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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说《孤芳不自赏》第六部    作者:风弄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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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10-05
第九章

  帐内点着昏黄的烛。 

  楚北捷牵着娉婷跨入帐门,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床上青丝几乎白了小半的王后。 

  这位昔日雍容的一国之后,现在脸色灰败,细密的皱纹被忧愁催生,爬满了曾经精致美丽的脸庞。 

  她伴着东林大王度过最后的岁月,在东林被荼毒的日子里受尽了煎熬。 

  「王嫂。」楚北捷轻轻走到床畔,低声呼唤。 

  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王后缓缓睁开失去光彩的眼睛,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将眼前的脸看得仔细。 

  「是你回来了。」王后微微喘息了一声,无力地吐字:「听说你赶走了围困我们的云常军。」

  「王嫂,妳受苦了。」

  王后摇了摇头,脸上挤出一丝苦笑,目光转到楚北捷身后,忽地一凝。 

  楚北捷有所察觉,向后退了一步,握住娉婷软若无骨的手,让她安心。 

  帐内的气氛异常起来。 

  王后的视线在娉婷身上停了许久。 

  「白娉婷?」她的声音很低,三个字缓缓吐出唇齿,里面藏了咀嚼不尽的过往。 

  娉婷躬身,深深行了一礼:「王后娘娘。」 

  「白娉婷,白姑娘……」王后道:「请妳过来,让我仔细瞧一瞧。」 

  娉婷应了,轻轻举步,停在王后床前。 

  昏黄烛光下,两道复杂的视线遇在一起。 

  她们第一次看清彼此的脸。 

  往事随风而去,记忆如何消退。 

  丧子之痛,被虏离开隐居别院之伤,恩恩怨怨下,王后失去儿子,楚北捷失去娉婷,东林失去楚北捷。 

  云常铁蹄的入侵下,东林,失去了东林。 

  她们被命运纠结一处,伤人自伤,今日,才终于知道对方的脸。 

  王后默默凝视娉婷,问:「妳恨我吗?」 

  娉婷反问:「王后恨我吗?」 

  往事,彷佛在电光火石间于脑海深处问过,一现即逝。 

  徒余硝烟寥寥,感叹无数。 

  王后将视线从娉婷脸上挪开,落在她身边的楚北捷处,幽幽叹了一声。 

  「大王死前,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王后的眼神寂寞中包里着回忆:「大王问,如果我们夫妻出生在敌对的国家,今生能否长相厮守。」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脸上流露着深深的追忆。 

  「王嫂是怎么回答的?」许久,楚北捷终于开口问道。 

  王后看向楚北捷,唇角逸出一丝微笑,没有回答楚北捷的问题,低声道:「大王一直盼望镇北王回来执掌东林王权。现在,我总算可以放心走了。」 

  「王嫂。」楚北捷半跪在床前,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仔细看着这位苦苦支撑东林到现在的深宫贵妇。他们是一家人,许久之前,兄友弟恭,叔嫂和睦,在宫中一同饮宴,登楼台,听歌舞,笑看侄儿们嬉戏。「妳会好起来的。」 

  「好不好起来,都不要紧了。」王后淡淡笑道:「镇北王,我们都做过不少错事呢。」 

  思及向来对自己宠信有加的王兄,楚北捷痛苦地闭上双目,沉声道:「北捷有错,让王兄失望,让王嫂吃苦了。」 

  王后幽幽瞥了他们两人一眼,疲倦的合上眼睛,夫君临死前的一幕,从她眼前缓缓拉过,跟随其后的,是东林王宫冲天而起的火焰。 

  她长长叹了一声:「天下哪有有不犯错的人?」看向垂眼不语的娉婷,「我和大王难道就没有错吗?当日与云常何侠私下达成协定,用镇北王爱若性命的白姑娘换取云常北漠联军撤退。明知道是错的,也做了错误的决定。比较起来,反而是白姑娘,所犯的有许多都是无心之失。」 

  娉婷摇头,浓睫缓缓上挑,黑白分明的眼睛瞥了楚北捷一眼,叹道:「王后错了。娉婷知道天下即将大乱,仍因为私心的怨恨而假死隐匿,不愿和王爷解释误会,行事迟疑,致使生灵涂炭。这才是明知道错了,也不肯回头的愚行。」 

  目光与正巧回头的楚北捷颤颤一触。 

  漠然和罗尚在帐外屏息等候。兴奋的余波久久未散,林里幽深,还未到凌晨,四周一片黑暗,众人眼睛却都灿然发亮,彷佛提早瞧见了明日定会升起的太阳。 

  「真的,是真的…」每过一会,罗尚就低声喃喃一句,满脸喜色。 

  漠然大力地拍上他的肩膀,转头看看四周一共在历场苦战中存留下来的兄弟们,不久前还誓言战死,没想到竟能绝处逢生,说不出的欢喜感慨。 

  等候多时,帐门微微动了动。 

  罗尚霍然从地上跳起来:「出来了。」 

  所有人哗啦啦精神百倍地站了起来,热切地盯着帐门。 

  楚北捷和娉婷出来了。 

  「王嫂已将东林王权交付予本王,从现在开始,东林所有兵马听从本工调遣。」 

  楚北捷沉稳从容的声音掠过每个人的耳畔。 

  他本来就是东林人眼里的王族继承人,没有人不接受这个简单的王权移交过程。 

  「战情急迫,没有时间叙旧了。」楚北捷抬头看看天色:「云常大军溃散,只是军心乱了而已,实力并没有被削弱多少,很快就会重新集结。我们必须在他们大张旗 

  鼓重返攻击之前撤离此地。漠然。」 

  「在!」 

  「立即整顿队伍,准备拔营。」 

  「领命!」 

  「罗尚。」 

  「在!」 

  「你负责保护王后娘娘的安全,挑选稳健的好马,马车上放置软草。﹂楚北捷低声吩咐:「小心,不要让她再受颠颇了。」 

  「小的立即去办。」 

  楚北捷指挥若定,一口气吩咐了几个命令。这些人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过来的,早习惯了听他号令,如今看见王爷又回来了,顿时找回了主心骨,行动起来分外利索,只听见连串应道「领命!」、「领命!」,众人纷纷赶去各办自己的事。 

  全营行动迅速,不到半个时辰,诸事打点妥当,各人回来向楚北捷复命。于是拔营飞撤,一路向南边的山峡深入,小心隐藏痕迹。 

  楚北捷又另外派出人马,在路上布置种种假相,迷惑敌人,使云常大军不能确定找到他们的路线。 

  当晚临时停下休息,楚北捷召集所有将领,在空旷的林地里召开回到东林的第一次军事会议。 

  楚北捷隐居两年,一出来就为了东林王族被困之事到处奔走,还没有功夫停下来对于四国目前的状况做全面了解。 

  漠然特地为他先将目前四国的现况讲解了一遍,总结道:「何侠获得钱粮库的掌管权后,大量提升军队预算,使云常军在短时间内人数和品质都提高不少。经过多次大战的洗礼,又由何侠亲自操练,现在的云常大军,再也不是当年那支蛰伏着只求自保的军队了。」 

  「而东林、北漠的正规大军,都被何侠率领云常大军击溃。」想起目前恶劣的形势,罗尚沉声补充:「现在唯一有军队可以勉强抵挡云常大军的,仅余归乐的正规军。」 

  「归乐目前正在内乱,大王何肃和大将军乐震对峙,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管云常的大军。」 

  若韩道:「我在北漠秘密设下了几个征募士兵的据点,自从则尹上将军挑战何侠之后,来投靠的年轻人每天都有增多。目前算起来已有一万多人,只是我们没有兵器,也没有马匹。」 

  「复闸河之败,彻底损耗了我们东林军的元气,不少人看不到希望逃命去了,剩下的人都在这里。」漠然转头,看看身后冷冷清清的营帐:「算上伤兵,不超过五千人。」 

  一阵沉默。 

  对比起云常已经膨胀至三十万人的庞大军团,他们仅存的实力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万五千。 

  经过一天的赶路,初见楚北捷时的激动已经慢慢平愎,严峻的现实摆在面前。他们有了可以领兵的镇北王,可兵马从何而来? 

  楚北捷沉吟片刻,挥手道:「大家先去休息,明日还要急行军,不能让云常大军追上我们。」 

  众人知道主帅需要时间深思,纷纷离去。只有漠然尾随在楚北捷身后,像从前那样陪他在睡前巡视一遍军营。 

  两人享受着此刻宁静的晚风,看着已渐渐微弱的髯火在眼中跳跃,缓缓举步。 

  「你刚刚没有说到臣牟的消息。」 

  「臣牟将军…在云常大军攻进都城时,战死了。」漠然沉重地道:「楚老丞相年老体衰,无法随同我们撤离,听说他不愿被俘受辱,服毒自尽了。」 

  两人的心情一般沉重,楚北捷长叹一声,负手在后,继续默默巡视着。 

  漠然自从重见他,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和他私下详谈,心里无数疑问,忍不住道:「王爷,白姑娘她…」 

  「她还活着,还原谅了我,回到我的身边。」 

  「当日……不是说她腹中已经有了王爷的……」 

  楚北捷猛然停下脚步。刚毅的脸,隐隐露出一丝悲痛,漠然随他多年,极少见这位威严自傲的王爷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暗悔说错了话,只听见楚北捷沙哑着嗓子道:「她经历那么多事情,能活到现在已经不易,哪可能保得住孩子?本王…」 

  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紧。 

  「……本王不忍问她。」 

  那苦命的孩子,多半是不在了。 

  他见了娉婷后,连日为了目前这乱况奔波,从百里茂林到江铃古城,再赶来救援漠然众人,和娉婷细说往事的时间确实不多。 

  那么一点点空档,光说甜蜜的话和感激上天都远远不够,他堂堂镇北王,孤身对着敌人千军万马面不改色,每当想提起这个问题,却找不到一丝勇气。 

  他无法想象,在被云常士兵追捕下,陷入重重困境的娉婷,是在怎样的情况下,绝望地失去了腹中的骨肉。 

  这件惨痛的事,是否已经成为娉婷心上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以至于重达至今,娉婷仍闭口不谈? 

  楚北捷在自己的帐篷外站立,复杂的心情让他久久无法挪动脚步。 

  漠然的提问,正巧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条刺。极想拔出,但万一问出来,是否会成为对娉婷的一种伤害? 

  她好不容易才回到身边,楚北捷宁愿送掉自己的性命,也不愿勾起娉婷一丝伤感。 

  那个孩子…… 

  「王爷要在外面站多久?」帐帘掀了起来,娉婷出现在门内,柔声问。 

  她走出来,亲自牵了楚北捷的手,和他一共进帐,浅笑道:「娉婷向来知道王爷用兵的本领,就算形势再严峻,也不会让王爷烦恼成这样。到底漠然和王爷说了什么,竟能让王爷露出这样一副犹豫难过的表情?」 

  楚北捷握着娉婷柔软的小手,暖王温香,近在咫尺,身在天堂也不过如此,这般良辰美景,竟要被他一个不得不求证的问题生生打破,咬了咬牙,终于下了决心: 

  「娉婷,当日在隐居别院…」 

  「王爷,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在最不恰当的时候,禀报声在帐外响起。 

  楚北捷却不知为何,暗中松了一口气,连忙掀帐出去:「快报!」 

  云常都城,满目素色。 

  「什么?」身着白衣的何侠拍案而起,讶道:「楚北捷忽然出现?」 

  「正是。」传信兵单膝跪下,不敢抬头:「许多土兵都说亲眼看见镇北王就在山坡上,张弓一箭,就把沉景大将军给活生生射死了。」 

  「他有多少人马?」 

  「询问过需要士兵,都说不清楚。」 

  何侠恼道:「两军交战,从后伏击,杀出来多少人马,怎会不清楚?」 

  「启禀驸马爷,当时……昔日时他们一见镇北王,都吓胡涂了,尚未交战,大军就已经溃散……」 

  「混帐!」何侠一声断喝。 

  传信兵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只不过看见山坡上一个影子,还没有交战,上万人马就被吓跑了。﹂何侠在房中来回踱步,恨恨道:「这沉景带的是什么兵?他就算活着回来,本驸马也要治他一个练兵不严之罪。」 

  自从耀天公主死后,完全掌握了云常王权的驸马爷日益阴党,目光总在不自觉间流露隐隐狠意,令人不寒而栗。 

  传信兵跪在地上,听着何侠在头顶上霍霍来回,胸里彷佛揣了一个小鼓,砰砰乱响。忽然听见外面一声禀报:「驸马爷,从东林王宫来的传信兵到了。」 

  「叫他进来。」 

  房门推开,另一个风尘仆仆的传信兵进来跪倒,气喘吁吁道:「禀报驸马爷,镇北王忽然在东林都城出现,射杀了好几名云常士兵。」 

  「什么?」何侠停住:「说仔细点。」 

  「镇北王六天之前出现,在城外张弓射杀了几名城楼上的土兵。」 

  「怎么不派人去追?」 

  「大将军立即派兵马出城追赶,只是镇北王一得手,立即领着身边几骑转身离去,等我们赶到城外,他们已经去远,夜色又深,极难追踪。」 

  「夜色?」何侠瞇起眼睛:「他是六天前的晚上到都城的?」 

  「是。」 

  何侠看向先到达的传信兵:「你刚刚说,楚北捷在六天前的晚上出现在围困东林王族的密林山坡上?」 

  「是,驸马爷。」 

  「两地相差甚远,楚北捷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这……这…」 

  「看清楚他的脸了吗?」何侠问东林都城来的传信兵。 

  「虽然没有看清,但是据当时在场的士兵说,他身边的人都在大喊镇北王……」 

  「蠢材!听见对方叫喊几声就是镇北王吗?如此玩忽,岂不误导主将?」何侠喝道:「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去!」 

  「饶命啊!驸马爷,饶命啊!属下不敢胡说,万万不敢玩忽!现在东林人都在说镇北王回来了,实有其事,属下一定会查个详细……」传信兵连连磕头。 

  冬灼拿着书信匆匆跨进门来,看见一脸铁青的何侠,又瞧瞧拚命求饶的传信兵:「少爷?」 

  何侠见他手里拿着军报,定有要事,冷冷下令:「本驸马现在懒得开销你,暂且饶你性命,下去吧。」 

  两个传信兵捡回一条小命,连爬带滚逃了出去。 

  「少爷,楚北捷在北汉都城出现。」 

  「什么时候的事?」 

  「六天之前。」 

  何侠冷笑:「六天之前,楚北捷在三个地方出现,东林都城,密林,北漠都城。傻子也想得到是怎么回事。」 

  冬灼恍然:「有人利用楚北捷的名声,冒充楚北捷,动摇我军军心。倒也是,楚北捷失踪多时,东林王宫被焚,他要出山早就出山了,怎么可能到这个时候才忽然出现!」 

  何侠闭目片刻,听了冬灼之言,睁开眼睛,目光中跳跃着一缕兴致勃勃的光芒: 

  「不,这恰恰说明楚北捷是真的出山了。这个三地同时现身的惑敌之计,以退为进,正想骗得我们以为这是旁人冒充的。可惜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何侠。」 

  冬灼大为吃惊,半天才倒抽一口凉气,建议道:「如果真是楚北捷本人,少爷是否应该尽起大军,立即赶去东林对付他?」 

  「楚北捷善于藏匿踪迹,你知道要在偌大的东林荒原截击他需要多少兵马,多少时间?」何侠俊美清朗的脸暗藏犀利,唇角微扬:「传令,准备行装。我要前往归乐。」 

  冬灼一脸不解:「飞照行和商禄两军已经派往归乐,足以对付正处于内乱的归乐,何必少爷亲去?」 

  「打蛇要打七寸,冬灼,你可知道楚北捷的七寸在哪里?」何侠明眸一转,高深莫测地看向冬灼。 

  「楚北捷的七寸?」冬灼被问住了,一时皱眉苦思。 

  何侠见他不解,微微笑道:「楚北捷的七寸,就在兵马二字。」 

  一针见血。 

  冬灼顿时恍然。 

  东林、北漠两国精兵尽失,楚北捷要获得大量精兵,只能打归乐大军的算盘。何侠立即赶去归乐,只要一举消灭归乐大军,就等于击破了楚北捷获得兵力的最后一个梦想。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兵马粮饷,楚北捷能有什么作为? 

  就算他是天神,也不可能凭籍一个人的力量打胜庞大的云常军。 

  定好对策,两人一前一后跨出书房。 

  「到这个时候,我还是很难相信楚北捷会忽然出现。」冬灼边走边喃喃:「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在这个时候出山?」 

  「楚北捷的出现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少爷?」

  「必有缘故。」何侠沉声道,精光粲然的眸子,幽幽转向后院,影影绰绰中,依稀瞧见娉婷曾居的住所。

  房门,依然紧闭着。

  天下之大,还有谁,能让绝望隐居的楚北捷出山?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10-05
第十章

  楚北捷一行日夜赶路,隐匿踪迹,一边不断派出精干的探子,打听各方消息。 

  总算寻觅到一个隐蔽的营地后。众人集合在残破的大帐内,再度商讨诸事。 

  「白姑娘的计策果然非常有用。」若韩欣然报告:「镇北王出现在密林的当日,我按照白姑娘所言,安排了身形和镇北王相似的几个人,在各地现身击杀寻常的云常兵,并且四处要他们自称镇北王,现在整个云常军心惶惶。」 

  罗尚兴奋地点头:「这真是一石二鸟之计。云常普通士兵都吓坏了胆,流言四起。但一个人绝不可能同时在几个地方现身,云常的高等将领,都认为这是惑敌之计,就算何侠接到通报,也只会以为这是谣言。只要他不立即派遣大军来围剿我们,我们就会有喘息修养的机会。」 

  「何侠那小贼一定是中计了,」森荣爽朗地笑道:「探子回报,何侠接到四方传来的急报后,不但没有集合大军赶赴东林,反而立即出发到归乐去了。可见他丝毫也不相信镇北王真的在东林。哈哈,说到底,还是白姑娘谋定而后动,计策高明。」 

  娉婷坐在楚北捷身旁,被众人连连夸奖,淡雅的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轻轻叹了一声,逸出一个苦笑:「娉婷实在汗颜,何侠亲自赶赴归乐,恰好说明娉婷这个惑敌之计被他识破了。」 

  「什么?」众人脸色的笑容一时凝住。 

  楚北捷在桌下经经握着娉婷的小手,转头看了娉婷一眼,从容笑道:「何侠赶到归乐那天,归乐大军覆灭的时候就到了。对于我们来说,要再从归乐得到兵力的帮助,已成妄想。」 

  云常军力日益庞大,继北漠、东林大军崩溃后,如果连归乐大军都遭覆灭,哪里还有足以对抗何侠的兵力? 

  总不能靠他们一万五千的兵马和云常几十万大军硬碰硬吧? 

  刚刚才为迷惑了何侠而高兴的各位将军明白过来,脸色顿时变灰。 

  何侠收拾了归乐大军后,将再无后顾之忧,凭云常现在的实力,大可以在将来好整以暇调兵包围他们,像猫抓耗子一样慢慢玩弄。 

  楚北捷见众人信心低落,微笑起来,对娉婷调侃道:「白姑娘计策高明,是否有办法对付眼前这恶劣的局面?」 

  娉婷回他一个温柔的眼神,心有灵犀道:「王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见智珠之握,何必问我?」 

  楚北捷朗声笑起来:「妳在考我?」桌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东林王后病情稍好了点,也被扶到软垫上斜挨着,此时插话道:「我几乎是看着镇北王长大的,对镇北王领军深具信心,再糟糕的局面他也可以从容应付。反而是白姑娘的本事,让我很想见识。」 

  她是楚北捷的王嫂,话一出口,分量不轻。娉婷知道她有意考自己的本事,也不在意,妙目流转,缓缓扫过帐内一圈,才轻启红唇:「云常兵多,我方兵少,这是何侠最大的优势。现在,我们必须将他的这个优势,转为劣势。」 

  漠然皱眉:「优势如果能转为劣势,那当然最为理想,可是如何能做到?」 

  森荣说话最直接:「简直就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娉婷淡淡反问一句,语气虽轻,却显示出暗蕴在内的自信,一字一句如珠玉落盘般,清晰地分析道:「云常军队之所谓日益壮大,是因为吸收了大量的降兵俘虏。森荣将军,请问这庞大的云常军队,有多少士兵是何侠一手带出来的?」 

  罗尚抢在森荣之前回答了这个问题:「现在的云常军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其它国家的降兵,另一部分是云常的正规军。降兵当然是半路加入,忠诚度不高,至于云常的正规军,也不是何侠的原班人马。如果云常军中出现大变动,何侠很难控制局面。」 

  「这也是何侠之所以不惜采取高压政策,宁愿激起民怨也要不择手段在最短时间内收服四国的原因。他必须在可以控制的时间内完成大业,因为他根本就承担不起一次大规模的军中动乱。」楚北捷低声加了一句。 

  以驸马之名统领大军,上有实亡但名仍存的云常王族,下有口服而心未服的大臣将领,外有含恨投降的东林、北漠将士。 

  云常目前看似辉煌的军队,其实建在不扎实的地基」。 

  何侠深明此理。 

  「他原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娉婷脸上不经意掠过一丝模糊的悲伤,振作起来继续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在云常大军内引起一场极大的骚乱。」 

  明确的目标一旦出现,觉得前路茫茫的各位将领顿时来了精神。 

  「妙!」森荣大笑起来,击掌道:「与其辛苦地扩张我们自己的军队,不如想办法破坏敌人的军队。」 

  漠然比较冷静,理智地分析道:「知易行难。何侠也是有名的将领,练兵自有一套,云常大军不会说乱就乱。」 

  「漠然说得有理,要使云常大军发生骚乱,必须从多方面入手。其实,已经有人帮我们做了第一件事。」楚北捷鼓励地看着漠然:「漠然应该可以猜得出来本王说的是谁。」 

  被镇北王当面点名考试,漠然认真地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抬头道:「对了,是北漠上将军则尹。他单枪匹马在千万云常士兵前向何侠挑战,虽然落败,可是也伤了何侠的臂膀。此事已经秘密地传遍各地,何侠也是会受伤的,这对深深敬仰何侠,把何侠当成天神一样尊敬的普通通士兵来说,一定会在心里留下阴影。」 

  他显然是答对了,楚北捷对这跟随他多年的下属露出欣然笑容,赞赏地点头,叹道:「则尹虽然曾是本王的对手,但他这份刚毅热血,令本王极为钦佩。」 

  「好一条汉子。」罗尚沉声道。 

  若韩和森荣是跟随则尹多年的将领,听他们说起上将军,眼睛不禁微微发热。 

  「我想了第二个方面,其实这事,也已经有人做了。」东林王后也加入讨论:「就是向四方散布镇北王出山的消息。镇北王和小敬安王是天下两大名将,自从镇北王失踪后,天下人都将小敬安王视为无人可匹敌的战神。所以,镇北王的出现,会动摇何侠好不容易在云常军中建立的不败形象。」 

  楚北捷露出一丝苦笑,转头对娉婷道:「本王真的有点后悔。当初与何侠在归乐边境对阵时,如果不采取离间计,佯装撤退,而是直接与何侠硬碰硬一场,留下一段镇北王曾在战场上打败小敬安王的历史。那我的出现,将会更令那些正追随何侠的将领们紧张。」 

  娉婷露齿而笑,低声道:「王爷似乎忘了,当时娉婷正为归乐大军出谋划策。若是真的硬拚下来,我和少爷连手,王爷未必能占多大的便宜呢。」 

  楚北捷被她灵动的眸子一瞥,身上每个毛孔都舒畅得想要唱歌,失笑道:「是我自大了,请娉婷大军师见谅。」 

  两人目光轻轻一碰,都觉脸红心跳,似乎说不完的情话都涌到了喉间,恨不得痛快倒出来。只是众人在前,讨论的又是悠关生死的战局,怎能这般不识轻重,娉婷悄悄收了目光,想将手从桌下抽回来,微微一动,竟被楚北捷握得更紧了。 

  「第三个方面,我看应该针对云常的内局,何侠只是驸马,这个名分不高不低,十分尴尬。」 

  「所以他正紧张地筹划要建立新国,正式登基为王,把名号给打正了。」 

  「他真的统一四国,建立新国的话,那不但东林、北漠、归乐不存,就连他自己的大本营云常王族,也会消失。」 

  若韩冷冷道:「要把一个国家百年的王族抹去,并非那么容易。云常的大臣和将领一定会有人心怀不满。就像对付云常丞相的一样,何侠也一定也会想办法迫害那些不认同他的云常人。」 

  「听说云常的耀天公主死得蹊跷。我看何快不但对付那些不认同他的将领大臣,甚至连他自己的妻子也不放过。」 

  娉婷听了,脸上黯然。 

  森荣倒是兴致勃勃:「他们明争暗斗,我们正好来个渔翁得利。借机散布何侠谋害耀天公主的谣言,让一向忠于云常王族的军队军心大乱。」 

  「是否要想办法和那些被何侠迫害的云常将领秘密接头?说不定他们会背叛何侠,投靠到我们这边来。」漠然道。 

  「这不能轻举妄动,万一反被何侠识破,将计就计,我们就危险了。」娉婷道:「如今并非公平较量,何侠错了一步,尚可凭借庞大的势力挽回,我们稍错一点,就会全盘皆输。」 

  楚北捷赞同娉婷的意见,道:「本王的意思,必须派出密探,深入了解云常内情,区分哪些真的可能投靠我们,哪些即使对何侠不满,也绝不会背叛云常大军。前者秘密接头,怂恿他们起义。」 

  东林王后明白过来,接着道:「后者暗中刺杀,栽赃给何侠,激化云常人与何侠的矛盾。」 

  楚北捷笑道:「王嫂见识高明呢。」 

  「镇北王说得如此透彻,再不懂的人也会明白了。」 

  楚北捷又道:「上面所说的,只是造势而已,就如在一片干枯林木上洒满了油,但要燃起滔天大火,还必须一个小小的火花。」 

  这是关键之处,此话一出,众人都屏息听他说下去。 

  不料楚北捷却偏过头,对娉婷笑道:「白大军师若能想出生成火花的法子,本王便亲吻白大军师的小手十下,以示感激。」他心痒了多时,此刻情不自禁,竟把情话脱口而出。 

  气氛紧张的军事会议,顿时蒙上一层暧昧甜蜜的色彩。 

  众人面面相腼。 

  自诩最熟悉镇北王性情的漠然,也忍不住立即冒出一头冷汗。 

  娉婷乌黑的大眼睛满是惊讶,她向来沉静淡然,忽然被楚北捷当面将了一军,顿时脸上爬满红云,眼珠轻转,已想好对策,露出微笑:「法子不是没有,不过王爷的赌注要改一下,娉婷若答对了,王爷要许诺十天不许碰娉婷的手才行。」 

  不等楚北捷拒绝,徐徐道:「破坏敌人的军队,历来有两个最实在的法子。一个是当面对阵,打对方一个落花流水,让敌人以后听见王爷的名字就不战而溃。」 

  「我们要尽量缩小双方的兵力差距,才可以正面决战。这法子暂不能用。」楚北捷摆手,意味深长道:「请教第二个法子。」 

  「第二个法子,当然就是断敌粮草。士兵们饿着肚子,怎么可能不大乱?」 

  漠然道:「这又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事。何侠深悉兵法,十分明白粮草的重要性。要断他几十万大军的粮草,哪有那么容易?」 

  娉婷眸子微动,和楚北捷交换一个顽皮的眼神,柔声道:「如果娉婷答错了,不知道王爷要罚什么?」 

  楚北捷皱眉喃喃:「妳擅自改了个这么让人头疼的赌注,本王不想和妳睹了,法子还是让本王自己想吧。」 

  「迟了呢,赌注已下。」娉婷浅笑,看向众人:「要截断何快粮草,只能兵行险着,取得云常的粮草重地。」 

  若韩露出惊色:「囤积粮草的中枢,必在云常境内。我们孤军深入,万一被发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娉婷巧笑倩兮,从容不迫,恍惚间艳光四射:「我们不但要进入云常,而且还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地占领对方的城池。只要有一丝消息泄漏,意来云常大军围攻,那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森荣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 

  他虽不怕死,但绝不同意贸然送死。 

  东林王后缓缓道:「连失踪多时的镇北王从天而降这种不可能的事都已经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白姑娘请继续说下去,至于那个必须取得的城池,不知白姑娘心里有没有定论。」 

  漠然道:「囤积云常大军粮草的重要城池,首选祖西。但那里是云常军最重要的城池,不知有多少云常兵把守,就算我们拚死占领了,也不可能不让何侠发觉。」 

  「谁说要占领祖西?」娉婷摇头,眼中间烁着智慧的光芒:「囤积粮草的城池固然重要,但各路粮草运送去祖西时的必经之城,不是也同样重要吗?」 

  此言一出,众人眼里顿时大放光芒。 

  森荣猛然往膝盖上狠拍一下:「对!哈哈,有道理。我们占不了有重兵把守的祖西,大不了就剀村运在路上的粮草。」 

  罗尚也显得非常兴奋,站起来对着娉婷就是一揖,苦着脸地求道:请白姑娘不要再需我们胃口,痛快地把谜底说出来吧。到底要占领云常哪一个城市?我抓剑的手开始发痒了呢。」 

  娉婷受他一揖,倒不好意思起来,当下便说出谜底,吐出两个字:「且柔。」 

  「且柔?」 

  娉婷徐徐回头,看入带笑的楚北捷眸中,轻声问:「娉婷的谜底已经坦白,不知道胜负如何?」 

  楚北捷故作无奈,沉痛地叹了一声:「妳赢了。」 

  众人正竖起耳朵等他回答,都情不自禁笑起来,军帐中因为恶劣形势而带来的沉滞压抑气氛一扫而空,连东林王后也忍不住掩袖轻笑。 

  「好,我们来详谈正事。首先,是如何孤军深入云常,不让敌军发觉地接近且柔城。」笑过之后,楚北捷长身而起,眼神恢复犀利,从怀中掏出一卷布帛,在桌上铺开:「大家过来看。」 

  众人纷纷靠前,围着桌子仔细端详这副画得清晰细致的行军图。 

  「这是本王根据探子多日来的军报,昨夜绘成的地图。此处,就是我们要攻占的目标,且柔城。」 

  云常。 

  且柔城内,风光明媚。只是城守大人的心情,颇为糟糕。 

  「又暗中回来了?」番麓反复拨弄着手里的轻弩,懒洋洋地问。 

  「是。」 

  「不是昨日才出城吗?」 

  「秉城守,卑职按大人的吩咐,确实是昨日就恭请葡光、葡盛两位大人出城了,临行前还好酒好菜招待了一顿。只是不知为何,两位大人今天换了平民的衣服,又进城来了,在酒楼妓院里玩耍,说他们是体察民意,微服察访城守大人您的政绩来着,一日不查清楚,一日都不会走。」 

  「狗屁的民意!」番麓忍了多日,火气终于难以压抑,猛然将轻弩往桌上一拍,震得上面的瓷杯在空中跳了跳,匡当歪倒,茶水泻了一桌:「这两个小人,靠陷害云常对何快不满的大臣们受宠。现在居然敢勒索起本城守来了。」 

  「大人,城守大人…」身后的师爷杜京捏着山羊胡子凑到番麓耳边,急道:「大人小心言辞,云常现在风声鹤唳,驯马爷正四处派人察访那些对他不敬的人呢。这些话,要是让葡光、葡盛两位大人在驸马爷或者驸马爷的心腹面前露上一丝半点…」 

  番麓冷哼一声。 

  何侠对付异己的手段迅速毒辣,番麓怎会不知。 

  他是贵常青提拔上来的城守,算贵常青那边的人,何侠恨贵家入骨,自然不会对他有任何好感。 

  现在何侠外要对付归乐,内要对付那些掌握实权的大臣将领,万不会有空来和他这个小小且柔城守计较。 

  但是将来呢? 

  万一何侠真的建立新国,登基为王,万事操劳完毕,还不好整以暇地修理他们这些小兵小将? 

  将来堪忧,这是不必说了。就连现在,那些投何侠所好的小人们也已经欺上家门。 

  「他们在且柔除了喝酒作乐,还干了些什么?」番麓收敛了怨容,挂出心不在焉的讥讽微笑。 

  属下见他不再大怒,才敢继续禀报道:「两位大人吃喝玩乐,都不付帐,说是要酒楼老板来城守府要钱。」 

  「帮他们付。」 

  「那…春艳楼的老杨,她也过来了…」 

  「也帮他们付。」 

  「还有…」 

  「不必说了,都帮他们付。好好侍侯,由他们闹。」 

  打发了下属应付那葡光葡盛,还要处理且柔城中大小事务。番麓心中不平,挥笔批了几道公文,再也坐不住了,召师爷杜京过来,道:「这些东西大杂,你先把重要的挑出来,写个大概意思,等下给我看吧。」自己站起来出了书房。 

  到了院子里,按照习惯右转,几下大步,不经意就已到了极熟悉的房门处。刚巧醉菊捧着一迭衣服出门,差点撞在番麓身上,唬了好一跳,眼睛向上挑,瞪他道: 

  「你在当门神呀?石头一样档着人家的路。」 

  自从东林被云常侵入,师傅等熟悉的人都没了消息,醉菊逃了也没有地方去,番麓便将房门的锁给收了,让她自由在府中走动。 

  「妳又把我衣服拿去补了?」番麓视线落到她手上。 

  醉菊被他一问,脸蛋微红,立即把手上捧的衣服全塞他怀里,咬着唇道:「谁有那个间工夫帮你补衣服,我又不是你买的奴婢。」

  「那妳拿我衣服干什么?」

  「我……」醉菊听见他冷冷地追问,心头火起,磨牙道:「我嫌你太讨厌,连衣服都脏兮兮的。明知道你府里那个老妈子洗衣服不干净,还不知道赶快换个人。堂堂一城之守,连这点识人之明都没有。今天跟你说明白了,我再也不会帮你重洗啦。」 

  「哦……我明白了。」番麓最喜劝看她脸红,把头凑过去,附在她耳边道: 

  「妳是嫌我搂着妳时,味道不好闻。其实那是衣服的味道不好而已,本城守自己 

  身上的味道,可是非常非常干净好闻的。」 

  醉菊被他的轻薄话骇得心脏狂跳,捂着心窝退了一步,跺脚道:「你这人真可恶。我帮你洗洗衣服,碍着你什么了?竟要说这种话来欺负我。」 

  番麓和她大眼瞪小眼:「妳这女人才可恶,越来越会撒娇了。明知道本城守什么都不怕,就怕妳撒娇。我堂堂一城之守,怎能让妳这样欺负?」 

  醉菊被他的强词夺理弄得愕了好一会:「你……你、你……」一咬下唇,揉着眼睛转身就冲回房里。 

  番麓高声道:「别哭、别哭,好吧,本城守收回前言,妳一定也不可恶,妳爱怎么欺负我就怎么欺负,大不了我不反抗。」一边说着,一边捧着满怀衣服追了进去。 

  他自己性情古怪,故意惹急了醉菊,又打迭起百般心思哄她。

  醉菊哪有这么容易被他哄到,扭着身子用背对他,气道:「我不要见你,我这就收拾包里,去找我师傅。」 

  「我陪妳。」 

  「谁要你陪?」 

  番麓唇上勾起邪笑:「好,妳不让我陪,那我陪别的女人去。」 

  醉菊霍地转过身来:「你这人真讨厌!要走就快点走,别在这里烦我。」 

  两人正在赌气,番麓的下属匆匆赶了过来,禀道:「大人,葡光、葡盛两位大人到府门口了。」 

  番麓知道那两人吃饱喝足,又来生事,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道:「知道了。你们准备上房,好好招待,找几个漂亮小妞陪他们喝酒,别让他们烦我就行。」 

  属下领命去了。 

  醉菊好奇道:「瞧你眉头皱成那样,谁敢惹城守大人不快?」 

  「两只讨厌的臭虫。」番麓不想多说,又需儿郎当道:「别管臭虫,我们的事还没说完呢。」 

  「什么我们,你是你,我是我。」 

  「唉,我投降。」番麓贴过去一点,压低声音道:「本城守告诉妳一个秘密,算是赎罪,如何?」 

  「什么秘密?」 

  「那个洗衣服不干净的老妈子,是我特意安排的。我就知道有人会笨得上当,帮我把衣服都重洗一遍……啊,别打、别打,叫妳别打,妳还那么用劲,喂喂,我还手啦……」 

  经此一役,花了好些功夫才把醉菊哄的肯和自己说话。番麓心里郁结大半散去,看看天色,已经不知不觉耗费了半日时光,站起来伸个懒腰:「不和妳玩了,我不知不觉耗费了半日时光,站起来伸个懒腰:「不和你玩了,我要处理公务去。且柔百姓的安乐日子可全靠着我这个城守大人呢。」

  醉菊横他一眼:「真是大言不惭。快点去吧。」 

  「今晚再来陪妳吃饭。」

  「不许你来。」 

  番麓趁她没防备,在她脸蛋上轻轻扭了一下:「那妳过去陪我吃饭。」

  醉菊再要发火,番麓已经脚步轻快地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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