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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三部 风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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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10-01
六月,南海进入台风季节,郑和舰因为舰小抗风性较弱只能躲在避风塘里躲避台风。一个风和日暖的日子,中国人中的败类李思明从郑和舰临时锚地中偷偷潜走,并且在逃跑路上遇到了法国拿破仑号军舰。得知郑和舰位置的英法军舰好象闻到了血腥的鲨鱼,蜂拥朝郑和舰所在位置奔袭过去,而郑和舰上人员虽然发现李思明逃走,却因为蒸汽机还没有修复,加之可能抱有中国人不会出卖中国人的心理,并没有迅速离开锚地……

  包括勇士号、无敌号、弥诺陶洛斯号一共有十三艘英法军舰,而中国人这边除了郑和号,就是海盗刚刚用英国商船改装的三艘炮船。一场激战过后,太阳落下去时,海面被晚霞映的血红,宁死不肯投降的一百五十一名中国海军将士连同他们心爱的郑和舰在英法军舰围攻下沉入了太平洋冰冷的海底。帮助郑和舰的被英法两国称之为海盗的谭保义和他的手下为了保护郑和舰,冒着极大危险想要靠上敌舰登上去杀伤敌人,最终因为力量太弱小,伤亡迨尽,谭保义为了掩护郑和舰,分散敌人炮火,率领自己的炮船驶离锚地时,身中敌炮而死。

  太平岛一战英法一艘军舰遭到轻创,战死六人,受伤十四人。他们的战果是击沉郑和舰、三艘改装之炮船,几艘帆船、俘虏了一批海盗,另外还“解救”了被俘虏的两百余名英法海员——本来这些人徐震打算第二天在郑和舰离开太平岛后释放他们的,现在用不着释放了。

  太平岛一战后,英法海军在李思明带领下又到蓬山岛,尼德兰当地殖民政府在英法海军胁迫下,和他们配合偷袭了蓬山岛,郑和舰留在岛上当教官的杨波在反抗中战死,岛上武装全军覆没。

  郑和舰的战斗历程只有三个月,在他短暂的生涯中,取得了击沉军舰两艘,击伤一艘,击沉商轮七艘,俘获七艘,重创商轮五艘,击沉敌船万吨以上的光辉战绩。与这些比起来,英法联军为了围剿郑和舰先后动员了上百艘军舰在太平洋、印度洋进行拉网搜索,并且俄里翁号还被郑和舰击沉,一艘郑和舰让英法两国改变了以前肆无忌惮纵横大洋的历史,为了避免遭遇被击沉运输船的厄运,两国在一段时间内禁止商轮在没有护航的情况下到中国去,就是在郑和舰战沉,英国人退出战争后,法国海军还对闽江口进行严密封锁,生怕再有一艘郑和舰出来搅和一番。

  一艘千吨军舰,人员不过一百五十来人,却有力地支援了根据地抗击英法联军的行动,在联军最需要海军炮火支援时,他们大量的军舰却在大洋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联军需要弹药补给时,那些已经装上了船的物资却因为可能在海上受到拦截,不得不再次卸下。漫长的时间英法联军无法对根据地发动攻势,使根据地有充裕的时间稳定刚打下的地盘,扫清云贵川清廷残余,兵出湖北与捻军会合。对他们打击更大的是因为郑和舰与九江保卫战,英国人对帮助清廷彻底丧失信心,最终退出这场战争,战场上外国武装只留下法国人。如不是这样,恐怕战争结束日期还要推后。

  郑和舰在三个月战斗中,俘获英法船员、舰员数百名。对那些被俘的人员,郑和舰上官兵给予他们人道待遇,没有一名俘虏因为虐待死亡或者受伤。对因为战斗而受伤的被俘人员给予医疗救治,对按照郑和舰要求给予非战斗帮助的,郑和舰还付给他们一定的报酬,对此被释放的俘虏对在郑和舰上受到的礼遇赞不绝口,推崇倍至。就是围攻郑和舰的英国海军军官,在郑和舰沉没后也说:“……虽然郑和舰很狡诈,对我们构成了极大威胁,可是对郑和舰的沉没我还是感到一丝遗憾——如果他们能投降,我们也能给予他们体面的人道待遇。在战争结束后会让他们尽早回家的。……原本我们不认为东方人具有骑士精神,但郑和舰所作所为却告诉我们这是错误的。”

  原本击沉郑和舰英法两国大肆宣传是自己海军舰队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在海面兜上郑和舰并将其击沉,只是蓬山岛一战后,真实的事情从尼德兰那边传了出来,人们这才知道英法之所以能抓到郑和舰行踪,都是因为有一个知根知底的李思明给予英法联军帮助。在蓬山岛之战结束后李思明移居巴黎,受到拿破仑三世的保护。一八七零年六月,据巴黎警方宣布,李思明也许因为某种压力让他不堪忍受折磨,于六月十三日在巴黎自己的住宅悬梁自尽。不过逃亡法国的清朝遗老遗少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认为巴黎警方在李思明之死上有意隐瞒了什么,不过这时候巴黎已经能嗅到普法战争的味道了,一个小小的李思明之死不过是大洋里投下的一颗尘埃,没激起什么涟漪就被滔滔海浪淹没了。

  郑和舰的故事王林斌和徐永晋在小学就已经从课本里读到了,书报局里面有众多版本从这种角度演绎推理郑和舰传奇的历程。不要说一名高中生,就连沙漠、高原、深山、老林里不闻世事的人也听说过。原本说这种故事对他们不应该再有什么吸引力,可今天同样的故事从郑和舰唯一幸存者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们再次受到震撼。

  王林斌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陆军有什么意思?你看没看过美国海军军事学院院长马汉写的《制海权对1660年~1783年历史的影响》还有《制海权对法国革命和法帝国1660年~1783年历史的影响》这两本书?书上说过为了贸易、商业状况不会受到外部战争的影响,而这对于整个国家的福祉都是至关重要的。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就必须使敌人无法靠近我们的港口,而且还要远离我们的海岸线。如何保护呢?只有建立一支在大洋上摧毁敌人海军实力的舰队,在海上消灭敌人,而不是在港口里。至于郑和舰,在书里这属于弱小的一方所采取的骚扰性攻击,对制海权够不成威胁。所以虽然郑和舰奋力拼杀,最终还是沉没了。我的理想就是加入海军,在大洋上与英国、德国、美国……等等一切敢于挑战中国的海军争夺制海权!陆军有什么用?要是没有制海权,陆军只能窝在家里被人欺负,就是要报仇,出不去也只能自我安慰道‘我们是礼仪之邦,只要停止战争就万事可休。’这是没出息的表示!海军,只有海军才能让我们有能力反击一切可能之敌人!”

  “马汉这两本书我也看了,不过我认为海军虽然很重要,要是没有陆军,海军就是把敌人所有军舰都击沉了又有什么用?你海军总不能登陆将敌人内地都占领吧?难道海军士兵可以远离军舰消灭敌人在纵深配置了火炮的部队吗?解决战争的最后必然还是陆军。”

  王林斌一听徐永晋没有和他保持统一口径,马上不干了,顾不上两腿酸软,蹦起来跳着脚朝徐永晋示威道:“海军!海军可以保护我万里海疆。大英帝国之所以被称之为日不落帝国,就是因为他有一支世界第一的海军。光荣的海军才是中国有志之士理想去处,至于又呆又笨的陆军,也只有傻瓜才愿意去。”

  对王林斌的挑衅徐永晋理都没理,躺在地上手枕着头轻松地问道:“那按照你的逻辑,漠北发生战争,是不是海军出动就可以消灭那些敌人了?很好,很好,这倒是一个极好的提议,我说林斌啊,漠北战争一爆发你就应该给国防部寄封信去,告诉他们把海军战列舰开到漠北,歼灭那里的敌人,用不着又呆又笨的陆军在那里瞎搀和。哈哈,这样多好?”

  “你!……”王林斌怒视着徐永晋没词了,军舰不能开到沙漠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可王林斌总觉得徐永晋在强词夺理,至于什么地方不对头,这需要王林斌好好想一想。王林斌脖子一拧:“反正我爸说了,陆军没什么用场,只有海军才是决定国家命运的力量。”

  ****

  “立正!……头抬起来!低着头脚下有黄金吗?……你头看什么地方?目光要平视!小腹收进去!要自然挺胸!……是挺胸不是挺肚子!你把肚皮挺起来很好看吗?收进去!……你这两臂是自然下垂吗?要自然,再自然一些!……”操场上聂教官从队伍前面走过,一一纠正队伍里学员不正规的姿势。走了一圈聂彪站在队伍前面唬着脸道:“我再强调一遍……立正!要两脚跟靠拢并齐,脚尖向外分开呈六十度。双腿挺直,小腹微收,挺胸,上身要直,略微向前倾斜,两肩要平,略微向后张。两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自然微屈,拇指尖要贴于食指的第二节,中指要贴在裤缝上。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两眼向前平视。……听清楚了吗?……要大声回答!声音要洪亮,你们是男子汉,别秀里秀气跟个女孩子一样!”

  “听清楚啦——!”高一(三)班男生以他们有生以来最大的声音喊道。

  太乙峰春游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自从回来后学生们又回到他们熟悉的学习中去,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那次春游只是过去的一场梦,当然,这个梦造成了无数女生(包括少数男生)眼泪伴着雨水飞,脚丫上血泡让他们都回来几天了腿脚还感觉十分酸痛。

  虽然在太乙峰回来前,程教官说过军训从下星期一开始,可回来后因为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繁重的学习压力让他们忘记了还有军训这回事。直到今天中午,午饭后一队军人到了学校,大家这才想起来今天开始军训就要正式开始了,老师们也才想起还有军训这么一回事。可学生们在早上到学校上学时却忘记了穿训练服,于是各班军训第一课就是学员们被教官一通狗血喷头,训得抬不起头来。训完了让学员们回家换衣服显然太浪费时间,教官们也只能让他们穿着平常的衣服训练了,幸好这些学生藏青色的校服看起来也不难看,只是没有穿着作训服那么象个军队了。

  “报告!……程参谋,有人找您。”正在主席台看着下面各分教官带队训练的程明海听到身后有人汇报,一转头见到远处有一名丽人正望着他这边微笑。

  “是她么?知道了,让她过来吧。”说着程明海走下了主席台,迎着那名丽人慢慢走去。

  俩人距离比较近时,程明海脸上绽着笑意,伸出手笑道:“呵呵,徐记者,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来的是浔阳早报记者徐倩,见程明海手伸了出来,徐倩也伸出手和他轻轻握住了,嫣然一笑问道:“怎么?程参谋不欢迎我吗?”

  程明海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徐大记者光临,本人高兴还来不及,怎么敢不欢迎?你们报纸关于军训的文章我看了,好文笔啊,没想到徐记者能把军训重要性、对我国的紧迫性写的如此透彻,这可是我等武夫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的。我们司令员说过了,要好好感谢一下徐记者呢!”

  徐倩俏脸一红,给程明海说的很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过奖了,这篇文章我只负责采访而已,动笔的是我们报社朱编辑,要说写的好,那也是朱编辑的功劳,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倒是我弟弟说了,程参谋学惯古今,旁通中外,在靶场说的那些话让他又是彷徨又是激动。”

  说完徐倩轻轻将手从程明海“熊掌”中收了回来。

  程明海这才发觉自己好象握着人家姑娘玉手时间太长了,连忙将手放下,不敢看徐倩,只是陪着她默默朝前走,俩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气氛十分微妙。程明海毕竟是男人,很快从尴尬中解脱出来,想了下抬头道:“不知徐记者今天过来有何贵干?”

  徐倩瞟了眼程明海问道:“来采访你不行吗?”

  “自然可以,只要……”

  “只要不涉及军事机密,采访什么都可以。是这样吗?”徐倩在程明海“只要”后面还没说下去,抢先帮他说了下去,说完低头扑哧一笑。

  程明海也乐出声了,下意识在后脑勺处摸了摸冲着徐倩嘿嘿一笑:“你说的很正确,只要不涉及军事机密,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坚决配合徐记者的采访。”

  “那好,请问您小孩多大了,问这个可以吗?”徐倩脱口而出,话一出口马上觉得自己问的太孟浪,羞得低下头再也不说了。

  “这个啊?……难道徐记者过来采访就是问我小孩多大?”程明海刚才短短时间脑子里想了无数个徐记者可能问到的却十分难以回答的问题,没想到问题却如此简单,而又很让人莫名其妙。他小孩儿多大了自然不是什么军事机密,可这问题却属于个人隐私,对记者谈这些好象也不适合。

  低头一看,见徐倩脸色羞红,看着脚下土地没出声,程明海这才知道徐记者刚才只是无心之问,并不是真的想要把自己孩子多大了登到报上去。

  “我今天是奉编辑之命来深入采访关于军训的事宜。上午到军分区,与作训处龙处长谈了一会儿,中午吃饭的时候动了念头想要看看军训到底是什么样的。龙处长说今天这里就要开始军训,让我来找您。”徐倩低头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qLO~

  “哦……这样啊?”程明海点了点头,边走边说道:“实际上军训也没什么好看的,尤其现在刚刚开始,看来看去无非是立正,向前看齐,向右看齐,向左转,向右转……就这么简单。”

  徐倩忘记了刚才的尴尬,疑惑地问道:“这么简单吗?真要这么简单,军训又有什么意义呢?”

  程明海点点头,肯定地说道:“就是这么简单。……只是虽然简单,它却可以培养学员一切行动听指挥,同时让他们以挺拔的姿态出现在外人面前,一个人要是含胸驼背的,只能别人看不起你,自己也没有自信心。就说普通的走路吧,现在的学生一天走不了十里路,这对身体有何好处?就拿上星期到太乙峰这室说吧,经过训练的战士一天走个六十里路是家常便饭,就是跑步急行军三十里也是部队每天训练科目,那些战士很多也只有十六七八岁,他们就能比较轻松地坚持下来。不要说六十里,一天走上一百里,这种部队也是一拉一大把。你再看看我们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吧……对了,你弟弟就在这个学校,他也参加了那次长途旅行。第一天才走了不到三十里路就一个个叫苦连天,唉声叹气的是大多数,有些男生跟绝大多数女生简直是在号啕大哭,走到太乙峰下来就只能乘火车回来了,让他们走回来?恐怕有些人就要寻短见了!这怎么可以?国家真要有什么地方用得着他们,就他们意志如此脆弱,体能如此糟糕,还怎么指望的上他们?别小看立正,就这么一个姿势,让你一动不动立上半个小时,恐怕有的人就要虚弱的晕倒了。……基础训练最能锻炼人,现在你看不出什么东西,等过上一年半载你再来看看,我可以保证从现在这里的这些人中随便拉出谁来也是一条硬汉!”

  “是这样吗?”

  “立正!……报告!上尉同志,高一(三)班正在进行队列训练,全班学员应到二十六名,实到二十六名,请指示!陆军上士聂彪!”

  徐倩没再问下去,看着跑到面前的那名叫聂彪的上士。

  聂教官刚才正在给高一(三)班进行队列训练,见程参谋陪着一个女孩慢慢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聂彪在程参谋距离自己这边差不多时,给训练的学员下达了立正口令,跑步到程明海跟前几步处敬礼。在程明海回礼后大声汇报。

  程明海扫了眼那些学员,点头道:“继续吧。我到其他班再看看。”

  “是!”聂彪麻利地再敬礼,礼毕后转身两手迅速握拳提到腰际,以标准的军人姿态跑步回到原来位置。“稍息!……立——正!”

  徐倩以前没怎么和军人打过交道,虽然军分区去过两回,可他当时并没有见过战士们是如何训练的,眼前这一幕让她感到十分新奇。不经意间,徐倩在队列里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没来由得徐倩又感到脸上一阵发烫。

  “我们到其他地方随便走走吧。……呵呵,要是让你看着这种训练,会把我们徐大记者郁闷坏的。”程明海抢前两步,带着徐倩离开了操场,朝教室走去。走了几步,程明海缓缓道来:“自盘古开天辟地,中国原本只在渭河流域,经三皇五帝、夏启商汤,也不过占据了现在中原一部分,在中国四周全为蛮夷戎狄,依靠历代君王努力,到秦始皇中国疆域始西自陇蜀,东至辽东,北起大漠,南抵南海,形成现在中国疆土之基础。汉朝中国东抵北海、黄海、东海暨朝鲜汉城以北,北逾阴山,西至西域,西南至高黎贡山、哀牢山,南至越南中部和南海。唐朝中国疆域更是辽阔,现越南、朝鲜当时均为我大唐领土。如无精锐之师,我汉唐恐还在中原一带苟延残喘。”

  “这些我们中学历史课本里都提到了。秦皇汉武唐太宗不愧青史留名的伟人。”

  “是啊,今日世界各国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国与国之间仁义道德是靠不住的,这个世界只有强权,没有正义,输出强权我所不欲,人若以强权加之我身,也非我所愿,没有一支强大精锐之师,我中华何以立足天下?又何以避免强权不落在自己头上?什么是爱国主义?爱国主义就是当国家受到威胁时,能义无返顾挺身而出。这些学生当绅士是可以的,可万一发生战争,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绅士如何保护自己国家免遭蹂虐?所以军训虽然简单,可他能培养学生精神勇气、对祖国的义务感、责任感同时还有自我约束力,这些品德哪怕就是不爆发战争,对他们在以后人生道路上也是很有好处的。徐记者您说呢?”

  徐倩勉强一笑,摇头道:“我不过女流之辈,对这些大道理并不很懂。我只知道国人需要的是可以过上安稳日子,能月明松下房栊静,日出云中鸡犬喧,这样就很好了。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打仗可是要死很多人的,一场战争要有多少人家哭泣?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程明海看了眼徐倩,见她眼神里流露出对战争的恐惧,不自觉地挥舞着手臂,由不得徐倩打断,急速说道:“徐记者的想法虽然很好,不过这在当今世界却显得不现实。什么是强权?你不打别人,别人就要来打你,至于公道与否,这完全是由胜利者说的,战场的失败者毫无公道可言。不说别的,明朝中国有多少人?可满清入关后,又剩下多少人?对那些没有反抗的普通百姓,八旗铁骑不照样有杀无赦?正是为了不让更多人哭。解放战争中,我解放军将士付出多大牺牲?百万之众哇!可若让满清继续统治中国,那么现在的中国又是什么样子?有一点可以肯定,俄罗斯清军是肯定打不过的,要收回库页岛只能是做梦,至于漠北这次浩劫,换了清廷,他们只有签订和约,割让漠北一途,如南京条约,天津条约一般。国将不国,百姓又谈什么有什么好日子过?我们才所以要对年轻人进行军训。奋力搏击的雄鹰和任人宰割的羔羊相比,那一个更好?为国牺牲和在敌人的皮鞭下当顺民,当亡国奴,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由敌人做主,请问徐记者选哪一样?(“自然是不当亡国奴了。”徐倩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对,这样的问题不光是对徐记者,我们每个中国人人都是要在内心深处好好掂量掂量。对这样的问题,我的回答是宁可战死,也不跪生。不要说我是军人才这样说,哪怕是一名乞丐,我也会同样高声回答的。我热爱和平,但是这个和平是靠我们的奋斗牺牲换来的,决不是靠出卖自己的尊严乞求来的。没有一支具有强大威慑力的军队,那么中国将遍地白骨黄沙田了。”

  “这倒是。”听了程参谋说的话,徐倩不由得点头称是。毕竟共和国建国没多少时间,清朝对内残暴统治,对外奴颜卑膝只求自己苟全。真要让清朝一直存在下去,恐怕现在中国真的要国将不国了。只是明知道国家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徐倩却真的很害怕打仗,因为她的弟弟属于适龄青年,现在就在参加这个劳什子军训,徐倩就害怕要是打仗,他这个单纯的弟弟会头脑发热参军上前线。毕竟是一个妈生下来的,徐倩不能不为弟弟担心。

  “程参谋,刚才您不是再说军训意义吗?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问一下程参谋——我这个问题纯属私人疑问,并不是采访内容。……您知道,我的弟弟现在就在这里参加军训,说实话,我很害怕。”

  程明海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徐记者害怕什么呢?我可以保证你弟弟在军训中不会出什么问题。对这些学员的安全我们可以保证。”

  “……我想问的是……中国是否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打仗?”

  “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凭什么你认为中国在不久的将来会打仗?”

  “不然海军不会一下子订购了那么多军舰,说不让英德美把我们落下太多,这话只能骗小孩,中国距离他们有万里之遥,我虽女流,却也知道防守本土用不着这么大规模的舰队。而陆军一次订购大批运输船更显得奇怪,我们国内有完善的铁路,难道需要这些船将战士从北方拉到南方或者由南方拉到北方吗?显然不是,我只想问一下程参谋,对战争,军方是如何考虑的?”

  程明海傻眼了,他刚才正高谈阔论关于强大的军队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没想到徐记者却一下子又问到中国是否短期内会打一场战争,而且还问军方假想的敌人是谁,这让他如何回答?-kl

  “这个嘛……”程明海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望向徐倩真挚地回答道:“短期内是否要打仗这个真的属于军事机密,不管徐记者您是采访还是作为好友私下聊聊,我都无法回答你。其次我只是一名上尉参谋,关于军方上层如何决策的,我这个参谋是无权知晓的。所以徐记者你的这个问题我就是抛弃保密条例,也无法给予一个答复,只能抱歉了。”

  “这样啊……我本来就没打算从程参谋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只是疑问憋在心里太难受了些。”徐倩低头苦涩地笑笑,有些黯然说道。

  “很抱歉,你对你弟弟的关心,我可以理解。要是我有孩子,我想当他上战场时,我也一样会提心吊胆。只是是否发生战争,你不知道,我也同样不知道。”

  徐倩惊诧问道:“怎么?程参谋不是三十了吗?现在还没有孩子?”

  程明海给徐倩逗乐了,哈哈一笑道:“你看我这种人像是结过婚的人吗?没结婚哪来的什么小孩?……走吧,这事情好象属于本人隐私,徐大记者还是饶了我吧。”

  “嗨……永晋,刚才教官陪过来的好象是你姐啊?”

  终于,聂教官让参加军训的学生暂时原地休息一会儿,神经松弛下来的学生立刻坐倒一片,稍息、立正虽然简单,可要是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摆上半个小时,这可不是什么轻松事儿了。

  聂教官一喊原地休息,王林斌第一个瘫倒在地,愁眉苦脸的王林斌揉了会儿酸涨的小腿,想起刚才程教官和一个女孩走过来,他总觉得这个女孩很面熟,一转头见徐永晋就站在身边,王林斌这才想起这个女孩好象是王林斌的姐姐。

  徐永晋揉着小腿,头也没抬,没好气地说道:“是又怎样?我姐在报社工作,到我们学校来采访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刚才来的是你姐?”

  “啊?你姐是记者?”

  “徐永晋,你姐好漂亮啊!”

  周围同学听到徐永晋说的话纷纷走了过来,好奇地打听着。听郭宝剑说自己姐姐漂亮,徐永晋扭头不屑地说道:“有什么漂亮的?我咋看看很是一般呢?一点儿吸引力也没有。”

  “看看,看看,你这家伙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你姐姐不漂亮?那天下也就没什么漂亮姑娘了!每天一回到家就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姐姐,真是艳福不浅哪!这个家伙!……还真会装蒜!”K6^

  徐永晋生气地对王林斌大腿上用力擂了一拳。对徐永晋来说,这个煽风点火的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有没有搞错!先不说我老姐真的不漂亮,她就是漂亮跟我有什么关系?还艳福不浅……真够胡说八道的了。”

  “高一(三)班同学注意!……成两列横队--集合!”

  同学们正围着徐永晋逗乐着,聂教官那可恶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到口令,这些还没闹够的学生只得放弃拿徐永晋开心,站起来站到聂教官要求他们呆的位置。休息是轻松快乐的,训练是单调乏味的,而教官是冷酷无情的——虽然聂教官给他们第一印象是和蔼可亲,可谁能想到一开始军训这聂教官就黑了脸?

  “下面,我们开始学习如何跨立!……什么是跨立?左脚向左跨出一小步,两腿自然伸直,上体保持立正姿势,身体重心落于两脚之间。手后背,左手握右手腕,右手手指并扰自然弯屈,手心向后。这就是跨立!……跨立主要用在军体操和执勤时。听清楚了吗?……跨立!”

  听到跨立声,学生按照聂教官所讲的左脚跨出一小步,两手背在后背。挺胸望着正前方。

  ****

  七月流火,太阳高悬在头顶,火辣辣的暑气烤的人昏昏欲睡,好长时间没有下雨了,山涧溪水显得很少,溪流弯弯曲曲,有如一条细长的棉纱点缀在深绿的山林中。树叶微曲,背阴处的青苔色泽暗淡,蝉躲在树丛中无聊地唱着夏之歌。几只松鼠惫懒地在山间小道旁树阴下寻找松果。

  “一二……一二!教官是个大坏蛋!……一二……一二!魔鬼军训真混蛋!……”

  半山腰传来整齐的口号声,里面还夹杂了声讨声,声音很整齐,也洪亮。正在树阴下的松鼠听到人声,警惕地转头望着下面,接着迅速逃进树林。口号声越来越响,蜿蜒的小道上出现了一支穿着背心的队伍,队伍人不多,只有二十六人分成两列喊着口号很有节奏地朝山顶奔去。

  自从期末考试后,参加军训的学生以为放暑假了自己也能轻松一下,没想到学校居然说参加军训的学生在暑期还要参加军训,并且时间由一个星期三天改成两个星期休息一天,并且不能在家住宿,大家都要到山里面军营去,吃的、住的、用的全由部队负担,自己什么也不允许带,违者要受到记过处分。

  学校的决定一公布,在那些参加军训的学生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对校方如此“惨无人道”学生们是怨声载道。可是怨气再大,他们也不得不灰溜溜地进了山——学校军训这件事已经登了报纸,而作为军训典型的浔阳一中,不光出现在浔阳日报、浔阳早报、浔阳晚报等浔阳当地报纸上,还上了江西青年报,按照学校教导主任的说法是“反响极大,各界民众纷纷表态支持,对浔阳一中表示赞赏。”学生们认为在大热天搞什么军训,完全是学校领导被各界表扬冲昏了头,只想着廉价的好话,却把学生利益抛之脑后。有怨言的不光浔阳一中学生,其他学校参加军训的学生同样如此——他们那可爱的暑假也要泡到军训中去。

  按照要求,参加军训的学生必须以班为单位分散到浔阳军分区所属的基层连队和战士们一起生活、训练,而浔阳一中高一(三)班的同学很意外发现自己目的地就是他们春游时去过的部队靶场。并且这次他们还是不能乘坐火车,而是要靠两条腿过去。一想到上次走到靶场累的脚底起泡,这些同学就发憷。

  同样是雨天,并且因为夏天雨落的比清明还要大,也同样穿着草鞋,走在和上次一样湿滑的石板路,路上滑倒的事情也发生了不少,可这次他们走到靶场只花了五个小时,并且到了靶场大家虽然还是觉得疲劳,脚底却没有像上次一样起那么多血泡。这时候他们才发觉自己的体能好象不知不觉中有所提高,而且对这种恶劣的天气忍耐力也强了不少。

  训练是单调的,每天早上四点半天刚露出鱼肚白,聂教官就在开始扯着嗓子喊他们起床,让他们沿着靶场所在山头跑上两圈。上午不是齐步走就是正步走,或者便步走。走完了又是急行军——跑上五公里山路。回来后吃了午饭就是午休,哪怕睡不着也必须躺在床上合起眼,不能不休息,要是不休息也算是违反军训纪律,要受到惩罚的。下午起了床要听决不情愿上山的老师给他们补习——程教官认为军训不能影响功课,在山上没人打扰用来读书刚好。接着在太阳快要落山时,趁着凉爽一些,他们必须再次重复上午进行的队列训练。吃过晚饭要上一个小时的晚自习,八点一到必须熄灯睡觉。x;

  让学生心烦的训练还有编织草鞋,上山没多少时间聂教官就给他们发了稻草、木榔头、木架子、长板凳,说是要教他们打草鞋。可怜这些学生大多数连草鞋都穿不习惯,让他们打草鞋跟让男人绣花一样觉得别扭之极。别扭归别扭,为了免于处罚还是听着聂教官讲解,看着他的动作,有样学样打了起来。用木榔头捶稻草就很讲究,将稻草放在平整的石头上,用木榔头均匀的捶打,不然草绳就难搓,草鞋难打,打成了也不柔软结实。打好了稻草接着是搓草绳,这又要双手技巧,不能一会儿松一会儿紧……打双草鞋如此讲究,这些生手打出来的草鞋质量可想而知。有的打大了,有的打小了,有的打出来没走两步草鞋就还原成稻草。长了一双玉手的王林斌打出来的草鞋更加不能样子,当然,你要说他打出来的不是草鞋而是极为缩小后的草垫那也可以说的过去。

  山上没有行人,没有商店,没有戏院,电话有一部,不过这是靶场用来和军分区联系的,也就是军用电话,学员如王林斌虽然有钱也不能用,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学习,日复一日都是如此自然让人觉得枯燥乏味。为了发泄自己的怨气学生们在跑步时很自然地就把怨言也加了进去,这些话监督他们的聂教官自然也听到了,只是他对这些充耳不闻,好象根本听不懂学生们喊的是什么。

  当然,待在山上也不是没有一点儿乐趣的,与下面炎热的天气比起来,山里的气温要低上几度,让人感觉凉爽不少,而且在山里经常可以看到猕猴、松鼠、斑鸠、黄腹角雉、画眉……众多的野生动物给疲劳的学生增添了不少乐趣。而蘑菇、红果、蕨菜又让这些城市孩子时不时可以自己烧烧,品尝一下野趣。

  最引起学生好奇心的是靶场每个星期都要迎来一支部队,当部队来的日子,他们的训练就必须停止,站在那些过来的战士后面看他们实弹打靶。震耳的轰鸣,弥漫的青烟,辛辣的火药味加上靶标那边黄尘飞扬,这让这些学生心痒难挠,恨不得自己也上前试试看。当部队在打靶结束唱着歌离开靶场后,学生们就成了没了王的猴子,跑去满山坡挖钻进土里的弹头。

  对学生们的好奇心教官自然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当聂教官宣布在暑期军训结束前,只要他们每个人都能每天不打折地完成教官下达的训练要求,那么聂教官会安排他们进行一次实弹射击的。这个消息让学生心花怒放,在宣布后,连做梦有些人也梦到了实弹射击。有了动力每天枯燥的训练也不再那么乏味了。而一天绕着山头跑上五公里对这些学生来说也渐渐不再是一件让人上火的苦差事,就连王林斌也可以咬牙坚持下来——王林斌也不敢不坚持,为了能玩一把枪,班里面学生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监视别人。关注王林斌的也特别多,他们可不想因为王林斌一个人害得所有人都无法实弹射击了。

  当训练变成家常便饭后,他也就不再是那么痛苦了。习惯了的学生虽然能自觉地投入到每天训练中,只是当跑步喊口号时,他们也改不了咒骂教官的那些话——说这些口号也养成习惯了。

  聂彪拿着怀表站在靶场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汗流浃背跑上来的学生从身边过去。聂彪低头看了眼怀表,还可以,这些学生用了四十五分钟跑完全程。距离吃饭还有段时间,应该让他们再打一双草鞋。

  现在的训练用不着他吹鼻子瞪眼睛了,至于学生嘴里骂一些废话,这个聂彪倒不是很在乎,严格要求这些接受军训的学生,这是为他们好,要是要求不严的话,按照接受军训前这些人的体质,现在每天可以跑五公里?恐怕走上五公里他们就已经躺倒一大片了。

  新兵训练时那些新兵蛋子不照样骂教官骂的狗血喷头?只有分到连队后,他们才知道以前教官对他们严格要求是多么必要,嘴里骂骂咧咧照样,可跟教官之间感情真的比亲兄弟还要好。和那些新兵相比起来这些学生已经斯文多了,聂彪自信他们也能把自己当兄长看待。

  “永晋。”见聂教官进了房间找报纸看,王林斌拿着一把稻草找到徐永晋。“兄弟你能不能帮我搓一下草绳?”

  坐在长凳子上的徐永晋抬起头看着哭丧着脸走过来的王林斌,放下手头正在编织的草绳,无奈地说道:“连搓个草绳也要我给你帮忙?这事情要是我帮你干了,你干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你要坐的住,有耐心,再细心一点就能搓好草绳了。”

  王林斌在徐永晋身边蹲了下来唉声叹气道:“可我就是没那份耐心,天哪!要么一股松一股紧,要么就一段松一段紧,要么搓了后面,前面散了,要么干脆卷到一块儿了。这哪是男人应该做的活儿?……我说好兄弟,你就帮我这次忙吧,下次我一定自己亲手打!”

  “不帮!”徐永晋不容置疑拒绝了王林斌的请求:“自己事情自己做,咋什么事都要我帮忙?”

  “一块钱?……我给你一块钱你帮我打一双草鞋如何?要知道买一双草鞋才多少钱?”王林斌觉得什么事情都能用金钱来解决——教官除外,这些教官看起来一个个脑袋都是榆木疙瘩。

  “十块钱也不干!我要帮你打,是在害你!”

  “是不是兄弟?”王林斌阴着脸,威胁道。

  “这方面不是兄弟。……就是兄弟也不能万事帮你干!”徐永晋不再理会王林斌了,低头专心打起自己的草鞋。

  气急败坏的王林斌很想揍一顿徐永晋,可想到自己打架不是他的对手,手只是动了一下就放下去了。“你!……好你个徐永晋,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不通情理,算我白对你好了,以后我们再也不是兄弟!”

  “哎……哎……,有什么事情这么看不开?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打双草鞋而已。”

  王林斌脸红脖子粗地扭头冲着在旁边劝解的张小波喝道:“闭嘴!……好好的胶鞋不穿,非要穿硌脚的草鞋,还要自己打……我他妈的就讨厌打什么破草鞋!”

  虽然王林斌语气十分不善,张小波还是没往心里去。这个富家大少自己本事是没什么的,可他老子却是学校董事会会长,部队派来的教官不用理会王林斌老子,可以冲王林斌大吼大叫,而张小波就不成,除非他不想再在浔阳一中呆着了。

  张小波微微一笑:“打草鞋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耐心点就是了。”

  “可我就没那份耐心。”

  这边有热闹好看,虽然他们都是高中生了,还是凑热闹围了上来。戴着眼镜的郭宝剑沉吟一下说道:“打草鞋实际上不需要多大的耐心。”

  王林斌一听到打草鞋就头痛了,郭宝剑说的话让他觉得这人站着说话不腰痛,冷冷道:“是不需要耐心,只要坐在那里跟个木偶一样,傻里吧唧的,哪是什么耐心?”

  郭宝剑推了下眼镜平缓道:“我的意思是说实际上我们现在这样很愚蠢。”

  “田鸡(郭宝剑因为戴眼镜同学们送给他的绰号)兄你这话说的有些不明不白。打草鞋能磨练意志,使人细心,怎么叫愚蠢?”这么多人围在周围,徐永晋也没了打草鞋的耐心,手中活早就放下看着王林斌在这里耍猴一般上蹿下跳。听郭宝剑说打草鞋愚蠢,徐永晋有些不乐意了。

  郭宝剑微微一笑:“竹竿你平常不是很稳重吗?今天怎么也话都没听完就发表意见了?”

  “怎么,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是说各打各的草鞋这很愚蠢。……实际上我们全班二十六人可以分成三组,一组专门捶稻草,一组专门搓草绳,还有一组自然是打草鞋了。这样个人只负责自己那道工序,用不着管其他活怎么做,俗话讲熟能生巧,只负责一项,这项技术提高起来自然很快,如此一来,打二十六双草鞋时间上不是节省了不少,同时质量也能保证了?”

  郭宝剑他父亲在浔阳开办了一家不大的制衣厂,和整天游手好闲的王林斌不同,因为工厂规模不大,郭宝剑他父亲也要跟个工人一样工作,连郭宝剑在很小的时候也是能帮什么忙就帮什么忙。等上了浔阳一中,父亲为了让他能考上大学,这才不让他继续在工厂帮忙了。只是长期耳闻目睹下,郭宝剑对工厂那一套还是比较熟悉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高明一拍掌赞同道:“想想我们是很笨,自己又要捶稻草,又要搓草绳,还要打草鞋,技术提高不快不说,自己也累个半死,要是全班分工合作不是很好?”

  听周围一片附和声,徐永晋有些不快道:“大家还是省省吧。二十六个人,分成三组还多出俩人,这俩人干啥?当搬运工吗?这么轻松的活我也愿意干。”

  “竹竿啊,亏你学习最好呢,可你学的也太死了吧?三种活有轻有重,安排人手自然也不能三八二十四,每道工序各八人了。”

  “就是啊,要是竹竿不愿意,我们自己分工合作好了。”

  “……唉,看样子这军训天晓得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以后还有得打草鞋的了。要是不想出省力办法,捆也要被它捆死了!”

  “好好,大家都同意,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徐永晋举起手做投降状。“不过大家应该知道,打草鞋是教官给我们提出一项要求,说实话他就是想锻炼我们要认真、扎实、耐心,咱们这样投机取巧,郭教官未必同意。”

  郭宝剑嘿嘿一笑:“怎么能算是投机取巧呢?这只是合理分配劳动资源罢了。管他呢!郭教官不过农民一个,他怎么能明白现在什么都强调协作精神?”

  “哼,看不起郭教官是不?你们这些家伙当心点儿!小心郭教官听到你们在他背后这么说,到时候不让你们打靶了。”

  给徐永晋一说,虽然大家知道徐永晋也就是和他们开个玩笑,聂教官虽然平常不大说话,可他为人还是没这么斤斤计较,不过大家还是不由得朝背后看去,好象矮胖的聂教官正躲在后面窃听他们谈话。见聂教官不在,有人想起了一件事疑惑地问道:“哎?对了,郭教官怎么现在还没有出来?”


  “是啊,平常他不是翻翻报纸很快就出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抱着电话跟什么人聊天吧?”

  “去!什么人一聊天就这么长时间?”

  “恋人不可以吗?”

  “哈,恋人?……那部可是军队内部电话,不要说聂教官有没有胆子敢用军方线路跟恋人聊天,他就是有这个心,那电话也打不出去。”

  草坪上的学生小声对他们的聂教官做出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猜想,而屋里的聂教官仿佛人间蒸发了,任凭他们如何猜测,就是不出来。

  这是一间不足七平方米的房间,木板房门掩上了,整间房内只在南面墙壁上开了一个窗户,窗户不大,虽然快要中午了室里面光线也显得有些阴暗。

  窗户下放了一张行军床,床上摊了几份报纸,徐永晋他们的教官聂彪就坐在床沿仔细地看着报纸。拿在聂彪手上的是一份浔阳早报。虽然他视力很好,可现在报纸已经快要贴到眼睛上了。

  山上条件艰苦,虽然订了几份报纸,可那些报纸到了靶场全都过期了。当天出的浔阳早报要到靶场一般要到第二天中午。聂彪手头的报纸就是刚刚送到最新的昨天浔阳早报。

  关上门的房间跟蒸笼一般闷热,黄豆大小的汗珠从聂彪额头淌落,而聚精会神的聂彪好象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也没伸手擦拭一把——毛巾就整齐地摆放在床边上。

  看了一会儿,聂彪将报纸放下呆望着前方,过了会儿又把报纸拿起来继续看。这么长的时间,聂彪看的是同一条新闻,这条新闻他都已经能背下来了。郑重将报纸叠好放在床角,聂彪朝后一靠,手枕在头下,深深呼了口气。

  外面学生虽然声音已经压低了不少,毕竟距离不远,那些话都钻进了聂彪耳朵。可他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根本没往心里去。聂彪脑海里浮现出报纸第一版那斗大的黑字,久久不能消失。

  “俄国格·叶·李沃夫亲王于索非亚被暗杀!”

  光这条新闻还够不成有多大震撼力,在头条新闻里面还透露了从同时被枪杀的随从文件中有俄国认为门的内哥罗应该和塞尔维亚连在一起,为此要将马其顿肢解,使计划中的铁路穿过新帕扎尔区,一直通到萨洛尼卡的计划。

  很明显,俄罗斯是害怕奥匈帝国占领新帕扎尔区,同时又可以利用巴尔干同盟达到俄国实现其对君士坦丁堡和黑海海峡的控制——自从在东方受挫中国以后,俄国的目标就瞄上了土耳其,要说他不想通过控制黑海海峡取得南下出海口,那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相信。

  对格·叶·李沃夫亲王被暗杀,西方各列强当天就各自表态了。俄罗斯的反应是对保加利亚、奥匈帝国(俄罗斯认为亲王被杀是奥匈帝国的极端民族份子所为)提出强烈抗议,要求他们交出凶手,同时给予让俄国满意的交代。法国、英国均表示遗憾,同时希望尽快抓住凶手,给死者一个交代。而德国虽然也表示了遗憾,可在声明中却抓住俄罗斯打巴尔干主意这事,大做文章,好象这起暗杀事件应该是俄国对别国领土垂涎三尺引出来的,要好好反省的应该是俄国。至于奥匈帝国,他们抛开了李沃夫被刺杀,而是抓住泄露的文件大做文章,认为俄罗斯是要干涉奥匈帝国。

  报纸上除了摘要各国政府对李沃夫之死发表的声明,还刊登了中国官方对这起事件的讲话——中国政府对李沃夫亲王之死表示遗憾,对两国之间局势有恶化趋势极为关注,同时希望两国能保持克制,在互相体谅基础上和平解决这一事件云云——给聂彪的感觉是政府说了一大堆不痛不痒的废话。

  躺在床上的聂彪从外国那些声明中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味。参军三年了,整天除了训练就是听那些老前辈介绍中国参加的历次战争,无数的胜仗无数的英雄激着年轻的战士们热血沸腾。聂彪也是青年人,他也渴望能在战场上见功立业,让自己青史留名。人总有些野心,法国拿破仑说过,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兵。聂彪自认为自己是好兵,他的梦想自然也是当元帅了。

  要当元帅就必须先成为军官,而军官有两个途径,一个是和平年间想要当军官必须要上军校,等从军校出来了,再与无数人竞争,等爬到元帅位置上天晓得时间过去多少年了。聂彪文化不怎么高,考军校是考不上的,要是按照正常情况,再当一年兵他也好转身走人,回家耕地去了。这条道路自然不通。还有一条道路就是在战场上因为军功破格提拔,只要发生战争,你能爬到多高一个看你是否短命,要是被子弹打死了自然一切免谈;还有一个是看你运气如何,能否建立功勋,要是万事如愿,自然是前程似锦了。

  对聂彪来说,战争虽然危险,可这是他实现梦想的唯一希望。可漠北大规模战争在他参军前就已经结束了,到后面都是那些边防部队在打,作为待在二线部队的聂彪自然捞不上。为了能在自己当兵时候打上战争,聂彪真是做梦都想中国和其他国家爆发大规模战争,这样他的机会也就来了。对此他对报纸上登的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风吹草动都十分敏感。以前无数次的希望最后又变成失望,这次看起来希望实现的可能大了许多。

  长出一口气,聂彪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整了整仪容迈着大步自信地朝门口走去。拉开房门,聂彪深深吸了一口山里清馨的空气。中午当头照的太阳把温曛的阳光洒在身上,聂彪感到浑身所有毛孔都舒展开了,让人舒坦不已。

  “开饭了!……集合!”

  看了下怀表,心情不错的聂彪冲着躲在树阴下打草鞋的那些他的学员大声喊道。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10-01
7:

太阳刚刚沉入西山,深蓝的天空中有一片片熊熊燃烧的火烧云,抬头望去,云彩有的是大红,有的是胭脂红,有的是橙红,有的是紫红……满天都是红色,却又各有不同。红色的云彩给蓝色的背景镶嵌上一层紫色,让人体会到姹紫嫣红这个成语用在这夏天落日后的天空再合适没有了。火烧云映的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淡红色中,清清河水成了一条色彩绚丽的飘带,从城中穿过。朦胧中,仿佛蓬莱仙境来到人间。
  “伯父……伯母!”徐家门外有人大声喊着。

  刘舜英听到外面的声音急忙打开房门,见外面站着面带微笑的男人,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了。“哟!是明海啊,快进来。……招弟!程参谋来了!”

  外面站着的就是程明海,因为不是出勤,程明海并没有穿军装,一身平民打扮的他看起来总是觉得有些与众不同。见刘舜英开门了,程明海将手中提着的东西递给了刘舜英。“伯母您好,倩倩回家了吗?”

  “回来了,早就回来了,现在正在里屋洗头呢!……哎呀,你看你,来了还带什么鸡?又不是什么外人……快进来吧,外面站着多累?”说着刘舜英接过鸡,把程明海让进了屋里。E

  听到母亲喊自己,徐倩用毛巾擦着头发低头走了出来。见程明海低头走进了屋里,笑道:“你怎么来了?这段时间你们不是很忙吗?”

  程明海将扣在头上的便帽摘了下来,放在腋下夹着——按照平民的做法他应该将便帽搁在什么地方的,只是作为一名职业军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深深烙刻上军人印记了。“呵呵,今天没什么事,只是下午到邮局寄了几封信,见时间还早就过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吗?”

  “快坐吧,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好招待的。我去烧几个菜,晚上就在这里吃好了。……放心,有你喜欢吃的辣椒炒肉。”刘舜英很热情地拉出凳子,说完赶到厨房去了。

  “谁敢不欢迎您啊!好没来由,也不说一声一个人就跑过来了。”虽然徐倩嘴里在轻声抱怨着,可俏脸上却露出甜甜的微笑。

  自从三月底在军分区第一次见面后,徐倩就对程明海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许因为春天让小姑娘春心萌动了吧,她总是想要再见程明海一面,刚好,浔阳一中从太乙峰回来后,徐倩从弟弟口里得知他们要在下星期一开始军训。徐永晋是说过就忘,到了星期一上学时连作训服都没有穿,可徐倩却把这件事记在心上,到了星期一徐倩打着深入采访军训的名头再次跑到军分区去(本来她根本用不着再采访这件事了),这才有了徐倩与程明海再次见面。

  至于程明海,自从军校毕业后他先到步兵排当少尉见习排长,半年后见习去掉成了少尉排长,两年后因为资历提升为副连长,军衔也相应提高到中尉,在中尉副连长位置上待了没多少时间就进了军分区仓库当一名副站长。后来再回到部队当连长,在连长位置上提升为上尉,前两年才到军分区担任作训参谋。参军这么多年,除了学校,他基本上在连队,一般部队基层连队所在的位置通常就是俗语中说的穷乡僻野。作为程明海来说,他也不会比别的军人好到那里去,整天看的不是光头和尚兵,就是参天大树,白云巨石。作为程明海来说,找对象的难度自然可想而知。

  部队本身女兵就很少,只有文工团和医院里面有一些女兵,可这些女兵程明海看都很少看到,跟她们谈恋爱自然是影子也没有的了。周围村庄有女孩,问题是女人爱英雄,同样的男人也爱美人,程明海发牢骚时常说自己眼角不高,但你真的让作为军校毕业的他喜欢没有文化,长的也不怎样的村妇,这也未免强人所难。不要说在基层,就是到军分区当参谋,他也因为平常接触面太窄,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恋人。

  程明海光荣的光棍史在遇到徐倩后就画上了休止符。对程明海来说,徐倩年轻、漂亮、聪明、温柔,作为一名记者,她又属于半个文化人,知晓的事情是一般女孩子根本无法比拟的,这自然对程明海很有吸引力。若能娶这样的妻子,还有什么好求的?对着徐倩,程明海自然用足了工夫追求。徐倩对程明海的感觉本来就心如小鹿在撞,程明海也没怎么费工夫,俩人就好上了。

  程明海的父母早亡,对婚姻问题他用不着征求什么人意见。作为徐倩的父母,徐建国和刘舜英对程明海的感觉无非是觉得年龄稍微偏大了点儿,其他样样都好,见女儿真的很喜欢这位上尉,夫妻俩也没多说什么就同意了。

  徐倩擦拭着头发,见摘下帽子的程明海头顶光溜溜的,没一根头发,不由好奇问道:“你怎么剃了个光头?”

  “是这样,处长今天找我谈话,让我下星期到基层步兵营当副营长去。”

  徐倩手停了下来,过了半晌才有些苦涩地说道:“又要下基层了?你都已经在基层干了快要十年,怎么在这里没工作多少时间又要下去了?部队在什么地方?”

  “不远,部队驻地在永修云居山下,按照规定星期天可以自由活动,只是平常我们不能见面了。”程明海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袋,嘿嘿笑了几声:“你知道的,我都已经三十了,到现在才是一个小小的上尉,当时军校同班同学有的都已经是中校了,大家见面看看彼此肩章,作为一个男人,这让我感到脸红。都是人怎么相差这么大?”

  徐倩低下头幽然道:“我知道,你不也很努力吗?”

  “努力是不错。”程明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以前跟你说过,按照制度,上校以下军官要想在部队获得提拔,那么必须要到到基层担任相应职务,在通过相应职称考试后,才能获得提拔。在司令部是不可能年限到了就获得自动提拔的。我在获得上尉军衔之前,就在基层连队担任过连长,不然也不可能成为上尉的。”

  徐倩这才明白过来:“是不是这次要升为少校了?”

  程明海点点头,想了下又补充道:“也不能说一定会提升为少校,部队那么多上尉,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校官的,这还需要通过考试才成。只能说我在担任副营长半年后有资格考少校。”

  “那要是在你考试前,中国突然参战,你不是要上第一线了?”

  见徐倩担忧地微颦眉头,程明海上前默默将手放在徐倩肩上,安慰道:“别担忧,我们不是没有参战吗?何况自一八六零年以后,欧洲爆发的战争每次都很快就分出胜负,我看这次也不例外。既然政府说希望交战双方保持克制,那么我们自己应该不会加入到这场战争中去。”

  徐倩的担忧并没有完全被打消:“可部队不是买了那么多运输船吗?我听我爸说,自从欧战爆发后,他们船厂就接到了必须加快造船速度,真要不参加战争,还那么着急干啥?”

  “你不是军人,不懂得什么叫有备无患。我们扩充军备是为了预防任何国家铤而走险,对我们突然发动战争,只有自己强大,别人才能在冒险前三思而后行。……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徐倩俏脸上终于再次绽放出笑容,轻轻在程明海胸口捶了一拳,娇嗲道:“谁说不是军人就不懂得有备无患了?……哼!臭美的你!”

  见徐倩不再担心打仗了,程明海也陪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对欧洲局势发展,中国是否会参战,程明海真实想法并没有与徐倩说的那样乐观,他只是不想让徐倩更加担心才如此说。

  虽说军队是国家的军队,军人不能干涉政治。可作为一名军人,他也不能不懂政治——国际政治。作为作训处的上尉参谋,程明海国际政治课不知道上了多少次,他知道在中俄漠北战争后,俄罗斯为了寻找出海口,打上了土耳其的主意,法国是一直想收回普法战争后被德国占领的土地,英国又对德国实力扩充感到担忧,三国虽然各打各的算盘,可归根到底最终目标一致。另外一方面德国、奥匈帝国、意大利、土耳其为了各自利益穿起了同一条裤子,本来两大势力之间虽然彼此打对方的主意,好战的情绪已经达到可以用疯狂来形容的程度,他们彼此之间有着太多的仇恨与猜忌,可没有借口,谁也不想轻举妄动。

  作为作训处副处长,程明海可以通过司令员接触到许多机密情报,在敏感问题上他的了解要比徐倩知道的多许多,至于普通百姓就更加不能比了。从军委下发到团一级机密简报上,程明海了解到七月二十日,索非亚发生的李沃夫事件,对两大集团来说算是得到了一个最佳借口。原本在去年发生的巴尔干战争中未支持奥匈帝国的德国,在这一次却给予奥匈帝国以坚定的支持。

  奥匈帝国害怕俄国武力,在俄国发出最后通牒后,老迈的弗兰茨·约瑟夫不想因为李沃夫之死和俄国交战,打算接受这个最后通牒,可是在德国的一再坚持下,奥匈帝国还是拒绝了最后通牒,并且对全国进行了总动员,在奥匈帝国进行总动员之前,保加利亚已经首先动员起来了。

  德国方面反应很矛盾。一方面德国需要一场战争,好掠夺更多的殖民地,他要打败法国、俄罗斯,并且也有自信可以打败,在给奥匈帝国电报中说,如果奥匈帝国接受俄国最后通牒,那将是“非常不愉快”的;另一方面德国又天真的认为英国不会介入到欧洲发生的战争上来,在经过外交努力后,德国完全可以让英国保持中立——连程明海都认为英国不介入欧战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而德国的威廉二世皇帝与他的总参谋部却不这么认为。(德国军方对英国是否干涉欧战有两种意见,一种是以提尔皮茨为代表的大海军主义派,这一派不相信英国会保持中立,认为英德之间海军、商业帝国在全世界的对抗是德国政策的主要动因。提尔皮茨不愿意与俄国打仗,他甚至想牺牲英国利益和俄国取得和解,按照提尔皮茨的话来讲:“代价不论如何,我们必须使鲸鱼与熊之间相对抗。”这种观点除了海军,在德国保守派人士那边也取得赞同,并且在俄国皇宫里也有人支持。至于另一派是以总参谋部为代表,换句话说就是陆军派,他们不偏向英国,也不偏向俄国,这些人相信欧洲的霸权将在佛兰德平原与波兰平原上决定,这些人的日程表是先打败法国,再打败俄国,至于英国海军……既然是陆战,拥有光荣海军传统的英国并没有值得炫耀的陆军,所以总参谋部认为英国陆军是否参战对战争没有任何影响。这一派的观点在威廉二世皇帝那边取得了共鸣,威廉二世很希望重温一遍腓特烈大帝曾经创造的荣耀。)

  七月二十八日,俄罗斯对保加利亚、奥匈帝国宣战,七月二十九日,法国对奥匈帝国宣战,同日德国对俄罗斯宣战,七月三十日法国对德国宣战,土耳其对俄罗斯宣战。

  对欧洲爆发的大规模战争,中国政府虽然有事先有心理准备,可也没想到战争规模居然如此之大,才短短六天时间,大半个欧洲大陆就被席卷进战争中。这让情报机关在议会国防安全委员会会议上受到质疑,当然,因为战争是其他国家之间打的,所以质疑虽然有,并不是很严厉。

  中国对欧战看法程明海知道的是并不向报纸上所言那样,什么“保持克制,谨慎处理当前局势,停止敌对行动回到谈判轨道上,……”这些软弱无力的话是说给普通百姓听的,国外政府不会相信,连军队战士也懂得姑妄听之就是了。程明海在总参谋部任职的同学在电话里就神秘地给他吹嘘过,当李沃夫亲王在索非亚被暗杀后,德国、法国、奥匈帝国、俄罗斯……众多西方国家驻中国大使就与中国展开秘密接触。

  很明显,中国的经济实力在当今世界排名第一,这些国家都希望拉拢中国加入他们阵营。德国希望中国能在俄国东线开辟第三战场,让俄军陷入三线作战(德俄战场、土俄战场、中俄战场),拖住俄国人,兵力捉襟见肘,最后只得宣布战败。而俄罗斯在害怕中国乘机捣乱的同时,又希望中国能利用海军打击土耳其。为此两方面对中国参加自己一方肯定会开出诱人的筹码,至于中国希望怎样做,这就不是他那同学所能了解到的了。

  中国会否参战?会的,程明海和军分区作训处其他的参谋在研究后认为中国肯定会参战,而与驻扎在浔阳的长江海军分舰队作训处参谋们交流时,他们也认为中国肯定会参战。不为别的,就因为中国需要中东的石油,中国需要通过一场大战确定自己在世界上的地位。以前的中日琉球争端,中国西班牙菲律宾战争、中俄漠北战争包括影响高丽与安南的改革不过是确立了中国在东亚地位,对现在的中国军队来说,光在东亚地区称雄这已经远远不够了。只是有两个问题困绕着军方,一个是加入哪一方面?在浔阳的军队对这个问题有两个看法,陆军因为漠北战争,对俄罗斯不报好感,虽然与俄罗斯打一场大仗对后勤来说完全是噩梦,可陆军还是有加入德国、奥匈、土耳其这一方的欲望——前提是土耳其允许阿拉伯半岛各民族独立,建立起民主国家。而海军的观点是在中国海军实力仅次于英国之前最好不要参战,——英国与法国俄罗斯之间有协约,海军认为英国最终会被拖入战争,并且是作为德国对手出现。如果参战也希望能加入以英法俄为一方阵营,海权至上这个观点深深扎入海军官兵心灵深处。德国、奥匈、土耳其虽然陆军还是很能打的,可他们海军却无法与英国相比,三个国家加起来也赶不上一个英国。让中国海军打英国舰队,这也太莽撞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加入协约国呢!dA!;

  除了加入哪一方让人颇费踌躇,还有一个就是议会的非战思想,这也让这些军方人士觉得前面混沌一片。建国后按照第一任国家主席立下的制度,要主动宣战必须得到议会三分之二以上议员通过才成,当时史主席的意图是让中国集中全部精力投入到国内建设中去,这样的建议自然是在议会获得了全票通过——这些吃的肥头大耳的家伙恨不得自己拥有所有权力呢!程明海是这样理解当时议员会如此赞同这项议案的。可现在情况变了,现在的情况是中国已经成了第一经济强国,他的陆军是世界第一,海军是世界第四,空军虽然因为各国都保密,没有准确的排名,可程明海相信,中国空军必然排名在前三,极大的可能是世界第一。

  拥有如此强劲实力的中国却不打出去,在西方传统殖民国家日薄西山时夺取自己的势力范围,这也太说不过去了,不然要这么强大的武装作何用?!这时候议会里面那些老爷还死抱着发展自己,看人家耍弄的心态,拒绝一切对外战争,这就让人很是不耐了。反感是反感,程明海还没到想用通过发动兵柬要求修改这项法律,军人不得干涉政治,铁一般的纪律让他对议会虽然反感,还是不得不忍受。

  照程明海判断,中国短期内应该不会介入到欧战去,虽然陆军建设委员会、海军建设委员会纷纷指示下面船厂要加快造舰速度,北京议会那边在欧战爆发后也一再开会争论在当今世界环境下中国是否应该追加军费以防不测。可部队戒备等级并没有提高,那些休假的官兵也没有取消休假,让他们回到部队,加之国内虽然有人叫嚣着要开拓疆界,拥有自己的势力范围、经济圈,可这种意见还不是主流——至少没达到百分之九十国内居民都持有这种思想的程度。通过国内舆论可以知道,有些人认为靠现在国内市场,消化那些产品已经足够了,有些人认为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让漠北喀尔喀和西域省那里的百姓心向中央,解决国内问题要远远应该优先于参加什么欧战。国内思想没统一,议会要宣布参加战争是要冒很大风险的,那些大肚肥肠的议员会用自己政治生命冒险吗?想要冒险的肯定有,只是这些人不会太多。

  “倩倩,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恐怕不会太多,你……是否……”程明海说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一下红透,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徐倩不解地看着话说了一半的程明海,正想问他到底想说什么,突然间,徐倩明白过来,脸羞红,垂下头看着裙屐默默不语。

  “……这个……我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我只想问一下……你……”不多的几个字让程明海说的结结巴巴,脸涨的通红,到最后他又没声了。

  厨房飘出一股炒辣椒的香气,辣椒好吃,可辣椒气却不是人人都能适应的,至少现在徐倩就觉得鼻子发痒,想要做出不附和淑女风范的举动来。徐倩悄悄稍微用力吸了吸气,低着头用眼角窥视了眼面前的程明海,徐倩发现这位三十岁的陆军上尉现在的神情不比自己好到哪儿去,腋着便帽的那只手手指有些不安地在裤缝边揉着布料,动作很轻微,略微粗心点儿就会忽视过去。

  里面的厨房传来肉丝倒入油锅发出的“彳——”声,而外面客厅兼饭厅却陷入尴尬的沉寂中。室外天渐渐黑了,屋里光线显得有些昏黄。

  “老婆子!……回来了!”话音打破了因徐倩和程明海俩人沉寂而显得微妙的气氛,俩人一扭头,将目光投到门口。房门被推开,徐建国出现在门口。

  “哎呀,今天真是累死我了。……哟,程参谋您来了?怎么不坐啊?快坐快坐!”关好门,徐建国一转身见到徐倩和她男朋友站在面前,有些意外地说道。

  “伯父您好。”徐建国的出现让程明海摆脱了刚才的尴尬,连忙开口打招呼。

  “呵呵,坐坐!……哎呀……这么黑,怎么也不开灯?”说着徐建国拉亮了白炽灯。

  “回来啦?”刘舜英听到丈夫的声音,拿着锅铲从厨房走了出来。“程参谋来了,你是不是去买瓶酒,晚上一块儿喝喝?”

  程明海连忙从座位上站起,婉言谢绝道:“伯母不用了,晚上还要回部队,不能喝酒。”

  “应该的,我马上去买。……少喝两盏没啥关系。”徐建国不让程明海再拒绝,拉开房门走出了屋子。

  “你们坐着慢慢聊,我菜还没烧好……慢慢聊啊。”

  白炽灯点亮后客厅亮堂多了,徐建国和刘舜英相继离开客厅又剩下徐倩和程明海俩人,不过这时候俩人之间不再像刚才那样尴尬,气氛和缓下来。

  “多喝点儿……,我说小程啊,你这……这个……怎么剃了个光头?光头可不大好看啊?”徐建国给程明海倒上满满一杯酒,抓了把花生放在他面前,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将一直憋在肚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徐倩看了眼有些窘迫的程明海,替他说道:“爸,明海下星期要下基层了。”

  徐建国放下酒杯,不解地问道:“啊?下基层就要剃光头吗?”

  程明海微欠了下身,解释道:“伯父,按照部队规定,基层部队不论干部战士全都要剃光头,这样万一头部负伤,可以很方便尽快包扎。”

  “部队里面咋有这种规定?又没有打仗,哪那么容易头部负伤?……对了,你们不还有钢盔吗?就跟我们安全帽一样的,那东西我看差不多,真要砸扁了,人也用不着抢救了。”

  刘舜英听徐建国说话口没遮拦,瞪了眼徐建国埋怨道:“你这人!都说些啥呢?……吃饭时间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事情!?”

  “本来就这样嘛!我又没说错……对了,小程,这是不是打仗了?”

  刘舜英啪地一下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十分不满地说道:“说啥呢?这饭还吃不吃了!?”

  程明海连忙打圆场:“伯母没关系的,伯父也是担心才这么问。……放心吧,就我了解的,我们国家不会搀和到欧洲那些国家战争里面去的。我们还是需要发展,尽量的强大自己嘛。”

  “就是。不过现在欧洲那些国家打的不可开交,奥匈打俄罗斯啦,打塞尔维亚啦,俄罗斯打土耳其啦,打保加利亚啦,德国和法国打起来啦……这些国家打成一团,我们国家虽然不需要战争,可也要做好准备不是吗?不然万一哪天人家打到我们这儿来了,什么准备也没有,那多危险?是不,明海?”徐倩一唱一和在旁边帮腔说道。

  “正是如此。”程明海含笑点了点头。自己吃饭前和倩倩说过有备无患,她一转身就把这话用到父母这儿来了,还真是懂得活学活用。

  “……嗯,有道理,就拿我们船厂说吧,现在军方驻厂代表整天要么抱着电话和上面联系,要么就一个劲催秦老板让我们加快速度。我听人事主管说,军方正在讨论追加订购运输船的计划,还说再过段日子美国代表、意大利代表都要到上海来,说是订购船只来了。呵呵,我们秦老板现在乐得走路都不知道该先迈那条腿了。要真的打仗,恐怕政府也不会让外国代表到我国来订船了,自己用都来不及呢!还那有多余的给外国人?小程你说对不?”

  “伯父说得有理,不过这船恐怕未必是美国政府订购的。”

  “哦?说说看。”

  程明海放下筷子,平静地解释道:“欧洲英法俄与德奥土打成一团,我国已宣布中立,按照国际法,我们是不能卖战略物资给交战双方任何一方的。现在交战两方都需要大量战争物资,而我们也需要大量的黄金,只是直接卖给他们显得我们不懂国际法,这要落下把柄的,要是通过第三国这么一转手……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

  刘舜英忘记了对徐建国的不满,“那美国、意大利就不怕被人说成不遵守国际法了?”

  “意大利和德国、奥匈帝国签署了同盟,这次他虽然保持中立,可跟德、奥之间关系是不会断的。所以把物资卖给意大利,然后意大利再转手卖给德国,对我们,这属于正常贸易,而对意大利,因为有同盟在哪儿,他也可以振振有辞说自己是遵守约定的。至于美国也是如此。”

  徐倩失望地说道:“这算什么中立?真要中立就应该在知道物资是交战国来购买的,不再出卖了。”

  徐建国听了徐倩的话无所谓地摇摇头:“呵呵,招弟啊,你还是一个小孩子,能卖出更多的船有什么不好的?管他谁要的,船造的多了,你爸才能收入高。小孩子家真是好没见识。”

  徐倩不服气地反问道:“可这些东西卖出去要造成多少人伤亡?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别人生命和爸爸钱比起来,还是爸爸赚钱更重要吗?”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嘛!”徐建国没想到女儿问的问题居然如此刁钻尖锐,让他面子上很是下不来。“……又不是我们国家怂恿他们打起来的,那些国家要是不想让国民家破人亡,他们大可通过谈判解决争端嘛!”

  见徐倩还要再说,程明海悄悄在下面拉了下徐倩,让她不要再和父亲争执了。“我这也是猜测,说不定意大利和美国是买来自己用的。”

  “就是,谁说人家买去就一定卖给法国、德国了?”

  对徐建国的说辞,程明海以微笑点头回报。

  虽然程明海说他前面讲的不过是猜测,徐倩还是认为这种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可能性虽然不说百分百,至少也是九成以上。现在议会里面充斥了大量的商人代言人,古人云商人重利轻离别,把这话改成商人重利轻仁义也一点儿不会错。那些商人眼里只有钱、钱、钱,国内制订了最底收入保护法,这个法在一八六八年权利法通过后变成神圣不可侵犯的法律了,对在全体国民那儿得到全力拥护的最底收入保护法,商人虽然有所不满,可也不敢将他丢弃一旁,按照自己意愿小小曲解一下还是可以的,但毕竟步子没的迈太大。工资这边无法减下来,想要增加利润只有开拓更多市场一途了。对这些人来说,为了资源、市场,打仗都不怕,人家将大笔买卖送上门来了,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10-01
商人看见摆在面前的金子眼睛都直了,脸也可以不要了,金子我所欲也,遮羞布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遮羞布取金子也。当然要是能在赚取金子的同时,再保留一小片遮羞布,对商人们而言自然是上上大吉。卖各种东西给那些交战国,这是大发横财的绝佳机会,中间商的出现不过是让商人们取得了一小块遮羞布,就是没有,他们也会想尽办法跟交战国大做生意。正义?非正义?这和商人何干?对这一点,程明海看的很透彻。只不过他觉得卖给交战国物资可以让中国更加强大些,这事没什么不好,中国钱多了,军队军费也就更充裕些。当然,他的这种想法不能对纯真的徐倩说,小姑娘满脑子都是正义非正义,要遵守国际法则,她哪接受得了这种弱肉强食的逻辑?

  徐倩瞪了眼程明海,发嗲了。“你就知道奉承我爸,也不管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程明海看着徐倩苦笑起来,心里摇头大叹,果然!毕竟是小姑娘,在这问题上她处世不深的缺点暴露无疑,世间万事岂能用简单的对与不对来判断?各国之间只有自己的利益,什么正义、道德都是蒙骗小孩的话,可这样的话,她却深信不疑。给徐倩说的啼笑皆非的程明海嘴里唯唯诺诺,心里却是腹诽不少。“什么啊?你想想,意大利和美国并没有参战,我们别说卖给他们运输船,就是战列舰、飞机、战车、大炮都卖给他们,也没有违背国际法,这有什么对与错?难道人家为了预防万一,买点东西保护自己我们也不能卖?呵呵,要是别国侵略他们了,他们因为我们不卖他们武器,没有武器用来反对侵略,照你的意见,我们不卖是完全正确的?”

  徐建国瞪着眼珠,毫不客气训徐倩:“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对和错?要是按照你说的,什么事情都按照对的去做,这世上就不会有战争了!”

  “呵呵,伯父说的有道理。”正在腹诽的程明海连忙满脸堆笑表态支持徐建国。

  “又来了。”徐倩不满地横了眼程明海,嘀咕着。

  程明海收起笑容,对徐倩郑重说道:“倩倩,你读书很好,应该知道宋楚泓水之战的故事吧?当楚军半渡时,宋公子目夷建议宋襄公半渡而击,宋襄公是怎么说的?他说宋国是讲仁义的国家,人家还没过完就攻击人家非仁义之事。等楚军过河了,见楚军正在整顿部队,目夷再次建议宋襄公出击,宋襄公又责备目夷说他不讲仁义,最后等楚军整顿好军队冲过来了,宋军只能大败亏输。逃回去后宋国人都埋怨宋襄公,子鱼问他,他是怎么回答的?‘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古之为军也,不以阻隘也。寡人虽亡国之余,不鼓不成列’。说的多动听!可再动听的话,再仁义道德能掩饰宋国泓水之败吗?原本好端端的一个诸侯国给宋襄公的仁义就这么断送了,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你说说看,宋襄公的仁义是对是错?”

  见徐倩没说话,徐建国和刘舜英都支起耳朵听自己说话,程明海继续说道:“讲仁义本身没有错误,可是说这种东西你要看地方。我是军人,别的不知道,用兵方面还是略知一二的。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孙子云兵者诡道。打仗就需要让敌方猜不出我方意图,而我方是怎样能最大限度打击敌人就怎么打。怎么可能在战场上对你死我活的敌人讲什么仁义?当今世界如春秋战国时期,各国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个国家强大了,别国对你畏惧下不敢打你主意,如你弱小,人家还怕你作甚?洋枪大炮不堵在你家门口才有鬼了!土耳其就是最新例子。你说说看,我们是为了强大自己,把大量物资卖给美国、意大利等国好呢?还是守着迂腐的仁义观,明知道有利于祖国,却拒之门外比较好?”

  “中立法,说穿了不过是列强为了自己需要,打击别人保护自己的手段,这种东西对弱国而言神圣不可侵犯,对强国呢?那不过是一张废纸。我国并非弱国,难道明明知道这是个圈套,还要把自己往里面套不成?为了中国强大,我等军人头颅可以抛,性命可以不要,但国家也不能为了所谓的仁义,让我们军人轻易送命,这就不是愚蠢了,简直是犯罪!公理,只有强者才有权解读它。”程明海用给公理下定义结束了一番饭桌上的演讲。

  徐建国拍桌叹息道:“是啊,小程说的没错,毕竟是成年人,比招弟这样的傻丫头知道的东西就是多!看问题也全面多了。”

  “爸!”徐倩叫了一声不再说话了,低头默默吃着饭。程明海本质意思并不是给徐倩难看,他只是想让徐倩不要把问题想的如此简单。可这话还是让徐倩觉得十分难堪。

  “爸,知道吗?明海可能很快就提升为少校了!”见屋里气氛有些压抑,徐倩想了下转换一个比较让人高兴的话题说道。

  刘舜英惊喜地问道:“哦?真的吗?小程啊,你要马上升为少校了?”

  “是啊,是不是真的?”

  看着二老比自己在军分区里面得到暗示时还高兴,程明海有些脸红了。“这事儿还没准呢!只能说可能吧,可能会升上少校。”

  刘舜英对程明海的回答不满意,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什么时候好升了?这个……少校一个月薪水多少?呵呵,长这么大,我家还从来没人跟少校打过交道呢!”

  “妈,你这是怎么了?干嘛问人家薪水?”徐倩对母亲的态度极为不满,好象她除了钱就不知道别的了。

  刘舜英振振有辞说道:“自然要了解了,有了钱才能过上体面的生活,难道你想以后还继续咱们家现在这样的生活吗?真是个傻孩子。”

  “小程不是说了吗?只是有可能升上少校,事情还没定下来呢!着什么急吗……”给母亲说的要发狂的的徐倩就差没说母亲是势利眼了。

  “少校薪水并不是很高,一个月也就两百多块钱而已。”

  “两百多……块钱?”刘舜英一失神手中筷子掉到地上也没注意,急速说道:“那不是一年的薪水就可以买一套不错的房子了?……招弟,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居然有如此直截了当的伯母,程明海嘴里的饭菜差点喷了出来,而徐倩羞得恨不得马上钻进地缝里藏起来。至于徐建国,在震惊一名少校有那么多薪水的同时,对夫人说的话目瞪口呆了。k.netE!*

  “招弟啊,你跟妈说实话……你们有没有考虑什么时候结婚?”吃好饭,程明海因为部队纪律,很快就告辞离开了。母女俩在厨房里收拾碗筷,而徐建国按照老规矩又坐在客厅看他每天必看的报纸。进了厨房的刘舜英见身边没人了,轻声将心中的问题抛了出来。

  “还没呢!……我们认识又没多少时间,还要再看看才成啊。”

  “还看什么看?我看,中!程参谋这人满好的,为人正直,懂礼貌,每次到咱们家都要带点什么来,长相也还可以,再说了,虽说年龄大了点,可他马上就要升上少校,一个月光薪水就有两百多块钱,靠他的薪水,以后养活老婆孩子绝对没问题,这么好的人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你们还是早点结婚算了。”听着钻进钱眼的母亲说的这些话,徐倩只能背地里翻了翻白眼。

  “什么时候结婚,程参谋不开口我说了又不算。”

  刘舜英现在满脑子都是把女儿尽快嫁给程明海,见女儿口气有些犹豫,有些生气地说道:“那你就不会主动一些?你要不主动,小心别的女孩捷足先登了!到时候你连后悔药都没地方买。”

  “咦?妈你以前不是说程参谋太老了,说我没眼光吗?现在怎么又改了?”

  “你!……这个傻丫头,你是不是存心气我?我什么时候说过程参谋年龄大了?以前我只是要你慎重考虑,结婚不是儿戏,女孩子要是没嫁对人这一生就毁了!就说我吧,从嫁给你爸起,我什么时候过过一天好日子了?男人嘛,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钱!要是找一个像你爸那样的,你这辈子就算完了。”

  “说什么呢?你嫁给我不好吗?”刘舜英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正在外面看报的徐建国听到了走过来不满地问道。

  刘舜英将正在洗的碗放下,扭头不屑地说道:“哼,嫁给你有什么好了?你有钱吗?有势吗?连戒指都没给我买,你说我嫁给你有什么好了?”

  在女儿面前指责自己的不是,这让徐建国更加不满了。“你这人怎么就看中这些东西?……结婚的时候我妈不是给了你翡翠戒指,要那么多干什么?!”

  刘舜英一听翡翠戒指,一挥手冷笑三声道:“哈、哈、哈……别提了,就你妈给我那戒指,我给人家当铺看了,人家说最多也就一块钱,……根本就不值钱,亏你还好意思提,想想戴这么个戒指出现在别人面前就让我脸红。”

  与往常一样,父母又不顾女儿在跟前,自顾自地吵了起来。这种场面徐倩已经看到过无数回了,只要谈到家里钱方面的问题,父母总要吵个不亦乐乎。听得厌倦了,徐倩不再理会俩人,转身走了出去。见到女儿出去了,发起厨房内战的夫妇俩这才想到在女儿面前要注意影响,彼此互瞪一眼,气呼呼走了出来。客厅里徐倩翻着父亲刚才在看的报纸,听到里面不吵架了,正奇怪,一抬头见父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脸上虽然挂着笑意,可那笑容却极为勉强。

  “招弟啊,刚才爸妈在说笑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徐倩牵强地笑了下,说道:“没什么,妈。”

  “不过招弟,不是妈说你,你和程参谋的婚事我看还是尽快解决比较好。程参谋这人很好,你也再怎么说也是读了十来年书的人,现在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长得又还可以,我看你们俩很般配,好姻缘不抓住怎么成?你要错过了,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

  虽然刚才吵架,对女儿是否应该尽快和程参谋结婚徐建国的观点倒是跟刘舜英一致,关切地说道:“不错,你妈别得眼光很差,不过就对小程来说,我看你妈说得也是有道理的。这么好的男人现在可真的很难找,要是他向你求婚,你就答应他好了。”

  “我眼光很差吗?……不错,我是眼光很差,要是不差,当年老娘也不会嫁给你了!”

  “爸妈,你们不要再吵了好吗?”徐倩见父母又有爆发内战的迹象,连忙在将要冒起的火苗上浇了点儿水。“我和程参谋现在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以后是不是和他结婚,什么时候结婚,现在都还没有影子,你们也不用太着急了。……着急也没用,这事情我自己会拿主意的。”

  听女儿这样讲,刘舜英皱眉道:“你这丫头,这结婚的事情还是要听父母的,一个女孩子家,你又懂多少事?”

  徐倩忍无可忍说道:“妈妈光看到程参谋以后可能每个月有两百多块钱收入,可如果我国和外国打仗了,程参谋上了前线,妈妈你就不考虑了?万一程参谋在战场上出什么事情,我要和程参谋结婚了,你不又有得说了?”

  “啊?不是说我们国家不会和人家打仗吗?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就是打仗,他在军分区上班……”刘舜英发觉有些地方不大对劲了。

  “下星期程参谋就要到基层当副营长去,如果发生战争,妈你说他有没有上战场的可能?”徐倩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嫁给程明海,哪怕真的发生战争,程明海上战场伤了还是残了,她都不在乎。只是母亲一直在耳边唠叨,徐倩在逆反心理下,专挑一些刘舜英害怕的事情说。

  徐建国看了眼刘舜英,代她问道:“招弟啊,程参谋有没有说过他在基层要待多少时间?”

  “这个很难说,也许一年半载就又调了地方,也许三年五载也不会动一下。……对了,明海说他要去的部队在永修云居山那里。”

  “那不是很远?!”刘舜英又一惊一诧起来。

  儿女是浪漫的,而母亲总是现实的,刘舜英现在想的是部队那些钱并不那么好赚,驻在城里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军人都在乡下,而且是极为偏僻的山里,程参谋下星期去的是虽说乡下,但距离浔阳还比较近的云居山,而下一次他可能又调到漠北或者海南,如果女儿与程参谋结婚,那不是天各一方了?与分居比起来,可能发生的战争更让刘舜英心惊肉跳。只要世界上还存在国家,那么战争就无法避免——刘舜英虽然书读的不多,可这么浅显的知识她还是知道的。要是打仗了军人总是第一个冲到前线去,枪炮无眼,谁能保证你上了前线就不会被子弹打了炮弹炸了?要是这样女儿不是要守寡?一想到这点刘舜英又觉得程明海虽然收入很高,可这是在那身家性命做赌注,危险性实在太高了点(如果没有爆发欧战,刘舜英也不会感觉到战争距离中国并不遥远。),让女儿嫁给程明海也好象风险性太大,虽然刘舜英很喜欢钱。

  想到程明海,刘舜英又想到一个更为迫切的问题,这个问题比女儿婚事可能遇到的危险,还要让她担心。“……呀!永晋现在参加什么军训,万一打起来,他会不会也要被军队征走?”

  徐倩还没开口,徐建国已经摇头说了起来:“应该不会,国家不是有法律吗?独生子女如非本人坚决要求,并经过父母同意,部队不得征调。军训是全体学生都要参加的,永晋也不得不应下景,真要参军,你我不同意,永晋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刘舜英刚才是关心则乱,给徐建国一说,想想也是这个理儿,长长舒了口气,不过嘴里是万万不能软下来的。“法律还不是人制订的?我就怕到时候又变了。”

  “哪那么容易变?现在又不是满清年间,皇帝金口玉言说征兵,二话没有就把你拉走了。现在一切都有议会呢,而且还有权利法,要是违背了权利法到什么地方告状都有理。”

  刘舜英点点头道:“也是,权利法可是任何人也不得触动的。……说起永晋,不知他现在怎样了?下星期他们就要开课了。怎么这军训还没结束?”

  徐倩见母亲一说起宝贝儿子就担忧不已,笑了起来:“永晋不是说了吗?这个星期六他们回来后就不再上山了,妈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说不定永晋在山上过的很好,还不想回家了呢!”

  “啐!他怎么可能不想回来?在山上谁给他洗衣服?谁给他做饭?还不都得他们自己来?不过半大不大的小孩子,没人照料要能过好才有鬼了!……这部队也真是的,军训就军训呗,怎么把这些孩子拉到山里面去了?我看永晋这两个月下来人也瘦了好多。”

  “应该是结实了不少才是。男孩子嘛,吃点苦没什么不好。我像他这么大得时候已经下井背煤,赚钱补贴家用了。每天要背着百来斤的煤块走上五六十里地,早上天没亮就出门,夜里满天星斗了才一步一步挪回家。那才是真的累呢!那时候啊……”

  徐建国再次把自己的光荣历史搬了出来,现在这里徐永晋不再了,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徐倩虽然万分不愿意,也只得老老实实待在原地低着头听父亲讲古。现在徐倩倒真的想永晋赶紧从山上回来,最好现在就回来,只要永晋回来了,自己就可以找个借口溜回房间看自己的诗词去。可惜永晋现在正在山里面,看看时间,他现在应该已经钻进被窝了。

  看着父亲吐沫液子横飞,徐倩忽然有种想马上结婚的感觉,结婚了也就用不着再听父亲唠叨。

  ****

  “挂枪!”

  草坪上二十六名背着步枪的学生站成整齐的三排,随着聂教官一声口令,学生们右手握住枪颈,左手抓住右肩前面的枪带,两手一起用力将枪带从头上套过,落在了左肩,步枪呈四十五度角挂在胸前,右手握着枪颈,左手放了下来。

  “肩枪!”

  看学生很利落地完成了动作,聂教官再次下达了口令,那些学生又利索地将步枪从挂枪姿态,恢复到肩枪姿态,右手紧握着前面的枪带。

  “背枪!”……

  聂教官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着,而学生们按照聂教官的口令,准确地完成动作要领。要是有人突然光临靶场,还以为这些正在进行训练的人都是老兵了呢!

  动作是很整齐了,看起来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十分协调,可对草坪上那些学员来说,这却是苦不堪言的苦差事。为了简单的挂枪、肩枪、背枪、托枪、枪放下,他们已经训练了快要一个月了。每天重复着这种简单的动作,对学生来说,简直单调的让他们要发疯了。

  自从八月开始聂教官说是要教他们如何使用步枪,当时学生还以为这个聂教官良心发现,现在就要让他们打靶了,等聂教官让战士抬出武器,每人给他们发了支步枪,有的学生激动的差点晕倒。可是很快他们就发觉自己高兴的太早——步枪是发下来了,可枪膛内没有子弹,只每人发了一条装着高粱杆的子弹布带。没有子弹的步枪如何可以打靶?难道只是用来瞄两下吗?

  聂教官很快就揭开了学生心中的迷惑。不错,步枪是发下来了,可在实弹射击前,作为教官的他,要教会这些学生如何“像一名战士一样对待武器”,战士们在第一次实弹射击前都要学会如何背枪的,那么他们这些学生也不能例外。于是二十六名学生为了能体验实弹射击的滋味,只好虚心学习如何背枪、如何挂枪、如何托枪……动作很简单,聂教官稍微讲解两句聪明的学生就都清楚了,可他要求的是全体学生必须动作一致,要精神饱满,刚劲有力,整齐划一。

  为了达到聂教官的要求,徐永晋和王林彬他们只好每天呈立正姿势,随着教官的口令,不停重复着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才一个月的光景,学生们右肩就肿了起来。现在枪背在后面,肩膀被枪带一摩,火辣辣钻心一样痛。

  聂彪从学生身前走过,检查着学生们背枪姿势是否正确,当教官走过面前时,学生们一个个有如一尊塑像,挺起胸膛,目光平视着正前方。任凭临近中午火毒的太阳烤着自己汗流浃背也不稍动一下。——也不敢动,这个教官心肠比铁石还硬,当队列训练时,谁要是动一下,他会命令动的人和身边的同学绕着草坪跑他三十圈的,这么热的天,在太阳底下跑步,跟在山沟里跑步完全是两个概念,吃了几次苦头后,学生们一个个都怕被教官挑出毛病来。

  “聂军士!……军分区程参谋电话!”

  “稍息。……今天训练到此结束,同学们现在可以休息了。”

  聂教官说完朝电话房走去,听到终于好休息了,二十六名学生把步枪解下,在原地瘫倒下来。

  “我活不下去了……菩萨保佑,可把我累死了。”

  王林斌闭着眼睛四仰八叉躺在草坪上,感受着身下青草混杂了泥土味所发出的淡淡芬芳。棉絮般的白云在瓦蓝的天空缓缓漂移,刺眼的太阳挂在头顶,阳光照耀下,大地散发着热气,青草扎的头皮有些刺痒,一阵山风轻拂面孔,让人有种懒洋洋一动不想动的感觉——王林斌浑身骨头都要散架,现在他就更加不想动了。

  徐永晋将步枪抱在怀里,转头扫了眼四围,周围的同学和王林斌一样,躺在地上不停喘粗气,能支撑着身子坐着的,除了自己只有极少几个人。徐永晋低头对身边的王林斌笑骂道:“看你那熊样,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坐起来,像个男子汉!”

  王林斌斜眼瞥了徐永晋一眼:“能得你,真要有能耐你就站起来继续操练好了,还坐在这儿干吗?”说着王林斌将扔在身边的步枪抓了过来,黝黑的金属枪管有些热的烫手。王林斌把步枪搁在胸口,丧气地说道:“这枪少说也有七八斤重,动也不动背了一上午能不累?”

  给学生进行军训用的步枪是部队已经淘汰下来的一八七五式九毫米步枪,这种步枪是在六二二式步枪基础上进行改进后于一八七五年装备部队,一八七五式步枪枪管采用碳素钢,比六二二式步枪要轻,有效射程要略远一些,同时射速也达到每分钟十五发,当然,这种速度是建立在战士极为熟悉手中武器基础上的。采用钨钢(因一八八五年江西钨矿的开发,含钨约百分之二的武器用钢材在中国得到大规模制造)做枪管的一八七五式步枪出来后,笨重的六二二式步枪就退下来了,不过新式步枪装备部队没多少年,更轻的一八九零式七点六二毫米步枪也隆重推出,性能极佳的九零式步枪不光装备了中国军队,它还大量出口到世界各国,现在欧战交战双方许多国家(奥匈帝国、塞尔维亚、保加利亚、比利时、门的内哥罗)大量装备的就是一八九零式仿造步枪。

  在更好步枪面前,一八七五式步枪只能从军队退役下来,一部分供警备部队(地方预备役部队)在训练时候使用,还有一部分卖给了高丽、安南等国。王林斌他们这些学生使用现役装备是不可能的,用这种步枪进行训练倒是刚好。

  “怎么?这枪很重吗?”王林斌一听这话从地上条件反射站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聂教官从房里出来了,现在就站在他的身边。聂教官伸手接过王林斌的步枪,熟练地拉开枪机机柄,咔地一声再将它合拢。黝黑的枪管在阳光下散发出金属光芒,仿佛沉寂的它在警告着外人不要轻易招惹自己,不然它将报以致命的回击。

  “坐下吧。”聂彪拍了拍王林斌肩膀,陪着他蹲了下来。“知道吗?四十年前的解放战争中,我军所用的步枪比它可是重多了,那时候外国对我们进行经济封锁,用来做枪管的材料只能自己做,产量少不说,枪管还很容易炸膛。你们没打过枪不知道炸膛是怎么回事,你只要想一下,如果手拿着二踢脚放在面前让它爆炸是什么样子的?炸膛比这个可要危险多了!积碳、射速过快,枪管过热或者子弹发射药装的过多,都容易造成炸膛,步枪要是炸膛,使用它的战士轻的负伤,重的就要光荣了,那时侯我军很多伤亡都是因为武器质量不过关造成的。直到这种步枪出来后,炸膛事件才减小到可以忍受程度。这种步枪除了略微重一些,其他什么都很好,不然现在很多国家也不会用它当部队制式装备了。”

  “真要这么好,我们干嘛还要装备九零式步枪?”

  聂彪笑着给了王林斌头上一巴掌:“笨啊,你!九零式步枪只有七点六二毫米口径,子弹小,单兵携带数量自然就多了。你想想,战场上打着正激烈,要是突然发现手中武器没了弹药那是什么滋味?你要不逃,只能等着人家上来杀了你!而且九零式步枪枪管用的材料更好,重量也更轻,战士们携带起来轻松多了。有好的了,谁还会用旧的?”

  王林斌不服气地扯着地上青草,将草放在嘴唇边吸吻了一会儿,轻声嘟囔着:“唉,有这么好的步枪不给我们用,偏偏用这种笨重的要死的步枪,聂教官,你这不是在折磨人嘛!”

  “你说我在折磨你们吗?”聂彪看着王林斌,嘴角边都是怪异的笑容。王林斌看着感到心里一阵发毛,不由得垂下头,不敢看聂彪。“看来我给你们定的训练量还小了点儿……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早上晨跑时,不光要背上枪,每人还要携带五块砖头。”

  “天哪!”……周围想起一片惨叫哀叹声。傻了眼的王林斌从旁边那些同学眼里分明看到他们有种撕了自己的欲望。

  现在跑步已经改到每天早上起来后了。聂教官认为临近中午的时候外面太热,这时候跑步他们这些大少爷比较容易中暑,对这一观点同学们自然是极为赞同的,可是当跑步改到上午时,他们背上也增加了一杆步枪,为了预防学生作弊,聂教官和几个帮助他的战士全程陪同学生一起跑下来,这让同学们感到五公里山路跑再次成为一种惩罚。现在自己好不容易稍微适应一些了,王林斌又惹了教官,说是早上跑步时不光要背枪,还要背上五块砖头……那些学生自然一个个恨的咬牙切齿,真想剁了老是闯祸的王林斌。

  聂彪看着周围失望之极的同学,笑言道:“同学们马上就要下山了,这个星期五上午我们照常训练,下午补习功课就免了,我们下午实弹打靶,你们看怎样?”

  二十六名学生一听聂教官说星期五下午实弹打靶,一时忘记了身上的疲劳,全站起来欢呼雀跃了。等了一个月,今天是他们这么长时间来所听到的最好消息。王林斌在高兴同时也悄悄拭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这些同学现在应该想不到如何怪罪自己了。

  聂彪站起来手朝下压了压,让大家不要太兴奋,听自己继续讲话。“同学们静一下……刚才军分区程参谋打电话上来,今年下半年部队各军校要进行一次高一、高二年级学生参加的招生考试,招收有志于军队建设的同学进军校预科班学习。大家都是男子汉,参军保护自己的国家这是一个男人再光荣不过的事情了,我希望我教的学生能把握这次机会,踊跃报名力争成为军校学员。当然,程参谋说了,这次考试对文化程度有要求,但要求并不是很高,最主要是考察一下体能、意志是否符合部队要求。”

  听到军校要在下半年进行招生考试,这些有为国奉献一切抱负的学生纷纷叫好,叫好声中也夹杂了提问:“招生考试不是每年四月吗?今年怎么考两次?”

  聂彪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程参谋只是说这次招生中,空军和海军学校专门在我们浔阳招收二十名预备班学员,陆军学校招得更多。考上军校了,不光家里不用负担什么学费,每个月学校还要给一笔生活津贴呢!吃的、穿的、用的、军校都会解决,这么好的事情,希望大家能把握住。”为什么招生聂彪是真的不知道,他不过一名军士,了解的东西实在有限。不过聂彪隐约觉得这次破例在高一、高二招收预备班学员,而且还是下半年招收,这应该和欧洲爆发的那场战争有一定联系。

  “参军!坚决报名参加军校考试!……我要报考海军院校!”

  “别臭美了,整个浔阳也不过招收二十名空军和海军学员,也不看看你的成绩,你考的上嘛?”有人当头给王林斌浇了一头冷水。

  王林斌听声音刚才话是郭宝剑说的,不服气地反驳道:“田鸡你自己才没可能考上呢!聂教官刚才不是说了?这次招生不看中成绩,要的是体能意志符合军队条件!像你这种眼镜片比瓶底子还厚的,才没办法考试呢!”

  王林斌的话在学生中引起了一阵哄笑,大家倒不是在笑郭宝剑,而是笑不知天高地厚的王林斌,只是听到笑声,觉得其他同学是笑自己的郭宝剑脸皮子挂不住了:“我考不上你就能考上了?谁不知道全班就属你体质最差劲,跑步拖在后面,训练还没开始就开始叫唤了……‘哎呀,我好累啊,累死我啦,老天没眼啦’……连女生都不如!咱们班这么多人,还有谁有你这么娇气的?”k

  郭宝剑逼尖了喉咙,好象女孩子细声叫一般,旁边人听的更加乐不可支。

  王林斌眼珠都红了,只是打架打不过郭宝剑让他不得不冷静一点。“谁……谁说娇气了?!有能耐咱们俩明天比试一下,跑步的时候每人多背五块砖,看看是谁先叫苦!”

  王林斌本来想说多背十块的,可多背十块自己可能要压死,想换成多背一块,却又体现不出自己男子汉形象,倒是有些小家子气,最后觉得还是多背五块比较好,要是能把郭宝剑唬住了,那更加是上上大吉。

  郭宝剑乐了,对王林斌的自找苦吃,郭宝剑岂有不奉陪之理?“呵呵,这话可是你说的。每人除了步枪还要背上十块砖啊?要是个男子汉就别耍赖,咱们从明天开始比比看!”

  “对!就应该比比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嘛!”

  “十块太少,要是十五块我也有兴趣参加进来。”旁边起哄人不少,而聂彪只是在旁边含笑看着这些窝里斗的学生。聂彪觉得能在训练中培养起他们好斗争胜的性格,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嗨……哎!永晋!你怎么不帮我说话?”吃好中饭,走进帐篷后,王林斌见其他人还没有进来,里面只躺着最早吃好的徐永晋蒙头休息,走上前将他的毯子掀开怒气冲冲地责怪起来。

  “烦什么烦?别打扰我休息。……下午还要听课呢!有什么事情这样说就成了。”徐永晋将毯子从王林斌手里夺了回来,不高兴地嘀咕着。

  “我在问你呢!你刚才怎么不帮我说话?”王林斌坐在徐永晋身边,一脸不高兴地问道。

  徐永晋眼皮都没抬一下,不耐烦地说道:“哎呀……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你要逞能,我没阻拦你嘛,难道你要我破坏你刚才的男子汉形象?……五块砖又不是多么重,想背就背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别说了,睡吧。”

  “你这人!……幸灾乐祸啊?亏得我们还是兄弟呢!”王林斌给徐永晋噎了个半死,刚才自己说早上跑步时每人多背五块砖,话一出口王林斌就期盼着郭宝剑不要同意,可这个可恶的郭宝剑居然一点儿也不害怕,这让王林斌觉得自己势成骑虎,现在就是想下也下不来了。王林斌不知道徐永晋现在心情并不是很好,他现在不想搭理任何人。

  当聂教官说军校要在学校招收预备班,并且进了军校一切费用都由部队承担,还保证吃喝补给,徐永晋心就动了起来,向往飞上蓝天的他很想报考空军学校。可是一想到家里就自己这么一个儿子,徐永晋考军校的愿望立刻就动摇了——部队招兵除了孤儿一般不招收独生子女,而且就是部队同意自己考军校,母亲也是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当兵吃粮去的。加上空军事故率高的惊人,报纸上隔三差五的就可以看到什么地方飞机出了事故,摔死摔伤什么人的,母亲要是知道自己想考空军,恐怕她会当场晕倒过去,醒来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威胁自己。

  现在徐永晋只能把自己蒙在毯子里想着如何通过父母这一关。办法还没有想出来,讨厌的王林斌又过来打扰自己,这让徐永晋心情更加浮躁。

  徐永晋心里面着急上火,旁边的王林斌还很不识趣地唠叨着:“这可怎么办啊?明天早上要背上十块砖,这还让不让我活了?徐永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徐永晋火大起来,蹭地一下从毯子里钻了出来,怒视着王林斌,把王林斌吓了一哆嗦:“我又有什么办法?本来你就不应该和郭宝剑比什么背砖头,既然说是比试,要是不想认输,你就背!要是害怕累,你还是趁早找郭宝剑认输算啦!省得天天在我面前跟我磨蹭。”

  徐永晋凶神恶刹的样子把王林斌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毯子上,拍着胸脯直吸凉气:“你这人怎么这样子?我不过是问问你罢了,有什么好发火的?要不愿意帮忙你就不帮不就得了?”

  见徐永晋还瞪着自己,王林斌不敢再在背砖的事情上多说什么,移前两步讨好地说道:“我说,这次军校招生你要不要参加?我是打算好了,说什么也要报考海军学校!”

  “不参加!”徐永晋想都没想一口否定了。虽然心里有种蚁虫痛噬的感觉,可为了父母着想,他也不能不遗憾地决定不参加了。看着王林斌,徐永晋想起这家伙和自己一样属于家中唯一一名男孩,看样子他要报考海军学校纯属脑袋瓜子一时冲动。

  “你能报考海军学校?先不说这次招收学员很少,而你的成绩、耐性、体能又极差,就算你能通过,你爸也不会让你这个宝贝儿子到军校上学吧?……‘哎呀,我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我可怎么活呀?’”徐永晋恶毒地学着王林斌父亲说话。CE9~@i

  “哼,别小瞧我……老爷子怕他做甚?我要考军校他敢不答应我就离家出走!看看我们谁怕谁!”王林斌对他父亲倒是一点儿都不害怕,这也难怪,长这么大了,父亲还从来没有违背过王林斌的意志,真的是他想要什么老爷子就得给他买什么(除了天上月亮,地上主席,这些东西一个实在够不着,还有一个王磊自己都当不上,王林斌自然就是想买也买不来了)。也幸好现在中国严禁贩卖人口,不然按照王林斌那种花花公子的性格,做老爷子的非得给他买上十个八个美女,整天跟在王林斌后面不可。

  徐永晋看着一脸坚定的王林斌心里暗暗好笑,他不知道那个肥头大耳的校董事会会长在听到自己儿子以离家出走威胁自己时,会否答应王林斌这要求,不过照徐永晋猜测,这个从来没挨过打的王林斌恐怕这次难逃劫难了。想到王林斌满地打滚的样子,徐永晋就觉得好笑,看着面前的王林斌,徐永晋点头道:“是极、是极,只要你爸不同意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直到他答应才算。”

  “就是!……”王林斌话刚出口就看到徐永晋已经捂着肚子倒在床上,脸上笑容憋的好象极为难受。

  “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王林斌突然反应过来,扑在徐永晋身上就要用手扼住他的喉咙。所谓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班里面男生讥讽那些爱哭鼻子的女生说的话,现在给徐永晋用到这里来了,岂不是说他跟女孩子一样?是可忍,孰不可忍。想要当男子汉的王林斌无法忍受徐永晋对自己的暗讽,红着脸找徐永晋拼命来了。

  徐永晋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边躲着王林斌,一边求饶道:“哈哈,别闹了……我只是开个玩笑,你是绝对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呵呵,好了,你会以一个男子汉的形象让你父亲同意你报考军校,而你父亲肯定会同意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样还差不多……你还笑?!”王林斌又扑了过去。

  当其他人走进帐篷时,俩人正很没有风度的扭打成了一团。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10-01
 “……老天啊!可累死我了!……生活是如此凄惨,做人好难,做男人难上加难……”
  王林斌走进帐篷,如同根木头一头栽倒下去,烂泥般瘫在被子上,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徐永晋掀起帐帘跟着王林斌走进,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显得有些苍白。进了帐篷,徐永晋缓缓坐在王林斌身旁,抱着膝看着旁边这可恶的好友面朝下躺在摊开的被子上喘着粗气,好笑地给了他腿上一拳:“有没有搞错啊?……你不是说自己是男子汉吗?我怎么瞅着男子汉变成狗熊了?全校这么多男生,就数你牢骚最多。”

  王林斌惨哼一声,眉头皱到一起,手移到被徐永晋打到的地方揉了揉,头也没转哼哼着。“打什么打?没看到我都快要累死了吗?……不对,应该说我已经一条腿跨到奈何桥了,你小子还要来催命,真不够义气。……娘的,要是死了才能算男子汉,这玩意儿不做也罢,老子还没享受过呢!现在可不想死……”

  “贪生怕死!就你最没出息!”

  “没出息?”王林斌转了个身,苦着脸看着徐永晋,振振有辞道:“那个什么聂教官根本就是狗娘养的,班里面二十五个男人,干嘛眼睛光盯着我?走路要走前面,行李要自己背,还要把人家娘们行李搁到我的行李上!最可气的是周老师的破鞋也用麻绳一捆,吊在我脖子上——那个臭哇……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闻过比周老师鞋子更臭的东西了。郭教官还说什么要体现同学间亲密感情,要学会乐意助人,要为当会长的父亲挣面子……这不是在害人嘛!真要有他说的那么好,他自己干嘛不背?我自己的行李都背不动,背那些娘们的东西干什么?什么亲密感情、乐意助人我要这些干什么?至于老爸的面子,他自己会挣,我挣什么挣?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我算看透了,这个混蛋教官是因为第一次到我们班里给我落了他脸子,这下找茬来啦!他是有意在整老子!娘的,回去说啥老子也不参加军训了,这种罪谁要受自己去好了,反正老子算是死心了。”

  王林斌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没了,徐永晋好几次想要插嘴说上两句,可愣没给他插上嘴。等到王林斌说完了,哼哼两声闭上了眼,徐永晋这才算是找到开口时间了。

  “你呀,谁说教官光整你了?给学生背行李又不是只有你一人,班上男生哪个没多背?我就比你多背了不少。郭教官对你够客气的了,看到你草鞋走丢,他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给你穿,不然这些路你走的下来吗?再说周老师的鞋子有你形容的那么臭?她又不是小脚,也没有裹脚布,怎么可能臭得了?……就算很臭,可鞋子吊在你腰间,距离鼻子还远着呢!你的鼻子就那么灵敏啊?男人嘛……还是吃点儿苦比较好,孟夫子不是说过?‘天将降大任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郭教官盯着你,这是为你好,希望你能有所作为,真要身无缚鸡之力,汉朝大军和唐朝大军怎么可能打败的了纵横北疆的匈奴、突厥?要是没有汉唐,你我现在什么地方吃糠咽菜可就难说的很了。”rC^

  王林斌嗤之以鼻道:“孟老夫子算什么东西?他不还说过什么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什么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真要按照孟老夫子说的去做,我老爸算什么?难道我老爸是禽兽吗?这个混蛋专说废话,真要仁者无敌,还要军队干什么,外国要是打来了,是不是我们一人挥舞着一本四书,告诉他们要行仁道,就可以把外国佬吓跑了?还仲尼不为己甚者,那春秋里面那么多胡说八道的地方难道是孔老二不知道吗?……所以嘛,这孟夫子所说的东西不可不看,不可全信。”

  看着振振有辞的王林斌,徐永晋啼笑皆非,他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口出大话,连孟子都给他贬低的一无是处了。不过想想也不觉得奇怪,王林斌他父亲是工厂老板兼商人,惟利是图的他教出来的儿子要是满嘴仁义道德也是很奇怪的事情。倒是杨朱之学很合他们父子俩口味。

  王林斌说的话徐永晋反驳不了,毕竟他说的都是从报纸上批驳儒家思想文章中挑出来的,只有饱读经书之人才能反驳一二,徐永晋书看了不少,可还谈不上成为什么儒学大师,既然不是,他也只能觉得王林斌说的不对,到底什么地方不对,这就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了。

  “你就臭美去吧,报纸看了一点儿就拿出来卖弄,专挑对你有利的记,怎么教官说要野蛮体魄你就听不进去了?没走多少路就愁眉苦脸,叫苦连天的,好象谁欠了你三百两银子。……快点起来!现在大家都在外面参加篝火晚会,只有你这意志薄弱者才窝在帐篷里当缩头乌龟,走吧,难道你没听到外面歌声吗?那边可是有不少女孩子的,你这花心大少大可过去施展一下拳脚嘛!”

  王林斌被徐永晋拉了一下从被子上坐了起来,讪讪一笑,只是坐起来的他死活不肯站起来,只是呆望着外面听外面的声音。高昂的歌声从外面传进帐篷,除了歌声还有阵阵山风呼啸而过声,同学们的欢笑声,木柴未充分燃烧发出的噼扑做响声。这些声音很近,却又很远,王林斌觉得自己跟这些格格不入。王林斌发了会儿呆,摇了摇头又躺了下去。

  “我不出去了,实在是太累,明天还要回学校去,虽然是乘火车,可走到车站也有十来里路,今天还是早点儿睡算了,免得明天该死的郭教官找我茬子。”

  徐永晋叹了口气陪着王林斌躺倒。“算了,我陪着你在这里吧,不然你一个人多寂寞?……怎么?真的不想参加军训了?”

  王林斌扭头看着徐永晋,喃喃道:“说老实话,当名军人是我从小的梦想。小时侯刚认识几个字我就看了不少关于解放军的连环画和小说,看着那些英勇无畏的军人杀的鬼子屁滚尿流别提多开心了。我的梦想就是有一天端起枪去杀鬼子!可这军训……唉,不提也罢,这陆军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发的东西那叫寒酸,这么破烂的草鞋谁要穿?还有衣服,土里吧唧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还要天天练走路……昨天下午你没听郭教官说?什么是军训?军训就是训练我们稍息、立正,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什么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便步走,踏步、移步、立定,还有坐下、蹲下、起立……老天!我都十六岁了,又不是六岁小孩,用得着学走路嘛?还有集合、解散、班横队、班纵队、排横队、排纵队、连横队、连纵队、营横队、营纵队,听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王林斌说的起劲,一骨碌坐了起来,掰着手指一一道来。“我还以为军训是教我们如何打枪如何开炮,搞了半天是把我们当木偶耍!这陆军没意思……真的很没有意思。”&R$

  徐永晋瞥了眼又躺下仰面朝天的王林斌问道:“那你说什么有意思?”

  王林斌来精神了,转了个身脸朝着徐永晋问道:“下午扫了烈士公墓后,那个老军人讲故事你听了吧?”

  “自然听了,好英勇,好惨烈啊!……你的想法是……参加海军?!”

  王林斌肯定地答道:“没错!我现在的理想就是操纵一艘军舰打击敌人军舰!像郑和舰那样战斗,哪怕就是死我也不怕!”

  浔阳一中的师生是在四月六日下午到达太乙峰的,全体列队在太乙峰烈士纪念碑前宣誓用不了多少时间,围着烈士公墓里面埋葬的主要几个坟墓绕了一圈后,程参谋带着他们围坐在一块草地上听他请来的老军人讲述解放战争故事。程明海上尉请来的老军人就是大名远扬的陶醉。

  陶醉,现年六十有四了,他是海军退役少将,海军将官不少,而作为退役少将的他之所以出名那是因为他是在解放战争中的海军传奇军舰郑和舰上唯一的幸存者。作为共和国第一批海军人员,陶少将参加了抗击英法战争、中俄战争、中西菲律宾战争,历次战役中,最让陶醉难忘的还是郑和舰的故事。作为郑和舰幸存者,陶醉对学生们讲述了他所知道的郑和舰。

  一八六三年九月十五日,一千一百吨的郑和舰在福建马尾船厂下水,作为中国自行研制的第一艘蒸汽动力战舰,郑和舰下水在根据地造成了极大的轰动,当时主持下水仪式的就是共和国开国之父杨沪生。一八六四年三月二十日,因为战争需要郑和舰在舰长徐震、政委张志辉率领下出航,满编一百五十五名官兵,出航有一百五十四名,唯一一名没有随舰走的就是陶醉——陶醉当时是因为违反军纪,受到惩罚无法上舰。

  出海的郑和舰先是在白犬列岛伏击了英法运输船队,击沉运输船三艘,俘获一艘,重创三艘,英法物资损失惨重。白犬列岛海战震惊了当时的英法联军,造成正在围攻九江的英法军舰匆匆撤离长江,到大洋去寻找郑和舰决战了。而离开了白犬列岛的郑和舰又神不知鬼不觉,跑到了澳大利亚的达尔文港,经过夜战击沉了一八四一年下水排水量一千三百吨的英国喷泉号小巡航舰,并且在一阵炮轰后,郑和舰水兵登陆击溃达尔文港守军,并占领了达尔文港,将镇上那些抓来当奴隶的澳洲土著统统释放。郑和舰突袭达尔文港一时成了世界各国报纸的头条新闻,关于这场战斗,以后各国海军院校均将他收入教材——通过这场规模并不大的战斗,各国教材得出的一致结论是:海洋任何地点都不得放松警惕,而达尔文港驻军之所以战败就是因为麻痹大意。当然,除了这点,还有关于快炮在海战中应用(郑和舰上的四门快炮给予英军杀伤实在太大了)、海岸炮台的防护(露天炮台在军舰上快炮扫荡下,很快就失去了战斗力)、民心的争取(解放的土著奴隶配合郑和舰击败了英军反扑)这些都是值得好好总结的。对于这场小规模战斗引出的结论,英国人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一直海权至上的英国人居然成了反面教材,这是他们所想象不到的。%

  让英国人挠头的不光是面子问题。在郑和舰离开澳大利亚后,释放的那些土著携带着郑和舰送给他们的武器转战千里回到了自己家乡,一百多奴隶战士回到家乡的只有二十九人,可这二十九人却成了反抗火种,让老实温顺的土著拿起了武器与殖民者展开游击战。虽然这些人在一八七五年八月被围歼在埃尔湖地区,可火种已经种下了,在澳洲的英国人从此再也无法很轻易地驱赶屠杀那些土著居民。说起来这也是郑和舰惹出来的祸事。

  闯出弥天大祸的郑和舰在英国人得知澳大利亚受到攻击,风风火火离开马六甲跑到澳大利亚寻找自己时,他又如同幽灵出现在南中国海。这次倒霉的是英国尼维斯号帆船,没有经过战斗,两千余吨的尼维斯号就投降了,当然,船上那些英国生产的最新步枪大炮也成了郑和舰战利品。这还没算完,郑和舰从被俘的尼维斯号商船船长那边得知了在尼维斯后面还有一支有掩护的运输船队,于是郑和舰在将尼维斯号商船交给南海海盗后,自己伪装成受到攻击正在落荒而逃的尼德兰商船,沿着航线朝马六甲而去。一天后,郑和舰与英国俄里翁号军舰掩护的运输船队遭遇了。

  俄里翁号是一八五四年下水的螺旋桨驱动的木制二级战列舰,军舰上安装了八十门火炮,速度上俄里翁号并不比郑和舰慢多少,而它的火炮数量远远多与郑和舰,按道理来说,郑和舰找上它应该属于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见冒着浓烟,两根烟囱倒了一根,船舷千疮百孔的“尼德兰商船”打着遭遇海盗的旗帜,摇晃着一路南逃,俄里翁号并没有怀疑这艘船就是郑和舰——就他们知道的,郑和舰还在澳大利亚呢!现在皇家海军主力都过去救援去了。还有一个不怀疑之处在于俄里翁号战列舰不相信一艘千吨小船敢于找自己这艘战列舰的麻烦,他们不相信世间有如此荒谬之事。见尼德兰商船歪斜着欲与自己交错而过,有行侠仗义之风的大英海军想要从尼德兰商船处问清前方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俄里翁号要求那艘商船停航,它自己主动迎了上去,在俄里翁号军舰后面,十七艘英法商船停了下来看着俄里翁号朝逃难下来的尼德兰船靠上去。

  当俄里翁号就要靠拢尼德兰商船时,桅杆上飘扬的尼德兰国旗被一阵海风吹走了,红白蓝三色旗打着旋朝远处飘落,而那半截倒下来的烟囱轰地一声落入大海,随波逐流。俄里翁号后面那些商船上海员同情地看着那艘倒霉的轮船,有人正奇怪掉到海里去的烟囱为何没有沉下去,而是浮在海面上,很快,同情心变成了无尽的恐惧,因为奇怪而询问周边人的声音也很快变成了惊恐地尖叫——一面鲜艳的红旗急速升上桅杆,千疮百孔的船舷如同落叶般凋落,露出漆黑的船体,在船艏侧舷,三个金色中国方块字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郑和舰在俄里翁号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就用舰上大小火炮朝俄里翁号一通猛揍,无数的炮弹落在俄里翁号上面,一磅快炮打的俄里翁号甲板上水兵丢魂丧胆。等英国海军反应过来,俄里翁已经燃起熊熊大火了。

  南海一役郑和舰再次创造奇迹,三千三百吨的俄里翁号被击沉,十七艘英法运输船中四艘被击沉,六艘被俘获,只有一看到出现在面前的是中国军舰,跑起来飞快的七艘运输船逃了,六艘岌岌如丧家之犬逃回了马六甲,一艘贴着海岸线跑到香港。

  接连创造奇迹的郑和舰在轰沉了俄里翁号后自己也被重创,一台蒸汽机被俄里翁号水兵垂死挣扎中无意打过来的一炮击毁,同时舰体上也被轰的到处都是窟窿。要不是近战、快战,抢先压制住俄里翁号军舰火力,恐怕郑和舰会先于俄里翁号沉入大海。

  受创的郑和舰押着战利品回到太平岛临时锚地,他并不知道英法海军已经在自己击沉俄里翁号同时,进入了南中国海。而那些在澳大利亚一无所获的英法海军在回马六甲的路途上遇到了运输船队残存船只,他们发现郑和舰不在澳大利亚却在南中国海大显威风,于是几十艘英法军舰在南中国海展开了拉网搜索,而香港方面英国海军在得知郑和舰出现在南面,也派出在台湾海峡巡逻的军舰南下。不知敌人动向的郑和舰在敌人南北夹击下最后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六月,南海进入台风季节,郑和舰因为舰小抗风性较弱只能躲在避风塘里躲避台风。一个风和日暖的日子,中国人中的败类李思明从郑和舰临时锚地中偷偷潜走,并且在逃跑路上遇到了法国拿破仑号军舰。得知郑和舰位置的英法军舰好象闻到了血腥的鲨鱼,蜂拥朝郑和舰所在位置奔袭过去,而郑和舰上人员虽然发现李思明逃走,却因为蒸汽机还没有修复,加之可能抱有中国人不会出卖中国人的心理,并没有迅速离开锚地……

  包括勇士号、无敌号、弥诺陶洛斯号一共有十三艘英法军舰,而中国人这边除了郑和号,就是海盗刚刚用英国商船改装的三艘炮船。一场激战过后,太阳落下去时,海面被晚霞映的血红,宁死不肯投降的一百五十一名中国海军将士连同他们心爱的郑和舰在英法军舰围攻下沉入了太平洋冰冷的海底。帮助郑和舰的被英法两国称之为海盗的谭保义和他的手下为了保护郑和舰,冒着极大危险想要靠上敌舰登上去杀伤敌人,最终因为力量太弱小,伤亡迨尽,谭保义为了掩护郑和舰,分散敌人炮火,率领自己的炮船驶离锚地时,身中敌炮而死。

  太平岛一战英法一艘军舰遭到轻创,战死六人,受伤十四人。他们的战果是击沉郑和舰、三艘改装之炮船,几艘帆船、俘虏了一批海盗,另外还“解救”了被俘虏的两百余名英法海员——本来这些人徐震打算第二天在郑和舰离开太平岛后释放他们的,现在用不着释放了。

  太平岛一战后,英法海军在李思明带领下又到蓬山岛,尼德兰当地殖民政府在英法海军胁迫下,和他们配合偷袭了蓬山岛,郑和舰留在岛上当教官的杨波在反抗中战死,岛上武装全军覆没。

  郑和舰的战斗历程只有三个月,在他短暂的生涯中,取得了击沉军舰两艘,击伤一艘,击沉商轮七艘,俘获七艘,重创商轮五艘,击沉敌船万吨以上的光辉战绩。与这些比起来,英法联军为了围剿郑和舰先后动员了上百艘军舰在太平洋、印度洋进行拉网搜索,并且俄里翁号还被郑和舰击沉,一艘郑和舰让英法两国改变了以前肆无忌惮纵横大洋的历史,为了避免遭遇被击沉运输船的厄运,两国在一段时间内禁止商轮在没有护航的情况下到中国去,就是在郑和舰战沉,英国人退出战争后,法国海军还对闽江口进行严密封锁,生怕再有一艘郑和舰出来搅和一番。

  一艘千吨军舰,人员不过一百五十来人,却有力地支援了根据地抗击英法联军的行动,在联军最需要海军炮火支援时,他们大量的军舰却在大洋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联军需要弹药补给时,那些已经装上了船的物资却因为可能在海上受到拦截,不得不再次卸下。漫长的时间英法联军无法对根据地发动攻势,使根据地有充裕的时间稳定刚打下的地盘,扫清云贵川清廷残余,兵出湖北与捻军会合。对他们打击更大的是因为郑和舰与九江保卫战,英国人对帮助清廷彻底丧失信心,最终退出这场战争,战场上外国武装只留下法国人。如不是这样,恐怕战争结束日期还要推后。

  郑和舰在三个月战斗中,俘获英法船员、舰员数百名。对那些被俘的人员,郑和舰上官兵给予他们人道待遇,没有一名俘虏因为虐待死亡或者受伤。对因为战斗而受伤的被俘人员给予医疗救治,对按照郑和舰要求给予非战斗帮助的,郑和舰还付给他们一定的报酬,对此被释放的俘虏对在郑和舰上受到的礼遇赞不绝口,推崇倍至。就是围攻郑和舰的英国海军军官,在郑和舰沉没后也说:“……虽然郑和舰很狡诈,对我们构成了极大威胁,可是对郑和舰的沉没我还是感到一丝遗憾——如果他们能投降,我们也能给予他们体面的人道待遇。在战争结束后会让他们尽早回家的。……原本我们不认为东方人具有骑士精神,但郑和舰所作所为却告诉我们这是错误的。”

  原本击沉郑和舰英法两国大肆宣传是自己海军舰队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在海面兜上郑和舰并将其击沉,只是蓬山岛一战后,真实的事情从尼德兰那边传了出来,人们这才知道英法之所以能抓到郑和舰行踪,都是因为有一个知根知底的李思明给予英法联军帮助。在蓬山岛之战结束后李思明移居巴黎,受到拿破仑三世的保护。一八七零年六月,据巴黎警方宣布,李思明也许因为某种压力让他不堪忍受折磨,于六月十三日在巴黎自己的住宅悬梁自尽。不过逃亡法国的清朝遗老遗少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认为巴黎警方在李思明之死上有意隐瞒了什么,不过这时候巴黎已经能嗅到普法战争的味道了,一个小小的李思明之死不过是大洋里投下的一颗尘埃,没激起什么涟漪就被滔滔海浪淹没了。

  郑和舰的故事王林斌和徐永晋在小学就已经从课本里读到了,书报局里面有众多版本从这种角度演绎推理郑和舰传奇的历程。不要说一名高中生,就连沙漠、高原、深山、老林里不闻世事的人也听说过。原本说这种故事对他们不应该再有什么吸引力,可今天同样的故事从郑和舰唯一幸存者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们再次受到震撼。

  王林斌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陆军有什么意思?你看没看过美国海军军事学院院长马汉写的《制海权对1660年~1783年历史的影响》还有《制海权对法国革命和法帝国1660年~1783年历史的影响》这两本书?书上说过为了贸易、商业状况不会受到外部战争的影响,而这对于整个国家的福祉都是至关重要的。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就必须使敌人无法靠近我们的港口,而且还要远离我们的海岸线。如何保护呢?只有建立一支在大洋上摧毁敌人海军实力的舰队,在海上消灭敌人,而不是在港口里。至于郑和舰,在书里这属于弱小的一方所采取的骚扰性攻击,对制海权够不成威胁。所以虽然郑和舰奋力拼杀,最终还是沉没了。我的理想就是加入海军,在大洋上与英国、德国、美国……等等一切敢于挑战中国的海军争夺制海权!陆军有什么用?要是没有制海权,陆军只能窝在家里被人欺负,就是要报仇,出不去也只能自我安慰道‘我们是礼仪之邦,只要停止战争就万事可休。’这是没出息的表示!海军,只有海军才能让我们有能力反击一切可能之敌人!”

  “马汉这两本书我也看了,不过我认为海军虽然很重要,要是没有陆军,海军就是把敌人所有军舰都击沉了又有什么用?你海军总不能登陆将敌人内地都占领吧?难道海军士兵可以远离军舰消灭敌人在纵深配置了火炮的部队吗?解决战争的最后必然还是陆军。”

  王林斌一听徐永晋没有和他保持统一口径,马上不干了,顾不上两腿酸软,蹦起来跳着脚朝徐永晋示威道:“海军!海军可以保护我万里海疆。大英帝国之所以被称之为日不落帝国,就是因为他有一支世界第一的海军。光荣的海军才是中国有志之士理想去处,至于又呆又笨的陆军,也只有傻瓜才愿意去。”

  对王林斌的挑衅徐永晋理都没理,躺在地上手枕着头轻松地问道:“那按照你的逻辑,漠北发生战争,是不是海军出动就可以消灭那些敌人了?很好,很好,这倒是一个极好的提议,我说林斌啊,漠北战争一爆发你就应该给国防部寄封信去,告诉他们把海军战列舰开到漠北,歼灭那里的敌人,用不着又呆又笨的陆军在那里瞎搀和。哈哈,这样多好?”

  “你!……”王林斌怒视着徐永晋没词了,军舰不能开到沙漠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可王林斌总觉得徐永晋在强词夺理,至于什么地方不对头,这需要王林斌好好想一想。王林斌脖子一拧:“反正我爸说了,陆军没什么用场,只有海军才是决定国家命运的力量。”

  ****

  “立正!……头抬起来!低着头脚下有黄金吗?……你头看什么地方?目光要平视!小腹收进去!要自然挺胸!……是挺胸不是挺肚子!你把肚皮挺起来很好看吗?收进去!……你这两臂是自然下垂吗?要自然,再自然一些!……”操场上聂教官从队伍前面走过,一一纠正队伍里学员不正规的姿势。走了一圈聂彪站在队伍前面唬着脸道:“我再强调一遍……立正!要两脚跟靠拢并齐,脚尖向外分开呈六十度。双腿挺直,小腹微收,挺胸,上身要直,略微向前倾斜,两肩要平,略微向后张。两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自然微屈,拇指尖要贴于食指的第二节,中指要贴在裤缝上。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两眼向前平视。……听清楚了吗?……要大声回答!声音要洪亮,你们是男子汉,别秀里秀气跟个女孩子一样!”

  “听清楚啦——!”高一(三)班男生以他们有生以来最大的声音喊道。

  太乙峰春游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自从回来后学生们又回到他们熟悉的学习中去,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那次春游只是过去的一场梦,当然,这个梦造成了无数女生(包括少数男生)眼泪伴着雨水飞,脚丫上血泡让他们都回来几天了腿脚还感觉十分酸痛。

  虽然在太乙峰回来前,程教官说过军训从下星期一开始,可回来后因为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繁重的学习压力让他们忘记了还有军训这回事。直到今天中午,午饭后一队军人到了学校,大家这才想起来今天开始军训就要正式开始了,老师们也才想起还有军训这么一回事。可学生们在早上到学校上学时却忘记了穿训练服,于是各班军训第一课就是学员们被教官一通狗血喷头,训得抬不起头来。训完了让学员们回家换衣服显然太浪费时间,教官们也只能让他们穿着平常的衣服训练了,幸好这些学生藏青色的校服看起来也不难看,只是没有穿着作训服那么象个军队了。

  “报告!……程参谋,有人找您。”正在主席台看着下面各分教官带队训练的程明海听到身后有人汇报,一转头见到远处有一名丽人正望着他这边微笑。

  “是她么?知道了,让她过来吧。”说着程明海走下了主席台,迎着那名丽人慢慢走去。

  俩人距离比较近时,程明海脸上绽着笑意,伸出手笑道:“呵呵,徐记者,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来的是浔阳早报记者徐倩,见程明海手伸了出来,徐倩也伸出手和他轻轻握住了,嫣然一笑问道:“怎么?程参谋不欢迎我吗?”

  程明海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徐大记者光临,本人高兴还来不及,怎么敢不欢迎?你们报纸关于军训的文章我看了,好文笔啊,没想到徐记者能把军训重要性、对我国的紧迫性写的如此透彻,这可是我等武夫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的。我们司令员说过了,要好好感谢一下徐记者呢!”

  徐倩俏脸一红,给程明海说的很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过奖了,这篇文章我只负责采访而已,动笔的是我们报社朱编辑,要说写的好,那也是朱编辑的功劳,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倒是我弟弟说了,程参谋学惯古今,旁通中外,在靶场说的那些话让他又是彷徨又是激动。”

  说完徐倩轻轻将手从程明海“熊掌”中收了回来。

  程明海这才发觉自己好象握着人家姑娘玉手时间太长了,连忙将手放下,不敢看徐倩,只是陪着她默默朝前走,俩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气氛十分微妙。程明海毕竟是男人,很快从尴尬中解脱出来,想了下抬头道:“不知徐记者今天过来有何贵干?”

  徐倩瞟了眼程明海问道:“来采访你不行吗?”

  “自然可以,只要……”

  “只要不涉及军事机密,采访什么都可以。是这样吗?”徐倩在程明海“只要”后面还没说下去,抢先帮他说了下去,说完低头扑哧一笑。

  程明海也乐出声了,下意识在后脑勺处摸了摸冲着徐倩嘿嘿一笑:“你说的很正确,只要不涉及军事机密,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坚决配合徐记者的采访。”

  “那好,请问您小孩多大了,问这个可以吗?”徐倩脱口而出,话一出口马上觉得自己问的太孟浪,羞得低下头再也不说了。

  “这个啊?……难道徐记者过来采访就是问我小孩多大?”程明海刚才短短时间脑子里想了无数个徐记者可能问到的却十分难以回答的问题,没想到问题却如此简单,而又很让人莫名其妙。他小孩儿多大了自然不是什么军事机密,可这问题却属于个人隐私,对记者谈这些好象也不适合。

  低头一看,见徐倩脸色羞红,看着脚下土地没出声,程明海这才知道徐记者刚才只是无心之问,并不是真的想要把自己孩子多大了登到报上去。

  “我今天是奉编辑之命来深入采访关于军训的事宜。上午到军分区,与作训处龙处长谈了一会儿,中午吃饭的时候动了念头想要看看军训到底是什么样的。龙处长说今天这里就要开始军训,让我来找您。”徐倩低头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哦……这样啊?”程明海点了点头,边走边说道:“实际上军训也没什么好看的,尤其现在刚刚开始,看来看去无非是立正,向前看齐,向右看齐,向左转,向右转……就这么简单。”

  徐倩忘记了刚才的尴尬,疑惑地问道:“这么简单吗?真要这么简单,军训又有什么意义呢?”

  程明海点点头,肯定地说道:“就是这么简单。……只是虽然简单,它却可以培养学员一切行动听指挥,同时让他们以挺拔的姿态出现在外人面前,一个人要是含胸驼背的,只能别人看不起你,自己也没有自信心。就说普通的走路吧,现在的学生一天走不了十里路,这对身体有何好处?就拿上星期到太乙峰这室说吧,经过训练的战士一天走个六十里路是家常便饭,就是跑步急行军三十里也是部队每天训练科目,那些战士很多也只有十六七八岁,他们就能比较轻松地坚持下来。不要说六十里,一天走上一百里,这种部队也是一拉一大把。你再看看我们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吧……对了,你弟弟就在这个学校,他也参加了那次长途旅行。第一天才走了不到三十里路就一个个叫苦连天,唉声叹气的是大多数,有些男生跟绝大多数女生简直是在号啕大哭,走到太乙峰下来就只能乘火车回来了,让他们走回来?恐怕有些人就要寻短见了!这怎么可以?国家真要有什么地方用得着他们,就他们意志如此脆弱,体能如此糟糕,还怎么指望的上他们?别小看立正,就这么一个姿势,让你一动不动立上半个小时,恐怕有的人就要虚弱的晕倒了。……基础训练最能锻炼人,现在你看不出什么东西,等过上一年半载你再来看看,我可以保证从现在这里的这些人中随便拉出谁来也是一条硬汉!”

  “是这样吗?”

  “立正!……报告!上尉同志,高一(三)班正在进行队列训练,全班学员应到二十六名,实到二十六名,请指示!陆军上士聂彪!”

  徐倩没再问下去,看着跑到面前的那名叫聂彪的上士。

  聂教官刚才正在给高一(三)班进行队列训练,见程参谋陪着一个女孩慢慢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聂彪在程参谋距离自己这边差不多时,给训练的学员下达了立正口令,跑步到程明海跟前几步处敬礼。在程明海回礼后大声汇报。

  程明海扫了眼那些学员,点头道:“继续吧。我到其他班再看看。”

  “是!”聂彪麻利地再敬礼,礼毕后转身两手迅速握拳提到腰际,以标准的军人姿态跑步回到原来位置。“稍息!……立——正!”

  徐倩以前没怎么和军人打过交道,虽然军分区去过两回,可他当时并没有见过战士们是如何训练的,眼前这一幕让她感到十分新奇。不经意间,徐倩在队列里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没来由得徐倩又感到脸上一阵发烫。

  “我们到其他地方随便走走吧。……呵呵,要是让你看着这种训练,会把我们徐大记者郁闷坏的。”程明海抢前两步,带着徐倩离开了操场,朝教室走去。走了几步,程明海缓缓道来:“自盘古开天辟地,中国原本只在渭河流域,经三皇五帝、夏启商汤,也不过占据了现在中原一部分,在中国四周全为蛮夷戎狄,依靠历代君王努力,到秦始皇中国疆域始西自陇蜀,东至辽东,北起大漠,南抵南海,形成现在中国疆土之基础。汉朝中国东抵北海、黄海、东海暨朝鲜汉城以北,北逾阴山,西至西域,西南至高黎贡山、哀牢山,南至越南中部和南海。唐朝中国疆域更是辽阔,现越南、朝鲜当时均为我大唐领土。如无精锐之师,我汉唐恐还在中原一带苟延残喘。”

  “这些我们中学历史课本里都提到了。秦皇汉武唐太宗不愧青史留名的伟人。”

  “是啊,今日世界各国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国与国之间仁义道德是靠不住的,这个世界只有强权,没有正义,输出强权我所不欲,人若以强权加之我身,也非我所愿,没有一支强大精锐之师,我中华何以立足天下?又何以避免强权不落在自己头上?什么是爱国主义?爱国主义就是当国家受到威胁时,能义无返顾挺身而出。这些学生当绅士是可以的,可万一发生战争,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绅士如何保护自己国家免遭蹂虐?所以军训虽然简单,可他能培养学生精神勇气、对祖国的义务感、责任感同时还有自我约束力,这些品德哪怕就是不爆发战争,对他们在以后人生道路上也是很有好处的。徐记者您说呢?”

  徐倩勉强一笑,摇头道:“我不过女流之辈,对这些大道理并不很懂。我只知道国人需要的是可以过上安稳日子,能月明松下房栊静,日出云中鸡犬喧,这样就很好了。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打仗可是要死很多人的,一场战争要有多少人家哭泣?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程明海看了眼徐倩,见她眼神里流露出对战争的恐惧,不自觉地挥舞着手臂,由不得徐倩打断,急速说道:“徐记者的想法虽然很好,不过这在当今世界却显得不现实。什么是强权?你不打别人,别人就要来打你,至于公道与否,这完全是由胜利者说的,战场的失败者毫无公道可言。不说别的,明朝中国有多少人?可满清入关后,又剩下多少人?对那些没有反抗的普通百姓,八旗铁骑不照样有杀无赦?正是为了不让更多人哭。解放战争中,我解放军将士付出多大牺牲?百万之众哇!可若让满清继续统治中国,那么现在的中国又是什么样子?有一点可以肯定,俄罗斯清军是肯定打不过的,要收回库页岛只能是做梦,至于漠北这次浩劫,换了清廷,他们只有签订和约,割让漠北一途,如南京条约,天津条约一般。国将不国,百姓又谈什么有什么好日子过?我们才所以要对年轻人进行军训。奋力搏击的雄鹰和任人宰割的羔羊相比,那一个更好?为国牺牲和在敌人的皮鞭下当顺民,当亡国奴,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由敌人做主,请问徐记者选哪一样?(“自然是不当亡国奴了。”徐倩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对,这样的问题不光是对徐记者,我们每个中国人人都是要在内心深处好好掂量掂量。对这样的问题,我的回答是宁可战死,也不跪生。不要说我是军人才这样说,哪怕是一名乞丐,我也会同样高声回答的。我热爱和平,但是这个和平是靠我们的奋斗牺牲换来的,决不是靠出卖自己的尊严乞求来的。没有一支具有强大威慑力的军队,那么中国将遍地白骨黄沙田了。”

  “这倒是。”听了程参谋说的话,徐倩不由得点头称是。毕竟共和国建国没多少时间,清朝对内残暴统治,对外奴颜卑膝只求自己苟全。真要让清朝一直存在下去,恐怕现在中国真的要国将不国了。只是明知道国家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徐倩却真的很害怕打仗,因为她的弟弟属于适龄青年,现在就在参加这个劳什子军训,徐倩就害怕要是打仗,他这个单纯的弟弟会头脑发热参军上前线。毕竟是一个妈生下来的,徐倩不能不为弟弟担心。

  “程参谋,刚才您不是再说军训意义吗?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问一下程参谋——我这个问题纯属私人疑问,并不是采访内容。……您知道,我的弟弟现在就在这里参加军训,说实话,我很害怕。”

  程明海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徐记者害怕什么呢?我可以保证你弟弟在军训中不会出什么问题。对这些学员的安全我们可以保证。”

  “……我想问的是……中国是否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打仗?”

  “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凭什么你认为中国在不久的将来会打仗?”

  “不然海军不会一下子订购了那么多军舰,说不让英德美把我们落下太多,这话只能骗小孩,中国距离他们有万里之遥,我虽女流,却也知道防守本土用不着这么大规模的舰队。而陆军一次订购大批运输船更显得奇怪,我们国内有完善的铁路,难道需要这些船将战士从北方拉到南方或者由南方拉到北方吗?显然不是,我只想问一下程参谋,对战争,军方是如何考虑的?”

  程明海傻眼了,他刚才正高谈阔论关于强大的军队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没想到徐记者却一下子又问到中国是否短期内会打一场战争,而且还问军方假想的敌人是谁,这让他如何回答?-kl%www

  “这个嘛……”程明海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望向徐倩真挚地回答道:“短期内是否要打仗这个真的属于军事机密,不管徐记者您是采访还是作为好友私下聊聊,我都无法回答你。其次我只是一名上尉参谋,关于军方上层如何决策的,我这个参谋是无权知晓的。所以徐记者你的这个问题我就是抛弃保密条例,也无法给予一个答复,只能抱歉了。”

  “这样啊……我本来就没打算从程参谋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只是疑问憋在心里太难受了些。”徐倩低头苦涩地笑笑,有些黯然说道。

  “很抱歉,你对你弟弟的关心,我可以理解。要是我有孩子,我想当他上战场时,我也一样会提心吊胆。只是是否发生战争,你不知道,我也同样不知道。”

  徐倩惊诧问道:“怎么?程参谋不是三十了吗?现在还没有孩子?”

  程明海给徐倩逗乐了,哈哈一笑道:“你看我这种人像是结过婚的人吗?没结婚哪来的什么小孩?……走吧,这事情好象属于本人隐私,徐大记者还是饶了我吧。”

  “嗨……永晋,刚才教官陪过来的好象是你姐啊?”

  终于,聂教官让参加军训的学生暂时原地休息一会儿,神经松弛下来的学生立刻坐倒一片,稍息、立正虽然简单,可要是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摆上半个小时,这可不是什么轻松事儿了。

  聂教官一喊原地休息,王林斌第一个瘫倒在地,愁眉苦脸的王林斌揉了会儿酸涨的小腿,想起刚才程教官和一个女孩走过来,他总觉得这个女孩很面熟,一转头见徐永晋就站在身边,王林斌这才想起这个女孩好象是王林斌的姐姐。

  徐永晋揉着小腿,头也没抬,没好气地说道:“是又怎样?我姐在报社工作,到我们学校来采访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刚才来的是你姐?”

  “啊?你姐是记者?”

  “徐永晋,你姐好漂亮啊!”

  周围同学听到徐永晋说的话纷纷走了过来,好奇地打听着。听郭宝剑说自己姐姐漂亮,徐永晋扭头不屑地说道:“有什么漂亮的?我咋看看很是一般呢?一点儿吸引力也没有。”

  “看看,看看,你这家伙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你姐姐不漂亮?那天下也就没什么漂亮姑娘了!每天一回到家就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姐姐,真是艳福不浅哪!这个家伙!……还真会装蒜!”K6

  徐永晋生气地对王林斌大腿上用力擂了一拳。对徐永晋来说,这个煽风点火的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有没有搞错!先不说我老姐真的不漂亮,她就是漂亮跟我有什么关系?还艳福不浅……真够胡说八道的了。”

  “高一(三)班同学注意!……成两列横队--集合!”

  同学们正围着徐永晋逗乐着,聂教官那可恶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到口令,这些还没闹够的学生只得放弃拿徐永晋开心,站起来站到聂教官要求他们呆的位置。休息是轻松快乐的,训练是单调乏味的,而教官是冷酷无情的——虽然聂教官给他们第一印象是和蔼可亲,可谁能想到一开始军训这聂教官就黑了脸?

  “下面,我们开始学习如何跨立!……什么是跨立?左脚向左跨出一小步,两腿自然伸直,上体保持立正姿势,身体重心落于两脚之间。手后背,左手握右手腕,右手手指并扰自然弯屈,手心向后。这就是跨立!……跨立主要用在军体操和执勤时。听清楚了吗?……跨立!”

  听到跨立声,学生按照聂教官所讲的左脚跨出一小步,两手背在后背。挺胸望着正前方。

  ****

  七月流火,太阳高悬在头顶,火辣辣的暑气烤的人昏昏欲睡,好长时间没有下雨了,山涧溪水显得很少,溪流弯弯曲曲,有如一条细长的棉纱点缀在深绿的山林中。树叶微曲,背阴处的青苔色泽暗淡,蝉躲在树丛中无聊地唱着夏之歌。几只松鼠惫懒地在山间小道旁树阴下寻找松果。

  “一二……一二!教官是个大坏蛋!……一二……一二!魔鬼军训真混蛋!……”

  半山腰传来整齐的口号声,里面还夹杂了声讨声,声音很整齐,也洪亮。正在树阴下的松鼠听到人声,警惕地转头望着下面,接着迅速逃进树林。口号声越来越响,蜿蜒的小道上出现了一支穿着背心的队伍,队伍人不多,只有二十六人分成两列喊着口号很有节奏地朝山顶奔去。

  自从期末考试后,参加军训的学生以为放暑假了自己也能轻松一下,没想到学校居然说参加军训的学生在暑期还要参加军训,并且时间由一个星期三天改成两个星期休息一天,并且不能在家住宿,大家都要到山里面军营去,吃的、住的、用的全由部队负担,自己什么也不允许带,违者要受到记过处分。

  学校的决定一公布,在那些参加军训的学生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对校方如此“惨无人道”学生们是怨声载道。可是怨气再大,他们也不得不灰溜溜地进了山——学校军训这件事已经登了报纸,而作为军训典型的浔阳一中,不光出现在浔阳日报、浔阳早报、浔阳晚报等浔阳当地报纸上,还上了江西青年报,按照学校教导主任的说法是“反响极大,各界民众纷纷表态支持,对浔阳一中表示赞赏。”学生们认为在大热天搞什么军训,完全是学校领导被各界表扬冲昏了头,只想着廉价的好话,却把学生利益抛之脑后。有怨言的不光浔阳一中学生,其他学校参加军训的学生同样如此——他们那可爱的暑假也要泡到军训中去。

  按照要求,参加军训的学生必须以班为单位分散到浔阳军分区所属的基层连队和战士们一起生活、训练,而浔阳一中高一(三)班的同学很意外发现自己目的地就是他们春游时去过的部队靶场。并且这次他们还是不能乘坐火车,而是要靠两条腿过去。一想到上次走到靶场累的脚底起泡,这些同学就发憷。

  同样是雨天,并且因为夏天雨落的比清明还要大,也同样穿着草鞋,走在和上次一样湿滑的石板路,路上滑倒的事情也发生了不少,可这次他们走到靶场只花了五个小时,并且到了靶场大家虽然还是觉得疲劳,脚底却没有像上次一样起那么多血泡。这时候他们才发觉自己的体能好象不知不觉中有所提高,而且对这种恶劣的天气忍耐力也强了不少。

  训练是单调的,每天早上四点半天刚露出鱼肚白,聂教官就在开始扯着嗓子喊他们起床,让他们沿着靶场所在山头跑上两圈。上午不是齐步走就是正步走,或者便步走。走完了又是急行军——跑上五公里山路。回来后吃了午饭就是午休,哪怕睡不着也必须躺在床上合起眼,不能不休息,要是不休息也算是违反军训纪律,要受到惩罚的。下午起了床要听决不情愿上山的老师给他们补习——程教官认为军训不能影响功课,在山上没人打扰用来读书刚好。接着在太阳快要落山时,趁着凉爽一些,他们必须再次重复上午进行的队列训练。吃过晚饭要上一个小时的晚自习,八点一到必须熄灯睡觉。x;

  让学生心烦的训练还有编织草鞋,上山没多少时间聂教官就给他们发了稻草、木榔头、木架子、长板凳,说是要教他们打草鞋。可怜这些学生大多数连草鞋都穿不习惯,让他们打草鞋跟让男人绣花一样觉得别扭之极。别扭归别扭,为了免于处罚还是听着聂教官讲解,看着他的动作,有样学样打了起来。用木榔头捶稻草就很讲究,将稻草放在平整的石头上,用木榔头均匀的捶打,不然草绳就难搓,草鞋难打,打成了也不柔软结实。打好了稻草接着是搓草绳,这又要双手技巧,不能一会儿松一会儿紧……打双草鞋如此讲究,这些生手打出来的草鞋质量可想而知。有的打大了,有的打小了,有的打出来没走两步草鞋就还原成稻草。长了一双玉手的王林斌打出来的草鞋更加不能样子,当然,你要说他打出来的不是草鞋而是极为缩小后的草垫那也可以说的过去。

  山上没有行人,没有商店,没有戏院,电话有一部,不过这是靶场用来和军分区联系的,也就是军用电话,学员如王林斌虽然有钱也不能用,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学习,日复一日都是如此自然让人觉得枯燥乏味。为了发泄自己的怨气学生们在跑步时很自然地就把怨言也加了进去,这些话监督他们的聂教官自然也听到了,只是他对这些充耳不闻,好象根本听不懂学生们喊的是什么。

  当然,待在山上也不是没有一点儿乐趣的,与下面炎热的天气比起来,山里的气温要低上几度,让人感觉凉爽不少,而且在山里经常可以看到猕猴、松鼠、斑鸠、黄腹角雉、画眉……众多的野生动物给疲劳的学生增添了不少乐趣。而蘑菇、红果、蕨菜又让这些城市孩子时不时可以自己烧烧,品尝一下野趣。

  最引起学生好奇心的是靶场每个星期都要迎来一支部队,当部队来的日子,他们的训练就必须停止,站在那些过来的战士后面看他们实弹打靶。震耳的轰鸣,弥漫的青烟,辛辣的火药味加上靶标那边黄尘飞扬,这让这些学生心痒难挠,恨不得自己也上前试试看。当部队在打靶结束唱着歌离开靶场后,学生们就成了没了王的猴子,跑去满山坡挖钻进土里的弹头。

  对学生们的好奇心教官自然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当聂教官宣布在暑期军训结束前,只要他们每个人都能每天不打折地完成教官下达的训练要求,那么聂教官会安排他们进行一次实弹射击的。这个消息让学生心花怒放,在宣布后,连做梦有些人也梦到了实弹射击。有了动力每天枯燥的训练也不再那么乏味了。而一天绕着山头跑上五公里对这些学生来说也渐渐不再是一件让人上火的苦差事,就连王林斌也可以咬牙坚持下来——王林斌也不敢不坚持,为了能玩一把枪,班里面学生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监视别人。关注王林斌的也特别多,他们可不想因为王林斌一个人害得所有人都无法实弹射击了。

  当训练变成家常便饭后,他也就不再是那么痛苦了。习惯了的学生虽然能自觉地投入到每天训练中,只是当跑步喊口号时,他们也改不了咒骂教官的那些话——说这些口号也养成习惯了。

  聂彪拿着怀表站在靶场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汗流浃背跑上来的学生从身边过去。聂彪低头看了眼怀表,还可以,这些学生用了四十五分钟跑完全程。距离吃饭还有段时间,应该让他们再打一双草鞋。

  现在的训练用不着他吹鼻子瞪眼睛了,至于学生嘴里骂一些废话,这个聂彪倒不是很在乎,严格要求这些接受军训的学生,这是为他们好,要是要求不严的话,按照接受军训前这些人的体质,现在每天可以跑五公里?恐怕走上五公里他们就已经躺倒一大片了。

  新兵训练时那些新兵蛋子不照样骂教官骂的狗血喷头?只有分到连队后,他们才知道以前教官对他们严格要求是多么必要,嘴里骂骂咧咧照样,可跟教官之间感情真的比亲兄弟还要好。和那些新兵相比起来这些学生已经斯文多了,聂彪自信他们也能把自己当兄长看待。

  “永晋。”见聂教官进了房间找报纸看,王林斌拿着一把稻草找到徐永晋。“兄弟你能不能帮我搓一下草绳?”

  坐在长凳子上的徐永晋抬起头看着哭丧着脸走过来的王林斌,放下手头正在编织的草绳,无奈地说道:“连搓个草绳也要我给你帮忙?这事情要是我帮你干了,你干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你要坐的住,有耐心,再细心一点就能搓好草绳了。”

  王林斌在徐永晋身边蹲了下来唉声叹气道:“可我就是没那份耐心,天哪!要么一股松一股紧,要么就一段松一段紧,要么搓了后面,前面散了,要么干脆卷到一块儿了。这哪是男人应该做的活儿?……我说好兄弟,你就帮我这次忙吧,下次我一定自己亲手打!”

  “不帮!”徐永晋不容置疑拒绝了王林斌的请求:“自己事情自己做,咋什么事都要我帮忙?”

  “一块钱?……我给你一块钱你帮我打一双草鞋如何?要知道买一双草鞋才多少钱?”王林斌觉得什么事情都能用金钱来解决——教官除外,这些教官看起来一个个脑袋都是榆木疙瘩。

  “十块钱也不干!我要帮你打,是在害你!”

  “是不是兄弟?”王林斌阴着脸,威胁道。

  “这方面不是兄弟。……就是兄弟也不能万事帮你干!”徐永晋不再理会王林斌了,低头专心打起自己的草鞋。

  气急败坏的王林斌很想揍一顿徐永晋,可想到自己打架不是他的对手,手只是动了一下就放下去了。“你!……好你个徐永晋,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不通情理,算我白对你好了,以后我们再也不是兄弟!”

  “哎……哎……,有什么事情这么看不开?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打双草鞋而已。”

  王林斌脸红脖子粗地扭头冲着在旁边劝解的张小波喝道:“闭嘴!……好好的胶鞋不穿,非要穿硌脚的草鞋,还要自己打……我他妈的就讨厌打什么破草鞋!”

  虽然王林斌语气十分不善,张小波还是没往心里去。这个富家大少自己本事是没什么的,可他老子却是学校董事会会长,部队派来的教官不用理会王林斌老子,可以冲王林斌大吼大叫,而张小波就不成,除非他不想再在浔阳一中呆着了。

  张小波微微一笑:“打草鞋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耐心点就是了。”

  “可我就没那份耐心。”

  这边有热闹好看,虽然他们都是高中生了,还是凑热闹围了上来。戴着眼镜的郭宝剑沉吟一下说道:“打草鞋实际上不需要多大的耐心。”

  王林斌一听到打草鞋就头痛了,郭宝剑说的话让他觉得这人站着说话不腰痛,冷冷道:“是不需要耐心,只要坐在那里跟个木偶一样,傻里吧唧的,哪是什么耐心?”

  郭宝剑推了下眼镜平缓道:“我的意思是说实际上我们现在这样很愚蠢。”

  “田鸡(郭宝剑因为戴眼镜同学们送给他的绰号)兄你这话说的有些不明不白。打草鞋能磨练意志,使人细心,怎么叫愚蠢?”这么多人围在周围,徐永晋也没了打草鞋的耐心,手中活早就放下看着王林斌在这里耍猴一般上蹿下跳。听郭宝剑说打草鞋愚蠢,徐永晋有些不乐意了。

  郭宝剑微微一笑:“竹竿你平常不是很稳重吗?今天怎么也话都没听完就发表意见了?”

  “怎么,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是说各打各的草鞋这很愚蠢。……实际上我们全班二十六人可以分成三组,一组专门捶稻草,一组专门搓草绳,还有一组自然是打草鞋了。这样个人只负责自己那道工序,用不着管其他活怎么做,俗话讲熟能生巧,只负责一项,这项技术提高起来自然很快,如此一来,打二十六双草鞋时间上不是节省了不少,同时质量也能保证了?”

  郭宝剑他父亲在浔阳开办了一家不大的制衣厂,和整天游手好闲的王林斌不同,因为工厂规模不大,郭宝剑他父亲也要跟个工人一样工作,连郭宝剑在很小的时候也是能帮什么忙就帮什么忙。等上了浔阳一中,父亲为了让他能考上大学,这才不让他继续在工厂帮忙了。只是长期耳闻目睹下,郭宝剑对工厂那一套还是比较熟悉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高明一拍掌赞同道:“想想我们是很笨,自己又要捶稻草,又要搓草绳,还要打草鞋,技术提高不快不说,自己也累个半死,要是全班分工合作不是很好?”

  听周围一片附和声,徐永晋有些不快道:“大家还是省省吧。二十六个人,分成三组还多出俩人,这俩人干啥?当搬运工吗?这么轻松的活我也愿意干。”

  “竹竿啊,亏你学习最好呢,可你学的也太死了吧?三种活有轻有重,安排人手自然也不能三八二十四,每道工序各八人了。”

  “就是啊,要是竹竿不愿意,我们自己分工合作好了。”

  “……唉,看样子这军训天晓得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以后还有得打草鞋的了。要是不想出省力办法,捆也要被它捆死了!”

  “好好,大家都同意,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徐永晋举起手做投降状。“不过大家应该知道,打草鞋是教官给我们提出一项要求,说实话他就是想锻炼我们要认真、扎实、耐心,咱们这样投机取巧,郭教官未必同意。”

  郭宝剑嘿嘿一笑:“怎么能算是投机取巧呢?这只是合理分配劳动资源罢了。管他呢!郭教官不过农民一个,他怎么能明白现在什么都强调协作精神?”

  “哼,看不起郭教官是不?你们这些家伙当心点儿!小心郭教官听到你们在他背后这么说,到时候不让你们打靶了。”

  给徐永晋一说,虽然大家知道徐永晋也就是和他们开个玩笑,聂教官虽然平常不大说话,可他为人还是没这么斤斤计较,不过大家还是不由得朝背后看去,好象矮胖的聂教官正躲在后面窃听他们谈话。见聂教官不在,有人想起了一件事疑惑地问道:“哎?对了,郭教官怎么现在还没有出来?”

  “是啊,平常他不是翻翻报纸很快就出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抱着电话跟什么人聊天吧?”

  “去!什么人一聊天就这么长时间?”

  “恋人不可以吗?”

  “哈,恋人?……那部可是军队内部电话,不要说聂教官有没有胆子敢用军方线路跟恋人聊天,他就是有这个心,那电话也打不出去。”

  草坪上的学生小声对他们的聂教官做出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猜想,而屋里的聂教官仿佛人间蒸发了,任凭他们如何猜测,就是不出来。

  这是一间不足七平方米的房间,木板房门掩上了,整间房内只在南面墙壁上开了一个窗户,窗户不大,虽然快要中午了室里面光线也显得有些阴暗。

  窗户下放了一张行军床,床上摊了几份报纸,徐永晋他们的教官聂彪就坐在床沿仔细地看着报纸。拿在聂彪手上的是一份浔阳早报。虽然他视力很好,可现在报纸已经快要贴到眼睛上了。

  山上条件艰苦,虽然订了几份报纸,可那些报纸到了靶场全都过期了。当天出的浔阳早报要到靶场一般要到第二天中午。聂彪手头的报纸就是刚刚送到最新的昨天浔阳早报。

  关上门的房间跟蒸笼一般闷热,黄豆大小的汗珠从聂彪额头淌落,而聚精会神的聂彪好象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也没伸手擦拭一把——毛巾就整齐地摆放在床边上。

  看了一会儿,聂彪将报纸放下呆望着前方,过了会儿又把报纸拿起来继续看。这么长的时间,聂彪看的是同一条新闻,这条新闻他都已经能背下来了。郑重将报纸叠好放在床角,聂彪朝后一靠,手枕在头下,深深呼了口气。

  外面学生虽然声音已经压低了不少,毕竟距离不远,那些话都钻进了聂彪耳朵。可他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根本没往心里去。聂彪脑海里浮现出报纸第一版那斗大的黑字,久久不能消失。

  “俄国格·叶·李沃夫亲王于索非亚被暗杀!”

  光这条新闻还够不成有多大震撼力,在头条新闻里面还透露了从同时被枪杀的随从文件中有俄国认为门的内哥罗应该和塞尔维亚连在一起,为此要将马其顿肢解,使计划中的铁路穿过新帕扎尔区,一直通到萨洛尼卡的计划。

  很明显,俄罗斯是害怕奥匈帝国占领新帕扎尔区,同时又可以利用巴尔干同盟达到俄国实现其对君士坦丁堡和黑海海峡的控制——自从在东方受挫中国以后,俄国的目标就瞄上了土耳其,要说他不想通过控制黑海海峡取得南下出海口,那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相信。

  对格·叶·李沃夫亲王被暗杀,西方各列强当天就各自表态了。俄罗斯的反应是对保加利亚、奥匈帝国(俄罗斯认为亲王被杀是奥匈帝国的极端民族份子所为)提出强烈抗议,要求他们交出凶手,同时给予让俄国满意的交代。法国、英国均表示遗憾,同时希望尽快抓住凶手,给死者一个交代。而德国虽然也表示了遗憾,可在声明中却抓住俄罗斯打巴尔干主意这事,大做文章,好象这起暗杀事件应该是俄国对别国领土垂涎三尺引出来的,要好好反省的应该是俄国。至于奥匈帝国,他们抛开了李沃夫被刺杀,而是抓住泄露的文件大做文章,认为俄罗斯是要干涉奥匈帝国。

  报纸上除了摘要各国政府对李沃夫之死发表的声明,还刊登了中国官方对这起事件的讲话——中国政府对李沃夫亲王之死表示遗憾,对两国之间局势有恶化趋势极为关注,同时希望两国能保持克制,在互相体谅基础上和平解决这一事件云云——给聂彪的感觉是政府说了一大堆不痛不痒的废话。

  躺在床上的聂彪从外国那些声明中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味。参军三年了,整天除了训练就是听那些老前辈介绍中国参加的历次战争,无数的胜仗无数的英雄激着年轻的战士们热血沸腾。聂彪也是青年人,他也渴望能在战场上见功立业,让自己青史留名。人总有些野心,法国拿破仑说过,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兵。聂彪自认为自己是好兵,他的梦想自然也是当元帅了。

  要当元帅就必须先成为军官,而军官有两个途径,一个是和平年间想要当军官必须要上军校,等从军校出来了,再与无数人竞争,等爬到元帅位置上天晓得时间过去多少年了。聂彪文化不怎么高,考军校是考不上的,要是按照正常情况,再当一年兵他也好转身走人,回家耕地去了。这条道路自然不通。还有一条道路就是在战场上因为军功破格提拔,只要发生战争,你能爬到多高一个看你是否短命,要是被子弹打死了自然一切免谈;还有一个是看你运气如何,能否建立功勋,要是万事如愿,自然是前程似锦了。

  对聂彪来说,战争虽然危险,可这是他实现梦想的唯一希望。可漠北大规模战争在他参军前就已经结束了,到后面都是那些边防部队在打,作为待在二线部队的聂彪自然捞不上。为了能在自己当兵时候打上战争,聂彪真是做梦都想中国和其他国家爆发大规模战争,这样他的机会也就来了。对此他对报纸上登的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风吹草动都十分敏感。以前无数次的希望最后又变成失望,这次看起来希望实现的可能大了许多。

  长出一口气,聂彪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整了整仪容迈着大步自信地朝门口走去。拉开房门,聂彪深深吸了一口山里清馨的空气。中午当头照的太阳把温曛的阳光洒在身上,聂彪感到浑身所有毛孔都舒展开了,让人舒坦不已。

  “开饭了!……集合!”

  看了下怀表,心情不错的聂彪冲着躲在树阴下打草鞋的那些他的学员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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