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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世小太监之乱世称雄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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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10-24
~第七章 连升三级~
 
  第二天下午,睡过了午觉,太后就领着太妃、皇后、宫里的几个得用的太监、宫女一大帮子人到了钟粹宫,丽妃已经得了旨意,早早的就在宫门口候着了。一行人进了钟粹宫,将太后直接让到了炕上安坐,太妃和皇后坐在旁边事先预备好的软椅上,丽妃也坐在皇后下手的一张椅子上,一干太监宫女们则在各自的主子身后站立着伺候,赵强也站在丽妃的身后,偷眼看着太后、皇后等人,心里盘算着自己待会的表演。因为事先已经做了准备,只一会儿,各种精巧的点心、新鲜的瓜果就端了上来,摆满了几个客人面前的小桌。因崇祯皇帝还没有到,太后等几个人边磕着瓜子,一边闲聊。
  过了一会,一个小太监快步走进钟粹宫,在慈宁宫的总管太监刘海耳边嘀咕了一句,刘海赶忙冲太后躬身说道:“禀太后,皇上就快到了。”
  太后闻听,微笑着点头说道:“好,难得皇上能疏散一会儿,你们几个迎迎去吧。”皇后、丽妃等人赶忙起身,迎到钟粹宫门口,只听一个太监高声的叫道:“皇上驾临钟粹宫!”
  话音刚落,崇祯皇帝的身影就出现在宫门口,除太后、皇后外,丽妃以及宫里宫外的太监、宫女们一起跪倒,齐呼万岁。赵强也随众人跪在地上,偷眼去看皇帝,只见崇祯皇帝高挑的个子,面颊消瘦,穿一件明黄缎子的锦袍,绣着滚龙金边,腰上系着一条黄缎子丝绦,上面还挂着一块玉佩,脚下是一双平底儿的快靴,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玉树临风一般,别具风采。这是赵强入宫以后头一次看到崇祯皇帝,眼前崇祯的样子与在他脑子里那个在煤山上吊的无能昏君的形象大巷径庭,心下暗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崇祯皇帝还真有点君王的风采,比自己可帅多了。相比之下,他还真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想到自己居然给皇帝戴了一顶绿帽子,又不免有些揣揣不安。
  皇帝微笑着给太后请了安,又同皇后、丽妃等人见了礼,才在炕上的落座,太后高兴的说道:“皇帝呀,今天难得你能得空陪我们大伙儿一块乐乐,前头就再有多少事,都先放一放,那些个事情处理起来没个头,该休闲还是要休闲,身子骨要紧。”
  崇祯微笑着冲太后说道:“是,平日里太忙,早该陪陪您,尽尽孝心,这不,昨天听了您的信儿,我上午加了个点,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了,而且今天早上得到红旗捷报,洪承畴他们在前线又打了一个大胜仗,在潼关将闯匪李自成打得七零八落的,我也正高兴,巴不得赶紧来告诉您呢。”
  “哎呦,打了胜仗啦,这可是好事,赶巧着今天安排这个乐子,可不是跟预见好了似的。”太后高兴的说着,听到前方打了胜仗,其他人也都感到一阵欣喜。
  太后冲丽妃一仰头,说道:“我说丽妃呀,我看就开始吧。”
  丽妃答应一声,冲赵强一摆手,赵强从丽妃身后走出来,跪倒在地,说道:“奴才小多子,叩见皇上,叩见太后、皇后。”
  “起来吧。”太后微笑着说道。
  “是。”赵强起身。
  太后打量着赵强,见他身型俊朗眉清目秀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听说你很会讲故事,今天预备给我们讲什么呀?”
  “回太后话,我准备讲西游记里头的故事,就讲猪八戒背媳妇一节。”赵强答道。
  听了这个故事的名字,太后就觉得有意思,笑着说道:“是个背媳妇的故事,想必是好听的,你放开了讲,不要拘着,使劲巴结讲好了,我这里有赏。”
  “谢太后。”赵强打躬说道,然后他退后两步,站在场子中央,开始讲故事。昨天丽妃告诉他今天太后和皇帝要来听故事以后,他就精心的做了准备,根据给珠儿她们讲西游记故事的经验,一讲到猪八戒她们就会笑,所以他将西游记里面关于猪八戒搞笑的内容穿插着编在一块儿,将猪八戒背媳妇、吃西瓜、吃人参果等几个故事串在了一起。赵强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表演,而且这些人都是尊贵无比的人物,初始还是有点紧张,但是随着故事展开,见众人听的入神,也就放开了胆子,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把个猪八戒的憨愚的形象、学了个惟妙惟肖,搞笑的包袱一个接一个的抖出来,众人也就跟着一次又一次的笑得前仰后合,到了后来,赵强只要一提到猪八戒,众人就笑成一片。
  丽妃虽也随着大伙儿一起在笑,但只是表面上装装样子,她一颗心全放在皇帝身上,希望他能留下来,这不仅仅是因为想要掩盖自己的秽行,更重要的是她还是打心眼儿里渴望着皇帝的疼爱和陪伴,毕竟皇帝才是她真正的丈夫。
  崇祯皇帝也非常开心,近几年来,国内烽烟四起,境外虎狼环伺,战事不断,国库空虚,弄得他焦头烂额,一直没有好心情。今天前方传来捷报,西北剿匪进展顺利,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清净了一些,放松了心情听着赵强讲故事,一会儿就听了进去。由于做皇帝一贯的尊严,开始他还绷着劲不好意思大笑,到了后来,他也渐渐进入到了故事里,同大伙儿一块笑的不亦乐乎。太后难得看到皇帝如此开心,感到很是安慰,她一闪眼看到丽妃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个劲儿的在皇帝身上瞄着,心里不由的一动,她是过来人,如何不知道嫔妃们的这点儿心思!看来这个丽妃为了讨皇帝的开心还真是动了脑筋了,不由得打定主意要遂了丽妃的愿。
  众人中只有一人不喜,那就是钟粹宫的首领太监张无用,他见赵强短短的时间里就得到丽妃的宠信本已嫉恨了,如今看到赵强又在太后、皇后、皇帝面前露脸,就更加的愤恨难当,深悔自己当初听信了彩铃儿的花言巧语,将这个小太监弄到了内宫。
  赵强滔滔不绝,唾沫星子翻飞的一直讲了二个多小时才结束,他自己讲的口干舌燥,众人也笑的肚子都疼了。讲完,赵强跪倒在地,向上叩头说道:“太后、皇上,奴才讲完了。”
  “哈哈哈哈,你个小崽子,肚里居然存了这么许多的笑料,真是难为了你,皇上觉得今天开心吗?我看该赏点什么吧?”太后笑着看着皇帝问道。
  崇祯皇帝含笑冲赵强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入的宫呀,起来说话吧。”
  “是,奴才原名叫赵强,到了宫里叫小多子,大前年入的宫。”赵强说道,关于“小多子”的背景资料赵强已经打听过了,所以没有迟疑的就说了出来。
  “小多子,哈哈哈哈,这个名字有意思。”崇祯被逗笑了,他接着问道:“你现在是什么职分呀?”
  “回万岁话,我现在钟粹宫做管事太监。”考虑到自己同丽妃已经不清不白的关系,赵强没敢直接说自己是内侍太监,含糊着答道。
  “恩。”见赵强对答得体,崇祯很是满意,正琢磨着该赏点什么,忽然他脑子里念头一闪,这个小太监讲故事如此生动流畅,八成是读过书的,这岂不是坏了宫里的规矩吗?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将一个读过书的人弄到内宫里来当太监的?难道入宫的时候没有考察检验吗?这还了得!想到这儿,崇祯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突然怒喝道:“小多子,你知罪吗!”
  赵强一听,以为自己和丽妃娘娘私通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脑袋顿时翁的一声涨大了,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口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丽妃也惊的花容失色,大张着嘴望着皇帝,心口狂跳不止。
  太后和皇后不知道崇祯为什么突然发作,不好插口干涉,只疑惑的看着皇帝,崇祯用威压的口吻对赵强说道:“说,你是哪里人氏?你到底是怎么进的宫?是谁派你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赵强瘫倒在地上,吓的浑身瑟瑟发抖,双手抠着地缝,朦朦胧胧的听到皇帝的问话,心念一转,哦?原来说的不是我和丽妃的事情!他心神稍定,略一思索,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看来是怀疑我读过书,是被派到宫里当探子的,想明白了,他也就有了说辞,赵强伏地叩头,口中带着哭腔说道:“皇上恕罪,奴才冤枉啊。我本是安徽凤阳人,母亲生下我以后就难产死了,我和父亲相依为命,后来父亲娶了后妻,不想后母不喜欢我,对我百般凌辱打骂,让我吃猪食,睡柴房,寒冬腊月的穿着单衣裳,我父亲看不过去,同她理论,不想她却与一官绅私通,霸占了我家的田产,将我和父亲赶出家门,父亲带着我四处流浪,没有其他本事,只好以说书为生,混口饭吃,一路吃冷饭,睡破庙,受尽了盗匪恶霸的欺辱,才辗转来到京城,不想父亲染病去世,我只好卖身葬父,在一个小店里当了伙计抵债,不成想,自己也身染时疫,被狠心的店主扔到了乱坟岗子上等死,幸好被宫里的高公公好心救下,这才进了宫里,开始在外宫做杂役,后来内宫里缺人,张公公见我伶俐,才转到内宫当差。我进宫实在是无人指示,但求温饱活命,并无其他目的呀,我的万岁爷呀!呜呜呜呜。”这赵强进宫后几个月来编故事的能力大有长进,如今为了争取同情,自然是把自己的身世编的凄惨无比,再加上他说的活灵活现,如同真的一般,后来自己都被自己编的瞎话给触动了,竟伏地失声痛哭起来。
  赵强一番话将刚才那点儿欢乐轻松的气氛冲得干干净净,屋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气氛一下子变的压抑沉闷起来,几个在旁的宫女太监也想起自家的身世,被触动肝肠,竟忍不住轻声的啜泣。太后、太妃、皇后等人也被赵强悲惨的身世感动得直抹眼角儿。
  崇祯皇帝听了赵强的言辞,知道自己想左了,看来这个小太监说书的本事是跟父亲学的,进宫也是偶然的事情,确实是没有人指使,自己是冤枉了这个小太监了。这崇祯皇帝是个极其刚愎自用的人,想着自己是九五之尊,自然不会当面认错儿,他正琢磨着该怎么转圜一下儿下这个台阶儿,忽听殿口有人搭话,原来是张无用忍不住跳出来了,张无用嫉恨赵强得宠,一直没有机会整治他,现在见崇祯皇帝发作赵强,心中那份儿得意,好比吃了蜜一般,他见赵强哭得凄惨,而崇祯皇帝阴沉着脸不说话,仗着自己是钟粹宫的首领太监,觉得该是自己露脸的时候了,他跨步走到赵强身边扯着公鸭嗓子喝道:“该死的奴才,竟敢在皇帝、太后面前失仪,你活够了吗?来人,把他拖出去。”说着,他伸手抓住赵强的衣领就要往外拉。
  “放肆!”一声低沉而清亮的呼喝传来,说话的是皇后娘娘,那皇后统御六宫,冰雪聪明,她不仅自己心里同情这个小太监,而且她也看出太后和皇帝的意思,想着如何给皇帝找个台阶,见张无用如此张狂,正好借机发作。她缓缓说道:“张无用,这上面坐着太后、皇上和皇后,还有统管六宫的大总管,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呼三喝四的啦?”
  张无用抬头一看,皇帝、皇后、太后、大总管等人都是一脸的阴沉看着自己,他意识到自己马屁拍在了马脚上,犯了众怒,他扑通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的说道:“皇后恕罪、皇帝恕罪,只因这小多子是奴才管辖下的,所以才出头教训,越了权了,奴才知罪,下次不敢了。”
  皇帝这下找到了出气桶,扬声说道:“你已经敢了!岂能容你有下次,来呀,给我拖出去,交给锦衣卫。”两个锦衣卫闻声冲进殿来,架起张无用就往外拖,张无用情急之下大声叫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是锦衣卫指挥使张青云张大人的亲戚,您不看僧面看佛面,饶了奴才吧!”
  崇祯皇帝的本意是把张无用拉出去就算了,顺便给自己个台阶下,并没有想把他怎么样,但听闻张无用抬出张青云,心里不免一惊。由于前朝和本朝都出现过太监勾结外官篡权夺位,把持朝政的事情,所以崇祯最忌讳宫里的太监同外臣勾连的事情,而且他一向猜忌心特重,如今听说锦衣卫指挥使和一个内宫的首领太监是亲戚,不由想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居然敢用张青云来压我,这不就是内外勾结吗,早晚还不是祸患吗!想到这儿,他冲着张无用的背影又说了一个字:“打!”这一个字可就要了张无用的命了,为什么呢?如果皇帝说打50大板或者打100大板,凭着张无用的后台硬,负责行刑的人或许会手下留情,板子高举轻落,顶多是个皮肉之苦,可如今皇上只说了一个字‘打’,打多少没说,只要皇上不说停,就只有一直打下去,那除了死,就没有第二条路了。张无用被押到了午门,负责行刑的锦衣卫过来冲张无用说道:“张公公,您别怪小的心狠,我打听过了,您这回是连皇帝、太后、皇后一起得罪了,谁也保不了了,没说的,我只能给您来个痛快的,您到了阴间可别怨我。”说着,也不管张无用怎么叫嚷求饶,抡起棍子照着张无用的脑袋就是一下,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张无用脑浆迸裂,一命呜呼了。
  回头再说钟粹宫,张无用被拉出去后,气氛松缓了一点儿,崇祯皇帝开始给自己找台阶,说道:“小多子,知道我为什么发作你吗?”
  赵强跪着说道:“回皇上,雷霆雨露都是君恩,皇上不管怎么发作处治奴才都是恩典,这次皇上发作奴才想必是担心奴才玩物丧志,荒误了本职的差使,皇上提点的对,奴才知错了。”这番回答很是得体,给皇帝留足了面子,找好了台阶。
  皇帝满意的点头说道:“恩,算你还识得大体,起来说话吧。”
  “是。”赵强这才起身。
  太后这时才得到插话的机会,手抚胸口说道:“怪道的,我还当是这小崽子真的犯了什么错了,原来只是要教训他一番,这么蝎蝎虎虎的,着实吓了我一跳。可怜见的,这孩子命这么苦,你还要吓他。”
  皇帝听了太后的话,笑着说道:“娘,我是看这小多子是个聪明伶俐人,早晚要得用的,越是这样的奴才,越要狠狠的敲打才行,免得将来走了弯路,误了自己也误了朝廷。”这又是一番冠冕堂皇的道理。
  太后笑道:“我说不过你,也不打算管这事,反正我今天高兴开心,这小崽子有功,你得替我赏下了。”
  皇上听到要打赏,才想起自己今天没有带什么合适的物件,只有自己手中的这把扇子,遂冲赵强说道:“小多子,今天你哄得太后开心,也算是替朕尽了一点儿孝心,这个就赏了你吧。”说着将手中扇子摇了摇。皇帝将自己使用的物件赏赐给一个下等的小太监,这可是一份难得的殊荣,赵强赶紧跪倒,膝行几步到了崇祯面前,恭恭敬敬的叩头,接过扇子,又膝行后退几步,才起身站到了丽妃的身后。
  这样一乐一闹的,一个下午过去了,不觉之间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太后见时候不早,也有点累了,她还想着要遂了丽妃心愿的事情,转头向丽妃说道:“这眼瞧着该吃晚饭了,丽妃呀,有什么好吃的招待我们呀?”
  丽妃赶忙起身高兴的答道:“太后呀,我亲自包了韭菜味的鸡蛋饺子,还煲了野鸡汤,炖了红烧肉,包您吃了满意,您呀就赏脸在我这里用膳吧。”
  “呵呵呵呵,罢了吧,这些个东西呀都是皇帝爱吃的,恐怕是给皇上特意预备的吧,我呀回去了,我看皇帝就留在这儿吃吧,别辜负了人家丽妃的一片苦心。”太后看着皇帝意味深长的说道。
  崇祯今天也确实高兴,想松泛一下,他转眼看丽妃,丽妃也正一脸渴望的盯着自己,多日不见,他觉得丽妃比以前更加的妩媚艳丽,遂点头答应了。崇祯皇帝留在钟粹宫与丽妃共进晚餐,自有一夜的恩爱。
  却说太后由皇后和容太妃等一干人陪着一起回慈宁宫,皇后也是空闺久旱,见丽妃靠一个会说书的小太监获得了皇帝的宠幸,不免生出一丝妒忌,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儿,暗想:如果皇帝喜欢上听故事,三天两头的往钟粹宫跑,专宠起丽妃来,这可怎么得了呀!如果把这个小太监要到自己宫里来,那明显是利用职权在同丽妃争宠,脸面上不好看,该想个什么法儿把这个小太监从丽妃身边调走才行。
  几个人一路走,一路谈论着赵强刚才讲的故事,说到有趣处,免不了又笑上一通。皇后好象是无意间插话道:“皇上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开心了,真是难得,唉,皇上也真是不容易,要是能天天这么开心就好了。”
  太后听出了皇后这话背后的意思,思谋了一下,她停住脚步说道:“恩,皇后这话在理,我看这个小多子人挺机灵,要是能调到皇帝身边伺候,给他开开心,帮着办点事怕是错不了。”她转头冲跟在身侧的太监大总管林哲问道:“林公公,这皇帝身边可有什么缺位儿呀?”
  林哲一路听着众人的谈话,对太后和皇后的心思揣摩的透透的,早就有了打算,见太后问,赶忙躬身答道:“回太后话,现在皇上身边的持钺太监也是南书房的副总管现在出缺,一直没有合适的人。”这持钺太监是皇帝的近侍,每天跟在皇帝身侧,随时听候皇帝的指派,包括传达皇帝的圣旨和口谕,需要脑子好使,口齿利索的人,让赵强接这个位置正好符合条件。太后闻听,点头说道:“好,我看就是这个位儿合适,你明天同皇上回一声,如果他愿意,就叫这个小多子补了这个副总管的缺儿吧。”
  “是,奴才遵旨。”林哲答道。
  仅过了一天,六宫太监总管林哲亲自到钟粹宫传旨,调赵强任南书房副总管,就这样,仅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赵强就连升三级,从一个外宫的杂役小太监提升到六品副总管,成了皇帝的亲随近侍。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10-24
~第八章 谀谏~
 
  调赵强到南书房伺候的旨意救了他的姓命,也解了丽妃的心结。丽妃靠赵强讲故事,吸引皇帝临幸,渡过了难关,按照容太妃的意思,下一步必须将赵强处置掉,可丽妃是个善性人,与赵强恩爱生情,心里如何舍得,正彷徨无计之中,见皇上宣调赵强,正好借机解脱了,只担心赵强到了皇帝身边别暴露了假太监的行藏。在赵强上任的前一天晚上,丽妃特意的将赵强召到寝宫,殷殷叮嘱,曲意温存了一番,甚是不舍,她还亲手缝制了两个小荷包,里面放了几种香料,用红线给赵强系在腋下,这样赵强身上的味道就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将身上男人的体味儿遮住。她见赵强唇间和下颌已经长出稀疏的绒毛,考虑到他的胡子是迟早要长的,还教给赵强一法,就是用太医特殊配置的一种药膏糊在下巴上面,将毛发根泡软,然后用粘布将胡须粘扯下来,虽有些疼,却能不伤皮肤,宫里汗毛重些的嫔妃都是用这个办法去汗毛的。对丽妃的关照赵强自是感激不已。
  接到旨意后的第三天,赵强就走马上任了。他越过首领太监的层级直接做到了副总管,待遇也就大幅度的提高了,宫里给他拨了一个单独的房子外带一个小院儿,给他配了专门伺候他的小太监;他还有了一块腰牌,可以自由的出入紫禁城。
  持钺太监的职责很简单,就是随在皇帝身边,随时听候皇帝的派遣到各处去传达皇帝的旨意,除了朝会,皇帝一般都在南书房接见大臣和批阅奏折,所以还兼了个南书房的副总管。这个职位品级虽不显赫,却是非常重要关键的岗位,因为整天陪着皇帝接见大臣、批阅奏折,那就可以直接了解到皇帝对人、对事的很多心思想法和内幕消息,这些信息对于那些整天揣摩皇帝心思的大臣们来说都是非常紧要的,崇祯皇帝也是了解到赵强的身世,知道他同内外臣工没有任何的瓜葛才同意他来补这个缺的。但赵强却不满意这个职位,因为他是个闲散随意惯了的人,让他整天陪在皇帝身边规规矩矩的站着,不能乱说乱动,还得时刻警醒着,不能走神儿,怕一旦皇上有什么吩咐,自己没有听见,那就是罪过儿,真是难受之极。偏崇祯又是个非常勤勉的皇帝,一大早儿的就起来办公,中午小睡一会以后又接着见人批折子,往往要熬到深夜才歇息,从来不知疲倦。赵强只能勉强陪着,好在他心眼儿活分,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他就攒眉拧目,活动活动肩膀,转悠转悠脑袋,小动作不断,偶尔被崇祯看到,知他年幼好动,也不介意。
  每天崇祯批折子批累了,就会招呼赵强给他讲一段故事,赵强颇有心计,他知道对于崇祯来说,如果一味的讲神话和搞笑的故事早晚会听腻的,必须得给他讲点有用的东西,所以他搜肠刮肚,将自己知识进行整理编排,最后决定给崇祯讲三国演义,因为自己在这方面积攒的记忆最丰富,最详实,觉得这个书应该对崇祯有帮助。崇祯皇帝知道三国演义这本书,但是没有看过,只是通过戏文了解里面的一些内容,所以听赵强讲三国,觉得挺有意思,还能从中受到不少启发,每天都要听一段,有时还趁大臣们在的时候,邀请他们一起听,并借题发挥的训导臣下,一时间,满朝文武纷纷开始研读三国,形成了一股三国热。
  这一天下午,崇祯皇帝在南书房和几个大臣会议,商讨几个地方官员的任免,参加会议的大臣有内阁大学士(相当于内阁副总理)陈绍良、张秉昆,吏部尚书杨光照。杨光照先将几个职缺的情况和候选人的情况逐一汇报,两名大学士参与意见,再由皇上定夺。在讨论到苏州知府人选的时候,几个人的意见出现了分歧,吏部提出的人选是张晓东,此人原任苏州市舶司的主官,对地方情况熟悉,但他不是正牌子进士出身,起初是花钱捐的官,后来由于政绩突出,受到百姓拥戴,才被逐步馔升到四品的市舶司主官,此人能力很强,擅长治理经济,在当地呼声很高,但由于是捐官出身,一直没能再往上升迁,这次,苏州知府出缺,这个张晓东觉得是个机会,他先是暗中鼓动地方的乡绅联名向朝廷保举自己,又派人进京疏通关系,给杨光照等吏部官员送了厚礼,所以杨光照就顺理成章的将张晓东举荐了上来。杨光照这个提议受到了两名大学士的极力反对,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张晓东不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如果重用他,就意味着朝廷鼓励花钱买官,会伤了仕林士子之心。几个人翻来覆去的争论,崇祯皇帝一时没有定见,听得头昏脑涨,想了想,干脆休息一会儿,听听故事吧。他招呼赵强道:“小多子。”
  赵强正用心听几个大臣争论,听到崇祯召唤,赶忙上前答道:“奴才在。”
  “我们歇一会儿,你给我们讲一段故事吧。”崇祯吩咐道。
  “遵旨。”赵强先拿过一块温热的毛巾递给崇祯,伺候崇祯擦了一把脸,然后退开几步开始讲三国。今天原本应该讲到刘备在新野立足,在徐庶的帮助下打败了曹军,但他刚才听到几个大臣的争论,对张晓东颇有好感,因为他自己也是个没考上大学的杂牌子,觉得张晓东应该和自己是一路货,不禁起了同病相怜的心思,想帮一帮这个张晓东,于是决定跳过这个章节,直接讲‘三顾茅庐’这一段。
  赵强并没有读过三国演义,他的故事都是凭着看电视剧的印象编出来的,反而更加的生动鲜活,他连说再表演,象演话剧一般,一会躬身学着刘备说话,一会儿又粗着嗓子表现张飞的卤莽,后来还躺倒在地上学孔明在草堂酣睡,把刘备的谦恭和孔明的傲慢表现的淋漓尽致,崇祯等几个人都看的入了神。赵强的故事果然对崇祯有了影响,故事讲完了,崇祯也在心里对张晓东的任命问题上有了主见,同时他觉得这个小多子赶这个时候讲这个故事有点“谀谏”的意思,他一贯忌讳内宫太监揽权干政,心中不免起了一丝警觉。
  见赵强讲完了,崇祯皇帝不置可否的说道:“恩,小多子,你去一趟赵王府,就说我明天上午想让赵王进宫来说事儿,去吧。”
  “奴才遵旨。”赵强巴不得能出去透透风呢,起身一溜小跑儿的出去了。
  崇祯皇帝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三位大臣说道:“好了,也歇够了,你们接着议吧。”
  陈绍良、张秉昆两位大学士都看过三国,他们听故事的时候就琢磨,为什么皇帝偏在这时候安排小太监给讲故事呢,而且就是这么巧,讲的是一代君王礼贤下士去求一个山野村夫的事情,这不会是皇帝事先安排好了,提点我们呢吧?想到这些,陈绍良起身答道:“皇上,臣刚才听了这段故事深受启发,为国家选拔官吏应该举贤任能,不拘一格,而不应该只凭学识出身,想那张晓东治理有方,民望甚好,确是能员干吏,臣愚钝无知,险些误了人才。”
  张秉昆见陈绍良抢了先,也赶紧起身说道:“今番听了这个故事,茅塞顿开,张晓东熟悉地方情况,深通经营管理之道,升任苏州知府最合适不过,臣等是进士出身,不知不觉的就沾染了仕林习气,看不起那些杂牌子出身的官吏,现在看是想左了,请皇上处分。”
  崇祯皇帝见两个大学士虚心检讨自己的错误,很是欣慰,他含笑说道:“为国家选官就该不拘一格,你们二人认识到了,足见没有存了私意,朝臣之间意见不一也很正常,算不上错。既没什么疑义,吏部就按这个意见拟票吧。”
  顿了一下,崇祯好象是不经意的问道:“列位臣工,你们以为这个讲故事的小多子为人如何呀?”
  杨光照正在暗地里感激赵强,而且知道赵强深得崇祯信任,听到崇祯问,起身答道:“回万岁,臣听闻赵公公在宫里宫外的声名甚好,一向规规矩矩,谦恭待人,从不仗势招摇,上回去我府上传旨,我见他跑得一身汗,想让他喝口凉茶再走,赵公公居然不受,足见其为人谨慎。”
  陈绍良深知崇祯刻忌多疑的性格,想必是对小多子有些不放心了,他思谋一下,起身答道:“万岁,臣看这赵公公是个聪明伶俐之人。不瞒万岁,自从上次陪皇上听了一次三国的故事以后,臣觉得受启发,回家后开始研读三国,结果发现赵公公讲的内容同这书上的内容不尽相同。臣听赵公公言语之中市井的俚语白话甚多,臣猜想,赵公公显然是没有正经读过什么书,他讲的故事应该是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经过加工演绎而成的,而他能说的如此生动深刻,那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天赋,可见其聪明伶俐得自天成,所以皇上将他选拔在身侧,实是慧眼如炬。不过,越是如此,越是该善加管束,不使其离经叛道,走了阉党的老路。”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捧了崇祯,又点出了崇祯的担忧,一旦赵强将来出了问题,那么自己也是预见到了的,并未说错。
  张秉昆暗叹陈绍良的老奸巨滑,也起身说道:“万岁,陈大人的话臣也深以为然,想赵公公年纪尚轻,廪赋不薄,由皇上亲自简拔调教,将来定可大用,赵公公虽是废人,但国家正是用人之际,自当不拘一格。”
  几个人一通吹捧,把个崇祯说成伯乐再世,崇祯果然龙颜大悦,想到小多子毕竟还是个孩子,也没有读过书,能有什么心机,在自己身边伺候,哪就成了魏忠贤了,今天的事情不过碰巧罢了。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10-24
~第九章 得宠~
 
  赵强用三国故事“谀谏”的事情很快在朝野上下传开了,他在众朝臣心目中的位置变得越发重要了。以前赵强到各王府大臣家里去传旨,人家照例都要赏一个“红包”,50两一锭的银子,叫跑腿钱,遇到报喜的事情一般给100两,算是喜钱。自从有了“谀谏”的事情以后,各府红包的金额都不约而同的翻了一翻,不仅如此,各路外官进京朝见或者是逢年过节对内廷人员的孝敬也把赵强列在了头一份,很是丰厚。赵强是个大方人,收受了财物以后总要拿出一些来分给其他的同僚和自己的一帮手下,众人是皆大欢喜,即便如此,几个月时间下来,赵强居然也积攒下万把两银子。
  转眼到了秋天,天气开始变的凉爽,这一天,崇祯皇帝陪着太后到西山的寺庙进香还愿,给赵强放了一天的假,他先足足的睡了个懒觉,起床后,他将自己存的银子拿出来,点了二千两包在一个包裹里,又拿了几锭银子揣在怀里,带着自己的随从太监小立子出发了,他终于有了一整天自由的时间,早已经盘算好,要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好好出去转一转,顺便办一些私事。
  他带着小立子先到了外宫去寻高公公,高公公已经向总管太监申请了致休,这几天就要离开皇宫了,赵强一直感念当初高公公替自己留下“命根儿”的情分,想报答于他。刚走进甬道,正好碰上小山子推着架子车收工回来,小山子老远看到赵强,赶紧将架子车推到道旁,伏跪在地,口中说道:“给赵公公请安。”
  想到才几个月的时间,自己的身份已经和从前天差地别的,赵强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他走近小山子身前说道:“起来吧,咱们又不是外人,别那么多规矩。”
  “是。”小山子起身答道。
  “高公公在房里吗?”赵强问道。
  “在呐,不过已经在收拾东西,明天就要出宫了。”小山子答道,脸上现出一丝无奈。
  赵强知道小山子同高公公感情深厚,舍不得高公公离开,心里一动。两人闲聊着走出甬道,一会儿就到了高公公房前,赵强径直走进房里,见里面一片狼籍,很多物件都打了包,高公公一脸黯然的坐在椅子上抽烟。赵强笑道:“高公公,小多子来看您来啦。”
  高公公正闷头想心事,听见赵强的声音,一下子警醒过来,慌忙的起身就要给赵强行礼,赵强赶紧上前扶住高公公说道:“老爷子,您可别我折杀了我,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对我百般关照,我能有今天,还不多亏了您的提携吗,我这是来谢您来了。”
  高公公见赵强不忘旧恩,很是感动,忙招呼道:“赵公公您快别这么说了,您如今得皇上器重,全仗着自己的天分和努力,老朽可没有半点功劳,赵公公您言重了。”
  两人寒暄落座,小山子进来给赵强泡了茶,由于刚收工回来,小山子身上还带着那股子味儿,好在赵强熟悉这味,也不介意,只是茶水一口也没喝。
  赵强问道:“高公公,听说您明天就要出宫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呀?”
  高公公说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出去以后到乡下买个宅子,置上几亩地,再过继个孩子,求个安稳温饱的日子呗,能有这么个结果我也就知足了。唉,在宫里待了一辈子,说到要走,还真有些舍不得。”
  赵强也很感慨,见小山子在一旁苦着脸站着,于是说道:“您岁数不小了,一个人在外面怕是不方便,身边得留个贴心的人照顾,不如带了小山子一起出去吧。”
  “那敢情好!”高公公说道,随即他眼睛一黯说道:“可小山子现在出不了宫,这是宫里的规矩。”
  赵强说道:“这个事情我去和宫里的管事太监说说,找个借口就是了,应该不难吧!”
  “有您开口关照估摸着行,我还真想把他带走呢。”高公公说道。
  小山子在旁听了,一下跪倒在地,眼泪也一下流了下来,说道:“多谢赵公公相救!离开高公公还不知道落到谁的手下,反正日子好过不了,能和高公公一起出去,可是救了我的命了,小山子给您磕头了。”说完梆梆的磕头。
  赵强赶紧扶起小山子,转身从小立子手里拿过那个包裹,放在桌上,说道:“高公公,您的救命之恩,我是永生难忘,这是二千两银子,是我孝敬您的,您们出去以后落了脚,一定得给我个信儿,将来也好有个照应,在这个世上我没有家,也没有什么亲人,以后您那儿就是我的家,你们就是我的亲人。” 说完,赵强心里一热,跪在地上给高公公叩了三个响头。高公公感动的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不知说什么好了。
  赵强含着泪起身走了,刚走出屋门,就听里面传出高公公嘶哑的声音放声大哭起来。
  小立子看到刚才的情形也很感动,觉得赵强有情有意,自己跟了这么个主子有福气。其实这个小立子是东厂派来暗中监视赵强的一个特务,每天都要将赵强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东厂的首领太监,东厂的首领太监将赵强的行为记录下来,写成夹片呈送给皇帝备查,如果有什么异动,还可以直接奏报皇上,这是明朝皇帝为了控制身边的主要岗位的人员订立的监察制度。赵强平时规规矩矩,对手下人亲厚平等,小立子深有好感,汇报的时候自然是谀词如潮。
  赵强带着小立子找到了负责外宫太监调用的首领太监,将小山子的事情直截了当的说了,那首领太监知道赵强是皇帝的红人,不敢得罪,自是没口子的应承了下来。
  办完宫里的事情,赵强就出宫直奔前门大街,他想买几样女孩用的物件送给珠儿和彩铃儿。自打他调到南书房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和珠儿她们单独相处讲故事了,只是到后宫办事儿的时候打过几次照面儿,而且由于地位差异,她们对他也很是恭敬,赵强感激她们以前对自己的帮助,想买些礼物送给她们,融洽一下关系。更主要的,他是想借这个机会去看一看丽妃娘娘。离开钟粹宫以后,他就没有再见过丽妃,他有自知之明,并不希图还能和丽妃鸳梦重温,但和丽妃一起的那段柔情蜜意的日子在他心里已经打上深深的印记,总也割舍不下,如今他听说丽妃娘娘已经怀了皇子,不免在思念之中又增添了几分关切。
  前门大街是北京最繁华的地方,街道两边鳞次栉比布满了店铺,绸缎庄、杂货铺、饭馆酒楼、胭脂水粉、古玩字画、柴米油盐应有尽有,赵强几次出宫传旨路过过这里,都是匆匆而过,今天终于可以从从容容的逛一圈,消化消化兜里的银子了。他兴致勃勃的走东家串西家,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也不砍价,众商家知道他是宫里的,倒也不敢欺他。没转几家,小立子已经大包小包的提了一堆,赵强这才发现,原来银子这么经花,买了这么多东西,才花了不到100两银子。
  赵强从一个杂货铺转完出来,正打算到对面的绸缎庄去看看,忽然一个长随模样的中年人走到近前打躬说道:“请问您可是宫里的赵公公吗?”
  “是呀,你是?”
  “赵公公您吉祥,我们家主人想邀您一叙,请您赏光。”
  “喝!还有人请我一叙,你们家主人是谁呀?”赵强笑着问道。
  “啊,这个,我们家主人就在那个东升酒楼的雅间恭候您的大驾,您一去便知。”长随答道。
  赵强奇怪,自己在京城里没有熟人,如果是哪个大臣想见自己,直接请到家里不就完了吗,再说皇上禁止内监同大臣们交往,那到底是谁呢?他好奇心起,就冲那长随一点下巴,长随头前带路,赵强跟在后面来到了东升酒楼,还不到吃饭的时间,酒楼里空荡荡的,长随带着赵强来到二楼的一个雅间,只见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站在门口,中年人一副富商的打扮,长得肥头大耳,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很是有趣。那中年人见到赵强赶紧打躬说道:“哎呀,赵公公,久仰久仰,在下是苏州市舶司张晓东,今天正巧在街上看到公公,因仰慕您的大名,所以冒昧请来一叙,望公公见谅。”
  赵强闻听,脑筋急转,已经猜到张晓东的意图,无非是想感谢自己当初“谀谏”之情,借机和自己套关系,这可多少有点不妥,皇帝本来就禁止太监和外官勾连,再加上自己为了张晓东的升迁变相的出过力,一旦皇帝知道了,弄不好要出事儿。想到这儿,他故意扬声说道:“哦,是张大人呀,我也是久仰您的大名,不想我们在大街上碰到了,真是巧呀,哈哈。”
  赵晓东在官场混迹多年,很是油滑,也知道宫里的规矩,见赵强这么回答,暗自佩服这个小太监稳重伶俐,他也笑着说道:“赵公公,在下知道宫里的规矩,内监不得结交外臣,这是皇上英明,防患于未然。不过今天我是以苏州富商的身份拜见您,我已经从苏州市舶司卸任,这次进京陛见以后,才赴任苏州知府,所以现在在下是草民一个,与您相交,并不坏了皇上的规矩。”
  赵强见张晓东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拒绝,随着他进了雅间,仆人进来泡了香茶,两个人喝茶聊天。因为彼此不熟,又有外人在,也没有深谈,张晓东向赵强讨教三国演义里的一些问题,赵强则向张晓东了解苏州的风土人情和经营之道,眼见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张晓东见赵强谨慎,也就放弃了请他吃饭的念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赵强面前说道:“赵公公,这是在下孝敬您的500两银子,在下知道您一向清廉自律,但是宫中生活清苦,您又在皇帝身边办事,花销自然不小,还望您笑纳。您放心,在下家道殷实,这官本就是花钱捐的,当官只为了光宗耀祖,并不贪墨,所以这钱取不伤廉,就是皇上知道了,也断不会怪罪的。”
  赵强一想也是,自己到哪个府上传话都是一百二百的赏下,估计皇帝不会在意,于是说道:“好,既然张大人如此豪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等过两天陛见的时候,我们还能见面,告辞了。”说着起身拱手。
  “哦,对了!差点忘了,在下这次进京还带了几本刻印的三国演义,知道公公您在这方面造诣颇深,特给您备了一本,请您收下。您回去以后再逐页仔细的看吧。”说着赵晓东拿出一个木头匣子,交到赵强手上,还重重的捏了一下赵强的腕子,赵强猜到这书中肯定有古怪,也不多言,若无其事的告辞走了。
  赵强和小立子找了一家面馆吃了顿炸酱面,又买了一些东西,下午3点多才到宫里。回到自己的住处,小立子将赵强买来的东西逐一的安放好了,然后走到赵强的跟前,支吾了半天才说道:“赵公公,今天这事儿,您打算怎么处置呀?”
  “什么事呀?”赵强诧异的问道。
  “和张大人见面的事呀。”小立子答道。
  赵强奇怪小立子的态度,疑惑的问道:“这个事怎么了?咳,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们相处这么久了,不用吞吞吐吐的。”
  “是,不瞒赵公公,皇上对自己身边的人监察甚严,象今天您和张大人见面的事情皇上肯定能知道,虽然张大人现在没有职分,但依然是朝廷的官员,皇帝知道了,我担心会对大人不利。大人一向对小的仁厚,所以小的得提醒大人,应该早些有个打算。”小立子说道。
  赵强听言辨色,已经猜出了八九分,他略一琢磨,已经有了计较,他起身拍了一下小立子的肩膀说道:“小立子,好兄弟!多谢你提醒我,我知道该怎么办,你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这事儿我原也没打算瞒着皇上。”说完取出一锭银子塞到小立子手里,小立子放了心千恩万谢的去了。
  赵强将给彩铃儿和珠儿买的礼物送到钟粹宫,原想能见丽妃一面,到了才知道丽妃随驾去进香了,彩铃儿也陪着丽妃一起去了,只好把礼物交给了珠儿。他故地重游,想起和丽妃的那段风流消魂的日子,心下不免有些怅然。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赵强打开张晓东送给他的木匣,一股浓浓的墨香飘出来,很是好闻,他取出那本三国演义,觉得很重,翻开首页,赫然见到里边加着一张金叶子,再逐页翻下去,书里总共夹了20张金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赵强思虑再三,最后将金叶子小心的藏起来,将书放回木匣,上床睡觉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崇祯皇帝就得到了东厂的密报,知道了赵强前一天送给高公公银两和会见张晓东的详细经过,但崇祯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觉得赵强送给高公公银两是不忘旧主,知恩图报,足见其忠义;而会见张晓东也是那个张晓东主动找的赵强,说明二人事先并不认识,也没有受贿请托的嫌疑,收受500两银子也属正常,他知道外官时常给宫里的太监们送钱送物,只是希图关照,并非内外勾连有什么别的企图。
  当天下午,崇祯接见完大臣,又批了一会儿折子,感觉有点儿累了,他招呼赵强给他讲《三国演义》。赵强来到崇祯面前,扑通跪倒叩头说道:“启禀万岁,奴才有罪,请皇上处置。”
  “哦,你何罪之有啊?”崇祯诧异的问道。
  “昨天,奴才出宫去购物,在前门碰到了苏州的那个张晓东,还收了他500两的银子和一本书,起初奴才以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回来以后,奴才左思右想,觉得不安,这是结纳外官,收受贿赂之举,坏了皇上的规矩,奴才自知有罪,请皇上处置。”说完伏下头。
  崇祯没想到这个奴才还挺实诚,居然主动交代自己的问题,心下甚慰,他忽然童心泛起,想吓一吓这个小太监,故意板着脸沉声说道:“哦?居然有这等事,这就是死罪!除了这些,恐怕还有其他的问题吧,你给我从实招来!”
  赵强吓的簌簌发抖,颤声说道:“奴才该死,是有其他问题。奴才、奴才到各府传旨,还收了不少的红包,还有外官送的年节例钱,反正挺多的,先头奴才还不敢要,后来听说其他公公都收,自己也就收了,奴才知罪,奴才愿意把这些钱如数儿上缴给皇上,奴才一分都不要,万望念奴才是初犯,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好接着给皇上办差。”说完咧嘴要哭。
  崇祯见赵强吓成这样,觉得好笑,接着问道:“呵呵,你小子现在存了多少银两了?”
  赵强听崇祯的口气,知道没有大碍,心下稍定,说道:“不敢欺瞒皇上,本来存了一万多两,后来奴才又送给别人一些,也没有细点,估摸有个八九千两吧。”
  “送给外宫的高公公了是不是?”崇祯问道。
  “啊?这事儿您都知道了!”赵强故作惊讶壮,他接着恭维道:“皇上真是神机妙算,赛过了诸葛孔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皇上,高公公救过奴才的命,而且对奴才很是关照,眼见要致休出宫了,所以奴才送了些银两给他。”
  “恩,知恩图报原本不错,可见你还有点良心,冲这个,朕这次就饶了你。朕对你也不薄,你今后也要知恩图报才成,起来吧。”崇祯放松口吻说道。
  赵强一琢磨,既然做戏,干脆就把戏做足了,他抬头说道:“奴才谢皇上不杀之恩,蒙皇上不弃,将奴才选拔在身侧,您对奴才有再造之恩,奴才愿意将自己存的那些银两全数献给皇上,万望您能收下。”
  “呵呵。”崇祯给逗乐了,说道:“朕抚有四海,你那点银子能有什么用呀。”
  赵强叩头说道:“不瞒皇上,奴才入宫前,以为做皇帝威风八面,抚有四海,后宫佳丽三千,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可如今到了皇帝身边,才知道做皇帝的苦衷,您忧国忧民,殚精竭虑,为了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操碎了心,饭吃不香,觉睡不着的,日夜操劳国事,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有时侯奴才觉得您过的日子还不如普通老百姓舒服自在呢!奴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奴才是个废人,没本事替皇帝排忧解难,但求皇上收下奴才的银子,虽然少,但可以充抵国用,也算奴才尽的一点子忠心吧!”
  赵强巧舌如簧的一番话深深的打动了崇祯皇帝,他坐在龙椅上,眼圈发红感慨万千:满朝文武竟只有这个小太监知道自己的苦衷!想自己18岁登基,上来就面临着阉党把持朝政,外戚各自为王的困难局面,自己处心积虑的铲除了阉党,控制了朝局,可接着就是连年的兵连祸结,北边是满洲人入境劫掠,南边是倭寇不断袭扰,西北是农民暴动此起彼伏,竟没有一日的安宁。自己为了挽救危局,苦心孤诣耗尽了心力,累的快要吐血了,可局面依然在不断的恶化,而自己身边的这些满朝文武一个个贪污腐化、尸位素餐,脑满肥肠,整天就是笙歌艳舞贪图享乐,有几个能体谅自己的苦衷,又有几个能真正的为国事操劳,为朕分忧呀!想到这些,崇祯竟一阵的灰心。
  崇祯默默的打量面前跪着的赵强,觉得这个小太监倒是自己的贴心人,而且天分不薄,对自己忠心耿耿,稍加提点,应该可以大用,只是年龄还小,没有经过什么事儿,看来应该多给他提供历练的机会。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你能有这份忠心就够了,你那点银子自己留着,今后自有用到的时候,以后别人送你银子你尽管收着,反正他们的银子也是贪墨来的,不要白不要,只要你忠心事主,朕断不会亏待了你!起来吧。”
  “谢万岁。”赵强起身,故意躬着腰说道:“万岁,奴才得跟您请一会儿假,我得回去换件裤子,刚才给吓的这个、这个裤子就湿了。”
  “哈哈哈哈。”崇祯皇帝开怀大笑,刚才的那点忧郁一扫而空。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10-24
~第十章 出使苏州(受骗)~
 
  第二天,崇祯同大学士陈绍良、张秉昆还有户部尚书赵思哲议事,其间谈到西北粮饷不足,而且河南、河北、山西等几个省份大旱,决定从南方调运一批粮食进京,商谈完毕,太监引着拟任苏州知府的张晓东觐见,这是明朝的规矩,四品以上的地方官上任之前皇帝都要接见训导,张晓东跪地叩头,行参拜皇帝的大礼,崇祯照例训诫勉励一番以后,忽然问道:“听说你跟我跟前的小太监交往颇深,可有此事呀?”
  张晓东进来时已经偷眼看到站在崇祯身后的赵强,料定没什么大事,他从容答道:“回万岁,微臣不敢,倒是那天在街上碰到宫里的赵公公,由于听说他讲三国甚是精道,恰好微臣也是个三国迷,所以斗胆相邀一叙,并不敢坏了朝廷的规矩。”
  “哦?你也研读三国!可有什么收获呀,说来听听。”崇祯问道。
  “是,臣读三国受益菲浅,不仅能学习为政驭民之法,还能学忠义为臣之道。微臣尤其喜欢关云长,尽忠报国,忠心事主,臣愿意以关公之忠义报效朝廷。”张晓东朗朗言道。
  崇祯很满意,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赵强,他点头说道:“恩,能看出这些来也就够了,你不是想和小多子讨教三国的问题吗,好,我给你机会。小多子!”
  赵强听崇祯招呼,赶忙从书案后面转出来,答道:“奴才在。”
  “我命你为巡按御史,随张大人一起赴苏州,沿途观风巡查,了解各地民生和地方官员操守,记住只听只看,不得擅自处置,随时将情况报朕。到苏州以后,再押运一批粮饷迅即回京,不得迟误。听清楚了吗?”
  (明朝出巡各省的御史称“巡按御史”,号称“代天子巡狩”,是皇帝的特派员。他们虽然官阶不高,但至各省可与三司长官平起平坐,府以下官员都得跪拜迎送。巡按御史的主要职责是监督地方官是否有违法乱纪行为,大事奏裁,小事立断。”)
  赵强心中一喜,皇上这是给自己出去历练的机会,看来要把自己当大臣用了,赶忙答道:“是,奴才听清楚了,不过皇上,奴才既是巡按御史,那是不是得拿个天子剑什么的呀,要不地方上头谁认咱呀?”
  崇祯笑了,他此次派赵强出巡只是为了让他历练一下,并不指望他能办什么事,再说赵强年纪尚小,不懂政务,如果给他尚方宝剑,任他由着性子胡来,那还了得。遂笑道:“你这个奴才!胃口还不小,朕本次派你出去,只是观风,并不要你去处置什么政务,用不着天子剑,至于身份,内阁自会在邸报上告之各级官府。此去要谨言慎行,政务上的事情多向张大人学习讨教,凡事不可擅言独断,听明白了吗!”崇祯说这番话时殷殷之情溢于言表,旁边几个人见了,都不由得心领神会。
  “是,奴才明白了。”
  “你下去准备吧,明天随张大人上路,这里就不用你伺候了。”崇祯吩咐道。
  “是。”赵强跪在地上给崇祯叩头辞别,一副依依不舍的神情,崇祯看了心里也是一热。
  赵强退出去以后,崇祯考虑到世道纷乱,盗匪横行,很不放心,他将当值的锦衣卫副使樊虎找来,交代他挑选几个忠实可靠武艺高强的侍卫沿途保护赵强的安全。
  当天下午,赵强交割了南书房的差使,办理了巡按御史的关防印信,刚刚回到自己的住处,樊虎就带着5名锦衣卫找他来了。樊虎冲赵强一拱手,说道:“赵公公,哦不,赵大人,恭喜赵大人荣升,皇上有旨,叫兄弟安排几个得力的人跟随保护赵大人,我把人给您带来了。”说完冲身后的几个人一挥手,说道:“来呀!还不赶紧见过赵大人。”
  樊虎带来的那5个侍卫一齐躬身施礼,赵强抚掌笑道:“哎呀,那真是太好了,我这儿正担心万一路上遇到个盗贼什么的对付不了呢,那就劳烦几位兄弟了,也多谢樊将军啦。”
  “唉,自己兄弟还用这么客气吗,皇上对赵大人如此看重,早晚是要大用的,到时候我们还得靠您多提携呢。”樊虎同赵强拉近乎。
  正说着,只见吏部尚书杨光照快步走了进来,离的老远就叫着:“哎呀,我说赵大人,让我一通好找,哎呦,樊大人也在,正好一块儿说了,今天晚上兄弟我做东,给赵大人饯行,樊大人也一起参加,咱们兄弟几个好好的乐乐。哈哈哈哈。”
  赵强觉得不妥,忙推辞道:“杨大人太客气了,在下官卑职小,哪里敢劳烦诸位大人,再说这------”他是怕崇祯知道了,疑他与外官勾连,但没好意思说出口。
  杨光照在官场混迹多年,阅人无数,一下就看出赵强的心思,他笑着说道:“赵大人多虑啦,您现在是皇帝钦点的巡按,不再是内监了,刚才皇上找我,特意叮嘱让我给您详细介绍一下此去沿途的官吏情况,我一想,干脆咱们一边吃,一边说,岂不是两便了,所以,我这可算是奉旨行事,要说皇上对赵大人可真是没说的。”
  听了这话,赵强高兴的应允了。晚上到了杨府,同杨光照、樊虎、张晓东、陈绍良等一干大臣聚会畅饮,几个人知道赵强深得崇祯信任,早晚是大用的人,赶热灶似的巴结,每人都送了一千两的程仪,赵强还未出京,就已经有一万多两银子进帐了。
  第二天,赵强带着几名锦衣卫出了宫门,张晓东已经在宫门口等候,身后停着一辆驷马大轿车。张晓东身边还带着一个师爷打扮的人,他给赵强介绍:此人叫田精明,是户部的一名堂官,此次作为赵强的随从,负责筹粮事宜。赵强见田精明张的瘦小枯干,高颧骨,大脑门,眼睛很大,同张晓东这个大胖子站在一起,越发觉得有趣。三个人见礼上了马车,几名锦衣卫骑着马跟在后面,一行人启程出发。
  马车上三人中,张晓东是新任知府,四品大员;田精明是户部堂官,六品;赵强虽然只是七品的御史,却是皇上钦点的巡按,见官大三级,所以三人中倒以赵强为首。但赵强他头一次出北京,两眼一抹黑,又有崇祯事前的交代,政务多请教张晓东,所以并不敢张狂。马车上,张晓东抱拳说道:“赵大人,下官是回苏州赴任,皇上吩咐我沿途为大人引路,您是钦差,下一步如何安排请大人示下。”
  田精明也接口说道:“对,赵大人,我是户部派来随您办差的,自然一切唯您马首是瞻。”
  赵强倒有自知之明,忙拱手说道:“两位大人客气了,在下此行只是观风,皇上也吩咐要我向张大人讨教政务,所以不敢居首。再说,我是个屁事儿不懂的小太监,没出过远门,连东南西北都辩不清,一路上还要仰仗二位大人的提点呢。”一番话虽然粗俗,倒也诚恳,张、田二人听了很顺耳。
  张晓东说道:“赵大人即这么说,那下官就逾越了,我们此行先走20几天的旱路,出了京师,穿越直隶,进入山东,然后在山东兖洲登船走京杭大运河,就可以直达苏州。大人沿途观风巡视,看到什么就汇报什么也就是了,其实下边的情形皇上未必不知道,只是找个借口让大人历练一下,这可是皇上的一番苦心呀。到了苏州,自有田大人和我负责粮饷的筹集,返程的时候下官自然会派亲兵负责押运粮草,不劳大人费心。”
  “好,一切全凭张大人做主。”赵强说道。
  不一会儿工夫,一行人到了东直门和张晓东带来的苏州府衙的亲兵、随从会合,后面还跟着十几挂大车,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向南进发。一行人都是便装,赵强打扮成一个富家公子,张晓东还是一副富商的装扮,田精明的打扮成管家模样,几名大内侍卫和张晓东带的几十名苏州府的卫兵则装扮成家丁一律骑着马,跟在后面。
  赵强指着后面那些马车问道:“张大人,这跟着这么多车是干吗的呀?”
  这些车都是张晓东为自家的商行在北京采买的货物,属于借官差的机会办私事儿,他不好对赵强直说,含糊的说道:“这个、这个我们沿途所用物品甚多,多备一些自然是要的。再说这些车也有给大人准备的。”
  “给我准备的?”赵强不解的问道。
  张晓东忌惮赵强是皇帝身边的人,又不了解赵强的为人,索性试探说道:“这个吗,这个大人头一次出京办差,所到之处肯定有自己喜爱的特产和物件,再说各地的官员仰慕大人的风采,也必会有一些个孝敬的物品,这些车就是准备用来装那些东西的,不知赵大人对此做何打算呀?”张晓东问的很含蓄,告诉赵强沿途官员肯定要送礼,看他到底收还是不收。
  赵强明白了张晓东的意思,想到崇祯皇帝曾经说过,只要有人送礼,尽管收,于是笑着说道:“哦,我明白了,我们所过之处,各地的官员会给我送礼,这么说,我这一路下去可不是就发财了吗。您连装礼品的车都给我预备好了,真是太周到了,多谢赵大人。”
  张晓东和田精明听了赵强的话,都是松了一口气,心道:只要你肯伸手,那咱们就是“同道中人”了。心里不免都对赵强亲近了一些。
  赵强想着一路之上要靠两人多方照应,如果彼此老是这么客客气气相互提防着,恐怕一路之上彼此都会觉得别扭。想到这些,赵强笑着说道:“二位大人,在下有一个小想头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大人太客气了,有什么想法您尽管明言,我们一定遵办。”张晓东客气的说道。
  “好。”赵强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说道:“二位大人,我年纪尚小,没有什么经验和阅历,这一路之上要仰仗你们二人的提携,我是个废人,而且在这世上没有其他的亲人朋友,在我这里,拿二位当自己的兄长一般看待,如果你们不嫌弃,我们以兄弟相称,你们看如何呀?”
  张、田二人一听,觉得这个小太监至情至性,不似其他办差的太监那样尖酸刻薄的不通情理,自然起了亲近之意,张晓东说道:“我们之间同路而行,那是缘分,本就是兄弟一般,如此我就高攀了。这才是好兄弟呐,哈哈哈哈。”
  那田精明只是个六品的部曹,与赵强他们同坐一车已经觉得不安了,哪里敢应承呀,赶忙说道:“在下万万不敢高攀二位大人,如果不嫌弃的话,二位大人就叫我老田吧。”
  张晓东见田精明不允,知他谨慎,也不强求,说道:“哈哈哈,好,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强高兴的说道:“太好了,张大哥、老田,我虽然是皇帝身边的人,但也吃五谷杂粮,我们彼此之间说话不用那么客气,更不必藏着掖着的,在皇上面前说话汇报,兄弟我自有分寸。”
  “哈哈哈哈。”几个人开怀大笑,彼此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
  张晓东家境本就富庶,而苏州市舶司又是个放屁油裤裆的肥缺,所以他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惯了,他安排手下一路打前站,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协周到,一行人的吃住都是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一行人一路走一路聊,倒也不寂寞,赵强一个劲的向张、田两人讨教官面上的礼仪和为官之道,收获也是颇丰。
  一行人晓行夜宿,两天以后出了京师,进入到直隶境界,一出北京,民生的情形就同京城迥然不同了,路两边是大片大片的田地,基本都是荒着的,地里满是枯黄的杂草,不见农人耕作,沿途经过一些村舍,也都是寂然无声,没有一丝生气。赵强疑惑问道:“你们说这么好的地怎么没人耕种,这村子里的农民都哪去了?”
  张晓东和田精明对视一眼,田精明说道:“不瞒您说,这农民都外出逃荒去了。”
  “逃荒?”赵强惊诧。
  “是这么回事,今年北方大旱,直隶、山东、山西、河南几省都遭了灾,大部分地区夏粮都是颗粒无收,农民家里没有存粮,又交不起田赋,就只有外出逃荒要饭了。”田精明答道。
  “那当地政府不救济吗?”
  “拿什么救济呀!如今西北、东北战事不断,前方粮饷还吃紧呢,各地洲府的粮仓也没有多少存粮,就是有,也被那些,嗨!这就不好说了。”田精明熟牍老吏,在户部多年,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只是不好对赵强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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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强等人正聊的热乎,忽听随从来报,前面不远处有一队人在路边,好象是官府仪仗,原来不知不觉的队伍已经到了保定府的地面,张晓东笑道:“看来是保定府前来迎接钦差赵大人了。”
  赵强闻听,微觉诧异,问道:“我们一路都是便装,也没有招摇,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行程的。”
  田精明笑着说道:“呵呵,大人有所不知,各地府衙都在京城建有书办房,专门负责打探朝廷的动向,疏通各方面的关系,一有什么消息立即快马回报。你老弟是皇帝近臣,此次奉旨出巡,自是非同小可,各地府县肯定已经得了消息,我们虽是便装,但要打探到我们的行程也不是难事。”
  “哦。”赵强点头,他想起在现代的北京也有各地的办事处什么的,估计也干这个的。
  队伍前行,果然见保定府的一大帮官员守侯在路旁,赵强等人下了轿迎上去,那帮官员也迎上前,跪倒一片,领头的一名官员说道:“保定知府马德率同属下官员恭迎钦差大人,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位免礼平身。”赵强象模象样的说道。
  “谢钦差大人。”众人齐声答应、起身。
  马德上前同赵强等人见礼,然后陪同赵强登轿进了保定城。保定城里是一派热闹繁荣的景象,街道打扫的很干净,两边的店铺张灯结彩,过节一般,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街上行走的百姓也是衣帽光鲜,喜气洋洋,保定知府的官轿过处,路边的百姓都躬身行礼致意。看到这番景象,赵强暗道:“看来保定府治理的不错。”
  赵强向身边的马德说道:“这城里就是和城外不同啊,我们一路看过来,很多地都荒了,听说很多农民都逃荒去了,这城里居然一个都见不到。”
  马德脸一红,以为赵强在讥讽他,赶忙说道:“赵大人有所不知,今年直隶大旱,确是有很多的饥民逃荒,下官等体惜百姓,在城东校场专门设了粥棚,救济逃荒的百姓,所以这城里的饥民都到那里去了。”
  “是吗!好啊,看来马大人爱民如子,真是好官呀,怪不得受到百姓拥戴呢。”赵强夸赞道。
  马德受了夸奖,立即喜笑颜开的说道:“赵大人过奖了,这都是皇上英明,我等只是按照皇上的训导行事,替皇上安抚一方百姓。”
  赵强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设粥棚赈济灾民的事情,不免有些好奇,于是说道:“马大人,我想到校场去看看如何呀?”
  马德答道:“当然可以,大人不顾鞍马劳顿,一到这里就去体察民情,下官深感钦佩。”说完,撩开轿帘吩咐道:“去校场。”
  一行人转而向东,一会就到了校场,那校场上人声鼎沸,挤满了讨食的灾民,各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校场正西头,是一溜排开的四口大铁锅,众灾民挤挤挨挨的排着队伍,手里拿着盛粥的家伙什儿,几个大汉打着赤膊,手里拿着大铁勺打粥,还有几个衙役手里拿着皮鞭维持秩序,遇到加塞儿捣乱的,劈头就是一鞭子。马德带着赵强等人到了铁锅前面,赵强看锅里是稠稠的米粥,熬的稀烂,腾腾的冒着热气,不禁满意的点点头。正看着,一个身材消瘦,40多岁的汉子挤到马德跟前,扑通跪倒说道:“青天大老爷,您真是我们百姓的活菩萨呀!我们天天吃的饱饱的,这么好的饭食比在乡下吃的还好,您可是救了我们一家老小呀,回去以后,我们给您立长生牌位儿。”
  马德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说道:“这位老乡快快请起,如此谬赞,马某愧不敢当,吾皇有好生之德,马某受皇上重托,为一方父母,这么做是应该的,你要谢,该谢当今圣上,英明神武,仁义爱民。”
  那汉子叩头叫道:“皇上仁德,是救命的菩萨,吾皇万岁万万岁。”
  赵强看到这一幕,心中感动,觉得马德爱民如子,是个好官,他毕竟年幼,不知官场的这些诡怪伎俩,张晓东和田精明心里却清楚这不过是马德预备好的一场戏,蒙骗赵强而已,只冷冷看着,也不好说破。
  在回府衙的路上,赵强隐隐觉得马德的做法有些不妥,于是说道:“马大人,你爱民如子,令我钦佩,不过这样有一条不好,我觉得你得如此佘粥,让这些灾民觉得比在家种地还舒服,就有点过了,这样下去,谁还愿意回去种地呀,我觉得还是要把粥熬烯点,让大伙饿不死,也吃不饱,等过了这阵都回家种地去,岂不是更好吗?”
  那马德猛的一拍脑门,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哎呀!我竟忘了这条儿了。我一心的想让治下子民吃饱肚子,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些。幸亏钦差大人提点,不然险些误了大事。怪不得大家都传言您赵大人是少年英才,竟然想的如此长远,下官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呀。”
  赵强受了夸奖,自以为得计,心道:“这古代的人就是不行,连这点都想不到,还要我来提醒。” 心中不免得意洋洋的。
  当天晚上,马德率保定府的一大帮地方乡绅设宴给赵强接风,喝的耳酣脸热,席间又是颂词如潮。吃罢晚宴,马德与赵强同乘一轿,亲自送他回驿馆,在轿子上,马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封儿,塞到赵强手里说道:“赵大人,我们保定地方清贫,不能很好的招待您,让您吃苦了,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请您笑纳。”
  虽然皇上说过,遇到送礼的尽可以收下,但赵强觉得马德是个清官,拿清官的钱多少有点不那么心安理得,他也不想给马德留下贪墨的印象,让人家瞧不起,所以他严肃的说道:“马大人,你这是干什么?你为官清廉,我可也不是见钱眼开的小人,这些钱我不能要。”
  赵强一番好心,马德却以为赵强是嫌钱少,有意说反话讥讽于他,慌得差点跪在地上,惶急的说道:“赵大人,下官不是那个意思,这是下官等孝敬您的程仪,明日启程,还有地方特色之物奉送,请大人万万收下。”
  赵强见此情形也就半推半就的收下了,心中叹道:这他妈世道,想当清官都难。
  马德见赵强收了银票,心里塌实了,接着说道:“赵大人,下官有一不情之请,说出来,请大人不要见怪。”
  赵强对马德充满好感,说道:“马大人,有话您尽管直说,只要在下能办的,一定不会推辞。”
  “事情是这样,今年保定府地面遭旱灾,饥民太多,都到城里趁食,作为一方父母,我这心里头着急,不管吧,有伤皇上爱民如子的训导,可管吧,您也看到了,这么多灾民,每天要耗掉不少的粮食,这个官仓里的粮食毕竟有限,救济灾民勉强够了,可是如果再叫我们支应前线,就有点这个捉襟见肘了,我想请您给皇上的报告中说及此事,免了我们支应前线的粮饷,我是实在不忍心让这么多灾民忍饥挨饿,我这是替我们保定府的万千百姓求您赵大人了。”说着眼泪竟流了下来。
  赵强心中感动,心想,能为百姓请命流泪的好官就是在现代也是少见的,不由冲口说道:“马大人,你放心,我一定在皇上面前力争,免了保定府的军用钱粮。”
  回到驿馆,赵强口述,叫田精明执笔,将在保定府的所见所闻详细的写成奏章,奏章中着实将马得夸奖了一番,还郑重其是的向皇上申请免了保定府支前的钱粮,那田精明知道不妥,几次欲言又止,毕竟对赵强不是很了解,又收了马德的好处,只好硬着头皮写下去。
  第二天,赵强带着队伍出发了,马德一直将赵强他们送到保定府的边界,那边河间府的官员已经在边界等候了。就这样,走走停停的一路下去,到了哪里都有当地的府县官员接送招待,而且赵强每到一处,无不是官民和谐、歌舞升平、世道繁荣,他自己也越来越疑惑,这世道真有这么好吗!据说不是挺黑暗吗?这帮孙子不会是合着伙蒙我呢吧!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10-24
 
~第十一章 出使苏州(私访)~
 
  赵强一行人走了十多天,这一日到了山东济洲府境内,照例有山东方面的官员在省界守侯迎接钦差大人。当日到了驿馆,济洲府衙门转来给赵强的廷寄,赵强打开火漆封着的书简,见里面是自己发给崇祯皇帝的那份汇报保定府情况的奏折,他赶忙打开,一下就傻了眼,这是崇祯皇帝在他原奏折的上用朱笔直接做的批复,在抬头上就是醒目的四个大字:“昏聩、无知!”红色的字体,血淋淋的,甚是刺眼,崇祯在这份奏折的空白处针对汇报的内容逐一提出自己的疑问和分析,一针见血的指出保定府作假蒙骗钦差的行为,在提及张晓东和田精明的地方,崇祯皇帝在他们的名字上面画了个圈,一条引线连到空白处的批注:“想赵强初出宫门不知世事,然你二人久居官位,亦昏聩无知至此乎?或与马德等沆瀣一气乎?此实为欺君枉法也!”赵强一吐舌头,这是连张晓东他们也捎上了。在奏折末尾的空白处,崇祯写道:“尔果真行观风之责,须微服潜行,不可轻信官员及属僚之一面之词,世道纷乱,人心奸诈,若真如尔等形容之朗朗盛世,国泰民安,朕何至如此夙夜不眠乎。”看了这些批语,赵强略加思索,已恍然明白过来,自己果然一路都是被蒙骗过来的,不由得懊恼,怎么着自己也是一个现代人呐,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被这帮孙子给蒙了!不过也难怪,他们丫的一切做的真真儿的,哪看的出来呀!在现代社会,不是连总理都被地方上给蒙过吗。他见文中提到张、田二人,赵强将奏折递给他们,二人传看完毕,也是一脸尴尬的坐在那里。
  赵强苦笑着问道:“张兄、老田,细想起来,我这一路确实是被地方官员们蒙骗了,皇上虽身居九重,却如同亲见,你们二位难道真的没有看出来吗?”
  张晓东咳嗽一声,说道:“不瞒老弟,我们早就看出来了,这些都是下面糊弄上官的一贯做法,并不希奇。”
  “那你们当时干吗不告诉我呀!让我挨了皇上一通骂,还让那帮孙子暗地里笑话我好糊弄。”赵强用责怪的语气说道。
  “如果我们当时告诉你了,你打算怎么办呢?”张晓东问道。
  “我?我他妈的我------”赵强想到皇上不许他直接处置政务的意思,就是当时知道了,也不能把他们怎么着了,于是忿忿说道:“那最起码我能如实向皇帝报告啊,皇上自会下旨处置这帮王八蛋!”
  张晓东盯着赵强说道:“老弟,当哥哥的说句实话吧,如果你真的那么向皇上汇报了,可就坏了这官场上的规矩,在官场之上向来都是彼此护佑,如果我们这次把他们揭露出来了,这个恶名传出去,那么下次被揭露的可能就是我们,你想呀,这官场上有谁能官清如水,一尘不染呀,咱们这些当官的如果全靠朝廷的那点俸禄,有谁养活的了自己呀,这一点,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心里也清楚的很。”张晓东话说得很透。
  田精明也接口说道:“赵大人,张大人说的是实情。我们就说这次保定府的事情吧,其实皇上真正生气的是他们想借口逃避支应前线粮饷的事情,只要他们按时上缴了粮饷,估计皇帝也不会把保定府怎么样。”
  听了他们的话,赵强有点彷徨无策,思量着说道:“可皇上已经怪罪下来了,那你们说我这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呵呵,这有何难呀!看皇上批示的意思,并没有撤你的差,还在批复里面给老弟指点了做法,那就是微服私访。皇帝希望了解下面的真实情况,你呢,就顺着皇上的指点,微服体察实情,当然在汇报的时候要掌握分寸,不能太真,也不能太假。”张晓东指点道。
  “怎么个不能太真也不能太假呀?”赵强问。
  “不能太真就是不能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下面的问题可以说,但得拣不至于杀头丢官的事情说,例如这个街道秩序不整齐,处置灾民不够妥当,这些可以说,但是他们作假欺君的事情不能说。这不能太假呢,就是适当美化地方的政绩,但是也不能太过,离谱了,皇上就看出来了,例如保定府给灾民舍粥,能比在家种田还吃的饱,这种事别说皇上不信,天底下当过官的估计没人信。如此处置既对皇上有了交代,又让同僚感恩戴德,岂不是两全其美吗。”张晓东语重心长的说道。
  赵强深深的点了一下头,他觉得现实给他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比以前高中老师讲的政治课深刻多了。几个人如此这般的商议了一会,才分头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强就带着田精明和五名侍卫悄悄离开了驿馆,赵强化装成商人乘坐一辆马车,其他几个人打扮成长随模样,骑马跟随,一行人当天就离开济洲府,潜入兖洲府境内,而张晓东则带着大队人马磨磨蹭蹭的往兖洲走。
  赵强等人避开官道,沿乡间的小路攒行,所过之处,都是满目的荒凉,大片的田地荒芜着,地里稀稀拉拉的长着枯黄的杂草,偶尔在路上还能碰到外出逃荒要饭的饥民。沿途的村落已经是十室九空,村民大部分都外出逃荒了,只剩下那些病弱年迈的老人留在自家的房里等死。
  当天下午,赵强等几人来到了兖洲城外,只见城门口聚集了一大帮乡下逃难的灾民,几人凑近城门,看到把守的官兵手中挥舞着皮鞭正驱赶着想进城灾民,口中叫着:“都给我回乡下去,知府大人有令,三天之内不准放任何灾民进城。”田精明分开众人上前问道:“为什么不让进城啊?”
  “哪那么多废话你,这是知府大人的命令,有胆儿你问他去。”兵丁答道。
  田精明心里清楚原因,也不跟他纠缠,见旁边站着一个哨长,他凑过去说道:“这位长官,我们家主人有急事进城,我们不是灾民,不会给贵府惹麻烦的。”说着将一锭银子悄悄塞到哨长手里,哨长掂了掂,然后一挥手,叫道:“放他们进去。”守门兵丁闻言让开一条缝隙,放赵强的马车进城,后面的灾民也想趁势跟进去,被一顿皮鞭给抽了回去,招来一阵的骂声。
  赵强掀开轿帘观察街面的情况,果然同沿路其他的城镇的情形截然不同,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没有几家店铺开门营业,道路两旁三三两两的坐着逃难的灾民,拖儿带女的挤在一起。田精明带路,一行人来到一家旅店,店小二探头出来张望,见他们是有钱人的模样,赶忙出来招呼:“几位客官,你们这是要赶运河的商船吧?那得等几天了,几位爷还是先住我们小店吧,我们这儿干净,吃住全包,价格也公道。”几个人跟着伙计走进旅店,赵强问道:“乘商船为什么要等几天呀。”
  店伙计答道:“一听爷就是刚到这地界儿,您不知道吧,皇上的钦差过两天要从咱们这儿上船,人家是大官,所有这些商船、客船一律让道儿,等钦差大人的船走了以后,才能开行呢,这两天码头上的商船都挤满了,我们这店里的客人多一半是等着上船的客商,没别的,我们也是托了钦差大人的福,生意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再来晚了,还没有空房间了呢。几位爷,你们来几间客房呀?”
  田精明说道:“一间上房、四间普通客房。”
  “是喽。”伙计答道,随后冲里面扬声叫道:“七位老客,一间上房!”
  在客房安顿好,已经是中午吃饭时间,几人来到街上找了一家铺面大一些的餐馆拣了角落上的二张桌子点菜吃饭,餐厅里基本上坐满了食客,大都是被滞留在这里等待乘船的商客,食客们聚在一起,同病相怜,谈话聊天自然是离不开时局和钦差,赵强等人默默的吃饭,留心听其他人的说话。旁边一桌是四个商人,听口音是山西人,几个人正在忿忿不平的谈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说道:“这叫他妈什么世道,家里人都快饿死了,眼瞅着南边的粮食就是运不回来。弄他妈一个什么钦差在这儿挡道添乱。”
  “听说那个钦差是个小太监,因为会讲故事得了皇帝的欢心,皇上一高兴就赏了个钦差,出来风光了,估计这小太监一路下来肯定发财了,得收多少贿赂啊,比我们苦哈哈的捣腾买卖可来钱快多了。”一个小伙子说道。
  “这皇帝也是,天下都乱成这样了,他还有闲心听故事,再这么下去呀,这江山还不定是谁的呢!”一个中年人压低声音说道。
  “那是,再怎么乱也乱不到北京城去呀,皇帝不光听故事,那么多娘娘嫔妃的还不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可是那么多嫔妃,你说这皇帝对付的了吗?”那小伙子一脸龌龊的说道。
  四人中年纪最长的那人咳嗽一声说道:“你们还有闲心管那闲事,赶紧琢磨着我们这几船货怎么办是正经,现在这些货运回去,还能卖个好价钱,再拖个把月,估计那边就得乱起来,到时候,兵荒马乱的,有货也不敢往回运了。”
  那中年人叹了口气说道:“可这该死的钦差不走,运河不开禁,我们也没有办法呀,急也是没用。”
  那岁数大的商人说道:“我看不能这么干耗下去,待会儿我去一趟河道衙门,拜会一下里面管事的,送点银子,争取能私下里给咱们放了行。”几人点头称是。
  赵强留心听其他食客的话头,也大体是着急着自己的生意。快吃完饭要结帐的时候,忽听门外一阵锣响,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官兵开了过来,队伍头里是个军官,骑在马上高声的呼喝着:“街面儿上的人都听好了,知府大人有令,今天晚上到明天全天,城里主要街道一律戒严,所有到城里讨饭的都到南边校场去,从下午起,在校场开粥棚舍粥。两边的店铺听好了,明天早上必须统统开张营业,而且一律要张灯结彩,凡是不按官府命令做的,一律严办。”军官话音刚落,这队士兵立即散开,开始驱赶流落在街头的饥民,一时间呼喊声、叫骂声、孩子的哭声想成一片。田精明看了一眼赵强,那意思是这回您明白一路之上那些官府是怎么蒙骗你的了吧。赵强心里确实明白,但也觉得无可奈何,因为崇祯皇帝一再叮嘱他只看只听不要管。这时候,饭馆跑堂的伙计过来结帐,嘴里还在骂着:“这帮灰孙子,就会糊弄上边,祸害老百姓。”
  赵强等人离开饭馆,听说南边要开粥棚,想去看看,田精明一把拉住说道:“赵大人不可,您这身打扮儿到那里去,一下就漏了行藏,您先到旅店歇息一会儿,我去弄几身衣裳去。”
  下午四点多,赵强带着几个随从出现在校场,身上已经换上了田精明找来的破棉袄,手里拿个破碗当作讨饭的家伙。校场上已经聚满了被从各处赶来的饥民,因为还没有开始舍粥,饥民们四散着坐着,性急的已经开始敲着饭碗催促着开饭。校场南头一字排开是三口大铁锅,正架着柴火烧火,一帮府衙的兵丁拿着兵器和皮鞭在维持秩序,那阵势与在保定府看到的情况差不多。赵强四下打量,不远处的三个人引起了赵强的注意,那三个人虽然也穿着农民的衣服,但是干净利落,看气质神态显然的与那些饥民不同,其中一个20多岁的青年人显然是个头,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把扇子,三个人交头接耳的好象在商量什么事情,那青年人交代几句以后,另外两个人很快离开了校场。这时候,只听一棒锣响,开饭了,饥民们立即闻声而起,呼啦啦的聚集到粥棚前面,在衙役的指挥下排起了长队,赵强凑近铁锅一看,那哪里是粥呀,只见锅里清得见底,上面漂浮着一层麸子!根本看不到几粒大米,一个刚刚打完粥的老人看着碗里可怜的几粒米,随口说了一句:“这叫什么粥呀,连米汤都算不上。”话音刚落,旁边的一个衙役不干了,抡起手中皮鞭兜头就是一下,口中骂道:“你个老东西!要饭还嫌伙食不好,饿死你算了。”
  老头一下被打倒在地上,口中哀号着,人群一阵骚乱,饥民中有人开始叫骂,那个手中拿着扇子的青年人挤到前面,指着衙役说道:“不许打人,你们仗势行凶,用这些麸子来打发灾民,还让不让我们老百姓活了。”
  “对!你们还让不让我们老百姓活了!”人群里有人应和,众饥民的情绪开始躁动起来。刚才打人的那个衙役挥舞着皮鞭,口中叫着:“嘿!还敢跟老子顶嘴,我看你是活腻味了。”说着就要冲上去打那个年轻人。
  这时候,一个班头模样的人快步上前,劈头给了那个打人的衙役一巴掌,口中骂道:“添乱的东西!”然后他转头冲灾民们叫道:“各位乡亲,今天是刚刚开始舍粥,没有来得及准备太多的粮食,知府大人说了,明天保证充足供应粮食,粥厚的要插筷子不倒,请各位乡亲赶紧排好队,不要听信坏人的挑唆。”
  众饥民闻听,又重新排好了队,那个青年人见状,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赵强在校场转悠了一会儿,觉得情况摸的差不多了,也带着从人转身走了,到了僻静处,他们脱了讨饭的衣服,换回商人打扮返回旅店,在走回自己房间的时候,竟迎面碰上了刚才见过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已经换了一副书生装扮,手中还拿着那把扇子,那年轻人并不认识赵强,两人打个照面,年轻人冲赵强点了一下头,就走进自己的住处,居然就在赵强的隔壁。赵强觉得此人形迹甚是可疑,也就留了心。
  当天夜里,赵强躺在自己房里,朦朦胧胧的还未睡着,忽听隔壁门响,接着传来几个人小声说话的声音,赵强的房间与那个年轻书生的房间上面是连通的,并未封闭,由于夜深人静,说话的声音听的很清楚,赵强悄悄起身,站在床上,透过屋顶上的缝隙向隔壁房间看去,只见那青年书生正坐在椅子上,轻摇着折扇,白天见过的那两个人站在他面前,正在汇报情况。其中一人说道:“李公子,现下已经探明,由于明天那个朝廷的太监钦差要从这里登船,所以官府明天将会真的放粮赈济灾民,所以近几天内起事时机还不成熟。”
  另外一人也汇报道:“李公子,我通过在官府的眼线打听清楚了,现在官家的粮仓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存粮,堆在库里的那些麻包都是充样子的,里面装的是麸子掺上沙子,所以官府就是真想救济,也根本没有那么多粮食。”
  青年书生起身踱步,缓缓说道:“看来目前时机还不成熟,百姓但凡有一口饭吃就不会起反,我今天在校场试探了一下,百姓们好象还对朝廷存了一丝幻想,轻易不会跟着起事,而且这几天由于有钦差在,官府方面也小心谨慎,戒备很严,所以我们把事情拖一拖也好,你们安排弟兄们先在饥民中间串联鼓动,等到朝廷的赈济接济不上的时候,再寻机起事,一切要小心谨慎,时机不到,万不可轻举妄动。”
  “是!是!”两人抱拳行礼以后退了出去,那书生并不睡觉,而是拿出一本书,在灯底下看了起来。
  赵强躺回到床上,心里琢磨着刚才几人的对话,看来他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搞农民起义呀!这可如何是好呢? 现在自己是明朝的官员,按说应该通知官府将这些个人抓起来,可这历史上的农民起义一向都是好的,如果自己这么做了,那岂不是成了镇压农民起义的历史罪人了吗!再说自己现在虽然是大明朝的官员,但是到底该不该保崇祯皇帝呢,如果崇祯过几年真的上了吊,自己也就成了亡国之臣,还不叫李自成他们给砍喽,赵强左思右想的拿不定主意,忽然他一下想通了:操!我管那闲事儿干吗呀,老子在现在社会就是一小混混,回到这里也他妈就是一小太监,管他起义不起义亡国不亡国呢,跟老子有屁相干,闷头发我的财,享我的福才是正经,爱谁谁吧!。想明白了,赵强倒头便睡。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7-10-24
~第十二章 出使苏州(运河惊梦)~
 
  第二天一早,赵强就差人通知张晓东加快行程直接赶到兖洲登船,他还留下一个侍卫,吩咐他留在兖洲,暗中打探隔壁房间那个年轻书生的动向,然后带着其他人直奔码头。苏州派来的几支官船已经在码头上等候,一行人上了船,赵强和田精明进了船舱,他口述,田精明执笔,将在兖洲府看到的情况给崇祯皇帝写奏折,这回他长了记性,按照张晓东教给他的写折子的方略:别太真,也别太假,他详细将自己如何微服潜入兖洲,如何化妆勘察粥棚等情况汇报了,自然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四面光溜儿水滑,让人抓不到把柄,而隔壁那个青年人要惑众闹事的事情,赵强连提都没提,免得崇祯找自己的麻烦。田精明一边写,一边暗中叹服:这个赵大人果然伶俐,这么快就学会糊弄皇上了。
  张晓东接到赵强的指令,带着队伍加快步伐,当天下午就到了兖洲。兖洲地方官员照例到边界迎接钦差,但张晓东对外宣称钦差大人身体不适,不接见地方官员,而且皇上有旨,要加快行程,所以钦差不在兖洲停留,要直接登船启程。一干地方官员只好护送着队伍到了码头,眼巴巴的看着一大帮人上了船,也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是钦差大人,不过该送的拜帖和程仪倒是一份不拉的交到张晓东,托他转交给钦差大人。
  下午四时左右,官舰拔锚启程,顺着运河向南一路下去。没有了地方官员的叨扰,赵强和张晓东、田精明三人都塌实下来。当天晚上,三个人在主舰的客舱里饮酒聊天,赵强将在兖洲微服私访的情况同张晓东讲了,又将写好的奏章拿给张晓东看,张晓东见赵强悟性奇高,进步神速,也是赞不绝口。赵强琢磨着在兖洲看到的情况,不由得担心的问道:“张兄,老田,你们说这城里头聚集了这么多灾民,会不会起反呀?”
  田精明说道:“估计着不至于,现在兖洲府在舍粥赈济,这老百姓但凡有一口吃食,一般不会起反,谁也不愿背上盗匪的名声。”
  张晓东也说道:“起码眼下不会,就算官府不救济,这田间地头的还能找到些吃食,有些人家还有些存粮,讨饭也能讨到一些,这些饥民还有些活路,就反不起来。最可怕的是冬天,是真正青黄不接的时候,到了那时侯,鸟兽绝迹,草树枯黄,再加上天寒地冻,连饿再冻的就很容易死人,那就真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如果那时候朝廷不开仓赈济,起反是肯定的,因为等着也是死,反了最多是个死,说不定还能有活路,只要有人挑头,大伙一起哄,就反起来了,轻的大伙齐心抢一些家里有粮的地主,严重的就能聚众冲击官府衙门,抢官府的粮仓,那可就不容易收拾了。”
  赵强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兖洲的情况,觉得有点悬,官府的仓库里没有粮食,又有几个暗中串联准备挑头的,看来八成得起反。他接着问道:“皇上这次命我押运的这批粮食估摸着就是用来赈灾吧?”
  “不是。”田精明卜楞着脑袋答道:“这批粮食是要运到甘陕前线去,交给洪经略的。洪经略带着几十万兵马在那里同李自成作战,听说前些日子在潼关将李自成杀得大败,李自成队伍散了,逃到了商洛山中,洪经略现正组织大军围剿商洛山呢。”
  赵强知道田精明说的洪经略是指的甘陕总督西北剿匪总指挥洪承畴,他疑惑的问道:“西北打仗,干吗大老远的从南方运军粮呀,北方那几个省就没有粮食啦?”
  “嗨,北方几省今年普遍遭旱灾,很多地方都绝收,哪有粮食供应前线呀,各地官府的粮仓虽然有些存粮,但是得用来赈灾和准备明年的春播,再说,各地粮库的粮食只是帐面儿上的,是不是真有还难说呢。”田精明说道。
  “哦?这话怎么讲呀?”赵强问道。
  田精明看了一眼张晓东,见他并不介意,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地方官员将仓里的粮食偷偷卖了,卖粮得到的银子自然是进了自己的腰包,等到夏收的时候,农民来缴税银和粮食,在秤上稍微动点手脚,多收些粮食玩似的,就把私吞的那点亏空补回来了。可今年呢,粮食绝收,没几个老百姓交粮食了,这亏空自然就补不上了。”田精明熟牍老吏,对这里面的弊处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今年他们恐怕就要露馅了吧?”赵强问道。
  张晓东卜楞着胖脑袋笑着说道:“漏不了馅,他们肯定能找到法子,比方说皇上下旨要赈济灾民,好了,明明只用了十担粮食,他报个200担,谁去查呀,就是派人监督,大不了贿赂一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同朝为官,谁真的较真去呀。”
  赵强苦笑一下,心道:这倒是,我这儿微服半天,不也不敢和皇上说实话吗,看来皇上真是个冤大头。他冲张晓东笑道:“老兄,你说的这么清楚明白,是不是也经常这么干呀?”
  张晓东警惕的看了一眼赵强,心道:“这个小子可是皇帝身边的人,别这会儿套我的话,回头到皇帝面前说上我几句,那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他赶忙撇清的说道:“这些事情我也是听说,你老弟还不清楚吗,我一向是遵照皇上的训导行事,奉公守法,不敢有负圣恩。”
  赵强听到张晓东和自己打起了官腔,知道他是忌惮自己是皇帝身边的人,起了疑惧之心,遂笑着说道:“张兄、老田,你们也太小心了吧,这儿就咱仨人,咱们弟兄之间说话不用顾忌什么,你们放心,咱们之间说的话,传不出去。我就是想和你们多学点东西,这些招儿,说不定我将来还能用上呢。这一路下来,我与你们二位可以说是一见如故,就当是自己的兄长一般看待,没有丝毫的芥蒂,可是什么事情都没背着你们。”
  张晓东听赵强说的诚恳,也觉得赵强是个信人,一路之上不管是收礼受贿,还是给皇上写奏折,确实没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可见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他有点尴尬的笑道:“老弟你说的不错,是哥哥我多心了,你这么年轻就有如此的见识,将来的前程必是不可限量呀,这是哥哥的心里话,可不是要奉承你。”他喝口酒,放下酒杯,站起身接着说道:“我不是有意想要欺瞒二位,为官多年我从来不靠诉讼官司和贪污库粮这类事情来贪墨,想我张家几代为商,家传祖训就是‘诚信无欺’!所以不欺君上、不欺乡里、不欺贫弱是张某一贯遵循的原则。”张晓东绕着船舱缓缓踱步,侃侃而谈:“不为贪钱,那我花钱买官做,为什么?为了自保!你们可能不知道,现在私人经商有多难,各地府衙关口正常收税不说,官绅、地痞、营兵、衙役随便哪个都可以到你这里来捞一把,官府再三天两头的派捐索酬,名义上叫‘乐输’,实际上是硬性的摊派,哪个敢不给,找个借口就能封了你的铺子!我们祖上就吃过这个亏,所以张家每一代人里都要选出一个人来,大伙出钱给他买个官做,家里有个人做官,没人捣乱,生意自然就好做了。”
  赵强听着,心下思量:自己沿途收的这些个好处,估计就是地方官府摊派“乐输”来的,不禁感觉有些脸红。
  “当官的好处自然还不只是这些。你们知道,我在市舶司衙门就有权对外进行贸易,这里面的好处就多了。从国外运回来的那些香料、粮食、药材、水果用官价卖给当地的商号,中间就是几倍的利,这些生意上赚的钱,随便刮嗤一点儿就比一个知府的出息大多了,我又何必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贪那几个小钱儿呢。朝廷每年派给苏州府的粮饷是各洲府里面最多的,但苏州从来没有拖欠过,靠什么呀,是靠着我在市舶司任上长袖善舞,倒腾出来的钱粮,这次苏州的士绅联名保荐我做苏州知府,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不贪墨,会经营,能给苏州地面上谋福利。”
  一席话说得赵强和田精明心悦诚服,田精明端着酒杯来说道:“张大人真是旷达之人,这经营上的算计令在下佩服。来,在下敬你一杯。”赵强也端起酒杯,三人都是一饮而尽。
  田精明常年在户部当差,深通经济之道,他虽是举人出身,但由于不会投机钻营,一直得不到升迁的机会,年近50才当上户部的一个堂官,张晓东一番话搔到了他的痒处,由于喝了酒,田精明的脸现出一抹驼红,他忍不住也站起身说道: “张大人谈到经营之道,不才也想说道说道。在下一直负责统计全国各省府县的粮饷的情况,可以说从先皇那时侯开始,我朝的粮饷就没有充裕过,我先前也搞不明白,想我大明天朝,地大物博,怎么会连吃饭问题都解决不了呢?而且朝廷先后几次追加田税,为什么府库的存粮却越来越少呢?我就挨个府县的分析统计上来的数字,这才发现,地还是那么多,但种地的人越来越少,吃官粮的人越来越多!按照如今朝廷的税赋,北方产量低一些的土地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出息,农民忙活一年的那点收成还不够缴税的,所以只好把地荒了,农民不种地,就成了流民,有的就成了匪盗,成了流寇,匪寇多了,朝廷为了剿匪就得增兵加饷,这流民中的一部分就成了官军,成了吃官粮的,这一增一减,朝廷粮饷不济,就只好再加税,这样又会有很多地被撂荒,又会产生更多的流民,恶性循环下去,迟早有一天就连江南这块富庶之地恐怕都难以承受得起呀,到了那时侯,恐怕就有不忍言之事发生了。”田精明一边说,一边愁苦的摇着头。
  赵强担心的说道:“那我们这次到江南去筹粮,会不会有困难呀?”
  张晓东笑着说道:“苏杭一带向来是渔米之乡,也是朝廷税赋的根基,本来今年的税赋已经缴完了,这次是临时追加的。不过老弟你且放宽心,哥哥我心里有数。今年北方旱情一出,我就估计到内地的粮食会吃紧,所以提前从外面采买了一批粮食,有些存货,各地官府也有一些存粮,所以这次还能应付过去。”
  “你说的是从外国进口粮食?”赵强问。
  “对呀,如今国家实行海禁政策,不允许民间的对外贸易,但是市舶司衙门有权同交好的外国进行贸易,我们的丝绸、瓷器、工艺品在东南的吕宋、疏球可以卖出很好的价钱,而那里的粮食富裕,价格也贱,我们一船的货物可以换回好几船的粮食。”张晓东不无得意的说道。
  赵强本不是个关心国事之人,但自从成了崇祯皇帝的近侍以后,每天陪着皇帝见人办事,耳濡目染的受了影响,但也只是听听而已,自己并没有什么想法,如今听到张、田二人直疏胸臆,接连的发表宏论,感到受益扉浅,如饮甘饴一般,心道:“这俩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比我们教政经的那老太太可强多了!这么看来,这大明朝肯定是要完,这崇祯皇帝八成还得上吊,老子得想法子自保才是,不然早晚得叫李自成他们给喀嚓喽。”他也忍不住站起身来,蝈的一声喝了一杯酒,伸出大拇指说道:“说的好,透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能和你们丫的认识,我真他妈高兴,来、来,咱们喝酒。”赵强没怎么喝过酒,今天几人谈的高兴,多喝了两杯,不知不觉的已经醉了,竟忘了自己的身份,把北京小混混的那副腔调拿了出来。
  张晓东、田精明见赵强口出秽言,虽没搞懂他说的什么意思,却也看出赵强已经喝多了,也不介意,赶紧吩咐人将赵强扶回卧仓去歇息。
  赵强躺在床上,感觉头晕,加上船轻微的摇晃如摇篮一般,很快就睡过去了。迷迷糊糊之间,赵强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天安门的城楼子上,下面广场上万民欢呼,他冲下挥手叫道:“同志们好,同志们吃了吗!”话音未落,只见下面的那些人一下子全变成了衣衫褴褛的饥民,齐声答道:“没吃呐!”,接着竟一起向他冲过来,领头的正是那个拿着扇子的书生,他吓的慌忙往皇宫里面跑,迎面正碰上崇祯皇帝,正在用绳子往自己的脖子上套,他转身向后宫跑,一下子扎进了钟粹宫,钟粹宫里一个值班的都没有,他慌忙跑到里间,窜到床上躲避,刚进了帐子,只见丽妃娘娘正蜷卧在床上,见他进来,一把把他拥进怀里,两人在床上翻滚,正在播云弄雨之间,帐子忽然被撩开了,张无用竟一下子出现在床前,嘿嘿的怪笑着,赵强吓的一个激灵,猛的睁开眼睛,原来竟是南柯一梦。赵强躺在那里心神不定的回想着梦中的情形,不知道这个梦预示着什么,忽然觉得跨下有点不对劲,用手一摸,黏糊糊的,原来是在梦里泄了。赵强赶紧扯过床头的毛巾在被子里面偷偷擦拭干净,换了衣服,想到这个事情可不能马虎,自己身份毕竟还是个太监呢。他将毛巾揣在袖子里,踱到船舱外面,两名在门口值班的侍卫赶紧躬身施礼,赵强冲他们点了一下头,假装散步似的走到后甲板上。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出来,船在运河上缓慢而稳稳的行进着,运河两岸的柳树也缓缓的向后倒去。赵强假意伏在船舷的护栏上观看四周的景色,顺手将袖子里的那块毛巾丢进了水里。
 
 
 
 
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7-10-24
~第十三章 出使苏州(初会陈圆圆)~
 
  官船在运河上一路南行,遇到大的码头总要停靠一天补充给养,地方官员也借机登船拜会钦差大人,自然少不了程仪和礼品相送,有了在直隶受骗的教训,赵强已经信实了天下无官不贪的道理,自然也是理直气壮的收受了。官船就这样走走停停,二十天后方抵达苏州。
  船靠码头,赵强、张晓东等人离船登岸,刚到了岸上,码头上立即锣鼓喧天,鞭炮密密麻麻的响成一片,苏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士绅们齐聚在码头上迎接钦差大人和新任知府,一干官员参拜见礼完毕,张晓东领着赵强上了官轿,赵强透过窗户观看街景,只见这苏州府确实是繁华富庶,街道两边全是店铺,街上人潮涌动,赵强担心的看了一眼张晓东说道:“张兄,咱们可是自己兄弟,你这里不会也是事先准备好了的吧。”
  “哈哈哈哈!”张晓东笑着答道:“老弟你多虑了,苏州一向如此繁华,根本用不着准备什么?不信你看,那街上乞讨要饭的就有不少吗?”
  赵强探头出去仔细观看,确实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手里拄着棍子在挨个店铺在讨要,心里这才放了心。
  张晓东在旁说道:“这些讨饭的大都是从北边过来的,现在南京、杭州、江宁这些个城里到处都是北边来逃荒的饥民。我们这里也都开了粥棚呢。”
  张晓东一直将赵强送到专门给他准备的钦差行辕才返回,赵强的行辕安排在一个苏州富商蒋大年腾出来的豪宅里,这宅子里外三进,房子宽敞高大,雕梁画柱甚是豪华,院子很大,有假山、回廊、鱼池、花草,主人为了讨好赵强,将家具等一应生活用品都换了新的,管家、丫鬟、婆子、厨子等一干使唤人员也全都留下来伺候。
  一回到苏州,张晓东就忙开了,新官上任自然是事务繁多,再加上市舶司任上工作交接上的事情,忙的四脚朝天。田精明也是每天游走于各个有司衙门落实筹集粮饷的事宜。最闲的倒是赵强,白天带着几个侍卫到处闲逛,好在苏州名胜古迹很多,也不厌烦,每天晚上都有苏州当地的官员士绅拜访或宴请,所有来拜访的人都自然不会空着手来,或银票、或珠宝字画、或土特产品、珍贵药材等等不一而足,只几天的工夫,赵强收受的礼物已经堆满了一个房间。
  这天下午,赵强睡了个午觉,起来后甚觉无聊,觉得整天亭台楼阁的瞎转悠没什么意思,也不知着苏州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见赵强醒了,这蒋府的管家蒋六儿进屋,冲赵强躬身请示道:“赵大人醒了,您今天下午想到哪里游玩,请您示下,小的好去准备。”
  赵强坐在椅子上,跷着脚仰着脸,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他嘬了一下牙花子,说道:“还能去哪呀!你们苏州就巴掌大这么点儿地儿,都转悠一溜够了,没劲,就没点新鲜的玩意儿了吗?”
  蒋六察言观色,心下揣摩着赵强的心思,暗想:“这苏州好玩的地方您都去到了,没去过的也就是烟花柳巷,彩船画舫了,可您老人家是个公公,上那地方干吗去呀!” 这些想法他不能直说,憋了半天才拐着弯说道:“这苏州的画舫彩船乐坊茶肆的倒是玩耍的好去处,可大人是朝廷钦差,身份贵重,不知大人您------”。
  “你是说青楼、妓馆?”赵强斜楞着眼睛瞄着蒋六问道。
  “是,是那些地方,喝酒、饮茶、听曲观舞,还有那什么都可以。”蒋六答道。
  自从当了崇祯的近侍以后,赵强就再没有机会近女色,一直就这么素着,如今听蒋六说起,不由得心痒难耐,心道:“对呀,老子现在自由了,如今这苏州地面上是我说了算,那还装什么孙子呀,干吗不趁这个机会寻乐子去呀!”他喜形于色的腾的站起身来,可略一琢磨,他又慢慢的坐下了,心想:“不行,这皇上的眼线密探多了去了,说不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我在丽妃宫里呆过,还有过苟且之事,这诳窑子的事情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那还不得把我给喀嚓喽。操他大爷的,老天爷怎么让我转世当了太监呀。”
  他念念有词的坐在那里,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蒋六看在眼里,猜到了赵强的心思:“看来这位想去,又碍于官员的身份不敢去。”他眼珠子一转,冲赵强说道:“大人,虽然朝廷明令禁止官员到烟花柳巷去玩乐,但是您换了便装悄悄的去,也就不碍的了,您在这地界儿面生,别人也不认识您,再说您到那里去喝喝酒,听听曲子,又不是去那什么,就是上头知道了,也没什么大碍,不少大人都是这么着去的。”
  听了蒋六的话,赵强觉得有道理,暗想:“恩,也是,我去听听曲子,看看跳舞什么的,就是崇祯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操,太监怎么啦,太监也是人吗!”想到这儿,他站起身来,问道:“你们这儿哪个乐坊最有名儿呀?”
  “哦,那自然是临风阁最最出名了。”蒋六答道。
  “好,就去临风阁!”赵强说道。
  下午三点左右,赵强一身富家公子的装扮,在蒋六儿的带领下来到了临风阁,那临风阁是苏州最高档、最有名的妓馆,宽大的庭院里回廊九曲,鸟语花香,院中几栋独立的小楼别致精巧,是典型的江南建筑风格,从阁楼里不时传出淡淡优雅的琴声,透过窗子,可以隐约看到女子窈窕的身影,或抚琴、或舞动、或临窗眺望、或把酒言欢。赵强和蒋六儿在龟奴的引领下来到一座楼内的大堂里。大堂里客人不多,因是下午,来的一般都是品茗听曲儿的,想留宿寻欢的人一般要到晚上才来。赵强坐在一张八仙桌前,蒋六立在身后,有龟奴上来泡了茶,然后躬身冲赵强说道:“公子爷,劳您稍后,妈妈这就过来。”
  赵强品着茶,留心观察着周围的客人,都是富商或者书生的打扮,只一会儿,只见身材肥硕的老鸨子一阵风似的小跑着闯了进来,手里挥着手帕,边走边叫着:“哎呦,几位爷,可让你们久等了,我老婆子有罪,给你们陪不是啦。”
  坐在门口的一个公子哥打扮的年轻人起身迎上老鸨急切的说道:“妈妈,今天无论如何您要给我安排,我已经等了5天了。”
  那老鸨子停了步,扬了一下手里的帕子,傲慢的仰着头说道:“我说孙公子,您怎么又来了,我劝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们圆圆是什么人物呀,别说5天,等一个月的人都有的是。再说,我们这里别的姑娘多了,您随便换哪个都行,偏圆圆不成?”说着抛下那公子,径直奔一个坐在里首的四十多岁的富商去了,那孙公子一脸的无奈,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老鸨子到了富商跟前,一把扶住那人肩膀讨好的说道:“唉呦,我的钱爷,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是贵客,说吧,要谁?凤仙儿还是彩云,要不两个一块儿堆儿伺候您,只您得当心身子骨儿,嘿嘿嘿嘿。”老鸨子淫笑着。
  钱爷从袖兜里掏出一张银票,交到老鸨手上,盯着她说道:“让圆圆给我唱个曲儿,这1000两就是你的。”
  “这------”老鸨一副为难的表情,赶忙附在钱爷耳边唧唧呱呱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很不情愿的将银票交还到钱爷手里,那钱爷恼怒的说道:“唉,真他妈扫兴!算了,就叫凤仙儿和彩云吧,让大爷我出出火。”说完起身,一个龟奴赶紧上前虚扶着钱爷上楼去了。
  赵强听几个人都要找圆圆未果,不禁好奇的问蒋六儿道:“这圆圆是谁呀?这么难请。”
  蒋六俯在赵强耳边小声说道:“这圆圆是临风阁头牌的姑娘,据说长的跟天仙似的,而且歌舞琴画样样精通,非凤子龙孙、达官贵人、风流名士不见,千金难求,在整个江南都是有名儿的。不过小的福薄,只是听说,没有亲眼见过。”
  “哦。”赵强心里琢磨:“这风尘之中居然有这么出色的女子,圆圆,圆圆?陈圆圆!”赵强心里想着,嘴里就念叨出来,蒋六儿在他耳边说道:“对对对,就是陈圆圆,大人也听说过?”
  赵强心里一震,他没想到那个历史上著名的大美人陈园园居然在这里,有关陈圆圆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的,那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就是为了这个陈圆圆才降了大清,引清兵入关,灭了李自成的。他张着嘴,两眼发直,傻了似的。这时候,那老鸨子已经分派完了其他客人,扭身走到赵强近前斜着身子上下打量着赵强,媚笑着说道:“呦,我说这位小哥,看您可有点眼生,瞧瞧,这白白净净的,生的真俊,背着家里大人出来的吧?”说着伸手就去摸赵强的脸。
  蒋六儿在旁边伸手格开老鸨的手,沉声说道:“不可造次,我们爷身份贵重,你可要小心伺候着。”老鸨抬头看见蒋六儿,认出是蒋府的管家,见他给赵强站班儿,意识到赵强身份非同小可,赶忙赔笑说道:“哎呦,这不是蒋六爷吗,看我这老婆子眼拙的。”她又给赵强打躬说道:“这位爷,您想玩点儿什么呀?要不我找几个姑娘来,您过过眼,挑一个合意的。我们这儿------”
  赵强还自顾的瞎琢磨着,两眼发直口中喃喃说道:“陈圆圆?”
  老鸨见赵强痴迷的神态,为难的说道:“这位爷,这可让老身为难了,圆圆今天不能见客,您还是换一个得了。”
  蒋六儿见赵强没有搭腔,接口说道:“为什么?嫌我们爷身份不够吗?我告诉你,我们爷------”老鸨打断蒋六儿的话说道:“蒋六爷您误会了,不瞒您说,今天晚上知府大人家宴,请京城来的钦差大人,约了我们圆圆去唱曲儿,圆圆一天只能接一个应酬,这是她的规矩,要不然惹圆圆姑娘不高兴了,几天不见客人,那可就要了我老婆子的命了。”
  蒋六儿听了老鸨说是知府事先预约了,而且就是要请赵强,一时犹豫,不知赵强什么意思,他碰了一下赵强,赵强从懵懂中回过神儿来,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哦,是张晓东约了陈姑娘呀,不要紧的,回头我跟他说一声,如果陈姑娘不愿意去,就算了,不可勉强。”
  那老鸨听赵强的口气如此之大,不由张大了嘴,有点不相信的看着赵强,蒋六儿清楚赵强的身份,见赵强如此表态,赶忙从兜里掏出一张1000两的银票,塞到老鸨手中,说道:“没听我们家爷说吗,张大人那里我们爷自会去知会,不用你操心,赶紧去预备吧。”
  那老鸨怎肯凭着他们平白的几句话就答应了,支吾着说道:“我说爷,这知府大人我们可得罪不起,怎么着也得有个交代呀?”
  赵强见状,有点不耐烦,哗啦将手中的扇子打开了,是那次给太后和皇上讲故事时,崇祯赏给他的。那老鸨见过的达官贵人很多,是个识货的,只见那扇子镶着金边,扇坠是明黄的绸子,一看就是御用之物,那老鸨心里一惊,认定赵强是黄亲贵戚,赶忙一叠声赔笑道:“好我的爷呀,恕我老婆子眼拙,竟没看出您是个贵人,您等着,我这就给您安排去。”说着一溜小跑儿的出去了。
  赵强喝茶等了一会儿,一个龟奴进来,恭恭敬敬的对赵强说道:“爷,请您跟我走。”赵强随着那龟奴出了楼,顺着园子里的石子路走进后院,过了一座木桥,进入到一片竹林之中,一阵风吹过,翠竹摇曳,沙沙作响,反让人觉得静雅幽闭,心旷神怡。在竹林中央,有一座二层小楼,赵强到了楼前,那老鸨子已经在门口等候,她忙不迭的将赵强让进客厅,在南首的榻上坐了,两名侍女上前,伺候赵强脱了棉袍,又摆了瓜果香茗,然后老鸨子一挥手,带着两个侍女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屋里只剩下赵强一个人,很是安静,等了半天,也没见陈圆圆露面,赵强一个人坐在那里等候,心道:“这个陈圆圆号称天下第一美女,那肯定比丽妃娘娘还漂亮,那得多漂亮呀!也不知道到底长的什么样?这么半天怎么还不出来呀?这漂亮女孩就是架子大,古今都是一样,不会是恼了不想见我了吧。”他胡思乱想的心里竟有些忐忑不安。
  又等了一会,只听楼梯轻响,赵强抬眼看去,只见一女子身披白纱顺着楼梯拾级而下,就好象一朵白云缓缓的飘落下来,那女子淡扫蛾眉,轻点朱唇淡雅中露出一种超尘脱俗的气韵。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赵强依然被陈圆圆的美貌给震撼了,他本想站起来迎一下,刚起身到一半就呆住了,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陈圆圆,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什么丽妃、彩铃儿,什么赫本、梦露的通通不在了,已经全部被眼前的这个陈圆圆的光芒给掩盖了。
  陈圆圆是风尘中人,见过的各色的客人多了,几乎所有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客人都会有失态的表现,所以她看到赵强身体弓着象虾米似的站在那里,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觉得好笑。圆圆并未理睬赵强,径直走到赵强对面的榻上坐下,榻前的矮几上面放着一把古琴。陈圆圆十指轻挑,一股清幽淡雅的乐声飘然而出,圆圆弹奏的是一首古曲,叫做《清心咒》,听着曲子,赵强如置身于幽静的山谷,清风徐徐,泉水叮咚,心情竟然慢慢的平静下来,他跌坐在榻上, 微闭双目,身心完全沉浸在悠扬的乐曲中。随着圆圆十指连环的一阵拨弄,琴声连珠一样的激越扬起,然后又嘎然而止,屋中又恢复了寂静。
  赵强睁开双目,看着对面的陈圆圆,如同面对的是一支出水的芙蓉,内心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欲望和杂念,心中涌起一股怜惜和亲近的情感。
  陈圆圆见赵强已经恢复了常态,才起身蹲了万福款款说道:“赵公子,奴家给您请安了。”
  赵强也起身由衷的说道:“姑娘不必客气,姑娘美貌真如仙子一般,在下能见到姑娘,真是三生有幸,不枉来这世上一遭啊!”说完对陈圆圆施了一躬。
  陈圆圆听赵强如此直白的夸赞自己,心下也是喜欢,心道:“此人倒是个直性的,不似那些大佬们那样虚伪做作。”遂笑着说道:“多谢公子夸赞,我刚才的一首《清心咒》,公子以为如何?”
  赵强如实说了自己的感受,那正是曲中所要描述的意境,陈圆圆心中暗道:“看这公子年纪轻轻,却能参到曲中深意,倒是奴家知音了。”她缓缓坐下,问道:“奴家这里还有一首,请公子雅赏。”说完,她十指牵动,弹奏出一曲扬州慢,口中舒缓的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这歌词竟是宋朝大诗人苏轼的词《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
  在现代社会中这首词也被改编成了一首歌,很流行,赵强也会唱,所以这歌词赵强是熟悉的,不由自主合着拍节摇头晃脑的应和着。陈圆圆一曲唱完,赵强起身鼓掌赞道:“姑娘弹的好,唱的更好。这首词恰好我也会唱,不过曲调不同,待我清唱给你听。”说完径自轻声的哼唱起来,赵强唱的是现代改编的流行歌曲,曲调优美婉转,有古典的韵味,又不似古曲那样慢,他虽然嗓音一般,但是曲调拿捏的很好,陈圆圆闻听,心中诧异,心道:“没想到这人还是风雅之士。”她乐感极强,深通音律,到赵强唱到第二段时,竟抚动琴弦合上了赵强的歌声,赵强越发唱的动情。唱完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后,陈圆圆的琴声也跟着由高到低,余音缈缈,半晌方停。两人都沉浸在曲中相对无言,二人琴瑟谐和,不禁对对方又增添了一番好感。
  陈圆圆见过的文人雅士甚多,但还不曾遇到过赵强这样年轻而又儒雅之人,她起身说道:“先生真是雅人,此曲优美动听,不知是何人所作,先生可否将曲谱赐给奴家,也好让奴家见习。”
  赵强心道:“别说曲谱了,这调还不知道跑没跑呢,好在在这里没有知识产权的问题,就是有,那也是我的。”遂笑道:“姑娘谬赞了,其实我并不通音律,更不会谱曲,只是见姑娘刚才弹唱的好听,所以即兴唱出此曲,让姑娘见笑了。”
  “哦,竟是先生即兴而为!足见先生高才,实让小女子感佩。”陈圆圆赞道,但心中却以为赵强是在吹牛。
  “这也算不得什么,姑娘想听,在下倒是会不少的歌曲,只是我嗓音粗陋,怕污了姑娘的耳朵。”赵强说道。
  “是吗?先生可否再赐教一首,让奴家习学。”陈圆圆惊喜的说道。
  “好吧。”赵强说道。他觉得如果唱现代的流行歌曲,估计陈圆圆听不懂,该找些深情古朴和曲调舒缓的歌曲才能符合现在的情境,略思索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红尘自有痴情者 ,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澈骨 ------”这是梅艳芳的一首歌儿叫《梅花三弄》。这首歌儿连词带曲都是新的,而且歌词委婉深情的吐露心声,和当时古曲古词的的风格完全不同,陈圆圆听的如醉如痴,已经信实了赵强确是有大才。陈园园身处风尘,平时接触的客人什么样的都有,其中不乏好色之徒,所以淫词浪调也听过不少,可听赵强的歌曲确是深情款款,直抒胸臆,让人心醉,想到此人是有感而发,也不觉的有些脸红。
  可赵强对陈圆圆却没有丝毫的杂念,他将她当作天人一般的看待,心中充满景仰之情,见陈圆圆含羞带笑如海棠一般的娇艳,心中不由感慨:“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后来竟嫁给吴三桂这个大汉奸了,这也他妈太不公平了,不行!无论如何我得阻止这件事儿。”他轻叹一声,说道:“唉,圆圆姑娘,你生得如此美貌,又是如此的多才多艺,如何就沦落风尘了呢!真是可惜呀。”
  陈圆圆心中感动,神色一黯说道:“不瞒公子,奴家原名邢沅,自幼父母双亡,从小与祖母相依为命,十四那年,祖母卧病不起,家中没有了收入,为给祖母治病终至负债累累。后有一商人见我窘境,提出替我还钱,却要将我卖到教坊中做歌女,为给祖母看病,我只好答应了,这才来到这里,学习歌舞琴画,并起艺名叫陈圆圆。奴家是不祥之人,只怪自己命苦罢了。”
  赵强听了,打心里同情陈圆圆,开口说道:“是呀,这个红颜------”他本想说红颜祸水,可一想用在这里不合适,赶紧改口说道:“这个自古红颜多薄命,这个天妒红颜,反正是这个长的太好看了也未必是好事。所以在下有一言相劝姑娘,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圆圆笑道:“公子但说无妨。”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赵强起身,绕室踱步侃侃说道:“乱世之中,豪强并起,为争一宝物相互厮杀,为求一女子亡国遗恨的事情在历史上并不鲜见。姑娘貌美惊人,胜似仙人,可谓人中至宝,这小小的临风阁恐容不下姑娘,迟早是要被达官显贵所收纳。在下担心将来一些豪强由于争夺姑娘而引起一场血雨腥风,恐成千古遗恨呐。”
  陈圆圆见赵强年纪轻轻就发此宏论,未免有点耸人听闻,浅笑一声说道:“奴家已卖身风尘,是去是留须由不得自己,再说我只是一个烟花女子,何至于就血雨腥风,亡国遗恨了,公子怕是多虑了。”
  赵强见圆圆不信,不禁有点起急,急切说道:“不管怎么说吧,反正将来如果有一个叫吴三桂的人如果想收纳姑娘,你万万不可答应,否则将遗恨终身呀。”
  陈圆圆奇道:“吴三桂是何人,奴家都未曾听说过,既然公子说到,奴家依从就是了。”
  赵强心道:“反正是给你提了醒了,以后要是真嫁给了吴三桂,别说我没提醒你。”遂长叹一声,说道:“好吧,但愿姑娘不要忘了今日之言。”
  两人转了话题,又聊起了风花雪月,正说在兴头上,忽听门环轻叩,一个侍女进来冲赵强施礼说道:“赵公子,您的管家有急事要见您。”话音刚落,蒋六儿在门外说道:“赵公子,张大人和田大人现在院外候着,有急事找您。”
  赵强闻听,只好同陈圆圆依依惜别,随着蒋六出了临风阁。张晓东和田精明正焦急的在外面等候,见了赵强,张晓东上前说道:“老弟原来在这里快活,可让我一通好找,你赶紧随我回衙,皇上有旨意,是800里加急传递来得,恐怕是有紧急事务。”
  三个人上轿来到苏州府衙,赵强拆开寄来的匣子,里面是崇祯皇帝的一道上谕,里面说道西北军情有变,要求赵强迅疾押运粮草回京,不得有误。
  三人都看了崇祯的旨意,一时默然无语,看来西北出事儿了!
  请继续期待《转世小太监之乱世称雄》续集
 
 
 
 
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7-10-24
~第十四章 杀官放粮(一)~
 
  就在赵强在苏州逍遥自在的时候,国内的局势发生了动荡,先是各地接连出现饥民暴动的事情,紧接着在西北剿匪前线,负责守卫商洛山南侧马家峪要塞的副将尚大勇因为粮饷不济带领辖下的4000多名官军哗变,离开围剿前线,血洗了邻近的桐城,杀死了桐城的守备。另外有迹象表明李自成很可能已经利用尚大勇他们造成的空隙,从官军的包围圈里逃了出去,窜入了河南境内!前线军情紧急,急需粮饷供应,所以崇祯800里加急发旨意给赵强,要他迅速押粮进京,不得有误。
  接到圣旨,赵强不敢怠慢,第二天,就押着粮船上路了。田精明和几个锦衣卫随行,张晓东还派给他的苏州府的500名精兵跟随押运粮草。
  由于走的匆忙,赵强这段时间收受的那一屋子礼物没有来得及处理,他只将银票和几样自己喜欢的贵重物品随身带着,其余的交给张晓东先保管着。坐在船舱里,赵强一个人悄悄的清点了一下自己兜里的银票,居然有十二万两之多,他心里盘算,这些银子要是到了现代社会也不知道能值多少钱,怎么着也得几百万吧,还有留在苏州的那些东西呢,要是卖喽,估计也值不少钱,没想到当一回钦差发财这么快,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我还得争取。他正洋洋自得的瞎琢磨呢,田精明敲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叠邸报,说道:“赵大人,这是刚才船靠岸时,地方上刚转来的邸报,原来是西北出了军队哗变的事情,一个叫尚大勇的副将脱离前线,血洗了桐城,李自成可能趁乱逃进了河南,看来是前方军事吃紧,急需粮饷,所以皇上才严令我们运粮进京的。还有,皇上还下旨,江南几省再次追加剿饷,还要筹粮呢!”
  赵强说道:“还要追加?这一年里追加两次粮饷,江南这地方受的了吗?”
  “够戗,这次筹集的这几万担粮食就费了不少劲,将好多地方的官库都掏空了,再追加,恐怕不少府县就缴不上来了。不过苏州应该问题不大,张大人通过贸易进口的粮食在货舱里还存了三万担,看来还是张大人有远见呐。”田精明答道。
  “这些粮食都运到前线去,可受灾的老百姓怎么办呐,皇上就不管啦?”赵强问道。
  “皇上已经下旨,要各地开仓赈济,可实际上,咳!这咱们就管不了了。”田精明无奈的说道。
  “唉!也是,我们操心也是瞎操心,没用。”赵强无奈的说道。
  回程路上,赵强不敢再耽搁,沿途除了增加给养短时间靠岸以外,都是昼夜不停的行进,自然是少了一些发财的机会。在运河上走了7天,中午时分,粮船抵达兖洲码头,由于大旱水枯,自兖洲至北京的运河水浅不能行船,所以需要在兖洲府登岸,将粮食换装上马车运送。由于这批粮食至关重要,崇祯已经严令沿途各洲府派兵护送,确保粮食安全,所以山东布政使崔明亲自赶到兖洲和兖洲知府杨立昌带着1000多名营兵在码头警戒,守侯粮船。
  赵强等人离船上岸,和山东省一干官员见礼以后,兖洲知府杨立昌说道:“赵大人一路舟楫劳顿,请到府衙歇息,粮食卸船装车总要半天的时间,明早整顿好再启程吧。”
  赵强四周围看了一眼,说道:“好说,只是此批粮食重要,万望大人留意安全。”
  布政使崔明说道:“赵大人放心,皇上已经有旨要我等配合大人,沿途护送粮食进京,我们这里驻扎了1000名官兵,肯定不会出问题,一切包在本官身上,今晚请大人开怀畅饮,我等一醉方休,呀哈哈哈哈!”
  几个人上轿赶奔府衙,赵强因私访过兖洲,对这里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他沿途观看外面的情形,发现比上次经过这里时的情景还要凄惨,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门歇业了,道路两边或坐或卧的都是饥民,唯一能听到的人声就是失去亲人以后的那种凄厉的哭喊声。甚至路边还能看到倒卧的尸体,孤零零的也没有人掩埋,看来兖洲府把精力全花在码头上了,连作假都顾不上了。
  刚到府衙门口,赵强就听到一阵吵嚷声,他下轿一看,只见在衙门口跪着一排人,各个披枷带锁,神形委顿,他们身后是几个手持皮鞭的衙役在哪里吆喝,有一群人聚在那些人跟前,不住的向衙役们求情,显然是这几个人的家属或亲朋。
  赵强停住脚步,向身边的知府杨立昌问道:“杨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呀?”
  杨立昌邀功似的回道:“这些都是不能按数缴粮的村民代表,如今前线吃紧,急需粮饷,可是地方上今年的钱粮收不上来,下官谨遵皇上的旨意,严令各县务必催缴完成今年的税赋任务,不能缴齐的,一律将欠税的村代表抓来枷号示众,抓不来村民代表的,就将县官抓来枷号,总之,请大人放心,为了完成朝廷的任务,本官决不心慈手软。”
  赵强眉头微簇,问道:“你还抓了县官儿?”
  “是,您看那个人就是定山县令张浩,他们那个县缴税的情况最差,还拒绝抓村民代表,所以下官不念私情,将他也抓来了。”
  赵强顺着杨立昌的手指看去,只见那个县令张浩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十分单薄,垂着头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这时候,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从远处跑来,手里捧着一个瓷碗,到了张浩的面前,将碗举到张浩的嘴边说道:“爹,我给您打水来了,您快喝一口吧。”
  张浩费力的抬起头,苦笑着说道:“好孩子。”刚要张口去喝,旁边衙役呼喝一声,劈手一鞭打在那女孩手上,瓷碗掉在地上,摔的粉碎,女孩手上被打的出了一道血印,大声的哭起来,张浩转头,怒视着衙役骂道:“王八蛋,你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手。”
  那衙役脖子一梗说道:“嘿,敢骂我,以为你现在还是知县大老爷呢,我看你是皮痒痒了。”说着抡起皮鞭劈头盖脸的打向张浩,那女孩哭喊着扑过去,用身体护住张浩,旁边围观的众人纷纷转过头不忍心看下去。
  赵强看的火起,怒喝一声:“王八蛋!不许打孩子!”
  那衙役因背对着赵强等人,所以没有留意他们,听到背后有人骂,扬声说道:“谁?谁敢骂老子!皮痒痒了吧!”说着转身来寻骂他的人。
  杨立昌慌得正想出声阻止,只见跟随赵强的几名锦衣卫已经扑上前去,对着那个衙役就是一顿暴打。原来这几个锦衣卫这次跟随赵强出来,一路之上得了赵强不少的好处,很是感激,可是一路都是平安无事,没有捞到报答的机会,现在见这个衙役敢对钦差大人无礼,总算找到了表现的机会,也不等赵强发话,不约而同的冲了出去。几个侍卫本就武艺高强,如今为了表现,所以下手很重,只转瞬间那衙役已经被打的骨断筋离,死猪一样瘫在地上。
  张浩等人受这衙役欺压多日,见他被打,甚觉解气。杨立昌慌的躬身对赵强说道:“请大人息怒,请大人息怒,下官对下属管束不严,冒犯了大人,下官一定重重惩处,重重惩处!”
  赵强哼了一声说道:“杨大人,自古刑不上大夫,那张浩怎么着也是朝廷命官,你怎能让手下这么作践他,你去把张浩放了,带到我的房里,我要问话。”说完,自顾转身进了府衙。
  赵强和崔明带着几个随从来到府衙后院的客厅坐定,一个侍从给他泡了茶,杨立昌就领着张浩进来了,张浩已经被去了枷锁,还披上一件外套,一进屋就扑通给赵强下跪,仰头说道:“多谢大人解救,下官有冤情禀奏。”说完故意转头看旁边的杨立昌,那意思是当着杨立昌不好说。
  赵强斜眼看杨立昌,只见他也正盯着自己,已经紧张的脑门子冒汗了。赵强心里明白,这杨立昌心里有鬼,而且有把柄在张浩手里攥着,他从内心里厌憎这个人,也有心想找他的麻烦,于是故意冲杨立昌说道:“杨大人,这大冬天的你怎么还出汗了,这里很热吗?我看你先找地方凉快一会儿去吧,我想和张县令单独聊聊。”这是明显的下逐客令了。
  杨立昌闻听,脑门子上的汗更多了,结结巴巴说道:“这个,这个赵大人一路辛苦,下官已经在花厅备了酒宴给大人接风洗尘,大人不如先用过饭以后再谈话不迟呀。”
  赵强微微笑道:“我这个人有一毛病,心里存着事我吃不下饭去,杨大人是不是不想让我吃塌实饭呀!”
  “不是,不是!那下官告退,下官告退。”杨立昌看了一眼崔明,然后恭恭敬敬的退出去了。
  赵强冲张浩说道:“张大人请起。”
  “谢大人。”张浩起身。
  “张大人请坐吧,我们同朝为官不必客气,你在外面冻了半天了,先喝口热茶。”说着将自己面前的茶碗递到张浩手里。
  他这一番做作,感动的张浩眼泪都下来了,双手哆哆嗦嗦的接过茶碗,送到嘴边儿喝了,倒有一半洒在了前襟上。
  赵强说道:“张大人,这里没有外人了,崔大人你认识,这位是户部的田大人。”他指了一下田精明,然后又指着站在身旁的几名锦衣卫说道:“这几位是皇上驾前大内侍卫,你有什么冤情,因何被抓尽管直说,本钦差给你做主。”说完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崔明。崔明是山东省主主管行政的封疆大吏,二品的官阶,比赵强高了好几级,见赵强一到地面上就以主官自居,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心中有气,只碍于赵强是钦差,也不好直接反对,翻了一下白眼儿,只能颔首表示同意。
  张浩这才说道:“赵大人,今年山东大旱,夏秋粮食绝收,以致饥民遍野,十室九空,吾皇圣明,下旨要求各地官府开仓赈灾,可是他杨立昌居然用麸皮煮水糊弄灾民。下官私下一打听,这兖洲府官库里的粮食已经叫杨立昌他们给私下倒腾光了。不仅如此,杨立昌为了弥补亏空,应付支前的粮饷,还勒令所属各县向农民催逼税粮,缴不起税的地方就抓了村长来枷号抵罪。”张浩越说越气,竟站起身来冲赵强说道:“赵大人,这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有粮食缴税呀,您说这不是把老百姓往死里逼吗!下官找到杨立昌为民请命,言语冲突之中指出了他私吞库粮的事情,这杨立昌为怕奸情暴露,将下官在府前枷号,还指示衙役对我百般侮辱,欲至我于死地,分明是想杀人灭口,万望大人为我做主伸冤。”说完跪倒在地抽噎。
  赵强看着张浩缓缓说道:“我还以为这天底下没有清官呐,看来今天还真见到一个。”
  张浩仰身说道:“不敢欺瞒大人,在下也算不上清官,也有通过诉讼官司收人家钱财的事情,但都是案子完结以后收的,从不敢因为收钱就乱断官司。可下官此番下乡催粮,眼见饿殍遍地,农民为求活命,卖儿卖女,就在我们县已经出了吃死人肉的事情,人心都是肉长的,再去找他们催科,叫我良心何安呀!”
  赵强越听越是撮火,恨不得立即将杨立昌给砍喽,可是皇上有令,叫他不得插手地方政务,再说让他在人家的地面上惩治一名朝廷四品大员也确实是有难度,他坐在那里抓耳挠腮的不知怎么办好,不禁转眼去看旁边的崔明。崔明看的明白,心道:“嘿嘿,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在我面前充大,我看你怎么收场。”他故意眼望别处,不理会赵强。
  坐在赵强下手的田精明也看出赵强的窘迫,不由开口提醒道:“赵大人,此事乃山东省地方政务,该交给崔大人去审理,您此次的主差是奉旨押运粮饷,切不可因其他事情耽误了正项差使。”
  赵强一想也是,眼下先把正事办喽,待回了京城,把兖洲府这些事情告诉皇上,这杨立昌就难逃诛戮,想定了,他笑着冲崔明说道:“呵呵,崔大人,我觉得田大人说的有理,有您这位省府大员在这儿,我瞎跟这儿着什么急呀,如果为此耽误了军粮的事情,那我们可都脱不了干系呀。”他话里带刺儿的把崔明给装进去了。
  崔明和杨立昌本就暗中勾连,也担心赵强会插手彻查粮库的事情,听赵强褪套儿,也就顺坡下驴,笑笑说道:“呵呵,既然赵大人让下官处理,在下是义不容辞呀,不过眼下要先将这批军粮的事情安排好,这个事情等过后再处理,不然要是真的耽误了大事,我们都担当不起呀。”说完,冲门外的衙役叫道:“来人呀,将张大人暂时安排到签押房里候着,还有,看在赵大人面上,把府外示众的那些人也卸了枷锁,暂时关到签押房去,过后本官要亲自问话。”
  张浩知道崔明和杨立昌是一丘之貉,心知不妙,还想恳求赵强几句,几个衙役不由分说,将张浩架起来就走。崔明在背后还叮嘱道:“你等对张大人要好生伺候,不可造次。”说完转头向赵强问道:“赵大人,这张浩说的只是一面之词,也不可全信,待明日安全送走了粮草,本官再详细查问,如此处置可行啊。”
  赵强心道:“操,你们丫的那点花花肠子还想蒙老子,我早就知道这里的底细了。”他不愿和崔明纠缠,遂笑着说道:“当然了,这事儿交给您我就放心了。”
  两人正说着,只见当初被赵强留在兖洲的那个侍卫疾步走了进来,那侍卫向赵强抱拳行礼,然后说道:“禀赵大人,小人有要事相告。”
  赵强说道:“说吧,这里又没有外人。”
  “是,在下遵照大人的吩咐,暗中跟踪那个书生,发现此人形迹十分可疑,他带着几个手下在各乡的饥民中串联,密谋聚众造反,而且他们已经知道大人要运粮路过此地,好象有意要劫持粮车。由于事关重大,小人又来不及向大人请示,所以将情况汇报给了杨立昌张大人,张大人已经谴人将那书生抓住了,但他的几个手下全部逃脱,所以小的提醒大人,千万要留意粮食的安全。”侍卫说道。
  “哦。”赵强一惊,站起身来,问道:“那人在何处?”
  “现在兖洲府的天牢关押。”侍卫答道。
  “哦。”赵强缓缓坐下,思量了一下,对崔明说道:“崔大人,我这一路之上有点晕船,想先回去休息了,我看晚宴就免了吧,我实在是吃不下。”
  崔明只好客气的说道:“那好,就请赵大人先回房休息,明天一早,本官亲自护送大人出发。”
  赵强的住处就在府衙的后院儿,回到房里,赵强琢磨着既然已经有人在打这批粮食的主意,那此行的风险不小,沿途应该加派人手,而且张浩反映兖洲府杨立昌的情况也很重要,他将田精明找来,将这些事情写成奏折,由于对杨立昌异常的厌恶,免不了添油加醋的多指摘了几句,奏折写完,他将原来留在兖洲的那个侍卫叫来,吩咐道:“运送这批粮食风险太大,我拟折子奏请皇上加派人手护送,你连夜进京,亲自将奏折送到内阁,转奏皇上,此事紧急,不得迟误,你现在就出发吧。”
  “是!”那侍卫领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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