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风格切换
 
  • 19046阅读
  • 343回复

《雪亮军刀》--张磊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10-24
第一部分
敢死队(5) 
作者 : 张磊 




  一扭脸就到了正午,团里的参谋闻天海带着人上来送饭。大老远的就跟陈锋点头哈腰。陈锋其实挺烦这个人,闻天海在团里专爱挑拨离间。亲君子,远小人,这道理陈锋还是知道的。但应酬归应酬,还是客气地和闻天海打招呼。

  “我操,陈副团长,这次你可露脸了啊。”

  “哈哈,都是兄弟们卖命打下来的,我陈锋可不贪功啊。”

  闻天海从兜里掏哈德门,敬了陈锋一根,两个人点上烟在阵地上说话。“我上午让人送过去的作战地图和作战计划你看了吗?”

  “我就看了一眼,潘团长跟上头说了,正琢磨着把防区往后拉呢。”

  陈锋在心里骂,一寸江山一寸血,什么时候能把小日本撵出去啊。两个人扯着闲篇,陈锋其实不怎么爱答理他,但人家跟他说话,他又不好意思不理,所以两个人就有一句没一句地扯淡。陈锋安排着人把阵亡的弟兄都抬了,清点战场和缴获,把俘虏押着送后面,一清理发现,两百多爷们伤亡了七十多,日军也被打死三四十号,其他的都逃了。

  陈锋看兄弟们基本都吃上了,就走过去也盛了碗红薯米饭,闻天海嫌这饭难吃,想着还是回团部吃吧,就没动弹,让勤务兵拿过来瓶酒,两个人没菜干喝。

  陈锋三口两口吃完了,上午打仗肚子饿,感觉没吃饱,再走过去,盆里已经没多少饭了,想着兄弟们都肚里饿,就没再续一碗,一摸兜,掏根烟自顾自地点上了。闻天海心里骂着,尴尬地自己摸根烟在边上蹲着。

  丁三过来盛饭,盆里已经光了,见他嘴上骂着娘,陈锋就招呼他过来。

  “小样,刚才枪打得挺准啊。”

  “长官,是你指挥得好,小三就是瞎整。”

  “哈哈,狗屁扯,兄弟们玩命,我就不信小日本还能他妈蹦多长时间,你挺面熟,是老兵油子吧。”

  “报告长官,我是三营的,我叫丁三。”

  “你别立正,稍息吧,大家就是唠嗑玩儿。你老家哪儿的?听口音东北的吧。”

  “长官猜得真准,我老家是沈阳的。”

  “哦,我是保定的,弟兄们好好打,早晚打回你们老家去。”

  丁三听了陈锋的话,血一下就热了,两个人此刻都没想到彼此会在以后的日子里结了生死的交情。

  闻天海见陈锋不答理他,自己也觉得没趣,就默默地抽烟,心里盘算着这仗完了,什么时候调动到别的团升一级。最好是到师部去,这样离火线就远了,这年头,子弹可不长眼睛。闻天海心里觉着,日本确实很强大,国军能不能打得赢真是没准,自己的小命卖在这儿就有点不值得了。什么国家不国家的,完蛋操,只要吃香的喝辣的,谁当主子不是个当。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10-24
第一部分
守土(1) 
作者 : 张磊 


  第三章 守土

  

  

  陈锋眼疾手快地拽着两人翻身进了工事,一发炮弹擦着尖厉的哨声砸在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弟兄们,注意放炮了。”有人在喊。

  炮击逐渐密集,一发跟着一发,剧烈的轰鸣声响成一片。

  “娘的,就知道打炮。”闻天海咒骂着,悔得肠子都绿了,不该来这是非地,腿肚子抖着,有点像转筋。

  陈锋冒着炮火弯着身子在战壕里来回跑,他很清楚,这会儿士气不能散了。他跑到几个军官那里大着嗓门嘱咐着一些事。

  炮弹简直像锄头一样,差不多一尺一尺地把阵地犁了二十分钟,弟兄们只能尽量身子趴低了,趴在工事里。丁三想:“奶奶的舅子,炮打得真邪乎。当兵这几年,就觉得这次的炮打得最密集。”

  大地跟着巨响一下下地抖动,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丁三觉得有点喘不过来气,剧烈的震动搅和得胃都有点痉挛了,他探头想喘口气,这时看见烟雾后面远处有些个黄点。

  “鬼子要冲过来了,兄弟们抄家伙啊,赶快啊,鬼子要上来啦。” 丁三也顾不上炮击了,在阵地上来回喊。

  陈锋在这边听了,拿了望远镜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小鬼子日子是真不过了,阵地正面至少有两三百的鬼子。

  这时炮击已经没那么密,估计在打火力延伸。陈锋一把扯过丁三:“你从现在开始,当我的勤务兵,明白了吗?”

  “是,长官。”

  “那好,我这就去一队和二队,你去找三队的代理队长赵长虹,跟他说,就说我说的,给我死守住,把鬼子放近了再打。”

  刚才的炮击把匆忙修好的工事折腾毁了一多半,丁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三队的地方跑,见着赵长虹打了敬礼,赵长虹一脑袋土,脸被熏得黑黑的,衣服快成了布条了,大大咧咧也不还礼就问道:“啥事?”

  “陈团长交代的,让我告诉你,死守住阵地,把鬼子放近了再打。”

  “那你是谁啊?”

  丁三挠脑袋:“陈团长让我当他勤务兵。”

  “整得挺好,你回去吧,让陈团长放心,我赵长虹脑袋在,阵地就丢不掉。”

  丁三往回跑的时候,阵地上已经开始枪声大作。日军的进攻非常狡猾,散兵线撒得很开,利用着地形,几乎是逼到阵地前一百米开外才冲锋。丁三喘着气,跟陈锋说:“赵长官说了,他脑袋在,阵地就丢不掉。”

  陈锋在想赵长虹也真敢说,这次炮击就能看出,这个阵地,日军是志在必得了。

  “好,你就跟着我,我怎么打,你就怎么打,尽量打当官的,你能分得清吧?”

  “是,长官。”

  丁三抓着枪,探出头,不远处日军机枪边上,有个拿指挥刀的,丁三拿表尺套上搂了一枪。但那指挥刀没什么动静,还在那比画,丁三拉栓,又是一枪,还是跑了偏。终于第四枪,那个小脑袋歪了一下,刀也掉在了地上。

  有点远,再加上有烟不怎么看得清楚,丁三就对着机枪的火舌打,又打了几枪,火舌没了。边上那个扶弹链的日军可能接过来接着打。几分钟后,那挺机枪又响了。

  丁三一看,哟喝,跟爷们叫板上了。手上紧着劲,一个梭子打空了,那挺机枪终于消停下来。

  对面的日军死了指挥官就有点乱,有人想在阵地前组织冲锋,可惜都被陈锋和丁三点了名。又持续了一会儿,日军退下去了。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10-24
第一部分
守土(2) 
作者 : 张磊 




  陈锋抓紧时间清点伤亡数字,这次因为炮击,所以伤亡太大了,整个阵地,还能保持战斗力的已经不足一个连。这时传令兵也带来些兵送上弹药,然后把伤兵抬下去。

  “我去团部帮你组织增援去。”闻天海扔了句话,就跟着传令兵走了,心里一个劲儿地念叨今天真倒霉,刚让勤务兵洗熨的军装现在全是土。

  陈锋心里很清楚,日军不会这么轻易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重新组织一次进攻了。想到这儿,他就安排着赶时间修工事。大伙都知道,这个是性命攸关的事,都挺自觉地动起手来。工事修到一半,命令改了,工事不修了,准备撤。

  原来,大伙修工事的当儿,传令兵过来说团部的命令,整个防区后撤,让教导队也撤下来吧,陈锋听了命令正在那运气呢。估计二营、三营的阵地实在是挺不住了,小鬼子又专爱抄后路,不撤的话也不行。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枪声大作。原来日军发现强攻困难,又派了一队人匍匐着摸到阵地前面,而且隐蔽得很好,几乎到阵地前面两百多米的时候才被发现。

  陈锋心里一盘算,不得不做出个决定,让丁三把赵长虹找过来。赵长虹听着陈锋找他,心里估摸着有大事。

  “你带着三队守在这儿,掩护全队后撤,不得临阵脱逃,教导队后撤十分钟后,你要活着把三队拉回来,听明白了吗?”

  陈锋也知道这个任务很艰巨,但三队也是全教导队最野也最能打的一个队,换上其他的,陈锋心里就更没着落了。

  “是,长官。团长,赵长虹有句话,我这一百多斤今天要是撂在这儿了,你帮我带个话给我媳妇,让她带着娃好好过,不管多苦多难,娃们也不能当汉奸,给他爹丢脸。”

  “好兄弟。” 陈锋嗓子一紧,一把抱住赵长虹。

  两个人分开后,陈锋带着教导队仅剩的六十多条汉子往团部撤,身后阵地上枪声一下一下在揪着心。但没法子,打仗就这样,总不能全队上下都填进去。他带着丁三跟着二队后头给队伍断后。

  这边赵长虹手上还能放枪的只剩了不到二十人了,大伙也都明白,今天横竖就是个玩命。赵长虹把人集中起来打,日军一时竟然没发现对面阵地少了人,还是不怎么敢玩命冲。最后发现火力弱了,于是胆又壮了起来,赶着投胎似的开始冲锋。

  日军训练很好,而且枪法普遍都很准,加上两边的兵力悬殊太大,赵长虹估摸着时间,十分钟早过了,就命令边打边撤,兄弟们互相扶着,轮流放枪掩护。

  赵长虹背着的兄弟眼看着有进气没出气,胸前被弹片划了个窟窿,血流了赵长虹一身,顺着裤脚滴洒在国土上。赵长虹背着人跑不快,腿上就挨了一枪,一个踉跄栽地上。再站起身,就被三个鬼子追上来端着刺刀断了去路。赵长虹心说,今天这真得拿命拼了,哪怕拼一个也够本!他就端着刺刀对着来了。

  三个鬼子配合得很默契,赵长虹被三把刺刀逼得手忙脚乱,一慌神,一把刺刀捅在肩膀上,赵长虹忍着痛,把刺刀斜斜插进那个日军的脖子里。另两把刺刀也都扎在赵长虹身上,赵长虹无力地向前倒,体重压着刺刀在小鬼子身上豁出个大口子,切开了锁骨,血喷了赵长虹一身。赵长虹无力地松开步枪,扑倒在洒着鲜血的土地上。

  这边陈锋也是心急火燎,伤员太多走不快,眼见着身后的日军就跟着追过来了,他一面安排丁三找来老兵朝鬼子放枪,一面让黄阳东带着伤员先撤。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10-24
第一部分
后方(1) 
作者 : 张磊 


  第四章 后方

  

  

  “操他妈的挨枪了。”丁三意识到自己负伤了,当兵这几年,本来打算仗打完了,找个地方做个买卖,再娶门亲过日子。还指望着能活着熬到抗战结束,所以每次枪声一响,丁三都琢磨着怎么躲,没想到今天又挨了一枪,自己的小命不知道还有多长。

  丁三心里怕死,脑子里乱成一锅糨糊,把枪扔了往回跑。陈锋眼睛毒,一眼就看到丁三士气散了,赶紧跑过去拉住他。

  “妈的,去把枪捡回来,别装蛋,你死不了的。你跟着他们先走吧,去找黄阳东他们,他正领着伤员回团部呢。”

  陈锋行伍多年,知道怎么去鼓舞士兵,他的话让丁三听了之后心里定了很多,就把枪捡起来,右手抬不起来就用左手抓着枪往回跑。日军渐渐地追得近了,子弹嗖嗖地追着打过来,丁三心里怕得要命,想着看来是守不住了,把条小命先保住了是正经。

  这会儿团里接应的部队赶过来了,和教导队一起就地组织防守,丁三跟着其他负伤的弟兄被送往后方的医院。

  躺在烧炭的六轮卡车上摇摇晃晃的丁三和别的兵挤在一起,因为失血,丁三浑身也没劲了,车厢里一股子恶臭,心里想,这仗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团里把伤员集中在一起,送到了后方的几个地方医院。卡在肩胛骨的子弹给取了出来,麻药劲过了之后,那叫一个疼啊,把丁三疼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过了没几天,丁三又被折腾起来,日军打得近了,医院要转移,所有的伤员被安排到后方安全的地方。

  地方的富商楚先生慷慨解囊,把自己的宅子腾出来做医院,还倾其所有帮着买药品器械。随队的军医激动得一把抱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很多地方上的护士也都被组织起来,帮着照顾伤员,丁三也被安排到了这个临时医院。丁三到了的那天,地方上的护士长领着手底下的护士过来接,丁三的伤倒是不重,别人要扶他,被丁三推回去了。一个老爷们让个小姑娘扶着那叫个什么事,眼神一抬,见到面前的这个护士,不禁多看了几眼。

  这个姑娘个子娇小,头发利落地盘在后面,五官里透着点俊俏,鼻子小巧地挑着鼻尖,嘴唇翘翘的,似乎随时含着笑,水汪汪的眼睛不大不小。丁三见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差点停了跳。

  那姑娘见丁三傻子似的盯着她看,就有点害臊,扭脸过去把目光移走。丁三觉着自己这么盯着人看有点失礼,尴尬地挠头。姑娘看到丁三的青愣样,心里扑哧一乐,两人就这么见了第一面。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10-24
第一部分
后方(2) 
作者 : 张磊 




  伤员多而护士少,整个大客厅挤得满满的,那姑娘忙前忙后地照顾大伙。丁三的目光始终跟在她后面,恋恋不舍,生怕少看了一秒。

  有时她抬手擦汗或撩下头发,有时她会看一眼丁三,两人眼神一交换,姑娘就害臊地把目光收了。

  又过了几天,丁三和别人也都熟了,大家知道丁三参加了团里敢死队,不禁都佩服他是条汉子,搞得丁三都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负伤后想临阵脱逃的事情现在想想,真有点害臊。

  这天晚上,丁三烟瘾来了,就挂着胳膊去外面买,医院里面不敢抽,就蹲在花园那儿过瘾。有个影子过来了,丁三扭脸一看,正是那姑娘。

  “我听人家说,你是参加团里敢死队负的伤,”那姑娘走近了说,“大家都在传你们敢死队的事,掩护全团,说你们个个都是血性汉子。”

  这么一说,丁三就更不好意思了:“他们瞎传,其实是长官指挥得好。当兵拿饷,替老百姓打仗,那是天经地义的。”

  “你叫丁三,怎么叫了这么个名字?”

  “我排行老三,上头两个哥哥。”

  “哦,当兵以前呢,干什么的?”

  “以前在个布庄当伙计,后来小日本打过来就参了军。你是湖北人吧,听你说话像啊。”

  “对,湖北人,本来在这边教会医院里当护士,这几天过来帮忙。”

  “哦,真被我蒙上了,你叫啥名?”

  “我叫高歌华,你叫我小高就成。”

  两人在那儿聊着,丁三就说着团里的事情,小高也听得有滋有味。丁三目光热辣辣的,但他不怎么敢直接注视小高。

  后来的几天,小高忙碌中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看丁三一眼,把个丁三美得不行了。到了晚上,闲了下来,两个人就一起说话,或到街头吃碗馄饨什么的。

  小高喜欢丁三这样的汉子,就这么着,两人发展出了感情。又过了大半个月,丁三的伤好了要归队。那天晚上,两人在楼上的小仓库,小高对丁三说:“哥,你这一走,仗也不知道打到猴年马月的,你安心地替我打仗,我等你回来。”

  丁三心里一热,这么好的姑娘,自己一定要扛枪保护她们,点着头,眼泪就下来了。

  小高见着男儿之泪,心里一紧,说道:“哥,我今天就把身子给了你吧。”两人抱在一起,把马灯熄了。

  第二天,丁三走的时候,留恋地看着小高,但他不知道,这一眼却是最后一眼,此后他转战多年,而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他再也没见着。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7-10-24
第一部分
归队 
作者 : 张磊 


  第五章 归队

  

  

  全团的弟兄私下都在骂,带着敢死队玩命的陈锋被撤了,闻天海那个王八蛋寸功没有,却成了副团长,不就是在上头有点关系吗?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样的头,也不怨被个小日本打得老是节节败退。全团前段时间伤亡很大,所以被拉到后方休整,连里也被补充来了很多新兵。

  丁三往连里走,差点撞着一个人,一抬眼是陈四海,看见丁三回来,张嘴一句:“操,你还活着呢?”两人热烈地抱在一起,然后站着说了会儿话,陈四海要去营部办事,两人就分手了。

  等到了营部,管作训的长官给了陈四海几张纸,让他拿回自己连里。等纸到了连长黄阳东的手上,匆忙看了,倒吸口凉气。

  团里上次损失惨重,新兵补充来了之后,黄阳东一直很头疼这个事,本打算让团里的老兵多带他们一段时间,可现在命令上却写着,过几天全团要重新部署到一个防区,又要和日军开打了。

  就说现在的战斗力,根本就不行,好多新兵是抓来当兵的,而且都厌战,怕小日本。再加上这段时间国军被打得节节后撤,小日本已经被有些人吹嘘得神乎其神的了。这些新兵,当兵前别说放枪了,估计连枪长啥样都不清楚。

  而且最基础的队列、射击训练还没整明白,等到了真打的时候,枪声一响,还不跑光了。大家和平年代都是老百姓,谁也不是天生打仗的料,当小鬼子打过来了,就得套身军装跟它玩命■上,其实是个爷们也都知道这个道理。

  生死关头上,谁都有个腿软的时候,但关键是怎么着能重振士气。黄阳东也清楚这个,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手底下的弟兄怎么着能想明白,小日本没那么可怕,你要真跟他玩命,他也就是个■蛋。

  军令如山,几天之后全团又开拔了,临走前大街小巷的老百姓都过来送。

  临开拔前,黄阳东带着全连的弟兄去祭拜阵亡的兄弟们。望着密密麻麻的坟丘,大家都沉默了。

  “兄弟们,你们可能都在琢磨,这个贪官当道的国家值得你去为它打仗吗?”黄阳东站在队伍前面说。

  “俺是耕田的,早些年是家里穷得不当兵就饿死人,才当的国军。十几年了,就是因为中国人自己打自己人,才引得小日本欺负咱。大道理啥的,咱也讲不明白。这世道就这鸟德行,贪官污吏骑在咱们老百姓头上拉屎。但国家是咱大家的,谁当官咱管不了,但小日本打过来,就是咱爷们该玩命的事了。咱不是为那些个贪官污吏打仗,他们不值。咱是为老百姓打仗,为老百姓长脸,为了老百姓不受欺负,为了死了的弟兄打仗,为咱中国人的名声打仗。” 黄阳东讲完一番话,自己的血往脸上涌。

  “这里埋的,都是咱的弟兄,谁要是想脱了军装扔下枪,那就是不想和这些土里埋的国军将士当兄弟。一寸江山一寸血,咱中国的土地是咱的饭碗,咱祖祖辈辈地伺候这片土地,这么好的地方不能让小日本给污了。所以咱要放下锄头拿起枪,为咱身子底下的这片国土跟小日本玩命。”大家都被他的话说动了,个个眼眶里面憋着泪。

  “当你想扔下枪的时候,你就想想脚下的土地,祖祖辈辈的土地,到我们手上丢了,那我们还算什么爷们!”

  全连上下朝阵亡的兄弟跪下,集体磕了三个头。新兵们在想兄弟们不能白死,哪怕我死在前面炮声中的土地上,也要血债血偿,让小鬼子知道真正的中国爷们是个啥样。

  全团一个月前刚刚伤亡惨重,刚补充来的新兵还不怎么行,但全团就是因为陈锋、黄阳东、丁三这样的爷们还没死绝了,迎着炮声重返战场。

  黄阳东紧着时间,让老兵尽量多带带新兵,全连上下磨刀霍霍。就在临上战场那天,黄阳东听说团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团部管作战计划的长官蒋仁泉叛逃了。

  “妈的,团部一群饭桶,陈团长被拿掉后,就得想想怎么收服军心,好嘛,这仗没法子打了。再打下去跑光了个■。”三营营长孙寒铁青个脸站在外面骂。黄阳东走过去打了个立正:“长官,你找我?”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7-10-24
第一部分
军令如山 
作者 : 张磊 


  第六章 军令如山

  

  

  孙寒拿过地图包,摊开地图,跟黄阳东交代着布防的事。三营要在城区东边,配合一营守住一个缓坡。孙寒交代得很细,黄阳东在本子上记,记完了孙寒又问要点,确定搞明白了,才打发黄阳东回去。

  然后孙寒找来传令兵,让他到各连去问问有没有会使大刀的。半上午的问出来了,一连有个沧州的兵,祖传的功夫,大刀使得好。孙寒心说真有高人啊,赶紧去一连的阵地看。

  “你会使大刀?”孙寒问正在挖工事的一个个子不高的兵。

  那人停了,打个立正:“是,长官。祖上传下来的。”

  “你叫啥?”

  “楚建明。”

  “好名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三营大刀队队长。”

  日军最近总是朝这边炮击,孙寒早想着组织个大刀队,抄个机会夜袭他们的炮兵阵地,可一直发愁找不到合适的教官。他让楚建明舞了一套。只见楚建明接过大刀,紧紧腰间的武装带就舞开了。刀风呼呼地响,孙寒看着心里直乐,心里赞句真是好身手。

  就这么着,营里的大刀队成立了。楚建明领着兄弟们利用作战空闲抓紧练,大刀队里都是从各连挑出来的龙精虎猛的汉子,楚建明也不藏私,将祖上的刀法悉心传授。尤其是有个新兵叫王石头,别看枪打得一般,刀法却习得上手,楚建明看在眼里,一个劲儿地高兴,就多教他很多。

  转眼三营的防区在城下已经扎了一个月,双方在反复争夺,互相拉锯中都有死伤。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后方的新兵也见天的往几个营补充,天气一天天冷了,日军的进攻稍稍减弱。

  孙寒盘算着大刀队可以拉出去牛刀小试一把了,就和团里商量着,想这几天找个时间,趁夜摸小鬼子一把。又过了几天,日军那边的卧底提供了日军防区的情况,并指出了个防区空当。

  团里特地把教导队拉过来,又从别的营带人过来,打算今天晚上就利用这个防区的空当摸进去。半夜十一点的样子,大刀队出发了,一百多人,齐刷刷地背着大刀。陈锋带着教导队在三营的防区等待接应。出发的时候,陈锋才第一次见着当时身为大刀队队长的楚建明,两个人都没想到,多年以后,楚建明的一席话改变了陈锋和全团一千多号兄弟的命运,并且让他和楚建明结了过命的交情。

  站在队列头里的楚建明脸上涂黑了,刀光反着月光,阵阵寒意,整个人像个标枪一样戳在那儿,如同个煞神一般。

  楚建明领着头喝了酒,冲着教导队的兄弟抬手敬礼,然后就和胡椰领着全队弟兄消失在黑夜里。

  约莫两个小时后,远方枪声、爆炸声大作。大伙知道是那边干上了。陈锋和孙寒在营部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地等待。

  枪声停了老长时间了,也不见大刀队的兄弟们回来,大家的心就都被揪了起来。听见外面大喊一声:“报告。”陈锋掀了帘子看。

  只见月光下面,王石头浑身是血,斜背着步枪,左手提溜着大刀片儿,右手提着个人头,威风凛凛地站在那儿。

  “人都回来了?怎么样,搞掉多少小鬼子?”

  “报告长官,有些弟兄没能回来,遗体我们带回来了。砍了七十多小鬼子,搞掉了他们四门炮。还有的让他们跑了。不敢多待,楚队长带着弟兄们边打边撤,还带回来几个小鬼子,楚队长正在后面押着呢。这个是他们小鬼子军官的人头。”王石头喘着气,把那颗狗头扔在地上。

  “走,看看去。”陈锋和孙寒往外走。

  外面几个弟兄正围着日本兵拿脚踹呢,打得几个小鬼子杀猪般叫。

  陈锋过去拦了,让教导队的人押上送到团部审讯,然后吩咐另一个兵,把王石头带回来的人头拿箱子盛了,明天阵地上喊话,还了小日本。

  “死都死了,让他有个全尸吧。”陈锋说了句。孙寒觉得陈锋这个人就是太仗义,但这个世道,太仗义的人一般官都当不大。

  此外这次偷袭,大刀队也有损失,三十多个兄弟长眠国土。

  但好歹鬼子的重炮被搞掉几个,阵地上消停了很多。尽管大家都挺乐观的,觉得年前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战事,但陈锋凭着他职业军人的本能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

  最近日军几乎没什么像样的进攻,每天只是炮击袭扰和空袭,这不符合他们的作战习惯。陈锋也许没有想到,就在大刀队成功夜袭之后的第三天,一场两军之间的大厮杀拉开帷幕,城外两军数万人马反复争夺,城内各路部队艰苦地守卫城垣。最后,城内的很多百姓也纷纷支援作战。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7-10-24
第一部分
那些鲜血(1) 
作者 : 张磊 


  第七章 那些鲜血

  

  

  当天清晨孙寒去茅房,走到半路日军的飞机就过来在防区上面投弹。孙寒三步并作两步回到营部,扎上武装带就去最前沿看,果不其然,正面的日军又打算组织进攻了。

  飞机绕着圈扔炸弹,等飞机刚过,日军的炮击开始,几百发炮弹瞬间倾泻在阵地上,二十分钟内,对面说话根本听不见。地面不住地抖动,整个阵地弹片横飞。

  团里也乱成一锅粥,闻天海昨天晚上搂着个当地富商的姨太太喝花酒喝高了,正在屋子里睡觉,被炮声惊醒之后,光着屁股猫在床底下。

  “妈的,就不能晚几天打,再过几天,就能调到师部了。”把陈锋扳倒之后,闻天海虽然坐到副团长的位子上,可下面的弟兄没几个服他的,他正想着往师部里调呢。

  炮声小了后,闻天海哆嗦着穿好衣服,临走之前给了在床上发抖的姨太太一巴掌:“今天的事不许往外说。”

  等到了团部,他一脑门子官司往里面走的时候,一头就撞见浑身是血的孙寒在门口抽烟。

  “怎么了?”

  “三营伤亡太大,团里叫开会,我这儿正好过来要人呢。”

  “开什么破会,直接投降完蛋操了,反正国军被小日本打得节节撤退,还不如直接投降了。老头子就是他妈的想不开。”闻天海脑子这么转,嘴上却应付着:“看来这次要和兄弟们精诚合作,为国家效力,不成功则成仁。”

  “我们三营一定听从长官吩咐。”孙寒也跟着应付。

  “那我先进去了,你先等会儿。”闻天海接着就进去了,孙寒心里想着:“闻天海这个王八蛋,你是个什么东西自个还在这儿装,还成仁呢,我看你装得快他妈的成精了。”开完了会,孙寒心急火燎地带着团里补充的人,饭都顾不上吃,往自己营里赶,三步并作两步地回来了。一个上午,日军组织了两次进攻,第一次出动了飞机,第二次没有,但炮击比第一次猛。

  孙寒二话不说,灌了口烧酒,紧着去各连里看,安排修工事。三营还好点,一营上午是日军攻击的重点,伤亡更重。

  团里的人被陈锋带着去一营督战。论钻营陈锋不如闻天海,但真刀真枪的战阵上,关键时候还得靠陈锋这样的悍将。

  陈锋也没顾上吃饭,赶到一营,脚还没站稳,一发炮弹就砸过来了,陈锋胳膊上被弹片撕了个口子。日军又对一营的阵地轮番攻击,陈锋在营部外面着急得不行,几次想上阵地上亲自督战,都被拦了,火烧火燎地想骂人。

  一营营长李雄明,带着人各连里看,等到了二连的时候,日军正在打冲锋,听着枪声兴起,李雄明脱了军服把着机枪就打。

  李雄明小时候是当胡子的,啥都白扯,枪法传神。他抱着挺机枪,那小鬼子就没个好,几次日军的机枪火力刚支上,就被他给办了,好几个小鬼子的指挥官也撂在他枪口下面。

  那边小鬼子也急眼了,反复冲击伤亡几十人也没把阵地啃下来,又组织了一次冲锋。这次上百个鬼子光着膀子端着步枪,踩着自己人的尸体往上冲。最后两军在二连的阵地上拼上了刺刀。

  陈锋这边听说阵地上已经白热化到这个份儿上,也坐不住了,带着人赶过来,结果没赶上,阵地上刚打完,到处是死了的弟兄、砸碎了的步枪、鲜血。二连伤亡巨大,能勉强作战的不到四十人了。李雄明把陈锋拽着回了营部,把营部里的文书、炊事、警卫、勤务兵、传令兵,能站着的,能开枪的都支应到了二连。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快速回复
限100 字节
友情提醒:您的回内容复代表了您的品质,文明回复,做文明辛集人。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