在台上演讲,而另外一名少尉拉着他讲解迎接军旗的程序,一步都不能走错。直到程参谋演讲完了,张浩天站在台下时,那名少尉还一再提醒他不要忘记任何一道程序。现在站在众目睽睽的台上,那么多人看着自己,张浩天突然有种想要小便的感觉——刚才自己听的太投入了,上了台一紧张就感觉有些憋不住。只是这么多人面前,如此隆重的场面,说什么自己也不能撒丫子跑去方便,只能强忍着了。

  张浩天紧抿着嘴,脸上表情极为复杂望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三名战士。程明海还以为把如此光荣的交给他,让这位学生激动的要晕过去了呢!怎么能想到面前这位千里挑一选出来的同学憋小便都快要憋不住了,头脑里现在一片空白?!

  不要说张浩天被如此场面吓的有些受不了,就连跟在他后面的两名年轻教师同样被现场的气氛镇住了,只是作为老师的他们还懂得将自己心情压抑住,至少外表上不能露出来——要是给学生看到自己紧张的乱抖动,以后就不用给他们上课了!

  “立正——!送军旗!”

  掌旗员和护旗兵听到口令后站的笔直,当送军旗从程明海嘴里脱口而出后,三人以正步前进,张浩天和两名老师迈着他们自以为齐步的步伐迎了上去——从协调配合上讲,部队的掌旗员和护旗兵走的如果说是流水线上下来的产品,各个一致的话,那么张浩天和他的两个老师只能说是三只膝盖上了夹板的鸭子,好象在比赛谁先能踩到别人脚,一通忙乱走到了前面。

  张义朝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眼前这场演出,同时听着各方反应。看了台上战士与迎接军旗的师生强烈对比后,台下有学生憋不住吭哧笑了起来,笑声虽然很小,还是让台上的张浩天紧张的汗滴从头顶直淌下来。后面两个老师也知道自己走的样子实在太滑稽,两张尴尬的脸上肌肉直跳,眼眶中眼珠不停地四处游走着。他们很想在主席台找出一条地缝钻进去。;

  掌旗兵将军旗干脆地递给了张浩天,张浩天连忙伸出手接过,接过军旗后按照台下军官一再教导,右臂向前伸直,右手放在肩部高度,左手紧紧握牢旗杆底部,小臂斜贴在小腹处,举起军旗。三名军人见张浩天接稳了军旗,啪地对军旗行了个军礼,礼毕转身用齐步走回主席台左侧,而张浩天也举着旗帜转身在老师护送下回到右侧。

  “我现在宣布——授旗仪式到此结束!”

  一场折磨终于结束了,张浩天长长松了口气。不用别人告诉,他也明白是谁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除了当校长的爷爷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也许爷爷纯属好心,只是要自己在众人面前好好露一回脸,可张浩天却觉得自己是在众人面前大大丢了一回脸,别提有多狼狈了。

  ***“立正——送军旗!”

  教室讲台上一名男学生高声念道。在讲台下面,一名学生左手握着教鞭底部,右手举着教鞭头,如同半夜出来活动的小偷,含腰缩腹,探头探脑,鬼鬼祟祟迈着鸭子布朝前走去。教室里哄堂大笑起来,几个女生捂着肚子直喊肚痛。

  “哈哈,太痘了!”王林斌看着前面的表演,乐的前仰后俯,一屁股坐在课桌上,手指着正在表演的同学开怀大笑。“看到没有,象不象?永晋,那个混蛋张浩天昨天在台上不就是这副样子?哈哈——,笑死我了。”

  徐永晋同样快要笑岔了气,这些学友平常看起来一个个都是苦读经书之人,没想到他们居然在演戏方面还有一手。

  “收起你的爪子,都碰到我头上了……张浩天有他们表演的出色?校长昨天真应该请司徒小儿上台接受军旗,那可比张浩天走起来好看多了!”

  王林斌将手收了回去,“就是!他张浩天不过仗了自己爷爷当个鸟校长,平常就狂的要上天了,这次不更有的吹了?……那小子,十足一个白痴样,在台上跟小丑似的,表演水平怎么能跟我们司徒先知相比?要不是他爷爷在台上,全校上千人,谁上去都比他好。……孙子,呵呵,前面要是再加上个‘灰’字就更适合他了。”

  “好小子,居然敢骂张大校长,真是不可救药,看来我要和你保持距离,不然万一遭了池鱼之祸,那才不合算呢!”徐永晋晃悠着脑袋,一脸无可奈何地望着王林斌,那眼神仿佛说你小子这下死定了。

  “怎么啦?他张浩天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老爸可是学校董事会会长,我会怕他?奶奶的,再过五百年也许我会怕他一下。”

  “老师来啦!周老师来啦!”站在门口的学生跑了进来,边跑边嚷嚷着。黑板前面正在表演的学生一听老师来了,手也不叉了,教鞭也扔了,狡兔般朝自己座位逃窜而去。教室里一阵忙乱,学生从桌位上跳下来,跺着地沉闷声,跑回桌位时,身子与其他同学桌椅碰撞声,椅子在地上拖拉声,各种声音里还夹杂着急速翻书本时,纸张发出的哗哗声。

  矮矮胖胖的周老师是高一三班语文老师,同时还是他们的班主任。当她站在门口时,高一三班里学生静悄悄坐在座位上,正埋头用心看着课本,有的摇头晃脑读书读的津津有味,有的手放在课本上,双目微合,嘴唇清清颤抖着,好象正在默背课本,还有的埋首书本里,正疯狂地抄写着。高一三班的学生真是懂得学习需要自觉性,连上课前那么一点儿时间都要充分利用起来。

  周老师推了把眼镜,走到讲台前,将教材放在讲台上:“行了,不用再演戏了。你们刚才吵闹的声音,我在办公室都听的清清楚楚!现在这样子做给谁看?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你们就不知道这书是为自己读的,只有好好读书以后才能在社会上找到好工作吗?”

  也许是人到中年,在学生心目中,他们的班主任周老师显得有些婆婆妈妈,因为不想听班主任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大家才在老师没进教室前,装出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谁知他们的把戏被周老师看穿了,恨铁不成钢的周老师一站在讲台前,这嘴马上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没了。

  “老师,我要上厕所!肚子疼。”王林斌苦着脸举起手,另外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冲着正在讽刺挖苦他们的周老师说道。

  站在前面的周老师毫不含糊地一口回绝:“不准!要上厕所刚才怎么不去?是不是不想听我说话,找借口要溜出去?王林斌,你要把找借口的这种小聪明用到学习上,怎么可能门门功课都不及格?你这样子要你爸多失望啊?……”

  “老爷子才不管我学习成绩到底怎样呢!无非是到学校玩玩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王林斌低着头嘴里轻声嘟囔着。

  “老师,我真的肚子疼,刚才想忍一下所以没去,现在忍不住啦!要是不相信,您可以让徐永晋陪我去,或者您亲自陪我去也可以嘛!您要陪我,我倒是不会介意。”

  教室里学生哄堂大笑,王林斌要上厕所只能上男厕所,叫周老师陪他去,简直是太滑稽了。这样无赖的话也只有王林斌这样的人才能说出口。至于徐永晋,他又怎么可能愿意陪王林斌去?

  周老师脸涨地通红,换了别的学生对自己这样说话,周老师会马上让他收拾东西走路,以后再也不用到学校来了。可王林斌父亲是学校财神爷,连校长都要买他面子,何况自己?这窝囊气也只能自己一个人享受了。

  周老师强忍怒火,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快走!……慢着,徐永晋你陪他过去,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招!”

  “哎——明白了。我会早去早回的。”王林斌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抱着肚子离开了桌位。走到教室门口,王林斌又回头看着坐在座位上呆住了的徐永晋。“徐永晋,还不快走?再不走我可要在这里污染环境了!”

  徐永晋张大了嘴巴不知说什么好,本来他还想缩在座位上等王林斌走了,老师不再想起自己。可这该死的损友已经出了门口又回头叫自己!难道自己很喜欢闻厕所里空气吗?看了看老师眼神,徐永晋知道这龌龊事自己是免不了了,只好慢腾腾站起来,很不情愿跟着王林斌出去。

  看着徐永晋又是无辜又是无奈地表情,教室里剩下的学生再也忍不住了,大家疯狂地哈哈大笑,周老师好不容易让他们开始反省自己,这下算是前功尽弃,只得从头再来了。

  “我要杀了你!搞什么鬼,你小子真的拉肚子?娘的,老子这次让你拉个痛快!非掐死你让你屎尿失禁不可!”很没面子的徐永晋跟着王林斌走到厕所门口,见离教室有段距离了,感到很没面子的徐永晋上前狠狠掐住王林斌脖子,恶狠狠说道。

  王林斌两眼翻白,手臂插进徐永晋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里,拼命朝外格挡开。稍微松一点了,王林斌呼吸困难地说道:“放手……放手!再掐真的要出人命了!”

  “掐死活该!谁叫你小子胡说八道,害得我也被同学笑话?!”徐永晋放开手,悻悻道。“你不是拉肚子吗?快拉!我还要回去给老师汇报!”

  “咳!还不是周老师嘴皮子太薄,说起来没完没了听的烦闷。咱们自家兄弟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我要出来,不把你也解放怎么好意思?”说着王林斌把决不情愿的徐永晋拉进了厕所,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包没拆封的香烟,撕开后抽出一根递到徐永晋面前。“兄弟抽根烟,压压惊!”

  看着王林斌掏出香烟,徐永晋眼睛瞪的老大。“喂……学生不能抽烟!你怎么还把香烟带到学校来了?我不抽!我们这种年龄,只有地痞流氓才抽烟!”

  一脸懊恼的徐永晋一把将王林斌手给打了回去。

  “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抽根香烟罢了。那议会里面议员抽烟的还少了?难道他们都是地痞流氓?你看你,胆子跟老鼠胆一样,前怕虎后怕狼,能成什么事儿?真的不抽?”王林斌肆无忌惮掏出火柴点燃了香烟。用力吸了一口……

  徐永晋一点儿也没有被王林斌诱惑了。慷慨激昂地说道:“给你说着了,我老爸说那些议员跟流氓也差不了许多,你没听过吗?要成为政治家,你的先决条件就是能撒谎!这些议员不是一般地痞流氓,他们是高层次的无赖。”

  “咳咳……这是什么鬼东西?!妈的,真难抽!”王林斌手拍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咳的好象要将自己肺也咳出。手中香烟被他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几脚。

  “怎么了?”见王林斌的狼狈样,这下轮到到徐永晋幸灾乐祸了。“香烟不是好东西吗?干吗把它扔掉,多浪费啊。吸啊?你能耐大,胆子跟豹子胆差不多,还怕小小的香烟?经管吸好了。”1Li

  “我咋知道这东西这么难抽?他妈的,呛死老子了!”王林斌喉咙显得有些沙哑,好象受到什么委屈,眼泪鼻涕直往下淌,嘴里脏字如扫机关枪一样朝外吐出。“早上家里来了客人,老爸放了几包香烟在桌子上,娘的,要是知道香烟是这种鬼东西,说什么我也不会拿!不抽了,下辈子我也不抽烟了!”

  “你以前没吸过香烟?我看你刚才动作那么熟练,还以为你已经是老手了。”

  “去!以前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抽烟?!还不是昨天听着要参加军训了,自己成了大人,其他大人都抽香烟,我也想尝尝?”

  王林斌抹着眼泪,嘴里不停骂着。倒是让身边的徐永晋看得直乐不已,早就忘了刚才尴尬了。徐永晋的快乐建立在王林斌的痛苦上,谁叫他刚才非把自己拖出来不可?“行了,走吧,你要再不出去,等下周老师自己会找上门来,看看你在干什么。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什么忙。”

  王林斌摇头苦叹道:“唉……遭罪啊!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位老师?要是不逃,我那脆弱的神经总有一天要崩溃的!不行,我要跟校长谈谈,要把我们这位班主任给换了。”

  “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徐永晋,你先回座位。……我还以为你要在厕所里面呆上一节课呢!那里的空气多清新啊。”王林斌和徐永晋喊过报告,进入教室后,周老师语带嘲讽地冲着王林斌说道。不过对脸皮练得可比城墙的王林斌来说,周老师所说的这些话还不足以让王林斌感到脸红。

  王林斌吊儿郎当斜视着周老师:“有没有拉肚子,既然我说了不算,老师您可以问徐永晋,我现在可以回座位了吗?”

  周老师被王林斌气的半死,随便自己说什么,到了王林斌这儿,也变成了耳旁风。

  正想再挖苦两句,周老师突然发觉王林斌脸色极差,眼角还仿佛刚流过泪,有些潮湿。从面部来看,再联想到徐永晋自从进教室后,并没有说王林斌是想开溜,恐怕王林斌真的身体不舒服,而且还极度难过,不然怎么疼的流泪?周老师的母爱与责任心同时汇集在一起,看着被自己冤枉后,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王林斌,周老师的语气突然温柔了许多:“不要紧吧?要是身体不舒服,我让同学陪你到医务室去休息休息?”

  “啊?”王林斌对老师突然的转变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老师有更厉害的手段对付自己?“不用不用,在座位上坐坐就好了,不用到医务室休息。”

  说完王林斌连忙溜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你的脸色这么差,还是去看看比较放心。这样吧,有什么事情等下我再和同学们讲。王林斌,我送你到医务室去。”周老师唠叨工夫是一绝,可他疼起学生来也真疼。说着,周老师走到王林斌身旁,想要搀扶他到医务室去。

  “真的不用!已经好了,没关系的。”王林斌闹了个大红脸,想不到抽口香烟居然后患无穷,只得低着头百般挣扎说什么也不肯到医务室去。王林斌不敢抬起头平视着老师说话,自己嘴巴里还残留着烟味呢!要是给老师闻出来了,麻烦事情可就更多了。至于到医务室去,本来就没病,难道告诉校医自己是因为不想听老师唠叨装病不成?0d

  周老师一说王林斌脸色太差,需要到医务室去好好检查一下,徐永晋听了就想大笑一场。这浑小子哪是什么身体太差?明明是想要尝新鲜,躲在厕所里抽烟,结果被香烟呛的面无人色。身体好好的王林斌要是肯到医务室去那才有鬼了!现在老师站在前面,徐永晋强忍住想要放声大笑的念头,要忍住真的很辛苦,很辛苦。

  “真的没事?”周老师目光投到徐永晋身上。

  徐永晋只好站起来,硬绷起脸部肌肉好让别人看不出自己忍的有多辛苦:“没关系,只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就好。要是感觉不舒服还是到医务室去看看吧。”周老师终于放弃了陪王林斌到医务室检查的念头,她可没想到班里最听自己话的徐永晋居然会包庇王林斌!

  班里面学生除了徐永晋和王林斌,谁也不明白周老师态度为何突然转变了。

  王林斌找各种借口逃课是家常便饭,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而老师也明知道却因为王林斌父亲是学校董事会会长的关系,拿他没办法。今天王林斌找了这么一个荒谬的借口,而周老师明明不相信,现在居然如此关切,他们以为要么周老师吃错药了,被王林斌的表演所迷惑,要么就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林斌是真的病了。

  坐下来的徐永晋将头深深埋下,用手指捅了捅王林斌,肩膀轻轻抽动起来。王林斌面无表情正坐在座位上,眼睛望着走向讲台的周老师,暗自在下面踢了徐永晋一脚。

  周老师走到讲台,回身对下面学生道:“昨天军分区程领导说的话同学们都听到了。保家卫国是我们中国人不可推卸的责任!老师年龄大了,如果年轻二十年,祖国需要我,老师也会扛起枪上战场打那些该死的侵略者!对军训,我希望我的同学都能积极表现,要让人家知道浔阳一中学生并不是只知道死读书,其他什么都不会的废物。……现在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昨天下午,在集会结束后,程领导与我们张校长聊天时,得知我们本来组织四月五日——也就是下星期二,军分区本来是打算军训从这天开始的。——步行到太乙峰烈士公墓去扫墓。程领导听了很感兴趣,经过商议,今天早上军分区给我们校长回话说这次到烈士公墓扫墓由军分区负责,算是军训一部分,男女同学都要参加。安全由他们保证,校方也算放下一件心事。另外这次出行所有费用都由军分区出,大家以前上缴的三块钱等下我会退给你们。……静一下,静一下!”*

  下面已经无法安静了,听到这次春游由军队派人组织大家去,教室里鼓掌声叫好声响成一团。听到交上去的三块钱还好返回给大家,这下连徐永晋也跳了起来,就差高呼三声万岁了。

  三块钱在现在并不是一笔小数字,对徐永晋来说,虽然家里最后还是掏了三块钱让他参加春游,可他也知道父母拿出这笔钱是咬咬牙,横下心才掏出来的。现在既能参加春游,同时这三块钱又能还给父母,这种好事岂能不让他狂喜?

  “同学们安静,安静!……下面我们要上课了!”

  班主任周老师的声音在喧哗的教室里显得是如此遥远,看来不让他们高兴劲过去,今天这节课是不用上了。
[ 此贴被神d魂颠倒在2007-10-01 21:02重新编辑 ]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9-24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三章

 能仁寺西边靠近甘棠湖的地段有一片住宅,与市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住宅都是两至三层水泥楼房,每户门前还有一块用栅栏围起来不大的草坪。楼与楼之间小路上没多远就有一盏路灯,路灯照耀下,这里显得比其他地方要亮许多。.
  门外响起汽车轰鸣声,好象是一辆汽车开过,车子在门口停了下来,过了会儿又开走了,外面传来开锁声。

  “爷爷回来了!”正低头接受父亲训斥的张浩天听到外面有声音,急忙冲了出去。张耀东看到儿子如同出笼之鸟逃得飞快,无奈地跟了过去。

  “爷爷,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学校不是早就放了吗?我都等您好长时间了!”张浩天都十七岁了,可看到爷爷进来跟七岁儿童没什么区别,父亲的训斥让张浩天早就盼望爷爷能早点回来,他知道只要爷爷回来了,那这顿训斥也算到了头。父亲要是再训,爷爷会帮自己说话。

  看到祖孙如此亲密,也只能摇头,训斥儿子的话全咽了下去。

  张义朝拍拍比自己还高的张浩天肩膀,慈祥地笑道:“哎……乖孙子,爷爷有会议要参加这才晚回来了。怎么,等得着急了?”

  张耀东接过父亲递过来的礼帽,不解地问道:“先吃饭吧,爸。什么会这么晚回来?难道是关于庆祝漠北大捷的?”

  张义朝还没回答,张浩天抢先说道:“我知道漠北大捷,今天我还到广场参加了游行。”

  “你看你,好好的学不上,又逃课参加什么游行!我刚才训错你了吗?”

  “好了,好了。半天没上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参加庆祝漠北大捷的游行也不是什么错事。”张义朝摆摆手阻止了张耀东继续说下去。

  张浩天吐了下舌头,赶忙溜走了。张耀东见父亲眼角有丝隐忧,扶着父亲坐在沙发上,泡上一杯茶,端到张义朝面前,关切地问道:“爸,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义朝坐下来点点头,手指轻轻扣击着沙发扶手,沉思一会儿抬头看着张耀东眼睛,问道:“你知不知道欧洲巴尔干半岛爆发的战争?”

  张耀东疑惑地点点头:“是不是关于去年八月阿尔巴尼亚和马其顿爆发反土起义,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希腊为了要求土耳其给予马其顿和色雷斯自治权,却被土耳其拒绝,结果在十月这些国家组成巴尔干联盟与土耳其打起来的战争?这个报纸上不是都刊登了。而且战争已经结束了呀?土耳其新上台的青年土耳其党不是在战争失败后,于伦敦签订了伦敦和约,将阿尔巴尼亚移交欧洲六大国讨论,土耳其在欧洲其他很多地区都割让给巴尔干同盟。爱琴海那些小岛则交给德、奥、英、法四国处理。关于这场巴尔干战争,我们议会内部也吵的沸沸扬扬,又发生什么事了?”

  张义朝自己没说,先问儿子道:“你先说说你们议会里面议员都是怎么说的。”

  “大家说德皇威廉二世与以前的德国皇帝威廉一世不同,这人是个喜欢阿谀奉承,身边聚集一帮好战狂的混蛋。他对我们中国远没有以前威廉一世在位时那么好。尤其让我们反感的是他将俾斯麦给撤了。以前的德国首先致力于统一德国,将德国建设成富强的国家,这点我们中国是赞同的,并且也给予了他们必要的援助,我们建国战争不就为了配合当时的普鲁士,将十万法军拖在中国不能动弹,让拿破仑三世无法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欧洲吗?后来在普法战争期间,我们又和俄罗斯大打一仗,冰天雪地中解放军付出了十万人代价,结果让俄罗斯在普法战争期间,也无力照顾到欧洲发生的事情。当德国建立后,明明我们自己可以生产所有的军舰,还是将一部分军舰交给德国的造船厂制造,这对德国来说,真是比雪中送炭还要及时!可看看威廉二世上台后的举动吧!他对我们做过的一切,采取的是嘴上承认,可实际行动却南辕北辙的方针,抢先占领我方想要进入的密克罗尼西亚群岛,将我太平洋舰队封锁在菲律宾群岛以内,在中东明明知道我们坚持阿拉伯世界必须取得民族独立,任何国家都不得干涉阿拉伯民族建国,可他们还是支持土耳其对阿拉伯的占领。这次巴尔干战争也是如此,既然要讨论土耳其殖民地问题,那么应该连带中东一起讨论,英法两国不支持我们这情有可原,他们不希望我们中国更加强大嘛!怎么连德国也反对我国的提议?如不是照顾到以前和德国建立起深厚的感情,我想我们领导早就应该对这背信弃义的家伙动武了。”

  作为议员,张耀东接触的内幕消息还是比较多的。现在报纸上要是说起与中国关系最好的国家总是会说美国和德国,可实际情况远不是如此。至少在上层,对德国的做法已经相当不满意了,两国之间关系无法用出现裂痕来形容。

  张义朝眼角的隐忧更加浓烈了,点点头道:“你说的还都是有关第一次巴尔干战争事情,这些我隐约知道一些……对了,以前你说过的。那么关于第二次巴尔干战争你们又是如何说的?”

  “你是说前不久发生的巴尔干各国与保加利亚之间的战争?无非是分赃不均让他们狗咬狗罢了。这样的战争在巴尔干那种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三天两头就要打一场,没什么好多说的。”

  张义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客厅里背着手缓缓踱着步,张耀东的眼睛随着他父亲也缓慢移动着。走了几步,张义朝站住了,回头对张耀东道:“我今天下午是到军分区参加唐副司令召开的全体高中以上学校校长会议去了。……不要惊讶,是军分区唐邵仪副司令员请我们这些校长过去开会。会议上唐副司令员告诉我们这些在场的老朽一个绝密文件。”

  “召开校长会议应该由教育局来负责啊?怎么军队管这事情?他们的手也未免太长了!这事我要在议会里面好好说说,军队决不能干涉地方行政事宜!对了,这位唐司令是怎么说的?”

  张义朝一字一顿地说道:“唐副司令说的是有关英法协约具体内容。协约规定英法两国在受到第三国进攻或者和平受到威胁时,应采取协商,共同行动。这里的第三国是谁?自然不是指我们,我们距离欧洲还远着呢!另有别国。而和平受到威胁,很遗憾,现在巴尔干发生的战争已经对和平构成了威胁。这个没有披露的协约还有很多条款,原本这个文件应该是完全对外保密的,可现在这个文件不再保密,它已经成为路人皆知的东西。很快各家报社都会得到有关协约部分内容的稿件。”

  “为什么?”

  “因为英法为了拉拢俄罗斯,将协约文件给俄方过目。在当场人员中,有人将协约内容透露出来了。也许这人是想吹嘘自己无所不知,也许他是某国奸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文件现在正摆在各国情报局案头上,供那些情报头子赏阅。”张义朝说道这里停下来好好喘了几口气,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虽然他现在精力还很旺盛,可他毕竟是七十岁老人了。r

  “是不是想要与德国和奥匈帝国开战?欧洲英、法、俄对上德、奥、土?”张耀东脑门上出现了几粒微小的汗滴。“要是这样我们中国也是他们潜在的敌国,难道国内和平了四十来年,一场战争就不可避免了?”

  张义朝缓缓摇摇头,走到沙发前坐在了张耀东身边,张耀东连忙给父亲让开一些位置,张义朝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将茶盖盖上,放回原地道:“中国是谁的潜在敌国这可难说的紧。我们与德国面和心不和相比英法等国也是知道的,你们议会那些东西说保密,又怎么可能真的保密起来?人多嘴杂啊!英法虽然是欧洲传统强国,可德国也非可以小视之辈。他的军队在普法战争中,只短短几周时间,就击败了貌似强大的法国军队,连拿破仑三世也投降了。这次要真的爆发大战,英法是否能打败德国很难说。至于我们,以前德国是我们的友好国家,两国关系极为密切,按道理我们应该加入德国、奥匈一边的,可自从我们与俄罗斯在漠北爆发战争后,威廉二世对我们极为忌惮,不光在漠北没帮我们,还在中东问题上站在土耳其一边,致使我们解放阿拉伯的计划胎死腹中,所以我们加入那一边还得费一番思量。”

  对父亲所说的话,张耀东想了下赞同地点点头,可转念一想问题又来了,张耀东看着父亲,有些疑惑地问道:“既然选择加入哪个阵营,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那么换句话说我们也有不参加这场战争的选择,漠北剿匪结束才多少时候?多少国家财政收入丢在了茫茫大草原上?这时候参加战争是不明智的选择,我们只要将国内管好就行了,国外就让他们打得天昏地暗,谁胜谁败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不会死一个中国人,要是可以,我们还可以两边大卖军火,乘机发一下战争财,这才是我们中国应该选择的道路,也是开国主席一直告戒我们的。这么多好处下,军队为什么还要战争呢?这简直不可思议!”

  张义朝瞥了眼儿子,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军队想打仗?”

  张耀东的脑袋瓜子反应很快,从父亲的话语中猜测出部队大致想法。作为一名议员,要是无法从闻弦知雅,那他的政治生命也算到头了。

  张耀东喝了口茶,将该说什么在脑子里整理了一番,婉言说道:“很简单,要是没有这种想法,把你们这些校长召集在一起干什么?难道给你们上爱国主义课吗?或者军队从军费中拨取一笔开支赠送给学校?军队又不是养废物的地方,钱也不是多的没地方花,这种事情他们才不屑去做。要是进行思想教育,教育局自己会负责,学校都是年轻人,我看部队是打这些学生主意了。没有知识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这话可是解放军缔造者杨首长经常说的话,这些军人要是不找学生当兵才有鬼了!”

  “没错!”张义朝用力拍了拍沙发扶手,仰面靠向后面长叹一声:“好端端的国家,他们要打,就让他们打去好了,我们搀和进去做什么?难道打仗很好玩吗?我都已经七十了,这战争可没少看过,先是太平军北上与清军在这里大战一场,石达开与曾国藩在鄱阳湖里打了个天翻地覆,清军攻下浔阳满街搜寻‘长毛’,杀了个血流成河,清军不杀了,没多少日子,解放军又来了,将清军堵在城里快要一年,那湘军饿的受不了了,可百姓更惨,十万居民等城池攻下来,只剩下不到两万。解放军来了,英法鬼子也跟着凑热闹,东边整天炮声隆隆,阵亡将士遗体流水一样从前面送了下来。当时你老子我,虽说手无缚鸡之力,还是跟着县长到前线去抬担架。……你别这样看你老子,那是我可以不去的吗?说是去不去自愿,可政府整天跟你说要支持军队打外国侵略者,去抬担架你就是岳飞,不去就是秦桧,是个汉人谁想当汉奸?而且当时吃的极少,要是给你扣顶汉奸帽子,连那很少的口粮都没了!——要保障部队优先嘛!别说你老子还能走动,就是躺在床上也只得爬起来抬死尸。你们整天在议会里面辩论来辩论去,可没上过战场看看,战场上死人那叫多,有的眼珠子爆出来,有的脸上肌肉扭曲在一起,比地狱恶鬼还可怕,有的没了脑袋,有的半截身子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死的那叫惨哪!我是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当时的场面。现在好了,大的战争总算没了,可他们又想参与到其他国家战争,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你刚才问我这欧洲要打仗,我们去什么?为什么?还不是部队中那些当官的想要通过战争继续往上爬?战争对谁有利?对军队有利,对军火厂商有利,一加入战争,军人地位直线上升,下届国家主席、议会代表还不得部队那些头头脑脑当?炮弹打的跟春节放炮仗一样,军火商手里的炮弹不都卖出去了?他们可是能从这里大大发一笔横财!”

  张义朝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激动之处,站起来手指着虚空不停地颤抖。呼吸急促起来,苍白的脸上泛着一股潮红。

  张耀东见老父如此激动,连忙上前扶住张义朝,小声劝道:“爸,您歇歇,先不要说了。这话要是传出去对大家都不好。”

  老爷子倔的很,胡子都飘了起来:“我怕什么影响?我不过一个教书的,有什么好害怕的!”

  “是是,爸您什么也不怕。”张耀东扶着老爷子慢慢坐了下来:“爸您又不是不知道,自从菲律宾一役后,国内要求夺取海外殖民地的呼声就经久不衰,当然,大家话说的都很好听,什么解放被压迫民族啦……反对西方列强殖民亚洲啦……试看明日之世界,必是红旗飘扬的天下!……实际上是我们那些大商人想要在海外分得一碗粥。那些商人有的是钱在报纸上进行宣传,不是说了吗?谎话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要再现汗唐盛世,要求国家主席当汉武帝、唐太宗,这些话重复了何止千遍?民心早就变了!”l:

  张义朝萎缩在沙发里,想要将整个人都缩进去,喃喃道:“是啊……民心早就变了……这些人了解什么是战争吗?难道战争就那么好?这些人哪……太傻了,他们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那些叫嚣要发动全世界解放战争的混蛋,他们是哪怕让整个民族为了他们的狂热流血都毫不在乎。”

  张耀东皱纹聚到了一起,苦着脸看着父亲。实际上父亲说的张耀东并不完全赞同,张耀东认为发动一两场不大的战争是应该的,这样对一个国家保持活力大有好处,只是这种战争应该由议会来决定,而不能由军方,军队要是可以随便就决定指东打西,还要议会做什么?:2r白马_书院m|;

  “我们什么时候参加战争?”

  “不清楚,唐副司令说是为了未雨绸缪,要让所有十五岁以上的男性青年学生参加军事训练,说是从四月五日开始,一个星期要抽出三个下午的时间进行训练。这么长时间,学生们都训练去了,这学业还要不要了?……唉!”张义朝有些无奈,缓缓叹息一声。

  张耀东陪着父亲唉声叹气,刚才自己说要到议会质疑军队擅自召集校长开会,可理智下来的他也明白这种质疑对部队一点用处也没有,那些军人才不会听议会的呢!而且军方与议会上层关系极佳,自己就是提出来了,在议会里也得不到通过。加上那些军人会说只不过要求学生参加军训,说什么军训对这些娇生惯养的学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到最后吃苦头的必然是自己,想到这里,张耀东就觉得郁闷不已。一抬头张耀东见自己宝贝儿子正站在客厅与他的卧室之间拐角处默默望着自己这边。

  清晨,初升太阳驱散黎明前的黑暗,地表温度开始回升了。马路上自行车铃与汽车的喇叭声连成一片,两辆自行车在人民路口发生了碰撞,两位骑手——一位青春妙龄女士与一位风华正茂的先生——为了事故由谁引起很没有涵养地吵了起来,不长时间在路口就围拢上一群看热闹的行人,看热闹第一,大家好象都忘了自己正在上班、上课的路上。

  ***“嗨!林斌!”

  王林斌正推着自行车在路边看前面俩人吵的不亦乐乎,祖宗十八代与婊子从嘴里很轻巧地吐出来,对这些市民说出这种话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大为赞叹时,身后有人喊自己,转头回望,见徐永晋正满脸笑容朝自己这边奔了过来。

  “怎么了?今天咋这么开心?”

  “还不走?等下就要上课了。这些街头吵架有啥好多看的。”徐永晋并没有回答王林斌的问题,拉着王林斌哼着歌朝前走去。看徐永晋开心样,王林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己这位好友今天哪根神经搭错线了。

  王林斌不知道,徐永晋今天不能不高兴。早上在离开家门前,父亲叫住徐永晋,费了番工夫,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拉过徐永晋手,很郑重地放在他手上。徐永晋正疑惑着,母亲在旁边开口了,原来信封里装了三块钱,这钱是让徐永晋参加学校组织的春游的。徐家钱不多,三块钱里面有二十块是徐倩从自己钱包里掏出来给弟弟,做父亲的不能不郑重交给徐永晋。在徐永晋离开家门时,刘舜英还跟在后面絮絮叨叨一遍又一遍交代他不要在路上将钱丢了,一定要亲手交给老师,在老师点过数后才可以放下心来。

  对家里突然同意自己参加旅游,徐永晋自然惊喜交加,家里的苦处徐永晋很清楚,不然他也不会昨天早上在父母反对后,并没有很坚决地强求了。本来自己已经不抱希望了,可父亲却拿出三块钱让自己交给老师。徐永晋心里有一丝苦涩,更多的却是狂喜。所以刚才老远看到王林斌在看人家斗嘴,一溜烟就跑了上来,拉走了王林斌。王林斌不知道徐永晋家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不明白徐永晋今天为何高兴了。不过就是告诉他,恐怕王林斌也不可想象,他从来都不缺钱花,在他脑海里根本没有钱这个印象,不明白一块钱会憋死一个穷光汉的。

  ***“传球!快给我球!”

  篮球场上徐永晋大声冲着队友吼着。他的位置不错,已经进入篮下的他身边没有人张牙舞爪,大手在面前如蜘蛛爪子般挥舞着。

  如他所愿,队友也看到徐永晋站的位置不错,双手用力一推,篮球在空中几乎是笔直地飞到徐永晋身边。徐永晋接住球,转身正要从胸部朝上好象倒马桶般用力扔出篮球,却发觉面前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一名高举双手的对方球员。箭在弦上,惯性下徐永晋已经不能不扔了,虽然面前有人阻挡,他还是仓促将球抛出手,刚出手的篮球还没过头顶就让人家一巴掌扇飞了。站在后面的几个人蜂拥朝球飞落的地点奔去,经过一番群殴般的场面,篮球被对方控制了,徐永晋和他的队友只得拼命朝自己的半场跑去,准备阻挡对手上篮。

  “臭球!徐永晋你投的什么球!”

  “你不会先看看身边有没有人再决定投篮吗?!”

  “看看你怎么投的,就跟人家大姑娘一样,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队友们一边回跑,嘴里还气愤地怪责徐永晋,也难怪他们这么生气,现在场上比分他们以十六比二十四分落后,本来可以缩小差距的,给徐永晋这么莽撞一投,现在就要考虑如何防止对方扩大比分了。

  对方球员冲到罚球线里面,见前面只有一名球员防守,而且防守球员距离自己有小半步距离,于是毫不犹豫起跳,高举着篮球,手腕一抖将它抛了出去,防守队员正在后撤中,见对手跳起来了,身子一倾做了下阻拦姿势,其他什么法宝也使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篮球划了一道弧线,在球筐上弹了几下还是进筐了。二十六比十六,对方领先十分。

  徐永晋和他的队友有些蔫了,眼看一节体育课马上就要结束,自己还落后这么多比分,想要扳回来可真太难了!

  “各位同学集合!不要再玩了,马上在操场我们班位置上列队!”

  有些不死心的徐永晋他们正在组织进攻,班主任周老师从办公室跑了出来,面色有些苍白对着操场里面正在进行锻炼的学生扯着嗓子尖喊起来。

  操场上的男女学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莫名其妙转头望向班主任。不光学生,就连给学生上课的体育老师也一脸茫然傻立在原地。

  不过老师毕竟是老师,尤其是体育老师反射神经更加迅速。反应过来的老师马上吆喝起来,让呆在场上的学生按照个头高低排成整齐的队列。操场上乱成一团,那些女生发出刺耳的尖叫,扭捏着跑进队伍,一阵推搡后,高一三班的队列算是勉强有个形状,进入到微调中。

  正在上课的各个教室房门大开,无数的学生如同逃地震般,迅速从教室里冲出,朝操场一窝蜂跑来。女生的尖叫声,男生的起哄声在浔阳一中上空回荡着。徐永晋进学校已经有九个年头了,在他印象中,这样乱哄哄的场面还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黄尘飞扬,操场上各个班在班主任老师带领下忙乱地排着队,班与班学生之间为了你多占位置,我少了地盘吵吵不休,不过从脸上表情看,他们并不真的火气很大,倒是在上课时候从教室里出来,让他们更高兴一些。

  “哎——我说永晋,今天是怎么了?上课时候把大家都叫出来干什么?”

  王林斌和徐永晋各自差不多高,俩人在站队时也排在前后。和在场的所有学生一样,王林斌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感到莫名其妙,其他班学生因为在上课时出来高兴,王林斌却因为自己的体育课被中断郁闷不已。刚才他所分在的球队比分正领先着呢!这一中断,徐永晋他们是死活不会承认自己所在队打败了他们。

  徐永晋耸了耸肩膀,眼睛望着正前方的主席台低声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不会是关于春游吧?等着好了,反正等下老师会出来说话。别说了,校长出来了……噫?!校长身边站的是什么人?军人怎么跑我们学校来了?好象校长还对他特别尊重。”

  “啊?”王林斌一听连忙将头转了回去,见张校长满面笑容陪着一位军人一步步走上主席台。王林斌和徐永晋站的位置距离前面比较远,看不清那名军人长的什么样子,只是看上去那人显得很结实,走起路来很有威势。“没听过校长跟部队有什么关系啊?难道校长是得到漠北大捷的消息后,今天在学校里庆祝一下,特意拉个军人来壮壮声势?”

  对王林斌的猜测徐永晋嗤之以鼻:“要是庆祝的话,早上上课时老师应该跟我们提个醒,用不着这么忙乱吧?何况真要庆祝漠北大捷,就应该组织我们参加昨天的游行,那才有教育意义呢!今天这样说说有个屁用?”

  “什么啊?说话咋怎么难听?亏你学习成绩还那么好,连绅士一些都不知道。什么是绅士知道不?别整天脏字挂在嘴边,多没风度,难怪女孩子不喜欢你。”王林斌转头望了眼徐永晋,眉头皱的老高,一副不屑与野蛮人打交道的样子。“不是跟漠北有关,你说又有什么事?要不要打赌?我赌这个大会一定跟漠北大捷有关。赌小一点,就一块钱好了。”

  “不赌!”徐永晋想都没想坚定回答道。虽然徐永晋很肯定大会主题不可能是关于漠北的事情,可他也不肯打赌。他口袋里面没什么钱,打赌赢了还好说,万一输了自己到那里找一块钱去?

  王林斌轻蔑地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胆小鬼!”

  对王林斌的激将,徐永晋一点儿也不在乎:“随便你说什么也不打赌。”

  下面两个好友为了今天到底是什么事情将大家招集在一起发生争执,走上主席台的校长张义朝正仔细观察着身边的程参谋。徐永晋他们看到的军人就是浔阳军分区作训处的程明海上尉。

  下午,张校长正在校长室一个人静静思索昨天唐副司令在召开的浔阳各中学校长会议上讲话时,义工走进来告诉他一名军人现在正站在校门口等候张校长的接见,义工带来的还有军分区作训处的介绍信,张义朝看了介绍信上军官名字发觉是自己在昨天早上见过的程参谋。

  虽然在昨天会议后,张义朝对军方要求学生军训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可他没想到军方会这么迫不及待,招呼都不打一个人就到了校门口。张义朝只得走了出去将上尉迎进校长室。

  毕竟是军人,程参谋进了校长室后没有打哈哈也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就将自己来意告诉了张义朝。原来军分区对学生参加军训极为重视,让作训处的那些参谋在会议结束第二天就到学校对学生进行动员,而程参谋被处里派到浔阳一中进行动员。当然,程参谋并不是一个人来,与他同来的还有军分区后勤处人员,不过那些人现在正在外面准备物品,要晚一些才进来。对自己这些人过来打扰学校正常教学,程参谋再三向张校长表示歉意。

  说是动员,让学生自愿参加军训,可实际上不是硬性规定?连后勤处的人都过来了!张义朝虽然很是不满,他也不敢真的与军方顶牛,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现在虽然没有什么秀才,那些大兵也显得很有绅士风度,可要是较真自己这个校长还不够分量。张义朝也只得程参谋怎么讲,他就怎么做,一万个不满的他只能要求学校教学暂时中断,集合学生到操场听程参谋讲话。当然,那么多不满中还有一点能让张义朝稍微心情好一点,程参谋说要选出学生代表,到时候军方还要给参加军训的浔阳一中授旗,至于接收旗帜的不能是象他这样几乎全身入土的老头,必须是富有青春活力的青年学生。对要选出露脸的学生代表,张义朝在这方面就有私心了。

  自从离开校长室起,张义朝就注意这位作训处的程参谋,昨天遇到他自己并没有在意,所以也不可能关注他言谈举止,可从今天军方将他派到学校来,恐怕以后这位程参谋要和自己打好长时间交道了,自己能早多了解一下对方也好。

  看了没多久,张义朝就暗自点头称赞。程参谋军服笔挺,也许还是早春,风纪扣扣得好好的。当他走动时每步迈出距离是一样的,均是不到一米,一秒钟走两步,上身正直,有些微微向前倾,他的手指轻轻握拢,拇指贴于食指第二节上,两臂前后很自然地摆动着,站在主席台时他的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腿挺直,微收小腹,挺胸,中指贴于裤缝。回想起在校长室程参谋坐着时,他的双手放在双膝上,就是在说抱歉时身体也挺着笔直,目光平视着自己。真是一副标准的军人姿态!

  张义朝咳嗽一声,可惜下面实在太吵,见没什么效果,张义朝摆了摆手,扯着嗓子大声道:“肃静!同学们请安静!……昨天的报纸大家都看了吧?分裂祖国、残害人民的喀尔喀德克德黑匪帮,被我英勇、忠诚的边防军将士彻底消灭了!德克德黑也被抓获,他将受到正义的审判,人民的惩罚!今天,我们很荣幸地,请到浔阳军分区领导,给大家讲话。现在,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程领导给大家讲话!”

  操场上的学生在张义朝说话后,渐渐静了下来,当张义朝说道漠北喀尔喀匪帮被消灭,全场欢声雷动,听到军分区的程领导要讲话学生与老师一起拼命鼓掌欢迎。

  王林斌一边拍掌一边回头示威般瞥了徐永晋一眼。张校长开口就是漠北大捷,今天的大会除了庆祝还有什么?看王林斌的眼神仿佛在说:算你聪明,要是打赌你铁定输了!

  程明海听到张校长要求他与同学们讲话,从后面跨前一步,左脚再向前迈出大半步,两腿挺直,右脚迅速靠拢左脚,啪地一下两腿并拢,目光从左向右扫视了遍会场。

  程明海清了下喉咙,大声说道:“同学们好!今天,我代表浔阳军分区来此与同学们见面,心情非常地激动!

  在场的都是共和国栋梁,是祖国母亲未来繁荣昌盛的希望,相信大家都听说了,就在前天,也就是一九一零年的三月二十九日,在漠北,最后一支分裂中国的反动武装德克德黑匪帮被我军消灭。德克德黑分裂集团的灭亡标志着祖国大地在一八七一年完全和平后,国土上再一次企图分裂的武装势力被彻底粉碎了!这是军队的胜利,人民的胜利,共和国的胜利!神圣的中国万岁!

  胜利是可喜的,可是我们要看到,为了取得这场胜利,祖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从一八七一年到一九零二年五月,祖国大地有三十年没有听到枪炮声,人们对战争已经迟钝了,经济的飞速发展,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百万百战百胜人民军队,让人们以为再也不会有什么武装敢于挑衅我们伟大的中国,我们大可躺在家里睡个安稳觉。这种说法对吗?也对也不对。不错,中国的强大对一些国家实力并不浑厚的国家自有威慑作用,但对那些整天抱着掠夺我财富,欺压我人民,忘我之心不死的国家来说,这种和平思想是完全错误的!唐努乌梁海一声枪响,三十年和平成为过去。

  俄罗斯,不错,正是那曾经被蒙古军队打的俯首添蒙古人脚趾的俄罗斯,只是后来他们抖起来了,不光不用添蒙古人脚趾,还对乌拉尔以东各个民族大开杀戒,一路打到中国家门口,不停蚕食着我们的领土。在一八七零年战败后,他们并不是想着要和我们中国保持睦邻友好,而是要建立什么黄俄罗斯,要当六亿中国人的主子!为了从我们国家手中夺走漠北土地,他们挑唆当时的喀尔喀王爷,让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搞什么独立,他们好插手进来将漠北吞进俄罗斯的肚子里。

  战争爆发后,为了维护祖国领土完整,我们军队在漠北与分裂集团和外国干涉武装进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十万将士为了祖国血染沙场,现在终于将那边的一切敌人消灭了!挑起战争的俄罗斯在赔款后只能灰溜溜逃回自己老家,而分裂集团在我军如秋风扫落叶般迅猛打击下,落了个灭亡下场。

  高兴不高兴?自然很高兴。可大家要是认为以后再也不会有战争了,那可是大错特错!要知道,某些国家窥视我中国之心并不会因为一场战争的失败而灰心丧气,再也不来了。他们还在等待时机,等我们松弛那一刻,中国,永远是殖民者心目中最肥的一块肉!

  什么是殖民者?他的特性是什么?为什么非要看中我们中国呢?你们在学校学习中应该有了深刻的了解,我知道,大家都是天之骄子,学问可是比我这大老粗多多了。不过今天在这里,我也就鲁班门前弄斧,说说着殖民者是什么东西。

  殖民者都是西方国家,如葡萄牙、西班牙、英国、法国、俄罗斯,他们有这么两个特点,一个是好战,世界历史中大家应该知道欧罗巴大陆从罗马帝国开始,相信人之初性本恶的他们就热衷于通过武力朝四方扩张,而不是像我们中国,通过儒家文化改变其他国家风俗习惯。要求大家性本善,要做一个好好先生。——同学们不要笑,你们课本中的东郭先生就是我们历史上绝大多数中国人的真实写照,现在这种人在我们中国还多的是。如没有这种人,鸦片战争那几千英国兵早就成了刀下游魂了!

  这些国家第二个特点是什么?那就是贪婪,对财富的极端渴望。古语有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拿来形容这些国家是再合适不过了。地理上的亚美利加大陆是怎么发现的?是哥伦布为了寻找另外一条通往印度航线,这才发现了,不然这位哥伦布先生也不会将亚美利加大陆上的人们称呼为印第安人了。印度有什么?印度有宝石,有金银。而且印度距离中国很近,对那些国家来说,到了印度离中国也不远了,中国还有更好的东西等着他们呢!什么东西?就是丝绸、茶叶、陶瓷、金银。这些都是那些国家梦寐以求的东西。这两个特点结合起来,足以让他们蠢蠢欲动。于是非洲、美洲相继成为这些国家殖民地,接下来是亚洲,是印度、菲律宾、香料群岛马鲁古群岛,最后是中国。

  这些国家在殖民地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是和当地土著居民友好相处?用货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进行公平买卖?不,这样的傻事他们才不屑为呢!他们要杀人,要抢掠,要将殖民地的土著卖为奴隶。于是当印第安人热情地招待上门客人时,这些来自西方的贵宾用枪炮回答好客的主人。金银财宝用船一船船地拉回国,比财宝更多的殖民地土著倒在血泊中。在他们眼里,除了自己,那些殖民地土著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是牲畜,是渺小的蚂蚁,可以任他们屠宰,任他们踩在脚下。一八四零年,这些人终于找到中国头上来了。于是,与他们在其他地方一样,军舰开来了,火炮运来了,来复枪瞄准了我们中国人。从开始的四千人,到后来的一万人,英国军队并不多,可他们用中国发明的火药,打败了号称拥兵百万的大清帝国。道光,‘大清大皇帝’在英军到达南京后,英国人还没有攻城,他就已经吓的要和人家签订万年合约——南京条约。

  到了一八五七年,英国以英国国旗受到侮辱,英国国民被人暗杀为由,与认为死了一个马赖神甫很冤的法国共同出兵中国,烧了美轮美奂的圆明园,逼迫清廷鸦片贸易合法化,至此清廷控制区鸦片泛滥,面黄肌瘦者,比比皆是。与英法接踵而来的是俄罗斯,见清廷如此无能,俄罗斯岂有客套之理?于是北京条约中什勒喀、额古纳两河会处,即顺黑龙江下流,至黑龙江与乌苏里江交会处以北,乌苏里江以东,大片中国国土被俄罗斯割走,一直到一八七一年,这些地方才被我军收复。可怕啊!如清廷再统治中国更长时间,恐我堂堂中国人在国内将无立锥之地!非洲的黑人,亚美利加的印第安人就是我们前车之鉴!i;

  对外战争的屈辱已经过去了,可是战争距离我们并不遥远,如果我们不时刻做好战争准备,国民老是说什么以仁制国,要求削减军费,改善生活,忘记了战争威胁,那当战争在一天凌晨突然降临在中国头上,谁能保证鸦片战争不会重新来临?谁又能指望侵略者的刺刀专捅别人,不会落在自己肚皮上?!逃难吗?不错,中国是很大,千万平方公里的大国,岂能没有你隐蔽之所?可人人都抱着这种想法,大家一起逃跑,当侵略者踏遍中国大地,何处又是你们安身之所?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中国不想通过战争从别的国家捞取什么好处,可我们也不能允许别的国家打我们主意。阻止战争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只有战争!当敌人端起武器,准备杀死你时,你应该同样端起武器迎上去!以为苦苦哀求就能逃过劫难,这是愚蠢的想法。

  为了让祖国不再受到别国攻击,我们必须建设一支强大到足以在境外消灭任何侵略者的军队!德国包括预备役陆军兵力达到五百万,如果要扩充,他将轻易扩充到九百七十五万军队。法国在通过了陆军法后,他的陆军在战争爆发后将很容易征召到四百万受过训练的兵员。俄罗斯呢?虽然俄军领导差,部队教育程度低,而且装备也远远落后于我们,可他的军队却英勇顽强——虽然俄军曾经是我们中国军队敌人,我还是不得不赞赏地说,就士兵个体来说,俄军士兵敢于迎着死神前进,他们无愧军人称号。而俄军到底在战争年间能动员多少军队,这到现在还是一个谜,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俄国动员的军队绝对比德国要多。

  在这种形势下,我们百万大军是否能保证国家领土安全?就是加上预备役,我们也不过五百万,数量上与法国军队差不多。在如此恶劣的国际形势下,这样一支规模军队是远远不能维护像中国这种大国安全的!要是在战争爆发后,为了扩充数量,盲目地将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送上战场,那只能让更多中国家庭哭泣!

  为了祖国安宁,为了防患于未然,我们必须对所有青年人进行军事训练,要让大家在战争突临时,以一名要既能杀伤敌人,又能保护自己的合格军人的姿态走向卫国战场,而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作为增加伤亡者数字去战场,那对你们,对国家均没有好处!

  祖国需要你们,人民需要你们!成为一名保卫国家的军人,是所有共和国公民的光荣!为了让大家在可能发生的战争面前不慌乱(战争也许会发生,也许不会发生,它并不是我们决定的。),军分区命令:从四月五日开始,所有十五岁以上男性青年学生必须一个星期抽出三个下午进行军事训练。训练由我们作训处负责,我们会将大家教育成懂得如何在战场上杀伤敌人、保护自己的合格战士。我希望大家在经过训练后,能在祖国需要你们时,成为光荣的中国军人!挺起胸膛,让所有的敌人在中国人面前噤若寒蝉,让他们后悔与我国作战!让九泉之下的汉武帝、唐太宗为你们骄傲!让霍去病、岳飞为后继有人开怀大笑!记住,你们就是当代卫青、霍去病、狄青、岳武穆!参加军训,争当中国军人,让敌人发抖去吧!胜利永远属于光荣的中国军队!前进!年轻的中国勇士!祖国命运的钟声将由你们敲响!让那些企图殖民我们的国家见鬼去吧!”

  程明海上尉终于结束了他的演讲,说完了的程明海右手五指伸直并拢,迅速抬起对在场的学生行了个军礼,同时仿佛要将每个人人心看透似地注视着下面听他演讲的师生。在他演讲时,场上已经几次响起了掌声,当程明海说到“你们就是当代卫青、霍去病、狄青、岳武穆”时,全场上千人同时热烈地拼命鼓掌,同时高声大喊着,掌声雷动。“嗬——”欢呼声直冲云霄,久久回荡着。无数的学生跳跃起来,喊叫的,鼓掌的,挥臂的,操场成了飓风吹过后翻滚着的海洋。x;

  “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要对所有学生进行军事训练,要让大家成为合格的军人!我一定要参加,谁都别想阻止我参加!让敌人害怕去吧!发抖去吧!”王林斌手掌鼓的通红,脸上涨红地回头对徐永晋高声叫喊着。

  “不光是你!我也参加!所有人都参加!”徐永晋同样很激动。“保卫祖国,当一名光荣的战士,这是我的梦想,这是我生命的意义!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

  徐永晋说的激动起来,忍不住高呼口号:“拥护军训!参军万岁!打倒一切反动殖民帝国!”

  徐永晋身边的学生听了口号,不由得也跟着喊了起来,转眼工夫,全场师生同声高呼着:“拥护军训——!参军万岁——!打倒一切反动殖民帝国!”

  主席台上的张义朝担忧地望着下面他的学生,心情极为复杂。他没有想到自己教出来学生居然如此之激进,不过是学生,连老师也神情激动地与学生一起高呼口号。程参谋不过是说有些列强现在还想入侵中国,并没有说敌人已经站在家门口了,而他的师生已经激动的想要冲上前去,将那些虚构的殖民者打翻在地,再踩上一万脚。

  “可怕……可怕的狂热……疯了,为什么不能理智地看待战争呢?我们并不需要战争,尤其是这种连敌人是谁都不明白的战争。”张义朝嘴里低声喃喃自语着,话一出口,连忙紧闭嘴唇,恐惧地朝四周张望一番。还好,那些师生现在正处在一种歇斯底里的氛围里,无法自拔,而前面不远处的程参谋好象也被现场气氛感染了,那高举着的右手微微颤抖着,也许程参谋被自己说的话给感动了。他张义朝刚才说的话别人并没有听到,见没惹起人们注意,张义朝将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张义朝很明白现在是不能说任何反对军方言论话的,不然社会上那些爱国者非把一顶顶又大又臭的帽子活生生扣在自己头上。

  程明海上尉看到自己左边主席台下,一名解放军战士扛着一面红色军旗站在那里,在那名战士后面,左右各站了一名护旗兵。而右边主席台下一名军人拉着一个有些惶恐的学生,正附耳小声交代着什么。在那名学生后面还跟了两名年轻的老师。


  程明海将举着的手臂放下,倒退两步,站稳后高声道:“下面——向第一批参加军训的浔阳一中进行授军旗仪式!军旗,不光是军队的标志,同时他还是共和国的重要象征,为此,希望大家能维护军旗威严,象爱护自己生命一般爱护军旗!将我军传统发扬光大,让鲜艳的军旗插遍所有敌人阵地!……请浔阳一中军训代表上台接受军旗!”

  台下的三名战士听程参谋说毕后,庄重地走上主席台,站在程明海右前侧。而右边三名师生一上台,下面就一阵骚动——上来的是张义朝的孙子张浩天。下面同学的骚动让台上的张浩天浑身被针扎一般,脸色一会儿潮红,一会儿又无比苍白,站在程明海右前侧的张浩天打起了摆子。

  张浩天是在上课时莫名其妙被教导主任叫出教室,接着又莫名其妙接受了军人一番教导,等张浩天明白自己是学校选出来(实际上是他爷爷搞了包办)担任迎接军旗代表时,激动的张浩天连走路如何甩手都不明白了。程参谋在台上演讲,而另外一名少尉拉着他讲解迎接军旗的程序,一步都不能走错。直到程参谋演讲完了,张浩天站在台下时,那名少尉还一再提醒他不要忘记任何一道程序。现在站在众目睽睽的台上,那么多人看着自己,张浩天突然有种想要小便的感觉——刚才自己听的太投入了,上了台一紧张就感觉有些憋不住。只是这么多人面前,如此隆重的场面,说什么自己也不能撒丫子跑去方便,只能强忍着了。

  张浩天紧抿着嘴,脸上表情极为复杂望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三名战士。程明海还以为把如此光荣的交给他,让这位学生激动的要晕过去了呢!怎么能想到面前这位千里挑一选出来的同学憋小便都快要憋不住了,头脑里现在一片空白?!

  不要说张浩天被如此场面吓的有些受不了,就连跟在他后面的两名年轻教师同样被现场的气氛镇住了,只是作为老师的他们还懂得将自己心情压抑住,至少外表上不能露出来——要是给学生看到自己紧张的乱抖动,以后就不用给他们上课了!

  “立正——!送军旗!”

  掌旗员和护旗兵听到口令后站的笔直,当送军旗从程明海嘴里脱口而出后,三人以正步前进,张浩天和两名老师迈着他们自以为齐步的步伐迎了上去——从协调配合上讲,部队的掌旗员和护旗兵走的如果说是流水线上下来的产品,各个一致的话,那么张浩天和他的两个老师只能说是三只膝盖上了夹板的鸭子,好象在比赛谁先能踩到别人脚,一通忙乱走到了前面。

  张义朝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眼前这场演出,同时听着各方反应。看了台上战士与迎接军旗的师生强烈对比后,台下有学生憋不住吭哧笑了起来,笑声虽然很小,还是让台上的张浩天紧张的汗滴从头顶直淌下来。后面两个老师也知道自己走的样子实在太滑稽,两张尴尬的脸上肌肉直跳,眼眶中眼珠不停地四处游走着。他们很想在主席台找出一条地缝钻进去。;

  掌旗兵将军旗干脆地递给了张浩天,张浩天连忙伸出手接过,接过军旗后按照台下军官一再教导,右臂向前伸直,右手放在肩部高度,左手紧紧握牢旗杆底部,小臂斜贴在小腹处,举起军旗。三名军人见张浩天接稳了军旗,啪地对军旗行了个军礼,礼毕转身用齐步走回主席台左侧,而张浩天也举着旗帜转身在老师护送下回到右侧。

  “我现在宣布——授旗仪式到此结束!”

  一场折磨终于结束了,张浩天长长松了口气。不用别人告诉,他也明白是谁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除了当校长的爷爷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也许爷爷纯属好心,只是要自己在众人面前好好露一回脸,可张浩天却觉得自己是在众人面前大大丢了一回脸,别提有多狼狈了。

  ***“立正——送军旗!”

  教室讲台上一名男学生高声念道。在讲台下面,一名学生左手握着教鞭底部,右手举着教鞭头,如同半夜出来活动的小偷,含腰缩腹,探头探脑,鬼鬼祟祟迈着鸭子布朝前走去。教室里哄堂大笑起来,几个女生捂着肚子直喊肚痛。

  “哈哈,太痘了!”王林斌看着前面的表演,乐的前仰后俯,一屁股坐在课桌上,手指着正在表演的同学开怀大笑。“看到没有,象不象?永晋,那个混蛋张浩天昨天在台上不就是这副样子?哈哈——,笑死我了。”

  徐永晋同样快要笑岔了气,这些学友平常看起来一个个都是苦读经书之人,没想到他们居然在演戏方面还有一手。

  “收起你的爪子,都碰到我头上了……张浩天有他们表演的出色?校长昨天真应该请司徒小儿上台接受军旗,那可比张浩天走起来好看多了!”

  王林斌将手收了回去,“就是!他张浩天不过仗了自己爷爷当个鸟校长,平常就狂的要上天了,这次不更有的吹了?……那小子,十足一个白痴样,在台上跟小丑似的,表演水平怎么能跟我们司徒先知相比?要不是他爷爷在台上,全校上千人,谁上去都比他好。……孙子,呵呵,前面要是再加上个‘灰’字就更适合他了。”

  “好小子,居然敢骂张大校长,真是不可救药,看来我要和你保持距离,不然万一遭了池鱼之祸,那才不合算呢!”徐永晋晃悠着脑袋,一脸无可奈何地望着王林斌,那眼神仿佛说你小子这下死定了。

  “怎么啦?他张浩天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老爸可是学校董事会会长,我会怕他?奶奶的,再过五百年也许我会怕他一下。”

  “老师来啦!周老师来啦!”站在门口的学生跑了进来,边跑边嚷嚷着。黑板前面正在表演的学生一听老师来了,手也不叉了,教鞭也扔了,狡兔般朝自己座位逃窜而去。教室里一阵忙乱,学生从桌位上跳下来,跺着地沉闷声,跑回桌位时,身子与其他同学桌椅碰撞声,椅子在地上拖拉声,各种声音里还夹杂着急速翻书本时,纸张发出的哗哗声。

  矮矮胖胖的周老师是高一三班语文老师,同时还是他们的班主任。当她站在门口时,高一三班里学生静悄悄坐在座位上,正埋头用心看着课本,有的摇头晃脑读书读的津津有味,有的手放在课本上,双目微合,嘴唇清清颤抖着,好象正在默背课本,还有的埋首书本里,正疯狂地抄写着。高一三班的学生真是懂得学习需要自觉性,连上课前那么一点儿时间都要充分利用起来。

  周老师推了把眼镜,走到讲台前,将教材放在讲台上:“行了,不用再演戏了。你们刚才吵闹的声音,我在办公室都听的清清楚楚!现在这样子做给谁看?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你们就不知道这书是为自己读的,只有好好读书以后才能在社会上找到好工作吗?”

  也许是人到中年,在学生心目中,他们的班主任周老师显得有些婆婆妈妈,因为不想听班主任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大家才在老师没进教室前,装出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谁知他们的把戏被周老师看穿了,恨铁不成钢的周老师一站在讲台前,这嘴马上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没了。

  “老师,我要上厕所!肚子疼。”王林斌苦着脸举起手,另外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冲着正在讽刺挖苦他们的周老师说道。

  站在前面的周老师毫不含糊地一口回绝:“不准!要上厕所刚才怎么不去?是不是不想听我说话,找借口要溜出去?王林斌,你要把找借口的这种小聪明用到学习上,怎么可能门门功课都不及格?你这样子要你爸多失望啊?……”

  “老爷子才不管我学习成绩到底怎样呢!无非是到学校玩玩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王林斌低着头嘴里轻声嘟囔着。

  “老师,我真的肚子疼,刚才想忍一下所以没去,现在忍不住啦!要是不相信,您可以让徐永晋陪我去,或者您亲自陪我去也可以嘛!您要陪我,我倒是不会介意。”

  教室里学生哄堂大笑,王林斌要上厕所只能上男厕所,叫周老师陪他去,简直是太滑稽了。这样无赖的话也只有王林斌这样的人才能说出口。至于徐永晋,他又怎么可能愿意陪王林斌去?

  周老师脸涨地通红,换了别的学生对自己这样说话,周老师会马上让他收拾东西走路,以后再也不用到学校来了。可王林斌父亲是学校财神爷,连校长都要买他面子,何况自己?这窝囊气也只能自己一个人享受了。

  周老师强忍怒火,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快走!……慢着,徐永晋你陪他过去,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招!”

  “哎——明白了。我会早去早回的。”王林斌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抱着肚子离开了桌位。走到教室门口,王林斌又回头看着坐在座位上呆住了的徐永晋。“徐永晋,还不快走?再不走我可要在这里污染环境了!”

  徐永晋张大了嘴巴不知说什么好,本来他还想缩在座位上等王林斌走了,老师不再想起自己。可这该死的损友已经出了门口又回头叫自己!难道自己很喜欢闻厕所里空气吗?看了看老师眼神,徐永晋知道这龌龊事自己是免不了了,只好慢腾腾站起来,很不情愿跟着王林斌出去。

  看着徐永晋又是无辜又是无奈地表情,教室里剩下的学生再也忍不住了,大家疯狂地哈哈大笑,周老师好不容易让他们开始反省自己,这下算是前功尽弃,只得从头再来了。

  “我要杀了你!搞什么鬼,你小子真的拉肚子?娘的,老子这次让你拉个痛快!非掐死你让你屎尿失禁不可!”很没面子的徐永晋跟着王林斌走到厕所门口,见离教室有段距离了,感到很没面子的徐永晋上前狠狠掐住王林斌脖子,恶狠狠说道。

  王林斌两眼翻白,手臂插进徐永晋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里,拼命朝外格挡开。稍微松一点了,王林斌呼吸困难地说道:“放手……放手!再掐真的要出人命了!”

  “掐死活该!谁叫你小子胡说八道,害得我也被同学笑话?!”徐永晋放开手,悻悻道。“你不是拉肚子吗?快拉!我还要回去给老师汇报!”

  “咳!还不是周老师嘴皮子太薄,说起来没完没了听的烦闷。咱们自家兄弟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我要出来,不把你也解放怎么好意思?”说着王林斌把决不情愿的徐永晋拉进了厕所,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包没拆封的香烟,撕开后抽出一根递到徐永晋面前。“兄弟抽根烟,压压惊!”

  看着王林斌掏出香烟,徐永晋眼睛瞪的老大。“喂……学生不能抽烟!你怎么还把香烟带到学校来了?我不抽!我们这种年龄,只有地痞流氓才抽烟!”

  一脸懊恼的徐永晋一把将王林斌手给打了回去。

  “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抽根香烟罢了。那议会里面议员抽烟的还少了?难道他们都是地痞流氓?你看你,胆子跟老鼠胆一样,前怕虎后怕狼,能成什么事儿?真的不抽?”王林斌肆无忌惮掏出火柴点燃了香烟。用力吸了一口……

  徐永晋一点儿也没有被王林斌诱惑了。慷慨激昂地说道:“给你说着了,我老爸说那些议员跟流氓也差不了许多,你没听过吗?要成为政治家,你的先决条件就是能撒谎!这些议员不是一般地痞流氓,他们是高层次的无赖。”

  “咳咳……这是什么鬼东西?!妈的,真难抽!”王林斌手拍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咳的好象要将自己肺也咳出。手中香烟被他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几脚。

  “怎么了?”见王林斌的狼狈样,这下轮到到徐永晋幸灾乐祸了。“香烟不是好东西吗?干吗把它扔掉,多浪费啊。吸啊?你能耐大,胆子跟豹子胆差不多,还怕小小的香烟?经管吸好了。”1Li

  “我咋知道这东西这么难抽?他妈的,呛死老子了!”王林斌喉咙显得有些沙哑,好象受到什么委屈,眼泪鼻涕直往下淌,嘴里脏字如扫机关枪一样朝外吐出。“早上家里来了客人,老爸放了几包香烟在桌子上,娘的,要是知道香烟是这种鬼东西,说什么我也不会拿!不抽了,下辈子我也不抽烟了!”

  “你以前没吸过香烟?我看你刚才动作那么熟练,还以为你已经是老手了。”

  “去!以前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抽烟?!还不是昨天听着要参加军训了,自己成了大人,其他大人都抽香烟,我也想尝尝?”

  王林斌抹着眼泪,嘴里不停骂着。倒是让身边的徐永晋看得直乐不已,早就忘了刚才尴尬了。徐永晋的快乐建立在王林斌的痛苦上,谁叫他刚才非把自己拖出来不可?“行了,走吧,你要再不出去,等下周老师自己会找上门来,看看你在干什么。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什么忙。”

  王林斌摇头苦叹道:“唉……遭罪啊!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位老师?要是不逃,我那脆弱的神经总有一天要崩溃的!不行,我要跟校长谈谈,要把我们这位班主任给换了。”

  “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徐永晋,你先回座位。……我还以为你要在厕所里面呆上一节课呢!那里的空气多清新啊。”王林斌和徐永晋喊过报告,进入教室后,周老师语带嘲讽地冲着王林斌说道。不过对脸皮练得可比城墙的王林斌来说,周老师所说的这些话还不足以让王林斌感到脸红。

  王林斌吊儿郎当斜视着周老师:“有没有拉肚子,既然我说了不算,老师您可以问徐永晋,我现在可以回座位了吗?”

  周老师被王林斌气的半死,随便自己说什么,到了王林斌这儿,也变成了耳旁风。

  正想再挖苦两句,周老师突然发觉王林斌脸色极差,眼角还仿佛刚流过泪,有些潮湿。从面部来看,再联想到徐永晋自从进教室后,并没有说王林斌是想开溜,恐怕王林斌真的身体不舒服,而且还极度难过,不然怎么疼的流泪?周老师的母爱与责任心同时汇集在一起,看着被自己冤枉后,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王林斌,周老师的语气突然温柔了许多:“不要紧吧?要是身体不舒服,我让同学陪你到医务室去休息休息?”

  “啊?”王林斌对老师突然的转变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老师有更厉害的手段对付自己?“不用不用,在座位上坐坐就好了,不用到医务室休息。”

  说完王林斌连忙溜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你的脸色这么差,还是去看看比较放心。这样吧,有什么事情等下我再和同学们讲。王林斌,我送你到医务室去。”周老师唠叨工夫是一绝,可他疼起学生来也真疼。说着,周老师走到王林斌身旁,想要搀扶他到医务室去。

  “真的不用!已经好了,没关系的。”王林斌闹了个大红脸,想不到抽口香烟居然后患无穷,只得低着头百般挣扎说什么也不肯到医务室去。王林斌不敢抬起头平视着老师说话,自己嘴巴里还残留着烟味呢!要是给老师闻出来了,麻烦事情可就更多了。至于到医务室去,本来就没病,难道告诉校医自己是因为不想听老师唠叨装病不成?0d

  周老师一说王林斌脸色太差,需要到医务室去好好检查一下,徐永晋听了就想大笑一场。这浑小子哪是什么身体太差?明明是想要尝新鲜,躲在厕所里抽烟,结果被香烟呛的面无人色。身体好好的王林斌要是肯到医务室去那才有鬼了!现在老师站在前面,徐永晋强忍住想要放声大笑的念头,要忍住真的很辛苦,很辛苦。

  “真的没事?”周老师目光投到徐永晋身上。

  徐永晋只好站起来,硬绷起脸部肌肉好让别人看不出自己忍的有多辛苦:“没关系,只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就好。要是感觉不舒服还是到医务室去看看吧。”周老师终于放弃了陪王林斌到医务室检查的念头,她可没想到班里最听自己话的徐永晋居然会包庇王林斌!

  班里面学生除了徐永晋和王林斌,谁也不明白周老师态度为何突然转变了。

  王林斌找各种借口逃课是家常便饭,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而老师也明知道却因为王林斌父亲是学校董事会会长的关系,拿他没办法。今天王林斌找了这么一个荒谬的借口,而周老师明明不相信,现在居然如此关切,他们以为要么周老师吃错药了,被王林斌的表演所迷惑,要么就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林斌是真的病了。

  坐下来的徐永晋将头深深埋下,用手指捅了捅王林斌,肩膀轻轻抽动起来。王林斌面无表情正坐在座位上,眼睛望着走向讲台的周老师,暗自在下面踢了徐永晋一脚。

  周老师走到讲台,回身对下面学生道:“昨天军分区程领导说的话同学们都听到了。保家卫国是我们中国人不可推卸的责任!老师年龄大了,如果年轻二十年,祖国需要我,老师也会扛起枪上战场打那些该死的侵略者!对军训,我希望我的同学都能积极表现,要让人家知道浔阳一中学生并不是只知道死读书,其他什么都不会的废物。……现在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昨天下午,在集会结束后,程领导与我们张校长聊天时,得知我们本来组织四月五日——也就是下星期二,军分区本来是打算军训从这天开始的。——步行到太乙峰烈士公墓去扫墓。程领导听了很感兴趣,经过商议,今天早上军分区给我们校长回话说这次到烈士公墓扫墓由军分区负责,算是军训一部分,男女同学都要参加。安全由他们保证,校方也算放下一件心事。另外这次出行所有费用都由军分区出,大家以前上缴的三块钱等下我会退给你们。……静一下,静一下!”*

  下面已经无法安静了,听到这次春游由军队派人组织大家去,教室里鼓掌声叫好声响成一团。听到交上去的三块钱还好返回给大家,这下连徐永晋也跳了起来,就差高呼三声万岁了。

  三块钱在现在并不是一笔小数字,对徐永晋来说,虽然家里最后还是掏了三块钱让他参加春游,可他也知道父母拿出这笔钱是咬咬牙,横下心才掏出来的。现在既能参加春游,同时这三块钱又能还给父母,这种好事岂能不让他狂喜?

  “同学们安静,安静!……下面我们要上课了!”

  班主任周老师的声音在喧哗的教室里显得是如此遥远,看来不让他们高兴劲过去,今天这节课是不用上了。
[ 此贴被神d魂颠倒在2007-10-01 21:03重新编辑 ]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9-24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四章

早晨,灰蒙蒙的云层压在城市上空,一阵风刮过,带来丝丝凉意。
  甘棠湖东面的垂柳枝条随着刚才刮过的那阵风轻轻拂动,透过剪刀裁开的柳叶露出一片红色——那里是一幢红色的三层楼房,是浔阳早报社所在地。

  “倩倩,你下午有事情吗?”

  徐倩正趴在桌子上赶着稿子,听身边有人叫自己,连忙抬起头:“朱编辑,有什么事?”

  朱宏铭下意识地挠了挠头:“是这样的,自从漠北德克德黑匪帮被歼灭后,军分区下达了所有学校十五岁以上学生参加军训的命令,这事儿你听说了吧?”

  徐倩笑道:“自然知道了,我的弟弟不就是高中生吗?他们学校这次也要参加军训,这是件好事啊。昨天晚上我弟回家还高兴地说部队派人到他们学校量学生身高、体型,说是要下发军训服,不要钱的。本来春游学校要每人出三块钱,一军训这钱就不用出了,什么都由部队出。”

  “是啊,军训可以激发广大学生对祖国的热爱,让他们学会组织性、纪律性,学会如何与人和睦交往,这些对以后进入社会是极有好处的,对这样的事情我们报社应该好好采访一下,不能落在了其他同行后面,可是原本和部队打交道的老翁前天到鸣山调查农村非法侵占土地案件,老唐、小赵去了省城采访马上就要召开的省议会,其他人今天也有各自任务,我刚才问小钱有没有空,她说今天身子不舒服,你要是没什么事,能不能跑一趟军分区?”朱宏铭有些为难地问道。

  徐倩咬了咬笔竿,抬头答应道:“没事儿,这事还是我去采访吧。”

  下午,雨淅沥沥地下着,湿润的微风拂过,空气中飘着浓浓的湿意,柔曼的薄雾飘荡在街头巷尾。路边梧桐舒展开枝条,沐浴在春雨中,滴滴透彻晶莹的水珠从树叶上滚落,发出一声轻响,融入地上涓涓细流,默默地淌入城里各个湖泊。

  不多的几把雨伞点缀在蒙蒙春雨中,因为落雨,马路上行人并不多,下雨天没什么特别需要办的事情人们还是很乐意待在屋子里不出来。

  长江路东边尽头有一座围墙围起来的深宅大院,大院外面两名哨兵端着步枪神情严肃地站立在岗亭里,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从门口蜿蜒延伸进去,小道两旁种了不少竹子、灌木、乔木,茂林修竹中露出几幢小洋楼,红色的砖墙,硒红色的琉璃瓦,绿色窗框包裹起来的玻璃窗,一切都显得与外面不同。这里就是浔阳军分区大院所在地。

  下雨天里面的军人没出来,外面马路上也极少有人从军区大院门口经过,偶尔从门口过往的行人都是打着伞,低着头急匆匆朝前赶,谁也没有抬头看一眼军分区大院。岗亭里的哨兵神情虽然严肃,心情早飞到宿舍里面了。不象四面透风的岗亭,宿舍里门窗都是关好的,外面的寒气透不进去。虽然是春天,可雨天还是有些寒冷,在外面一动不动站了将近两个钟头,对哨兵来说,实在有些疲惫了。哨兵完全是凭着一股责任心站在岗亭里没动,心里不停默数着数字,期待换岗人的过来。

  霏霏雨丝中马路上走来一名打着陈旧油布雨伞的女人,能肯定是女人这是因为哨兵看到雨伞下露出的浅兰色旗袍,还有一双小巧的布鞋。哨兵年龄并不大,情窦初开的他俩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在雨伞下旗袍上面,想象伞底人长的是什么一副模样——至少从身材看,这人应该很漂亮。

  哨兵以为这个女人也是过路的,可很快他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女人笔直地朝军分区大门走了过来。

  “站住!这里是军事重地,闲杂人等请不要靠近。”右边哨兵见女人目标是军分区大院,急忙从岗亭里奔出,伸出手臂阻挡来人继续朝前走。往常这种事情哨兵一天都要碰到一两起,那时侯哨兵的话生硬多了,说的是“闲杂人等严禁靠近”,今天见是一位女人过来,哨兵不自觉地语气软了许多。毕竟作为一名男子汉,冲妇女发威风是很丢面子的事情。

  伞稍稍举高了一些,一张清纯秀丽的面孔出现在哨兵眼里。伞下不光是女人,还是一位比较漂亮的年轻姑娘。

  “您好,这里是军事重地,要是没有什么事情,请不要靠近。不然我们很为难。”哨兵脸红了起来,话一出口就在心底暗暗责骂自己,为什么说的如此软弱无力?

  伞下姑娘轻轻整理一下有些湿漉的鬓角秀发,水汪汪会说话的大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很腼腆的哨兵,见他脸渐渐变红了,笑道:“这位同志,我是浔阳早报记者徐倩,今天我们报社朱编辑和你们领导约定了,让我下午过来采访。怎么,不能进去吗?”

  哨兵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雾气从哨兵嘴唇朝四周扩散开,哨兵的神色放松下来:“里面领导多着呢,到底是哪位领导?有介绍信吗?”

  “这是我的证明,我们社长和你们作训处处长联系的。不知你是否能问一下?”

  “请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请示领导。”哨兵接过介绍信,扫了一眼不再多说了,转身朝岗亭奔去。

  徐倩站在雨中,看着年轻的战士跑进岗亭,拿起电话话筒,手用力摇着摇饼,眼睛还一直朝外面站着的自己瞟来。没多少时间,电话好象接通了,哨兵在里面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松弛,当哨兵将话筒放下从里面走出来后,徐倩看到他脸上写满了歉意。

  “对不起,刚才我们没接到有记者要来采访的消息。浪费您的宝贵时间实在抱歉。请徐记者在门口稍候片刻,作训处马上派人来接您。”

  “多谢了。”徐倩朝哨兵露齿一笑,跟着他来到大门边上。

  没过多少时间,从里面大步走来一位身材魁梧的军人,也许那人觉得雨并不大,连雨伞也没有带,就这么淋着雨出来了。那名军人走路的姿势显得钢劲有力,看起来走的不快,可没多少时间人已经到了大门口。

  哨兵见里面的人出来迎接了,跑前几步,在距离出来军人四米左右距离时站住了,面向着来人立正行举手礼:“报告!上尉同志,这位记者同志说要采访你们。”

  当哨兵站住时,出来的那人也立在当地,接收哨兵的敬礼。“辛苦了。”

  来人回了哨兵举手礼,哨兵放下手,转身迅速握拳,将拳放在腰带的位置,跑回了岗亭,继续呈立正姿态站岗。

  面前发生的一幕让徐倩觉得实在太做作,她无法明白,既然已经明白自己是来采访的记者了,只要简单的把自己放进去就成,怎么又会有如此多规矩。在徐倩的采访生涯中,不管是农村还是工厂,不管是学校还是议会,可没有什么地方进个门也这么麻烦的。&A!白马书院(JE

  “徐记者吗?您好,我是作训处上尉参谋程明海,我们处长下午要参加一个会议,不能接收您的采访了,在临走前,处长指示我配合您的采访。”

  出来的军人就是给浔阳一中做动员的程明海上尉。本来接受采访的是作训处的龙霖沐处长,可他中午接到军分区下午召开关于深化部队训练会议的通知,作为作训处的处长,这个会议他必须要参加,于是接受采访的任务就转交给程明海上尉了。

  “您好,不知按照军队规矩,我应该如何称呼您?”

  “呵呵,你还是叫我程参谋吧。这里人一般都这么叫的。”程明海抬头望了眼天空。“外面雨大,我们还是进去谈吧。”

  从大院门口距离作训处还弯弯曲曲有很长一段距离,程明海走在前面带路,跟在后面的徐倩就吃苦了。她原本以为自己走路速度算可以的了,可看程明海走路,那简直是一阵风刮过,徐倩感觉自己不是在走,而是在一路小跑。

  “请坐。喝什么?绿茶龙井还是高山云雾?我这里还有乌龙茶——武夷山的大红袍,这可是司令员到福建出差当地人送给他的,比张记茶楼的茶叶还要好,呵呵,这些好东西司令员一回来就被我们瓜分了。”进了会客室,程明海请徐倩坐下后,站在徐倩对面位置,右手捏着帽檐将军帽摘下,搁置在自己座位前的桌子前沿左侧,很友好地问道。

  “不用客气,普通绿茶就行了。”徐倩将油布雨伞收好,侧身坐下,好奇地打量周围。

  因为下雨光线不是很强,虽然会客室窗户很宽,玻璃也显得透光性很好,可房内还是有些幽暗。程明海走到门边将白炽灯打开,房间内亮堂了许多。

  座位前的长桌上摆放了三盆兰花,房间内摆上几盆花情调立刻上去了,只是兰花并没有那种葱绿色,而是有些泛着病态的黄色,说明养花的人水平实在不怎么样,或者兰花摆在这里只是装装样子,摆上也就摆上了,如何伺候是一点儿也没上心。

  对面雪白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中国地形图,在徐倩身后墙壁上挂着同样很大的世界地图,也许会客室里设施很简陋,这两幅地图显得十分醒目。

  程上尉正弯腰从一个茶几上拿过杯子,取出一个纸袋,从里面倒出一些茶叶。刚才在外面时因为下雨,徐倩并没有特别观察这个上尉,现在房内没有别人了,自己暂时还没进入采访话题,多看了程明海两眼。

  摘下军帽的上尉理了一个寸头,不长的头发朝上竖着,好象脑袋上顶了一头乌黑的钢针。附身下去,背肩部高高鼓起两块——这人的背肌真是发达。动作利索,嗓子洪亮,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成熟男人的气息。

  窗外有人匆匆走过,徐倩连忙将眼神从程明海身上移开,端端正正坐好,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作训处位于司令部主楼第一层,也难怪,作训处的特殊性要求它必须离首长近些,同时那些传递情报的要在最短时间内将情报送交到作训处里,一楼的位置给作训处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而会议室就在楼梯口,进进出出的军人总要从会议室门口经过。

  “请用茶。”程明海将倒好的茶放在徐倩面前桌子上,刀削般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你们浔阳早报我们这里也有订阅,很不错,很多新闻别的报纸还没出来,你们报上就有了,我们这里的人都喜欢看。说起速度,大前天我们才通知校方搞军训,才过了两天,你们就找上门来,其他报社可都还没跟我们联系呢。”

  “谢谢。现在竞争激烈,要是不抓住一切可能抢新闻,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家甩下的。程参谋看起来年龄并不大嘛?不知当兵几年了?”

  “我啊?我今年可是三十,三十而立,算得上半截子入土的人了。当兵时间不长,从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到现在也有八年,与那些老兵比起来,实在是差远了。”程明海端坐在徐倩对面,说完了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徐记者入这一行多少年了?和我们这些大老粗比起来,你们记者职业真让人羡慕!每天可以东走西看,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接触到,什么样的事也最先了解。”0

  徐倩俏脸有些绯红:“见笑了,我加入这一行不过一年时间而已,记者这行当可决没有程参谋想象的那么好,整天风餐露宿不说,有时候你已经采访了很多资料了,到最后因为别人突然不配合,前面采访的全都成了无用功,这种事情我们经常遇到,有时候真是让人回想起来想哭呢!听其他记者说,军队里面规矩比外面多多了,今天程参谋不会让我白走这一趟吧?”

  见徐倩将话题转到采访诸多难处,好象自己要是不配合她工作,就成了恶人,程明海笑道:“不会不会,奉领导指示,只要不是涉及机密,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定会好好配合你的工作,决不会让你为难的。”

  “那我可代我们编辑多谢您了。”徐倩长长舒了口气,人轻松了许多。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心,浔阳早报毕竟不是什么大报,自己也不是出名记者,她担心这些给人感觉比议员还要牛皮烘烘的军官随口敷衍自己两句,就让自己开路了。现在看来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眼前这位程参谋看起来很严肃,可说起话来却让人有种亲切感。徐倩从随身带来的包里取出采访本和笔,摊在桌上,眼睛望着程明海道:“那么我们开始好吗?程参谋,我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决定要对十五岁以上学生进行军训?”

  程明海见徐倩说到正题上了,端坐好身子(他本来就坐的很直,现在只是将胸膛挺的更高一些。):“关于军训,上级领导是这样考虑的。首先对学校接受文化教育的学生开展军训,这只是军训中一部分,我们希望能对所有十五岁以上公民都进行军训,而不只限于学校学生。不是说只有学生才能参加军训,其他人就用不着军训了,不是这样的。军训是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极好方式,可以培养他们热爱我们伟大的祖国,树立起尚武精神。反对战争与培养尚武精神并不矛盾。反对战争是指我们反对任何侵略战争,因为这种战争是非正义的,是受到人民唾骂的。但对保家卫国战争,因为它是正义的,所以我们不光不反对,还要坚决支持。所谓的尚武精神,就是要让大家明白,在侵略者面前,你要低下头颅,软骨头病发作,侵略者是不会发善心的,奴隶连自己家产都得不到保护,连自己性命都朝不保夕,还谈发展谈和平,这就是笑话!在侵略者面前,你只有拿起武器和他对着干!没有尚武精神,如宋朝一样,在外敌入侵面前将自己大将先杀了,那也只能等着当亡国奴。”

  程明海低头喝了口茶水,见徐倩正急速在采访本子上记着,继续说道:“其次,军训的好处并不光在激发爱国热情、培养尚武精神上面。它还能锻炼人们体质,教会人们如何使用武器,在枪林弹雨中如何有效地隐蔽自己。虽然现在国内没有战争了,可任何人都无法保证下一刻我们还过着太平日子。要知道,战争离我们并不遥远。一头狮子要是和一群羊发生冲突,死的会是谁?自然是羊了,就算它是山羊,在狮子进攻时所有的山羊都用头上的角和狮子拼命抵抗,最后还真的把狮子杀死了,或者赶跑了,可山羊的损失也是不用我多说了。现在的百姓在突然爆发的战争面前没有什么防备,他们就跟山羊一样,而侵略者就如同狮子。在武装到牙齿的侵略者面前,让没有受过训练的百姓上战场,那只能是让他们送死,这是对人民生命的蔑视,是严重的犯罪行为。军训,就是将一群山羊训练成狮子的过程。这是对国家负责,同时也是对未来可能要走进军营的年轻人负责。”

  徐倩放下笔,支起身子问道:“可是我听说学生们一个星期要抽出三个下午时间进行军训,这么长时间军训,是否对学生学业造成影响?学生毕竟以学业为重,要是因为军训影响了他们正常接受文化教育,那么对我们国家发展会造成巨大影响,不知对这一点程参谋怎么看?”

  “影响自然会有一点儿。”程明海点头承认。“只是我们要看到利弊之间那一个更重要。维护一个国家主权、尊严,维护广大人民生命、财产重要呢?还是学业的暂时影响更重要些?何况一个星期不过抽出三个下午时间,每天训练三个小时,等训练结束了,晚上他们可以通过晚自习将学习时间弥补回来嘛!十五岁以上学生已经不是小孩,而是大人了,他们应该懂得自己是为什么学习。如果因为军训,在学习上心散了,不肯用心钻研进去,那这样的人以后对国家又能做出多少贡献呢?所以我不认为军训是造成学生学业荒芜的理由。”

  “程参谋刚才说战争离我们并不遥远,(程明海点头承认自己是这么说过)那么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军方认为在不久的将来,中国将遭遇一场战争,为此不得不早做准备?”

  程明海无法点头了,看着徐倩摇了摇头笑道:“这个就不是你我所能知道的了,关于战争什么时候爆发,或者永远不会爆发,你不知道,同样我也不了解。我说的战争离我们并不遥远,两方面,一是因为漠北战事刚刚结束,一些漏网之鱼还未完全抓获,同时有些地区还存在民族分离份子,这些人存在一天,战争的威胁就一天不会消失。还有一个是作为一名军人,要时刻做好打仗准备,外面和平唱的再响的时候也是如此,绝不能给人家打一个措手不及。不知这样的答案徐记者是否满意?‘马上遭遇战争’的话我可不敢说,这要说了,我的军旅生涯也就到头了。”

  “私下问问,这是否属于机密,不能说的?”

  程明海狡黠一笑,放在桌上的双手朝前一推:“你说呢?不过我可不认为这属于机密。”

  徐倩理解地笑了笑。所谓不知道,这属于典型的外交词汇,只是程参谋既然说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要是写“军方宣布中国马上要跟别国开战”,那所有的责任都属于自己了。这样的新闻写出来,给军方驳斥一下,等待自己的不是离不离开记者一行,而是监狱大门什么时候对自己敞开。

  见无法从程参谋嘴里掏出一些爆炸性新闻,徐倩只得按照和朱宏铭商量过的议题问程明海,而程明海也态度很好的有问有答。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流逝,天暗了下来。

  徐倩看问的差不多了,采访本密密麻麻记了好几页,满意地合上采访本,抬头望了眼窗外,外面已经黑了,雨还在沥沥下着,汇集在楼顶的雨水沿着瓦檐如串串断线玉珠,滴落在台阶下。

  见时间以晚,自己要了解的也了解好了,徐倩收拾好东西站起来感激地对程参谋谢道:“好了,差不多了,今天是我有史以来采访最顺利的一次,谢谢程参谋接收我的采访。”

  “哪里,应该说感谢你们关心我们的工作才是。……哟,这么晚了?在我们这里吃顿便饭,完后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程明海刚才说的很过瘾,得知采访结束了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站起来一转头这才发觉外面已经天黑了,他没想到时间居然过的这么快,只是说几句话的工夫,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徐倩婉言谢绝道:“不吃了,我妈在家烧了饭,等我回去了再吃,这次就不麻烦你们了。”

  “那我派车送你回去吧,请稍候。”说着程明海抓起放在左侧的军帽,双手捏着军帽前端两边将它戴在头上,转身走了出去。

  徐倩本来想说自己回去就是了,可程参谋根本没等她开口就风风火火走了出去,徐倩想客气也客气不起来了。偌大的会议室现在只剩下徐倩一人,虽然在进来后已经将会议室打量过了,现在没事做的她百无聊赖下,再温习一下下午看过的东西。

  外面传来程参谋与其他人说话声,没多久,出去的程参谋又走回会议室。“车马上就到,走吧,我们到门外去等车。”

  “其实不用送的,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这怎么可以?既然到了这里,你就是我们的客人,我们自然要让你满意而归了。”俩人彼此客气着离开了会议室,出去时程明海轻轻关了里面的电灯,刚才还通亮的会议室陷入黑暗中。

  春天,入夜,加上雨天,外面有些湿冷,徐倩不自觉地打了个寒蝉,悄悄将衣服裹的紧一些。身边的程参谋扭头望着左边,并没有注意到徐倩的苦像。楼后面传来发动机阵阵轰鸣声,声音间隔时间很长,听起来车子还没有发动好。

  徐倩见气氛有些太沉闷,想了想说道:“对了,谢谢你们带学生春游。”

  “春游?……什么春游?”程明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他印象中组织学生军训和春游好象没有什么关系。

  “我听弟弟说,他们学校原本打算组织学生步行到太乙峰烈士公墓去的,为此学校收了他们每人三块钱,后来你们与校方联系后,由你们部队组织他们去,这些钱昨天学校退给了他们。我们家并不富裕,三块钱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个小数,你说我要不要感谢部队?”徐倩真挚地问道。

  “哦,这事啊?……你弟弟在浔阳一中上学?”见徐倩点头答是,程明海笑了起来。组织学生步行到烈士公墓的市区里中学就只有浔阳一中,刚好这个学校程明海跑了两趟,有关组织他们按照部队样子到烈士公墓去的想法也是程明海听了张校长话后,突然起的灵感,并且在征求首长同意后才通知学校的。程明海感到冥冥中自己和这个学校有缘,没想到今天来采访的这位漂亮记者居然又是浔阳一中学生的姐姐。“巧了,给他们学校作动员报告的就是我,这次军训浔阳一中就是由我来负责。”

  徐倩十分意外地看着身旁程参谋,也笑了起来:“这么巧?……难怪呢,我弟弟说给他们演讲的那名军人说的他们热血沸腾,刚才听您能言善道,我就想部队里面是不是专出口才好的人?原来我弟弟嘴里的军人,跟接收我采访的就是一个人啊!这可真巧了。”

  “哪里,徐记者过奖了,我们再怎么会说也赶不上你们当记者的啊。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当时全场那么多人,一眼望下去全是一个个小人头。唯一有点印象的就是迎军旗的学生,不过那个学生姓张,应该不是你弟弟吧?”

  “自然不是了,我家可是姓徐的。你看到的那人自然不是我弟弟。我弟叫徐永晋,怎么,是不是打算军训时对我小弟要求松一点?”

  程明海摇摇头,“你说呢?我只是问一下,要是因为徐记者的关系特殊对待你弟弟,那只能更加严格要求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战场上也一样,平时多流汗,战时就可以少流血。虽然你弟弟现在是高中生,可万一爆发大规模战争,按照国家法律连大学生都要上战场,要是不严格要求,那不是让他流血去吗?”

  徐倩默默点了点头,她知道本来程明海的意思是说要是把没有训练过的弟弟送上战场那是让他送死,当炮灰。只是碍于自己的面子,他知道是人总喜欢听吉利一点儿的话,于是送死当炮灰改成了不那么冲的流血,可意思却是一样的。从程明海的话里面,徐倩嗅到一股血腥味,也许战争真的距离中国并不遥远。只是程参谋不承认,自己也无法写出来告诉别人。

  轰鸣声由远而进,一辆墨绿色小轿车驶到俩人面前停下来了。从驾驶室出来一位很年轻的军人,程参谋走向前,将后面车门拉开,对站在车对面的年轻军人说道:“小水,你送这位记者回家去。……徐记者,你家在什么地方?”

  “大目山街,只要送到府前路就可以了,我自己走进去。”

  徐倩住的地方马路窄的两辆自行车交会都很要避让一下,汽车如何开的进去?府前路虽然不是什么主干道,开辆车过去还是可以的。

  程明海了解地点点头,作为一名作训处参谋,他没什么事情时,喜欢在浔阳市里面到处乱跑,对浔阳市大街小巷很熟悉。程明海知道大目山街说起来是街,实际上就和狭小的巷子差不多,只不过巷子两旁都是民居,而这个大目山街一边是民居一边是河。那么小的路要是走路不小心,恐怕就要下河游泳去了。连走路都这样,何况是汽车?

  “就送到府前路与大目山街路口好了,送到马上回来。徐记者请上车。”

  徐倩收好雨伞钻进车里。驾驶员见徐倩上车了,再坐回驾驶室,将车门关上。

  徐倩伸头出来看着程明海谢道:“程参谋,谢谢您。”

  “哪里,不用客气。……小水,记着要将这位记者安全送到目的地。”

  一阵轰鸣,车子冲进雨幕中,轮胎卷起漫天碎雨洒落在后面,几转之后消失在程明海眼里。看着汽车走远了,程明海松了口气,转身朝食堂走去,他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把人送走了,程明海也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开始对自己提抗议。程明海一脸苦笑摇了摇头,他倒不是对采访有什么想法苦笑,而是对自己的肚子苦笑,才三十出头肚子就经常对自己提警告,这以后该怎么办?难道要和那些阔佬一样,整天提心吊胆保养身子吗?抬头看了眼上面,三楼右边灯还亮着。程明海知道那边是军分区大会议室,看来深化部队训练的会议还没有结束。

  程明海顾不得处长还没有下来,匆匆奔进了食堂。明天是星期天,部队因为休息只开伙两次,——上午十点和下午四点。——今天晚上要是不多吃一点,到时候可是要饿肚子的。

  “程参谋……程参谋!”背后有人高声叫着。

  程明海一回头,跑过来的是刚从军校毕业的少尉见习参谋马耀昆。“马参谋,什么事?”

  “程参谋,参加军训学生统计资料已经汇总了,请您过目。”

  程明海接过厚厚一叠资料,随手翻了翻。“哦,还是把这些资料送到后勤处交给刘处长。就说最好下星期一把作训服送到学校,交到学生手里。去吧。……哎!对了,小马,你问问有什么老革命下星期有空,我有事情要和他们谈一下。”说完程明海将资料又交还马参谋,他现在觉得最重要的是赶到食堂吃饭。

  ****“妈、爸!……我回来了。”徐倩推开门进来,将雨伞搁在门脚,探头朝里面喊道。房子里她的弟弟不在,母亲和父亲听到自己说话,看着这边,他们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孩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也不看看几点了……晚饭吃过没有?”刘舜英嘴里唠叨着。

  “下午去采访了,没办法,工作需要啊。妈,你们都吃了?有什么好吃的?”

  刘舜英念叨着朝厨房走去,“自然都吃了,要是等你回来,全家人还不得饿死?!……这采访怎么就没个时间限制了?要这么晚才回来。等着,我给你把菜热热再吃。”

  “小弟呢?”徐倩将包放到自己房间里,走出来进了厨房,帮母亲一块搞吃的。

  刘舜英热着有些凉了的菜说道:“他啊,正在上面复习功课呢。永晋说从下星期开始他们每个星期有三天下午不能读书。要想考上好点的大学,现在只能抓紧一切时间好好看看书。”

  徐倩了解地点头称是。她想起自己下午问程参谋关于军训影响学生学业的问题,当时程参谋说学生应该明白为了什么读书,只要自觉利用休息时间好好温习功课,军训对学业并不会造成多大影响。看来自己的弟弟就属于自觉复习之人。

  想起进门时父母脸上的笑容,徐倩问道:“家里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喜事?爸爸咋那么高兴?”

  “是啊,自然是很好的喜事!”刘舜英放下锅铲,笑得眼角都是皱纹。“你不知道,你爸他们船厂昨天接到一笔大订单,要在三年时间里建造三千吨的运输船六艘呢!以前他们船厂只是造一些千吨左右的小船,大家吃不饱饿不死的。这下好了,头一笔款子一百九十万今天下午到了船厂,老板说了,要给你爸他们每人每月增加三块钱工资!下个月薪水就要涨了,家里能不高兴?”

  “真的?多少年了爸都没长工资,这次怎么涨这么多?难怪爸乐成那副模样呢。”徐倩回头看了眼客厅,父亲徐建国正坐在那里泡了杯茶看报纸。

  家里增加了收入,刘舜英乐的嘴都合不起来。“可不是!你爸船厂又不是什么大厂。以前有活干,不用失业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谁还希望涨工资?这下要造这么多运输船,时间又急,老板自然要加工资了。”!

  徐倩高兴过后,心头涌上疑问,六艘三千吨级运输船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浔阳造船厂自从建立以来还从来没造过三千吨以上轮船呢!一艘都没有,何况六艘?“什么公司一次要六艘运输船?还要三千吨的,这些可都是大船,要跑远洋的,按理说应该由上船或者福船这样大船厂造。像爸他们这种内河船厂怎么接得上这么大单子?”

  刘舜英看了看外面,很神秘地说道:“听你爸说他们船厂是中了军队招标。上海招标中军队需要很多船,有什么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补给舰……反正很多很多,你爸的造船厂得到的只是一部分订单,那些大厂制造大船都来不及,不然这些也轮不到浔船了。”

  徐倩一震,疑惑地问道:“是军方的?军方让船厂制造运输船?”

  “自然是了,不信问你爸去。”

  “爸,听说你们船厂中了军方招标,要在三年内制造六艘三千吨的运输船?”吃完饭,徐倩并没有上楼,而是在收拾好碗筷后回到客厅,坐在父亲对面问道。

  徐建国放下手中报纸,脸上洋溢着笑容点点头。“是啊,这次军队订购了许多船只,我听办公室人透露,光大连的赫尔——胡光墉联合企业就获得了两年制造三艘两万七千吨战列舰的大合同,我们船厂毕竟是小厂,这次只是分得一小碗羹。……唉,靠我这要技术是在大连这下可是发财了。”

  徐建国没什么野心,没有自己当老板想法的他,只是想通过自己劳动多赚一点钱。只是徐建国虽然说到旅顺能赚更多钱,真要让他过去,他又不肯了,一方面故土难离,还有一个原因是听人说北方冬天连上厕所都要带根棒子,徐建国可不想遭这份罪。

  徐倩取过父亲放在桌子上的报纸。这份报纸是浔阳晚报,徐倩大致扫了一下,报纸上可看的新闻并不多,除了大量关于各地以游行形式庆祝漠北和平、称赞领导英明神武外,其他新闻要么张家死了一条小狗;要么王家种田时,一锄下去挖出一件古董;要么就是李家生了四胞胎,在医生精心呵护下,四婴儿全部成活;要么某位神僧练气功练的浑身火苗直窜,别人看了还以为寺院着火了……浔阳晚报登的就是这些东西,说是新闻还不如说这些是猎奇。徐倩一直很奇怪,这样的报纸发行量居然也能达到三万份,看来浔阳市民欣赏眼光还真的有问题。

  眼睛看着报纸,徐倩心里想着父亲厂子里突然接到的这比大单子与今天自己在军分区听程参谋说的“战争距离我们并不遥远”,看来不管程参谋怎么搪塞,中国真的有遭遇一场战争的可能。

  跟谁打?不知道,德国、美国是传统友好国家,英国、法国是新的贸易合作伙伴,俄罗斯在漠北一仗后已经元气大伤,中国不找他麻烦他就应该烧香拜佛了,难道中国主动去招惹俄罗斯吗?要是这样可很难在国会通过。那么对手是谁?总不成是老说琉球是他们固有领土的日本吧?日本虽然号称海军亚洲第二,可他所有军舰加起来,吨位还不到中国海军吨位的零头。除非日本天皇发了失心疯,不然他敢跟中国交战吗?就是真的中国与日本发生战争,日本军队的下场决不会比在菲律宾的西班牙舰队更好一些。

  徐倩很想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写出一篇具有爆炸性的新闻,好好打响浔阳早报知名度,自己也能名扬四海,让报社主编对自己刮目相看。只是发展那么大规模的军队,看起来对手实力强劲,只是从中国地理位置来看,想找出这样的对手还真不容易,徐倩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军方到底要跟谁作战。不知道假想敌是谁,这样的文章如何作?写出来没有根据,人家可是要告自己诽谤,自己就是辩解也无从辩起,要是这样自己就不是名扬四海了,而是身败名裂!

  回到卧室,徐倩拉开座位将采访本取出,打算好好整理一下下午采访内容,写出关于学生军训的报道,等明天上班后交给朱编辑,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可咬着笔杆看了半天采访本,徐倩一点头绪也理不出来,脑袋里乱成团麻了。

  采访的东西不可谓不详尽,程参谋说的很明白,关于军训决策过程、训练费用来源(以前国会对是否在青少年中开展军训有过辩论,经过辩论议会通过了开展军训的草案,当时报纸还刊登过这样的新闻,事情吵的沸沸扬扬,不过这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草案的通过并不等于马上实施——办任何事情都需要钱。国家每年财政拨出在年初就通过,新闻界抄作一番后因为当时并没有落到实处加之漠北战事渐渐就淡化了。今年年初国家对军训有专门拨款,只是因为刚下拨没多久,普通人没注意到,当然,有些议员消息灵通,他们在议会里已经为这笔费用是否存在质疑过军方了。他们不知道军分区也是刚到手不久,质疑也无可厚非。)、它的意义、对学生影响、部队如何为军训配备人员、一个星期三天下午,这么多时间军训对学生生活方面的照料……收获颇丰可写起来却无从下笔。开始徐倩以为是自己对将要到来的战争感到一丝隐忧,一直想这方面所以写不出来,可看着看着采访本,好象跟它又没有什么联系。毛病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白炽灯瓦数不大,虽然卧室很小,小的就象蜗牛壳,可光线还是显得有些昏黄。心情烦躁的徐倩合起采访本站起来很没淑女风范地伸了个懒腰,探出身拉开窗帘一角呆望着外面,黑洞洞的窗外雨还在继续下着,虽然看不到雨丝,却能听到雨打芭蕉声。江南到了春天一下起雨来就没完没了,也许明天早上这场雨也不会停。

  “六曲阑干偎碧树,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谁把钿铮移玉柱,穿帘海燕双飞去。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浓睡觉来莺乱语,惊残好梦无寻处。”

  徐倩听着夜雨,低吟着蝶恋花。

  徐倩喜欢宋词,虽然徐倩是女孩子,可她在词里面最喜欢的并不是婉约派,而是所谓豪放派如苏轼、辛弃疾等人作品。这点也许跟她父亲教育有关,父亲没想到把她教成小家碧玉,徐倩自己也没想过把自己锁在屋里坐在矮窗前做女红,体验一下“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玉阑干慵倚。”的感觉。从这方面说徐倩作为一个女人是很失败的。

  可是对春雨任何象她这种年龄的女孩想法都差不多,这方面徐倩也不能免俗。不浪漫的徐倩以前觉得春天下着蒙蒙细雨很是浪漫,宋词里面写春天的词特别多,而只要跟春天有关系,必然又牵扯到春雨,于是翻开宋词满篇都是春雨。徐倩就喜欢在雨天念“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扬花,点点是离人泪”。

  没有尝试过分离的徐倩在词里面体会那种无言感觉,体会的结论是这种无可言状的感觉让人心醉,今天她却感到自己的芳心被这场雨下乱了,什么也写不出,什么也不想想。这不是什么浪漫的春雨,而是恼人的春雨了。不再浪漫的小雨让人心烦意乱。共鸣还是有的,只是现在想起来的词都是伤感落泪之作,让徐倩更加无法完成自己的功课。

  管他呢!也许明天就想起来了,万事不用强求,实在不成明天再找程参谋问问,也许从他那边能找到灵感。半依在窗台上的徐倩盯着黑糊糊的窗外,听着点点雨声自己安慰自己。

  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悄爬上心头,那缀着红灿灿五角星的军帽在脑海越来越清晰,刀削般国字形脸上浮现出一抹真挚地微笑。宽广的肩膀也许是女人最好依靠的地方。

  徐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匆忙将窗帘放下离开窗台,坐在椅子上展开采访本打算继续写,可心乱了的她现在更是什么也写不出,越要想忘掉的人影越是在脑海里更清晰。

  不知自己怎么了的徐倩用力推了把摆在桌子上的不倒翁,叮咚声随着不倒翁前后摇摆接连响了起来,声音很单调,也很清脆。房门从外面轻轻推开,正望着不倒翁发呆的徐倩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母亲那张有些苍老的脸出现在半张的门口。

  “招弟,还不休息吗?早点休息,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等一会儿,等我把稿子写完就睡。”

  “唉……稿子明天到报社也好写,干吗非要在家写不可?咱们家不必别人,钱不多,还是省点电。你们报社也是的,别人都有星期天,就你们没有。什么世道啊,连星期天也要上班。”母亲唠叨了两句轻轻掩上门出去了。

  母亲出去了,给母亲这一唠叨徐倩更没有写下去思路了。合上采访本,关了灯徐倩躺在床上,闭上眼想要早点入睡,只是躺在床上的徐倩眼睛虽然合起来了,心思却飞快运转起来,那充满男人气息的军人形象在她心中活了过来,久久无法消退。

  “我这是怎么了?”徐倩苦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脸掩在手里。“人家可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真该死,怎么老是想着他?”

  ****“早,朱编辑。”

  “你早……对了,倩倩,昨天让你采访的事情办的怎样了?他们有没有不配合?”

  报社里人还没有全来,现在只有朱宏铭正低着头吃早点,听到有人打招呼只是含糊答应一声,抬头见进来的是徐倩,马上想起昨天派给她的任务。

  “采访好了,这是采访笔记。朱编辑,这个报告能不能您写?您可是咱们报社老人了,经验丰富,象我这种新人文笔上如何能与您老相比?这么重要的稿子还是朱编辑您来动笔好吗?”徐倩取出采访笔记本,双手端着毕恭毕敬拿到朱宏铭眼前,露出腼腆的笑容。

  看着青纯甜美的笑容,听着悦耳婉转的声音,朱宏铭没接徐倩递到自己面前的笔记本,而是笑了起来:“倩倩,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前不是只要你采访的稿子,不论如何都要自己写的吗?怎么今天如此客气了?要是我能帮忙一定给你帮,只是突然用花言巧语蒙骗我,这却万万不成。是否有什么心事,说说看。”

  徐倩给朱宏铭说到了心事,俏脸一时绯红。她是因为自己现在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思写才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朱编辑,没成想朱编辑不愧年长许多,社会阅历比自己丰富多了,只是听了自己说的话就给他说成花言巧语在蒙骗,徐倩被拆穿了底细如何不脸红?不过要让她把原因说出来那是万万不肯的,小女孩的脸皮比纸还要薄,如何可以随便碰得?

  徐倩矢口否认:“哪有什么心事啊?!我想上午到学校补充采访一下,整理更多的资料,好把这个稿子写成系列报导。朱编辑,我在前面采访,您在后面写作,我们俩通力合作,动作快又能保证稿子质量,这不是很好?”

  “真的是这样?”

  朱宏铭盯着徐倩脸仔细观察着。徐倩脸被朱编辑盯着越来越红了,既然这样说,徐倩自然要坚持到底:“自然是这样了,我什么时候骗过朱编辑?”

  “可是今天是星期天,学校放假啊!你到学校采访谁?”朱宏铭手指敲击着桌子,看着徐倩含笑说道。虽然朱宏铭从徐倩借口里挑出了毛病,可他也不想让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太尴尬。“这样吧,你的采访笔记放在我这,我先看看。”

  “谢谢朱编辑!”徐倩听朱宏铭有些松口了,舒了口气连忙将采访本放在朱宏铭桌子上。“我今天到工厂去看看,听程参谋说军训并不光对学生展开,所有十五岁以上成年男人都要参加这种军训,我想到浔船去听听那里年轻人对这事是怎么看的。”

  朱宏铭点了点头:“扩大采访线索是好事情,只是浔船今天不休息吗?你过去恐怕回扑空。”

  “放心吧,我爸就在浔船工作,听他讲他们船厂今天不休息。我等一下过去可以吗?”

  “好,就这样。”朱宏铭拿起徐倩放在桌子上的采访本看了起来。听徐倩说的合情合理,朱宏铭以为自己刚才多心了。

  霏霏雨雾中,叮当声显得有些沉闷。泥泞的道路上远方一辆有轨电车驶了过来。透过车窗里面没什么人,今天是星期天,又轮到下雨,人们都窝在家里没出来,坐车的也不可能很多了。

  哧——电车停在路沿边,徐倩从车上下来,整个电车只下了她一人,当她站稳了,车门关上,电车咣当咣当开走了。

  车站附近只有一家工厂,前不靠村后不着店显得有些突兀。工厂很大,至少靠马路边的围墙很长,一眼望去看不到头,阵阵叮当声从厂区内传来。这个工厂徐倩很熟悉,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常常带她到这里来玩,这里就是浔阳造船厂。

  秦海涛坐在办公室,眼睛盯着被自己手指拨动的正在转着的摆在桌子上的小地球仪,耳朵听着外面叮当声,心情相当不错。

  他的心情也无法差,这个厂子是他父亲在一八八零年创建的,刚创建时整个厂子只有十六个人,一个很小的船台,建造几百吨轮船都显得力不从心。到了秦海涛接手时船厂也不过拥有两座能够建造龙骨长一百米,排水量两千五百吨船舶的船台,三十年了,现在的浔阳造船厂已经拥有四座可以建造三千吨轮船的船台,还拥有两座浮动船坞用来修理船舶,人员也扩大到拥有一千多些的一家大型工厂——全国也许不算大,可在浔阳这种规模的工厂绝对属于大企业。

  自从浔阳造船厂开工以来,军方定单造船厂没少接,只是海军很抠门,同时他们又很看中那些沿海老船厂和与外国商人合办的大型造船厂,尤其是马尾造船厂、上海造船厂,还有那个该死的赫尔——胡光墉联合企业。这个赫尔有什么了不起的?想起赫尔秦海涛就愤愤不平,他不过是在国内战争形势明朗后带了一些钱和设备——现在看起来那些设备都是垃圾!——从大洋彼岸过来,国内又是允许他开矿炼铁,又是允许他制造火车头,还让他造船,赫尔活的很滋润,自己这些比他小的企业不是倒霉了?对浔阳造船厂来说,战列舰不现实,长江就那么深,真要造了战列舰也开不出去,不大的巡洋舰可以造,可定单却接不到,能接到订购两艘小小的巡逻艇都值得好好庆祝一下。三十多年了,浔阳造船厂从海军那边接到最大的定单也不过是建造两艘五百吨级的巡逻炮舰,以后连这么大的船也接不到了。就是这两艘炮舰,秦海涛也没怎么赚钱,价格方面虽然很高,比造两条民船不知高出多少,可质量方面要求却特别苛刻。浔船不过是第一次造军舰,技术力量有些薄弱应该可以理解,可海军验船后竟然以质量和技术参数达不到设计要求为由以合同规定对浔船进行罚款!一来二去,浔船还有什么钱好赚?

  就说这次吧,海军建设委员会中那些议员在了解到世界海军发展后,在年初议会开会中提出因英德两国疯狂造舰,中国海军以两国造舰速度发展下去,用不着五年,中国海军在大洋上将没有说话权力为由,请求议会增加额外拨款。再怎么说现在的中国海军也是世界第四海军强国,议会并不希望海军在军备竞赛中落到别人后面,总不能从第四掉到第五落在法国、意大利、俄罗斯后面吧?(一八九零年中美海军实力差不多,现在落在美国后面已经让一些人看不过眼了。)于是在通过增加海军税、发行海军建设债卷后,先给了海军大笔购舰预算额度。有了大笔资金,海军建设委员会招标底气也壮了许多,根据海军技术要求(因英国无畏舰下水,各国以前造的军舰一时都变成过时货,德国、美国、法国、意大利相继建造自己的无畏舰,连中国以前死敌俄罗斯都在建造了。中国以前造的军舰也显得落伍了,他必须重新设计各项指标。不管怎么说至少不能让该死的俄罗斯超越中国。),海军建设委员会列出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运输舰、补给舰玲玲总总一大批,各个船厂看到招标书眼珠子都红了。全国只要和船有点关系的都蜂拥到上海,浔船自然也不例外。
  海军是块唐僧肉,谁都知道吃起来很好吃,只是能不能吃到要看你的能耐如何了。与那些如狼似虎的大型造船企业比起来,浔阳造船厂只能算是想吃唐僧肉的小喽罗。原本打算这次要造的船很多,自己多多少少能分到一块,可几轮下来,浔船还是两手空空——海军制订的要求能吓死人,加上以前浔船制造的两艘巡逻炮舰让海军颇有微词,没夺得任何项目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秦海涛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人家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自己连残汤剩渣也没有?!

  秦海涛派过去参加招标的弟弟每天在电话中只有唉声叹气,要知道电话费可是很贵的,秦海涛花那么大代价装电话,让弟弟从上海打老贵的电话回来只是想了解招标进程,希望自己这次能好好搏他一票,并不是想听弟弟诉苦。如此大生意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暴跳如雷的秦海涛恨不得自己从电话线里面钻过去,到上海哀求那些官员老爷们行行好,给浔船一点施舍。

  到了最后一天,海军建设委员会宣布招标圆满结束,而浔船连一条木板都没得到,留在浔阳的秦海涛已经绝望了,这时候在上海的弟弟突然又打来电话,原本秦海涛以为弟弟要实现在出发前悲壮的宣誓(他弟弟曾经说过要是什么也拿不到,就跳进黄浦江,永远不回来了,),在跳江前给自己最后一个告别,秦海涛正想劝弟弟放弃这个无聊的举动,还是回来算了,没想到弟弟却十分激动地说海军招标结束后,陆军建设委员会马上找上他们这些没有得到定单的造船企业,要求他们参加陆军招标。

  传统上中国是个陆军大国,虽然因为某种人为因素,共和国成立后海军建设一直放在相当醒目的位置上,可陆军毕竟是拥有悠久历史的一直兵种,而且他也是共和国之所以成立取决定性的力量,对海军规模一再扩大,口头上陆军自然是一口一个赞成,回过来再一口一个支持,实际上陆军骨子里是不大服气的,不光对海军扩充实力过快感到不满,对空军的建设,陆军照样很有想法——按照陆军想法,空军应该归陆军所有,根本没必要成立什么单独的空军。空军历史不长,他跟陆军又有各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对陆军各种撅词空军也只是一笑就算。海军就不同了,琉球群岛重新回归中国完全靠了海军兵压长崎,让日本在战争威胁下不得不退让,如果说对日只是胁迫,战争没有爆发也看不出海军到底有多大作为的话,那么菲律宾一战就让海军大出风头,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三艘防护巡洋舰,四艘无防护巡洋舰和一艘巡逻炮舰组成的看起来很雄壮的驻菲律宾西班牙舰队就被水葬了,等陆军到达马尼拉湾,剩下的只有打扫战场了。中国海军舰队在全世界面前大大露了一回脸面。

  对海军如此露脸陆军恭维的同时,心里很有些酸溜溜,同时陆军也发现了自己的短处,如是中国与周边国家在陆地上发生战争,靠自己实力陆军有把握打赢任何一个对手——哪怕英法两国或者在普法战争一战成名的德国出现在中国家门口,中国陆军也不畏惧。大打出手下,那些强国陆军如何是中国陆军对手?光靠人数就可以把他们淹没了。可中国要参加的战争并不一定都是与自己陆地有边界的国家,你在家里再横也不过是防御性军队,想要将战争扼杀在敌国国内的陆军面对大洋却发觉自己并没有兵员投送力量,总不能让士兵游过太平洋、印度洋吧?

  明白自己短处的陆军马上对陆军建设委员会提出请求,希望能拥有自己的运输船队——他并不相信海军会毫无保留替陆军出力,自己扮演光啃骨头不吃肉的角色,什么事情还是自己办更放心一些。对陆军手伸到自己地盘,海军自然也不肯善罢甘休,海军认为陆军原本拥有的那支内河运输船队运运补给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在大洋上搀和进来。哪怕你陆军说的天花乱坠,海军认为陆军根本没必要搞什么运输力量,于是每次召开议会都成了陆军建设委员会与海军建设委员会搞脑子的地方,两方谁也不肯轻易退却哪怕一小步。

  陆军的老大地位毕竟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在议会召开了无数次协调会议后,到了一九零零年,新的世纪拉开了序幕,海军在议会中与从前一样在陆军高压下不得不退让,同意陆军以自己的军费建造一支规模不大的远洋投送船队——就是同意了海军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兴高采烈的陆军还没从议会战争中清醒过来,一场突然爆发的战争拖延了陆军建造自己运输船的计划,与俄罗斯的战争让陆军将目光投入到天寒地冻的漠北大地,陆军军费是在飞速上涨,可那些钱都是用来和俄罗斯打仗的,现在首先要满足的不是如何把部队通过大洋投送到其他大陆去,而是如何让更多中国军队到漠北,如何运送更多物资给正在交战的部队,铁路发展极不完善的漠北让陆军吃够了苦头,很多地方只能用汽车运输,问题是汽车要吃油,而且一次又送不了多少物资……大力发展汽车事业让建造运输船的计划只能长期拖延下去。

  等漠北大规模战事结束了,陆军再次想到建造他的那些宝贝运输船,只是陆军建设委员会知道全国稍微大一点儿的船厂都给海军垄断了,陆军就是想让他们建造,人家也未必有船台空出来造你那些运输船。这次海军召集个船厂,对海军造舰进行招标,陆军马上发现这是一个好机会,他们可以乘这个机会委托没有取得海军合同的那些造船厂制造自己的运输船,于是当秦海涛正感觉世界末日快要到来时,运财童子又把狂喜带给了他。

  和虽然钱多,却对各项参数要求极为严格,条款细的让人以为在读天书的海军建设委员会相比,陆军建设委员会在资金上同样很宽裕,同时他们对技术参数要求就没有海军那么高,而合同也没有海军那么细,听到弟弟在电话里读合同要求,秦海涛还以为自己和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爆发户在洽谈造船事宜,不错,与海军比起来,陆军在建造船只上的要求真的与爆发户差不多。海军招标浔船很快就被淘汰了,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陆军要求建造三年建造三十艘净吨位三千吨的运输船,自己的浔船一下就从这笔大买卖里面得到了六艘!一艘运输船陆军订购价格为一百九十万元,六艘可是一千一百四十万啊!这么庞大的数字摆在自己眼前,秦海涛认为自己做梦想不笑出声都不可能了。这样一艘运输船真正造价不到一百五十来万,这已经把钢材费、工人工资、船台折旧等等等等都计算进去,就是抛开给陆军建设委员会的好处,剩下的利润也实在太可爱,一想到自己能从六艘船中捞取的利润,秦海涛就一个人咧开嘴偷乐。

  造船第一笔款项在弟弟从上海凯旋时就带了回来,有了这些钱,秦海涛一开心首先想到的就是马上扩大船厂规模,三年要建造六艘,时间很紧,人手不够是万万不成的,这样就需要招更多的工人,将船厂由一千人扩大到两千人以上,同时还要给老工人加工资,只有看到多出来的钱,这些人才会拼了老命给自己工作,这样造船速度也就更快……听着外面叮当作响的声音,秦海涛不由得笑出了声。

  外面有人在敲厚重的房门,秦海涛暂时将兴奋劲收了起来。“什么人,进来。”

  门卫臧大爷打开门走了进来,站在距离秦海涛很远的地方,臧大爷道:“老板,外面有一位女记者说要见您。”

  “记者?我好象没约什么人采访啊?告诉她我没空。”秦海涛一时有些警觉,人不露财是绝大多数富人的共同信仰,秦海涛也不能例外。前两天刚刚才接到一笔大买卖,今天记者就上门来了,秦海涛本能地想要把人家拒之门外。

  “等一下……!”看着臧大爷要转身离开,秦海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低头踱了两步,抬头对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臧大爷道:“还是把她带到我这来吧。”

  过了一会儿,徐倩出现在秦海涛办公室门口。

  “哟……这不是倩倩嘛!”秦海涛开始只是觉得眼熟,仔细一想这才想起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厂子里徐建国的千金,小时候徐倩到工厂玩时,秦海涛还抱过她,没想到现在居然这么大了。要不是她父亲带过照片到厂子里炫耀,秦海涛也想不出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她。“呵呵,我印象中倩倩只有这么高(秦海涛手掌放在大班桌上,比试一下。),没想到现在居然这么高了。当记者啦?好工作,好工作!你父亲可从来没跟我们这些人提起过。”

  “秦叔叔您好。”

  徐倩认为父亲没跟工厂里人说很正常,他对自己干记者一行一直很不满,要是在船厂很自豪地说自己是记者这倒奇怪了。对这位看起来很“丰满”的秦叔叔,徐倩印象并不深刻,毕竟小时候的事情现在都忘的差不多了,要不是父亲在家里说过工厂现在老板是秦海涛,徐倩连秦海涛这个名字都忘了。

  秦海涛熟悉徐建国这不是偶然的。徐建国自从离开学校后就进了浔船当工人,属于现在还在浔船工作的老工人了。二十年的时间,徐建国见证了浔船由一家很小的,家庭作坊式船厂一步步发展到拥有千人规模大型工厂,他自己也从学徒做起,到现在当上了一个小头目,手下有十来名工人。虽然是小头目,徐建国还是需要干活,工资也并不比其他人多多少——象这种没有什么背景,平常又接不到军方定单的造船厂,能按时发工资,工厂规模还不停扩大,徐建国已经满足了。造船厂的工作是单调并且辛苦的,对身体要求很高,对一直坚持下来的老工人,做老板的自然是很关注。而当徐倩还在读书时,徐建国也常常拿出好不容易拍的女儿照片对同僚炫耀(徐倩工作后徐建国自然失去了炫耀的兴趣),秦海涛当时也看到过。

  “既然是熟人,坐,请坐吧。……倩倩啊,不知你在哪家报社工作?今天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秦海涛满脸笑容客气地让徐倩坐在沙发上,自己在侧面坐下问道。

  “我在浔阳早报当记者,不知秦叔叔有没有看过我们报纸?(秦海涛大点其头:“看过!看过!这份报纸不错嘛!是个好单位。”)……秦叔叔,听说你们厂接了军方六艘运输船的单子?”

  秦海涛立刻警觉起来:“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徐倩连忙解释道:“不用担心,我今天并不是来采访的,问的事情也不会说出去。我只是想问一问秦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叔叔请别怪我没大没小,在我印象中,浔船以前虽然也接过军方单子,可每次造船数量并不多,而且吨位也不大,这次突然接到这么多船,还都是三千吨的,这在浔船历史上还是头一会。不知秦叔叔您怎么看待这事情?”

  听徐倩说不会说出去,秦海涛松了口气。秦海涛怕的就是自己接的这个大单子闹了个人尽皆知,虽然开工后浔阳人肯定要知道,可秦海涛认为自己能不说还是不说为妙。徐倩的父亲就在浔船,很多事情要想瞒她并不容易,既然不是采访,秦海涛刚刚提着的心又放了下来。摇了摇头道:“呵呵,倩倩啊,你爸可是我们船厂元老了,从你父亲口中你也应该了解到我们船厂是怎样一步步从只会爬的婴儿发展到今天成为充满朝气的青年。虽然这次一下接了六条船的定单,看起来好象不可思议,不过这也说明浔船现在更加强大了嘛!……怎么说呢?以前的发展是量变,虽然不停的扩大,可外人看起来却并不明显,而这次以政治经济学术语来说,术语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发展为质变。质变是很明显的,自然引起了大家注目,你说是这个理吧?呵呵,实际上浔船还是以前那个浔船,用不着如此惊讶。”

  老狐狸!徐倩心里暗暗给秦海涛下了个定义。要说量变和质变的区别,徐倩自认为自己比秦海涛了解的更多些,别的不说,以前浔船就没有给工人增加什么工资,可这次却突然涨了三块钱。以前真要有量变,怎么在工资上面没体现出来?难道父亲都藏了私房钱不成?要知道三块钱决不是小数字,不是发生什么突然事件,这个抠门的老板无论如何也不会给工人增加如此多钞票的。

  秦海涛说的滴水不漏,徐倩一时无法从他话语中找出漏洞。只好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将自己来的目的端了出来:“秦叔叔,说实话吧,我觉得这次海军突然需要这么多运输船有些非比寻常,秦叔叔你们和海军打交道比我们要多,不知您知道他们为何突然需要这么多船吗?”

  “海军!?”秦海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倒把徐倩吓了一跳,不知自己是否撞到这位“秦叔叔”哪根不对的弦上。

  秦海涛嘲讽似地干笑了几声:“嘿嘿,你秦叔叔能耐有限,海军我可高攀不起!不错,这次海军是订购了不少船,不过这些船没一艘哪怕是救生艇给我们浔船厂造造,人家门槛高的很!”

  “不是海军要造的?!”徐倩听了后吃惊地问道。她本来以为海军要跟哪个国家打仗,所以才订购了那么多船,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从秦海涛这里看看是否能掏出些海军内幕消息,可秦海涛说出来的话将徐倩以前所有的推断全部推翻了。她不能不吃惊。

  秦海涛对海军已经反感到极点了,他不想再听到任何跟海军有关的话,同时徐倩问的问题又让秦海涛觉得她要问的实在有些太宽了,还是将话题趁早打住为好:“自然不是海军,这些是陆军订购的,听说造来是给在菲律宾基地的那些部队运送物资。……也许是吧,反正军队的事情你就是问,他们也不会说,军队怎么想谁又知道呢!”

  “这样啊……”徐倩低吟一声沉思起来。秦海涛说的话给她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大到徐倩不知下面自己应该问什么问题。陆军需要运输船?他们要那么多船干什么?看秦海涛的样子,这个体胖之人心并不宽,再想从他这里挖出什么东西不可能了。

  想不明白的徐倩只得不再想,抬起头说出自己来的另一个目的,虽然自己本来并不是为这个事情来的:“秦叔叔,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采访一下。”

  秦海涛很好的心情让徐倩刚才提到的海军打扰了,一听不是来采访的徐倩现在突然又提出采访要求,秦海涛心里有些愠意了。只是人家是记者,自己不好发作,只得耐住性子问道:“说吧,还要采访什么?能配合的我一定配合。”

  “是这样的,去年全国议会不是通过了在青年中展开军训的议案吗?现在我们浔阳军分区已经将这项议案落在了实处,按照军方要求,所有年龄十五周岁以上的男性青年都要参加军训,浔阳造船厂中青年不少,我想问一下你们对军训是如何看待的?还有那些青年如何理解军训?”

  说完徐倩掏出采访本打算记录秦海涛的回答。

  徐倩的问题一抛出来,秦海涛就暗自直吸冷气,真要组织自己船厂的那些青年人参加军训,那么谁还给他造船?对他的赚钱大计影响之深远自然不言而喻了。可这问题又不得不回答,万一不回答,或者没说军训好话,给这丫头抓到把柄登在报上,自己在浔阳就不用见人了。.

  秦海涛搜索枯肠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说,说出来的话也没那么自信了。“这个嘛……对青年人来说军训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是大快人心的好事……不对,应该是……这个……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好事。我们浔阳造船厂对军队的决定举双手赞成,如军方要求船厂青年参加军训,作为厂方,我们决不拖后腿,这个我可以保证。……不过,陆军这次订购六艘运输船时间紧,任务重,……军队正急需我们尽早将这些运输船造好交付他们,真要让年轻人都参加军训去了,对造船的速度自然很有影响了……这也没什么,困难是可以克服地嘛!虽然我希望军训尽量不要影响工厂正常生产,可一切还是由军方决定。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倩倩你看呢?”

  徐倩心里暗自好笑,这个刚才官腔不断的秦叔叔一提到军训嘴皮子就打绊了,语无伦次说了半天也没让人了解他到底想说什么,又是赞同又是诉苦。他的真心话恐怕觉得军训就是一场胡闹,可这话又不敢对自己说,所以才会说的如此笨拙。

  徐倩合上采访本微笑着点头道:“说的很好,谢谢秦叔叔接受我们浔阳早报采访,不知我能否采访一下工厂工人?不会影响他们工作吧?”

  “可以可以!自然可以了,一点儿也不影响。……你等着,我叫人带你到工地去。坐着等一会儿啊!我现在就去找人。”秦海涛如释重负连声答道,站起来连忙朝外面走去。小丫头题目太刁钻了,秦海涛觉得能不采访自己了自然是上上大吉,不然自己是说多错多,到最后只能让自己更加狼狈。走出房门的秦海涛偷偷拭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等秦海涛回到办公室时,后面还跟了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那中年人一进门就讨好地笑着,朝徐倩伸出了手:“这位就是徐记者吧?你好,我是工厂人事主管秦烽,老板让我陪您到工地采访,请您跟我来好吗?”

  徐倩握了握中年人伸过来的手,与父亲满是老茧的手不同,这位秦主管手上满是肉,握起来肉忽忽的。“谢谢您。秦叔叔,我和秦主管下去了。”

  “好的,倩倩啊,中午在这里吃顿便饭吧?”秦海涛很友好地送出门口,问道。

  “不用了,我还要马上回报社赶稿子。”

  看着徐倩身影消失在拐角,秦海涛走回办公室好好地舒了口气。没想到徐建国居然有一个当记者的女儿!而且看起来这个徐倩对自己的造船厂还很感兴趣……看来应该给徐建国再增加一点儿工资,好让徐建国堵住他女儿那张嘴。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10-01
下课锣声响了起来,大批学生从各个教室里冲出,大家嘻嘻哈哈朝目的地——厕所——奔跑过去。僧多粥少,要是不赶紧抢占位置,那可要很不“方便”了。
  “下这么大雨,明天不会去春游了吧?”

  “可不是?下雨天要是走远路,想想就让人害怕。”

  “到太乙峰路上都是土路,这雨一下那路上还不都是泥浆?怎么走啊?!”

  一群女生发出惊诧声,仿佛走泥浆路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这些女生都是城市人,一个个都是父母手上宝贝疙瘩,又因为学习成绩比较好,家里有些娇生惯养也是难免的。

  徐永晋趴在窗台上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那些女生谈话声从他左耳朵进去,又从右耳朵出来,仿佛跟他没什么关系。上星期六开始下的雨到了今天也没有停下来的样子,看样子这雨明天也不会停,可怜明天所有的同学就要出去参加春游了,这天却一直下着雨,这次春游会不会改期?徐永晋的心就跟外面的天空一个样。

  徐永晋很期盼参加这次春游,不光是徐永晋,浔阳一中所有的男生都期盼,女生对走远路微词不少,而这恰恰是男学生成为男子汉的表示。徐永晋在心中一再祈祷,祈祷明天的春游不要受到这场雨影响。

  “嗨!……想什么呢?”徐永晋后背被人拍了一下,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知道身后是谁,徐永晋头也没回反问道:“怎么?你没找那些漂亮女生展开你的猎艳大计?”

  “哈哈,别逗了!我哪有什么猎艳大计啊?”王林斌那张讨厌的面孔从旁边凑了过来。“不过是下雨,有什么好看的?”

  “你自然没关系,一下雨你爸急吼吼连忙派车接送你。连鞋子都不会湿说起风凉话自然没感觉了。”徐永晋没什么好气地说道。“我在想事情呢!……你看这场雨,看样子明天停不了了,不知我们春游会不会取消?”

  王林斌也学徐永晋的样子仰面观天:“明天也会下雨吗?不会吧?天哪!要是下雨我们干脆推迟春游好了。那么脏的路怎么走!?”

  徐永晋看着王林斌那担忧的样子就想笑,学着他的口气说道:“说什么呢你?!无非是下雨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给徐永晋一说,王林斌那张脸马上变成了苦瓜脸。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走那么长路,本来父亲对他这次春游就一万个反对,说是要在校董事会上建议取消了。要不是被宠坏了的王林斌贪这样出游很新鲜,对老爷子一番危言恐吓,恐怕这次春游就胎死腹中了。

  新鲜是新鲜,可王林斌以为春游是在晴朗的天空下,大家一起闻闻田野里飘香的油菜花,看看植物课本里那满山的映山红,天上小鸟跟着队伍前进,水中游鱼在前进道路上清澈的河里穿梭,到了晚上大家一起点篝火钻帐篷……这是多浪漫的事情?要是下雨大家只能一起闻泥土味,看来看去都是条条雨丝,天上的鸟儿是找不着了,河里恐怕早就浑黄,鱼也回姥姥家了,点篝火钻帐篷?有雨天点篝火的吗?至于钻帐篷……除非王林斌想没病找病,不然他死活也不肯在寒冷的雨夜躺在帐篷里迎接风雨洗礼。

  这下轮到徐永晋拍傻站在身边的王林斌了。“我说林斌,你是不是打算让你爸派车送你到太乙峰去啊?要是这样泥汤路是不用走了,浑身上下一点儿尘土不粘,还节省体力,多美的事情啊。”

  王林斌心里正在想要是雨天明天是否真的让父亲用轿车送自己到太乙峰去,不跟美女在一块儿没什么大不了,要是淋出毛病了那事情就严重了。给徐永晋一说王林斌正想问“你怎么知道。”,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光听语气就知道徐永晋对这种事有多么不屑了,他那话属于讽刺挖苦,根本不是体贴人意!l

  王林斌瞪了徐永晋一眼,恶狠狠地哼了声:“我哪有?!”

  徐永晋笑的更开心了,对这个花花大少肚子里有什么鬼主意徐永晋相信自己了解的一清二楚:“不会吧?你们这些富家子弟不是又怕苦又怕脏的吗?连班里面打扫卫生都要跑,下雨天倒肯走百里山路了?”

  “我自然不怕!无非是走点路罢了,谁怕谁啊?”王林斌嘴硬着硬挺。

  “就是下雨也不同意推迟春游?”徐永晋连忙追问一句。这个大少别的能耐没有,他老子在学校里还是很有地位的,而王林斌对他父亲又很有影响,要是王林斌坚决要求不管下不下雨都要出行,相信校方也会好好考虑一二。

  给徐永晋一激王林斌连自己姓什么也忘了,脖子一拧肯定地说道:“别说下雨了,就是下刀子这次我也要跟大家一起参加春游!”

  徐永晋似笑非笑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就是下刀子也不能取消春游。我还以为林斌整天娘娘腔,不像个男子汉,没想到我居然想错了。”

  “谁娘娘腔了?我不是男子汉?要不要检查一下看看我们谁更像娘们?”给人说自己像个男子汉自然是好事情,王林斌早把自己对雨天出游的恐惧抛之九霄云外了。

  教室里学生还在热烈争辩着明天是否能去春游,不过男女生的意见截然两样,争论还没争论出结论,几声锣响,上课时间到了,这是今天最后一节课。

  听到锣声,同学们回到自己桌位上坐下,趁老师还没过来小声继续刚才的争论,争了半天,大家奇怪地发现上课时间都过去好长一会儿了,可老师还没出现。见老师没来,教室里秩序有些失控,人们嗓子不由得大了起来。

  “别吵了!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这么不自觉?!”

  爱旁的周老师出现在教室门口,里面正嗡嗡作响的学生给老师这么一训马上噤若寒蝉。一阵骚动,大家一个个一本正经地挺起胸膛坐好,正襟危坐在那儿,眼睛随着进来的周老师移动。

  进来的不光只有周老师,在她后面还跟了一个年轻的军人,与周老师一样,这名军人个子不高,体型偏胖——或者用结实来形容也可以。了解军队军衔的学生从那名军人肩章上知道这是一名上士,陆军上士。那名上士脸上挂着笑容跟着周老师进入教室,站在讲台旁边。

  “同学们,今天我就不上课了,有这么几件事情需要跟大家说一下。首先,是关于期中考试的,这次期中考试题目由市教育局统一出题,全市范围内所有中学在统一时间内参加考试,别的不多说,大家知道,我们学校是浔阳最好的中学,你们父母把你们送到这里来,就是希望能让大家考上理想的大学,不是让你们混日子来的!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才考上浔中,都是聪明人,我不希望你们以为上了浔中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希望大家能在这段时间除了认真听课外,还要好好复习功课,到时候能考出好成绩,给父母争脸,为学校争光,决不能在期中考试中输给其它学校!……”

  王林斌轻轻侧头在徐永晋耳边耳语道:“天哪!她怎么不说考的好了,我们自己有什么好处?学习是为父母为学校才学的?真是老古董!”

  “别多嘴!好好听老师讲。”徐永晋目不斜视看着讲台上十分激动的班主任,嘴唇微动轻声警告王林斌。在学业上面,徐永晋用不着老师如何操心,能自觉学习的徐永晋对期中考试别说市教育局出题,就是全国统一出题他也不怕。也只有王林斌这种抱着到学校混日子的人才会对考试感到万分苦闷。!

  说完了期中考试,周老师又提到某某同学哪门功课太弱,某某同学本来很聪明的,可上课时候眼睛不知道看着哪里,有个同学对女孩子抱有不切实际的古怪念头(这个好象是在说王林斌了,不过周老师并没有把名字点出来。),总之从周老师嘴里班上各个都是问题学生,非要好好修理修理才可以。给周老师这么一说,坐着的学生一个个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

  “……最后,我再说一件事情。经过学校研究,明天全校师生一起步行到太乙峰烈士公墓祭奠那些先烈。”周老师说到这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了。

  高一(三)班刚才蔫了的学生这下一个个又充满了活力,只是男女生反应各不相同,男生挺直了胸膛,前倾仔细看着周老师的面孔,想要将她后面说的每个字都刻在脑子里。而女生就不同了,那些女生发出失望地叹息,很不情愿地在坐位上扭捏着,好象这个消息是周老师今天说的最丧气的话了。

  作为女人,周老师自己也不愿意走到太乙峰,尤其是下雨天她就更不愿意了,可她也很无奈,本来鉴于下雨,张校长已经打算将春游时间退后了,可那该死的程参谋在下午突然跑到学校来,说什么下雨天走到烈士公墓更能体现对烈士们的虔诚……虽然文化层次程参谋未必比张校长高,可他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什么以前战争年代不要说下雨就是下刀子部队也是说走就走啦,什么这次步行是次锻炼学生的大好机会啦,什么军训就应该风雨无阻啦,什么爱国主义不能光嘴上讲讲要附注实际行动啦……说到最后张校长不想背上与军方作对的骂名,明天的春游无法取消了。

  心里面不愿意归不愿意,周老师嘴上说出来的却要和校长保持高度一致,不然自己非给校长开了不可。“明天早上六点半,全体学生在教室里集合。吃的用的部队已经给大家准备好了,你们用不着再从家里带出来。至于服装,女同学最好穿黑色或者白色衣裤,——下雨天你们也别穿什么裙子了,走那么多路,累不累?至于男生,部队已经给大家准备好了作训服,明天早上大家统一穿作训服,不得穿其它衣服。这位是给我们班男同学进行军训的聂教官,明天早上我和聂教官会在教室里等大家,希望大家不要迟到。下面,我们欢迎聂教官给同学们讲话!”

  周老师做个鼓掌欢迎的手势,望着聂教官慢慢让出讲台,她相信在自己带领下,学生们会很有礼貌的,果然,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有些男生惟恐自己的教官没注意到自己,将双手举过头顶很有节奏地拍着。那名教官脸红了,在掌声中走到讲台前。

  站在讲台上脸红的跟块红布似得聂教官利索地对同学们行个军礼,从右边朝左边用眼神扫视了一遍。“各位同学,大家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军训教官。我姓聂,聂彪,三耳聂,彪形大汉的彪。你们以后叫我聂教官好了。”

  “讲这么多废话干嘛?我只要知道他是聂教官就成了,还管他叫什么名字?!”

  “别多嘴!你才废话很多……”徐永晋在下面恶狠狠地瞪了眼牢骚不断翻着白眼的王林斌。

  俩人在下面说话时,讲台上的聂彪已经渐渐放松了自己,脸没那么红了,说话也显得流利了许多。聂彪看出来有些学生对下雨天出行十分不满,对这些不知甘苦,只想享受的学生,从湖南农村里出来的聂彪很是看不惯,不管怎么说,从现在开始他是高一(三)班军训教官了,虽然军训还没有正式开始,可他却有权力教训一下这些人。“……有些学生可能觉得下雨天为何还要走路到太乙峰去?为何不改期呢?因为这是上星期就决定的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能轻易改变。同学们觉得军训很好玩,军训中我们会带大家到军营去看看,要带大家实弹打靶,听一些老军人讲述以前故事,多有意思?可军训并不只是这样,遵守纪律,服从上级安排就是这次军训对大家提出的第一条要求。……同学们不要觉得这是我们在为难大家,只不过军训,何必要求这么高?同学们想过没有?战争年间,前面枪林弹雨,地上敌人遍撒竹钉,无数的陷阱在前进道路上,这时候上级下达命令了,冲!冲向前消灭敌人!那么战士们是否可以跟上级讨价还价?是否可以不遵守上级命令?自然不成,你不遵守,他不遵守,谁去消灭敌人?难道敌人不用打就会自动消失吗?自然不是这样。什么是军人?军人就是保家卫国的武装,你要不消灭敌人,他也不消灭敌人,大家都只顾自己性命,那么敌人会烧了你的家,灭了你的国,让你当亡国奴!让你体会到什么叫亡国灭种!所以,一支军队要想有战斗力,他就必然需要战士绝对服从命令,这是一条铁一般的纪律,谁要是违反,和平年间,违反者关禁闭,战场上要是不服从命令,那么指挥员有权对违反纪律者当场处以死刑!只要指挥员喊了冲锋,谁不向前反而朝后退缩,指挥员就可以当场击毙这样的逃兵!别管他家多有钱多有势,一样执行战场纪律!什么是男子汉?合格的战士才是真的男子汉,军训,就是要以一名战士的标准来要求大家,要让大家经过军训后,成为合格的男子汉!”

  聂彪很满意地看到自己说的话让下面那些学生发出一声惊叹,虽然大家以前去过太乙峰,那边整个山峰都让一排排坟墓占满了,可大家对战争中到底伤亡多少是没有个准确数字概念的。他们从小听到的都是我们英勇的战士如何上刀山下火海,如同常山赵子龙在敌营中杀他七进七出。当然,敌人损失从来是大大的,我方伤亡永远是小小的。战士们一听到消灭敌人就嗷嗷叫,谁会向后转逃跑?不客气地说,很多学生还以为打仗就是到前线免费旅游呢!这次听聂教官杀气腾腾地说要是违反命令会被马上枪毙,有的学生吓了一跳,当聂教官眼光扫到自己时,这些人不由得寒毛直竖,好象自己要马上被拖出去毙了。原本想参加军训很好玩,现在看来这个游戏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无非是下雨,在部队里越是刮风下暴雨,越要把部队拉出去进行训练,为什么?只有这样才能锻炼身体,更能锻炼意志。年轻人要有朝气,要有奋斗精神,连风雨都害怕,上战场不更要拉稀了?我们不是老天爷,明天是否下雨大家谁也不知道,我希望,如果下雨,大家就当它是对各位一次锻炼,看看谁能在思想上战胜老天!……当然,对这次长途行军,我们还是有准备的,有些必要的物资等下要发给大家。请大家稍侯。”

  说完聂彪扫了眼下面的学生,转头对站在旁边的周老师道:“周老师,我到外面看看我们班的物资是否来了。”

  周老师连忙客气道:“没关系,您忙好了。”

  聂教官一出去,教室里那些学生失去了说话兴趣,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知该说什么了。刚才聂教官跟大家说的话算是给了这些感觉十分良好的天之骄子一个下马威。聂教官说的很清楚了,军训期间对他们的要求跟战士没什么两样,虽然现在不是战争年间,枪毙是不会的,可和平年间还有关禁闭呢!谁要是被关了禁闭,传出去他就不用做人了。

  相对来说女生的感觉就好了许多,她们用不着当什么男子汉,也不用参加军训,聂教官的话对她们自然也不会有威慑力,只是男生因为军训需要,明天不管风吹雨淋都要走到太乙峰去,她们又不用参加军训,为什么也要跟男生一起去?这让她们感觉十分不爽。

  外面传来杂乱很重的脚步声,好象很多人搬了很重的东西正在朝这边移动过来。王林斌和徐永晋侧头看着门口,想从缝隙中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过来。

  聂教官带了几名战士进了教室,战士手中还搬着大大小小的包……还有一串串草鞋。

  学生们发出惊讶地低叹。他们都是城里长大的,自从上了学后,有钱人家的孩子穿皮鞋,没钱的家里再穷(如徐永晋家)也会做布鞋给孩子穿,对他们来说,草鞋只存在很小时候的印象里,今天看到聂教官带着人提了一串串草鞋进来,大家有些莫名其妙,心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草鞋和大包小包的东西堆了一地,聂教官拿了张纸走向讲台。“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学上前来领取属于自己军训物资。小王,那些包上有名字,不要发错了。……郭宝剑!……孟繁蔚!……高明!……”

  聂教官念到一个名字,下面就站起一名学生上前领取发下来的东西。徐永晋和王林斌都眼巴巴望着那些上去领东西的同学,心里好象被猫挠一样想要早点知道发下来的到底是什么。虽然他们今天肯定可以领到,只是先后顺序罢了。

  王林斌看了一会儿,有些吞吞吐吐地问徐永晋:“永晋……那些是草鞋吗?”

  “自然是草鞋,这鞋子我见的多了,小时侯还穿过,别提多扎脚。……你连草鞋也没见过?”

  王林斌没有好气地说道:“我咋见过草鞋?要说皮鞋、布鞋、胶鞋那我见的多了。这种东西能穿吗?一堆破草而已。”

  一想起明天要穿这种东西走上百里路,王林斌在课间夸下的海口早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什么破草?草鞋也很讲究的,要是做工不好,穿起来自然扎脚,考究一些的,外表光鲜还柔软耐穿呢!我小时侯家里没什么钱,自然也没好草鞋穿。”

  听了徐永晋话,王林斌有些半信半疑,眼睛盯着同学们拿下来的草鞋,看了半天他也没从那些草鞋上看出有什么外表光鲜的,看起来这些草鞋做工不会太考究,是否柔软耐穿也很只得怀疑。

  王林斌捅了捅徐永晋还想刨根问底:“真的还是假的?这东西……”

  “……王林斌!……张小波!……徐永晋!……”

  “别说了,叫到你了!……到我了!”徐永晋推了一把王林斌,把他推出桌位。很不情愿的王林斌上前,从战士手中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些东西。而徐永晋在接过东西后跟着王林斌走回桌位。

  王林斌拿着草鞋左看看,右瞧瞧,再随手扳了扳,很不屑地将草鞋丢在桌子上。“这东西柔软耐穿?摸起来有够粗糙的了,连手都要磨破,怎么可能柔软?”

  “有鞋子发不错了,你也别牢骚太多。呵呵,参加军训可由不得你再发大少爷脾气,小心关你禁闭啊。”

  对发下来的草鞋徐永晋倒没那么大意见,反正布鞋是鞋,草鞋也是鞋,能穿就成。而且看看其它同学对草鞋的态度,徐永晋相信自己比他们更能接受,在这方面自己显得像个男子汉,对这一点,徐永晋从心底里升腾起一股自豪感。

  草鞋男生每人两双,打开包裹,徐永晋发出一声轻叹,包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两套粗棉布制作的土黄色衣裤,在最上面还有一顶同样土黄色的软檐军帽,只是没有帽徽,在军帽旁还搁置着迭好的两根帆布制作的黄绿色布条。徐永晋将它打开,手拉了拉,很长,很宽,也很结实。看来用它包裹行李应该足够了。在衣服下面,还有白色的背心、内裤、毛巾,棕绿色的一个军用水壶、一个饭盒,牙粉、牙刷、肥皂、剃须刀片(徐永晋不明白,看起来自己这些学生嘴角只有浅浅淡淡的黄绒毛,要剃须刀片干什么?)、一个小小的草绿色针线包……看来除了床和被子没发外,其它生活用具该有的都有了。

  “包里面是两套部队用来训练的军服,大家不是军人,肩章、领章、袖标、帽徽就不用了,这两条布带是绑腿,训练前大家用它将裤脚绑好,到时候我会给大家做示范的(徐永晋这才知道这两条布条不是用来捆行李,而是用来捆腿的)。除了作训服还有皮带,用来饮水的水壶,吃饭的饭盒,剃须刀、肥皂、牙粉、牙刷、针线包、背包。”聂教官一件一件将东西拿出,介绍给下面坐着的学生。“这些东西大家明天在出发前都要准备好,到时不要忘了。没有什么问题了吧?要是没有,我们明天早上六点半在这里再见。”

  王林斌抽出绑腿,在手上晃悠了两下问道:“教官,这个绑腿是用来干什么的?”

  讲台上的聂教官没想到有人居然会问绑腿是干什么的,看了眼坐在下面一点儿不安分的王林斌,聂教官简单地介绍道:“绑腿主要用来防止静脉曲张,可以有限减少腿部因为长途行军引起的疲劳。另外,大家都知道我们南方道路崎岖,多石,多荆棘茅草,不仅脚板容易碰伤,小腿也很容易碰伤,除了石头茅草,南方还有吸血的蚂蝗,有毒的蛇,人要是被毒蛇咬上一口,是会有生命危险的,绑上绑腿,就可以有效抵挡石头、树枝、草尖、荆棘的危害和虫蛇的攻击。在寒冷的北方,绑腿可以起到保暖作用。如发生战争,在战斗激烈时,如受伤,情况紧急时还可以用绑腿临时充当绷带用,防止负伤的战士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还有什么问题?”

  王林斌是存心想找茬了。见绑腿的作用没有难倒教官,又从包里把剃须刀给掏了出来,高举着剃须刀在半空中挥了几下。“……教官,这个剃须刀我现在好象还用不上吧?我要能用,怎么说也还要再过他三年五载的,别说我,我们班所有男生都用不了这东西。既然发了也就别浪费了,您看能不能送给我爸用用?”

  “王林斌!你这是什么态度!?”班主任周老师脸都气得通红,浑身直哆嗦。她本来就知道王林斌是个刺头,属于班里面害群之马,要不是看着王林斌他老爸份上,周老师早想给王林斌一点颜色看看了。今天见部队给自己的学生准备这么充分的东西,周老师正感慨部队太体贴人心呢!谁想到王林斌又跳出来找事了?周老师要想不生气也很难。

  聂教官看了眼身边一副要上去嚼人的周老师,再看看王林斌笑了起来:“这位王同学,你的要求恐怕不能满足你了。军方发下来的物资在报废之前是禁止转交给任何人的,包括你的父亲也不可以。只有上级同意这些东西归你所有了,你才有权自己支配。至于为什么发剃须刀,很简单,这是后勤处按照部队配备下发给大家的,部队拥有什么,你们也就分到了什么。不管有用没有,在上级要求回收前,大家只能好好保管并且使用它。如肥皂,每天训练后作训服都很脏,需要洗干净,而肥皂只有一块,你要是孝敬谁了,那么你的作训服怎么洗?水里荡两下吗?不要以为军训只是走过场,把训练场当自己家,军训期间我们会对你们提出战士要求,战士需要做到什么,你们也要做到什么。衣服要自己洗,如洗不干净就要受到处分。其它也一样,明白了吗?”

  一听衣服要自己洗,教室里男生发出一片哀叹,在家里他们因为功课好,都是父母心头肉,父母只要求他们学习好就成了。有空闲时间父母就会催他们赶紧看书,哪来的让他们洗衣服?能洗袜子都算懂事的孩子。对王林斌招惹出这个可怕的决定,其它同学只能横眉冷对王林斌了。

  王林斌看看摊在面前的东西,实在寻不出找茬的地方了,只能低声悻悻道:“倒霉!我还以为可以用这东西孝敬一下老爷子呢!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破规矩。”

  坐在王林斌身边的徐永晋忍无可忍了,低声警告道:“你也别乱说了,没看到老师正在和教官嘀咕吗?小心军训时给你穿小鞋!你爸钱再多,部队上也说不了话吧?”

  给徐永晋一训,王林斌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看看大家各个面色不善,嘴唇轻微嘟囔了两下终于不说什么了。

  ****“妈,我回来了。爸。”徐永晋背着分给自己的行李踢开门进了客厅,一进来急忙将雨伞丢掉,把后背背着的包裹卸在地上。

  母亲正在厨房烧饭,父亲很随意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报纸。见儿子回来了,父亲放下报纸看了看时间道:“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哟,你这是什么东西啊?”

  徐永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费力地提起包裹,将它放在桌子上,把包裹解开。

  “这些是这次参加军训发下来的,爸你看看。”

  “……哇!这料子……还两套的?还有水壶,饭盒,这个肥皂很贵吧?……老婆子!快来看看!看看你儿子都拿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徐建国拿出一样东西赞美一番,笑着眼睛眯缝起来。到后面冲着厨房吼了起来。

  刘舜英搓着手从里面走了出来。“什么事呀?……哟!这么多东西?!”

  “妈,我们明天要到太乙峰春游,说是军训一部分,这些东西明天要带走的。”

  心疼儿子的刘舜英跟徐建国一起翻着发下来的东西,嘴里有些不满地说道:“明天还去?看这天明天说不定还要落雨,你们老师就不怕淋雨淋出毛病来?”

  “教官说了,下雨天走路可以锻炼身体,还能锻炼意志。部队里他们更是要专挑坏天气的时候加强训练呢!教官说了,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也要走到太乙峰。”

  “哎哟……都是些孩子呀!半大不小的孩子能跟军人相比吗?他们咋地就这么狠心?!别说孩子了,就连大人下雨天能不出去也是不出去的。”

  “你看看你看看!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军训是好事,孩子就应该锻炼,整天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孩子能有出息吗?我看他们教官这个决定好!就应该让孩子吃吃苦!”徐建国对自己妻子说的话很是不满,他觉得做母亲的有些太溺爱自己孩子了。

  “有这么吃苦的吗?我的意思不是说孩子不应该锻炼,可也不能为了锻炼专门找罪受啊?!你看看那家孩子下雨天乱跑的?孩子嘛,总是以学业为重,只有上个好大学,出来后才能有好工作,当个体面人,别人也才会尊重你。……农村没上学的孩子下雨天会劳动,照你说的他们很有出息了是不?锻炼……锻炼的好啊,怎么没看到那些人有谁真的出息了?!”

  “你这人……,那能比吗?你这不是胡搅蛮缠是什么?农村的孩子跟城里人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他们不也是孩子?难道城里人是人,农村人就不是人了?城里人生活好,那是因为学历高!只有高学历才能过上好日子!没听说自己找罪受能活很好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要是农村不给我们提供粮食,你吃什么去?这个……你说的是不对的。”刘舜英要是发火起来,徐建国也吃不住劲。

  “有啥不对了?也就是你,光有一身力气,别的啥也不会,你要年轻时上过大学,我可能跟你吃这样苦吗?自己不求上进,还怂恿孩子也不求上进,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唉,我要年轻时上了大学,也不会找你喽!……”

  趁着父母在那边拌嘴,徐永晋收拾好摊在桌子上的东西,一个人静悄悄回到了房间,换下身上衣服,将发下来的作训服穿了上去。

  走到镜子前,徐永晋将军帽扶正,镜子里出现了一名年轻英俊的军人,只是没有肩章,也没有帽徽。虽然没有这些东西,徐永晋还是觉得自己现在是有生以来最英俊的时刻。

  “敬礼!”徐永晋学着军人的样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行个军礼,镜子里的他也同样对外面敬礼,看着看着,徐永晋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爸妈,我回来了。这天真是的,怎么整天雨下个不停,就没个晴天?……小弟呢?还没回来吗?”在报社上班的徐倩回到家拭去脸上雨水,将雨伞搁在门后。

  徐建国与刘舜英的内战早以结束,只是俩人脸色都不大好。现在桌子上摆放好了饭菜,气呼呼的刘舜英将饭锅重重搁在桌上。“回来了,现在在自己房内。永晋,吃饭了!”

  徐倩见母亲好象憋了一肚子火,小心问道:“妈,怎么脸色不大好?……咦?小弟你怎么这身打扮?”徐倩望着楼梯,她的弟弟徐永晋意气风发地从楼上走了下来,木地板在他有力的脚步下咚咚做响。

  刘舜英随着徐倩目光看去,见徐永晋从楼梯上“跳”了下来,嘴里直唠叨:“哎呀,这衣服不是明天才要求穿吗?怎么现在就穿出来了?……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人了,还不稳重?”

  徐永晋没理会母亲,跑前两步,挺直了胸膛站在徐倩身前炫耀自己。“老姐,好看吧?这是我们军训时的衣服,你看看,怎么样?”

  “去!什么老姐?我又不老!……不错啊,参加军训还有衣服发,妈可以少给你做衣服了。怎么,你们军训还要穿草鞋吗?”徐倩上下一打量,马上就注意到穿在徐永晋脚上的那双很醒目的草鞋。

  “参加什么军训呀?学生嘛,自然应该以学业为重,搞这种影响学习的军训根本是不务正业!招弟,你说说看,他们老师说了,明天就是下大雨,他们这些学生还要步行上百里到太乙峰去。这不是害人嘛!老师还有没有良心?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办?这些老师也太不负责了!要是他们的孩子明天也去,那些老师肯定不会再这么坚决。你评评看,是不是这个理?”

  “明天要走到太乙峰,穿布鞋不方便,还是草鞋更实用些。”

  “别说了,吃饭吃饭!”见女儿与儿子谁也没理会自己,刘舜英有些恼怒地赶人了。

  ****清晨,阴霾的天空下霏雨绵绵,淡淡的青云在地表漫无目的游荡着,放眼望去,分不清是云彩落在人间,还是丝丝雨珠激起的水雾。以前清澈平缓委婉宁静的昌江现在变成波涛汹涌的咆哮之江,江水滚滚后浪推着前浪朝北奔腾去。

  四野农田里到处是绿油油的油菜,有的田里油菜已经开了一簇小黄花。透过烟雨远远望去,视野所及之处一片是绿的,一片是黄的。

  远处走来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队伍中有的打着油布雨伞,有的穿着蓑衣。队伍只看到头,尾巴甩在迷蒙烟雨中。这就是离开了浔阳到太乙峰烈士公墓祭奠先烈的六百多名浔阳一中初三到高三的师生。还有四百来名初一、初二学生因为年龄小,和他们校长一起乘坐火车到赛阳镇,打算从那里和大部队回合后一起上山。

  老师和学生沿着乡间小道缓慢南下。并不是师生不想走的快一些,实在是雨中道路极为难走。石板铺成的乡间小道并不宽,只有一块石板宽的小道上无法容纳俩人并排走,在小道一边是水田,另外一边又是引水渠,走的不好人就要掉下去了。要是对面有人过来,双方必须侧身才能交会而过,于是浔阳一中队伍成了慢慢爬行的蜗牛,很是痛苦地在小道上挪移着。

  出城没多少时间,队伍就由一列纵队变成了三列纵队——为了加快速度,老师带着一部分学生离开了小道,而是踏上与小道并行着的田埂。分流出部分学生后,大家前进的速度略微快了一些,可没多久走在主路上的人们就要不时等候在两旁田埂上行动的师生了。

  连续落了几天雨,田埂显得特别湿滑,走在田埂上的人们演出了一幕又一幕喜剧。不管学生穿草鞋还是布鞋,有的一脚踩了上去,鞋子就朝前滑了过去,让人摔个四脚朝天;有的没踩好,两脚从田埂上向两旁滑了过去,结果人突然矮了一节——人坐在田埂上了;还有的脚底一滑,整个人后仰着朝后倒了下去,一倒带倒了一长串。男生摔倒爬起来只是怪田埂太滑,或者嘴里骂骂咧咧说上两句,要是女生摔倒,队伍里就要传出刺耳的尖叫了。没多少时间,田埂上的人们不管老师还是学生都变成了泥猴。

  开始见到别人摔交,队伍里还有人幸灾乐祸,等自己摔倒就轮到别人看笑话了,有的人刚笑出声,自己也迫不及待给大家表演更加特技化的摔交,队伍里觉得好玩的大家笑声响成一片。没走多少路笑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摔交摔太多,大家已经没工夫再管别人,也没工夫再笑出声了。现在大家只想赶紧结束这该死的田埂行军,祈求不管是菩萨还是上帝或者是先知保佑自己别再摔交了,摔倒下去真的很痛!

  “永晋,小心!前面很滑。”低着头小心翼翼走在徐永晋前面的王林斌突然对后面喊道。

  给王林斌一咋呼,紧张起来的不光徐永晋一人,后面那些已经很小心谨慎的人们马上将腰玩的更深,全神贯注仔细寻找下面落脚点,惟恐再跌一交。

  “什么地方很滑?你别骗我啊。”徐永晋走了两步,见没特别滑,有些不满地说道。

  “呵呵,我在和你开玩笑呢,走的太郁闷,轻松一……”王林斌还没说完,一个倒栽葱从田埂上翻到水田里,幸好下面积满了水,没让他摔出毛病来。只是等他爬起来,身上的衣服成了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手上还粘了一块泥巴。

  “哈哈,眼前报还得快,开玩笑怎么开的自己掉下去了?”徐永晋看着落汤鸡般的王林斌就好笑,这人刚才还想寻自己开心,没想到他先摔了下去。徐永晋眼睛不过一时离开了田埂,看王林斌,他的脚下也是一滑,人一个前扑摔在了田埂上。等徐永晋苦着脸慢慢爬起来,脸上粘了老大一块泥巴,连嘴也给堵住了。

  王林斌刚才还在暗叹自己倒霉,一转眼看笑话的徐永晋也跟着自己倒霉了。这下轮到王林斌开心了。“怎么样?我不是提醒你很滑了吗?怎么还摔交?呵呵,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呸……”徐永晋将嘴里的泥巴吐出,也不管手背现在也是很脏,用它狠狠擦了擦嘴角。嘴里一个劲咒骂着。

  王林斌费力地爬上田埂,很有擦手嫌疑地拍了拍徐永晋后背,嘴里安慰着:“算了,还是走吧,你也不算倒霉,没看到周老师吗?她的眼镜早就不翼而飞了!……她娘的,这路还要走多远!”

  和聂教官一起带领高一(三)班走在田埂上的周老师现在的形象决不会比她的学生好到什么地方去。周老师眼睛有些近视,为此她配了一副眼镜,可那眼镜早在上田埂没多少时间就因为摔交镜片裂开了。周老师摔交不只摔了一次,一次次摔倒让眼镜镜片最终化为满地碎玻璃,现在的周老师只能让聂教官牵着她一步步小心移动着,作为女性的她还要照顾到影响,无法将一肚子委屈发泄出来,那脸上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队伍里继续不时有人摔倒在地,前面就是山区了,天上的雨渐渐小了起来。

  “程参谋,走慢些……我可实在走不动了。”

  五十刚出头的浔阳一中教导主任曹丰达和担任浔阳一中军训总教官的程明海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和走田埂的那些师生不同,走石板路的他没像王林斌他们那样经常摔个嘴啃泥,只是裤脚粘满泥浆却避免不了。现在瘦骨嶙峋的曹丰达一手拉着小树干,一手放在膝盖上,自己费力向上爬着,后面还有人推着,在他前面程明海上尉已经接近山顶了。实在累的够戗的曹丰达见追不上程参谋,只得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边连声对上叫着。

  也怪曹丰达实在太逞强。一进山程明海见曹丰达显得弱不禁风,想要战士搀扶着他走路,可曹丰达却觉得既然年老的张校长坐火车先到赛阳镇去了,这里学校方面就属自己职位最高,自己要在学生面前为人师表,若是让人搀扶着脸面何在?想要拥有师长风范的曹丰达一口拒绝了程明海的好心,不容置疑地对程明海说自己体力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他要一个人独自走在队伍前面,给全校师生起表率作用。既然曹丰达说的如此坚决,程明海还以为这位教导主任锻炼有方,虽说五十了,腿脚还很麻利,他哪想到曹主任只是在逞强?

  在程明海钦佩的目光下,曹丰达挺直腰板大步走上了登山道路。程明海作为军人,怎么说走路也不能落在老百姓后面,他现在带着打旗的战士抢步走在了最前面,曹丰达迈动两腿拼命在后面赶着,倒是没有被程参谋拉下。大话好说,坚定的意志却无法带动身子骨实现他夸下的海口。没走多少路曹丰达就感觉口干眼花,心里如同擂鼓了。看到曹主任走起来摇摇晃晃,两名战士上前帮助一下,这时候的曹丰达再也说不出大话了,虽然有人帮忙,他还是觉得走这路实在太累。

  走在前面的程明海听到曹主任在后面叫苦连天,回头一看曹主任就差趴在地上口吐白沫了,连忙从前面折返回来,走到曹丰达身前伸出手拉起了他。一脸抱歉地说道:“没关系吧?曹主任。对不起,我走的稍微快了些。再翻两座山前面就是部队靶场,中午我们在那边休息一下再决定下一步如何走。……来!我拉着您,咱们到山顶休息休息!”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10-01
 “只是稍微快一点儿?我这腿都跑麻木了还追不上你走……”曹丰达苦笑着抱怨道。

  到了山顶,曹丰达找块略微平坦一点儿的大石,也不管石头上沾满了雨水,手扶着腰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再也不想站起来了。坐下的曹丰达勉强抬起头看看程参谋,只见程参谋好象浑身有使不完的劲,现在一个人蹿到了最高处正朝下面眺望着。

  程明海站着的山头虽说不上有多高,不过毕竟刚进山区,与程明海他们刚爬过山头相比这座山头要高出许多——至少北方山外面的农田还是看的见的。站在山顶程明海望着下面走过来的队伍,蜿蜒的山间小道上浔阳一中的师生有如一条虚弱的长龙,队伍早没有刚出发时那种整齐的队列,现在稀稀拉拉的人群如蠕动的千足蜈蚣,正缓慢痛苦地朝前挪动着。前面已经快登上山顶了,可尾巴还远远拖在山外面的农田里。

  “程参谋。”

  “小马,后面怎么样?”程明海指了指下面的人流。“照你估计,那些学生还能坚持走多远?靶场吃过午饭后,他们今天能走到赛阳镇吗?”

  跑上山头的是军分区少尉见习参谋马耀昆,他刚才走在队伍中间,只是那些学生走的太慢,而马耀昆性子又比较急,于是慢慢着他就赶到了前面。听程参谋问自己学生是否还能坚持,马耀昆回头看了眼下面蠕动着的队伍,一脸无奈地摇头说道:“程参谋你看到了,这些学生走起来也太稀松,队伍拉的老长,有些女的还掉眼泪号啕大哭说什么要回去不往前走了。男生也好不到那里去,走掉了草鞋是普遍存在的现象,走路磨磨蹭蹭弯着腰好象七老八十的老人,哪有一点年轻人的样子?要不是知道他们是组织起来到太乙峰去,我还以为这些人是逃难的难民!现在队伍里掉队的已经很多,估计能坚持在中午吃饭前赶到靶场的没有多少。至于走到赛阳镇,靶场距离那里还有二十里山路,估计就是走到天黑,他们也不到。……至少那些女生走不到。程参谋,我不明白,军训不是只有男生的事情吗?干嘛这次让那些女生也出来?简直就是累赘!”

  程明海看着稀稀拉拉的队伍,对马耀昆的判断深有同感,真要天黑了还走不到赛阳镇,路上再迷路几个学生(晚上走山路,迷路是肯定会发生的,真要迷路也不会只有几个),发生了意外那些家长非找自己麻烦不可。程明海摘下军帽,甩了一下将帽上雨水甩掉,再端正戴在头上。“这次到太乙峰是对浔阳一中所有学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又不是只对男生进行,当然要让女生也走这么一遭了。乘火车自然轻松,可这样如何能体会到革命先烈建造共和国的艰苦?不过我们也不能太过火了,这些人都是家里宝贝,没吃过什么苦头,今天这样走走也算是出生头一回。小马,我看执行第二套方案,我们今天就在靶场宿营好了,你到后面去,告诉收容队的战士一定要将掉队的师生都收容起来,决不能少了一个!真要出问题了,我们可不好对他们家人交代。”

  “是!”

  马耀昆敬过礼后转身跑下山去,身影在树丛中闪了几闪,消失不见了。

  “程参谋,还有多少里路好休息?”

  程明海不再看下面的队伍,走到曹丰达旁边陪他一起坐了下来。“哦,曹主任。不远了,再走将近十里路就可以到靶场。按照现在的速度,只要两个小时后就能到。”

  “还要走两个小时哇?……”失望挂在曹丰达脸上。曹丰达掏出怀表,嗒地一声打开表盖,上面时针在十一点位置,分针已经指到三十了。按照程参谋说的话,要到下午一点半才能到靶场。可他现在感到自己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计,再走两小时,曹丰达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晕在半道上——早上出发那么早,走到现在要是不饿才有鬼了!

  对学生走路这么慢,程明海也憋了一肚子火,早上无非走二十五里路,虽说山路不少,可按照正常速度估算,将近四个小时后大家就能到部队靶场,从上午六点半出发,十点半到靶场刚好准备吃饭,等吃完饭再休息一下继续赶路。程明海在作训处当了这么长时间参谋,如何安排这种小事情对他来说真是驾轻就熟。

  让程明海没有想到的是早上一到浔阳一中就万事不顺,先是说好了早上集合后大家一起出发,可很多千金大小姐、富贵大少爷却偏偏姗姗来迟!说好六点半,有些人到了七点还没到,你要问他们一个个理由还很充分,什么睡过头了、什么起来等妈做早饭吃了早饭才过来、什么路太远走来需要时间……不管怎么解释,反正给程明海的印象就是这些人一点儿时间概念也没有。一出发程明海马上知道自己对速度的估算出现严重误差。部队每分钟可以走九十米,而这些大少爷、大小姐一分钟能挪上六十米就不错了,又摊上下雨天,这些人的速度更是奇慢无比,这些人还走不了多少路就嚷嚷着说要休息,不然再也走不动路了,从七点出发到现在已经四个半小时过去了,距离靶场还有将近十里路,第一方案中赛阳镇今天是无论如何到不了,只能执行在靶场休息这个备用的第二套方案,这让程明海恼火不已,要知道靶场的条件决不会比赛阳镇部队训练基地好,这些娇生惯养的学生要是不吵翻天才奇怪了呢!

  “曹主任,我这有点干粮,您先吃些吧。……水给你。”程明海将自己背着的水壶递给了曹丰达。“前面不过将近十里地,看这天,雨马上就要停了,您看是不是再朝前赶赶,等到了靶场再彻底放松?”

  曹丰达仰脖朝嘴里狠狠灌了一通凉水,抹了把嘴唇扶着石头站了起来。“算了,我们还是继续走吧。唉,十里山路要是再不赶,什么时候才能走到?”

  程明海见曹丰达站都站不稳,连忙搀扶一把关切地问道:“要不要我让战士抬你过去?”

  “不用,不用,还是自己走,自己走比较好。”倒驴不倒架的曹丰达嘴还是很硬,不过他的手却放在后面战士臂弯处。

  一直落个不停的蒙蒙霏雨终于止住了,伴随着小雨在地上盘旋的那阵风也小了,停了下来。天空压在头顶的密布乌云散开了一条缝隙,云层翻突涌动着朝上升去,一束束光柱通过缝隙钻了出来,给大地投上斑斓色彩,久违的阳光终于出来了。

  雨后山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泥土芬芳,松软的山上显得湿漉漉的,一脚踩下去会冒出一串气泡,晶莹的水珠通过树枝躯干从下垂的树叶梢尖滴落,一滴一滴落入泥土地上。不知名的小鸟在林间蹿动,发出清脆的鸟鸣,用翅膀拍打着树叶。

  “哎哟……再也走不动了,我的腿已经没感觉了……还要走多少路才能休息啊?”唉声叹气的王林斌腰弯的几乎贴到了地面,在徐永晋拉扯下费力地拖动着自己。

  “快走吧,人家女孩子都已经走到你前面了,难道你连女孩子也不如?”徐永晋脸色苍白,不停埋怨着王林斌。

  身边传来战士的催促声,在王林斌和徐永晋身后没有几个人影,而他们前面半山坡上还有几个女生低着头在战士帮助下继续攀登着。这些人都是从大部队里掉队落在了后面,被在后面压阵的战士收容了的学生。掉队的学生中大多数都是女生,而那很少数男生中就有开头感觉走路很新鲜的王林斌。

  从来没吃过苦的王林斌掉队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他把徐永晋也拖累了,为了拉着王林斌追赶自己班级,徐永晋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体力,到了现在他走不动路了,两条腿只能机械地朝前移动,手还死死拉住王林斌那双比女人还要白嫩的玉手。

  “快走啊!翻过这个山头前面就是目的地了,我们到了那里就可以吃饭,好好休息一下。……有力气的同学帮助一下身边同学好吗?目的地快到了!”

  王林斌一听还要翻过山头才能吃饭休息,他那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又提起了抗议,王林斌勉强抬起头,翻着白眼对上面轻声(现在的他已经没力气大声说话了)喃喃道:“翻过山头才好吃饭?……我可实在走不动了,谁背我过去啊?我给他五块钱……不,十块钱!”

  十块钱在现在这个社会已经相当可观了,中国自从一八六八年解放以来,国民生产总值从一八七零年的不足二十亿元(当时与美圆比价为一比一)急速上升到一九零九年的八百四十亿元(与美圆比价二比一,相当于四百二十亿美圆),就国民生产总值而言,中国将美国抛在了后面,说是世界第一经济强国一点儿不过分,只是中国人口基数实在太大,要是六亿中国人分摊一下,年人均产值只有一百四十元(相当七十美圆)。人多的坏处就是明明国家是世上最富的,可国民收入却远远落在美国后面,不要说美国,就是英、法、德国民收入也比中国人要多。

  王林斌现在肯一次出十块钱让人背他走路,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很有吸引力。只是除了徐永晋无可奈何只得拉着他走以外,别人好象出来没带耳朵,谁也没理会他的诱惑。

  “十块钱也不肯?那就十五块好了……二十块!只要背我过去,等我回到家我会让我爸掏二十块给你!”王林斌还以为自己说的太少了,一个劲儿在那里加价。

  徐永晋气哼哼地咬牙说道:“你就省省吧,现在大家自己都没力气走了,你还指望谁背你?真要有人贪图你钞票,你也未必舒服的了!他要是背不动,腿一软滑倒,你还不出溜下去了?!……妈的,认识你算我倒霉,居然还要拉着你走路。快点!腿抬起来给我走!”

  等王林斌和徐永晋他们跟着收容队到达靶场,太阳已经偏西了。靶场门口张校长和程参谋正一脸愠色看着他们这些后来者。看着这两位脸色,抱怨了一路的王林斌低下了脑袋,遑遑如丧家之犬急忙跟着徐永晋溜了进去。

  靶场里有一块草坪显得很宽敞,现在草坪上都是浔阳一中的师生,有坐着的,有躺着的,有跪着的,就是没有站着的。在很多人身边吃过的饭盒随便丢在那边,看样子这些人已经享受过午餐。几名系着白围裙的部队炊事员正在给后来的学生饭盒里盛饭,那些打好饭的人连声谢谢也来不及说,低头大嚼起来。看着他们如此狼吞虎咽,王林斌不由得吞了口唾液。饿狠了的他顾不得所谓的风度,丢开徐永晋,很麻利地从自己斜挎在背后的包中掏出饭盒,健步如飞奔向炊事员。

  饭菜很简单,一份白米饭,萝卜、青菜再加上几小块肉片,这些菜王林斌以前看也不会看一眼,可现在坐在地上的他却狼吞虎咽着,很快就将饭盒里的午餐吃的干干净净,连一粒饭粒都没留下来。见自己饭盒里没有东西了,王林斌辛苦地爬起来,找到炊事员又打了一份。

  “唉,从来没吃到这么好的饭菜……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萝卜青菜也这么好吃?”吃饱了的王林斌走到徐永晋身边,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躺了下来。走路的时候王林斌觉得身上很热,现在停下来坐在地上,湿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极为难受,给山风一吹,浑身起了一层小疙瘩。换了平日,爱干净的王林斌身上有落一星半点灰尘也大惊小怪地要马上清理掉,可今日累的够戗的他虽然整个人变成了泥人,他也不想动一动至少将脸和手洗一下。刚才为了吃饭,王林斌忘记了劳累,现在坐下来他才感觉脚掌仿佛被一把针在扎,而腿上肌肉绷的很紧,又酸又痛。

  徐永晋瞥了眼王林斌:“那是因为你从来不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饭菜有厨师给你烧,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好吃的都给你吃了,又怎么可能喜欢青菜萝卜?”

  王林斌没注意听徐永晋的唠叨,抬起头眼睛望着四周寻找着什么。王林斌突然发现了什么,捅了捅徐永晋小声道:“哎……看到没有?你的梦中情人在那边呢!还不过去说上两句,让人家对你有点儿好印象?”

  “啊?”徐永晋顺着王林斌目光看去,在他们侧面不远处,任斌斌和几个女同学哭丧着脸正在低头吃饭。女孩子爱干净,可她们身上的白衣服变成了一块黄一块绿一块褐的迷彩服;以前飘逸的长发现在湿漉漉粘在一起,无精打采地垂在后面,长发里还夹杂了几根杂草,显得脏兮兮的;至于露出的肌肤,徐永晋看看身边的王林斌,她们和王林斌一样,肌肤上都是泥汤中打滚留下的纪念品。徐永晋觉得在她们如此狼狈之时,自己要是凑上去,好印象是不会有的,让人家讨厌自己倒是肯定很有效。“什么跟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是我的梦中情人?要去你自己去,我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休息!……我劝你也别去,出发前没听教官说?今天要走五十里地,我刚才问了,到现在不到三十来里,前面还有二十里山路呢!还是赶紧休息休息,别到时候天黑了也没到目的地。那时候呀……小心山里面老虎把你给叼走了!”

  给徐永晋一吓王林斌脸都白了。“等下还要走二十里山路?老天哪!我还以为我们走了好几百里路,现在好彻底放松了呢!怎么还要走?这什么时候才是头?”

  “同学们全体注意!……起立!”

  王林斌正怨天尤人时,靶场南面有人高声喊了起来。声音很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说话的是给他们当总教官的程明海上尉,现在上尉搬了把桌子,站在上面,叉着腰对下面喊着,而学校教导室曹主任就站在程参谋下面。学生们听到起立,在自己班教官督促下,一个个很不情愿地从地上爬起来,东倒西歪地站在原地。

  程明海在桌子上站的高望的远,扫视一圈下面的那些学生,马参谋说的一点儿没错,下面站的学生身上衣服十分肮脏不说,脸上的泥水也没洗去——背包里有毛巾,靶场外面就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按照程明海想的,再怎么疲劳,洗一把脸的力气总该有,可他们却偏偏没有洗。有的学生只穿了一只草鞋,另外一只不知丢在什么地方了,有的两只草鞋都不翼而飞,光着脚丫站在草坪上。程明海不明白,明明给他们发了两双草鞋,既然一双丢了,为什么不穿另外一双?总不成两双都丢了吧?

  “同学们,今天行军就到此为止,大家从现在开始在这里休息,晚上我们就住在这里。休息的时候请注意,这里是山区,外面不远的丛林中有凶猛野兽,为了大家安全,自由活动时就在附近活动一下好了,不要离开太远。记住了,六点半大家在这里就晚餐。现在,所有女生离开这里,到外面整理一下个人卫生,男生请留下。”

  草坪上响起一片唉声叹气声,女生现在只想好好躺在草坪上晒晒刚刚露出久违的太阳,给程教官这么一说要晒太阳也只得到外面去了。也想躺在地上什么也不干的男生见程教官唬着脸望着他们,就知道自己的美梦估计要泡汤了。果然,等那些决不情愿的女生离开了靶场,大门被站岗的战士关了起来,现在这些男生与女生算是分隔开了,靶场里留下三百多男生。

  见女生都出去了,程明海又大声命令道:“按照初三到高三年级各班顺序,成纵队站好!”

  “初三(一)班同学请注意!向我靠拢……”

  “初三(二)班到这里来,以我为基准,依次向后排列,自动对齐……”

  下面各班的教官听到程明海指示,急忙跑到前面大声喊了起来,与教官高昂的嗓子比起来,那些学生就显得反应迟钝,动作缓慢了,一通嘈杂过后,那些学生在声嘶力竭的教官帮助下,总算站好了。程明海跳下了桌子,从右边走到左边,又从前面走到后面,兜了一圈走回起点,站在队伍前面。

  “大家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无非三百人,却连个队也站不好,……你们是男人,是所谓的社会精英,祖国未来就掌握在你们手里,可你们现在看看自己,才走多少路就一个个无精打采、蓬头垢面、衣装不整、目光呆滞、站立不稳,还有比你们更狼狈的吗?难道这就是你们心目中男子汉的形象?这就是祖国未来接班人的光辉形象吗?!我听说在来的路上还有男生跟女孩子一样哭哭啼啼,掉队居然掉到最后面和体弱的女生一起乌龟一样爬行,人家女孩子走不动路,动不动就掉眼泪,喊着要回家这完全可以理解,谁叫她们是女人,女人天生就不善于吃苦,娇气是天经地义的!可你们是男人!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怎么可以跟那些女人看齐?难道你们不知道男儿流血不流泪吗?……我并不想指责谁,只是有些同学的所作所为让人无法忍受。哭,这是作为男人最大的耻辱、是不可原谅的!光有聪明的头脑,没有强壮的身体、坚定的意志,这也是一种残疾,靠这种人如何可以建设我们伟大的祖国!?”

  程明海出奇地愤怒了,看着面前这些学生一字一顿咆哮着。倒竖眉头的程明海,刀削一般脸上因为过于严肃,让人觉得面颊在微微颤抖。

  下面的学生被程明海训的抬不起头来,长这么大,还没有谁用这种语气说过他们。而听着程明海咆哮,站在后面的曹丰达脸也涨成了猪肝色,虽然说的是学生,可这些学生是学校教育出来的,上尉参谋如此不留情面痛加训斥,等于在说学校教育不当,这令曹丰达尴尬不已,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当然,要是张校长现在在这里,曹丰达他会感觉好受许多。

  “我知道各位在学业上都是一等一人才,通晓中国五千年历史,大家应该知道我中国人为何又称为汉人、唐人?汉人唐人之称始自汉唐盛世,汉朝初始,北方匈奴乃我中国之大患,虽人数不及汉之大县,然匈奴全民皆兵,全军皆骑,草原生活另他们自幼接受骑射训练,以牛羊为食使其身体健壮,他们生活纪律严格,性格好勇尚武,北方草原恶劣的气候又使他们吃苦耐劳,虽然我不想夸奖什么人,更不想赞扬敌人,但作为一名军人,对匈奴我还是要不由得发自内心称赞一下他们,作为军人,他们是值得令人尊敬的。汉高祖七年平城之役,汉高祖刘邦统率经历过楚汉战争的三十万充满光荣与骄傲的胜利之师与冒顿统领三十万匈奴骑兵遭遇,被匈奴骑兵围困在白登山七天七夜,若非刘邦使人暗中贿赂冒顿的夫人阏氏,使冒顿解开包围圈一角,世上早以不存在什么大汉子孙了。经历平城之败,历代汉朝皇帝卧薪尝胆,一方面以和亲政策,避免过早与匈奴主力决战,一方面利用和亲争取到相对和平的时间,大力发展经济,加强马政与军事建设,积极进行建立骑兵战略兵团的准备工作。从高祖开始,经历惠帝、文帝、景帝,到汉武帝时,汉军在骑兵、战马、财力方面的储备相当雄厚,建立起骑兵战略大兵团,遂于元光四年开始,对匈奴展开了以骑制骑,用一次次进攻战役对不断扰边的匈奴发起决定性的反击战。四十年里,汉军共与匈奴进行过十四次大规模战役。马邑伏击战、上谷之战、雁门之战、收复河南地之战、袭击匈奴右部之战、袭击单于本部之战、夺取河西之战、进击漠北之战……举世闻名的匈奴骑兵在历次战役中被汉军大量歼灭,汉军中涌现出如卫青、霍去病、李广、张骞这样青史留名的名将,使百多年肆虐边塞的匈奴骑兵再也无力向中原发动大规模入侵,至此才有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丝绸之路,将丝绸、铁器、黄白金远输到大宛、安息,一直到罗马,令我大汉威名远扬于世界。

  隋唐建国之初,对我中国威胁最大的是北方突厥,隋朝时,突厥乃西破厌哒,东走契骨,威服塞外诸国;其地东自辽海以西,西至西海万里,南自沙漠以北,北至北海五六千里皆属焉之控弦百万大国。隋末唐初突厥政权认为中原群雄割据,可以分封北方各豪强为可汗,从他们那边取得大量金帛子女,不愿意一个统一的中国出现在他们南面,于是对开展统一战争的唐朝,突厥连年侵扰,掠夺关中人口财物,突厥对被掠之人有如豕犬,在突厥威胁下,边疆百姓生不如死。自从李世民即位后,贞观元年,太宗采纳远交近攻之计,与西突厥、薛延陀接好,贞观三年,太宗派李靖、李勣、柴绍、李道宗、卫孝节、薛万彻统率忠勇唐军十余万分路进击,定襄道行军总管李靖亲率轻骑三千人自马邑出其不意进至恶阳岭,与夜间突袭定襄突厥军,将敌人击败。自称拥有百万骑兵的颉利可汗以为李靖到,唐军主力就到,率领数万余部仓皇逃窜,后李靖率领唐军歼灭颉利部队,俘获十余万人,东突厥灭亡,西北诸藩称唐太宗为天可汗。在消灭了东突厥后,唐太宗先后以李靖、侯君集、阿史那杜尔、程知节、苏定方统兵西进,臣服吐谷浑、高昌、焉耆、龟兹、于阗、西突厥,在那里设置北庭大都护府、安西大都护府,这些地方就是我们现在的新疆盛西域省所管辖地域。在平定突厥、西部诸藩国同时,大唐还平定了东部边疆,在东北分别设置了松漠都护府、饶乐都督府、室外韦都督府、勃利州、黑水都督府,唐高宗时,又在现在的朝鲜设置安东都护府,如此方确定我今日中华大致版图。如没有汉唐先帝开疆拓土,今日中国不外黄河、长江一隅,哪有现在纵横万里,无可争议为世界第一强国?

  汉唐丰功伟业已经是过去的荣耀,我们在自豪的同时,也要看到屈辱的宋朝。宋朝我国国力不可谓世界首富,然当时宫廷为了利百代,实行养兵弥乱,为了消除叛乱隐患,朝廷给予士兵优厚的待遇,军队中年老体弱者,比比皆是,庞大的军费养活了一支弱师羸旅,与辽、西夏、金、蒙劲骑交战中十不抵一。那些士兵就很有你们今天表现的样子。

  从汉唐与宋之间对比,强国者首先强兵,兵不强,则国不宁。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要以为你们一个人体弱没什么关系,如人人都抱了同样想法,请问,国家由谁保卫?难道亡国奴就那么好当吗?看看今日非洲黑人,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那些殖民者可以任意将他们贩卖给别人当奴隶,不知在场的各位,谁想当奴隶?

  今天我们幸福的生活,那是千百万先烈用热血和生命换来的!七十年前,珠江口一声炮响,中国的大门被西方列强打开,对中国来说,这些西方列强比匈奴、突厥、女真威胁性还要大,真要让他们进来了,中国以后将国无宁日,民无生路了。一八六八年新中国的建立是中国人在历史进程中迎来的又一次历史机遇,而这种机会,需要你我大家共同努力,我们要争取的是在世人面前重现汉唐盛世,而不是当新时代的宋朝,不然你我就是死了,子孙后代也会指着我们说:看!中国之所以衰弱,就是因为这些人太无能、太软弱!

  如果你们还想要当个男子汉,想要为国贡献出自己微薄力量,那么就请把头抬起来!像一个男子汉挺起胸膛,敢于承认错误,勇于改正缺点。从现在起,全身心投入到军训,让军训把你们锻炼成真正的男子汉!德国首相俾斯麦在一八六二年九月二十九日以普鲁士政府首脑的身份第一次出席普鲁士议会的财政委员会时,他说了一段很著名的话,俾斯麦是这样说的:‘德意志的未来不在于普鲁士的自由主义,而在于强权,普鲁士必须保存它的实力,等待良机,这样的良机已经错过了好几次。普鲁士的边界现状与正常的国家生活是不相适应的,当前的种种重大问题不是演说和多数议决所能解决的——这正是一八四八年和一八四九年所犯的错误——要解决它只有铁与血!’不错,这是俾斯麦对普鲁士人所说的,但这样的话对我们中国人来说又何尝不是?难道我们就满足现在这样的边界现状吗?地球上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口只能生活在不到地球十分之一陆地上,太拥挤了,太残酷了。对我们来说怎么办?只有铁与血!我们要与我们人口相适应的土地和海洋!难道这不是你们的理想吗?难道你们不希望看到地球上所有大大小小的国家称我们是‘天可汗’吗?难道你们不想让别的国家人羡慕你们吗?学习汉唐天朝大军,锻炼你们的精神,强壮你们的体魄吧!祖国需要你们坚定的意志,人民需要你们强壮的体魄。为了让所有筲小听到中国就胆怯,现在就投入军训!……各班教官将学员带开!”

  “初三(一)班注意!……跟着我,向右——转!齐步——走!”

  “高二(四)班注意……跟着我,向后——转!……”

  ……草坪各处都传来部队分配到各班教官的洪亮声音。随着教官命令,各班学生散开了。

  “高一(三)班注意了!向右——转!……右边,不是左边,快一点。……齐步——走!”

  程明海说话时,王林斌光顾着哀怜自己那可怜的双脚,走了二十来里路,吃饭的时候什么感觉也没有,吃好了就觉得酸痛,刚才听训斥时,他感到脚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低下头抬起脚一看把王林斌吓了一大跳——那双白嫩的脚底现在起了一串大泡。要不是耳朵里听到站在前面的程明海正在训那些和女孩子一样整天哭哭啼啼的小男人,王林斌现在就号啕大哭起来了。自哀自伤时,程明海已经讲完,给高一(三)班当教官的聂彪对他们下达了命令,其他人听了命令很快转到右边,而王林斌光想自己心事了,傻站在原地没动——外面的话虽然听到,可反应却要很长时间。左边的徐永晋捅了一下他,王林斌半转着身想要看看什么事,结果让聂彪以为王林斌左右不分。幸好徐永晋小声把聂教官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王林斌这才知道程参谋已经讲完了。

  听到齐步走,王林斌龇牙咧嘴用脚尖轻轻踮着地,一瘸一拐跟着众人走到边上。很意外,现在沿着墙脚摆了一溜水盆,现在水盆里正冒着热气。水盆后面,几名战士搬了把小板凳坐在那边。

  “把鞋子脱了,将脚放到水盆里,一定要好好泡泡。泡完了战士们会帮脚底有水泡的同学挑水泡。……记住,洗过热水脚后水泡一定要挑掉,不然你们明天将寸步难行!”聂彪将他们带到水盆前,告戒道。

  将疲惫的双脚泡在热水里简直是一种天堂般地享受,只是当挑水泡时,高一(三)班那边传来如同杀猪一般的惨嚎,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寻着声音来源方向望去——槐树下,一名相当年轻的战士不知所措地站着,而学校董事会会长的少爷抱着脚在那里痛哭流涕。

  高一(三)班的聂教官正低头一个个检查学生们脚底,听到声音,一扭头见是王林斌在那里干嚎,偷笑起来。王林斌的底细他已经从周老师那边问来了,对这样一名学生,聂彪觉得十分难缠,今天能让他吃点儿苦头总是好事情。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10-01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六章

 “……老天啊!可累死我了!……生活是如此凄惨,做人好难,做男人难上加难……”
  王林斌走进帐篷,如同根木头一头栽倒下去,烂泥般瘫在被子上,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徐永晋掀起帐帘跟着王林斌走进,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显得有些苍白。进了帐篷,徐永晋缓缓坐在王林斌身旁,抱着膝看着旁边这可恶的好友面朝下躺在摊开的被子上喘着粗气,好笑地给了他腿上一拳:“有没有搞错啊?……你不是说自己是男子汉吗?我怎么瞅着男子汉变成狗熊了?全校这么多男生,就数你牢骚最多。”

  王林斌惨哼一声,眉头皱到一起,手移到被徐永晋打到的地方揉了揉,头也没转哼哼着。“打什么打?没看到我都快要累死了吗?……不对,应该说我已经一条腿跨到奈何桥了,你小子还要来催命,真不够义气。……娘的,要是死了才能算男子汉,这玩意儿不做也罢,老子还没享受过呢!现在可不想死……”

  “贪生怕死!就你最没出息!”

  “没出息?”王林斌转了个身,苦着脸看着徐永晋,振振有辞道:“那个什么聂教官根本就是狗娘养的,班里面二十五个男人,干嘛眼睛光盯着我?走路要走前面,行李要自己背,还要把人家娘们行李搁到我的行李上!最可气的是周老师的破鞋也用麻绳一捆,吊在我脖子上——那个臭哇……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闻过比周老师鞋子更臭的东西了。郭教官还说什么要体现同学间亲密感情,要学会乐意助人,要为当会长的父亲挣面子……这不是在害人嘛!真要有他说的那么好,他自己干嘛不背?我自己的行李都背不动,背那些娘们的东西干什么?什么亲密感情、乐意助人我要这些干什么?至于老爸的面子,他自己会挣,我挣什么挣?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我算看透了,这个混蛋教官是因为第一次到我们班里给我落了他脸子,这下找茬来啦!他是有意在整老子!娘的,回去说啥老子也不参加军训了,这种罪谁要受自己去好了,反正老子算是死心了。”

  王林斌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没了,徐永晋好几次想要插嘴说上两句,可愣没给他插上嘴。等到王林斌说完了,哼哼两声闭上了眼,徐永晋这才算是找到开口时间了。

  “你呀,谁说教官光整你了?给学生背行李又不是只有你一人,班上男生哪个没多背?我就比你多背了不少。郭教官对你够客气的了,看到你草鞋走丢,他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给你穿,不然这些路你走的下来吗?再说周老师的鞋子有你形容的那么臭?她又不是小脚,也没有裹脚布,怎么可能臭得了?……就算很臭,可鞋子吊在你腰间,距离鼻子还远着呢!你的鼻子就那么灵敏啊?男人嘛……还是吃点儿苦比较好,孟夫子不是说过?‘天将降大任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郭教官盯着你,这是为你好,希望你能有所作为,真要身无缚鸡之力,汉朝大军和唐朝大军怎么可能打败的了纵横北疆的匈奴、突厥?要是没有汉唐,你我现在什么地方吃糠咽菜可就难说的很了。”net&cn

  王林斌嗤之以鼻道:“孟老夫子算什么东西?他不还说过什么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什么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真要按照孟老夫子说的去做,我老爸算什么?难道我老爸是禽兽吗?这个混蛋专说废话,真要仁者无敌,还要军队干什么,外国要是打来了,是不是我们一人挥舞着一本四书,告诉他们要行仁道,就可以把外国佬吓跑了?还仲尼不为己甚者,那春秋里面那么多胡说八道的地方难道是孔老二不知道吗?……所以嘛,这孟夫子所说的东西不可不看,不可全信。”

  看着振振有辞的王林斌,徐永晋啼笑皆非,他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口出大话,连孟子都给他贬低的一无是处了。不过想想也不觉得奇怪,王林斌他父亲是工厂老板兼商人,惟利是图的他教出来的儿子要是满嘴仁义道德也是很奇怪的事情。倒是杨朱之学很合他们父子俩口味。

  王林斌说的话徐永晋反驳不了,毕竟他说的都是从报纸上批驳儒家思想文章中挑出来的,只有饱读经书之人才能反驳一二,徐永晋书看了不少,可还谈不上成为什么儒学大师,既然不是,他也只能觉得王林斌说的不对,到底什么地方不对,这就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了。

  “你就臭美去吧,报纸看了一点儿就拿出来卖弄,专挑对你有利的记,怎么教官说要野蛮体魄你就听不进去了?没走多少路就愁眉苦脸,叫苦连天的,好象谁欠了你三百两银子。……快点起来!现在大家都在外面参加篝火晚会,只有你这意志薄弱者才窝在帐篷里当缩头乌龟,走吧,难道你没听到外面歌声吗?那边可是有不少女孩子的,你这花心大少大可过去施展一下拳脚嘛!”

  王林斌被徐永晋拉了一下从被子上坐了起来,讪讪一笑,只是坐起来的他死活不肯站起来,只是呆望着外面听外面的声音。高昂的歌声从外面传进帐篷,除了歌声还有阵阵山风呼啸而过声,同学们的欢笑声,木柴未充分燃烧发出的噼扑做响声。这些声音很近,却又很远,王林斌觉得自己跟这些格格不入。王林斌发了会儿呆,摇了摇头又躺了下去。

  “我不出去了,实在是太累,明天还要回学校去,虽然是乘火车,可走到车站也有十来里路,今天还是早点儿睡算了,免得明天该死的郭教官找我茬子。”

  徐永晋叹了口气陪着王林斌躺倒。“算了,我陪着你在这里吧,不然你一个人多寂寞?……怎么?真的不想参加军训了?”

  王林斌扭头看着徐永晋,喃喃道:“说老实话,当名军人是我从小的梦想。小时侯刚认识几个字我就看了不少关于解放军的连环画和小说,看着那些英勇无畏的军人杀的鬼子屁滚尿流别提多开心了。我的梦想就是有一天端起枪去杀鬼子!可这军训……唉,不提也罢,这陆军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发的东西那叫寒酸,这么破烂的草鞋谁要穿?还有衣服,土里吧唧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还要天天练走路……昨天下午你没听郭教官说?什么是军训?军训就是训练我们稍息、立正,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什么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便步走,踏步、移步、立定,还有坐下、蹲下、起立……老天!我都十六岁了,又不是六岁小孩,用得着学走路嘛?还有集合、解散、班横队、班纵队、排横队、排纵队、连横队、连纵队、营横队、营纵队,听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王林斌说的起劲,一骨碌坐了起来,掰着手指一一道来。“我还以为军训是教我们如何打枪如何开炮,搞了半天是把我们当木偶耍!这陆军没意思……真的很没有意思。”&R$=

  徐永晋瞥了眼又躺下仰面朝天的王林斌问道:“那你说什么有意思?”

  王林斌来精神了,转了个身脸朝着徐永晋问道:“下午扫了烈士公墓后,那个老军人讲故事你听了吧?”

  “自然听了,好英勇,好惨烈啊!……你的想法是……参加海军?!”

  王林斌肯定地答道:“没错!我现在的理想就是操纵一艘军舰打击敌人军舰!像郑和舰那样战斗,哪怕就是死我也不怕!”

  浔阳一中的师生是在四月六日下午到达太乙峰的,全体列队在太乙峰烈士纪念碑前宣誓用不了多少时间,围着烈士公墓里面埋葬的主要几个坟墓绕了一圈后,程参谋带着他们围坐在一块草地上听他请来的老军人讲述解放战争故事。程明海上尉请来的老军人就是大名远扬的陶醉。

  陶醉,现年六十有四了,他是海军退役少将,海军将官不少,而作为退役少将的他之所以出名那是因为他是在解放战争中的海军传奇军舰郑和舰上唯一的幸存者。作为共和国第一批海军人员,陶少将参加了抗击英法战争、中俄战争、中西菲律宾战争,历次战役中,最让陶醉难忘的还是郑和舰的故事。作为郑和舰幸存者,陶醉对学生们讲述了他所知道的郑和舰。

  一八六三年九月十五日,一千一百吨的郑和舰在福建马尾船厂下水,作为中国自行研制的第一艘蒸汽动力战舰,郑和舰下水在根据地造成了极大的轰动,当时主持下水仪式的就是共和国开国之父杨沪生。一八六四年三月二十日,因为战争需要郑和舰在舰长徐震、政委张志辉率领下出航,满编一百五十五名官兵,出航有一百五十四名,唯一一名没有随舰走的就是陶醉——陶醉当时是因为违反军纪,受到惩罚无法上舰。

  出海的郑和舰先是在白犬列岛伏击了英法运输船队,击沉运输船三艘,俘获一艘,重创三艘,英法物资损失惨重。白犬列岛海战震惊了当时的英法联军,造成正在围攻九江的英法军舰匆匆撤离长江,到大洋去寻找郑和舰决战了。而离开了白犬列岛的郑和舰又神不知鬼不觉,跑到了澳大利亚的达尔文港,经过夜战击沉了一八四一年下水排水量一千三百吨的英国喷泉号小巡航舰,并且在一阵炮轰后,郑和舰水兵登陆击溃达尔文港守军,并占领了达尔文港,将镇上那些抓来当奴隶的澳洲土著统统释放。郑和舰突袭达尔文港一时成了世界各国报纸的头条新闻,关于这场战斗,以后各国海军院校均将他收入教材——通过这场规模并不大的战斗,各国教材得出的一致结论是:海洋任何地点都不得放松警惕,而达尔文港驻军之所以战败就是因为麻痹大意。当然,除了这点,还有关于快炮在海战中应用(郑和舰上的四门快炮给予英军杀伤实在太大了)、海岸炮台的防护(露天炮台在军舰上快炮扫荡下,很快就失去了战斗力)、民心的争取(解放的土著奴隶配合郑和舰击败了英军反扑)这些都是值得好好总结的。对于这场小规模战斗引出的结论,英国人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一直海权至上的英国人居然成了反面教材,这是他们所想象不到的。%

  让英国人挠头的不光是面子问题。在郑和舰离开澳大利亚后,释放的那些土著携带着郑和舰送给他们的武器转战千里回到了自己家乡,一百多奴隶战士回到家乡的只有二十九人,可这二十九人却成了反抗火种,让老实温顺的土著拿起了武器与殖民者展开游击战。虽然这些人在一八七五年八月被围歼在埃尔湖地区,可火种已经种下了,在澳洲的英国人从此再也无法很轻易地驱赶屠杀那些土著居民。说起来这也是郑和舰惹出来的祸事。

  闯出弥天大祸的郑和舰在英国人得知澳大利亚受到攻击,风风火火离开马六甲跑到澳大利亚寻找自己时,他又如同幽灵出现在南中国海。这次倒霉的是英国尼维斯号帆船,没有经过战斗,两千余吨的尼维斯号就投降了,当然,船上那些英国生产的最新步枪大炮也成了郑和舰战利品。这还没算完,郑和舰从被俘的尼维斯号商船船长那边得知了在尼维斯后面还有一支有掩护的运输船队,于是郑和舰在将尼维斯号商船交给南海海盗后,自己伪装成受到攻击正在落荒而逃的尼德兰商船,沿着航线朝马六甲而去。一天后,郑和舰与英国俄里翁号军舰掩护的运输船队遭遇了。

  俄里翁号是一八五四年下水的螺旋桨驱动的木制二级战列舰,军舰上安装了八十门火炮,速度上俄里翁号并不比郑和舰慢多少,而它的火炮数量远远多与郑和舰,按道理来说,郑和舰找上它应该属于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见冒着浓烟,两根烟囱倒了一根,船舷千疮百孔的“尼德兰商船”打着遭遇海盗的旗帜,摇晃着一路南逃,俄里翁号并没有怀疑这艘船就是郑和舰——就他们知道的,郑和舰还在澳大利亚呢!现在皇家海军主力都过去救援去了。还有一个不怀疑之处在于俄里翁号战列舰不相信一艘千吨小船敢于找自己这艘战列舰的麻烦,他们不相信世间有如此荒谬之事。见尼德兰商船歪斜着欲与自己交错而过,有行侠仗义之风的大英海军想要从尼德兰商船处问清前方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俄里翁号要求那艘商船停航,它自己主动迎了上去,在俄里翁号军舰后面,十七艘英法商船停了下来看着俄里翁号朝逃难下来的尼德兰船靠上去。

  当俄里翁号就要靠拢尼德兰商船时,桅杆上飘扬的尼德兰国旗被一阵海风吹走了,红白蓝三色旗打着旋朝远处飘落,而那半截倒下来的烟囱轰地一声落入大海,随波逐流。俄里翁号后面那些商船上海员同情地看着那艘倒霉的轮船,有人正奇怪掉到海里去的烟囱为何没有沉下去,而是浮在海面上,很快,同情心变成了无尽的恐惧,因为奇怪而询问周边人的声音也很快变成了惊恐地尖叫——一面鲜艳的红旗急速升上桅杆,千疮百孔的船舷如同落叶般凋落,露出漆黑的船体,在船艏侧舷,三个金色中国方块字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郑和舰在俄里翁号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就用舰上大小火炮朝俄里翁号一通猛揍,无数的炮弹落在俄里翁号上面,一磅快炮打的俄里翁号甲板上水兵丢魂丧胆。等英国海军反应过来,俄里翁已经燃起熊熊大火了。

  南海一役郑和舰再次创造奇迹,三千三百吨的俄里翁号被击沉,十七艘英法运输船中四艘被击沉,六艘被俘获,只有一看到出现在面前的是中国军舰,跑起来飞快的七艘运输船逃了,六艘岌岌如丧家之犬逃回了马六甲,一艘贴着海岸线跑到香港。

  接连创造奇迹的郑和舰在轰沉了俄里翁号后自己也被重创,一台蒸汽机被俄里翁号水兵垂死挣扎中无意打过来的一炮击毁,同时舰体上也被轰的到处都是窟窿。要不是近战、快战,抢先压制住俄里翁号军舰火力,恐怕郑和舰会先于俄里翁号沉入大海。

  受创的郑和舰押着战利品回到太平岛临时锚地,他并不知道英法海军已经在自己击沉俄里翁号同时,进入了南中国海。而那些在澳大利亚一无所获的英法海军在回马六甲的路途上遇到了运输船队残存船只,他们发现郑和舰不在澳大利亚却在南中国海大显威风,于是几十艘英法军舰在南中国海展开了拉网搜索,而香港方面英国海军在得知郑和舰出现在南面,也派出在台湾海峡巡逻的军舰南下。不知敌人动向的郑和舰在敌人南北夹击下最后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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