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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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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8楼 发表于: 2007-10-26
03
 
  “这一句话好像也不怎么样嘛!”
  吉西恩虽然如此评论,但半兽人大部分都已纷纷摔到地上。它们纷纷倒在地上的样子,让此地看起来就像一片巨大的战场,但跟战场不同

的是,倒下的半兽人身上都没有伤口。在这段期间,原来倒在阶梯上的人都起身上来了。其中有一个长着野狼鬃毛般漂亮的白发、白络腮胡的

老爷爷站了出来,到前面指着基果雷德说:“那,那个真的是假的?”
  真的是假的?难道还有什么假的是假的?卡尔豁达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是的,那个真的是假的。我是卡尔·贺坦特。”
  “啊,本,本人是卡纳丁的市长,卡勒罗斯·安提哥尔。”
  “很高兴认识你,市长。”
  市长看到我们全都一脸平静,也感到安心,同时跟卡尔握手。卡尔与安提哥尔市长握了手之后,说道:“我虽然很想跟市长谈谈,但现在

得先处理掉那些半兽人。”
  “啊,是的,请。”
  卡尔马上转身面向亚夫条德,小声地对他说话。那声音立刻被增幅成为基果雷德的声音,响彻云霄。
  “现在马上给我离开这座都市!再也不要回来!我要占领这座都市!接近龙之居所的人,不管是用两腿还是四腿在跑,我都会杀了他!”
  那时我才发现路坦尼欧大王的传说不是人类专有的。连半兽人之中也会有一两只疯狂的家伙跑出来,那些半兽人在经过长远的岁月之后可

能也会被称作英雄吧。
  但不管怎么样,那毕竟是很久以后的事,现在当场的现实是,一个脑筋有点问题的半兽人举起沉重的大刀,一面大喊着跑了出来。
  那个半兽人身材比其他同类高大许多,几乎跟人类差不多了,头上还带着黑色的头盔。它的喊声响彻了整个平原。
  “吱吱!这真是个天大的骗局!!你才不是龙!吱吱!”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虽然声音很尖细,但在城墙上的我们都听得一清二楚。半兽人站的地方到城墙的直线距离大概有一两百肘,所以这个

半兽人绝对是个怪物。然后这个发疯的半兽人肩膀开始膨胀到快要爆开似的。
  “天啊!”
  传来了艾赛韩德的惊呼声。然后这个半兽人就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大刀向基果雷德抛掷了过去。再怎么样的英雄,就算是给路坦尼欧大王

八星中的莱恩伯克戴上我的OPG再叫他抛掷好了,也不太可能击中飞得这么高的龙。先不管高度,光是龙巨大的威容带来的压迫感,就逼得

人不敢这么做了。但是那带着黑色头盔的半兽人居然真的这么做了!大刀的刀刃在一片黑色的原野背景中显得闪闪发光。
  唰——!
  像一阵闪光射去的大刀直接穿过基果雷德的身体飞去了。当然基果雷德根本没怎么样。大刀划过空中,发出很大的声音然后落到地面上。

当!
  一阵子之后,在空中漂浮的基果雷德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相信的幻觉本来就会消失。倒在地上的那些半兽人用慢吞吞但激烈的动作爬

了起来。一阵欢声雷动,声音大到让人觉得荒野中是不是起了地震。虽然距离很远,听不出它们在喊些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所有半兽人都

非常高兴。从中也可以分辨出“吱吱,吱!吱吱!”的叫声。卡尔变得带着一副苦瓜脸望着下面,亚夫奈德也露出了不太高兴的表情。在吵杂

的欢呼声中,戴着黑色头盔的半兽人向天空大声咆哮:“咕呜呜呜呜!呱啊啊啊啊!”
  “这些家伙一定高兴死了。”
  杰伦特带着单纯的喜悦这么说。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半兽人心情好,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似的。所以杉森瞪着杰伦特,嘴角开始抖了起

来。但是戴了黑头盔的半兽人再度高喊的瞬间,杉森惊讶得嘴巴大张。我们也都忘记亚夫奈德魔法被拆穿的这件事了。那个黑头盔半兽人的喊

声虽然小了许多,但还是能够听得很清楚。
  “吱!华伦查啊!还有半兽人之友,圣者亨德列克啊!这两位在保佑我。吱!这些肮脏的骗人把戏!别再搞了!吱!下来用真枪真刀,以

血洗血地打一场吧!吱!”
  ※       ※       ※
  “你不要跟我说我刚听到的话你也听到了。精神异常的人只要有我一个就够了。”
  “好像是。其实我也正在想我是不是疯了。”
  杉森跟我说着这些没大脑的话之时,卡尔则是拼命往前跑,就像是要跳下城墙自杀一样。卡尔将整个上半身伸到城墙外,看着那些半兽人

。然后他用跟往前跑时一样快的速度退回来,说:“亚夫奈德!你能不能把我的声音放大,传到他们那边去?”
  “不行。我已经用光这种魔法了。”
  “可恶!那怎么办?如果要把它们叫到这附近来……
  这时温柴站了出去。他很小声地对卡尔说:“咦?啊,是的。该才那些半兽人提到了亨德列克的名字……”
  温柴没有理会卡尔的话,说:“那我帮你传话。你要问它们什么呢?”
  “咦?啊,你要帮我传话吗?那能不能帮我问一下,它们刚才说的半兽人之友、圣者亨德列克是什么意思?”
  温柴马上轻盈地跃起,站到了城垛上。温柴深深吸了一口气,双臂举起,表示自己没有攻击之意。安提哥尔市长露出不太愉快的神情对卡

尔说:“您瞧,贺坦特大人。我还以为这里的负责人是我。”
  呵。不久前基果雷德还在的时候,他的行动就像是把一切责任交给卡尔似的。我用不太高兴的眼神瞪了市长一下,但卡尔只是沉静有理地

说:“啊,对不起,安提哥尔市长。请允许我只问这个问题,拜托你放心。我不是要干涉其他士兵或这座城的指挥体系。那个战士是我的伙伴

,只是我拜托他向半兽人提出问题……”
  “但你是我们城市的客人,依照主人的指示来行动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吗?何况这座城现在处于战争状态……”
  安提哥尔市长一脸坚决地说。但是温柴好像根本理都不理他。
  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开始大喊:“喂!半兽人啊!”
  我感到整个头都开始共振。安提哥尔市长本来想说些什么,但现在只能张大着嘴发出了呻吟。
  “呜……呜呜……”
  “唉唷,我的耳朵!”
  艾赛韩德发出惨叫,连忙捣住耳朵退到后面。艾赛韩德的耳朵似乎十分敏感。其他人也都做出痛苦的表情往后退。市长跟他的随行,还有

罗斯队长的脸都皱成一团,往两边退开,因为站在城墙上,后面无路可退。我看到卡尔虽然两手掩耳往后跑,仍然面露微笑。
  温柴喊出这么大一声,底下半兽人的吵闹声也渐渐开始平息了。
  带着黑头盔的半兽人抬头看这边,大喊道:“吱,身上发臭的人类啊!你想说什么?”
  那声音虽然传到这里已经很微弱,但还是很清楚。杉森用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说:“真是可笑,居然有人想跟一千两百肘以外的人对话。

更可笑的是,这件事居然真的实现了。”
  杉森虽然在一边嘀嘀咕咕,我却认为这是很好的诗歌题材。在暗蓝色的清晨天空下,东部林地广漠的荒野中,温柴顶天立在城垛之上大喊

。安提哥尔市长摇摇头,好像想再说些什么,但温柴又开始高喊:“半兽人啊,圣者亨德列克是什么意思?”
  “你们这些家伙,吱吱,你们有资格随便提起他的名号吗?”
  “我爱说什么是我的事!快回答!你说的……”
  就在这时,安提哥尔市长大概对自己一直没机会讲话开始不耐了,抓住了温柴的腰就把他往下拉。温柴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安全地下来

,但是脸上开始出现怒容,他粗鲁地将市长的手甩开。市长也开始全身紧绷,摆出了防御的姿势,随行人员连忙将市长团团围了起来。温柴虽

然手差点要握住剑柄,但又再度把手放下,凶恶地说:“你这是做什么?”
  市长再度做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唉,市长啊,你大概注视了温柴的眼睛吧。市长不自觉地低着头往后退。他干咳了几下,对卡尔说:“这

个,贺坦特大人!”
  “是的。请问市长什么事?”
  “你如果还有良识,就不该觉得这些话能够继续讲下去。那个大嗓门的家伙一说出来,这座城里的所有人都会听到那些话!”
  “咦?啊,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真是的!路坦尼欧大王跟亨德列克的传说,是我国最重要的立国根基!这传说没有半兽人插嘴的余地。知道吗?你们这样对话,到最

后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传闻散出去。”
  卡尔一时间满脸迷糊地望着安提哥尔市长,就像是看到某种稀有人类一样。但是他马上又带着坚定的表情说:“您是说您想要保护那两位

的传说,不被疑惑和不愉快的想法所侵扰吗?”
  “这不是当然的嘛!这个国家现在在打仗。全国国民都必须出力对抗敌人的此刻,路坦尼欧大王与亨德列克的传说,就是我们士气与向心

力的基石。我国有人不尊敬、不敬爱路坦尼欧大王跟亨德列克的吗?但是你现在这么做,那些半兽人说亨德列克是它们之友的话就会传开。虽

然这些话荒诞无稽,但搞不好它们会说亨德列克跟它们私下有什么约定之类的话。”
  “如果那是事实,那您要怎么办?”
  “什么?别笑掉人大牙了!”
  “我不是要问您觉得好不好笑。如果亨德列克真的是半兽人的好友,那您要怎么办?市长您也应该知道,关于亨德列克的可信记录流传下

来的很少。我冒昧说一句,现在在场的人当中,关于亨德列克的事我听过最多。在我们旅行的过程中,不断有听到关于他的事。连这样的我也

无法相信它们说的话。但是,但是如果它们说的是真的,那您要怎么办?”
  “这种事实没必要知道!”
  “咦?”
  “事实有两种。一种是有必要知道的,另一种是没必要知道,知道反而有害的!你应该知道,不能随便教导小孩关于剧毒的事!”
  旁边的人全都紧闭双唇,看着他们两人,远处传来半兽人微弱的喧闹声。其他看着卡尔跟安提哥尔市长的人都在想些什么呢?我眼中看到

的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之间的对立。一种是不会执着于过去的历史和国家观念,只在乎事实真相。卡尔对许多人生活的拜索斯这个国家不是那

么关心,只在乎能让自己满足的冰冷事实。另外一种人即使说谎也要守住过去的一切。虽然我不知道安提哥尔市长是不是热爱这个拜索斯,他

好像觉得为了这份热爱而否认事实也没有关系。
  到底谁才是对的?
  但是卡尔马上就沉着地说:“我懂得您的意思了。我做得太过火了。我请求您的原谅,安提哥尔市长。”
  安提哥尔市长立刻点了点头。刚结束唇枪舌战,本来似乎有点紧张的他甚至开始揉捏肩膀。他干咳了几声,站出来说:“各位既然来到这

座都市,我身为此处的主人,各位在此停留期间,我一定会尽我的责任来保障各位的安全。各位没有必要留在危险的此处,请到市政府去休息

。”
  “那些半兽人是追着我们来的。我们也有必要负责。”
  “请别担心。请相信卡纳丁的城墙及警备队的力量。我们既然是朋友,是同胞,就应该帮助各位的困难。”
  “……知道了。谢谢您,市长。”
  卡尔这样一说,其他人也就没有什么别的意见了。杰伦特说想在这边多看半兽人一阵子,我们就把他留在城墙上,我则是与其他人跟在安

提哥尔市长后面下了城墙。呵,我真期待市政府的早餐跟餐后的一杯茶。
  我从来不知道晋见国王而且直接获颁勋章居然有这么大的功效。嗯,真有这么了不起吗?其实,若依照艾赛韩德的话,对修奇·尼德法的

尊敬心应该在长久交往之后产生才好。
  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接受了热腾腾早餐的款待,还聚在市长办公室里啜饮着茶水。那办公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气氛就像是普通公务员

的办公室。坐在餐桌上位的安提哥尔市长带着无限感慨的表情看着我们。他对我提出了让我很难回答的问题。
  “尼德法,你晋见陛下的时候心情如何?”
  我该怎么回答呢?我对勋章颁授典礼的记忆就剩下庄严大厅,也就是让进去的人心里难过得要命的地方,还有官员念着词藻华丽的长篇文

稿,让人想打瞌睡……当然得到勋章的时候很高兴。因为我那时在想:总算结束了!
  “啊,看到你生硬的表情,大概是不想随便把当时的感动表达出来吧!”
  他这样说,好像就连我的舌头也称赞到了。哈哈哈!艾赛韩德看着我的眼神好像在说:你那时不是在打瞌睡吗?但我还是厚着脸皮不理他

。吉西恩看到我这个样子,微微地笑了。
  卡尔喝了一口咖啡(没错,咖啡!在这座城里也有那种东西。喝咖啡大概是安提哥尔市长的嗜好,他看到卡尔在喝的时候非常高兴。如果

我喜欢那种怪食物或饮料,碰到一样喜欢的人,我大概也会很高兴吧。),然后放下杯子,说:“市长,我不知道您怎么想,但这咖啡真是好

喝。只是在战云密布的城中,再怎么样的咖啡也无法深刻品味它的香气。”
  我猜卡尔的话里头好像带着弦外之音,意思是城外已经被充满杀意的半兽人包围了,市长您却还在这里悠闲地喝咖啡。但是安提哥尔市长

似乎不太熟悉这种说话方式,他很殷勤地说:“啊,请你不要烦恼,贺坦特大人。(卡尔的肩膀稍微垂了下来。)各位被那些凶恶的半兽人追

着跑,我想各位身心应该已经很疲倦了。请你们在我这座城中忘却疲劳,恢复身心的活力吧。我会尽力支援,让各位能准备下一阶段更充实的

旅行。”
  “真是万分感谢,市长。”
  艾赛韩德坐在高椅子上一直不停地抖脚,弄得都快体面尽失了,“但是市长,我们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吗?”
  听到艾赛韩德这么直接的问题,安提哥尔市长一下子慌了。亚夫奈德连忙说:“啊,艾赛韩德是担心市长为我们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外面

不是还有士兵在等待市长的指挥吗?”
  安提哥尔市长再度开始微笑。他摸了摸白胡子,说:“别担心。半兽人又不会飞,能拿这么坚固的城墙怎么样?”
  吉西恩双手抱胸,似乎陷入了沉思。他闭上眼睛说:“我想起路坦尼欧大王跟罗克洛斯海岸的故事。”
  “什么?”
  安提哥尔市长再度慌张地看着吉西恩。由于吉西恩双手抱胸,所以不受端雅剑的妨碍,很有余裕地说出这番话。他眼睛还是闭着。
  “我是说路坦尼欧大王在罗克洛斯海岸跟三百只半兽人敌对的故事。那是荒凉的海边,完全找不到城墙。当时路坦尼欧大王依靠的不是坚

固的城墙,而是亨德列克这个人,还有亨德列克跟自己坚固的友情。”
  安提哥尔市长露出警戒的表情说:“啊,当然是这样,吉西恩。我们除了那些之外,还有坚固的城墙,不是吗?”
  吉西恩露出了泄气的微笑。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说出吉西恩就是吉西恩·拜索斯,当今陛下的哥哥,不知道事情会变得怎么样。但

吉西恩为什么不说呢?由于吉西恩自己不肯说,其他的人也就都不愿开口谈这件事。说起来光是说出我们从国王陛下那里得到了荣誉骑士的称

号,就已经快让克雷布林队长吃惊得心脏麻痹,如果说出吉西恩是王子的话,又会怎样呢?嗯,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结果杉森还是忍不住问道:“市长先生,我们可以完全不担心这座城的事吗?”
  “咦?啊,是的,费西佛大人。”
  我差点爆笑了出来。他居然直呼王子的名讳吉西恩,却把我们故乡小小的警备队长,在城外水车磨坊里被女孩子迷得昏头转向的杉森·费

西佛称做费西佛大人?我偷看了吉西恩一眼,他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杉森也似乎觉得很可笑,但他还是忍住了,说:“在对如此亲切的款待

表达谢意之后,我想要马上离开。因为我们的旅程中要做的事还很多。”
  杉森就这样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卡尔虽然皱起了眉头,但已经迟了。安提哥尔市长干脆地点了点头。
  “啊,是这样吗?嗯。各位急迫的旅行不该因为我而受到阻碍。贺坦特大人,如果您旅程中有需要的物资之类的东西,请跟我说。只要是

我能力所及,我一定帮你们预备着。”
  卡尔叹了口气,说:“不是的。我需要的不是这些。我们的旅程其实也不是那么急,费西佛老弟。我要说的是,我们怎么可能放着因为我

们而陷入困境的城池不管,就这样跑掉?”
  “市长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不用担心这座城的……”
  “费西佛老弟。”
  杉森虽然闭上了嘴,但还是一副不平的表情。安提哥尔市长马上露出恳切的微笑。
  “没错,没错。费西佛大人的话是对的,贺坦特大人。你们没有必要担心卡纳丁的事情。不,因为那些半兽人可能妨碍到你们的旅程,所

以由我们代为处理就可以了。”
  天啊。这番话还真是令人感激涕零。他要让那些家伙不再追我们?你真不知道那些半兽人有多难缠,市长大人。唉!
  卡尔对安提哥尔市长行了注目礼,表达谢意。
  “我们虽然感谢,但我们不能再这样做了。我们必须负起那些半兽人的责任。”
  “啊,哪里的话。请交给我们解决吧,不要担心,哈哈哈。”
  安提哥尔市长这样笑着,卡尔只能露出难堪的微笑。这个市长还真怪。如果城外有三百只半兽人,应该会急得什么人都拉来帮忙才对,我

们自愿帮忙他还拒绝。难道他希望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很豪爽吗?杉森舔了舔嘴唇,说道:“既然市长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接受他的好意

吧,卡尔?”
  卡尔瞪了杉森一眼,但是杉森故意不看他,只是好整以暇地抬头看着天花板。卡尔似乎还想要跟市长说此开么,就在这时,有人敲办公室

的门。
  “什么事?”
  一会儿之后,一个士兵跑了进来,向市长敬礼之后看了我们一阵子。安提哥尔市长马上点了点头,对我们说了声失礼,就跑到外面去了。
  安提哥尔市长一出去,卡尔就直瞪着杉森瞧。杉森躲避那个眼神一阵子,后来只好耸耸肩,说:“那个市长似乎很有自信。大概他想要重

演路坦尼欧大王的传说。未来这个故事的名字就叫做:安提哥尔市长在卡纳丁城与三百半兽人的血战。”
  “所以呢?你真的打算把这个城交给他们,自己跑掉吗?”
  “市长不也劝我们这么做吗?”
  “我对安提哥尔市长怎么想毫不在乎。我关心的是这座城的市民。外面的半兽人分明就是跟着我们来的,我们不能因为这样让市民经历不

愉快的事。”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就算我们说要举起手走出去,半兽人也不会退开的。”
  卡尔呆呆地望着杉森,杉森则是平静地继续说明自己的意见。
  “那些家伙既然结成这么庞大的组织,在获得某些东西之前是不会解散的。我们只是被用作它们的借口。我想它们要取得过冬粮食的可能

性更高。如果它们的目标真的是我们,包围这座城不会太费事了一点吗?我们还不如出城之后埋伏在适当地点进行突袭来得好。”
  杉森锐利的洞察力让我们都吃了一惊。卡尔点点头说:“嗯,这番话很对,费西佛老弟。大概是追我们的那些半兽人去纠合了这一大群半

兽人。这其中一定有些半兽人原本就是为了冬天的粮食而在准备劫掠。”
  “是的。所以不管我们出不出城,半兽人都一定会攻击这座城。它们叫我们出去……大概是认为我们在城里会给它们带来麻烦吧?”
  “麻烦?”
  杉森瞄了我跟温柴一眼,开玩笑似的说:“怪物蜡烛匠跟眼球怪的威名,在半兽人之间应该早已传开了。”
  这件事应该拿来自豪吗?卡尔苦笑了一下,说:“我没说过要去半兽人那里。我还没有单纯到会相信它们的信件,跑去那边跟它们说:‘

既然我们已经出来了,请你们不要攻击这座城。’虽然它们的计划不一定跟你讲的一样,但至少可以看出好不容易聚集了这么多只同伙之后,

要它们不抢一票就解散,不管是哪个部队的指挥者都会觉得很可惜的。”
  “那不就行了!我们就不用把责任拼命往自己的肩上扛。那是这座城自己的问题。但是市长不已经拒绝了我们的帮助吗?卡尔说了好几遍

结果都一样。”
  “如果有必要帮忙的话,不管他怎么说,我们都要帮!就像为了帮小孩子,就算再怎么难喝的药,也要逼他喝下去一样。”
  杉森闭上了嘴,再度露出贺坦特男子式不平不满的表情。贺坦特男子会投身于保护自己的都市。不管怎样,我似乎也做出个带有不满的表

情比较好。但是卡尔露出惋惜的神色,说:“如果没被发现基果雷德是幻象就好了。”
  亚夫奈德立刻用一种畏畏缩缩的声音说:“对不起!都是我的能力不够。”
  “不是,你不用为这种事道歉。那只带着黑色头盔的半兽人根本就是怪物。谁知道会有这么勇敢的半兽人?”
  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杰伦特、妮莉亚跟蕾妮出现了。杰伦特满脸通红,似乎十分兴奋。他一进来就开始说:“哇,真是不得了。”
  “咦?”
  “那些家伙好像想制造攻城锤。”
  “攻城锤?”
  杰伦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开始比手划脚地说:“是的。半兽人正从荒野的另一边搬运巨大的树木来。这附近根本没有树。大概他们在细

菲亚潘岭就已经分成两群了,然后前面那一群向这座城进击,后面的部队则砍树运过来。那是一根直径大约四五肘的大树木干,它们还用两根

小木干以十字形绑在大木干下面,做成了轮轴。啊,轮子是用几个圆盾牌叠在一起,中间穿个洞做成的。这些家伙真厉害,吓得人不寒而栗。


  杰伦特很兴奋地说着,令人觉得这件事简直神奇又惊异。卡尔用手撑着额头呻吟道:“喔,天啊,费西佛老弟,我真应该像你表达敬意。

你说的话是对的。它们好像是下定了决心才过来的。”
  “咦?什么意思?”
  杰伦特这么一问,卡尔就对他说,半兽人只是把我们当作一个借口,实际的目的是要掳掠这座城。杰伦特立刻点了点头。
  “是的。好像真的是这样。克雷布林队长跟阿南德也都这么说。”
  “是吗?”
  “是的。后方的部队有手推车、装载粮食之类的东西,连旗子也有好几面。克雷布林队长用丧胆的语气对我说,走在前面的部队为了迅速

移动,所以只拿了武器就杀了过来,后面的部则是带着粮食跟其他补给品,刚刚才到。如果说那些家伙是打定了主意要长期作战才来的,可以

说它们的目的就不太可能是我们。”
  “没错。嗯。它们的后面那支部队,数量有多少?”
  “是的。我对于计算没什么自信,但应该跟先来的部队差不多。”
  卡尔一听脸都黄了。杉森带着沉郁的表情说:“我大概知道刚才来找市长的士兵说了些什么消息了。”
  卡尔用一句话简单地表现出自己的心情。
  “该死……”
  ※       ※       ※
  卡纳丁城内的气氛犹如招惹了蜂窝一样,既紧张又混乱。虽然天已经亮了,但是因为浓密的云层,使得太阳变成一个完全无法让人感觉到

温暖的圆球。连擦过肌肤的风也让人觉得惶恐不安。有些小孩不知道为什么在哭,却还是哭得喉咙都快破了。土兵跟壮丁忙乱地东奔西跑,每

个都在一边跑一边大喊。不管怎么样,这实在是个非常吵杂的场面。但是好像只有一个人在高兴着。杰伦特摸了摸鼻子,说:“呵,市民好像

很不安。”
  “你不会不安吗?难道因为你是外人?”
  听到吉西恩的问题,杰伦特耸了耸肩。
  “我的一切都按照德菲力的旨意成全。我会待在这里的,因为我一点也感受不到德菲力要我离开。”
  “咦?”
  我们一行人停下了匆忙的脚步看着杰伦特。杉森用很惊讶的表情望着他。
  “咦,你是说你要留下来吗?”
  “是的。我想过了几个应该要离开的理由。护送蕾妮这件事很紧急。而且这座城的城墙又很安全。就算我留下来,在跟半兽人的战争中又

能帮上什么忙呢?虽然我站在城墙上冷静地想过这些理由,但我就是不想走。而且我很清楚我是什么时候感受到这种感觉的。哈哈哈哈。”
  “这是德菲力的旨意吧。”
  “是的!因为我按照德菲力的旨意行事,所以我完全没有不安。”
  我要不要也成为德菲力的信徒?他们好像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会不安。卡尔点了点头。
  “我只想说一句话。”
  我们都看着卡尔。卡尔调匀呼吸,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们都是自由的旅行者,彼此不会互相干涉。你应该也很记得谢蕾妮尔

小姐自己想要离开。就像这一样,我们这个团体中没有人有权力强制另一个人做什么。当然有几个人受到大暴风神殿的请托,必须担负起这项

责任来行动,但我现在想要暂时忘却这份责任。不管怎么说,这次旅行中我常无法理解别人赋予我的任务。”
  吉西恩双手抱胸,摸了摸下巴说:“你说你无法理解自己的任务?你是说出使伊斯这件事吗?”
  “是的。在这座城里也是一样。虽然现在我身负奔向褐色山脉的责任,但我也不希望对这座城的危险袖手旁观。”
  “卡尔叔叔帅毙了!如果直接跑掉,也没人能说什么的。因为连这座城的市长都叫我们走了。你还没结婚吧?怎么会还没结婚呢?”
  听到妮莉亚奇怪的问题,我们全都爆笑了出来。卡尔带着尴尬的表情说:“大概是因为女性们的眼光很正确吧。啊,我现在要讲另一件事

。我们的责任也是很重要的。克拉德美索的苏醒时刻分分秒秒在逼近。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但去褐色山脉的人其实也不需要这么多。”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分批行动吗?”
  听到吉西恩的问题,卡尔点了点头。
  “是的。当然这也必须要得到各位的赞成,但是如果各位真的同意,那我认为我们应该分成两群,一群留下来帮这座城,另一群带蕾妮到

褐色山脉去。”
  “这个意见听起来好像不坏。”
  艾赛韩德马上朝手掌吐了口口水,用力握住斧柄。“我要留在这里!现在,半兽人的头有六百颗之多。我会挑好之后再砍下去的。”
  卡尔微微笑了。但是一阵子之后,那微笑却变成难堪的表情。
  从艾赛韩德开始,每个人都表示要留在这里。我们听听每个人的理由吧。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这是德菲力的旨意。如果你们有理由让我抗拒神的旨意,就说说看吧。”
  “啊,怎么可能有这种理由呢?”
  “虽然我的魔法不够厉害,但我想留下来帮锄艾赛韩德。啊,那个,当然我是个不怎么样的魔法师,我不认为自己在战争中能够帮得上什

么……”
  “不是的。谁会说亚夫奈德先生是不怎么样的魔法师呢?刚才基果雷德的样子真是恐怖得要命。”
  “端雅剑并不是武器,而是一种艺术品……闭嘴!是武器。什么!你不是武器那是什么?……对不起。啊,哼!反正有敌人的地方,才是

武器应该在的地方。”
  “是的。这是当然的。”
  “我的任务是保护贺坦特领地全权代理人。我要待在卡尔身边。”
  “费西佛老弟,这个……”
  “咦?杉森,你的任务怎么跟我一样?”
  “……尼德法老弟。”
  “我必须照顾未来的儿子。”
  “咦?”
  我做出快昏倒的表情,卡尔则是啼笑皆非地轮流看着妮莉亚跟我。接着他露出了绝望的表情,转头看了一下一直没回答的温柴,马上又把

视线投到别处去了。温柴静静地拔出剑来拿在手上,正映照着阳光。卡尔郁闷地看着蕾妮,蕾妮马上露出兔子般的眼神说:“要我一个人去吗

?我连路都不知道!”
  “我没这么说过,蕾妮小姐。”
  卡尔两手一摊,我们全都笑了起来。吉西恩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因为我们都是自由的旅行者,所以无法彼此干涉。你打算怎么办,卡

尔?”
  卡尔带着死心的表情说:
  “我们来讨论一下如何能够最快解决六百只半兽人的方法吧。”
  我们作战计划的名称是:“最短时间内击破六百只半兽人的计划’。虽然没有什么创意,但名称定下来之后根本不会有人再去提到,可以

不用管它。
  我们来看一下执行计划的成员。自称读书人,人称‘借读书人之名,行毒说人之实’的卡尔·贺坦特成了计划的总指挥。
  “为什么我是说话刻薄的毒说人,尼德法老弟?”
  “你以前不是告诉过我,真正说话刻薄的人在说刻薄话的时候是会伪装成完全不是毒说人的样子?
  “我无话可说了。”
  执行计划的成员有:很多地方会被误认为人类的食人魔、被魔法剑折磨,却因为剑太棒了而无法将其抛弃的战士、遵行神的旨意,即使上

了绞刑台也会笑的祭司、差点真的上了绞刑台,却幸运地被放出来的杰彭间谍、无时无刻挥动着锐利得可以拿来刮胡子的斧头的矮人、加上想

嫁给有拖油瓶鳏夫的少女、还有……
  “修奇,请你不要提到顶尖魔法师之类的东西。”
  “将要得到自己不想得到的称号的魔法师。”
  “……去你的。”
  “那我又是什么,修奇?”
  “所有人以爱心和献身精神保护的港口少女。”
  “呵呵呵。”
  “我们的成员这么多彩多姿,卡尔。你到底打算怎么做?现在比起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冷静的判断,所以我才跟你说,这份多彩多姿的名单

听起来也许很不错,但我看不出来这些人有可能解决掉六百只半兽人。”
  卡尔一面微笑一面说:“你越说越夸张了。”
  “现在我的语气怎么样根本不重要。”
  “那么我们先解决重要的问题,我们要先找到作战指挥所。但这座城里哪里有这种地方?”
  “好像还没有设置。啊。克雷布林队长在那里。”
  我们望向杉森所指的地方,看到在廊台的另一边和士兵们正在说些什么话的克雷布林队长。他发现了我们之后,做出了惊讶的表情。连忙

跑了过来。
  “将卡纳丁安全与繁荣的未来这些莫大的责任重重压在身上的战士罗斯·克雷布林正在慌忙地跑向卡纳丁城墙上方聚集的这些多彩多姿的

计划成员……”
  “够了!”我一面摸着被杉森捶了一下的头顶,一面看着克雷布林队长跑过来。克雷布林队长歪着头说:“您为什么待在这里,贺坦特大

人?”
  “叫我卡尔就行了。现在战况如何?”
  克雷布林队长整张脸皱了起来,望向城外。
  “就跟您所看到的一样。那些家伙第一次的进犯,虽然为弓箭手所击退,但那些家伙的数目好像没怎么减少。”
  我望向底下的荒野。蕾妮在旁边喘着气。
  “天啊。”
  荒野上到处是半兽人的尸体。虽然尸体数目不是非常多,但由于是散落在什么也没有的荒野上,看了就让人觉得不舒服。其余的半兽人在

弓箭射程之外组成了方阵,坐在那里等待命令。依据杰伦特的说法,半兽人的数目膨胀到两倍,当中也偶尔能看到受风招展的旗帜。旗帜上画

了些什么图案看不太清楚,但映入眼帘的是令人不舒服的红色。后面还可以看到杰伦特说的攻城锤,正对着城门的方向,是用粗大的原木整根

做成的,大到让人无法相信是半兽人搬来的东西。杉森看到这光景,点了点头说:“攻城锤还没来过城边。因为地上看不到轮子的痕迹。”
  “是的。不久之前的突击只算是跟我们打个招呼而已。它们大部分都把盾牌顶在头上冲了过来,似乎只是想让我们精神疲乏。”吉西恩点

点头,说:“或是让我们浪费箭枝。”
  “没错。”
  “有准备石头或是滚烫的油吗?”
  克雷布林队长失神地望着吉西恩一阵子,然后擦了擦额头说:“不,没那些东西。”
  “咦?但是那里……”
  吉西恩手指之处,是城墙下面跟廊台接触的地方设责的投石孔。
  嗯。仔细一看,这座城的外廓真的很有规模。不但有廊台,连投石孔都准备好了。克雷布林队长顺着吉西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歪着头说

:“咦?那里怎么了?”
  “那里不是有投石孔吗?那你们怎么没准备石头呢?”
  克雷布林队长一听,脸都红了。
  “那是投石孔吗?我以为是让雨水流出去的洞。”喔,天啊。雨水流出去的洞?需要这么大吗?吉西恩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克雷布林队长

立刻愧疚地说:“这个,这里本来是跟战争无关的城市。老实说,我平常根本完全忘记了我身处的职位。我们警备队员要处理的只有酒鬼打架

、商人在市场争位子,不然就是要阻止最危险的冲突,也就是夫妇吵架,不是用来阻挡进攻城池的半兽人的。”
  吉西恩浮现了带有同情的微笑说。
  “是吗?但你们还是秩序井然,弓箭手的配置也很了不起。”
  “是这样啊?如果阿南德来了,我们就会装出一副很厉害的模样。现在阿南德那家伙的经验成了我们很大的助力。我们当中只有他经历过

战争,大概他是惟一的军事专家。”
  卡尔点了点头,说:“这其是幸运。那个,我们也想帮助各位。我们虽称不上是军事专家,但是在旅行过程中经历过很多事。而且那些半

兽人是跟着我们过来的,我们当然会感到有责任。”
  卡尔一说完,克雷布林就露出雀跃的表情。
  “啊,您真的要帮助我们吗?”
  “清晨的时候,你不是这样对我们要求的吗?”
  “啊。我对那时的无理再次谢罪……”
  “不。没关系的。已经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来研究击退半兽人的方法吧。你有什么计划?你说没有准备石头,我想箭枝剩下的也不多。”
  克雷布林队长当场露出了凄惨的表情。
  ※       ※       ※
  用一句话来讲,他们连一样东西都没准备好。一元化的指挥体系、部队间的有机联系、甚至连补给计划都不具备。弓箭手不知道该何时换

班,没有弓箭的警备队员不知该在哪里集结、都要准备什么东西,甚至每个人都回自己的家吃饭。卡尔叹了口气。虽然透过阿南德的部置,守

住了半兽人的奇袭,但也就是这样而已。
  “这太夸张了。市长到底在哪里?”
  “如果我知道那就好了。”
  “……我懂了。那就这么办吧,克雷布林队长。让我充当你的临时顾问吧?”
  “太好了。”
  卡尔立刻开始慌忙地下达命令。由于下得太快,我成了他的临时记录员,在纸上写下一整排需要用到的东西名称。没有弓箭的警备队员依

照卡尔的命令拼命地来来去去,从警备队建筑物中搬来了锅子、粮食袋跟其他开伙用具。罗斯·克雷布林队长传话给城中的妇女,一阵子之后

,卡纳丁最勇敢的中年妇人们就聚了过来,开始让料理发出香味。卡尔闻到那味道,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战略据点是在城墙附近。这座城外的地形极度平坦,警备队的武器薄弱,绝对不可能出城战斗。所以我们在城里设置防寨好了。”
  依照卡尔的指示,警备队员在城门里面设置了瓮城,又称作防寨。嗯,我们贺坦特城里也有这种东西。贺坦特城的防寨是在城门外,用石

头跟木头构筑而成,卡纳丁的瓮城则是用干草车、水桶、家具等物做成的,实在不怎么样。但是万一半兽人攻进城来,许多半兽人一定会被瓮

城另一边警备队员的长枪刺中。卡尔要那些不会射箭的警备队员拿着长枪,在瓮城后面布阵。在建筑瓮城期间,我将车推来、用力踢那些水桶

,又将家具抛上去堆着。卡纳丁的警备队员间开始流传西部来的怪物修奇·尼德法的传闻。呃。也许几十年之后,这里会出现“在我们城池犹

如风中残烛般危险的时候,乘着西风而来的怪物蜡烛匠修奇·尼德法”的传闻吧。
  卡尔选了几名最优秀的弓箭手,让他们站在城塔的射击孔后面。
  我们就别提罗斯·克雷布林队长指着射击孔,说那是没用的小窗户这件事吧。
  “最重要的是各位不可以慌。就算半兽人跑来,也没必要射箭。要射的对象如下:第一,喊得最大声的家伙,第二,拿着旗帜的家伙。
  那些半兽人最重要。不用射看起来最害怕的家伙。所以除了刚才提到的半兽人之外,其他的来或不来都没必要射。”
  有一个弓箭手问道:“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要射那些家伙?”
  “因为那些半兽人左右了全体的士气。”
  “知道了。”
  “你们不要等候指示,只要那些半兽人进了射程,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射它们。”
  精选过的射手上了城塔,总数有五十多个。约一百个警备队员则是躲在城内的防寨后待机。
  人员配置结束之后,我们一行就跟克雷布林队长、阿南德上了城门上头的城楼。卡尔望着城楼另一边的半兽人说:“这是一百五十对六百

。在攻城战来说,一比四这个比率已经很理想了。”
  “很理想吗?!”
  “城应具备三种要素。你还记得贺滋里所说理想城池的要素吗?”
  “啊……在垂直面必须要高,在水平面必须要窄,还有自给自足。”
  “没错。这座城垂直高度有五十肘。很够了。外面的路也窄得没话说。”
  “等一下!外面的荒野这么大,你怎么说很窄?”
  “那些家伙没有梯子。就算有梯子,它们要爬上来也是相当困难的。所以它们只会涌向城门攻击。”
  “啊,是的。”
  “而且这座城自给自足,所以光是城墙就可以抵三个人的分。这里的土兵有一百五十人。你算算看?”
  “没错。所以你是说现在双方势均力敌?”
  “所以我说是理想的比率。但是卡纳丁这边更有胜算。因为人跟半兽人都会累,但城墙是不会的。”
  “可是箭怎么办?现在开始拼命做吗?”
  “那个是有点麻烦。帮我把等一下说的话写下来,啊,要写得让人容易懂。”
  城楼里面准备了桌椅。我坐在椅子上,一准备好要写字,卡尔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我对坏掉的牙齿跟发臭的鼻孔表达敬意。我带着

爱与友情建议你们,如果你们攻击这座城,你们连一只都回不了你们肮脏的洞窟。’你为什么不写?”
  我好不容易才停止笑声。
  “真的要这样写吗?嘻,嘻嘻嘻。”
  “当然。‘但是不幸地,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利用半兽人的皮跟肉,也不想制造让苍蝇高兴的半兽人尸堆。你们活着的时候发臭,但死了之

后更是臭气熏天。所以不要攻击这里白白送死。那让人很不愉快。收到这封信就快给我滚。你们的好友。’”“你想要故意把半兽人气得翻白

眼吗?”
  “我平常都在怀疑这么小的眼睛怎么翻白眼。”
  我将卡尔说的话适当地润饰了一下,变成更夸张的内容。吉西恩看到我写的东西爆笑了出来,艾赛韩德则是恳请我多写几张类似的东西。

这真是为名文,我真想把它贴在自己家的客厅墙上。罗斯·克雷布林队长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看着卡尔。
  “卡尔,您打算故意惹半兽人生气吗?”
  “我认为在它们消耗我们的箭枝之前,我们应该要先消耗它们的人员。”
  “您是希望那些家伙看了气得七窍生烟,直接冲过来攻击吗?这种想法不是太天真了?”
  “我比队长更了解半兽人。让我为这件事负责吧。”克雷布林队长默默地望着卡尔,但是卡尔很有自信地接受了他的视线。最后克雷布林

队长点了点头。
  “呵……好吧。”
  写完信之后,卡尔将信绑在箭上,将脚跨在城楼的栏杆上,对着太阳似的高高举起他的弓。咻!
  划过天际的箭一下子就看不见了。艾赛韩德手按额头,望天嘀咕道:“你是要射太阳啊。那东西真的飞得到那边吗?”
  “已经飞到了,矮人同志。”
  回答的是温柴。温柴的眼力到底有多好呢?在空旷的沙漠中长大,眼力还这么好。我眼睛虽然也不算差,但是还是看不到卡尔射出的箭。

可是温柴却望着远处说:“可惜的是没射中半兽人。掉到地上了。半兽人正往那边接近。”
  “好,事情成了。克雷布林队长!请你向士兵下达戒备的命今。在下达全体射击的信号之前,要他们先别射。”
  “知道了。葛伦!”
  葛伦一等兵听取了队长的命令,开始在廊台的四处东奔西跑,将命令传达下去。城楼两边的城墙上,士兵都取出了箭搭在弓弦上,然后将

弓放下,注视着城墙外面的动静。每个人都是一副紧张的表情。
  旁边传来了吞口水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亚夫奈德紧握着拳头,一脸紧张。他手上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就像是小的玩具铲

子。到底亚夫奈德的袋子里还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一时之间城墙上的人跟半兽人两边都维持着寂静。一阵子之后,高喊的吵杂声传来。还是那只带着黑色头盔的半兽人声音。
  “这些该死的人类家伙!全体突击!”
  罗斯·克雷布林队长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卡尔微笑着轻声说道:“啊,客人们来了。”
 
 
 
 
只看该作者 89楼 发表于: 2007-10-26
04
 
  一阵可怕的喊叫声响起。那些半兽人像是席卷大地的暴风般,直直奔跑过来。它们密密麻麻地盖满荒地的模样,简直就如噩梦一样恐怖。

“呜啊啊啊!吱!”它们手上的大刀反射出闪烁的光芒。在那些半兽人的后面则是弥漫着一阵像云般的尘士。喷喷咯咯咯。半兽人们为了抵挡

弓箭,把盾牌举到头上,正在猛冲过来。而且在这群半兽人中间的那个攻城锤,或者可以称之为“冲锋车”吧?不管怎么样,这个装有轮子的

木干正被猛推过来。有数十头半兽人一起推着这东西,这个巨大的攻城锤起初只是慢慢地开始移动,可是受到加速度的作用,不久就以非常快

的速度直冲过来。用盾牌做成的轮子不停地发出快要碎裂开来的震动声响,虽然在它上面的木干一直上下胡乱晃动,但这个攻城锤还是直直朝

着城门冲过来。
  卡尔高喊着:“第一步,要先粉碎它们的士气!亚夫奈德!把可以使用的最强魔法使出来!目标是那个攻城锤!”
  亚夫奈德像是早已经准备好了,他立刻将手臂往前伸出来。他手中握着个像玩具铁锹的东西,在半空中做出像是在挖掘的手势,并且高喊

着:“Dig!”(挖掘术!)
  砰!哦,我的天啊!因为在攻城锤要经过的道路前方冒出了一个土堆,看起来就好像是亚夫德挖掘那里的土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而刚才不断直奔而来的攻城锤控制不住就掉进那个抗洞里了。我听到木干裂开的声音,以及巨大的擦撞声。然后过了不久,那个巨大的攻城锤

倒栽在坑洞之后,看起来就仿佛像是一片荒地之中冒出了一棵树木。攻城锤往地上歪歪斜斜地冒出来,这副模样实在是非常地可笑。而且刚才

在推攻城锤的那些半兽人,有不少也掉进了坑洞里惨叫著。
  “呱呃呃呃!”
  “吱吱!”
  “天啊!真是今人意想不到的厉害法术!”
  卡尔像要跳了起来似的高兴喊着。克雷布林队长也不管体统地喊出喝采声,并且朝着天空挥舞长剑。
  “哇啊啊啊!”
  在城楼两边的士兵们也大声喊出了喝采声。亚夫奈德只不过才施展了一下法术,就让攻城锤当场不能再用了,那些半兽人也随即陷入一场

混乱之中。原本在奔跑的半兽人之中,有不少半兽人甚至还停在原地不动了。阿南德先生看到它们那副模样,也像在喝采似的举起了一边的手

臂。可是在下一瞬间,阿南德先生却不敢置信地说道:“天啊!是钩绳!”
  卡尔像是惊觉到什么似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头。他说道:“真是该死!难怪它们没有梯子!”
  没错。往西边直冲过来的那些半兽人之中,有一部分的半兽人从背后拿出了绳索。那个东西的前面有个钩子,半兽人开始一面甩绳索一面

奔跑过来。卡尔举起放在他身旁的弓箭,又再高喊着:“全体射击,目标是拿着钩绳的半兽人!”
  克雷布林队长已经没必要再高喊了。因为连弓箭手们也都早已正确认清目标了。他们瞄准拿着钩绳的半兽人们,开始射击。
  在第一次的全体射击里,很多半兽人都按着胸口,或者按住其他的部位,倒了下去。“吱!”“呜!”可是其他的半兽人开始举起盾牌保

护那些拿着钩绳的半兽人。而且其他的半兽人在那些拿着钩绳的半兽人后面排成了一列。那些家伙开始朝着城墙上方射箭。虽然它们拿的是粗

制的短弓,但并不是粗制就射不死人。真该死!我们以为它们要从城门冲进来,却没想到它们想直接爬上城墙。
  吉西恩拔出端雅剑,喊道:“我到城墙上面去!半兽人要爬上卡纳丁的城墙,必须先经过我吉西恩的同意!”
  吉西恩一面如此喊着,一面从城楼快速跑向廊台。杉森随即笑着说:“另一边的通行证当然是由我负责发给的!代价就是半兽人的脑袋瓜

!”
  然后杉森就跑向另一边的廊台了。弓箭手的第二次射击结束,暂时停顿的时候,那些半兽人不知何时已经冲到城墙下面了。它们甩着绳索

,把它用力丢上来,钩绳一挂到城墙上,便发出铁钩碰击的声音。叮!在城垛后面的弓箭手惊慌地放下了弓,他们虽然想把钩绳丢回去,可是

弓箭手一站起来,就立刻被下面的半兽人弓箭手集中射击。霎时之间有不少弓箭手都倒在城墙上了。
  “哎呀!呃啊!”
  “呃!”
  从城楼跑下去的吉西恩不说二话,立即挥剑砍掉那些铁钩。绳索一被切断,正要上来的半兽人就咚地发出了落地的声音。吉西恩一面奔跑

,一面不断往旁边挥剑切断了绳索。匡!匡当,当!端雅剑碰击到城垛的石块,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而待在城楼的其他人也都互望了彼此一眼

,就冲下城楼的两边了。非常不利的是,城墙上面都没有拿刀剑的士兵。长枪队和剑士们都在下面待命,怕城门会被冲破。因此就只剩下我们

能够阻止半兽人爬上来。艾赛韩德和温柴跑向吉西恩那边,而我和妮莉亚则是跑向杉森那边。杰伦特、亚夫奈德和蕾妮继续留在城楼上。
  突然传来了亚夫奈德的高喊声:“火球术!”随即城墙下方就出现了一颗火球,许多半兽人都活活被烧了起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以

及烟雾随之弥漫开来。着了火的半兽人发狂的模样就映入到我的眼里了。呱啊啊啊!在旁边的那些半兽人立刻就发挥真挚友情,很快地砍断那

些着了火的家伙的脖子。我看着那些滚落在地的头,突然有股错觉,觉得被自己人砍死的半兽人比被弓箭手射死的还要多。在我前方,杉森像

是在削草般轻松地切断钩绳。咚咚咚!杉森甚至还刻意等到半兽人爬上绳索之后才切断。所以绳索一断,就有半兽人咚地掉到下面,然后颈椎

断折。阿南德先生高喊着:“弓箭手三个人之中的一个拿出匕首切断绳索!记得!三人之中的一个!其余两个人继续射箭!”
  这听起来很可笑耶!在这混乱之中如何判断是哪三个人一组。
  又如何选出其中一个人砍绳子呢?弓箭手们听到这命今之后,一面拔出匕首一面犹豫地站起来,但是却忘记顾到那些半兽人的短弓。
  “呃啊啊啊!”
  “嘎啊啊啊!”
  妮莉亚看到那些士兵们胸口中箭之后掉到城墙下面,尖叫了出来。我弯腰跑着,而且还高喊着:“不要抬头!不要抬头啊!”
  “卡里斯·纽曼啊!”
  在另一边的艾赛韩德则是以双手握着斧头,不停地挥砍城垛上的钩绳,斧头一碰撞到石头,迸出火花,绳索便应声断落,那些半兽人就跟

着往下掉了。就在此时,“修奇,趴下!”
  我每次听到这种命令句,都是很听话的!我想要往前纵身一跳。
  但是我所在的地方是城墙的上面,不能随便跳。就在我转头看旁边的那一瞬间,我瞥见到一排巨大的牙齿。真是的,可恶!
  “呱啊啊啊!”
  有一只半兽人竟然翻过城垛跑进来了。那个家伙从城垛跳到了我的身上。我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但很快地就感觉到脖子有热烫的气

息。我往后踩了个空,跌落下去,就在这一瞬间,我在无意识之间用手臂抓到了某个东西。
  “修奇!”
  就这样,我和那只半兽人才没有掉落到城墙后面都市方向的地上去。我用一只手悬在城墙上,那只半兽人则是抓着我的腰。但是这可恶的

半兽人竟然用嘴巴咬住我的腰。这个该死家伙!我用另一只手用力槌它的头。
  “呱啊啊!”
  这只半兽人掉落到下面之后,我紧抓住妮莉亚的手臂,才好不容易爬了上来。我的腰被半兽人咬了一口,正在渗出血来,不过现在还感觉

不到痛。我倒吸了一口气之后,查看城垛的情况。城垛上面到处都可以看到半兽人快要爬上来。在离我稍远的地方,杉森正在一面高喊着,一

面对那些半兽人露出来的头砍了下去。而且我也看到弓箭手们拿着弓在挥打半兽人。可恶!城墙就要沦陷了!可是只要有我在,你们就别梦想

了!妮莉亚用三叉戟打掉了一只正要爬上城墙的半兽人的手,她用担心的语气说道:“修奇啊!你没事吧?”
  “我用行动来回答你!”
  我完全无视于腰际的痛楚,伸出手来,抓了一条靠近我的钩绳。
  我感到一股沉重的感觉,看来确实是有半兽人在这绳索上面。那么行了!我高喊着把那条绳索拉上来。
  “呀啊啊啊!城墙上面的人!全都低头!”
  我用力一拉,就把绳索给弹了上来,弹到我的头顶上方。妮莉亚尖叫着:“天啊,修奇!”
  这种感觉好像是在故乡时的钓鱼感受。现在我可以说是在卡纳丁的城墙上钓鱼。这根钓鱼绳索在空中绕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往天上直冲,

吊在绳索上的半兽人连吱吱叫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是死命地紧抓住绳索。绳索以城墙上端为中心点,在半空中正要往垂直线方向画出一个巨的

圆弧的时候,周围突然爆出了一阵尖叫声和赞叹声。然后半兽人和绳索被荡到顶点,重量感消失的那一瞬间,我跳上城垛,喊出了一句我常常

会觉得后悔的话:“以心爱的恶魔杰米妮之名!”
  我用力拉那条绳索,同时往水平方向甩。我眼冒金星,腰痛不已,但是在空中被拉着的绳索虽然一开始速度缓慢,不过却带着一股可怕的

力量,画出了一个有力的大圆。嗡嗡嗡嗡嗡!那东西转了一圈,从妮莉亚的头上掠过,妮莉亚立即尖叫着趴了下来。她喊道:“臭小子!你是

想把谁的脖子砍断啊!”
  卡纳丁外城上的天空中画出一个直径超过八十肘的圆圈,在那一瞬间,下面的半兽人以及城墙上的人类全都张大着嘴巴在看。因为离心力

的产生,不再有落下的力量,绳索反而开始以可怕的速度转了起来。嗡嗡,嗡嗡,嗡嗡嗡嗡!我一面感受到手臂快要断了的感觉,一面高喊着

:“你这个家伙,不要放手啊!”
  当然啦,我是在对悬吊在绳索上的半兽人喊叫的。这只半兽人现在是扮演着在半空中形成一个直径八十肘的圆的重锤角色,它竟然还是没

有放开绳索。我实在是太佩服这只半兽人了!我忍不住对着天空像发疯似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疯狂的贺坦特风格啊!”
  刚才在爬城墙的半兽人们都吓得溜下去。我还看到有半兽人一放开绳索就跌落了下去。从下面传来了大声喊叫的声音:“恶魔,是恶魔!

吱!是恶魔啊!”
  “他是怪物蜡烛匠!吱!吱吱!吱!”
  “什么?吱,吱吱!他,他就是怪物蜡烛匠?”
  我觉得身体都起鸡皮疙瘩了。我高兴得简直快疯了。许多箭都射向我而来,从我身旁擦身而过,但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安,只是想笑而已

。我看着那些箭,笑个不停。
  “哇哈哈哈!要不要接招啊!”
  在我放开那条一直转个不停的绳索的瞬间,那只半兽人和绳索就像一根射出的箭,往荒地方向飞了出去。城墙上的人类和城墙下面的半兽

人全都一致地望着那个东西,而那只像慧星般飞出去的半兽人则是掉落到那群半兽人的后面很远的地方。砰!那只半兽人的硬头壳受到华伦查

的祝福,爆了开来!虽然没有因此扬起尘土,但却溅出了令人头晕目眩的血水。令我看了直想作呕。可恶!我为了忍住呕吐,开始在城垛上面

跑了起来。我把凹凹凸凸的城垛石头像是当做垫脚石踩踏过去,所有东西都被我遗忘了。我就像是吹过城墙上面的一阵最快的风!
  “这个疯小子!快点下来!”
  在杉森眼里,我一定是个疯子吧。我在箭矢不断飞来的城垛上奔跑着。我弯下腰来把两个钩绳一次拉起来。在绳索上的半兽人们凄惨地尖

叫着放开了绳索,我因此差点往后跌坐下去。好不容易身体平衡之后,我把绳索反过来拿着,将钩子当做锤子,甩了起来。
  “给我记好,这些混蛋家伙!怪物蜡烛匠的休闲生活就是享受钓半兽人的乐趣!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更简单了。横直天空不停旋转的绳索在霎时间形成了一个直径一百肘的圆圈,横穿过空气的绳索传来了刺耳的破裂音。城墙上的弓

箭手们全都害怕地跪在廊台上,所以才能幸运地没有发生被勾到脖子的事。我瞪着那些半兽人,开始慢慢地让绳索的回转角度倾斜。不断旋转

的钩绳与城墙和地面成一条对角线。
  不过,好像不可能用这绳索来钓半兽人上来。可是那些半兽人都尖叫着往后退。钩绳以可怕的速度旋转着,掠过地面,使火花、尘土和小

石子都飞溅了起来,所以根本没有半兽人敢不后退。那些半兽人往后退,而且不断射短箭。就在箭从我鼻子前方掠过的那一瞬间,我放开绳索

,然后跳到城垛下面的廊台。
  “我今天能使得出来的勇气全都消耗光了!现在要恢复成胆小的少年!”
  妮莉亚像发疯似的笑着喊道:“啊哈哈哈哈,你终于在恰当的时间恢复过来了,哈哈哈哈!”
  而在城楼那边,则是传来了卡尔的高喊声:“就是现在!给客人一个难忘的道别礼物吧,亚夫奈德!”
  “Flaming sphere!”(火焰弹!)
  就在亚夫奈德站着的城楼那边的半空中,出现了像要爆炸似的火焰。半空中的那颗火球一开始慢慢地,然而却逐渐变快地下降。
  火球滚落下去之后,荒地的杂草因此着火,半兽人们疯狂怪叫着,死命地逃跑。而且火球还继续跟在它们后面滚过去。我看着半兽人们跑

到远远的地平线的另一头,以及跟在后面滚着的那颗球砰砰作响的模样,我不禁捧腹大笑。周围的那些士兵们全都呆愣地看着这一幕。
  此时,阿南德先生大声喊叫出令半兽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啊呜呜!啊呼,啊呼,啊呜呜呜呜!”
  阿南德先生的胜利吼叫声给人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的刺痛感觉。然后不久之后,警备队员们也发出了喊叫声,简直快让城墙塌下来。这是

胜利的喊叫声。
  “到底是在哪里啊?”
  “嗨!酷毙了的怪物蜡烛匠先生!”
  我听到窗外传来的这些高喊声,叹了一口气。吉西恩则是一面擦拭端雅剑,一面笑着说:“真是酷哦,你这小子。只要再过几年,这个都

市的小孩说不定可能比较不知道路坦尼欧大王或亨德列克的名字,反而比较知道在荒野之中诞生的传奇名剑端雅……可恶。在荒野之中诞生的

怪物蜡烛匠修奇·尼德法的故事。”
  我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双手抱头思索着: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我竟然在那些半兽人射箭目标的城墙上,以完全没有武装防备的状

态站在那里好一阵子。我没有被箭射中真是万幸啊。对于半兽人短弓的差劲性能,我应该要感谢华伦查才对。
  “好了。现在把衣服穿上。”
  杉森把绷带缠在我的腰上之后,在绷带上面偷打了我一下。竟然还要我谢他呢!我尽量不要碰到绷带,小心地穿上衣服。这个混蛋半兽人

家伙。对我的肉的味道真的这么好奇吗?
  我们一行人现在都聚集在城塔二楼的会议室里。当然啦,正式的战斗指挥所是在城里的平地上,可是士兵们说要把我扛在肩上绕城一周之

后,我就赶紧逃到这城塔里了,于是其他的伙伴也疲惫地跟着上来这里。
  吱。我被开门声给吓了一大跳。进来的是两个头戴头罩的人。
  不过他们把头罩一拿开,我就看到原来是妮莉亚和蕾妮。妮莉亚看到我这么害怕,当场咯咯笑着说道:“喂,怪物蜡烛匠先生。现在在外

面一些浪漫的少女都想要追求你,像发疯似的徘徊着,你知道吗?大家全都在找修奇·尼德法哦!”
  “……在这里,我希望修奇这个名字是很常见的名字。”
  “为什么呢?”
  “这样才能让那些少女明白名声是虚幻的,她们要拜倒在某些莫名其妙的男子前面,感到羞愧之后,才会体会到一些事吧。”
  “嗯。你说的是。但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会戴着头罩。”
  蕾妮脸上稍微泛红着,她也笑着说道:“修奇。因为你的关系,刚才在那场战斗之中立了功的英雄都被关到这昏暗的城塔了,不是吗?”
  “我真对不起大家。”
  “没关系,尼德法老弟。嗯……不知怎地,我觉得这篮子会为大家带来许多快乐,妮莉亚小姐。”
  妮莉亚笑着把篮子放到桌子上。杉森慌张地把覆盖篮子的布给拿开,随即出现烤肉、面包、葡萄酒瓶、起司、干果等东西。艾赛韩德和杉

森欢呼了起来。
  妮莉亚像是掌管餐桌的家庭主妇,很有风度地说道:“各位是英雄,所以才可以吃得到这种食物。这是阿南德先生拿给我们的。现在下面

的警备队员们可是正在吃着清淡的汤和干硬的面包哦。”
  “啊,真是的。这样实在是不大好意思。”
  卡尔如此说完之后,杉森也像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不好意思地用牙齿咬开葡萄酒的瓶盖,接着就被那位看起来非常不好意思的艾赛

韩德给抢了过去。哎唷,这两个家伙!妮莉亚看到他们两人的模样,怕亚夫奈德和杰伦特会因此饿肚子,撕了烤鸡的脚给亚夫奈德,还从艾赛

韩德手中抢走葡萄酒,倒了一杯给杰伦特,并且说道:“罗斯队长请我告诉各位,等一下他和市长大人会上来这里。”
  “啊,是。他们为了处理胜战事宜,一定很忙吧。可是你转达了我的话吗?”
  “是的。要他们在城墙外面设置防寨以及木栅栏等东西。对吗?我都传达了。现在警备队员们正在移动木干跟车轮到城外。”
  “啊,除了这些,还有呢?”
  “要弓箭手掩护设置木栅作业,对吧?这个我也全都转告了。”
  “你传达得很好。妮莉亚小姐。”
  妮莉亚笑着说道:“夜鹰的记忆力当然要很好喽。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要让那些半兽人不容易接近城墙。刚才突击的时候,我们都很讶异半兽人会想到投掷钩绳。因为当时我们一直以为它们会用攻城锤

破坏城门之后进城。现在要是设置了木栅栏,弓箭手就可以在它们投掷绳索之前狙击它们。”
  “您说的对!”
  “咦?”
  “阿南德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啊,是吗?他真不愧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勇士啊。”
  随即,妮莉亚弹了一下手指头,对我说道:“啊,阿南德先生有话要转告你哦。”
  “什么?”
  “阿南德先生说他没有儿子,他希望能收你为义子。”
  “啊,我的天啊!那么你有没有说什么?”
  “我回答说我是你妈妈。……哎呀?修奇?没关系吧?”
  大家在高兴的气氛下刚吃完东西的时候,门就被打开来。原来是安提哥尔市长和克雷布林队长以及阿南德先生。不过,阿南德先生一走进

来便喊道:“你问一下卡尔先生吧!嗯,卡尔。你觉得怎么样?”
  卡尔表情慌张地对阿南德说道:“好像不太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啊。”
  “不!不是的!我是指为了把握胜战的气势,而去进攻它们的糊涂主张!”
  卡尔都还来不及回答,安提哥尔市长就喊道:“说话小心一点,阿南德!”
  “他妈的,市长大人。我原本就讲话很粗鲁,请您将就一点吧。不管怎么样,请您问问卡尔的意见!”
  “我叫你说话小心一点,阿南德!你应该称呼一声卡尔大人!”
  卡尔随即摇了摇手,说道:
  “不……请叫我卡尔就可以了。不过,各位想要去进攻它们吗?”
  安提哥尔市长走近房间中央的桌子,坐在椅子上,说道:“是的。我们警备队在城墙上获得大胜,现在的气势应该不亚于当年在光荣的七

周战争时的拜索斯军队的气势。如果不能趁势追击的话,这小小的胜利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那些半兽人还沉浸在败战的打击之中,我们立

即发动攻击才对!”
  到底这是大胜还是小胜呢?话转得可真快啊。卡尔直视着安提哥尔市长,说道:“可是……在刚才的攻防战里,半兽人的死伤者到底有多

少呢?”
  “咦?啊,喂,克雷布林队长?”
  哎唷,我的天啊。市长好像不怎么关心数字。安提哥尔市长看了一眼克雷布林队长,队长随即皱起眉头说道:“正如刚才跟您报告的,在

城墙外面确定有大约八十具的半兽人尸体。至于负伤者,我不清楚有多少,但是半兽人并没有护送负伤者逃走,所以好像并不是很多。”
  接着,卡尔叹了一口气,说道:“卡纳丁的伤亡情况如何呢?’,“死亡十一个人,负伤者二十个人。”
  “那么我方剩下一百二十名士兵。半兽人大约有五百个左右?”
  “好像是。”
  安提哥尔市长表情慌张了起来,但还是涨红着脸孔,说道:“可是我们有胜利的士气,贺坦特大人。而且人类比半兽人还要高大,枪也比

较长。不能单纯只是用数字来比较。”
  不过,卡尔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道:“市长大人,您一定没有带剑在身上吧。不过您应该不会没有剑吧。您要不要出去杀五头半兽人看看?


  “什,什么?”
  “因为下命令的人应该要做模范才对。市长大人现在的意思是要警备队员一个人面对五头半兽人。那么市长大人也应该示范给他们看,不

是吗?”
  安提哥尔市长张大了嘴巴。
  “你这是什么幼稚的理论啊?我是个老人。你叫我出去对付那些半兽人?当然,我身为市长,负有守卫这个都市的重大责任。但是我并不

是个梦想家。而且我要是出去对付半兽人,这个都市会失去指挥的人,一定会撑不久,而沦陷在半兽人的手中。您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危险的话

呢?”
  在我看来,此时克雷布林队长或阿南德先生一定都有话想讲。
  虽然他们很难启口,但一定是非常想开口说话。不过,温柴却帮他们说了。
  “我看刚才在战斗的时候,即使没有那位重要的指挥者,也打得很好。”
  安提哥尔市长惊慌地看了看温柴。可是市长的脸孔却立刻转变为满是敌意的表情。不过,很快地又转为恐惧的表情,因为温柴“一直”盯

着市长看。这位市长的表情变化也太多样了吧。艾赛韩德抚摸着胡须,不高兴地说道:“你如果真的那么重要,为什么还要出来淌混水,万一

要是跌倒了,岂不是很糟糕吗?您还是待在安全的市政府比较好。”
  “这是什么话……”
  艾赛韩德立刻气势昂然地说道:“你不也是说了不像话的话!我是请你不要再说进攻之类的废话。这种分解半兽人的头和身体的工作,一

定没有人比我这个矮人敲打者艾赛韩德·爱因德夫还要更想做的。可是我也不是梦想家啊。所以请闭嘴让专家来做!而且这个地方的专家应该

是这位名叫阿南德的年轻人!”
  哇,哈,我没想到艾赛韩德竟然这么会说话。嗯,把阿南德先生说成是年轻人虽然有些奇怪,不过艾赛韩德的年纪大约三百岁,他当然可

以这么说喽。安提哥尔市长一听到“年轻人”三个字,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他虽然是这里最年长的人,但那是对人类而言,和艾赛韩德这

种年长者根本不能比。
  不管怎么样,艾赛韩德的这番话当场为在座最年长者加上了光环。而第二年长者安提哥尔市长则是不高兴地说道:“那么到底该怎么办才

好?你是想让箭都射光,要警备队员们等到累坏吗?各位是外来的客人,所以我跟各位说一声,卡纳丁是个交易都市。这里根本没有农地。全

都是靠穿越东部林地的旅行者及商人维持这个都市的。万一半兽人的封锁时间拉长的话,这个都市……”
  突然间,一个士兵开门跑了进来,中断了市长的话。他急急忙忙地敬礼之后,说道:“报告!现在有几名旅行者和半兽人交战了起来!他

们正想要接近城门方向的时候,被半兽人阻挡了下来!”
  “什么?真是的!赶快带我去看!”
  克雷布林队长当场往外跑了出去。而其他人也都急忙跟在他后我们走出房门,登上阶梯,便是城墙上的廊台。克雷布林队长跑向城楼的方

向,我们则是在城垛上看那片荒地的情形。现在正是中午时分。而在太阳底下的另一边地平线上正有一场骚动。
  “天啊!怎么会这么乱!”
  杉森呆愣地说道。
  在那群半兽人之问,正发生了一场混战。半兽人到处走动,一副极为混乱无秩序的样子。远远看起来就像是蠕动的史莱姆怪物。
  此时突然那群半兽人被分开,中间则是有几个人类在那里。他们想要横闯过那些半兽人,可是半兽人们却想把他们挡下来。那些人真是厉

害,不但不被包围住,而且还能继续奔跑,所以那些半兽人也就跟着跑来跑去。蕾妮害怕地说道:“这样好像是……一艘想要冲过浪涛的船只

。”
  嗯。果然很像是港口少女讲出来的话,那些半兽人确实就像是浪涛般移动着,不过那些人类却能巧妙地跑到它们力量分散的方向。卡尔紧

握着拳头,说道。
  “真是的!这些旅行者一定是疯了!竟然想从半兽人中间冲过来!为什么偏偏一定要来这里呢?到底他们的眼睛是怎么了?”
  吉西恩皱起眉头说道:“他们好像是想直奔到这座城的样子。”
  “可是也太直接了!他们可以稍微绕一下就可以了!”
  “我们应该去救那些人!再不救就会被半兽人给抓住了!”
  杉森如此喊着就转身,卡尔都还来不及说什么,连吉西恩也开始跑。可是这时候双手交叉在胸前的温柴却喃喃自语地说:“他们是三名男

子。可是看起来很奇怪。”
  “看起来很奇怪吗?”
  “那些人……好像和修奇一样。”
  “咦?”
  我惊讶地看了一下温柴。而听到这话的杉森和吉西恩也停下脚步回头看温柴。可是温柴还是望着那片荒地,说道:“那些人像修奇那样丢

出半兽人。现在还抢了半兽人的大刀在挥砍着,这实在是太厉害了,一次可以砍断了五、六头半兽人的头!而且还抓起一个半兽人甩了出去,

其他半兽人都跟着被撞了出去。这根本不是人类的力量所办得到的。”
  为何我感到一股凉意呢?卡尔惊讶地问道:“你看得到他们的脸孔吗,温柴?”
  “不,我看不清楚。不过,怎么了?”
  “那么……是不是有两个人拿着长剑,一个人拿着匕首?而拿长剑的其中一个块头很大?”
  “没错。您认识他们吗?”
  杉森和我互相对望了一下。我们好像都有话要说,但是却又不想说出来。算了,我来说吧。
  “杉森。看来不只半兽人在穷追不舍,你觉得呢?”
  杉森不做回答,而是望着天空喊道:“这些该死的家伙!怎么会这么快就追过来了?我们昨天还奔驰了二十四万肘呢!”
  ※       ※       ※
  这实在是太令人不敢相信了。他们就是涅克斯·修利哲、哈斯勒和贾克三个人。可是他们没有马,如何能这么快速追上我们呢?我们上一

次看到他们是在三天前。而在三天之内我们已经奔驰超过四十五万肘了。不对,他们怎么可能跑了四十五万肘?艾赛韩德抓着他的胡须,说道

:“真令人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快就追了过来?”
  “您是认为还有别人也戴着OPG吗?”
  杰伦特举起手来,说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要不管别人死活吗?”
  杉森用受不了的眼神看着杰伦特。
  “难道你想叫大家去救他们吗?”
  “咦?那么是要不管他们的死活吗?难道你们想让他们被半兽人杀死吗?”
  “这个嘛。虽然说生命都是宝贵的,不过,这个……”
  杉森搔了搔头。这确实是很令人头痛!吉西恩拔出端雅剑拔到一半,他看着卡尔,仿佛是在询问卡尔:“这该怎么办?”
  卡尔皱起眉头看着那片荒地。荒地里还是一片混战,不断传来半兽人惨叫的声音。恶,该死的家伙!我在心里头大骂着没有主词的话。到

底该骂半兽人还是骂涅克斯一行人呢?我也不知道。我转头看着卡尔的嘴巴。
  卡尔表情烦恼地说道:“可恶……我们有要事在身。却被这些家伙缠着不放。而且我觉得现在不可能在敌人面前打开城门。”
  要是我们觉得我们的事很重要,早就从卡纳丁的后门直奔首都去了。或许是这样,所以我觉得卡尔说这话时好像没什么自信的样子。而杰

伦特则是慌忙说道:“不!不可以!我们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他们都戴着OPG,现在只要稍微帮忙,我们就可以脱离这里了。可是如果不

管他们死活,我们就会被抓到。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啊!”
  卡尔的表情可以说是无法形容的那种烦恼表情。他突然喊道:“可恶,我们去救援他们吧!要不然涅克斯那些家伙会逼得我们走投无路!


  妮莉亚惊讶地看着卡尔,说道:“什么?要救他们?”
  卡尔一面看着妮莉亚,一面沉重地说:“现在我们有特别要做的事吗?”
  “咦?”
  “我们现在没事做吧?我记得伊露莉曾经说过如果有人犯了错,应该要给他改过的时间。我们就当做是饭后运动,把他们三个人救出来,

让他们觉悟到自己的过错吧。”
  什么?我可不想这么做,我看了看亚夫奈德。随即,我看到吉西恩像是快笑出来的样子,他说道:“真是不错的运动。肉体和肉体之间激

烈的……呃啊!是,肉体和精神!对肉体和精神都有帮助的运动是很好的运动!我赞成!”
  然后吉西恩就开始往城塔跑去。杉森看了一下吉西恩的背影,又看了一下卡尔的表情。他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最后他对着天空喊

着:“哦,天啊。我真不敢相信我自己!我竟然要冲到六百只半兽人之中救出那几个该死的家伙!”
  “是五百只啦!”
  我更正了他的话,从他身旁经过,随即,杉森也慌忙地跟在我后面。卡尔很快地指示着:“亚夫奈德先生,钦柏先生,爱因德夫先生,你

们留在这里。蕾妮就拜托各位了。还有妮莉亚!”
  妮莉亚怎么了?我回头一看,也是惨叫了一声。妮莉亚跑到廊台上面,然后就直接朝地上,往旁边用力一跳。然后她就跳到离城墙稍远的

一个用干草铺在屋顶的两层楼建筑物。
  “哦,我的天啊!小姐!”
  下面的警备队员们惊叫出声音。我想妮莉亚一定扭到脖子了,可是她却毫发未伤,然后跳到地上。警备队员们个个都张口结舌地看着这一

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对下面喊道:“谢谢你的示范,我还是走阶梯好了!”
  我们下到城塔下面之后,一走出来就看到妮莉亚正要把我们的马拉过来。妮莉亚对我们眨了眨眼睛,杉森高兴地说道:“嘿,这个马僮真

是酷毙了!要我们怎么谢你啊?”
  “在我手背上亲一个吧。”
  妮莉亚伸出手来,杉森随便亲了一下就跳上流星了。妮莉亚咯咯笑着说:“下一个。”
  吉西恩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跪着亲了妮莉亚的手,让周围的人吓了一跳。温柴则是无视于妮莉亚,想要从旁边过去,妮莉亚随即动作很快地

想要绊温柴的脚。当然,温柴很轻快地就跳了过去,妮莉亚对着他的背影摇着拳头。温柴说道:“饶了我吧。”
  “嘻嘻嘻嘻!”
  妮莉亚笑着跳上了黑夜鹰。杉森则是在城门那里对警备兵喊着:“请打开城门,我们必须救那些旅行者!”
  警备兵慌张地看了一下杉森,又再抬头看城楼。此时,城楼上面传来了克雷布林队长的喊叫声:“各位!如果你们把半兽人也引来了,我

们是不会帮你们开门的!没问题吧?”
  杉森气势高昂地接着说道:“如果我们担心这个,就不会想出去了!”
  “很好!帮他们开门!而且通过之后立即关门!祝各位好运!”
  我们一个个骑马通过城门。当我和卡尔通过城门的时候,警备队员们大声欢呼着:“怪物蜡烛匠万岁!以优比涅之名祝福你!”
  我对他们微笑之后,加快了杰米妮的步伐。杰米妮勇猛地往前冲去,轻快地赶过了骑在我前面的人。
  “呀啊啊!杰米妮!每天让你这么辛苦,真是对不起。这一次你也要帮帮我!”
  “咿嘻嘻嘻嘻!”
  杰米妮如此回答之后,轻快地跳过木栅栏。我拔出巨剑,拿在马的身侧,一手抓着马缰奔驰而去。卡尔在后面喊道:“费西佛老弟!吉西

恩!用V字形!呈先锋队形!前头腾出位子!”
  什么是先锋队形啊?拜托讲一些我听得懂的话,卡尔!可是杉森和吉西恩好像都一副听懂的样子,他们突然减速,开始并肩一起跑。然后

卡尔还继续喊道:“温柴和妮莉亚,往后一点!然后中间由尼德法老弟直冲前进!尼德法老弟!低头用最高速度奔驰!”
  什么意思啊?杉森和吉西恩往两边散开,而在他们后面的妮莉亚和温柴则是更往旁边散开,随即排成一个v字形,前面是尖的,后面比较

宽的队形。而最前面的就是我和杰米妮!可是为什么是我在最前方呢?没有时间想这么多了!我在瞬息之间跑近那些半兽人。
  它们的身影越来越大,我不禁起了鸡皮疙瘩。它们一看到我,都惊慌地拿起弓来。吉西恩突然大喊着:“Protect from n

ormal missile!”(防护普通远距攻击!)
  我的前方形成了一个微蓝的防护膜。而半兽人射击过来的箭、小石头都被弹了出去。很好,等着瞧!我高举巨剑,喊道:“呀啊啊啊啊!

我来了!贺坦特万岁!”
  可是我眼前却出现了一幅很奇怪的光景。
  “怪物!怪物!吱,是怪物蜡烛匠!”
  “呱啊啊啊!是怪物蜡烛匠!”
  “吱吱!赶快逃!”
  咦?怎么会这样?在我前方的那些半兽人一看到我,都往旁边开始跑。而往旁边退去,同时想攻击我的那些半兽人都被后面跟来的杉森和

吉西恩给攻击了。我虽然是冲向了半兽人所形成的人墙,但是杰米妮却像是步入了无人之境。我前方的半兽人很有默契地往两旁分开。咦?真

是神奇!可是我没有时间高兴。从我后面传来了大吼声:“尼德法老弟!我不是叫你低头吗?”
  啊,对哦。我连忙低头,继续奔驰着。突然传来一个划破头顶空气的声音。
  咻咻咻!
  哎呀,卡尔!卡尔往我头上射出了箭!可恶!这样我就不能抬头了!我一边祈祷杰米妮千万不要前脚踢到石头,并且一边挥砍巨剑。那些

半兽人的大刀从我鼻子前面掠过。而周围则是传来狂风的声音和半兽人们的高喊声。可是比起这所有的噪音,更加大声的正是从我嘴里喊出来

的声音。
  “呀呀呀呀呀!全都让开!”
  就在这时候。
  “你!修奇·尼德法!”
  他妈的!我怎么可能忘得了这个声音?我猛然睁开眼睛,抬起头来。我们现在是在那群半兽人的较外侧。可是就在半兽人大约分开约三十

肘长的地方,我看到哈斯勒砍中一只半兽人的胸部,并且用脚踢开它。而在他身后的,是正在把剑往旁边切击过去的涅克斯·修利哲。他正在

瞪视着我。
 
 
 
 
只看该作者 90楼 发表于: 2007-10-26
05
 
  涅克斯·修利哲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他虽然目光炯炯地在看着我们,但可以看得出来他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赶快闭上你那张惊

呆了的嘴巴吧!要不然在这混乱之中所扬起的灰尘,就会全飞进你的嘴巴里了!涅克斯就这么张大嘴巴地呆站着,一直瞪视着我们。此时,我

看到有一只半兽人正往涅克斯的背后冲过去。
  “小心!你后面!”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哈斯勒已经转身猛冲到涅克斯身边了。他将涅克斯推到旁边,用剑把那只直冲过来的半兽人手中的大刀给弹开。锵锵

!他把弹了上去的长剑直接一个动作向下直划,劈开了那只又半兽人的脸孔。可是哈斯勒的嘴里却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被哈斯勒推到一旁的涅克斯,先是踌躇了一下,然后就弯着腰,呆愣地站着。这家伙真是奇怪!他该不会是得了痴呆症了吧,怎么突然

变成这副样子呢?这时涅克斯突然转头,瞪视着我们,咬牙切齿地说:“你!去死吧!”
  这个疯子!涅克斯把长剑高举在头上,正要往前冲过来。在这一瞬间,我一面心里想着杀人会不会很罪过,一面把巨剑举到后面准备劈下

去。这个混蛋,事实上,要这样直接劈砍下去的话,这个距离还是太远了!
  此时,忽然有一只半兽人跳到了我和涅克斯中间。那个家伙立刻向涅克斯刺过去,而涅克斯则是直接用长剑劈了下去。咻!大刀和半兽人

的手臂立刻往上空飞了出去。
  “吱!”
  半兽人一面抬起被砍断的那只手臂,一面惨叫着。涅克斯继续维持原来砍劈的姿势直接往前冲,用肩膀撞倒了那只半兽人。涅克斯用长剑

往下刺的模样使我最后忍不住把头撇开。杰米妮举起前脚,并且用鼻子大声嘶叫。咿嘻嘻嘻嘻!
  我回过神来,一面拉紧缰绳。虽然很幸运地没有跌落到地上,但我的神志现在等于和跌落到地上没有两样。我的眼角惊瞥到有一道闪光,

我往旁边一看,有一只半兽人正要冲向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我。我根本无暇思索,就把巨剑往旁边挥砍过去了。当当!大刀被弹出去的感觉从

我手中传达过来。此时,杉森高喊道:“涅克斯!我们是来救你们的!现在我们双方先不要打斗!要是你敢攻击我们,我们就丢下你们不管!


  然后,吉西恩也一面砍了一只冲到他身旁的半兽人,一面高喊着:“快一点!这些半兽人正在形成新月阵形!”
  什么是新月阵形?我赶紧往左右看,结果忍不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因为原本在我们一行人和涅克斯一行人之间,分散在左右两边的半兽

人都直接斜斜地跑着,经过了我们身旁。那些半兽人就这样挡了我们的后路,正想做出一个包围阵形!我向涅克斯摇手高喊:“赶快过来!我

们是来帮你们的!”
  “什……么?来帮我们?你说你们是来帮我们的?”
  这家伙到底是人类还最巨魔啊?他的手、胸口和脸上都沾满了半兽人的血,外表简直就像是个恶魔。而这个恶魔眼神呆滞地看着我们,还

一直反复说着我说过的话,行为简直就跟个恶魔没两样。他这副样子真的会把人弄得疯掉!真是的!此时妮莉亚喊道:“贾克!快点把你发呆

的会长带过来!再不快点就没机会了!”
  从涅克斯背影之中突然现出贾克的身影。虽然涅克斯感觉有异,正想往后看,但贾克已经用匕首的刀柄撞了一下涅克斯的后颈。
  啪!涅克斯直接就倒了下去,不过贾克及时抓住他,并且把他扛到肩上,他喊道:“哈斯勒先生!我们走吧!从前面穿过去!”
  哈斯勒稍微点了点头之后,立刻开始朝我们这边跑来。虽然半兽人在中间阻挠,不让我们会合,但在哈斯勒挥动着的手臂前方,是没有任

何半兽人可以站立超过三秒钟的。哈斯勒一面跑一面在那股速度上加上臂力,挥动长剑,所有半兽人手臂与大刀都一下子就飞了出去。在哈斯

勒的手臂所到之处,甚至还有一只半兽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被完全切开来。而在哈斯勒后面,贾克正扛着涅克斯跑了过来。
  那些半兽人也向我这边冲过来。随即,杰米妮又再度提起前脚,气势汹涌地一跃,使得那些半兽人都犹豫地往后退。激动的高喊声、尖叫

声以及马匹的嘶鸣声,简直让人震耳欲聋,但是我努力不让自己摔落下去,并且打落了飞向我而来的大刀。
  哈斯勒在瞬息间快速跑到我身边,瞄了我一眼就直接跑到我的后面。而跟随在后面的贾克跑近我之后,就像是用丢掷地把涅克斯交给我,

并喊道:“会长就拜托你了!”
  我把涅克斯放在马鞍上,然后直接让杰米妮掉头。此时,卡尔喊道:“全部掉头回去!妮莉亚和温柴!朝左右散开,开出一条路,让尼德

法老弟走!”
  我回头便看到贾克已经坐在吉西恩背后,而哈斯勒则是坐在杉森背后。我们一行人全都开始往后掉头跑回去。
  “吱!抓住他们!抓住这几个家伙!”
  妮莉亚随即用尖锐的高喊声回应着:“你们这此混蛋家伙!想要接近高贵的仕女就得先刷牙!”
  妮莉亚将她那枝三又戟的尾端用双手抓着,像是在甩链枷似地前后左右甩着。三叉戟的枪身闪闪发光,妮莉亚的身体周围跟着被画出了好

几个巨大的圆弧形。相反地,温柴则是相当吝于出招。他不轻易挥剑,可是只要有半兽人靠近他,他就会一一刺击它们。
  “Ahn choudar!”
  大喊的同时,妮莉亚和温柴开始往左右推进。那些半兽人则是一面后退,一面因互相碰撞而跌倒。妮莉亚和温柴两人往左右推挤时,在他

们之间形成了一个空间,卡尔、杉森和吉西恩便立刻跑了出去。接着是我在他们后面开始奔驰。
  我们瞬间形成了一个三角形,跟来的时候队形刚好相友。最前面是卡尔,然后是杉森和吉西恩,最后面则是妮莉亚、我以及温柴奔驰着。

那些半兽人虽然想要靠过来,但是吉西恩和杉森用非常凶猛的姿势推挤过去。这使得半兽人刚刚才形成的包围阵势都被破坏了,我们就如同离

了弦的飞箭般向前奔驰。怎么会这样?城墙为何看起来如此遥远呢?难道连东部林地也像温荣所说的沙漠一样会移动吗?可恶!到底何时才能

跑到城那里呢?
  就在这时,我感觉城墙一面有某样东西在闪烁着。随即,城墙一面就开始飞来一些光柱。那些光柱飞过我们头顶,射中了我们背后的那些

半兽人。原来是亚夫奈德使出来的法术!接着,便从后方开始不断传出那些半兽人的惨叫声。
  “吱一!”
  卡尔回头对我们喊道:“所有人呈一字形排列!”
  这一次我总算听懂是什么意思了!卡尔早该讲得这么简单易懂!我紧抓住涅克斯的后颈,快速往左边奔驰。妮莉亚也跟我转往同一方向,

温柴则是朝右边转了过去。五个骑士现在呈一直线排开,马头并排着奔驰,然后卡尔将箭搭在长弓的弦上。不对,卡尔他是想做什么呀?紧接

着我看到卡尔的姿势,差点就忘记抓紧涅克斯,险些让他落马。
  卡尔将腰身往后倾,躺在马上,头也是尽量往后弯,就朝着后面射出了一箭。咻!吱!吉西恩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卡尔!你该不会

是乌塔克的后代子孙吧?”
  卡尔再度坐直之后,喊着:“对于我的家世,等到进了城之后我再解释,冲吧!呀啊!”
  刚才看起来还十分遥远的城墙,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高耸在眼前了。城墙上面的警备队员摇着手大声喊叫着:快!赶快!再跑快一点!再快

一点!然后弓箭手们从城垛上伸出身体,开始不断射箭。
  在我们头上,箭矢如雨般倾泻而来。那些箭从头上飞过去时所发出的嗡嗡响声,居然能让人听起来这么高兴!眼前出现木栅栏了。而且我

还看到木栅栏后面的城门正慢慢地被打开。现在没问题了!然而就在此时,“你们是绝对逃不掉的!”
  毛骨悚然这句话正是我现在最好的写照。我害怕地回头看。我看到那只头戴黑色头盔的半兽人从他旁边的半兽人手中抢了一把大刀,把手

举到肩后准备投掷的模样。糟糕!
  “嘎啊啊啊!亨德列——克!”
  他又说这种话,那只黑半兽人如此高喊着,并且掷出大刀。大刀像一条黑蛇般摇摆着头部,越过荒地上方飞了过来。嗡嗡嗡嗡!
  “咿嘻嘻嘻!”
  为何天空会突然跑到地的下面去呢?我的身体重量好像完全消失不见了?砰!我的后脑勺突然受到撞击,眼前变成一片白色。呃,呃呃!

我的脸颊上碰触到地面,瞬间传来一股极端痛苦的感觉。我的背被用力碰撞,同时感觉快要无法呼吸了。拜托快点停下来!我一面翻滚,一面

在心中大喊着。天和地的位置好像会永远持续地交换着,不过我最后终究还是停止了翻滚,我听到半兽人们的高喊声。
  呸!我吐出了跌落时跑进嘴里的灰尘,同时,血和口水也被掺杂着吐了出来。我勉强抬头看了一下。
  “咿嘻嘻,嘻嘻!噗噜噜!嘻嘻嘻嘻!”
  我不知道什么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呀?这只大块头动物倒在地上胡乱蹬着脚,不停涌出血来,到底那是什么东西呢?这只动物一直不断

跺脚想要站起来。为什么它会一直站不起来呢?
  “呃……,呃呃。是,是杰米……妮?”
  是吗?它是……我的坐骑杰米妮吗?可是它为什么躺在那里呢?马也会躺下吗?而且它为什么流这么多血呢?呃?这个是……
  大刀?杰米妮一直想站起来,可是终究还最只能做到摇晃四肢的动作而已。杰米妮怎么会站不起来啊?
  “杰米妮——!呃啊啊啊啊!”
  “咿嘻嘻嘻!咿嘻,嘻!噗噜噜噜!”
  “呃啊啊!呃啊啊!呃啊啊啊啊啊!”
  我用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可是当我要用脚撑着地面的那一瞬间,脚一滑,我又再砰地跌倒在地了。我再度把身体转过来,摇摇晃晃地坐

了起来。可是双脚仍然还是不听使唤,结果我又再次脸颊朝他摔倒下去。咳!我简直快喘不过气了。我又再试一次,手臂摇摇晃晃地撑着地面

。我又摔倒了。
  “嘎啊啊啊!呼呼呼。咳咳!”
  我试着撑起来,可是又倒下去了。我拼命摇晃着身体,挥动手臂。我用双脚踩住地面,可是却又往前倒下去。我全身都在挣扎着,我一定

要站起来,一定要站起来!我又再一次用快速度跌倒在地了。
  “咿嘻嘻嘻嘻!”
  杰米妮,杰米妮!真该死!我一定要站起来才行!砰!这个该死的地面怎么会这样子?
  “修奇!啊啊!修奇!”
  是妮莉亚的哭喊声夹杂着尖叫声。杰米妮,杰米妮!我一定会站起来的。所以你也要站起来才行!你这个……混帐东西!这匹欠揍的苯马

!赶快起来!砰。起来啊!它的身子挣扎着。它不断喷出血来。快起来啊!砰。我的嘴里冒出阵阵热气,喉咙里则是吸进了非常多的灰尘,简

直快窒息了。我流着眼泪。眼前一片灰蒙蒙的,耳边被泪水弄得烫了起来。
  快站起来啊啊啊啊!
  “嘎啊啊啊啊,呃啊啊啊啊!”
  天空一片黑暗。难道已经是晚上了吗?在黑暗之中有数十只手臂向我伸过来。这些……是半兽人的手臂吗?呃!
  “嘎啊啊!这个狡猾的人类混蛋!看你能够……吱!往哪儿逃咳,呃呃。不要……不要再踢了!不要再打了。不要。不要……。拜托不要

再打了。我叫你们不要再打了!
  “混蛋半兽人!不要再打了!呃呃呃啊!”
  我站了起来,眼前看到的是那只戴着黑头盔的半兽人。我紧抓住这家伙的鼻梁,使劲地扭转我的手。那只半兽人流着血倒了下去。
  我的舌头感触到从嘴唇之间渗进来的鲜血味道。我的整个胃都在翻腾,有一股想要呕吐的恶心感觉。我的身体往旁边飞了出去。好像是有

东西撞上我的肩膀,我才会被推出去。原来是一把大刀飞射过来,它像是注定一定会出现地飞过来。咯吱!我的耳边突然有股凉意。同时又觉

得像火烧般炽热。
  我看到掉落在地上的一个耳垂。这是刚刚不久前还在我耳朵上的东西,如今却掉在地上了。这真的是我的耳朵吗?原来是长得这副模样啊

。真是神奇!自己应该是看不到自己耳朵的,不是吗?我没有办法看很久。我抓住那只半兽人的大刀。它则是睁大眼睛,反抗着不让我抢走大

刀。所以这家伙就吊在大刀上,我抓着大刀一扭腰,从耳朵流出的血沾到脸颊上,我觉得脖子热呼呼的。血流过太阳穴。流到眼睛里。整个世

界都变成红色的。
  “吱——!嘎啊!”
  “唱歌!快唱歌啊,你们这些家伙!吱吱?吱吱!我要你们唱吱吱叫的歌!”
  半兽人的大刀飞了过来。我无视于腿上的痛苦,扭转腰身。我闪过了那把大刀,而那只失去平衡的半兽人手中的那把大刀就插进它自己的

脑袋瓜上了。噗啊啊。那家伙戴的头盔破裂之后在头和头盔之间流着鲜血。它的黄色眼睛满布着鲜血,接着它就倒下去了。在我要拔巨剑的时

候,另一边有一个家伙趁机用大刀往下劈向我的肩膀。我摇晃了一下上半身,双手持着巨剑就直接转了起来。在我周围的那些半兽人都被我挥

砍出去。我听到甲衣被划破的声音。到处都是半兽人充血的黄眼珠。那些眼珠被血所沾湿。有一只半兽人的下巴被我砍掉了。那只半兽人发现

到自己无法再闭上嘴巴,便发出凄惨的尖叫声。
  “唱歌啊!”
  “嘎啊啊啊!”
  “音调不对了!歌词错了!应该要吱吱叫才对!”
  “呱呜呜呜!”
  “不是这样唱!”
  砰!我感觉后脑勺受到撞击。地面整个往上升起来,随即,我的腰部、肩膀和大腿都痛楚万分。好几个半兽人在踢我的身体,可是它们所

发出的声音却令我觉得好陌生。斥骂声、吼叫声尖叫声越来越小声之后,我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了。
  我讨厌黑暗。
  我的春天是残酷的悲剧序曲吗?
  花瓣成群飞舞时,我好幸福啊!
  “吱!他在说什么呀?”
  夏天是脱下衣服飞向我的女神,在炎热的空气之中,简直快令我窒息。
  “吱!怪物蜡烛匠!他怎么了?这家伙现在到底在念什么?”
  春天美丽过。夏天也快乐过。可是,我的周围不知不觉间都是落叶。我站在秋天里了。
  这是谁都会经历一次的魔法之秋啊。
  我骑着朝太阳奔驰的马,向东奔去。
  啪!我被打了一个耳光。
  “吱!喂,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跑在黑色泥土上……秋收的田野里……闪闪发亮的溪流……荒凉的山峰……”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吱!他到底怎么了?”
  “寂寞的大地……痛苦的岩丘……我跑了又跑。”
  啪!我感到一阵窒息的痛苦,再也无法唱下去。好像有人用长枪的枪杆戳了我的肚子。我的眼皮到底在哪里?眼皮这家伙,只要我稍微不

注意就会跑得不知去向。
  我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红色的胸部。原来这是我的胸部。它简直被搞得乱七八糟,不堪入目,一面沾着鲜血和泥土,真是可怕到了极点,

而且好像被某种红光照映着,所以才会如此泛红。我抬头看看四周围。
  有数百只的半兽人聚集着。在它们黑脸上方的天空,正是一片黄昏的景象。
  我想要举起手臂,才发现到我的身体被绑在一个木头柱子之类的东西上面。我抬头看夕阳。在遍布着晚霞的红色天空里,虽然太阳像一颗

红色的火球,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刺眼。而在太阳底下,半兽人的头多得数不清。我看还是抬头望天空会比较好一点。我的左眼皮好像肿起来了

,几乎快睁不开来。所以我眼睛所看到的景象有些不合距离感地模糊不清。我看着西方的红色天空说话。喉咙简直干得快裂开了。
  “各位先生女士……”
  半兽人惊讶地看着我。它们背对着太阳,脸孔是昏暗的。只有它们白色的牙齿在闪闪发光。乍看之下,它们的牙齿可真是漂亮啊。
  “希望你们去死吧……”
  那些半兽人个个张大了嘴巴。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我,它们的脸孔实在是太滑稽了。我无视于嘴唇快要干裂掉,露出了一个微笑。
  “嘿嘿嘿嘿嘿……”
  “嘎啊啊!这个混蛋!”
  其中一只半兽人举起枪杆,刺了我的腹部一下。啪!结果我笑到一半笑不出来。
  “咳,咳咳,咳,咳呵!”
  我该不会是已经被刺穿肠肚了吧?从我的喉头里,泄出一股胃酸味。真难过。倒不如吐出来,可能会比较好过一点……。我觉得鼻子干得

发痒,喉头像是烧起来似地痛苦难受,而且整个头都在晕眩,从肚子里传来被撕裂的痛楚。全身同时发出多种痛苦的四重奏。
  可恶。然后那些半兽人全都开始吵嚷了起来。眼前一团混乱。
  “这个家伙!吱!现在看起来总算比较顺眼了!”
  “快杀了这个人类!干嘛留他活口?吱!杀死他!就像那只发臭的马一样!”
  发臭的马……马?
  “咳!是杰米妮?”
  那些半兽人惊讶地看着我。那时候杰米妮怎么了?那只戴黑头盔的半兽人所丢出去的大刀……?
  “我的马,咳咳!我的马……到底怎么了?”
  一直站在那里看我的那些半兽人先是嘻嘻笑了出来。然后就开始对我揶揄了起来。
  “啊,那匹马?它的肉实在是太硬了,呸!吱!”
  “咯路咯!吱吱吱!可以吃就很不错了。吱!”
  有一只半兽人挺起它的肚子,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呜呃呃呃。
  其他半兽人看到它那副模样,都拍手大笑了出来。这些家伙竟然杀了杰米妮……?把杰米妮杀来吃了?
  “呃啊啊啊啊!杰米妮!杰米……妮咳,呜咳,咳!”
  “杰米妮咳?吱!杰米妮咳?呱哇哇哇哇哇!”
  其中一只半兽人模仿我的样子,还装做一副在哭的模样。而其他的半兽人则是在一旁笑得快跌倒似的。我真想当场杀了这些家伙!我全身

扭动着,但这只是徒增我的痛苦而已。
  “你们这些……该死的混蛋!”
  “啊?吱,吱!怎么了?要不要我把那匹马全还给你?呕,呕!”
  那只半兽人把手伸进嘴里,装出一副要吐出东西的样子,随即其他的半兽人就都击掌大笑。它们在笑?它们竟然在笑?它们竟然还笑得出

来!
  “这些该死的混蛋,呃啊啊啊!咳阿,咳!把我解开来!我,我要杀了……你们!”
  啪!在我旁边的一只半兽人打了我一个耳光。半兽人的粗糙手掌上擦过,我的皮肤好像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我们都已经说要全还给你了,吱!你怎么好像很不高兴?吱!”
  我只能做的就是无力地垂下头来。周围的半兽人笑声则越来越是高涨。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对不起,杰米妮。杰米妮。这匹笨马,我

对不起你!
  此时,突然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使其他声音相形之下变得很小声。
  “闭嘴!吱!不要做这种肮脏的行为!吱吱,吱!”
  我感到眼角一阵热烫的感觉。我费力地睁开眼睛,但眼睛里都是泪水,根本看不清楚前方。我眨了一下眼睛,让泪水流下,两颊顿时觉得

非常刺痛。可能是因为泪水流进脸颊的伤口的关系。
  “吱!咦?怎么泪流满面了?这样看起来又更顺眼了,吱!”
  我看到那只在残酷地嘲笑我的半兽人了。那是一只比其他半兽人还要来得高大的半兽人,原来就是那只戴黑头盔的半兽人。这个混帐东西

!是它丢出大刀的!
  “喂。……抱歉,可不可以跟我说一下您伟大的名字?”
  “吱!人类,我叫亚克叙!亚克叙。”
  “啊……,是吗?那么。咳咳。呼。咳嗯!伟大的亚克叙啊。修奇·尼德法……谨以忠诚与亲爱向您建议……,您不想变得和其他半兽人

一样高吗?”
  “吱?变得一样高?”
  “我的意思是,将您伟大的脑袋瓜砍下来的话……您觉得如何?”
  砰!亚克叙的拳头直直嵌进了我的脸,使我眼前一片晕眩。在我紧闭的眼皮上方可能因为有夕阳光线照射下来,所以在暗红色的黑暗之中

,看到星光闪烁。我的头是不是已经飞落出去了?
  “吱,吱!这一拳,是在称赞你的勇气!呱哈哈哈哈。你这小鬼真是大胆!吱!”
  “啊……,谢了。可是如果你再用一拳称赞我的话……我就杀了你。”
  “死到临头还这么大胆!你这小鬼比起那些腐烂的半兽人,吱!要顺眼一百倍。”
  “吱!亚克叙!说话小心一点!”
  “你闭嘴,吱!”
  亚克叙并不像其他半兽人,它没有拿着大刀。这家伙就像人类一样,在腰际佩带着一把大宽剑,可是它现在拔起了那把宽剑,像是要杀了

那只插嘴说话的半兽人似地看着它。那只半兽人则是一面噗噗吐出鼻息,一面往后退。它们这样子真是令人看了讨厌。我又再抬头看着天空。

血红色的夕阳光碰触到我垂下来的头发,使我的头发闪闪发光着。不知是因为流血还是因为流汗的关系,沾在脸颊上的头发使我的脸直发痒。

杰米妮。多么美丽的黄昏啊!在天空中奔驰的时候,别忘了偶尔要想到我。杰米妮。
  可是为什么耳朵会这么痛呢?啊……因为刚才耳垂被砍下来了。那时候,在和半兽人打斗的时候。当时我们和半兽人……
  我们一行人呢?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环顾四周围。首先,我发现身体被捆绑在木干上,完全无法动弹。这些半兽人不但绑了我的手臂,而且连胸部和腰

部也用绳索缠绕着,甚至连脚踝也捆绑住。这种绑法几乎可以说是在捆绑一头食人魔。我转头看左边,也有另一根木干立在那里,有一名男子

被捆绑在上面。我突然打了一个寒噤。这不会是尸体吧?不过,我随即看到他的胸口正在跳动着。
  这名男子是涅克斯。
  涅克斯也和我一样,被紧紧捆绑着。不知他是不是昏过去了,或者他只是低着头?涅克斯被夕阳光直接正面照射,全身都泛着微红色,不

过仔细一看,其实他混身是血。他的衣服被撕裂,而且沾了血的头发都往前垂下。我留意观察了一下他的手。幸好!涅克斯还戴着OPG。那

么我的手应该也是一样。虽然我们现在不可能弄断这些绳索,不过,有OPG就算很幸运了。然而其他人呢?
  我虽然环顾了四周,却只看到半兽人。那么其他人一定都进了城门了吧。亚克叙一边看我,一边露出笑容。
  “对了!吱吱,吱!这是你们狡猾人类的惯用伎俩!吱,你的朋友把你丢下不管就跑掉了!”
  “……那是因为我的朋友知道这样做,会让我很高兴。”
  “你会很高兴?吱吱!你高兴吗?真的高兴吗?”
  咳嗯!这个混蛋!亚克叙竟然用刀柄用力戳了我的胸口,害我一时喘不过气,连话也说不出来。我剧烈咳嗽,咳到都快从喉头里吐出血来

,然后我正眼直视着亚克叙那家伙,我说道:“我建议你。最好是……现在杀了我。”
  “吱?为什么?”
  “要不然你……会被我杀死。”
  我说完之后便立刻咬紧牙关。真是奇怪?为什么没有用枪杆捅我或者给我一拳呢?我睁开眼睛看了看亚克叙。他则是笑着对我说:“是吗

?吱咯咯咯!咯咯咯!有谁可以永远活着长生不死呢?”
  “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杀死你,我就能够,吱,长生,吱咯!不死吗?咯咯咯!吱!”
  这到底算什么半兽人啊?这简直就是贺坦特风格的半兽人啊!
  虽然我很费力才得以睁开眼皮看前方,但我还是尽可能睁大眼睛看着亚克叙。这家伙正在高兴地笑着。他的脸背对着阳光,不过我还是对

于能看到半兽人脸上浮现出如此开朗高兴的表情而意外不已。
  亚克叙停止咯咯笑之后,严肃地说道:“吱!能够长生不死的,就只有那伟大的圣者亨德列克,吱吱。除了他以外,有谁能在时间的轮回

里,吱!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呢?”
  什么意思?呃!我睁大眼睛,感受到一股极大的痛苦。我都还来不及说什么,亚克叙这家伙就已经高举着右手臂,喊道:“亨德列克万岁

!”
  可是周围的那些半兽人并没有跟着高喊,只是静静地看着亚克叙。半兽人真的有可能这么安静吗?它们的这份安静好像是在表现出完完全

全的敬意。亚克叙对于那些半兽人的沉默,并没有显现出任何不高兴的脸色,他把手臂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一个非常沙哑的声音。
  “虽然不能永远不死……却可以永远死。”
  我和亚克叙同时转过头去。涅克斯仍旧还是低着头。但无疑的是,这句话确实是他说的。涅克斯还是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地说:“所以我

们全部……可以像神一样获得永远的特质。咳,咳咳。咳嗯!死了之后就是永恒性。”
  亚克叙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涅克斯。它当然会听不懂喽!
  “你好像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是在家修行祭司。呼呼。喂……你这是在对我们半兽人传教吗?你这个蹩脚的在家修行祭司……”
  突然间,涅克斯抬起头来直视亚克叙,说道:“亨德列克……还,还没有获得永恒性……咳,咳。你刚才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在涅克斯抬起的脸上,两只眼睛像火花般闪烁着。对,他问的正好是我十分好奇的问题。我安静地把原本对涅克斯的不满压在喉头里,看

着亚克叙。亚克叙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是在问他是不是还没有死,吱!当然是啊!因为伟大的圣者亨德列克,吱!是绝对不会死的不死

之身!”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会死?”
  “因为他是伟大的巫师!吱!”
  “你有看到吗?你有看过还活着的,咳!咳咳!亨德列克?咳咳!咳!”
  涅克斯无法把一句话好好讲完,就一直激烈咳嗽个不停。我看到他嘴里同时吐出了口水和血,不禁感到一股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然而涅克斯一面咳嗽着,却还是一直瞪着亚克叙。亚克叙用不高兴的眼神看了看涅克斯,对他说:“一定要看到才会知道吗?吱!有些事

是不用看到就会知道的,人类啊。吱,吱!如果看着前方想着后面,那么就连后面的东西也能看得到。”
  周围的半兽人都用赞叹不已的表情在看着亚克叙,而亚克叙则是得意扬扬地耸了耸肩。他真是了不起!我实在是难以相信这是从半兽人嘴

里讲出来的话。不过,他好像引用错误了。原本这句话后面应该还有另外一句话。可是这家伙怎么会知道路坦尼欧大王的话呢?
  涅克斯瞪了亚克叙好一阵子,然后就作出失望的表情,低下头来。他又再咳了几声之后,就安静下来了。这个混帐家伙在永恒森林里分裂

后,就变得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我费力地张开干渴的嘴唇,说道:“喂……,亚克叙。呼。半兽人为什么会称呼亨德列克,呼,为朋友呢?


  亚克叙转头看我,仰着鼻子说道:“对于朋友当然要叫他为朋友,吱!要不然要叫什么?”
  “亨德列克是……人类,不是吗?咳嗯!咳,而且他还帮助路坦尼欧大王,咳咳!杀死了无数的半兽人……?”
  我问到一半,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感觉。因为亚克叙惊讶地张大嘴巴,正在展示它那满嘴的漂亮牙齿。怎么了?亚克叙竟然是一副完全无法

理解的表情,他看着我说道:“你在说什么呀?吱!”
  “我有……说错吗?”
  “吱吱!亨德列克对抗的敌人是,吱!神龙王!不是半兽人!吱!不是半兽人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呀!吱,跟亨德列克作战的是,吱吱吱

吱!神龙王啊!”
  什么意思啊?我努力想要直视亚克叙。可是亚克叙的身影却变成两个、三个了。他说的话是没错,可是呢?这个愚笨的半兽人到底是想说

什么呀?我好像又快失去意识了。亚克叙的声音开始变得很微弱。
  “他对我们,吱!施予天大的恩惠,吱!把我们从神龙王那里,吱!救了出来!如果不是他,我们半兽人怎么可能存活下来!”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拜托不要一边摇晃……一边说话。
  我的耳朵实在是疼痛万分。所以我不知不觉骂出一句脏话,然后睁开眼睛。可是我却看不到什么东西,只看得到以黑色为背景的一些红色

圆点。那是一些不断在晃动着的红点,我总觉得这就好像是在故乡山丘上所看到的萤火虫,令人看了头晕目眩。这使得我又再骂了一句脏话。
  “闭上你的嘴巴!”
  从黑暗之中传来了涅克斯的声音。你现在是在叫我闭嘴吗?
  “你是在叫谁闭嘴啊?”
  我转过头去,在一片昏暗之中,模糊地看到涅克斯的样子。我再把眼睛的焦距调了一下,才看到原来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晚上了,那些

半兽人在处处点燃了营火。
  他妈的。被绑在这里半天的时间,我的身体已经不太像是自己的身体,手指和脚趾都已毫无感觉。胸膛是在哪里,腰部又是在哪里呢?呃

!那么说来,我被绑着站在这里半天了吗?我感觉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沉到下半身去了。绳索摩擦着我肿胀的双腿,令我感到一阵痛苦。而且严

寒的夜风一吹,身体就会一直抖个不停。然而,这只是痛苦的一小部分延伸而已。我每次身体一颤抖,绳索就会像在啃我的肉似的,揪痛我的

身体。真想死了算了……可恶!我要振作点!我还活着,而且未来我一定还会继续活下去!
  我又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在眼睛上。
  哦,他妈的!我宁愿看到的是半兽人的脸孔。
  涅克斯这家伙一直在看我。他那双像尸体的眼睛正燃烧着阴沉的火焰。我一看到如此毫无表情的脸,就不禁起鸡皮疙瘩。我不由自主地张

开嘴巴说道:“因为你这家伙的关系,我才会落到这种地步,我的马才会变成半兽人的点心。你还想怎么样?”
  这说话声音未免也太过沙哑了。这真的是我的声音吗?虽然我现在比较不会咳嗽了,可是说话的时候还是感觉嘴唇都快破裂了。
  我很想舔湿我的干燥嘴唇,可是却连一滴口水也没流出来。
  涅克斯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子,然后又再低下头。
  “神经病小鬼,是你自己要跑来的,想怪谁?”
  “你应该要谢谢半兽人才对。”
  “什么意思?”
  “我现在是很想逃离这里,可是我更想要做的,是想出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要不是我被半兽人层层捆绑着,我早就揍你揍到你想哀求饶

命都没办法说出来。”
  “肮脏的嘴里只说得出肮脏的话……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你说什么?”
  “愚笨的家伙,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讨厌我。”
  这家伙是不是想看人捶胸而死的样子啊?我原本想大声喊叫,但还是算了。对了,这家伙在永恒森林里失去了自己。我对这混蛋的愤怒好

像突然失去了方向。对于连这家伙自己也记不得的过去行为,我应该责备他吗?真是的。
  “我告诉你吧。事实上你是我儿子。”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是你对我下了诅咒,把我变成这么年轻的。你不记得了吗,儿子?”
  “……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你这个……混蛋!”
  我无力地笑了,涅克斯这家伙也露出了微笑。妈的。这下可好了。我竟然和一个想打死我的家伙,被捆绑在一群半兽人里面,开着无聊的

玩笑而嘻笑着。没想到陷入同样的困境竟能引发这种难得的作用!我笑完之后,环视着四周围的情况。
  我的视力变差了吗?四周围只看得到营火。有几只半兽人在稍远的地方坐着聊事情,偶尔朝我这边瞄一眼,可是却完全看不到他们以外的

其他半兽人。那些半兽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我因为环视四周而移动我的头,随即从耳朵又再传来疼痛的感觉。我皱起眉头,问涅克斯:“该死。我真的好痛啊。对了,你到底还记得

什么呢?”
  涅克斯只是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前方。我正在烦恼到底是应该用更大的声音说话,还是应该用慢一点的速度夹杂着骂人的话,并且以有些发

火的方式来说的时候,涅克斯开口说道:“一片空白。”
  “什么?”
  “我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就如我在大迷宫时所说的,我的头脑里面完全是空白的。”
  我看空白的应该是你这家伙翻白的眼珠子吧。哼。
  “你为什么要去大迷宫呢?”
  涅克斯的头移动了一下,他正眼直视着我。这家伙的眼睛还是有一股憎恨的目光,可是也带有渴望某种东西的眼神。真是的。他好像遗忘

了一些憎恨。我看到他失去了自己的五分之三,变成这副狼狈模样,心中不由得产生了同情心。真是的。
  “你说说看。这件事你应该还没忘记吧。你告诉我之后,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搞不好可以帮你恢复记忆……”
  我突然想到,涅克斯会不会真的可以恢复记忆?涅克斯并不是忘却了记忆,而是记忆整个被消灭掉了。那些记忆已经跟着他死去的其他部

分一起永远消失了。可是能找回的是哪些记忆呢?
  涅克斯开始说话。可是他的语调却很灰心。
  “可恶。我再怎么盯着你看,都无法引出任何情绪。”
  “情绪?”
  “你是一定无法想象的,小鬼。看到一个无论怎么看,都不会让我产生任何情绪的人,你一定无法体会这种情形。对方的眼神明明显示他

认识我,可是我再怎么盯着他看,还是想不起来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事……你是无法体会这种感觉的。这和看到完全陌生的他人是不同的。情绪

被传达过来,眼神也被传达了,可是我还是想不起任何事情。”
  我无话可说,只是静静地等着。这是你自己该去承担的事。没办法了。现在的我就连张嘴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不过,就算我有力气,恐怕

也不会说什么吧。
  涅克斯用一种像是放弃了的口吻,开始说道:“我是为了找寻神龙王的八星中所剩下的一颗星,才会去大迷宫的。”
  “等等,你说什么?是什么八星?”
  “神龙王的八星……你不知道那个东西吗?啊,对了。没有人知道。不过,我是从……”
  涅克斯突然把话停住。他的嘴巴微微张开,用没有聚焦的眼神看著前方:“我是从……哪里得知的……?到底是谁呢?”
  “是谁告诉你的?哈斯勒?希欧娜?”
  涅克斯很快地转过头来。他直视着我,说道:“希欧娜?她是谁?告诉我!她是什么人?”
  我的天啊。这家伙到底还记得什么呀?我本想稍微摇摇头,可是吓得赶紧停下动作。因为从脖子传来骨头快断了的感觉。这些混蛋半兽人


  “喂。你应该知道你想征服拜索斯的事吧?”
  “当然!这个念头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不去。就连在做梦也挥之不去。可是希欧娜到底是什么人?”
  “希欧娜是杰彭的间谍。她是在帮你的人。”
  “杰彭的间谍?为什么呢?”
  “天啊。仔细听我说,你这个家伙!杰彭不是和拜索斯在战争吗?可是你如果推翻了拜索斯,对杰彭而言是件好事,不是吗?所以杰彭帮

你引发叛乱,代价是等你成了国王之后,对杰彭国道歉发表投降宣言。你懂了吗?”
  涅克斯的眼里浮现出赞同的目光。他慢慢地说道:“是吗?这个计划不错。也就是说,要树立一个傀儡政权喽。”
  “没错。我所知道的就仅止于此了。因此,我和你是站在相反的立场。”
  “是吗?原来如此。所以你讨厌我。……那么,那个叫希欧娜的杰彭间谍是在帮我的人,是吗?好让我能够叛乱成功。嗯。树立一个傀儡

政权。”
  涅克斯仿佛象是要努力记下来似的,把单字一个一个地用心反复地念着。可怜的家伙!他是想把失去的部分再补回来吗?真是令人怜悯。
  “是的。对了,龙之星到底是什么呀?所谓的八星,和路坦尼欧大王的八星有什么关系啊?”
  涅克斯突然对我露出狡猾的眼神。那种眼神真令人看了不舒服。不过,就是因为这种个性你才会失去记忆。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情报,

你也得跟我说你所知道的事。
  “咳,咳嗯,哼嗯。可……可是那个叫希欧娜的人为什么没有和我在一起?在永恒森林里,和我在一起的就只有哈斯勒、贾克以及那个叫

蕾妮的丫头。那个人为什么不在?”
  这个家伙!我可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人。
  “你想问我,就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个臭小子,赶快说!”
  “闭嘴!你应该还记得在大迷宫里的事吧?我可从来没有怕过你。”
  怎么样?你这样像要杀人似地瞪着我,又能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温柴是怎么瞪人的?我用温柴那种目光瞪着涅克斯。他则是咬牙切齿地从

牙缝里发出声音:“我真想杀了你,这个混蛋小鬼!”
  “哈,您是说要让我得到永恒性吗?”
  涅克斯退缩了一下。看来我这个答案说得还真对。你仔细看好,所谓得意洋洋的笑容就是这种模样。涅克斯一看到我的脸孔,立刻变得立

刻不高兴的表情。我说道:“八星,以及龙之星到底是指什么东西?”
  涅克斯以沉郁的声音说道:“你一定听过路坦尼欧大王的八星吧。”
  “这是拜索斯人都知道的故事,不是吗?”
  “不对不对!这是拜索斯人误传的故事。”
  “什么意思?”
  “咯咯咯……,你知道他们的正式名称是什么吗?”
  “什么正式名称?有这种东西吗?”
  “是的。他们的正式名称是八星的追寻者。Eight star seeker。简短地说,就被叫做八星了。”
  Eight star seeker?后来被简称为Eight star?涅克斯继续说道:“他们是寻找八星的人。而且他们刚好

又是八名骑士,久而久之,这个故事就被遗忘,流传成八星是这八名骑士。这是你头一次听到这件事吧?”
  “嗯,是啊。可是原本的八星是指什么呢?”
  涅克斯很快地移动他的头。
  “轮到你说了,小鬼头!”
  他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公鸡要啄蚯蚓之前移动头部的动作,速度快得令人觉得可怕。可是他的上半身却一动也不动。真是令人看了反感的家

伙。
  “你想要知道什么?”
  “希欧娜那个间谍为什么没有和我在一起?”
  “呼。据我所知,那个女的跑去拜索斯皇城暗杀国王陛下。”
  涅克斯睁大了他的眼睛。可是他的声音还是很低沉。
  “暗杀国王?”
  “这件事在当时应该是个秘密,所以我们都不太清楚这件事。可是你在戴哈帕和我们打斗的时候,明明希欧娜也和你在一起。不过那之后

却都没看到希欧娜。而且几天之后,拜索斯皇城里就发生有人渗透进去皇宫的一场骚动。所以可以简单推断的是,你一定是在戴哈帕和希欧娜

分道扬镖的。”
  “戴哈帕?你说的就是那个发生神临地的都市吗?我在那里和你们打斗过吗?”
  “没错……。等等!你知道神临地的事?”
  “什么?嗯,那个我当然知道。……我知道?知道?”
  涅克斯表情茫然地看着我。虽然他的眼睛向着我,可是几乎没有聚焦在我身上。这张不安的脸孔真的是涅克斯·修利哲的脸吗?
  把我的OPG像是自己的东西似地抢走,把挡路的小孩子用马踩踏而死,将和平的戴哈帕市无缘无故变成神临地,叫部下到永恒森林去之

后却全让他们送死的,就是这名男子吗?
  “真是奇怪。神临地是在杰彭开发出来的技术。可是你说你记得?那么你还记得和杰彭的合作事项喽?”
  “杰彭?合作?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是我还记得神临地。对了……,那天清晨。我埋了一个基顿的圣徽……。等等,我埋圣徽的时候…

…只有我一个人吗?不对。当时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是从某个人手中拿到圣徽的。那并不是我制造的……。对了。我还问了那个人有关那

个东西的事。问他如何制造出圣徽。可是,可是?
  可是为什么要埋基顿的圣徽?一定要埋那个东西才可以吗?”
  “你真的埋了圣徽……,而且你还记得神临地!”
  涅克斯像是一个被挨骂的小孩,用可怜的眼神看我。我真快疯掉了。我觉得我简直和老师没有两样。杉森要是看到我和涅克斯如此和气地

在谈话,一定会昏厥过去。哼。
  “喂,为什么我要埋基顿的圣徽?我,我拿到那个东西,然后就埋下去了!我还询问要如何准备这种东西。没错。我问了!我既然问了,

就代表那东西并不是我准备的!是吧?小鬼?”
  “请叫我修奇。可恶。埋那个圣徽是在仪式的最后,也就是仪式的证据。证明做过了仪式,那片土地就会变成神临地。”
  “啊,圣徽就像是祭品的功用吗?”
  “没错。啊,不对。我对神学不了解。所以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像祭品那样,是对神力的反向支给,还是像图章那样只是一种证明的东西。

你应该比我还要了解才对啊?”
  涅克斯用一副仔细思考的表情,问道:“有没有其他类似祭品的东西呢?”
  “我不是说我不知道吗?嗯,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我在某个领地看到希欧娜利用圣徽制造出神临地。可是有一位比我聪明的人,他说

这力量并不是从圣徽上面引发出来的,而是五十个小孩的……什么东西来着?什么信仰呢?”
  “你是指全信仰?”
  “啊,没错。全信仰。那是什么呢?”
  涅克斯沉重地解释着:“全信仰是指没有目的性的纯粹信仰。小孩子的纯真信仰并没有方向性。如果是大人,就会知道某个固定的神,像

艾德布洛伊或者卡兰贝勒或者雷提等神,他们因为了解那个神,所以会跟随着信仰她。他们的信仰就存明显的方向性。可是小孩子们的信仰只

是对于可怕且伟大的东西在盲目茫然地跟随。所以,可以用一句话简略地说明:如果能利用这股纯真的信仰力量,就可以对任何神奉献这股力

量。你想想看,我们可以在小孩子面前指着半兽人,教他们说那是只巨魔,不是吗?”
  “啊……,那么那种信仰,不对,是全信仰,只要诱导就可以对任何神奉献出力量,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而且因为那是种完全盲目而且不求任何代价的纯粹信仰,所以力量很强烈。可是要诱导出小孩子的全信仰是很困难的事。
  因为诱导全信仰的……施展者?祭祀者?不管怎么称呼,总之那个施行者也必须拥有小孩子的心境。可是你说动用到了五十个小孩?”
  “是啊。咦?真奇怪。在戴哈帕好像没有听到有小孩失踪被绑架,而且听说不只是戴哈帕,伊斯公国到处都有都市发生神临地那种事……

。真是奇怪!”
  “什么呀?什么意思?你是说并没有动用到小孩子?”
  “是的。在卡拉尔领地,有小孩子消失不见。可是伊斯却没有那种事发生。”
  涅克斯又再仔细地思考了一阵子,然后他轻轻地回答:“哼,这很简单。一定是用了杰彭的小孩子。”
  “什么?”
  “要绑架五十个小孩是很困难的事。你所说的那个领地一定是很偏僻的领地吧?”
  “没有错。”
  “可是要在伊斯各地做那种事并不是件易事。所以可想而知,他们一定是动员了杰彭的小孩子。可能仪式也是在杰彭国内进行的。
  然后那个圣徽是仪式的证据,而且为了标示出现神力的地方,会把它移到伊斯。这种方式比绑架小孩要来得容易多了。这是种很厉害的武

器。因为没有人会怀疑圣徽的力量。”
  “喂,慢着,我问你一个问题。那些被动员的小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什么意思?嗯,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因为那是全信仰所发展出来的信仰。嗯。他们可能会终生成为怀疑猜忌的人类。他们很难再对

任何东西存有信赖或信仰。有这种人,不是吗?”
  “什么……,天啊!竟然做出这种残忍的事?”
  “那又怎么样!在古代的仪式里,甚至还有把小孩子整个当做祭品奉献出来的。现在这种方法算是比较温和的作法了。”
  涅克斯甚至还一边嘻嘻笑着说道。
  “你说的不是你的真心话吧?”
  “是我的真心话啊。”
  “你这个该死混帐假祭司!”
  “你说什么?”
  “如果谁也不相信的话,连父母也会不信任,连情人也会不信任,甚至连自己都会不信任,让别人过这种人生,你却说是比较温和的作法

?这是该从一个祭司嘴里说出来的话吗?”
  涅克斯突然猛地移动肩膀,可是绳索却一动也不动,涅克斯随即使用和我相同的方法。就是大声喊叫。
  “那又怎么样?这个世上有什么值得相信的?甚至还有人主张万物皆是虚假,皆是幻象,不是吗?能够活着就已经不错了!难道活着,还

要有什么特别高尚的方法吗?”
  “虽然没有什么高尚的方法,但却有悲惨的方法!那些孩子有什么罪,为什么要让他们遭受这种悲惨的事情!”
  “是我做的吗?你给我闭嘴!”
  我和涅克斯无言地瞪着对方好一阵子。看来这家伙的眼神已经处在不正常的状态。虽然他的嘴巴像是很合理地说出话来,但是内容却一点

也不正常。这会不会是失去了大部分自我之人的症状啊?
  还是他原本就是这种人呢?这实在是不得而知了。
  坐在离我们稍远处的那些半兽人一看到我们在吵,就立刻大声喊道:“吱!你们真吵,人类!你们躺的木柱床铺好像很舒服的样子!吱吱

!要不要我让你们更舒服一点啊?”
  我想要舒缓我的呼吸,但这真是件困难的事。虽然身体的痛苦也是种痛苦,但是快令人疯掉的是,和这个家伙谈话时实在是太痛苦了。
  “他妈的。好。不管怎样,在戴哈帕拿圣徽给你的人……应该是希欧娜吧。”
  涅克斯又露出高兴的表情了。我看到他因为一句话就立刻高兴起来,真是不得不同情他。
  “希欧娜?是那个间谍拿给我的?”
  “刚才不久前我们不是谈到了吗?那是杰彭制造出来的。所以应该是杰彭的间谍希欧娜拿给你的吧。不要问我为什么她要给你。我所说的

全都是猜测的。”
  “什么,可恶!那么是不是也有可能不是事实?”
  “事实?哼。谁知道事实呢?你刚才不久前不是说过吗?万物皆是虚假?”
  我冷淡地盯着他看,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像是下巴被人揍了一拳。
  我从来就没看过有人这么会变换表情。我也不知不觉地声音变得比较不那么坚持了。
  “我这样猜测应该是错不了。你并没有准备圣徽,不是吗?那么是谁拿给你的?基顿的圣徽是由杰彭开发出来的,所以应该是希欧娜拿给

你的。希欧娜和你之间好像有订了什么约定吧。”
  “约定……,订了约定?什么样的约定?”
  “啊啊,混帐家伙!希欧娜为什么会拿给你那个东西,你难道一点都无法推测吗?”
  涅克斯又再度以白痴般的表情呆呆地看着我。他一定是完全不了解我在说什么。真是令人头痛!
  “喂,所谓的约定,嗯……希欧娜说要帮我成立一个傀儡政权……可是这和伊斯的都市变成神临地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知道。现在轮到我了。”
  涅克斯的脸上又再浮现出怒气。你想做出什么表情都随便你!
  “原本的八星是什么?路坦尼欧大王为了寻找这八星而集结了八名骑士,是吗?啊,我先告诉你,要是我觉得你象是在说谎,我也会说谎

。只要一有那种感觉,我就会悄悄地对于你的过去说谎。知道了吗?”
  涅克斯咬牙切齿地看着我。我低头看了一下绑在身上的绳索。
  真难过!我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而大伙儿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他们说不定正在城里计划如何把我救出去。可是克雷布林队长或安提哥尔

市长会答应吗?卡尔虽然看起来一副很理性的样子,可是在我看来他是完全相反的人。他一定是一直在吵着要救出我吧。嗯。我不由得感到很

对不起他们。他们来救我当然是很好。可是比起救我,倒不如跑去应付再过几天就要来临的克拉德美索的苏醒,会比较好。今天一整天的时间

就这样浪费掉了。
 
 
 
 
只看该作者 91楼 发表于: 2007-10-26
06
 
  我的脑袋里一片混乱。虽然我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活得下去,老实说,我真的只是在想这些事,所以涅克斯说的话,有一些我并没有听到

。我记得他说了:“……也就是说龙,人类,精灵,矮人,半身人,妖精,半兽人……
  还有一个我不知道。反正用双足立地生存的生物体之中,会讲话的只有八种。会说话、有思想的生物体只有八种。”
  咦?他在说什么呀?
  “你干嘛突然谈到生物学呢?”
  “你给我闭嘴听好!嗯……不管是吸血鬼或是兽化人,他们虽会说话,却不是生物。不要以为复制怪会说话。他们只是在模仿生物的模样

。自由地出生,会思考、会表达的知性生物……,知道要仰望众神的生物只有八种。他们是自由自在地出生,自由自在地行走的种族。”
  “兔子也自由自在出生,还可以自由自在地跳来跳去呢。”
  涅克斯用一副认为我无药可救的眼神在看我。不知为何,我觉得自己好像个傻瓜一样。
  “大笨蛋!兔子根本不知道它自己的自由是什么。所以它也不会对自己的自由感到高兴的。你不要认为无知是等同于自由的。所谓自由,

是对了解自由,并且知道如何追求自由的人来说才有意义的。难道你有看过黄牛为了获得自由而努力工作的吗?你把黄牛放了,告诉它‘好了

,你自由了。’黄牛会因此高兴吗?如果你有脑袋的话,就要拿来思考。不要只是拿来戴头盔还是戴帽子!”
  “啊,这样的啊?那么,那八个种族又怎么样呢?”
  “有决定这八种自由的生物命运的宝石存在。”
  “宝石?”
  “没错……。我没有办法确认那到底是不是宝石。但是一般人既然称它们为星星的话,很有可能就是宝石吧。因为人们称呼它们为八星。

这个是在宇宙混沌初开的时候,连优比涅和贺加涅斯的存在与否都还不太清楚的状况下,在公鸡的第一声啼鸣之前,在清晨朦胧中升起了第一

次的新星之时……,我说这些废话干嘛?反正就是有八颗这种宝石就对了。至于八颗宝石为什么会存在?是由谁制造出来的吗?不然难道不是

被制造出来,而是自然形成的吗?这些疑问都没有人知道。这些所有的关联细节,从我们开始就不晓得了。
  因为我们还没有进步到可以理解这些东西存在的原因。因为我们还不够成熟到可以了解它,然后为它存在的意义做说明。”
  “要不要我替你拍拍手?”
  “给我安静点。”
  “好啊。那你说的那个决定命运的宝石,那个稀世珍宝,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决定种族生存灭绝的宝石……,那些是可以引导种族的繁荣,思想,及心智的宝石。它没有自我意识,只有决定权和实行权,它只有威

力强大无比到可以充分实行其权力的力量。”
  “你说什么?”
  这家伙终于疯了。看起来是因为那些半兽人打了他脑袋的关系吧。就算是炉边故事,也没有这么夸张的。
  “喂,等一下。你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拥有那个了不起的宝石的话,举例来说,假如我有矮人宝石的话,我跟矮人们说:‘你们全部把左

半边的胡须给剃掉。’那时所有的矮人就会把左半边的胡须给剃掉吗?”
  “你这个无知又幼稚的小混蛋!不要把每件事都降到你的水准,在那里叽叽喳喳的!你不知道这个是嘲弄众神的方法中最简单的吗?”
  “如果说是其他的祭司这样告诫我的话,我还会不好意思的。可是像你这种冒牌的在家祭司这样骂我,我可不接受!你才别乱来!像你这

种家伙有什么资格谈神?从一个踏死小孩的混蛋嘴里说……”
  我说出的话好像卡在上颚了。涅克斯白着一张脸,恐惧地看着我。他说:“什么?把小孩子……怎么了?”
  “真是的。那是你这家伙以前的恶行之一啊。你无法置信地发抖也没关系。我只是在叙述事实。你在骑马的时候,前方有一名小孩挡在路

上,你竟然就这样踏死他,继续奔驰下去。”
  “这是天大的……”
  “天大的谎言,是不是?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随你便!”
  涅克斯闭上了嘴。他低下了头,肩膀上上下下不停地抖动着。
  突然对话一下子暂停了,好像有股凉风在脸颊上抽打一般。我身体又再度感受到被绳子捆绑的痛楚。没有什么办法让身子暖和些吗?
  没有什么办法让身子停止这种可怖的抽搐吗?我虽然想要挣脱被绑在后面的手,但是我却连手在什么方位的感觉都没有了。我试着找寻大

姆指的感觉,终究还是放弃了。我转过头看着涅克斯。
  涅克斯还是低着头,默默无语。夜,好像愈来愈黑了。天上虽然有星光在闪烁,但涅克斯的脸上却一点光采也没有。
  “对不起。”
  涅克斯没有回答。
  “真是的,我说对不起!不然你要怎么样嘛!那是你的罪行啊。我亲眼看到的。”
  “好了。闭上你的嘴。换我问了。”
  一长串的叹息声。那个声音里,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藏了水分在里面一样。那家伙心里在想什么呢?他会干脆就接受自己是一个做出那种行

径的人呢,还是会否定以前的那个自己呢?
  “你想问什么?”
  “我为什么想要消灭拜索斯呢?”
  “……如果是一般人的对话,这个问题会让人笑掉大牙的。但我不会笑你。可是我也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攻击拜索斯啊。虽然我只记得你说过的一些话。”
  “我说了什么?”
  “你好像说你的父亲受到了不平等的对待,你感到忿忿不平之类的话。而且你好像也认为说光凭出生就决定了一个人生为贵族或王族这件

事是不合理的。”
  涅克斯点了点头。
  “你说到我的父亲。没错。我的父亲好像是死于非命。”
  “嗯……。不,等一下?哦,你的父亲还没死呢?”
  “你说什么?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说你父亲没死。罗内·修利哲伯爵只是成了阿姆塔特的俘虏,还没有死。”
  涅克斯瞪着眼珠子。他有好一会儿想说话,嘴巴在蠕动着,但还是没有说出来。不久,他才好不容易开口说道:“喂!修奇!我的父亲已

经过逝了。就算其他事情不记得了,这件事我还记得一清二楚!我记得我父亲在我出生前就已经死了。”
  “你在说什么天方夜谭呀?我可是亲眼见过你父亲的。他来我们村里的时候就见过了。而且以前的你也知道这件事的啊。我是说分裂前的

你。但是你怎么会说你父亲是在你出生前就已经死了呢?”
  “你说什么?哦,呃?不是的!我的父亲明明就已经先走一步了!我父亲是叫罗内·修利哲的吗?反正我记得罗内·修利哲已经死了!”
  这家伙现在是在他残余的记忆中制造幻想吗?难道将记忆的碎片组合在一起后,会产生出一个不合逻辑的新记忆吗?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你的父亲死掉的?如果说你的父亲在你出生前就死了的话,那应该是有人告诉你的才对。那你记得那件

事吗?”
  “那是……”
  涅克斯再度一脸地茫然。真是的,害我好像会少活好几年。怎么会有这么难以沟通的对话呢?慢慢地,从涅克斯的嘴里说出了一些话,哦

不,是一些句子。
  “死于非命……抑郁而终……椎心之痛……背叛……就是这些感觉。没有一个是明明白白的原因。我空白的脑袋里好像雾茫茫地一片,就

跟在雾中看花一样,什么东西都很朦胧,连轮廓线也很模糊……。我只记得感觉。可是,可是……我的父亲已经先走一步了!
  我是说他过逝了!死在兄弟之手……!”
  涅克斯对自己说的话,突然吓了一跳,我当然也非常地吃惊。他在说什么?罗内·修利哲死在兄弟之手?
  “喂,喂。我看你一定是大大地产生错觉了。你父亲是有兄弟啦,也就是你的叔叔嘛。你的叔叔是死了,可是你的父亲还没有死啊。”
  “我的叔叔?”
  “是啊。不会吧,连这个也想不起来吗?”
  “不……。我想不起来。我完全想不起来。真是的!”
  我吁了一口气。因为被绳子捆绑住身体,我早就已经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了,现在还得应付这个早就疯掉的家伙。
  “好吧。哇哈哈……,这个混蛋绳索!我现在一个一个说给你听,你可仔细听好了。就是……”
  “等一下。”
  涅克斯突然把声音压低了下来。怎么回事?我闭上了嘴看着他。涅克斯说道:“你没听到这个声音吗?”
  “什么……呃?”
  我仔细一听,就听到了。不晓得是不是随着风声所传来的,那是非常地微弱的吵杂声。那是一些令人感觉不祥的吵杂声音。有尖叫声,也

有叫骂声?还有一些断裂的声音和马匹的嘶鸣声。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呢?等一下!那些半兽人去哪里了?
  原来这些半兽人想来个暗夜袭击啊!
  西边是哪一边?白天被绑的时候有看到夕阳呢。所以正面就是西边。这么说来,卡纳丁所在的方向就是我的正前方。我努力地瞪着地平线

的方向。过了不久,从地平线升起了细长的火焰。火焰细长得就好像在皮肤上轻轻划过一刀的那种细细的红线一般。
  “是那群混蛋!”
  “偷袭成功了吧。”
  “你说什么?不会的!不会有这种事的。怎么会偷袭成功呢?”
  “小笨蛋。没成功的话,就不会升起那种火焰了嘛。”
  “真是的!可恶!”
  在另一边的半兽人们好像也听到了这阵骚动的声者。那群混蛋突然站起来,一边指着火焰升起的方向,一边开始在鼓噪起来。混蛋们一面

发出狂笑和狂欢的呼声,一面不知蹦蹦跳跳地往哪儿跑去。
  真是的!那卡尔呢?杉森呢?还有其他人们在做什么?怎么可以容许半兽人在暗夜偷袭呢!
  “没什么可看的。可以了。”
  他在说什么?我转头看了看涅克斯。可是涅克斯那家伙竞突然向前方倒了下去。匡锵匡锵。那家伙倒地后便一边抖动,一边紧抱两只手臂


  “怎么回事?你的绳子呢?”
  涅克斯用力地抓住抖动的手臂,弯着膝盖坐在地上。他猛力地上下甩头,还露出了微笑说道:“我做过盗贼,修奇。像这种绳子我在刚才

稍早的时候就已经弄断了。因为逃不走才一直等到现在。”
  “你说什么?你才不是盗贼。你是盗贼公会会长呢。”
  “什么?不……,你的意思是,盗贼公会会长不是小偷……”
  涅克斯再度茫然地看着我。原来那家伙连残余的记忆也是七零八落的。
  涅克斯瞪着眼看着我一会儿,很费力地撑起一边的膝盖站起来。
  但那只脚马上就往旁边滑下去,膝盖骨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即使膝盖受创,疼得要命,那家伙竟然还是一动也不动。他自己用手拖着那只

脚,把它拉到前面。他那样移动手和脚的模样令人看了十分不安。
  然后他紧紧抓住刚才被绑着的木头柱子,使尽所有力气才站了起来。
  他双腿不停地抖动着,好像一副马上就要跌倒的模样,但是他几乎是用整个人抱住木头柱子,并没有倒下。他的额头贴着柱子,开始喘气


  不久后,他便摇摇晃晃地向我这个方向走来。在他垂下的右手里拿着一把不晓得刚才藏在哪里的小刀。他说他是盗贼?不会吧,看他这种

身手便知是盗贼公会会长。不,说不定是半兽人的检查太松懈了。反正他就是很费力地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把左手靠在绑着我的木头柱子上

。那家伙心情恶劣的脸往我的脸孔正面靠了过来。然后他把那把刀子直直地瞄准我的胸膛。
  “你……?”
  我后脑勺的头发全都竖立了起来。涅克斯阴冷地一笑,便把绳索给切断了。咚,咚。他连绑在脚上的绳子也全切断了,我还来不及说什么

话,使整个人向前倒下。虽然膝盖受到重重地撞击,但是除了缓缓地传来的痛楚之外,什么感觉也没有。在倒地而下,腰部碰撞到地面的一瞬

间,我赶紧咬紧牙关。可能那个部位是早上被半兽人咬到的地方,杰伦特和杉森虽然有帮我治疗,但伤势尚未痊愈,所以痛到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一倒下,便在地上滚来滚去。虽然我有用手去触摸身体,但是不管是手还是身体都一点感觉也没有。我好像是在看别人的手一样,看着

自己的手在触碰东西。除了什么感觉也没有的感觉以外,我什么感觉也没有。我就是起不来。完全感受不到脚上的感觉,如何能站得起来呢?
  “站起来。”
  你这个混蛋!我什么都可以忍,就是无法忍受那家伙竟然那样地看扁我。我挥动双手。用力挥动的手虽然用力撞上了木头柱子,却一点疼

痛的感觉都没有。我后来就是抓着木头柱子站了起来的。
  就在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站了起来之后,我的脚一下子就往旁边滑了下去,然后就又跌倒在地了。嘴巴又撞到了地面,眼睛前面在冒金星


  “呃……吃啊。呵呵,呵呵啊。”
  “给我站起来,这个笨蛋。帮助别人……是有限度的。呼呼(喘息声)。你最后还是得用自己的脚走路啊。不然我不是白帮你了!”
  “你,你,你给我闭嘴……我会站起来的!”
  “那你就快站起来啊。我现在没办法用踹的……让你站起来……真是太可惜了。哈哈哈。”
  这个疯子。虽然我一直在点头回他的话,但是我到底要怎么样才站得起来呢?从眼眶里流出的泪水,和脸上风干的污垢一起流到了嘴巴里

面。一站起来就跌倒,身体在这种急速地移动中,好像要把胃里的东西都给倒出来一样。我好不容易把发抖的手抱在膝盖上,才用脚站了起来

。我抬头看着涅克斯。真是的!涅克斯正站着靠在木头柱子上看我,那种眼神就好像是在他脚边的狗一样。
  “不,不要只光站在那里看,帮,帮帮,帮我一下。”
  “你要我帮你?真是太……好笑了。都已经帮你割断绳子了。现在用你自己的脚……给我站起来!”
  “你这个混蛋!”
  我再度将手撑在地板上,用力一推,顺势将腰一挺。可是滑动的沙子让我的脚向后一滑,肚子被重力地撞到了地面。砰砰!
  “阿啊!咕噜,咕噜!”
  我紧紧地抓住肚皮,弓着身子,整个人滚了出去。肚子像是要爆裂开来一样,同时有一股呕吐之气窜升到喉头上来。喉咙被那股呕吐之气

整个淹没,人间至极的苦酸味迷漫在喉头间。眼前是一片晕眩。
  “咯咯噜,咯噜,噜噜噜……咯!”
  涅克斯看起来歪歪的。而且有两个,三个看起来歪歪的涅克斯。
  我头好重,好重啊。眨了眨眼睛,泪水便给挤了出来。然后我才看到了那个用轻蔑眼神在看我的涅克斯脸孔。那家伙的嘴唇快速地蠕动了

一下。
  “呸!”
  我感觉有黏湿的液体沾到我脸上之后流了下去。我两眼发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一边发出像口哨声的吁吁喘气声,一边惊慌地抬头看

着涅克斯。涅克斯皱着一张脸,说道:
  “去死吧!去死好了!你要这样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吗?那跟行尸走肉没两样!倒不如现在就去死算了!”
  “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没喜欢过你!”
  咦,怎么回事?我站起来了。我的头靠在地面上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但是脚还是没有任何感觉。好像一往地面俯视就会头晕的样子。这没

道理啊。已经位在这个高度长达十七年的头,怎么会到现在才觉得头晕呢?但是我还来不及感觉到头晕,手臂用力一挥,上半身就向前飞了出

去。
  “呃呃啊!”
  这家伙,下巴应该掉了吧?我用额头去撞涅克斯的下巴,然后就顺势用头去推他,开始在他身上挥起拳头来。
  “咦呀呀呀呀呀呀——”
  啪啪啪啪啪!我的拳头上连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是我仍然是用头去顶着涅克斯的胸部,然后朝着他的腹部猛力挥拳。咦?我的拳头是怎么

动得起来的?我看着自己在挥动的拳头,吓得目瞪口呆。
  那些挥如雨下的拳头一打到涅克斯的腹部时,就会听到他从喉头发出可怕的呻吟声。但是他没有大喊到惨叫的地步。
  啪!在我击出最后一拳后,手便放了下来。我垂着双手用头紧靠着涅克斯,如此费力才不至于又跌倒。涅克斯是夹在我和木头柱子中间,

所以不会倒下。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涅克斯的手要举起来的模样。看是看到了,我垂放而下的手臂却一点力也使不上,动弹不得,只能靠着地站着。
  砰砰!涅克斯像是朝我的后脑勺打了两拳的样子。虽然他的拳头并没有使上力气,但是我的膝盖跪了下来。双手一阵乱挥,我紧抓住涅克

斯的腰部。突然间,又有一股像是火烧喉头般的感觉涌了上来。
  “唔呃呃!”
  我就这样跪着用双手紧紧抱住涅克斯的腰,然后吐了出来。涅克斯连躲都不能躲,脚上盖满了我吐出来的秽物。我听到了从头上方传来的

涅克斯的呻吟声。
  “真是精彩的报复啊。”
  “真是的……,呃呃!唔……对不起。”
  “可以走吗?”
  “……我死不了的。”
  “很好。”
  喉头虽然苦辣得要命,肚子却是舒畅多了。我呢,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竟然就轻快地站了起来。事实上这次死里逃生,虽然用了较卑劣的

手段站了起来,但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愉快过。
  涅克斯还是依然靠着柱子站立着,他把头向旁边转过去,歪着头在看着我。我把嘴擦干净了之后,回瞪着他。涅克斯开口说道:“……肩

膀可不可以给我靠一下?”
  “咯咯咯……。好啊。”
  漫克斯面无表情地向我靠过来,我抓起他的右手,把它放在脖子后方。然后左手抱住他的腰。涅克斯这样子靠在我身上后,才无力地举起

手说道:“武器……在那里。现在应该……没有人在监视了。”
  “咕噜,武器还在吗?”
  “对那些家伙来说……我们的武器太大了。应该还在那里。”
  “好吧。那走吧。”
  我们两个开始彼此扶着走起路来。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半兽人们是不是都跑到卡纳丁市去了,在营地里竟连一只半兽人也没瞧见。
  我们摇摇晃晃地走到那片寂静无声的营地。涅克斯刚求所指的方向那边,到处堆满了水壶、绳索、盾牌、破掉的头盔等等的杂物,涅克斯

的剑和我的剑也被插在那里。
  我们各自拿回了自己的武器后,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漫克斯背靠着那堆杂物堆上,苍白的脸上流着冰冷的汗水。看来我刚才打得太

用力了。
  “你还好吗?”
  “被那样打了一顿还会好吗?”
  “对不起啦。可是……,我们现在要往那个方向走呢?”
  涅克斯没有回答。他用半躺着的姿势抬头看着夜空,喘着快要呼不过来的气息。
  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好是往卡纳丁的方向走才对,但是万一那些半兽人攻陷了卡纳丁的话,我们可不是辛辛苦苦走到那里,结果让那

些家伙打赢仗后还加倍地高兴?但是要往其他的都市走?我完全不知道现在这个地方的位置在哪里。涅克斯知道吗?
  “喂。我说你啊。你知不知道这个地方的位置?”
  “我不知道……。哈斯勒知道。”
  “不要讨论不在这里的人……好吗。呵嗯。”
  “你找找看有没有马。”
  “你疯了不成?你的意思是说半兽人会骑马?”
  “……真是的。说不定嘛!找一找!连看都还没看就……咳!呃咳!”涅克斯把头埋在膝盖里,咳得很厉害。
  “在半兽人的营地里……找马?为什么呢?哎,咳!我看来找独角兽或是龙算了,你看怎么样?”
  “你怎么这么喜欢耍嘴皮……”
  “闭嘴,现在除了这两只脚……我们没有其他可以骑的东西了。所以快给我站起来……好吗。”
  讲是这样讲,可是我根本连一点点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真的要骑着这两只脚路吗?要是可以乘风而去的话,要是可以就这样张开翅膀飞

走的话……风?等一下。乘风?
  “呃,等一下!你不是知道怎么叫风之仆人出来吗?”
  我的期待幻灭了,涅克斯用轻蔑的眼神瞪着我说道:“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咳!你要我用现在的身体状况做祈祷吗?Divi

ne power虽然是神的力量,咳!咳。但是用来行使那种神力的东西……是我的身体啊!”
  “真是的,需要的时候却不能使用的力量……要它干嘛!起来吧。因为我们一出生就得到的礼物……天生的移动工具。”
  现在的精神状况就好像用马槽在喝酒一样。一站起身来便头晕目眩,完全失去了平衡感。我弯下腰,调整一下呼吸。涅克斯面色苍白地注

视着我。我把手伸了出去。
  涅克斯一看到我的手,便费力地把手举了起来。我一把抓起他的手拉他起来。涅克斯果然也是一站起身来,很吃力地花了一段时间在调整

呼吸,然后他注视着我说道:“到什么时候为止呢?”
  “你在说什么?”
  “我是指我们的休战。我们要休战到什么时候?”
  “刚才白天的时候来救你……,咳,从跑来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永远休战了呀。”
  涅克斯眼神黯淡地瞪着我说道:“因为我一个人脱逃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救你的。可是我……咳!你这小子说了要帮我……应该不会说

谎吧。”
  涅克斯瞪着我转眼便说道:“等到安全的时候我就立刻杀了你。知道了吗?”
  “为什么?”
  “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了吗……。你什么感觉也没有的……。那应该是连对我的憎恶也想不起来……才是啊。就算你没有任何的憎恶……也想把我给

杀了吗?”
  涅克斯一时犹豫了起来。这个疯掉的家伙。他那种犹豫的动作便说明一切了。
  我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道:“做你想做的吧。你一想到要杀了我的时候……咳!那就是你这家伙恢复正常的时候了……。到时就没有永

远的休战了。现在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很好。现在要往哪里走?”
  “往那个都市……,咳,咳。在这种荒凉的地方要找到马,就只有那里了,不是吗?”
  “哼嗯!……没其他法子了。”
  我紧抓着涅克斯的手臂。涅克斯有点害怕,要抽出手臂来,但是我轻轻地拉起他的手臂靠到我的肩膀上来。涅克斯停了下来,定在原地看

着我。
  “你不走啊?”
  “走吧。”
  真是黑得要命的夜晚。这不是夜晚,而是叫地狱才对。
  黑漆漆的空间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张开眼看也看不到任何一点星光。难道是因为被半兽人打,又捆绑了一整天的关系,眼睛才看不清楚的

吗?目力所及之处,仅有远方燃烧着刺眼的火焰光芒。看着那道火光,好似觉得四周都被照亮了起来,我们像是飞蛾扑火般奔向它。
  “我们到那里去把火给灭了吧。”
  涅克斯没有回答。他每走一步路,都像是在走他这人生的最后一步路一样。每当他摇摇晃晃的时候,我就会重心不稳地跌倒在地上。连续

几次脸部撞击在硬邦邦的土地上,原本不再感觉到任何痛楚的身体竟又重新感受到了痛苦。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难搞?难不成他从永恒森林一

路跑到这里,才变成这副德性的吗?
  “你们……在离开那里之后就跑到这里来了吗?”
  “……”
  涅克斯不知道要回答什么才好。不过他倒是稍微点了点头的样子。
  “我的天啊。怎么办到的?怎么在三天之内足足跑了四十五万肘之远的路程呢?”
  涅克斯再度闭上了嘴。但他是人吗?怎么可能在三天之内走完那样的行程呢?就在那个时候。涅克斯的手臂滑了下来,身体向前倒下。
  “呵,咳!”
  涅克斯一倒下,我也就失去了倚靠的对象,一起倒了下来。砰砰!啊啊!我才在想星星都到哪里去了,原来就在我的眼前啊?真是的。我

倒在涅克斯的身上,一边摸着重重地撞到地面的脸庞,一边说道:“喂,你,没关系吗?”
  “……给我滚开。”
  “好,我让开了。可是你真的没有关系吗?”
  “……稍微,稍微歇一下再走吧。”
  “歇什么歇啊。待在这种地方,这种身体状况一直下去的话,就可以永远安息了啦。继续走比较好吧?”
  “我走不动了……。真是的。”
  “你真是!”
  这下子可糟了。四方是一望无际的荒野,除了漆黑的暗夜,没有任何可以遮蔽身体的地方。半兽人们的夜间视力良好吗?果真如此的话,

那暗夜这个遮蔽物也没什么用了。在这种荒凉的地方要怎么样才躲得起来呢……。
  树木?
  我慌张地转过头去,在眼前出现了一颗巨大的大树。那是什么呢?我再仔细一瞧,才确定那是半兽人抱过来的攻城锤。这么说来,那就是

被亚夫奈德破坏掉的……,哦?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吗?
  那离城墙外没多远的距离了。当然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喂,涅克斯。涅克斯!那里有个洞。我们就走到那里吧。在那里休息一下,一大早再潜进城里去吧。”
  涅克斯虽然没有回话,不过躺着的他已经费力地举起手来。我无视于双腿发软到快走不动,一鼓作气把他拉起来。要走到那个被挖掘术的

魔法所弄出来的坑洞需要……二十步?三十步?
  真是的。在一团漆黑里,一点距离感都没有了。不,在一望无际的荒野里,即使是尖尖突起来的东西,靠得很近也感觉不出来的。反正要

走到那里大约要十分钟。在结束了这地狱般的十分钟后,我和涅克斯像是掉入了爱人的坟墓般的少女,走进了洞窟里。……这样形容实在是太

过文雅了。要说是走进去的,不如说是掉进去的来得更贴切些。
  “咳……咳咳咳!咯!”涅克斯滚到洞里,一边发出了嘶破喉咙的哀嚎声。
  “怎么啦?怎么会这样?”
  “混蛋……我撞到攻城锤了。”
  “是攻城锤还好。没撞到大刀就万幸了。”
  我挖苦完他之后,便从洞口伸出头来探视外头的那片荒野。不知怎地,怎么觉得自己简直象只地鼠一样。我以我的眼界高度很仔细地观察

那片荒野,但是什么也没看到。城墙那一个方向仍然是一片火焰窜升至天空。看来是半兽人们的夜袭成功了吧。因为若光只是拿着火把,是不

可能会出现那样的火光的。那种好像是卡纳丁市全城都烧起来的火光。再加上不晓得是不是被城墙挡住的关系,从天空中可以看到那种在半空

中突然出现,令人害怕的火光。
  那声响呢?我定下来仔细听,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尖叫和枪剑相碰的声音。这些混蛋。我们的一行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再次转过身,往洞里顺着滑进去。虽然这只是个双脚不使力,只将重心摆在身体上的滑行动作,现在对我来说却是最方便的方法了。虽

然这样子会让全身上下痛得不得了,眼泪直流不停。黑漆漆的洞里什么也看不到。
  “喂,涅克斯。我们现在在哪里?”
  “在洞里啊。”
  “啊,谢了。”
  涅克斯的声音是从左前方传来的。我背靠着洞壁说道:“睡着的话是不行的。知道了没?现在天气冷得要命,这种晚上,在这种地方,带

着这种身体睡着的话,很容易就会丧失体温的。”
  “有你这个多嘴的家伙在……怎么可能睡得着?”
  “你要谢谢我吧?”
  “你这个混蛋小子……”
  “你讲故事给我听好了。关于八星的故事。”
  涅克斯没有回答。等着瞧吧,你不过是被我操控的玩偶罢了。
  “我说那个希欧娜啊……”
  “你说什么?”
  涅克斯真的是可怜到极点地急忙问我。我会不会太残忍了?
  “我听说她是个很出色的间谍。而且还是个吸血鬼。”
  “等一下!你说她是吸血鬼?不是人类吗?”
  “是啊。不是人类。是吸血鬼。”
  “我的天啊。是这样的吗?那个叫希欧娜的……,是女的吗?”
  “是女的。”
  “是吗……”
  “现在换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好像有一点交换条件的感觉。我问你什么是八星?”
  “……我不是说过了吗。它是决定种族生存灭绝的东西。”
  “它们没有自我意识吗?”
  “是的……。没有自我意识的。所以跟剑是一样的。咳!虽然剑是可以完全杀死敌人的……但并不是由剑本身来选择……它要杀死的对象

。”
  “很好。我知道了。那么谁才可以使用八星呢?有八星主人吗?”
  “好像有。”
  “你怎么知道真的有主人呢?”
  涅克斯没有回答。看不到那家伙的脸真是感觉不对劲。
  “喂,你怎么知道……”
  “你这个大笨蛋,神龙王不就是几乎可以压制住所有的种族了吗?明明知道还问这种笨问题……阿,咳,咳咳!”
  哦?他在说什么?这和神龙王支配所有种族的事情有关联吗?
  “等一下!什么呀,这是什么话呀?你是说因为神龙王在三百年前拥有过八星,所以支配了所有种族……的意思吗?”
  涅克斯继续干咳了几声,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后说道:
  “是啊。你这个脑袋只能拿来当球踢,脑筋一片空白的小子。”
  “哦,哦?可是神龙王还是没办法支配矮人和精灵啊。”
  “可是矮人和精灵也没办法压制住神龙王的!你这个笨蛋。我不知道精灵是如何,但是宁可死也不愿受支配的矮人对神龙王而言,是无法

……咳!”
  “无法相信的盟友,却也是不受牵制的敌人。你要说这个吗?”
  “你……,还蛮有学识的嘛,真令人意外。”
  那是因为从小就接受了贺坦特的读书人卡尔无数次传授的福音。
  “是这么一回事吗?因为神龙王拥有那八星,所以所有的种族就必须向它下跪屈服吗?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精灵或矮人会不服从

呢?”
  “精灵是优比涅的幼小孩子,咳,他们原本就是个没有服从概念的……种族。还有矮人非常固执,要他们服从……是不可能的。”
  “喂。你不是说带着那个什么八星来着的东西就可以决定那个种族的创生灭绝与否吗?那么怎么不灭绝掉不服从的矮人或精灵呢?”
  “因为神龙王比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要有智慧得多了。”
  “虽然你不是要称赞我,但是我就当作你是在称赞我好了。我当然接受你对我年纪尚轻的称赞。神龙王很有智慧是什么意思呢?”
  “这世界上不存在没有任何理由就诞生的种族。所有万物是彼此依赖的。这就是世界。”
  “听起来好像是优比涅的话?”
  “是啊……。要是因为讨厌看到蝙蝠,就把所有蝙蝠灭绝掉的话,那么隔天这个世界上的昆虫就会快速地成长。那些昆虫……唔,咳。不

晓得会不会把别的动物给灭绝掉。神龙王虽然……知道他无法使矮人和精灵服从,但因为他的智慧,咳!并没有灭绝掉所有的矮人或精灵。…

…只是用他的力量压制住他们罢了。”
  “我可以理解了。精灵或矮人分明是这世上的一部分,要是他们消失掉的话,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
  涅克斯的回答像是叹了一口气似地。我为了让混沌的脑袋清醒些,用双手猛力摇晃头部,但是神智依旧是不清楚,脑筋一片混乱。
  “这件事情……,实在是令人无法相信……”
  涅克斯根本不管我在喃喃自语什么,他继续说道:“为了要脱离神龙王的支配……路坦尼欧大王决定要夺取那八星……就和神龙王打起仗

来了。那个战争狂,骑士道的盲信者……还帮自己的属下取了‘八星的追寻者’这种可笑的封号……”
  “你说什么?”
  “没听到的话就算了!”
  “喂,你说路坦尼欧大王是什么?战争狂,骑士道的盲信者?”
  “是啊,怎么?我说错了吗?”
  “……你要用那种角度看事情的话,也好,随你高兴。那么在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神龙王被打败后,那些星星们沦落到哪里去了

?”
  涅克斯再次不做回答。我焦躁不安地大叫一声:“喂!你说啊!”
  “我不知道……。亨德列克失望了之后……,那些星星很明显都被毁了……。除了其中的一颗星以外。”
  “喂,等一下!你说了这么多,里面我一句也没听懂!你说亨德列克失望了?星星都被毁了?还说只有一颗星星没被毁掉?”
  涅克斯没有回答。在黑暗之中,我只听到呻吟声和咳嗽声。
  “喂!”
  “吵死了,你,你这家伙……。我很累……。太,太累了。”
  我感到一股恐怖的气氛。我在黑暗之中摸索着涅克斯的身体,不久后我就摸到了像尸体一样僵硬冰冷的身体。他不断地发抖,我一摸他额

头,发现他正在发高烧。
  “怎么回事?身体这么冰冷,头怎么这么烫?”
  “手……放开。头很痛……”
  涅克斯像在说梦话一样地喃喃自语着。他的眼睛周围和额头热得发烫,但是身体因为冰冷的关系,只不住地颤抖着。真是的,这下子该怎

么办?没有毛毯吗?该起个火吗?我管不了那么多,就开始摩擦涅克斯的身体了。
  “你醒醒啊!你这家伙!你是为了要死在这儿才跑来的吗?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难过的!但是这世上有人会对独一无二的你死掉感到惋

惜的!”
  “……你在说我吗?唔唔唔……,涅克斯·修利哲吗?他……死了。涅克斯的五分之三……永远消失了。”
  “混蛋,那我在这里按摩的这家伙是谁?”
  “……这个?这一块……是人类碎片……。呃啊!咯啊!为了假装自己不是残缺的碎块……也不知道理由就想要毁灭掉一个国家……也不

知道理由就想要把一个疯小子……给杀死……我是世上最悲惨的……垃圾……”
  “还有力气讲话的话就动一下吧!这和死不死没关系,知道吗?你死不死掉都和我毫无关系!但是你不要死在我面前。我决不会原谅你!


  “没有……感情……没有……记忆……因为必须……杀死……”
  这家伙,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了。你这家伙因为丧失了过去,所以自我也在渐渐丧失当中。我早就知道了啦!
  “那你继续恨我好了!如果一定要这样你才不会忘了你自己的话,那就随你的意思恨我吧!有没有理由,有那么重要吗?”
  我虽然全身直冒汗,却也忍不住地在发抖。但是我没有停止按摩涅克斯的身体。他僵硬的身体好像比较柔软了。从嘴里慢慢地吐出一些暖

和的气息同时,视野周围出现了一闪一闪的小光点来。我的太阳穴好似要爆开来了,眼皮一直跳。真是个令人难以忘怀的夜晚。
  “你快打起精神来!”
  “你那张……大嘴!快给我……闭起来。周围的半兽人……半兽人会跑到这里来的。”
  “哎唷?你现在在担心我啊?你还有那种力气的话,先担心你自己吧!我绝对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你这个混蛋家伙!我要让你活下来,

然后两道眼泪直流,向我忏悔!我要让你恢复所有记忆!就算被雷公劈死也罪有应得的家伙,给我站起来!”
  我抓住涅克斯的颈子,然后猛力地前后摇晃。我自己有些吓到了。我竟然还有这种力气在呢。但是我这样的举动是理性的吗?该让这家伙

就留在这儿好,还是这样子摇他比较好呢?但是就让他这样躺着的话,好像必死无疑。躺在黑暗之中的涅克斯的模样让我联想到了尸体。我不

知该怎么办,只好猛摇他的身体。真是的,要是杰伦特在这儿的话……。咦?
  “喂,喂,等一下!你不是祭司吗?虽然很蹩脚,但也好歹是个祭司不是吗?你没法子治疗你自己吗?”
  “我不行……。这三天里,体力……消耗得……太多了。拜托……不要再摇了。”
  “管你三天还四天,为什么不行!快点治疗!做祈祷!”
  “神可以赐与……的东西……原本就是人类所拥有……的东西……。”
  “别说那么多废话,快给我祈祷!我叫你快祈祷!”
  “所以……祈祷……是去发现自己……”
  “做祈祷!”
  “发现自己身上的……珍贵……。好黑哦……”
  ※       ※       ※
  “咳!”
  我现在每咳一次,整个胸膛就好像要裂开来一样,连动一动头部的力气都没有。我束手无策地看着天空。那是一片宽阔的天空。我变成了

地上的一小点在望着它。我把天上的每部分和我的脸孔做了联想。
  我的额头环绕着紫色的云气。泥块和汗水凝固在一起,像一粒粒葡萄一样悬挂在头发上,有一根头发黏在左边眉毛的一方,眼睛看出去,

恰好将天空切成两半。可能是因为左边的眼睛肿到不能再肿了,用左眼看出去的天空竟是扭曲变形的模样。左边升起的星星好像虚幻的景像般


  我的眉间像是罩了一层云一样。一直没瞧见的星星现在看到了一颗。星星一闪一闪地,然后又钻到云层里,消失不见了。
  我看着右边的鼻梁。鼻梁上有着红色的光晕。看来是从卡纳丁那里升起的火光吧。我走不到那里,只能在这儿躺着了。我觉得鼻梁上好像

也升起了火光一样。我的鼻子着火了吗?
  “咯……,咳!咳,咳!”
  我全身的肋骨都在大声抗议似的。因为我现在精神比较清醒了,所以更加觉得疼痛。为了让心情平静下来,现在惟一能做的事就是去想想

别的事情。
  所以我试着让右脸颊不停抽动。结果,在早晨的曙光里,涅克斯的身影就不断反复地出现、消失。
  涅克斯一动也不动地躺着。
  他的身体像是秋收后的稻草人被丢在田里,僵硬地一动也不能动,洞里的黑色土块掉落在他的肩膀和胸前。那是我最后一次让他平躺在那

里的时候掉下的土块。他躺着的模样依然没变,四肢开开地倒在那里。而且一动也不动。
  他死了。就在我眼前。我就当他安息前的见证人吧。
  “……咳。”
  我像是胸口被刀子划开般痛苦地看着涅克斯的脸。在黑暗中,他那张苍白的脸看起来很显眼。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的呢?你是个丧失了过去,只能过着不完整的现在的迷途羔羊啊。你的现在是耸立在叫做过去的云层之上的塔。但

是你的塔是没有阶梯,飘浮在空中的。用你的固执和猜测,却还是无法完成你的过去。如此就倒下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尸体会做什么梦呢?不管怎么说,他做梦的时间是永远不会结束的了。
  我眼前突然浮现了哈斯勒的脸。怎么回事情?这个人的主人现在倒在这里了。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人不是我杀的。他是自己死掉的。

还是我把他拖到这里来的,而且还费尽了所有的力气。可是涅克斯死了。这种情形你能说我什么吗?
  哈斯勒的脸消失了。真是个永远都不轻易开口的男子。你大概从出生到现在所讲的话加起来,可能比杰米妮一天讲的话还少哦?
  嘿嘿嘿嘿……。
  杰米妮。你还在等我吗?你在想我吗?现在的你应该正在酣甜地熟睡中吧。在平静的安详之中熟睡吧。哦,对了!你现在一定是踢开了被

子,把那像小鹿的脚的小腿任意地乱摆,两只手像是要把整个夜空拉下来抱住似地张开着,然后鼻子还在打鼾吧。你以前睡觉就是这副德性。

那个从前鼻水流下来还会去舔舔它的杰米妮,就是这个样子的。
  “嘻,嘻!唔嘿嘿……咳,唔啊啊……哈!”
  你要记得我,杰米妮。你的爱人,为了要拯救大陆危机,在无名的荒野、无数的山脉,还有在地底下的美丽大迷宫中迷途穿梭过。总而言

之,这是很愚蠢的。我应该睡在自己熟悉的床上,欣喜迎接每个早晨,白天用双手模仿神的工作,等到夕阳余晖笼罩大地的时候,再来好好地

想最令人烦恼的事,也就是晚餐要吃什么,这样子活才对嘛。现在这样一点也不适合我。而且还是躺在东部林地的荒野上等死呢。我真是个没

药救的家伙,不是吗?哈哈哈。请你帮我转达给世上的所有女孩,年轻不懂事的那种情人是没有担当的,千万不要和他们交往。
  我又看到了涅克斯的脸了。
  他的脸上满了霜。原来快要天亮了啊。时间常常丢下我,自顾自地向前溜走呢。我独自停在这里,难道属于我的时间都用尽了吗?
  好困哦。
  “修奇!”
  你也死了吗?昨天晚上半兽人夜袭卡纳丁市了吧。昨天?什么是昨天?现在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不是吗,妮莉亚?
  “修奇!修奇!修奇!”
  某个名字被叫了三次的话,那个名字的所有权就会永远归那人所有了。我的名字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是我的。我不会去叫自己的名字。我的

名字通常是别人在叫的。没错。我一离开,只有名字还会留在你们身旁吧。神龙王错了,我们不是不死的生命。只有我们的名字是不死的……
  “修奇!”
  我感到周围有一股温暖又安稳的感觉。好温暖好温暖。我现在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我丧失了所有的重量感。但是有人正在揉捏我的

身体。我终于知道我的身体在哪儿了。这感觉真好。在那里,再稍微里面一点……。在空中晃动的红发美丽地甩动着。然后那下面是窄窄的额

头,大大的眼睛,说它是突起又不算太突起的颊骨。真是一张美丽的脸……。
  “妮莉亚?”
  “哦!修奇!醒来了!唔哇哇!”
  咳!妮莉亚马上扑向我,她的胸部强力地压到我的胸部。妮莉亚紧抱着我,哇哇大哭,不断地搓着我的双颊。虽然还不至于到生她气的地

步,但是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没……没办法呼吸!”
  妮莉亚满脸泪水地抬起头。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已经获得自由了。妮莉亚捏着我的双颊,让我来不及呼吸地对着我猛亲。
  “呃!呃呃!别闹了!”
  “你还活着!你这讨人厌的!你活着啊!唔哇!你这讨人喜欢的小子!唔哇!”
  “是讨人厌的,还是讨人喜欢的?”
  “两个都是!”
  “这里是哪儿?万一这里不是现实的世界,而是死后的世界的话,你就别故意隐藏事实,然后用眼神说着‘你猜到啦?’,我希望你坦白

告诉我……”
  “你醒了之后,怎么脑筋变得这么复杂了!”
  这是艾赛韩德大叫大喊的声音。我把头往旁边一撇,果然看到了一张红通通的,泪流满面又努力要掩饰的艾赛韩德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后

面是把手轻轻搭在艾赛韩德肩膀上的亚夫奈德的脸。
  “醒了吗?太好了。”
  此时从亚夫奈德的背后传来了一声高喊声。
  “他醒了?修奇醒了吗?他醒了吗?”
  亚夫奈德被全力跑过来的蕾妮推到一旁去也没生气,只是微微笑着。蕾妮低头看了我一眼,马上就趴在我盖的被子上面哭了起来。
  “唔哇哇!我多么担心啊!你活下来了!你这个坏……不。你活下来太好了。唔哇哇!”
  我该怎么办?我不好意思地向下看着趴在我胸前的蕾妮的那头红发,就抬起了右手。当我慢慢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蕾妮就抬起了她那满是

泪水的脸看着我。
  “蕾妮……”
  “嗯,修奇。”
  “……噗呃,……嘻,噗哈哈哈!擦擦眼泪吧!唔嘿嘿嘿!哎唷,羞死人了!”
  “什……么?你这个坏蛋!”
  “不,不,不是啦。开玩笑的啦。咯咯咯咯!拜,哦,拜托!把你的眼泪擦一下。你的脸,你的脸!咯啊,哈哈哈哈!”
  蕾妮虽然用力地在我胸前揍了两拳,但是还是没法让我停止发笑。活下来这件事太令人兴奋了。蕾妮打了我之后,又急忙抓着自己的手,

蹦蹦跳跳地跑掉,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差点笑到滚下床了。
  好不容易忍住不笑,向四周一看,才知道我躺着的地方好像是在某个房间里面。看起来非常干净整洁,不像是旅馆的房间。不管是采光良

好的窗户,还是窗帘,甚至是墙壁和柱子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在大宅邸的房间里一样。这里到底是哪里呢?我躺着的床旁边有一张长椅,在

那张长椅上,杰伦特正躺在那儿打鼾呢。还有卡尔、杉森、吉西恩、温柴到哪儿去了?
  “噗哈,哈。稍微冷静下来了。怎么回事?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妮莉亚?”
  妮莉亚一边擦干眼泪(她也是看到蕾妮那副模样而大笑出来。所以蕾妮现在是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了。)一边坐到床前。
  “嗯。今天早上我们出城的时候,在坑洞里找到你。我们差点就没有看到你。因为早晨厚厚的浓雾,再加上你全身上下又像个泥人似地,

硬邦邦地躺在坑洞里。幸好艾赛韩德听到了你的呻吟声。”“啊……谢谢你,艾赛韩德。”
  “没什么啦。呻吟得那么大声,是矮人的话当然听得到。”
  艾赛韩德摸着胡子说道。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哦,等一下。那么这里是卡纳丁城内吗?”
  “是啊。这里是市长的宅邸。”
  “等等,等等!昨天晚上半兽人没有夜袭卡纳丁吗?”
  然后又赛韩德突然很残忍地开始笑了起来。“呃哈哈哈!”而亚夫奈德也露出微笑,说道:“当然是有夜袭我们。结果那些夜袭的半兽人

之中存活下来的大概只剩不到十个吧。”
  “什么?”
  亚夫奈德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开始向我说明昨天下午到晚上之间发生的事。蕾妮和妮莉亚坐在床上,艾赛韩德则坐在地板上,帮着亚夫

奈德说明整个事件经过。
 
 
 
 
只看该作者 92楼 发表于: 2007-10-26
07
 
  “修奇还没有跟上来!”
  杉森如此高喊着。他原本想要把马匹掉过头去,可是无法紧急停止已经用全速奔驰好一阵子的马匹。所以一行人是在进到城门里面之后才

停下来的。在城门外面,那些半兽人可怕地逼近着。卡尔咬牙切齿地说道:“糟糕!警备队员!把城门关上!赶快!”
  杉森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了看卡尔。
  “不,不行!不要关门!”
  杉森想要直接冲出去,可是卡尔很快地挡在他面前。杉森像是要直接推挤过去似地咆哮着:“我们救了这几个家伙,却要放弃修奇!不,

绝对不可以!”
  可是卡尔以坚持的表情,冷静地说:“现在如果开着城门,卡纳丁的市民们会落得什么下场?”
  杉森只好闭上嘴巴。他无力地下了马匹,然后城门就被关上了。妮莉亚跑向城门,用力敲着已经关上的城门。
  “啊啊!我才不管市民会怎样,现在赶快开城门,快开门!”
  警备队员们个个面带沉重的表情,不理会妮莉亚,而且也没有打开城门。妮莉亚嚎啕痛哭着:“修奇——!啊啊!修奇!”
  吉西恩洒着泪水往城墙上面走去;杉森则是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带悲痛的表情,茫然地低头看着地面。温柴直挺挺地站在稍远的地方,从

地上捡了几根干草在擦拭他的剑,但他的手却在颤抖着。
  卡尔则是抬头一直望着天空。从城门外面虽然传来了我的高喊声,但随即爆出一阵半兽人的欢呼声,压过了我的高喊声。妮莉亚一面敲着

城门一面发出尖叫声,使抬头看天空的卡尔忍不住用双手掩盖耳朵。
  就在这时候,传来了吉西恩的高喊声:
  “修奇没有死!”
  妮莉亚和杉森表情惊讶地抬头看城门上面。吉西恩不知何时已经登到城墙上面了,他指着城墙外面,一边喘气一边说道:“他被那些半兽

人给抓了起来!可是还没有被杀死!”
  “什么?”
  此时,一行人却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他们一听到我还活着的消息,在惊讶之余全都忘了哈斯勒和贾克的存在,就朝着城墙一面急奔

而去了。
  “难道……就连卡尔也是?”
  “是啊。那时候,就连卡尔先生也赶紧跑上城塔的阶梯。你实在应该亲眼看看他们的速度。哈哈。”
  亚夫奈德一边笑着,一边说道。然后艾赛韩德就用手摸着胡须,说道:“当时我是看着城墙下面。我看到卡尔、杉森、吉西恩和温柴以及

妮莉亚从城墙下面跑上来,正想大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哈斯勒和贾克很快就溜走了。我能做的就只是一直朝着下面大吼大叫。”
  亚夫奈德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听到艾赛韩德先生大喊。‘快抓住那两个家伙!’,就赶紧回头看,这时他们两个正往市区方向逃

走。警备队员们虽然想要追,却还是让他们逃了。警备队员们在都市里到处搜查过,但还是没有找到他们的踪影。”
  “哼嗯。那个贾克原本就是个盗贼,应该很会躲藏。而哈斯勒也不是泛泛之辈。”
  妮莉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说道:“恩。我们一听到你还活着的消息,一时之间都慌了。我不知道该下去追哈斯勒和贾克,还是上去城

墙上面确定你还活着,当时心里很混乱。就连卡尔叔叔也是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
  “真是的。然后呢,后来怎么样了?”
  当时卡尔虽然急得跌了一跤,但这并没有耽误他多少时间。他朝着天空骂了几句之后,就已经上到城墙上面观察我的情形了。大家看着我

和那些半兽人打斗,全都紧张万分,天气虽然寒冷,但还是都紧张地汗流浃背。最后看到我和涅克斯被那些半兽人拖走的时候,卡尔安心地叹

了一口气,说道:“他没有死就好。只要我们救出他就行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要让自己安心。杉森点了点头,说道:“好。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们先想出办法再说。”
  就这样,大家努力地想办法,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黄昏天色变得朦胧的时候,城门上面的警备队员发现一只箭从城外飞来。箭矢上面系着一封信,于是,那个士兵就将那封信交到做为战

斗指挥所的野战帐棚里,一行人聚在野战帐棚里一会儿之后,才和克雷布林队长一起看了那封信。
  克雷布林队长读那封信读到一半,表情变得十分慌张。一行人全都以好奇的表情,焦躁地等待,不久,队长就把信递给卡尔。
  卡尔开始念出信的内容。
  “‘我是’……?上面写着‘怪物蜡烛匠’,然后又划了一条线把它删掉了。哼嗯。不管怎么样,上面是写着‘我是修奇,我逃走。在晚

上的时候打开城门,我进去’。”
  突然间,作战指挥所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而打破这寂静的则是杰伦特爆发出来的笑声。
  “噗呵嘻呵嘻哈嘻嘿嘿嘿!”
  杰伦特放声笑出一阵不像人类的笑声,吉西恩则是敲了温柴的肩膀好几下。就连温柴也稍微转头露出苦笑,妮莉亚则是表情呆愣地拿走卡

尔手上的信之后,仔细读了起来。艾赛韩德一点儿也不顾体面,干脆就笑得滚到地板上了,不过当时都没有人想到要去在乎他。杉森一屁股坐

到椅子上,笑得都快喘不过气了,亚夫奈德则是用手撑着桌子,咯咯笑个不停。蕾妮慌张地看了大家之后,小心地问道:“嗯,嗯,那么修奇

已经逃走了吗?”
  “咯哈哈哈哈!蕾,蕾妮小姐!这个是半,半兽人的杰作啊。哈哈哈哈哈!”
  杰伦特坐在椅子上,像是快摔落下去似地说道。蕾妮圆睁着眼睛,看了一下周围所有人的反应。
  “什么意思……?”
  卡尔按着额头,笑着说:“呵,呵呵,噗呵呵。半兽人用这种主题……是很不错的战略。可是这种……破烂文笔却是一个很糟糕的错误啊

。呵呵呵。”
  妮莉亚还是一副怀疑的表情看完了信的内容,然后她拿给杉森。
  “杉森,杉森!这不是修奇的字吗?”
  “没有必要看字迹,咯嘻!好吧,我看,我看一下。咯嘻嘻嘻嘻!哦,我的天啊。这不是修奇的字。不过这个半兽人写的字,写得,还蛮

不错的……。噗哈哈哈!”
  “不是修奇写的吗?哎呀!我真搞糊涂了。请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蕾妮不知所措的模样,只是让周围的人的笑声更加大声而已。
  蕾妮鼓涨着脸颊,盯着大家看,卡尔这才好不容易一面镇定下来一面说道:“那些半兽人,想让我们以为修奇已经逃走了。蕾妮小姐。然

后它们想让我们在半夜里打开城门。如果开了城门,半兽人就会立刻冲进来,它们的想法可能是这样。这个战略很不错。不,应该可以说是很

了不起的战略。只是,只是……”
  卡尔指着妮莉亚手中的信,说道:“这……,这种可怜的文笔……。哈哈哈哈!”
  克雷布林队长一直都还笑不出来,那时候他终于爆出了笑声。
  至于阿南德则是惊讶地伸出舌头说道:“哇啊!这种方法真是狡猾!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半兽人的头脑想出来的。”
  “那些半兽人要是文笔再好一点,我们岂不是就上当了。哈哈哈。”
  “不对,应该说如果修奇的文笔再差一点,我们就会上当了,嘻嘻嘻嘻!”
  大家就这样不断地嘲讽半兽人的计谋。等到大家笑得都没有力气再笑的时候,卡尔便开始拟定作战计划。
  “好。我们在半夜里把城门打开吧。”
  克雷布林队长很高兴地答道:“是!遵命。您是不是想反过来利用半兽人的战略?”
  “是的。队长你已经知道我的用意,那我就不多说了。呵呵。请队长自行分配部队的位置。至于我们,当然也会帮忙到底。请尽管吩咐。


  “是。”
  克雷布林队长用轻快的动作站起来,就跑向警备队员们那边,开始准备相关事宜。
  ※       ※       ※
  “哇……,我的天啊。”
  艾赛韩德一听到我的惊叹声,就又再爆笑出来。妮莉亚咯咯笑个不停,亚夫奈德则是笑着说:“嗯,就是这么一回事。接下来的事情就简

单了。克雷布林队长向城门附近的所有居民说明原因之后,在每一户人家埋伏士兵。
  在阿南德先生和卡尔先生的指挥之下,士兵们都各就各位,准备妥当。”
  “他也表现得很不错啊。哈哈哈!”
  亚夫奈德一听到艾赛韩德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您太过奖了。嗯。我是在城们往市区的大路上稍微帮了忙。
  可是其他人才最更加辛苦。警备队员们连晚餐都没吃,一直挨饿做陷阱。弓箭手也全都爬到屋顶或屋檐上立定位子。简直可以说是准备盛

大欢迎,一切就绪之后,再来就简单了。在半夜里,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哈哈哈!当时的对话真是了不起。”
  “了不起?”
  “杉森和吉西恩一直在城门旁边等待。到了半夜很晚的时候,听到有人敲城门。杉森忍住笑声,还问了一句‘是修奇吗?’,没有听到回

答,而是听到更大的敲门声。杉森和吉西恩于是就把城门的横木拿了下来,并且很快往后退。”
  “然后半兽人就硬闯进来了,是吗?”
  “没错。你说对了。那些半兽人一边喊叫着,一边如波涛般汹涌而来。它们可能是认为战略成功了,所以就气势磅礴地闯进来。
  可是在前头的半兽人一下子就惊慌了起来。因为城里根本看不到一个人。”
  “哼嗯。”
  “最的。几乎是整群半兽人都进城了,它们才发现到不对劲的地方。可最从后面推挤进来的力量实在太大了,根本无法停住脚步。这时候

,在前头的那些半兽人开始一个个掉进陷阱。而那些埋伏着的警备队员则是溜到半兽人的后面,封锁住城门。那些半兽人疯狂地想抵抗,但是

已经气势大减。从四面八方的屋顶上面,弓箭手们开始射出火箭,每间房子里也都冲出了警备队员。半兽人当然很想冲破包围阵式,可是警备

队员们对城里的道路比半兽人还要熟悉。所以套用一句阿南德先生说的话:这就像是在自家后院打斗。
  那些半兽人被推往陷阱方向,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修奇你听了不要惊讶。艾赛韩德当时负责一条巷道,还砍杀了三十二只半兽人呢!


  “是三十三只!”
  “艾赛韩德……。最后那一只是吉西恩撂倒的,不是吗?”
  “可是那家伙还想站起来啊!”
  “呼。哈哈,是。我知道了。是三十三只,修奇。”
  “哼嗯。你怎么还没有说你那个壮观的火球呢,亚夫奈德?”
  “咦?哈哈。比起其他人的表现,我的实在是不算什么。安提哥尔市长还告诉我们,私人财产即使损坏也会得到补偿,命令不要在意民宅

。居民们老早就已搬着贵重的东西到别的地方避难了。所以警备队员们将半兽人赶到民宅放火,用这种方式也消灭了许多半兽人。火花、喊叫

声、到处挥舞的警备队员长枪、还有不断飞射出来,简直快要覆盖住夜空的箭矢,以及遍地塌陷下去的陷阱,在这种情势之下,半兽人当然也

就很难再维持士气了。”
  “啊……,场面一定很壮观吧。”
  “嗯。到了天亮的时候,攻进卡纳丁的半兽人大概只剩下不到十只活着。那几只逃到市区里,所以卡尔和其他人,以及警备队员们一起去

追捕它们。我们则出城去找你,结果在坑洞里看到你。”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所以当时我才会看到有火焰直窜天际。我点了点头,说道:“是。那么涅克斯……已经埋起来了吗?”
  “嗯?涅克斯?”
  亚夫奈德突然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为什么会这样呢?
  “嗯,我是指在我旁边的涅克斯尸体。”
  “咦?什么尸体?”
  我突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咦?现在亚夫奈德的意思是什么?
  亚天奈德看了一眼我的脸孔,然后歪着头,疑惑地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发现你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坑洞里。我

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到那里的,但你真的很……”
  “什么?怎么可能?涅克斯怎么会不在那里?”
  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向周围的人解释那时候的事。昨晚半兽人为了去夜袭而离开我们之后,我和涅克斯从半兽人的阵地一起逃了出来

,逃到一半发现有一个坑洞,然后跌进那个坑洞,最后涅克斯终于挡不下去而死掉,还有我也在那里等死的事。
  “你确定涅克斯真的死了吗?”
  “……我不知道。我认为他已经死了。虽然我无法去确认脉搏或呼吸,可是他那副苍白的脸以及一动也不动的身体,让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所以哈斯勒的幻影……?”
  我又再度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周围的一行人用讶异的表情看着我,但是我脑海里在想着哈斯勒的模样,根本没有注意他们的脸孔。
  万一涅克斯和我所想的不一样,他没有死的话?而一行人又说哈斯勒和贾克逃走了。那么哈斯勒和贾克有可能等到晚上以后,趁着半兽人

和人类之间展开战斗的混乱之际,跑到城外去。然后在坑洞发现到我和涅克斯,将涅克斯带走,这是有可能的事。要是涅克斯已经死了,他们

会带走涅克斯吗?这是不太可能的事。他们是逃亡者之身,想要带着一具尸体行走并不是件易事。所以他们会干脆丢下他,让卡纳丁的人自行

把他埋了。这么说来,涅克斯还活着喽!
  有这个可能性。因为我也还活着,所以涅克斯也有可能还活着。当然,他四天以来跑了四十五万肘,身体状态一定非常糟糕,但是怎么可

能会有人要带着尸体逃跑呢?这种时候我应该要说什么才好呢?
  “真是幸运……”
  ※       ※       ※
  杉森一直盯着我瞧,然后他轻轻地拍了我的背。
  “没关系。虽然你一只耳朵没了,但还是美男子一个。哦,优比涅啊。请原谅我今天又说了假话……。嘻嘻嘻。”
  杉森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在嘻嘻笑着。我压抑住想要踢他屁股的欲望,并且露出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蕾妮在她的肩上围了一条披肩之后

,一边看着我垂头丧气的模样,一边说道:“没关系。只要把头发再留长一点,盖住耳朵就可以了。嗯……,如果你是女孩子,我就会给你这

种东西。你要不要围围看?”
  蕾妮摇晃了一下围在肩上的披肩。我噗嗤笑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这样子会不会看起来很可怕?”
  “嗯……,坦白说,是有那么一点。可是,你这个样子看起来比较象是有经历、有实力的冒险家,有一股特别的魅力哦……”
  “是吗?很好。那么另一边的耳朵也帮我切掉吧。”我无力地说笑,而妮莉亚从我旁边走过来,伸出她的手,在我原本有耳朵的地方发出

了一点声音。
  “声音有没有听得很清楚?”
  “是有一点奇怪。这边好像聚集不到什么声音。”
  “聚集声音?什么意思啊?”
  “妮莉亚,你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耳壳吗?耳壳的功用就是聚集声音之后,把声音传到耳膜。”
  “哎唷……你好博学多闻哦,修奇。”
  杰伦特为了治疗我,耗尽许多力量,他像是昏过去似地睡了一觉之后,现在正一面走下楼梯。他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让那只耳朵

再生。要是到首都去,你到大一点的神殿去看看。我听说大暴风神殿的高阶祭司拥有很强大的神力。”
  “是,对了!杰伦特,真是谢谢你。”
  “(打哈欠)别客气。嗯,坦白说,当时因为你的情况太糟糕了,我原本很担心无法救活你。可是你竟能这样好起来,我反而觉得很感激

呢。哈哈哈。”
  卡尔微笑地站在大门前面,然后突然一面露出开玩笑的表情,一面说道:“好了,尼德法老弟。你可得要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卡尔仍然一副开玩笑的眼神,笑着把大门打开。门一开,就有阳光毫不留情地涌射进来,令人觉得十分刺眼。接着就传来了突如其来的高

喊声。
  “是修奇·尼德法!”
  “怪物蜡烛匠万岁!”
  “以优比涅之名祝福你!怪物蜡烛匠万岁!”
  这一阵喊叫声简盲令人震耳欲聋。我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前方。
  天空一片蔚蓝。以初秋的天空而言,可以算是最为晴朗的天空了。这是一个轻爽的午后,仿佛就连凋零的树枝上也能感觉到有一股激动兴

奋的生命气息。甚至好像连风也决定今天不要扬起沙尘的样子。
  在市长大人官邸前面的一片空地上,现在密密麻麻地聚集了许多市民。照理说这一片不算非常大的空地是不可能让卡纳丁的市民都聚集到

这里来。但是我看可能所有卡纳丁的市民全部都已经聚到这里了。市民们个个都脏兮兮的,而且衣着也很散乱。妇人们就连头发也没整理,随

便散落在肩上;男人们连下巴胡须也没刮,也是一副没有整理服装仪容的模样。可能是因为昨天白天和晚上对抗半兽人之后,为了要处理后续

事情而辛苦到刚才吧。然而,现在聚集在这里的人们脸上却一点儿也看不到疲惫的脸色。他们全都放开嗓子在大喊和唱歌,到处都是尖叫声和

欢呼声。我听不清楚他们在喊什么,我只清楚听到一句话。那句话里面有我的名字。
  “修奇·尼德法万岁!万岁!”
  “修奇·尼德法!怪物蜡烛匠万岁!”
  我用啼笑皆非的表情回头看了一下卡尔。我虽然很想问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在如此疯狂的喊叫声之中,我实在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表情有些尴尬地举起手来摇晃了几下,随即,市民们就回以热烈的喊叫声。
  而那些横挡在市民面前的警备队员好像都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许多少女和小姐们大声喊叫着想要冲过来,这些年轻的警备队员们要

求那些小姐们冷静一点,可是这似乎是蛮残酷的事。不过警备队员们还是真心高兴地执行任务,而那些少女即使被警备队员推回去,她们还是

一边大声喊叫,一边不停地笑着。
  “尼德法先生!修奇·尼德法!我们爱你!”
  “看一下这边!修奇!修奇!”
  哎唷哎唷……。看来我大概是快死了吧。虽然现在不是整片大陆上最漂亮的一百个大美女云集,但不管怎么样,这么多的少女争相要摸我

的衣角,这样我就算是死了也瞑目。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想让自己不要露出呆滞的笑容。男人们大多怀着敬意在拍手,并且说道:“真勇敢!

年轻人!是你的气魄救了我们!”
  “我们向你致上最高的敬意!修奇·尼德法万岁!”
  然后……然后是和我同年龄的年轻小伙子,他们全都面带着腿骨快断掉似的表情在瞪着我。对不起,朋友们。我也没办法呀。不过请你们

不要担心。我离开之后,再去追那些少女们看看吧。只有今天,请原谅我吧。事实上,那些小伙子露出的表情也是敬重多过于仇视和敌意。
  安提哥尔市长和克雷布林队长等人员穿越了这片混乱的人山人海,出现在我们面前。安提哥尔市长被市民热烈挥舞的拳头给打中,一面费

力地走过来,但还是满脸的笑容。他走近我,然后站到我面前,我虽然很讨厌这样,但还是不得不用呆愣的表情看他。安提哥尔市长举起手来

,市民们立刻停止喧哗。
  在一阵寂静无声之中,市民们的眼睛闪闪发亮地在看我们。市长擦拭汗水之后,用严肃的声音说道:“修奇·尼德法大人。”
  “啊?咦?啊,是。安提哥尔市长大人。”
  真是讨厌……。呃。在这群市民们紧闭嘴巴时的寂静之中,我竟然如此呆愣地答话。市长大人因此笑得更加开朗,但他沉着地说道:“我

们亲爱的都市陷于如风中之烛的危机时,谁也没有料想到乌塔克和查奈尔的事迹会重现在我们眼前!”
  什么呀?我表情惊慌地看了看市长,可是他继续说道:“可是就连乌塔克和查奈尔的那番令人无法置信的丰功伟业,也比不上今日站在我

们面前的这位修奇·尼德法大人的事迹。乌塔克和查奈尔是伟大的战士,然而他们在陷入敌方阵营时,可以互相安慰彼此。可是勇猛的修奇·

尼德法大人虽然年纪还轻,却只身陷于一千个敌人之中,冒着危险去欺骗它们。如果要赞扬这令人惊叹的事迹,恐怕将那些献给八星的所有颂

辞加起来都有所不足啊!各位,你们说是不是呢?”
  “哇啊啊啊啊!”
  市民们的欢呼声紧接在安提哥尔市长的这番演说词之后,我感觉自己已经和现实脱离了,可是还是勉强回过神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满是疑惑地看了卡尔,可是卡尔却只是微笑,而且避开我的目光。
  “即使是对于战士们的传说存疑的人,在今日太阳底下,也不能无视于传说和诗歌里的事迹啊!看啊!在我们眼前,岂不是就有年仅十七

岁,只身独自击退了一千个敌人的人,他比起最为传奇的传奇还要更加传奇,却呈现在我们眼前!这怎能不让人感到惊讶啊,各位!我们用最

高的敬意向他致敬吧,卡纳丁的守护者修奇·尼德法万岁!”
  “哇啊啊啊啊!修奇·尼德法万岁!卡纳丁的守护者万岁!”
  哎呀,我的天啊……。应该要有人对现在这个情形负责解释清楚吧?待会儿我会向你问清楚的,卡尔。现在市民们开始要我演讲。
  “修奇·尼德法大人!请说句话吧!”
  “修奇·尼德法大人!卡纳丁的守护者!”
  市长一边微笑,一边推着我稍微往前站。我几乎差一点就踉跄跌倒,好不容易才直起身体,站在市民面前。哇!这个位置实在是令人全身

发抖。我现在简直就像是一个人站在巨大的欢呼浪涛之前,几乎快被席卷而去。人们放声高喊着,挥舞着手臂,还有拍手鼓掌……不管怎么样

,他们正在使用各种能用到的赞扬手段。真是一群纯朴的人们。我这样一个小鬼,如果在街上迎面而过之后走没三步就会被遗忘,可是他们现

在却不断给予我这个小鬼热情的欢呼声。
  我怕自己讲到一半会笑出来,所以先镇定心情,然后才说道:“各位!虽然各位称我为卡纳丁的守护者,如此光荣的称号给了不配拥有的

人。”
  从人群之中传来了有惊慌意味的喧哗声。我稍微提高了声音,喊道:“真正热爱这座都市,明日也会如同今日一样去热爱,开辟这座都市

的各位,你们才是卡纳丁的守护者啊!祈愿各位保卫的这座都市,各位所爱的这座都市,往后还是会永远繁荣!卡纳丁万岁!”
  随即,人们就非常满意地大声喊叫着:“哇啊啊啊!卡纳丁万岁!”
  “修奇·尼德法万岁!”
  “怪物蜡烛匠万岁!”
  “修奇·尼德法!我们爱你!”
  拜托,不要再喊了。不过我还是不管自己内心的想法,面对着似乎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欢呼声,有力地挥手。过了不久之后,市民们像是快

要引发暴动似地兴奋了起来,将我们一行人扛在他们的肩上,绕行卡纳丁的市区一周。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们正在市长赠送给我们作为友谊礼物的马车里,我瘫坐在椅子上,问了这句话。
  刚才被卡纳丁的市民们扛在肩上绕行市区虽然真的很风光,但也很累人。我们一结束那场狂乱的游行之后,便接受安提哥尔市长大人的道

别以及卡纳丁的市民们的热烈欢呼,才得以隆重地离开卡纳丁。虽然市民们的欢呼已经是令人觉得不好意思的事了,但令人意外的是,安提哥

尔市长在道别时竟还送了一辆由六匹马来拉的马车给我们。天啊,虽然我以前听过这种马车,却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绑着六匹马的马车。虽说如

此,卡纳丁的市民们看到马车一面绑着五匹马和一头公牛的模样,应该也是都非常惊讶吧。不管怎么样,警备队员们把堆积如山的补给品放到

马车上之后,我们就很风光地出了卡纳丁的城门。
  在我对面椅子上坐着看书的卡尔一面放下书本,一面说道:“我简单地说……。你不觉得这样对市民们来说是一件令人高兴的好事吗?而

且对士兵也很容易解释。所以我们就编造一个类似克顿山的巨人的故事,说你是故意被半兽人抓住之后,引它们入陷阱,总之就是编了一个这

样的故事,和市长约定好要互相配合。”
  “天啊。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卡尔表情沉着地说道:“因为他们需要有事情来让他们喧闹和高兴啊,尼德法老弟。”
  “让他们喧闹和高兴?”
  “没错。虽然他们把半兽人击退了,可是事实上这座都市却一无所获啊。嗯,半兽人使用过的武器或甲衣之类的东西虽然足以算是战利品

,可是当然还不够。人们一冷静下来,想到他们战死的那些警备队员以及遭受半兽人的损害,他们一定会感到非常悲伤。所以需要有件事情让

他们感到高兴而欢呼。这是对任何人都不会造成伤害的事,所以是件好事。”
  “嗯……。但这终究是谎言,不是吗?”
  卡尔你不是还曾经因为国王想把你塑造成亨德列克的形象而大发脾气吗?我原本想这样告诉卡尔,可是这番话一到喉头就停住了。不过,

卡尔对于我喉咙里想说什么话当然很了解。
  “是啊。我自己也不太情愿做这种事。可是安提哥尔市长要求我们这么做,而且我们好像没有理由推辞,也就只好答应了。那些市民至少

可以一直高兴到明天或后天,这样长的时间应该就可以充分达成市长大人的抚慰动作了。”
  “哼嗯。”
  这时候,坐在我旁边的蕾妮突然尖叫了一声。
  “嘎啊!妮莉亚姐姐!”
  我转头一看,从窗口看到妮莉亚倒挂着她的头。妮莉亚的头发也顺势垂散了下来,她说道:“修奇,这是很令人高兴的事啊,不是吗?而

且我们还因此弄到了一辆这样的马车。”
  “小,小心一点,这马车正在奔驰耶!”
  “咯咯咯……。不会有事的。”
  妮莉亚又再把身体抬起,坐回车顶上面。哎唷,看得我的寿命都少了好几岁。从车顶一面传来了妮莉亚的声音。
  “你觉得呢,温柴?你是不是也觉得搭马车旅行比较舒服?既不需要花精神在马缰上,也不需要去注意马鞍。只要享受迎面而来的风就行

了……。这样才像是在旅行啊。”
  随即,就传来温柴的高喊声:“喂!杉森!你跟她说,再烦我,我就把她从车顶上面丢出去!”
  坐在马夫位置的杉森随即用大笑取代传话。而坐在杉森旁边的吉西恩则是帮忙答道:“温柴希望有趟安静的马车旅行,妮莉亚。”
  听到这样的对话,坐在马车里的人都同时露出了微笑。坐在卡尔身旁的艾赛韩德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也比较喜欢坐马车。其他东

西我是不知道,不过这东西我确实是很中意。”
  艾赛韩德双腿盘坐在椅子上,很高兴地说道。亚夫奈德笑着对艾赛韩德说:“我也很喜欢,艾赛韩德。看来是矮人和巫师都同样觉得骑马

很辛苦吧。”
  “咯咯咯!”
  马车虽然跑得很快,但是几乎没有什么摇晃。这辆马车似乎性能很好。现在是五匹马和一头公牛在拉着马车。哼嗯。即使御雷者也在其中

,仍然一点儿都没有落后。真是匹厉害的公牛。啊,因为它原本就是一匹马嘛。不管怎么样,这辆马车由六匹马拉着,正以可怕的急驰速度横

越过东部林地。
  从窗外看到的地平线宛如江水般悠悠地流去。而看到地平线上升起的一些白云懒洋洋地移动模样,不禁令人想打瞌睡。我一面把身体窝在

坐椅里,一面开口说道:“这样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为大家说一个有趣的故事,以解马车旅行之闷。”
  “有趣的故事?什么故事呢?我只要一听故事就会变得很入迷。”
  半打瞌睡的杰伦特高兴地坐起身。我露出微笑,说道:“是有关八个种族和八星的故事。”
  在马车里的一行人全都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我特别注意观察了艾赛韩德的表情,但他只是面带事不关己似的疑问。因为艾赛韩德没道理

要去故作掩饰,所以他应该也是不知道吧。可是,艾赛韩德不是已经活了三百年吗?真是奇怪耶。
  卡尔歪着头,疑惑地问道:“这故事我以前好像不曾听说?赶快说来听听吧。尼德法老弟。”
  我尽可能注意一句不漏地说给他们听。我在讲故事的时候,马车里的每个人都不停在变换表情。亚夫奈德像是眼珠子快迸出来似地紧张着

,杰伦特则是气喘吁吁地在听着。艾赛韩德一直在嘀咕着这实在是难以置信的故事,卡尔则像是怕忘记自己脸上有哪些东西似的,一直不断摸

着下巴、太阳穴和鼻子等部位。
  不知不觉,故事已经讲完了。我一看窗外,地平线还是看起来跟刚才一样,可是云的模样却变了很多。我环视大家的脸孔之后,用一句话

结束了这个故事。
  “涅克斯所说的就是这么多了。”
  一行人先是紧闭着嘴巴,沉默不语。卡尔用沉重的表情皱了一下眉头,才费力地开口说道:“决定命运的宝石……?真是的。而且他还说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是的。至少涅克斯是这么说的:因为我们无法了解那个东西,所以就会无法解释它存在的理由。”
  “是吗?哼嗯。真是件怪事。那么说来,那些星星是不是优比涅与贺加涅斯所创造的。万一那些星星是优比涅与贺加涅斯创造的,他就不

可能那样说了。”
  “为什么不可能那样说呢?”
  杰伦特帮忙回答了这句话:“嗯,那是因为如果那些星星实际存在着,而且是以优比涅与贺加涅斯的力量创造出来的,那就不会没有原因

可以解释存在的理由了。当然,我们可能无法解释它们存在的理由,但是在那种情况下,那些星星也和其他事物相同,所以一定会有某种存在

的理由的。因此没有必要说我们不知道、无法了解。”
  我听完杰伦特的话之后,我自己也不知不觉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物体是毫无理由地诞生出来的……。全都是互相依存着。这就是世

界。”
  蕾妮用糊里糊涂的表情看我,我则是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杰伦特弹了一下手指头,说道:“对了!这句话很正确。靠着优比涅与贺加涅斯

的力量而存在的所有物体之中,没有一种是毫无理由就诞生的。所以我们没有必要说我们不知道理由。因为一定会有理由的。”
  “但那是涅克斯告诉我的话。”
  “是吗?嗯。毕竟在家修行祭司也是祭司。”
  卡尔露出一个深思熟虑的表情之后,看了看艾赛韩德。
  “艾赛韩德,您对于这件事,有何看法吗?”
  艾赛韩德用发怒的表情说道:“这,真是的。这种话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吗?”
  “当然啊!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他的意思是,虽然神龙王可以灭掉我们所有的矮人,可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平衡,才放过了我们,难道他是

这种意思吗?”
  “好像是吧。”
  “我可从来没听过这种事!当然,对于我们矮人传承的知识或学问,我无法说什么,但是这确实是我生平第一次听到的故事。”
  “是吗……。嗯。尼德法老弟?当时涅克斯的身体状况看起来怎么样?”
  “他的状况吗?当然是和我一样喽。不,不对,他应该是比我还要来得疲惫。虽然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跑来的,但是那些家伙确实是

四天来都在追我们。”
  “是吗?嗯。那么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处于能够编出缜密谎言的状态喽?”
  “如果您要这么问我的话,那么,是的。而且在我认为,像涅克斯这样一个记忆不清的人,真的能说得出一番缜密的谎言吗?”
  “然而,也有可能是他记错了。书也是如此,如果中间部分没有了,整个故事就会变成完全不同的故事,有很多都是这种情形。”
  艾赛韩德一听到书,就皱起眉头来了,不过,杰伦特却歪着头,疑惑地问道:“可是从错误的记忆里所讲出来的故事,有可能这么清楚明

白吗?”
  “是啊……。应该不是他记错了。嗯。尼德法老弟。所以,对于八星,涅克斯所说可以当作证据的有两点,第一,是路坦尼欧大王的八星

。第二,神龙王对所有种族的统治。是吗?”
  “是的。”
  “八星是哪几个人……”
  “是杰洛丁、堪德里、伊尔斯、莱恩伯克、乌塔克、查奈尔、梅达洛、贺滋里。”
  卡尔还没说完,杰伦特就立刻答道。卡尔笑着说:“是。涅克斯的意思是,八星并不是指这八位骑士吗?”
  “是的。要是他的身体状况再好一点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听到其他相关的故事。不管怎么样。他所说的就是这些了。啊,他还说,由亨

德列克很失望的这件事来推测,七颗星应该是已被破坏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亨德列克很失望……,他有失望吗?对什么事失望呢?”
  “亨德列克有失望的事吗?他帮助路坦尼欧大王打败了神龙王,而且建立了拜索斯王国。成就了这些事的人,到底还对什么失望呢?”
  亚夫奈德和杰伦特同时露出陷于苦思的烦恼表情。艾赛韩德露出头痛的表情之后闭上眼睛,卡尔则是安静地在沉思着。
  我变得无所事事,正想要和蕾妮玩二十关问答游戏或者成语接龙游戏的时候,卡尔慢慢地开口说道:“第一个证据……”
  杰伦特和亚夫奈德同时抬起头。我看他们两人一定都没有想出什么结果。我噗嗤笑了一声之后,对卡尔说道:“第一个证据?如果是第一

个,就是路坦尼欧大王的八星?”
  “嗯,是啊。这个称呼,乍看之下好像没有错,其实是一句很奇怪的话。”
  “怎么会奇怪呢?”
  “因为,那八星杰洛丁、乌塔克、堪德里、莱恩伯克、查奈尔……还有,伊尔斯、贺滋里、梅达洛,虽然说是八个人,但事实上是有九位

骑士。”
  杰伦特表情慌张地说:“咦?怎么会有九位……,你指的意思是,还包括亨德列克吗?”
  “当然不是。因为亨德列克并不是骑士。可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位骑士。”
  “咦?”
  马车里的人全都变得一副慌张的表情。咦?这里面真的有骑士不为人知吗?卡尔沉着地答道:“路坦尼欧大王本身也是一位骑士,不是吗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自负为骑士中的骑士。”
  “啊!对啊!”
  亚夫奈德表情呆愣地拍了一下额头,杰伦特则是弹了一下手指头。哎呀,我的天啊。没错!不管怎么说,路坦尼欧大王自己就是骑士。为

什么我会没有想到这个呢?正如同涅克斯所说,路坦尼欧大王是骑士道的笃信者。卡尔沉着地说道:“所以如果星星是指骑士的话,严格说来

,应该称之为九星才是正确。因为路坦尼欧大王本身也常把其他骑士当作朋友般对待,不喜欢上司命令、下属服从的主从关系……。这样正符

合了他的个性。”
  “我的天啊!原来如此。应该要称为九星才对。”
  这时候,蕾妮用慢条斯理的声音说道:“那个,可是一般人都说路坦居欧大王的八星,不是吗?”
  “是啊,蕾妮小姐。所以都没有人觉得很奇怪。但是我听到尼德法老弟的话,再仔细一想,八星的名称确实令人觉得有些奇怪。”
  “或许……是因为八星里少了路坦尼欧大王,所以才会这样称呼,也说不一定。因此才没有称为九星,而是以路坦尼欧大王的八星来称呼

。”
  “嗯。好像是这样。听起来很有道理。所以修奇的话,不对,是涅克斯的话,如果是正确的……就是这样子吗?路坦尼欧大王和八位骑士

原本说自己这九个人是八星的追寻者,此名称被讹传之后,变成是路坦尼欧大王的八星。”
  杰伦特用兴奋激动的声音说道。卡尔笑着说:“是的。可是这也有可能是故意穿插进去的话。我的意思是,除了涅克斯说过这种话之外,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
  “不过,这是相当具有真实性的说法。如果想到大王的个性……”
  亚夫奈德用紧张的语气说道。卡尔露出微笑,说道:“还有,第二个证据。神龙王的全种族统治……。这个嘛……即使没有决定种族创生

死灭的神秘宝石,还是可以解释的。以神龙王的强大力量,根本无需赘言,它一定可以做得到,不是吗?”
  艾赛韩德终于忍不住了,他放声喊道:“喂!卡尔。现在你好像想把这个可笑的故事当作是事实?”
  卡尔先是用慌张的表情看了看艾赛韩德。然而他立刻露出微笑,说道:“不是的。我现在是在试着考察看看,以判断是真是假。”
  艾赛韩德皱起眉头,盯着卡尔看。然后他用死心的语气说:“唉,那个家伙的舌头也未免太厉害了吧。不过,这真的是一番令人笑不出来

的话!”
  “如果说这很可笑……”
  卡尔突然看着窗外。马车里的人全都顺着卡尔的目光望向窗外。卡尔像是在自言自语似地,说道:“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云浮现出来之后,

又再消失不见呢?”
  “什么意思?”
  艾赛韩德露出一副鼻梁被揍一拳般的表情说道。我慌张地看了地平线。果然又有另外一片云浮现出来了。卡尔仍旧还是以沉着的声音说道

:“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泥土呢?为什么太阳一到晚上就会落下去,时间一到就又再腾升上去呢?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蝴蝶和那么多的花朵

,让世界如此眼花缭乱呢?为何秋天一到就全都枯萎、消失了?人们为什么会互相关爱,辛苦抚养终会面临死亡命运的子孙呢?”
  “喂,卡尔?”
  “星星又为什么为如此之多呢?地底下的宝石为何会有这么多?小鸟们,晚上飞回来的小鸟们,为什么早晨一到,就洒着沾染在翅膀的露

水飞扬而去呢?赶羊的笛子一吹,为什么就能叫那些成群的羊都分散开来呢?”
  艾赛韩德张大嘴巴,看了看卡尔。可是卡尔仍然还是把手臂靠在窗户上,用有些烦闷的表情看着窗外。他又再像吟游诗人般喃喃自语着:

“无法受到灭亡之祝福的那些神,会不会敬佩我们呢?”
  “咦?”
  杰伦特觉得不可思议地发出一声反问。可是卡尔还是无视于此,继续说道:“如果要说可笑,还有比万物、比这个世界还要更可笑的东西

吗?”
  在马车里面,除了卡尔以外的五个人全都没有开口说话。卡尔并没有把脸孔面向任何人,而是不断望着窗外。我只听得到车轮的转动声音

,还有在车顶上烦着温柴的妮莉亚说话声细微地传来。
  卡尔突然转头,嘻嘻笑着说:“我想起路坦尼欧大王的话。笨蛋……”
  “会看着前方却想着后面。”
  我冷静地回答,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卡尔还是面带着那副看起来有点像笨蛋的微笑,说道:“没错。尼德法老弟。那么凡夫呢?”
  “看着前方却想着后面。”
  “贤者呢?”
  “看着前方却想着后面。”
  卡尔很高兴地笑着,整个人埋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在胸前。
  “对于涅克斯说的话,应该要再多加思考才对。”
  卡尔把这句话当做是道别语,然后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了。既然在座有一个人没入了自我之中,其他人当然也就很难再继续谈下去。

所以大家全都紧闭嘴巴,各自钻进自己的思考之中。
  我用无聊的心情,不知不觉地摸着被砍掉的那只耳朵。嗯。不平整的感觉摸起来真是奇怪。这时候,蕾妮戳了一下我的手肘。
  “那个,修奇,那是什么意思啊?”
  “嗯?”
  “笨蛋、凡夫、贤者都是看着前方却想着后面?”
  “哈哈哈……”
  我突然想到亚克叙那时候的误用,所以笑了出来。随即,蕾妮皱起眉头,我赶紧向她道歉。
  “我想到其他的事,才会笑了出来。你问的……就按照字面解释就行了。”
  “按照字面解释?”
  “就是这样啊。”
  “什么就是这样?”
  “反正就是这样。”
  蕾妮竖起眉毛,说道:“你,现在你是在捉弄我吗?我根本没有办法上学。所以……”
  “我也是连学校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人。你只要想一下,蕾妮。这种文字游戏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
  蕾妮一面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一面答道:“可是我希望我也能听得懂这个文字游戏。”
  “哈哈。是吗?嗯。一面看着前方,却想着根本不会追过来的追踪者,或者想着自己的过去、昨天的失误,然后跌进了泥沼里的人,你会

叫这种人为什么?”
  “笨蛋……?”
  “没错。笨蛋好像相信只要一直拼命思考,过去的错误就会被纠正过来。其实,过去是绝对不会改变的,是完全既定的事实。”
  “那么凡夫呢?”
  “凡夫其实在某种意味之下也和笨蛋没有两样。不同的是,想到过去的错误,能够在未来不再犯错,这就是凡夫,只是普通人而已。所谓

的凡夫,这种人终究也是因为有过去而存在着。不论是笨蛋还是凡夫,都是过去的时间产物。笨蛋被过去所牵制住,普通人则是从过去学习,

不同之处就是在这里。”
  我感受到杰伦特和亚夫奈德他们两人掩饰着的目光,顿时觉得非常愉快!两个人全都装出一副没有在听的样子,其实是正在注意听我讲,

因为两个人都不是老练的欺骗者,所以不太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行为。咯咯咯咯。蕾妮有好一阵子都是一副苦恼的样子,然后她才露出疑惑大

解的表情,并且问道:“那么……贤者呢?”
  “贤者是与过去的时间没有关联的人,那就是贤者。因为他很贤明,所以即使没有思考到过去,也能领悟到未来。事实上,这种人是少之

又少的。像亨德列克,应该就可以称之为贤者了吧?不管怎么样,这种人就算没有读历史书籍,也能预测未来。因为……他们能想到眼睛所看

不见的事物的两面。在这里,事实上‘前方’和‘后面’是有其他含意的。嗯,这样说好了,蕾妮,你现在是不是正在看着我的前方?”
  “是啊。”
  “可是万一你想到的不是我前方的模样,而是想着并且看得到你后面的东西,那你就是贤者了。”
  “啊……,是吗?”
  “是的。”
  蕾妮噘起嘴唇,露出沉浸在思索之中的表情。我转过头去,便看到正闭着眼睛的卡尔脸孔,他的嘴唇两端悄悄地往上扬得好高,我看了之

后,为了避免爆笑出来,把双手埋在大腿之间,互相紧紧握住。嘿嘿嘿!
  在车顶上面,夜鹰不断在烦着间谍,马车载着沉于思索的六个人,由两个战士在驾车,就这样快速地奔驰而去。它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

夜晚的故乡急驰而去。不过,却是奔向最可怕的那条龙的早晨。
  第十一篇 完
 
 
 
 
只看该作者 93楼 发表于: 2007-10-26
第十二篇 不祥的预言 01
 
  敬告只因为生在世上这个理由就必须死亡的生物。
  约定好的休息——死亡,正来到门外等着我们。今天你的手正握着这本书,你就等于已经准备好要笼络悠久的时间之流。让过去,现在,

未来都在你面前消失吧。你已经是脱离时间的存在物……。
  摘自《在风雅高尚的肯顿市长马雷斯·朱伯烈的资助下所出版,身为可信赖的拜索斯公民且任职肯顿史官的贤明的阿普西林克·多洛梅涅

,告拜索斯国民既神秘又具价值的话语》一书,多洛梅涅著,七七〇年。第一册第十页。
  01
  坐在马夫座位的杉森转过头来。不晓得他要干嘛,原来他举起了手指向左边的方向说道:“又是那群家伙!”
  我往杉森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我把手放在额头上观看,大约距此地左方九千肘之远的山坡上有几个突起的小黑点。在这广大的荒野里看那

种小黑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我看着和我一起坐在车顶的温柴,温柴往山坡方向看去,点了点头。我的视线再度回到前方,我忍不住抱怨道

:“真是的。想要攻击我们的话就尽管来攻击啊,要不然就偷偷跟在后面就好了嘛。他们那种样子到底算什么呀?处在让人一目了然的位置上

,也不会躲起来,也不跟过来。”
  杉森一脸不悦地挥动着皮鞭,本来是缓缓前行的马儿们突然接收到命令,有些惊慌,差点乱掉队伍,但是它们有御雷者在最前方带队,御

雷者马上就把马车队形一丝不紊地拉了回来。对它们这些没有受过拉车训练的马匹来说,可以做到这样子,已经算是相当厉害了。
  温柴继续刚刚在做的事,也就是又开始用刀子削木块这件事。
  但是刚刚马车突然加速跑了起来,原本放在他两腿中间的木块碎片便顺着风势飞走了。温柴在马车极度摇晃之中,竟然还可以稳稳地拿住

刀子没有滑落掉,真是厉害啊。手法之高明真是罕见。
  温柴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些家伙。他们是怎样抓到那些野马的?”
  趴在我的前面,一面不停地晃着双脚,一面观看着温柴那高明的手艺的妮莉亚,索然无味地回答道:“那些家伙反而比杰彭的间谍更有可

能和女生说话哦?”
  温柴摸着木块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不耐烦地看着妮莉亚,妮莉亚用趴着的姿势,托着下巴,眼睛向上瞪着温柴。
  温柴再度低下了头,看着木块说道:“修奇,你帮我告诉她这一点都不好笑。”
  这一次我没有帮他传话。烦都烦死人了。我以为到车顶上有什么好玩的事才爬上来的,没想到却是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累死人了。妮莉

亚转过身来,也没得到我的允许就靠在我的大腿上躺着看天空。她说道:“我们和他们距离多远啊,修奇?”
  “大约九千肘吧。他们正沿着山顶棱线朝着和我们一样的方向跑来呢。”
  “那么他们的意思是希望我们看得到他们喽?”
  “好像是。”
  妮莉亚因为头发在空中乱飞,让她不得不一边眨着眼睛一边说话,她说道:“温柴呀,温柴。那些家伙有带行李吗?”
  温柴放下了刀子,往妮莉亚的方向用力瞪了一眼。但是妮莉亚一说完话,早就用她的双手盖住眼睛了。她用手盖着眼睛,还边吐出舌头说

道:“看不到,怎么样?随便你瞪吧。嘿嘿嘿嘿……”
  温柴笑了一笑,再度拿起刀子,一边看着钻洞的木块,一边大声地回答道:“跟她说行李只有武器和几个小包袱而已!”
  我还没传话前妮莉亚就抢着说了:“啊,这样啊?有小包袱。他们在哪里买了旅行用品了吗?”
  温柴开始咯咯磨着牙。所以我很快地接着回答道:“我们已经经过了一、两个小村庄了嘛。那些家伙们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大概是在那些

村庄的某个店里买的吧。”
  “嗯。原来如此。但是他们要跟到什么时候呢?我是说,虽然和我们离得远远的,但是他们一直待在确定会被我们看到的地方徘徊呢。”
  “嗯。很奇怪。涅克斯要的东西是蕾妮。他虽然想杀了我们,但是那是情绪的问题,如果要说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的话,大概就是要从我

们这里绑走蕾妮吧?”
  “没错。没错。”
  妮莉亚闭着眼睛回答。我再度瞪着左方那些远远地看起来很渺茫的小点说道:“那么他们应该偷偷地跟着来才对啊。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呢

?温柴?”
  “怎么了?”
  温柴视线停在木块上,连移都没移开就回答了。我本来打算再说一次之时,眼睛却被温柴的手艺给迷惑住了。嘻啊!真有两下子。
  怎么有法子在晃动的马车上,这样子削木块呢?虽然这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温柴,但他却轻轻松松地展现着他的手艺,他的手每动一下

,蕴藏在木块里的雕刻品就一点一滴地浮现出来。但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现在怎么看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有人叫我的话再告诉我。”
  温柴又低下了头,不再抬起来,我则是过了一段时间才想到他是在对我讲话。
  “啊,你或许猜得出那些家伙为什么做这种异常的事吧?”
  温柴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把刚才拿在手上的刀子咻地一丢,插在车顶上。然后把刚才削的木块放到大衣里,突然间身体一跃而起,跳到

了马车的旁边去。
  “呃啊!温柴!”
  从下面,也就是马车里传来了惨叫声。但是温柴只不过是抓住车顶的最前方,然后用上半身倒插的方式挂在马车旁。哎唷,还以为他掉下

去了!温柴用这个极不便的姿势向马车里喊道:“喂,矮人。给我烟。”
  下面马上就传来了艾赛韩德发怒的声音。
  “你!你这混蛋!你应该被放在卡里斯·纽曼的铁砧和锤子间敲打个三个月又十天!我还以为你会掉下去,你差点就掉下去了呀!”
  “就是要这样往下掉,才知道你那个矮矮的身体在马车里滚到哪儿去了嘛。给我烟啦。”
  马车突然一下子摇晃得很厉害。车顶以下同时传来了瞬间迸出的尖叫声。“呃啊!艾赛韩德!忍住啊!”“那,那个斧头!那斧头!这是

马车里面!”“呃啊啊啊!德菲力神啊!”“好痛!呃,呃啊!痛死了!”马车像是要翻车一般地天摇地动之后,过了一会儿温柴便面无表情

地又爬了上来。他的嘴里叼着烟斗,手里还拿着烟草。妮莉亚躺着捧腹大笑。
  温柴小心地背着风,不让烟灰飞掉,擦拭着烟斗。他一把烟斗放到嘴里后,才一副突然领悟到自己少了一样什么东西的表情。我告诉他他

少掉的东西是什么。
  “你在想这个东西要怎么点火吧?”
  温柴嘴唇上下蠕动着,再度把烟斗拿在手里。那时候妮莉亚拔出了自己的匕首丢给了温柴。温柴讶异地看着妮莉亚,妮莉亚精神抖擞地说

道:“你看看那个刀柄的地方,有一个发火装置。你是个间谍,不需要我再说明什么了吧?”
  啊,真是。就是啊,妮莉亚的匕首里有一个那种装置。温柴茫然地看着妮莉亚丢来的匕首一会儿,笨拙地开始使用。不久之后,看到他还

在想匕首的刀把要怎么转回来的时候,烟斗的火就已经成功地点着了。他看着匕首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般地把它交给我:“帮我还给她。嗯

。还有跟她说谢谢。”
  这真的是……。我一副快气炸的表情,把手伸出来,但是却有一只比我更快的手,妮莉亚马上把手伸了出来。妮莉亚拿回匕首后,便用一

只眼睛眨了一下,温柴则是干咳了几声,好像第一次抽烟的人一样。
  温柴背靠着绑在车顶后面的行李上,开始抽起烟斗。从他嘴里吐出的烟马上就随风飘散在马车的后方了。
  “那些家伙的行为,只能当做他们在示威吧。”
  “示威?”
  “没错。不可掉以轻心。他们随时会攻过来。不过哪有这种示威法呢?现在从他们那里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杀气。”
  “你说感受不到杀气。那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并不打算要杀我们啰?”
  “也不是。杀气是在当场要杀人的时候才感受得到。”
  “啊,这样啊?”
  妮莉亚为了要听仔细些,把身体向旁边靠躺着。温柴故意装做没看见妮莉亚,继续说道:“现在那些家伙还没想要杀我们。我是说现在。

但是在内心里,也有可能是想杀了我们的。但是想法是不会由气表现出来的。心里面的想法或思想等,在转变为实际的行动之前,也就是说在

内面与外面相接触的时候,才会发射出气来。”
  他在说什么呀?跟半兽人跑去数小麦谷粒一样莫名其妙。我一脸茫然地看着温柴,温柴用平稳的语调继续解释。他说道:“简单地说,内

在的力量要向外面发泄的时候,身体周围的气就会被向外推出来,这样子想比较容易理解吧。不要再跟你闲聊了。那些朋友们还没有攻击的意

思。所以只能认为他们是在示威吧。”
  “嗯。那么为什么要那样子示威呢?”
  “他们是在叫我们。”
  “叫我们?”
  “是在叫我们。要持续地让我们分心。这不过是开始罢了。”
  “告诉他们随他们的便吧。对不对,温柴?你有没有办法大声叫,让他们那边都听到?”
  “太远了。”
  “嗯。算了。反正今天晚上就会到达拜索斯皇城了,他们就没办法一直跟下去了吧。要在首都附近徘徊跟着我们可不是件易事。”
  “那就是今天下午啰。”
  “什么?”
  “不是。”
  温柴熄了烟斗,烟灰全飞到了空中。他很顺手地把烟斗和烟草放到口袋里,然后再次拿起刀子和木块。我再度转头望向涅克斯一行人的方

向。
  真是一群不简单的家伙。
  他们不知死活地拼命追逐。而且手腕也很高明,他们是怎么抓到野马的?听说到了冬天,原本在北部大陆活蹦乱跳的马都会向南方迁移。

大概就是这样子才抓到那些南下的野马的吧。但是要怎么驯服它们?还有涅克斯的情况要恢复应该也需要一段时间酌,但他们却可以一直这样

紧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跑。不……应该说他是超越在我们之前的吧?
  “他们向前跑了呢?”
  杉森让我停止了思考。在那远方的山坡上快速移动的小黑点,突然加快速度向前奔来。在那么远的距离还可以看到他们移动的样子。看来

他们是以惊人的速度在前进。三个黑点就这样显眼地在前方不断移动。坐在杉森旁不知在嚷嚷什么的吉西恩,看到了这幅景像,也不禁大声感

叹出来:“那就是风之子,野马啊!啊啊!但是我的御雷者,你可是比它们还有更大的屁股……喂,别闹了!你这应该被丢进熔矿炉里去的家

伙!”
  吉西恩美丽的赞叹却被无礼的魔法剑妨害了。此时从马车旁的窗户里突然探出了卡尔的头来。卡尔什么也看不到,但还是假装好像看得很

清楚,把手放在额头上说道:“他们跑在我们前面吗,尼德法老弟?”
  “是的。卡尔。”
  “什么?嗯。要小心了。那些家伙要是拖延了我们的时间,那我们就只剩下今天下午了。也不知道他们会在前面的路上设下什么可怕的陷

阱。”
  “卡尔,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样只用三个人来围堵奔驰的马车呢?”
  “我要想想看才能回答。”
  卡尔只丢下这句话,又钻回马车里,我望着前方消失不见的黑点们。现在黑点们已经跑到很前面了。我眼睛眯起来一看,他们的后面扬起

的尘土看起来像云层一般。我确定他们是以惊人的速度在奔驰的。
  那个吓人的速度是野马的速度,还是涅克斯造成的速度?
  我一时想到,如果我是涅克斯本人的话,也会对这问题感到很难回答的。不知在何时,涅克斯一行人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       ※       ※
  我们紧张了好一会儿,却什么事也没发生。但是即使没发生什么事,我们却还是感觉似乎即将碰到什么可怕的事。我们在那整个下午,为

了防备涅克斯的袭击,紧张得到肩膀都僵硬掉,但是一直到天上的云散发出紫色光辉的时候,也还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所以现在肩膀痛得要命


  而且待在马车顶上绝不是个好主意。在覆盖上一整天下来从荒野吹拂过来的灰尘后,现在就算我的身体随便一动,也会抖落像云层般厚的

灰尘下来。我沮丧地拍打那些灰尘。啪啪。
  “咳,咳!没法子呼吸了。快停。”
  “停什么停呢。妮莉亚也快抖一抖吧。我说你的红发已经变成一头灰发了。”
  “在睡前洗一下就可以了嘛。”
  “那是有可能的唷。前面就是拜索斯皇城。”
  “到了吗?在哪里?哇!”
  妮莉亚用一副在车顶也不怕掉下来的动作,蹦地跳了起来。我抖一抖肩膀,看着前方愈来愈近的拜索斯皇城。下面的杰伦特几乎用整个上

半身挤到窗外,一边挥手,一边大喊着:“咦呀呀呀!拜索斯皇城!我杰伦特来了!走过了又远又长的路,历经无数冒险与灾难,我终于来了

!”
  拜托……,进城前千万不要做这种事情。杰伦特的另一边窗户则是蕾妮伸出了身体,可是蕾妮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径地瞪着大眼。

我俯视着蕾妮的头顶说道:“怎么样,蕾妮?”
  蕾妮一下子抬头看了我,然后又再次望向拜索斯,缓缓地呼吸,慢慢说道:“太……,怎么说呢。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现在除了‘好大

啊’,没有其他的想法。”
  转了转头从山坡上向下俯视拜索斯皇城,对第二次观赏它的我来说,也还是觉得相当壮观的。无数山峰和闪闪发光的塔,美丽的建筑物与

神殿,没有尽头排成一列的大道,好似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环绕这壮观都市的城墙高度虽很惊人,但是因为周围那些不是普通长的绵延

长路,使它看起来较为低矮。
  我为了要找到大暴风神殿的位置,头伸来伸去好一会儿,即使我明明知道它是在靠城墙外侧的地方。宫殿是在靠近都市中央的地方,到底

在哪儿呢?我往都市中央瞄了好久,才突然惊觉我的方向全看错了。拜索斯皇城应该是在比我现在看到的还更远的地方,所以我现在看到的地

方,与其说是中央的部分,不如说是城的外环吧。在夕阳余晖照耀下,铺上一层朦胧的黄金光芒的护城河,就像是叫做拜索斯皇城的美女的头

发般,沿着地平线披散着它的金色发丝。真是美丽的都市啊。
  “那!那个是什么?都市起火了吗?”
  蕾妮惊慌地说道。我在那时才看到了拜索斯皇城点起街灯的模样。沿着大道慢慢地一闪一闪地亮起来的街灯,最后像是形成了一道星河。

华丽的灯光延着大道排成整列,纵横延伸的火光燃烧着,大概令人到死也忘不了眼前的这幅景像吧。连我也激动莫名地哽咽说道:“那个……

是路灯。”
  ※       ※       ※
  通过城门的时间有些许被拖延,因为杰伦特和蕾妮是外国人。
  但是杰伦特一直保持微笑,所以也就让城门警备队员放松了他那严肃的表情。蕾妮呢,则没有成功地引起城门警备队员们的关心。就算我

是警备队员,也不会对这种小女孩投以什么疑心的眼神吧。再加上吉西恩对警备队员们说了几句话,他们就吓得惊慌失措。我们在有礼貌地拒

绝城警备队长要引领我们入城的好意之后,才开始往市内前进。一进了城门,已经是晚餐时间,眼前映入了更为喧哗的拜索斯皇城的模样。
  杰伦特不知道是不是在发神经。马车一进到城内,杰伦特便用手指着每个方向说:“呃哇!修奇!那灯柱,那个灯柱!”
  “是路灯!”
  “啊,这样啊。路灯。那路灯是每天都有巫师来点亮的吗?”
  “那是永远点着的。白天用盖子盖着。还有拜托你稍微小声一点……”
  “天啊!看看那栋建筑物的高度!二层,四层……五层耶!怎么会有五层高的建筑物呢!德菲力啊,在天底下竟有这种东西存在啊!呃啊

!卡尔,卡~尔!那个是什么?那个,在山坡上的,那,那个!”
  卡尔很小声地回答:“那是大暴风神殿。”但是马车里的人们可不可以放我们一马啊?在马车顶上的我、妮莉亚和温柴根本没有可以躲避

市民眼光的地方。我对四周传来的眼神回以悲痛的表情。我做出了那种表情后,行人们以为我们是在运送癫症患者,才投以同情我们处境的表

情。但是并不是有很多行人投射目光在我们身上。
  妮莉亚茫然地坐在车顶,懒懒地看着四周。然后她突然一转头,往我这儿一看,说道:“很奇怪吧?”
  “嗯。”
  确实有点奇怪。四周太安静了。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是因为什么双月节庆的关系,街上很热闹。但是即使是除掉了这个因素,现在这个样

子也实在太安静了。走在路上的人潮和我印象中比起来,好像还不到五分之一的样子。上次来的时候,那些令人赏心悦目的小姐们都跑哪儿去

了呢?而且在巷子里听得到的唱歌声和笑声怎么都消失不见了?像我们这样骚动的一行人,乘着六匹马拉的车子,应该是个值得观赏的景点啊

?怎么市民们对我们似乎毫不关心?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不是不关心我们,是不晓得要如何关心我们。在路上行走的人们当中,有很多人的那种眼神,不管在哪里你一

看就可以认出他们。有的人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一样,失魂似地看着路灯,有的人的表情是整个人被这壮观的市容给震摄住了。再仔细一看,有

些人是长途旅行跋涉之后疲惫不堪。我还看见有父母带个大包包,或行李包裹,紧抓着小孩子的手在路上行走着。那些孩子们全身上下积了一

层又一层的尘土,疲累地像在梦游般地行走。
  我很肯定他们不是拜索斯皇城的市民。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人呢?又为什么要来到首都呢?
  我看着温柴问道:“温柴。你离开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吗?”
  温柴皱着一张脸看看四周,冷冷地回道:“不是的。”
  “那么拜索斯皇城是突然间变成这么冷清的吗?”
  “战争的关系。”
  妮莉亚点点头说道:“看来战争终于开始波及到首都了。长期战争下,一直以来很安全的首都,这一次也被卷入战争暴风圈,无法幸免了

。”
  “开始打仗了呀。”
  杰伦特和蕾妮虽然在专心地观赏市内景致,我却是非常地不安。
  到国境,不,到战争前线的距离还有十万八千里的首都,竟也遭受到战争的波及?所有商业行为中断,年青人都送去战场的战争景况,竟

也开始吞噬着这座巨大都市的伟大景观了吗?
  ※       ※       ※
  当夜晚时分,星星成群地在路灯上方占据了黑暗夜空时,独角兽旅馆的马夫终于用再也忍不住要尖叫的声音来欢迎我们了。
  “天啊!这,这,这次是六头马车啊!”
  杰伦特虽然对这奇怪的欢迎词感到有些讶异,但我们并没有多作什么说明。马夫向旅馆内高声喊叫:“老板!老板!您出来一下!保证让

您吓一跳!”
  “什么事呀,这家伙。干嘛那样乱吼乱叫的。”
  旅馆老板黎特德一边用绑在肚子前面的围裙擦手,一面走了出来。吉西恩用愉快的声音向他打招呼:“哟,好久不见啦。老板先生!”
  黎特德先生弹起来似地向后退了一下,然后后脑勺便靠在建筑物的墙壁上。所以这次的谈话是从对黎特德先生的后脑勺深表哀悼之意开始

的。
  “您还好吗?”
  “我的天呀!你们回来了啊!这个又是什么?怎么有这种六头马车?你们下一次会骑独角兽还是龙来呢?真是壮观的马车呢,没有精灵马

夫了吗?啊,就像年纪大的长辈们所说的,如果看过三家未婚小姐生孩子的话,天底下就没什么会让人惊讶的事了。大家快请进。我的天呀!

听到你们回来,这附近就会聚集来一群喜爱打听消息的家伙!我们还在对那晚的故事津津乐道不已呢。用餐,酒,床,浴室,化妆室,你们要

先用哪一种服务呢?”
  吉西恩很愉悦地回答:“被问到这些问题的客人们大多是怎么回答的呢?”
  “一般只会回答前面两种。但是也有那种青着一张脸,用低沉的声音说指定要第五种服务的客人。哇哈哈!”
  我注意到亚夫奈德铁青着一张脸,面色很差,所以我帮亚夫奈德向黎特德先生说有人是要第五种服务。亚夫奈德不好意思地说道:“不,

我要的是第三种。因为坐马车的关系,我头很重。”
  看亚夫奈德蹒跚的模样,艾赛韩德有些担心想去扶着他。身材又高又没有长什么肉,看起来更为高瘦的亚夫奈德在短小精壮的艾赛韩德扶

助下走进旅馆的模样,让旅馆里的男仆和女仆们看了都微笑起来。
  不久后,蕾妮和妮莉亚像是相信时间不会在浴室里溜走一样,双双跑进浴室就不出来了。我们小心地脱掉沾满灰尘的衣服,大略地清洗了

一下脸和脚便下来大厅。
  大厅很安静,卡尔担心地看了看大厅四周之后,才对着拿着酒杯走来的黎特德说道:“客人好像不多啊。”
  “别提了。在这种时候会外出旅行的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的。这家伙!这盘不是那边的!啊,对不起。最近我也碰到一堆烦人的事,真是

的。我开旅馆维持生计到现在已超过三十年,像今年这么不景气倒是第一次碰到。”
  “是战争的关系吗?”
  “不是的,各位到底是到哪儿去旅行了呢?”
  黎特德先生把酒杯一个个分给我们,再把一根柴火放进壁炉,用火钳翻了翻壁炉里面,让空气流通了起来。然后他点起了烟斗,就和我们

一起坐在桌子旁边。大厅里几乎看不到其他客人们的影子,所以这个主人也就任意地放松地的姿态了。
  黎特德先生吐出带些蓝色的烟雾,飘向空中,他用死气沉沉的声音说道:“从来没有这么乱过。什么嘛……,虽然发生这些事,有些人会

很高兴吧。但是我说啊,现在对于认为早上起床,白天辛勤工作,晚上喝杯小酒帮助入睡是生活常态的人来说,是非常辛苦的时期。”
  “是战争扩大的关系吗?”
  黎特德先生先摸了摸鼻梁,压低声音,用平静的态度说道:“你们在路上应该有看到那些难民吧?”
  难民?啊,那些奇怪的旅行者们。那些人是难民吗?卡尔点点头说道:“是的。我们看到了一些旅途劳顿的人们。原来如此。那些人是难

民啊。”
  “南部林地现在完全是一片焦土。这是我从去南部林地旅行回来的人口中听到的,在那里,若是坐在大马路上,不上会儿就可以看到一百

名左右的难民。听说难民多到绵延不绝。”
  吉西恩瞪大了眼说道:“不,有那么严重吗?”
  “别提了。我觉得最近这个都市的人口好像增加了两倍。我想各位是在晚上到来,所以没看到的,到了白天,你们再去城门附近的什么地

方看看,会让你们难以置信的。有一堆不晓得从哪里来的人一波又一波地聚集而来。”
  吉西恩磨着牙,像在呻吟般地说道:“怎么会……。不,怎么会这么突然?”
  “这真是……开战都那么久了。怎么会突然才产生出一堆难民呢?真是无法理解啊。”
  卡尔也担心地说道。接着黎特德先生便看了看四周,缓缓地说道:“这件事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是什么事情?”
  “听说在战争前线的基果雷德不见了。”
  黎特德暂时先停下了话题。他好像是要给我们充分的时间去反映我们的惊讶。不过我们并不怎么惊讶,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反而让黎特德

吓了一跳。卡尔说道:“我们知道这件事情。”
  “什么?不,难道你们是从战争前线回来的吗?”
  “不是。是在旅途中偶然听到的。”
  “这样吗?反正现在的战争前线是停滞不前的,不是,应该说没有向后撤退,但是据说要守住现在的阵线,也是相当危急了。所以在南部

林地的气氛是很凝重的。那里的人民逃走当然是有道理的。”
  “嗯。这样子啊。但是从有这么多难民看来,应该是前线大幅撤退导致的吧?你说阵线很危急,就表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严重到撤退的地

步啰?”
  “是的。这么说也没错。”
  “那就奇怪了。若光是单纯就战争情况恶化的理由来看,人民也没有理由要那样子逃难啊。……因为就算是快要完全战败,反正人民也是

不需打仗的。难道是有关于杰彭人会格杀勿论的传言流散开来了吗?”
  黎特德点点头说道:“不是,不是。若单只是战线败退,那倒还好。听说有一些奇怪的传闻。不是格杀勿论的问题。那些家伙会那么绅士

吗?各位别吓到了。”
  温柴眨了眨眼睛看着黎特德。但是黎特德先生因为过度兴奋,没有发现到他的目光。他用低沉却有力的声音说道:“杰彭人们……招来了

恶魔!”
  “恶魔?”
  温柴眨了眨眼睛。我们一脸不解地看着黎特德先生,不晓得他在说什么,而他的声音又降得更低了。他用可怕的声调,几乎是自言自语地

说道:“没错,是可怕的恶魔。深红色的身躯,有一条铁链般的尾巴,全身像虫一样会蜷缩在一起的恶魔。这只恶魔在没有云和星星的漆黑夜

半,偷偷地飞到了拜索斯军队的阵营。没错。有一些眼力好的士兵当然目击到它了。然后那只恶魔便明目张胆地居住在拜索斯军营,还听说它

留下了自己的暗号。到了隔天早上,太阳突然变成一道火光,那些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士兵们便都瘫了下来,倒地不起。听说连从军的祭司也得

了这种病倒下。这到底是什么怪异的事啊?”
  黎特德先生用‘这一次你们才会吓到吧!’的表情环视着我们大家的脸,但最可惜的是,我们这次还是没有被吓到,只是叹了一口长长的

气罢了(温柴则是苦笑了一下)。大概他说的那些眼力好的士兵大部分是站哨兵,很容易因不明原因打盹的士兵,或是梦游症很厉害的士兵,

又或者是很会打哈欠的士兵吧。真是的。看来那些杰彭混蛋把疾病武器,也就是那种夺取神之权能所制造出的人类武器拿到实际战场上运用了

吧。吉西恩悲痛地说道:“苏凯伦·泰利吉大人是什么时候说过这件事的……。看来还没找出对策来。真是的!在贵族院里又绿又美的松树啊

。闭嘴!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真是的。建议文件要是送进了贵族院,在那些文件在长霉之前是不会有任何裁决出来的。那些人简直像一群

没有感觉,慢慢地老化的家伙。”
  卡尔吁了一口气说道:“这个听起来也不像是实际上会发生的事情。既然他们被称作内阁,应该会想出对策来。”
  黎特德慌张地看看这个人,看看那个人,然后说道:“那个,你们现在在说什么啊?”
  “啊,没什么。对了。那个恶魔的故事,大多数的市民都知道了吗?”
  “什么?啊,只要是市民都有耳朵的吧。那是从在诊疗所出入的妇人们,以及皇宫内侍的嘴里慢慢地流传出来的故事。也有从难民的嘴里

听到的。事实上还有这种传言,不是吗?拜索斯皇城市民里,有的人猜得出来国王的内衣穿了几天。”
  吉西恩一脸讶异地往下看着自己的裤子,所以我是努力地忍住不发出笑声来的。咕噜咕噜喝酒的杰伦特随口说道:“这样下去会民心涣散

的。”
  卡尔点了点头。
  “没错。黎特德先生?”
  “啊,是啊。真不是普通的乱。盗贼公会里发生了叛变事件,小偷们的尸体一具具悬挂在绞刑台上,战争前线的基果雷德逃走了,杰彭人

们招来了恶魔,再加上难民一批批蜂涌而来,还有……比这些事情更可怕的事情呢。”
  黎特德努力地作出相当悲壮的表情之后,再用跟他的脸相应的语调说道(当然我们是一脸犹疑地听着)。
  “是神龙王复活了!”
  “噗啊!”
  艾赛韩德的反应终于满足了黎特德。因为黎特德虽然还在说东说西,脸上却露出相当恶劣却又沉醉其中的表情。艾赛韩德刚才喝的啤酒沾

湿了胡子,嘴巴大开说道:“喂!这是怎么回事?”
  “是真的。谁都在谈论这件事情。沉睡在褐色山脉的神龙王苏醒了。神龙王没多久便会醒来,将路坦尼欧大王的国家撕成碎片。”
  褐色山脉的……神龙王?啊,是克拉德美索吧。所谓流言真是让人束手无策。看到我们又再度叹了一口气的黎特德满脸讶异。然后他转为

愤怒说道:“喂,你们以为我是捏造虚有故事的人吗?”
  “不是的。不是的。但是我们无法相信啊。”
  “可是这是真的,各位等一下抽个空到市区去晃一晃,你们就会知道我现在说的话还太过冷静了呢。虽然听起来像是疯子所说的流言,但

是有人说,神龙王要带九百九十九只龙一起把拜索斯整个给翻过来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你们在哪里听说了这件事吗?”
  卡尔突然眨了眨眼睛。他尖锐地看着吉西恩,露出好似要问什么话的眼神,吉西恩也尖锐地看着自己身体的上上下下,担心地回答道:“

我脸上沾到什么了吗?”
  卡尔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吁了一口气。呃呃。真是个无聊的王子。卡尔摇了摇头说道:“有人在散布流言。”
  “什么?散布流言……。不,怎么会,这群混蛋!”
  吉西恩砰地一声拍了桌子,让黎特德吓了一跳。温柴拿出烟斗,默默地点着头说道:“那些家伙们看来相当忙碌地在过日子呢。”
  我注意到温柴说的‘那些家伙’这一点。我虽然仔细地观察了他的脸孔,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让人能猜到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的表

情。杉森慌张地轮流看着这三个人,所以我替他们做了说明:“这种荒唐的流言会传开的原因,是杰彭间谍到处在散布不实传言。他们要使民

心崩溃。”
  “唔啊!原来是这样啊,修奇!”
  反应虽有点奇怪,不过杰伦特还是做出了这种反应。杉森则是不说一句话,只是啪地一声把手拍在额头上。会很痛的耶。黎特德先生惊讶

地看着我,然后再看看卡尔。他说道:“什么?间、间谍?”
  “是的。杰彭的间谍们正在拜索斯皇城活动。事实上,间谍们出现在敌国首都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而且那些流言好像有那么一点根据

呢。真是的。”
  我停止说话。刚才提到那些士兵站哨,其实并没有一边打盹,或梦游或打哈欠,而是因为他们是杰彭间谍伪装成的士兵。真是‘真是的!

’。
  吉西恩激动地突然站起来说道:“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行。我现在马上就要去宫里。”
  “啊,是的。您要在那儿过夜吗?”
  “不是。去谈一谈事情再回来跟各位报告。嗯,卡尔,你要不要和我一道去?”
  “什么?嗯。这么看来,我应该去对伊斯公国使节之事谢罪才对。我知道了。一起去吧。其他人打算怎么样?”
  虽然其他的人都说想要摊开四肢好好休息,但是杰伦特是用一脸恳求的表情望着卡尔,所以最后他也跟着一起离开了旅馆。这一切事情都

在一眨眼之间就完成了,黎特德则是手上拿着早已熄掉的烟斗,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
  温柴再次点起烟斗,把烟草丢给艾赛韩德,说道:“晚上吃什么?”
  ※       ※       ※
  一直到我们吃完晚餐,旅馆里都没有进来任何一位客人。看来首都的情况真的不太好,只看到几个衣衫褴褛,一毛钱也没有的难民偶尔探

个头进来。黎特德让我们看到他虽然不是坏人,但更不是个圣人。他皱着眉头赶走那些难民,有时有钱付旅馆费的他会招待,但是决不可能是

免费供人住宿。杉森看在眼里,起了性子说道:“喂,真是的!看了都烦!”
  然后杉森马上把手伸进口袋,拿了一颗小宝石给黎特德。黎特德讶异地看着杉森,后者耸了耸肩膀说道:“这个足以付你们今天一整晚吧

?向有钱的人收钱,没钱的人就算了吧。应该不会有损失的吧?”
  损失?那颗宝石足以租下这栋旅馆一个月呢。黎特德张开大口向杉森鞠躬,杉森一脸的不好意思。我微笑道:“不可惜吗?”
  “一点也不可惜。”
  这就是杉森·费西佛。哈哈哈!
  艾赛韩德为了那位早早就在床上头晕目眩的亚夫奈德,便放了一堆食物在盘子里,然后再拿起一瓶酒直奔二楼。好不容易洗完澡的蕾妮无

声无息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妮莉亚则是拿着酒杯,把脚搁在桌子上,和我们一个调调。我和杉森、妮莉亚还有温柴独占了独角兽旅馆的宽广大

厅,坐着聊天。妮莉亚从嘴边放下了酒杯说道:“卡……,杉森,那是真的吗?”
  我忙着看从妮莉亚没擦干的头发上流下的水珠一滴滴掉到酒杯里,而没有回答她。妮莉亚只用椅子两只后脚作平衡,坐着摸自己发红的耳

垂,然后看着杉森,杉森也不管她,只是喝着酒。妮莉亚微微一笑,又对杉森说道:“首都已经乱成一团了吗?”
  “听说是。”
  “其他的不知道,只有基果雷德从战场上撤退的这件事还有其可信度。”
  然后杉森张开了手掌,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怎么想都想不通托尔曼·哈修泰尔为什么要放了基果雷德。温柴虽然说托尔曼想当

克拉德美索的龙魂使,但这可以相信吗?”
  “要不要去找候爵问问看?”
  “要是问得出来就好了。”
  温柴对妮莉亚和杉森的对话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是一手拿着从早上就在把玩的木块,用刀子开始刻。他的刀子每发出银色光芒,就会

听到嘎喳嘎喳的声音,木屑便掉到桌子上。杉森一边看着他工作,一边问道:“喂。我有点意见。虽然有那种可能性,但是不是还有很多疑点

呢?”
  “所以你要我怎么样?”
  温柴头也不抬地缓缓回答。杉森有些慌忙地说道:“不是要怎么样啦。只是希望跟你一起讨论嘛。”
  “我没兴趣,别找我。”
  “你怎么这么冷冰冰的。喂,你那个到底是什么?”
  温柴没有回答,杉森只好耸耸肩膀。此时我看到妮莉亚一脸忧心地看着天花板。她边看边说:
  “修奇。”
  “是。”
  “这件事结束后会变成什么样?”
  “什么?”
  “我是说啊。如果我们把事情都给圆满解决了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未来?我和名叫未来的那位朋友的关系很疏远哦。”
  “那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举起了酒杯,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周围人们的呼吸声,壁炉里柴火爆裂的声音,还有温柴手里嘎喳嘎喳的声音。
  “我想想。去褐色山脉。见克拉德美索,完成它和蕾妮的誓约,然后回到家乡。有了神龙王给的宝石,可以拿给阿姆塔特做赎身用……然

后找回那些被当做人质的人们。”
  “然后大家就幸福快乐地过日子了吗?”
  这个问题好像要喝一口酒之后才可以回答。所以我喝了一大口酒才回答:“要那样子是很难的。因为我们卷入的事件太大了,要用以前生

活的方式过明天的日子是很难的。反正从在床上睁眼起,到回到床上闭上眼睛为止,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不会觉得奇怪的了,不是吗?


  “是吗?”
  “是啊……。首先是杰彭的事情。我是说这场战争。虽然我不是全盘了解,但是因为至少知道它其中的一部分,所以会继续想到关于这场

战争的事。我会烦恼拜索斯可否继续维持和平。以现在来说,拜索斯还是相当危险的啊。”
  “还有吗?”
  “涅克斯的事情。涅克斯在蕾妮成为克拉德美索的龙魂使之后,会真的放弃一切吗?那个人的心里只剩下对拜索斯的恨……那个人,以他

的全体人格为重心,所剩下的就是恨了。嗯……,好像是这样。爱或恨两者都是可以彼此引发出来的反应。然后透过这种反应才可以找回自己

。”
  “你在说什么?”
  “是亨德列克说的。所谓‘我’并不是个单数。对所有人没有了任何感情,任何关系的人,和死人是一样的。那种感情和关系是以记忆这

个名字储存在爱人的心里的,不是吗?不过,好像也可以把它叫做个性。”
  妮莉亚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点点头说道:“好像懂了。嗯。然后呢?”
  “不过涅克斯失去了那个东西。嗯……我想起了永恒森林。传说进入永恒森林的话,自己会消失不见。但是没有进入森林的那些人,也丧

失了记忆吧?我要说说关于那些人的记忆。在永恒森林里,‘自我’会消失的。从这里就可以了解:我们身体里面的那个我,和在其他人心里

的那个我全部合起来,才是我们自身,不是吗?象亨德列克说的一样。”
  “那么这和涅克斯有什么关系?”
  “啊……,也就是说我们活着这件事,是和其他的人脉胳相连,息息相关的。如果要说具代表性的关系的话,那就是爱与恨。可是爱与恨

这两者中间,更快速,更容易建立的关系是恨。爱对只有个人主义的人而言是很难建立的,但是恨呢?很容易的。”
  “所以呢?”
  “涅克斯为了找回自我,产生恨意是更容易的方式。”
  “因为所有人都恨他,所以反过来恨所有人,涅克斯想找回的是这种自我吗?”
  “这都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
  妮莉亚静静地看着酒杯。她突然嘻嘻笑了一下,把手指放到啤酒泡泡里稍微搅拌一下,再把沾到手指上的泡泡放到嘴巴里舔。抽出了手指

后,她像是在喃喃自语地说道:“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什么?”
  “对于世界加诸在人生中的阻碍,我们可以做些什么吗?”
  “一笑置之啰。”
  “什么?”
  “我说笑一笑就算了。”
  “……这样啊。”
  杉森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开始用鼻音哼起歌来。温柴还在削木块,我则在看着蜡烛上的火苗。嘎吱(开门声)。门一打开,进来了一张

陌生的脸孔。
  “什么嘛!原来今天做不了什么生意啊。”
  走进来的男子穿着一件像大袋子的外套,戴着垂到耳朵的帽子,衣衫褴褛,肩膀上却背着一个超级大的木箱子。他在入口的地方抖动身体

,灰尘啪啪地扬起。是旅馆客人吗?旅馆主人黎特德走向那名男子说道:“欢迎光临!”
  “给我一个房间。多少钱?”
  “你一个人吗?那么单人房加上供餐,一天一赛尔。”
  男子拿起超大尺寸的外套,开始在口袋里翻找。抓了一把铜钱出来的男子把帽子脱下夹在腋下,开始数钱。他一脱下帽子,便露出了几乎

秃到头顶的前额。所以他才要戴帽子吧。数着铜钱的男子一脸慌张的同时,黎特德脸上也浮起了笑容。其实他有钱没钱根本都没关系嘛。杉森

已经把今天晚上的旅馆全包下,免费开放了。所以黎特德才会那样笑的吧。
  无所事事的我茫然地看着那名男子。但是那名男子好像发现我的目光了。他看了我一下,突然对着黎特德竖起一根手指头。
  “请稍等一下。”
  然后男子也没等黎特德的回答,马上往我们桌子方向走来。我们讶异地看着他的时候,男子把背上的黑色木箱子砰一声重重放到地上。然

后两手像在变魔术一样地打开,说道:“想想看!”
  “什么?想什么?”
  杉森糊里糊涂地应答,然后那名男子马上接着说道:“可以预见未来是多么可怕的命运啊!但是我,塔罗大师安帕灵以服务万人的精神,

知道如何将肩膀上背负着的宿命之重轻轻放下的方法。(偷瞄了一下妮莉亚)美丽的小姐在烦恼今年春天可否遇见良人吧。还有(对杉森眨了

眨眼)勇猛的战士在猜想何时才能威名远播吧。但是覆盖了未来的帐幕,如同早晨的浓雾,又重又厚,所有一切都渺茫而无法看见。但是不用

担心!各位在今晚遇见了一生难得的机会,各位虽然并没有在等待着任何人,但是在这里,安帕灵来寻找各位了!”
  黎特德开始抓头皮,杉森却很有兴趣地说道:“是算命的吗?”
  “胡说!不要把我这带有可预见未来的高尚身躯之使命者和算命的人相提并论。说起我安帕灵,就是优比涅和贺加涅斯的女儿——时间的

仇家。使各位脱离会影响未来的人生阻碍的代价,只要二十分赛尔,你们相信吗?”
  这次换我笑着说道:“那就算算看吧。看看我们会不会让安帕灵先生算命,还是不会?”
  “你出二十分赛尔,我就算啊。”
  高招哦?我一边笑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十分赛尔的铜钱两枚放到桌子上。然后安帕灵先生就拉了把椅子过来,抓起桌子上的铜钱,使它弹起

来。但是在铜钱掉下来之前,安帕灵先生就用很快速的手势,突然将两手一摊。咦,铜钱跑哪儿去了?杉森用一副似乎要喊出‘哇!’的表情

看着安帕灵。我眨了眨眼说道:“现在请您算看看吧。”
  “什么意思啊?”
  “咦?我是指‘我们会不会让您帮我们算命’啊。”
  “当然会啰。不是已经给我钱在算了吗?哈哈哈!”
  我拍了一下额头。天啊。安帕灵先生笑笑地说道:“来吧,总而言之,我是不会做出那种侵吞一点小钱的卑劣行为的。等我一下吧。”
 
 
 
 
只看该作者 94楼 发表于: 2007-10-26
02
 
  安帕灵先生伸手到怀里,拿出了画有花花绿绿图案的一叠纸牌。
  他立刻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势开始洗牌。就连黎特德先生也露出兴趣浓厚的表情,坐到我们这一桌来。安帕灵先生仔细把纸牌洗好之后,

叠成一叠,牌面朝下放在桌上。
  “您是用纸牌占卜吗?我是头一次看人用纸牌占卜。”
  “是吗?请用左手切牌。”
  “切牌?”
  妮莉亚说道:“意思就是拿起一小叠,放到旁边去。”
  我按照他说的做了。安帕灵先生随即把原本那一叠放到我放在旁边的另一叠上面,然后开始喃喃自语说了一些话。他念了一些我们听不懂

的话之后,拿起纸牌,开始一张一张地牌面朝下发牌。首先他是把三张排成一列,再来是两张。然后是放了四张,再来是两张,总共放了十一

张。他每放下一张,就喃喃自语着听不懂的话,用认真专注的动作放下纸牌。最后把另一张放在比较远的地方,分开放着。
  “好。这是很严肃的。这关系到一个少年的未来,所以请大家保持安静。你叫什么名字呢?”
  “修奇。修奇·尼德法。”
  “很好,修奇。前面这三张会显示你的过去。你翻开来看看。啊,等等,翻牌的方向也是很重要的。你要往左右翻,还是往上下翻,都要

考虑清楚再翻。当然,你只能用左手翻牌。”
  我用左手把放在我面前的三张牌给翻了过来。一次是往左右翻,其地两次则是往上下翻,结果桌上分别出现的是:长得很滑稽的小丑、奔

驰在荒野之中的战车、孔武有力的大力士的图案。最后的大力士图案是颠倒过来的。
  安帕灵先生露出有趣的表情,看着纸牌。
  “小丑、战车和力量……。力量呈相反方向,而且是第三张?哎呀!你是不是女朋友很多?”
  “咦?”
  “哇哈哈哈!”
  我面带着糊里糊涂的表情,看了一眼正在疯狂笑着的杉森。他一面敲着桌子,一面说道:“哇哈哈!您真有本事,说得很准!”
  妮莉亚也在捧腹大笑着,安帕灵先生则是露出微笑,说道:“在你这个年纪是没关系的。因为你的个性容易被诱惑,所以才会有很多女朋

友,会比较烦恼,不过你的命中注定只有一个女人缠着你,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因为有这么多的女朋友都没有用。但还是要小心一点比较好

。虽然你的个性是对每件事都很积极,可是只有一点,就是你很容易对女性屈服。你一定要意志力坚强,不要被迷住了!”
  砰!杉森笑到后来就从椅子上摔下去了。杉森蹒跚地站起来,但还是一直在笑,简直笑到快发疯的状态,好不容易才勉强站了起来。
  “咳嘻,呵嘻嘻嘻!”
  妮莉亚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我看到她笑成那副模样,用不高兴的语气说道:“我还没有对女人屈服过。那么下面两张是什么?”
  “这个吗?这会显示出你的现在。你也是必须很专注地翻牌。”
  我的现在?我来看看。我这一次是两张都往左右翻开。杉森和妮莉亚已经不再笑了,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出现的是一个新月的图案,不过

地面是在上头,所以由此可知是颠倒过来了。还有另一张也是颠倒的,是一个男子的图案,那个男子穿着像礼服之类的衣服。安帕灵先生的眼

睛闪烁着光芒,说道:“哎呀,现在你的旅行目的几乎已经快达成了!可是却出现了颠倒的高阶祭司?可以达成你旅行目的的最重要人物现在

却不在你身边。”
  “最重要的人物不在我身边?”
  “是的。而且又加上第二点……。如果找不到那个人,那么几乎快成功的旅行说不定会因此而失败。那个人握有你旅行的钥匙啊。”
  哎呀,我的心里头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我想想看。如今已经回到拜索斯皇城了,只要安全抵达褐色山脉,我的旅行就差不多结束了。要给

阿姆塔特的宝石早已经准备妥当……,嗯,没有任何事需要担心了。可是他却说最重要的人物不在我身边?最重要的人……是蕾妮吧。可是蕾

妮现在好好地睡在二楼。妮莉亚疑惑地歪着头,杉森则是表情困惑地说道:“安帕灵先生。我朋友的旅行目的算起来是和我的旅行目的一样。

嗯,我们是同行的伙伴。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和重要的人在一起了啊?”
  “哈哈哈!大部分的沉痛失败,都会找上那些自认为已经准备得完全没有瑕疵的人。明明你们现在还没有遇到最重要的人,啊,有可能你

们已经见过了,却不知情而放他走,没有注意到他。不管怎么样,你们应该要尽快找到这个人。以现在而言,成功的可能性愈高,失败的可能

性也愈大。也就是说,其他的所有条件都已经备齐了,就只有这个人,你们还没有备好。”
  “真伤脑筋……。那么,可以知道这个人是什么人吗?”
  安帕灵先生一听到我的问题,指着第三列的纸牌。
  “我们来看你的未来吧。”
  我翻开了第三列的四张纸牌。出现的是怎么看都像是国王的男子、颠倒过来的两个恋人的图案、看起来像是车轮的某种轮子图案,以及一

个长得很丑的恶魔图案。安帕灵先生歪着头看了看纸牌,妮莉亚随即开玩笑地笑着说:“未来会怎么样呢?修奇会不会变成我的儿子呢?”
  “啊!妮莉亚,拜托!”
  “又不会怎么样。反正也没办法看出不会有这种好运,不是吗?”
  温柴看到我们互相争吵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又开始削起木块。
  他的表情仿佛是就算世上所有人都在占卜,他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削他的木头。安帕灵先生摸了摸下巴,说道:“首先,你会见到那位重要

人物的可能性很高。放心吧。”
  “是吗?太好了。”
  “可是啊……。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你的选择会变得很重要。”
  “选择?”
  “是的。他现在正要来找你。你们一定会见面的。可是要看你的选择如何,才会受到他的帮助,否则他反而会妨碍到你。你的强大行动力

以及困扰你的运势可以说是不相上下。目前优比涅与贺加涅斯已经对现在的你松手了。”
  “咦?你的意思是,我被优比涅与贺加涅斯丢弃了吗?”
  “不是,不是的。小伙子。普通人并不能都得到优比涅与贺加涅斯的帮忙。他们两者会直接介入的,是类似像那种非常重要的英雄所发生

的事件,哈哈哈,你这个小伙子。你怎么会认为优比涅与贺加涅斯会随便介入人类的事情呢?”
  “啊……。是这种意思吗?”
  安帕灵先生正眼直视着我,点了点头。
  “是啊。你现在是站在非常重要的抉择叉路上。虽然那个帮助你的贵人现在还没准备好,可是在未来,他会待在你的身旁的。到时候所有

一切就会准备就绪。而且到那时候,优比涅与贺加涅斯也会对你放手。你必须完全用自己的力量和智慧,来做好那个重要的选择。”
  因为安帕灵的认真口吻,使得在座的人都变得鸦雀无声,简直静到连烛油滴下来的声音也听得到。这时候,安帕灵先生哈哈大笑着说:“

哈哈哈,你不用担心!你命中注定的那个女子,她的运很好。托她的福,你应该会很好运的。”
  我应该要笑吗?杰米妮。有人说你的运势很好。哈哈哈。啊!我竟然也不知不觉认为杰米妮会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
  杉森大笑着,不断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小子!阿哈哈哈!你一定很高兴吧?托杰米妮的福,你的运气就变好了!”
  我并不想把杉森那只拍着我肩膀的手甩开,我只想把它紧咬十分钟就好。我会满怀着对杉森的友情,把他的手骨咬碎。呃呃呃!
  妮莉亚开心地笑着说道:“那么剩下的两张是什么呢?还有那边那一张呢?”
  “啊,你是指这个吗?请等一下。好,修奇?剩下的两张也请打开吧。可是,这一次不是两张都翻开来,只能选一张翻开来。知道了吗?


  “只能选一张吗?哪一张好呢?”
  “就是要你从中选择啊。必须从两张里面选出一张之后再翻开来。当然,方向也要决定好之后再翻。” 
  呵,这可真伤脑筋耶。我要不要闭上眼睛仔细思考看看呢?唉,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是纸牌占卜而已嘛。我翻开了右边那一张

。桌上出现的纸牌是一头撂倒高塔的龙的图案。被龙攻击的高塔有一半都塌了。哎呀,竟然是崩塌的高塔。我瞄了一眼纸牌之后,看着安帕灵

先生。他微笑着说道:“是高塔!哈哈。”
  “您怎么了?”
  “恭喜你。这表示我给你的建议会是很正确的。”
  “是吗?”
  “没错。从现在开始,我给你建议。因为你被两个人左右了你所有的事,所以,第一,有一个女子已经得到了你的爱。这是既定的事实了

。那个女子把你抓得紧紧的,所以你别想挣脱了,乖乖地接受吧。(我像是要把地面弄塌下去似地叹了一大口气)第二,你现在这次冒险是一

个会帮助你的贵人……,某个钥匙保管者在负责任。要找到他并没有问题,可是到时候你必须好好考虑。第三,我的建议是对你有益处的。因

为这张牌正显示出我的预言有多少价值。”
  “啊,谢谢您。可是……为什么要我从两张里面选择一张呢?”
  “这个嘛?另一张是只有给特别的人才可以翻开来看的牌。可是你并不需要。”
  “是吗?可是我很好奇耶。”
  “哈哈。有些事物是可以知道的,但有些事物是不可以知道的啊。对你而言,你是不能看这张牌的。”
  “那么,那边那张分开来放着的牌是什么呢?”
  我指着放在稍远位置的那张牌。安帕灵先生嘻嘻笑着把纸牌收起来。
  “那也是秘密。当然你是不可以知道的。”
  “真是的……”
  此时,妮莉亚走到前面来。她拿出两个铜板放着,眨了一下眼睛,说道:“也请帮我占卜吧。”
  安帕灵先生嘻嘻笑着,只拿起其中一个铜板,并且说道:“我很乐意帮你占卜。这一个铜板拿走吧。美女一向都是我的弱点啊。”
  妮莉亚欢呼着拿走了一个铜板,杉森则是露出心里不舒服的表情,结果被妮莉亚拧了一下。安帕灵先生和刚才的顺序一样,把十一张牌排

好之后,也放了一张在稍远的位置。
  妮莉亚表情兴致勃勃地说道:“啊,我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好紧张。那个,第一个要看的是我的过去吗?”
  “哈哈,请翻开纸牌吧。”
  妮莉亚翻开的纸牌是颠倒过来的力量、车轮、上下颠倒的高塔。
  安帕灵先生笑着说道:“你好像对你以前做的职业没有什么兴趣哦?”
  “咦?”
  “小姐你以前做的事,是连你也不是很喜欢做的事。换别种职业会比较好。而且那既不合你的性向,也不合你的个性,不过最重要的大问

题是……”
  “大问题?”
  妮莉亚非常紧张地问道。随即,安帕灵先生也以认真的口吻说道:“你的本领不够好。”
  这一次是我和杉森在捧腹大笑。
  “咯咯咯咯!”
  妮莉亚张大嘴巴一直看着安帕灵先生,我看到她那副脸孔之后,真快笑疯了。
  “呜嘿嘿嘿嘿!大叔你说得很准哦!”
  “什么啊!喂!修奇!”
  “哦,拜!拜托……呵哈哈!不,不要再拧我了。呵咯咯咯!”
  “这……哼!再怎么说,我在此地也是非常有名的呀!”
  尽管妮莉亚尖锐地抗议,安帕灵先生还是自顾自地说道:“可能只有小姐你自己这样想吧。哈哈哈。”
  “是大叔你算得不准。好了,第二个是看现在,是吧?”
  妮莉亚用生气的动作很快地翻了第二列的纸牌。出现的是反过来的小丑以及星星图案的纸牌。星星……,路坦尼欧大王的八星?
  安帕灵先生说的却和我胡思乱想的毫无关联,他说道:“哼嗯,你对于帮助你的人会很珍惜,很不错的待人方法。你应该要继续保有这种

态度。”
  “咦?啊,是……什么?”
  妮莉亚像是很惊慌似地做出了很奇怪的回答。安帕灵先生嘻嘻笑着说:“可能是因为和这个少年一起旅行才会这样。你现在继续保持这样

,就会有令你满意的结果。可是小姐你的旅行还没有结束。但是会有一些好人在你的身旁周围。”
  “好人……。是吗?”
  “是的。哈哈。”
  妮莉亚露出仔细思索的表情。然后她突然笑了出来,并且指着第三列。
  “这代表的是我的未来吗?”
  安帕灵先生带着微笑的神情,点了点头。妮莉亚紧握一下手指头之后又摊开,小心翼翼地把纸牌翻开来。她好像非常聚精会神,所以就连

头发垂到鼻子在搔痒了,她还是一副毫无感觉的模样。出现的是颠倒过来的高阶祭司、颠倒着的恶魔、穿着一件看起来像苦行僧旧衣服的祭司

、以及一对恋人的图案。安帕灵先生拍了一下手掌。
  “真厉害!”
  “咦?什么?是好的预兆吗?”
  尽管妮莉亚焦急地问他,安帕灵先生还是一面点头一面继续看纸牌。就在妮莉亚按捺不住地想说话的时候,安帕灵先生说道:“抓住那个

男人!”
  “什么?”
  “你要好好抓住那个男子。没有必要在心里头产生矛盾。那个男人是你天生注定的缘份。你不需要再烦恼一些没用的东西。而且没有必要

和你自己相比较。终究那个男人一定会是小姐你的。那个男人应该是比这个小伙子还要更加吸引你吧?”
  “什么……,您到底是在说什么呢?”
  “不知道吗?真是令人头痛。你好像还不知道的样子。没关系。嗯,未来原本就是这样。我的意思是,一天早晨醒来睁开眼睛,在你枕边

,你会看到一个在过去你一定连想都想不到的男人,然后你会对他说:‘赶快起床吧,老公!’。不管怎么样,你有一个确定的男人会出现。

而且你绝对不可以放弃这个男人。你绝对不必拿自己和那个男人比较,认为你配不上他,或者认为‘他不可能会爱上像我这种女人的……’。

这是很笨的想法。”
  妮莉亚听完安帕灵先生的这番话之后,整个脸都涨红了。妮莉亚轻轻地点头,就在这时候!哦,真是的。杉森开口说道:“先生,那个可

怜的男人到底是谁,有办法占卜出来吗?”
  看来杉森被拧的手背可能整晚都会疼痛不已,而且痛到眼泪把枕头都湿透。妮莉亚指着最后一列的那两张纸牌,说道:“我是不是也应该

要选一张?”
  安帕灵先生还在看着杉森手背上的严重伤口,一时还没办法回答。所以妮莉亚不等安帕灵先生应话,就选了一张纸牌,并且翻开来。出现

的是脖子被吊起来的男子图案。
  妮莉亚一看到这纸牌,吓得退缩了一下。被绞首的男子?我不禁联想到那些引发叛变之后,被押上绞首台的盗贼公会成员们。安帕灵先生

茫然地看了一下纸牌,便烦恼地说道:“小姐你的牌很特别。照理说这张纸牌是很少用到的。”
  “咦?”
  安帕灵先生不说二话地把分开放着的那张纸牌拿近身边。他先是抚摸了一下纸牌背面,然后说道:“这纸牌事实上是我的纸牌。如果是蹩

脚的占卜家,可能会装成一副精通命运的样子,可是事实上看人的命运并不是种单方面的关系。应该是预言者和其对象之间的问题。‘我’并

不是单数,不是吗?”
  咦?这不是亨德列克说过的话吗?我惊讶之余正要说话的时候,安帕灵先生安静地翻开那张所谓的“他自己的纸牌”。出现的是一个看起

来应该是女王的女子图案,但却是颠倒过来的。
  安帕灵先生的眉毛跳动了一下。妮莉亚看到反过来的女王图案之后,稍微笑着说道:“哇,是女王耶……?”
  可是尽管妮莉亚用开心的声音说了,安帕灵先生的脸色还是变得暗沉。安帕灵先生双手握着,开始折他的手指头。然后,他深吸了一大口

气,说道:“请翻开最后一张牌吧。”
  “咦?”
  安帕灵先生指着第四列还没有翻开的那张牌。妮莉亚用惊慌的眼神看了看那张牌,一点儿也不想伸出手的样子,她对安帕灵先生说道:“

为什么呢?你刚才不是叫修奇从两张之中选出一张而已吗?”
  “你的命运怎么可能和别人一样!赶快翻开来!”
  安帕灵先生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声,可是却存有一股强硬的力量。妮莉亚用不高兴的眼神,看了安帕灵先生一眼,小心地伸出手来。她的

手就好像是要去碰一条蛇或者虫子尸体之类的东西,慢吞吞地接近那张牌。就在这时候,“你不要碰那张牌。”
  妮莉亚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而且在座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一个方向去。在那里,可以看到温柴还是在削着木块。我比较惊讶的不是

温柴说的内容,而是对于他跟妮莉亚说话的这件事实感到惊讶不已。此时,温柴的嘴唇又开始动了。
  “最后一张隐藏的纸牌是天机。你不要碰那张牌。”
  第二次了!温柴竟然对妮莉亚讲了二次话!当然他还是把视线固定在木块上,态度像是没有在对任何人说话的样子,但是这话分明是对妮

莉亚说的。妮莉亚仿佛像是碰到很烫的东西,双手握在胸前,看了一眼那张牌面朝下的纸牌,又看了一眼温柴。她正要开口的时候,令我惊讶

的是,她的声音竟然像呼吸声—样轻。她说道:“温柴……,那张牌是不能碰的牌吗?”
  温柴静静地把木块放在桌上,还把手上的小刀刺到桌上。发出了“啪!”的一声,黎特德先生随即皱起眉头,但是温柴不管这个,只是抬

头望着安帕灵先生。他静静地开口说话的时候,我又再吓了一跳。
  “Sfrumn forghseer。Ne brai can—fabul ren jian pnahe?”
  在座每个人的目光这一次全都很快地转向安帕灵先生。而且安帕灵先生吓得脸色发青地开口时候,我这时已经惊讶不起来了。套句黎特德

先生说过的话:看过三户人家的未婚姑娘生小孩,那其他事就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Ren……Savnak Aim choudar sfrumn forghseer。Pnahe un kmaru。”
  安帕灵先生用我们听得懂的话回答:“对不起。那么,祝各位有个美好的夜晚。”
  安帕灵先生立刻动作迅速地站起来。我们惊讶地看着他,不过他急忙站起来之后就又再背起木箱子。正当他要收拾桌上的纸牌时,“请不

要碰纸牌!”
  安帕灵先生的手被别人的手从半空中抓住。而抓住安帕灵先生的手的人正是妮莉亚。她紧抓住他的手腕,盯着温柴看。可是她的嘴唇却正

在笑着。
  “喂,我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我都已经付钱了,先生您应该要占卜到底吧。不是吗?”
  妮莉亚很和善地对安帕灵先生眨了眨一边眼睛。可是安帕灵先生面带为难的表情,说道:“小姐,刚才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我的意思

是,这牌和刚才那个少年一样,是不需要看的牌。”
  “我不管这么多。不过你应该说了理由之后再走吧。”
  “理由?没有什么理由。这牌并没有任何用处!”
  妮莉亚像是小猫似地把眼睛眯成一直线,直盯着安帕灵先生瞧,而安帕灵先生看到妮莉亚的那种眼神之后,愣怔了一下。不过,就在他要

强行拿走那张牌之前,妮莉亚的手就已经先移动了。妮莉亚用另一只手很快地翻开最后那一张纸牌。
  “咦?这是什么图案?”
  呈现在桌上的是个魔法师。
  这是任谁看了都会认为是魔法师的男子图案。男子用令人生畏的目光,眼睛稍微倾斜地看着,而且紧抓着手中的木杖,简直快要将它折断

似的。妮莉亚面带感兴趣的表情,说道:“是魔法师耶!哇!真的好像里奇蒙哦。这代表什么意思……?”
  妮莉亚并没有把话说完。为什么会这样?我随着妮莉亚的目光,看到安帕灵先生那副被吓得脸色发青的脸孔。安帕灵先生结结巴巴地说:

“啊,这是一张好牌。”
  “真的是好牌吗?”
  难道是坏牌?他带着这种脸孔说话,就算是告诉别人生了儿子的消息,也可能会被听成是父亲去逝的消息吧?可是安帕灵先生一直猛点头

,并且说:“嗯,很好。真的很好啊。这牌原本就是只能说到此为止的牌。”
  安帕灵先生一面如此说道,一面很快地想把手扯开。妮莉亚在无意识之中松了他的手,虽然想再抓住,但是安帕灵先生用非常迅速的动作

收走了纸牌。接着,他就立刻把纸牌放进口袋,转过身去。
  咦?他现在就要走了吗?
  可是安帕灵先生无法走很远。因为杉森不知何时已经拔出长剑,挡在他面前了。杉森嘻嘻笑着用长剑拍打左手掌,并且说道:“你干嘛这

么急着走呢?你不是想要睡在这间旅馆吗?”
  安帕灵先生吓得脸色发青。
  “为,为什么要这样子呢?”
  “嗯,杉森。你怎么拔出剑来呢?”
  杉森连看都不看我这边,只是把视线固定在安帕灵先生身上,并说道:“您应该解释清楚之后再走吧。”
  “那,那张牌原本就不能再解释什么了!”
  杉森优雅地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也做得出这种优雅的动作呢!
  “不是不是。我对你这种三脚猫功夫的纸牌占卜毫无兴趣。只是我的耳朵确实很清楚听到了。你竟然是个会说杰彭语的算命仙……这当然

是很可疑的事喽。做一个算命的,这个职业还不错。既可以随心所欲地到处行动,无论到什么地方,即使露脸也不会被怀疑,这种职业当然很

不错。而且可以趁着占卜的时候悄悄地散一些谣言,所以这种职业真的不错。这虽然是我的想法,不过我觉得最近这座都市常会吹起在沙漠里

才会吹的风。而且谣言也未免太多了。
  您觉得如何呢?会预知未来的塔罗梅休·安帕灵先生。”
  我也猛然踢开椅子,拔出了巨剑。妮莉亚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匕首,挡在黎特德先生的面前。
  “老板大叔。你一定要在我后面躲好!”
  黎特德先生果然很老练,不愧为旅馆老板,他以迅速的动作躲在妮莉亚的身后。安帕灵则是被吓得脸色发青,他看了我们每个人,手慢慢

地举了起来。
  “等一下,各位……”
  “不要乱动!否则我说不定会一剑砍下去!”
  安帕灵先生一听到杉森的高喊声,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他用发抖的膝盖勉强站着,万一他这是在演戏,那我真觉得杰彭的间谍教育实在

是太了不起了。我还是接着说道:“你应该知道刚才杉森说的是什么意思吧?你只要动嘴巴,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绝对不可以有其他的动

作!”
  可是安帕灵先生好像就是无法动他的嘴巴。他的嘴巴像是想要说话似地蠕动着,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办法说出话来。此时,温柴说道:“把

武器放下,让他走吧。”
  “什么?”
  温柴的态度看起来像是不怎么在意,他冷冰冰地说道:“那个男子如果是间谍,我会第一个看出来。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流浪算命仙。他

会说杰彭语,而且就连纸牌解释也是用杰彭式的,由此看来,他可能是去过杰彭吧。可是他并不是杰彭人。他的口音完全不像杰彭人。”
  口音?说到口音,没错,他说杰彭语的时候,和温柴说的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因为他说的虽然是杰彭语,但却有一股很重的拜索斯腔调。

然而,那或许是个人的口音问题,不是吗?杉森一直盯着安帕灵先生,说道:“你确定?”
  温柴也是同样死命盯着杉森,说道:“如果我说确定,你就会相信了吗?”
  “我会相信。”
  杉森很快地回答,速度比我所想的,还有我想可能也比温柴所想的还要来得更快。我的意思是,杉森很快就说他会相信。可是就连温柴原

本也是间谍,杉森竟然会如此相信他。温柴低声地说:“我确定。”
  杉森慢慢地收起剑来。安帕灵先生面带着一副极想一屁股坐到地上的表情看着杉森,就在杉森的长剑完全收回剑鞘里并且发出当的一声时

,他立刻开始奔跑起来。
  “哇啊啊啊!”
  安帕灵先生头也不回地往大门方向跑出去,他像疾风般消失的时候,被推开的门扉又再猛烈向后弹回来,发出了轰然巨响。砰!
  “嗯,真是的……。我连想道歉都没办法了。”
  杉森看着被用力关上的门,说了这句话。妮莉亚嘻嘻笑了出来,她指着杉森对我说:“这个人原本就这样子吗?是不是不管什么话,他都

很容易就相信?”
  “是有那么一点这种倾向。”
  “笨蛋就是这样。”
  “你说什么?”
  妮莉亚对杉森伸出舌头之后,把倒下去的椅子扶正,坐了下来,并且把安帕灵先生掉落的帽子捡了起来。
  “在这种天气里,不戴帽子到处跑的话一定会很冷的。”
  妮莉亚把帽子丢掷到桌上之后,开始看着温柴。温柴不知何时又开始在削木块了,妮莉亚象要望穿他似地看个不停。
  妮莉亚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温柴,结果温柴突然大声吼叫出声音。
  “修奇,你问她,为什么要这个样子!”
  “为什么不能看最后那一张牌?”
  “你跟她说,要是她有时间花在没有用处的事情上,就上去把头塞到枕头里睡觉!”
  “为什么不能看最后那一张牌?”
  “好烦……!”
  “为什么不能看最后那一张牌?”
  温柴再也不大吼大叫了,只是用生气的动作削着木块。木片猛烈地向四方弹迸出去,然而妮莉亚还是用两手支着她那张固执的脸孔,一直

盯着温柴。我和杉森互相对望一眼,耸了耸肩之后就上二楼去了。在我们上楼时,从背后又再传来妮莉亚的声音。
  “为什么不能看最后那一张牌?”
  ※       ※       ※
  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好久以来第一次睡在舒服的床铺上,我原本以为可以一觉到天亮,结果却睡到半夜就醒了。床铺太舒

服好像也是个问题。
  我在床上呆呆地坐着,想想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其实,一睁开眼睛就会去想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这种习惯是很可笑的事。如果不是出门在外的人,恐怕会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苦闷。
  可是如果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睡觉,在陌生的地方睁开眼睛,那种人从梦的世界回到现实的世界时,每次都需要仔细想一下自己身在何处

。而最近的我就是这样。从睡梦中醒来,一定会立即想这个问题:我在什么地方呢?
  现在我是在拜索斯皇城的独角兽旅店二楼客房。
  接下来,我会想一下醒过来的理由。这个嘛?是因为我喝了好久没喝到的啤酒之后,现在想去上厕所的信号从身体下面传来。嘿嘿嘿。
  我上了厕所,身体变轻之后,就听到杉森传出很大的磨牙声音。
  我要再睡回床铺之前,感到一股奇异的感觉,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只有在拜索斯皇城才看得到的夜景。街灯的光芒经由窗户透了进来

。红色的光线像雾般散开来,稀释掉黑暗,外面……好像下雨了?
  我走近窗户。
  哗啦啦啦。路上被画出许多圆圈状的波纹。在屋顶上面则是溅起一片很稀薄的白色水珠之雾。那些雨滴好像是在黑暗的长途旅行里,在快

要打瞌睡的时候,流进了路灯灯光照映着的红色范围内,它们一下子猛然惊醒,扭动身子。那瞬间的闪烁简直美得令人看了惋惜。在路灯下,

有无数的雨滴正在开着舞会。舞会的主题是与重力对话。哈哈哈哈!
  真是美极了。咦?可是温柴到哪里去了?
  我把放在桌上的提灯点了火。提灯的灯光一亮起来,杉森便不安地在翻身,所以我用一只手遮住灯光,走到外面去。我走下楼梯之后,看

到从大厅透出一道淡红色的光线。进到大厅一看,温柴正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一面颤抖着手,一面削木头。在这寒冷的夜里,他怎么会穿那

么少呢?不过,我一看到他身旁,就知道他的外衣跑到哪儿去了。他的外衣正覆盖在妮莉亚背上。
  妮莉亚趴在桌上睡着了,她念念有词地说着:“嗯,为什么不能……最后那一张牌?”
  哎唷,我的天啊。有空杯子滚落在她脸旁。她好像喝了不少酒。
  温柴像是很厌烦地看着睡着了的妮莉亚,他打了一个寒噤,然后他这时才发现我下来大厅了。他用非常沙哑的声音,说道:“你起来了呀

。”
  “啊啊啊啊哈(打哈欠)。为什么你还不去睡呢?”
  “有个女的拿走我的衣服之后,就不起来了,不是吗?”
  温柴像是火冒三丈似地说道。我则是耸了耸肩,说道:“是她拿走的吗?”
  看起来好像不是吧?没错,确实跟我想的一样。温柴从鼻子呼出一口气,说道:“她这样醉醺醺睡在这里,等于是在喊着叫我要给她衣服

,不是吗?”
  “把她叫醒,送她到房里去,不就好了?”
  “怎么叫醒她?”
  如果摇她的身体,或者在耳边对她说……好像没办法这样做,所以该怎么叫醒她呢?我摇了摇头,走近妮莉亚。然后像是要温柴好好看着

似的,把手整个张开给他看着。
  “嗯……,真是的。好困哦……。我不要吃饭。”
  “不是要你吃饭,是要你上去睡在床上。”
  “床上?上去?”
  妮莉亚虽然抬起头,但好像还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她用呆愣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她慢腾腾地爬到桌子上面之后,蜷缩着

身体躺在桌子上。接着,温柴的外衣仿佛就像是被子似的,被她拉到肩头。
  “不,不是这样啦!天啊,妮莉亚!”
  温柴冷冰冰地说道:“要是我,就会把她扛起来丢到床上再回来。”
  像丢艾赛韩德那样丢吗?我先是皱着眉头看了看温柴,然后又再次摇醒了妮莉亚。
  “哎呀,真是的……。不要这样啦。”
  “赶快起来,上去你的房间睡吧!”
  妮莉亚这会儿坐在桌子上,环视了一下周围。她用她浮肿的脸孔看了看四周,好像察觉到自己坐着,周围的东西却是低得奇怪。她把脑袋

轻轻地晃了晃,用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我莫名其妙地按照妮莉亚叫我做的,转身过去背向着妮莉亚。
  “背我吧。”
  我的天啊……。我的背部感觉到妮莉亚整个人都趴了上去。妮莉亚的两只手臂下垂,让我背着她,所以我必须把腰往前倾才能避免让她摔

下去。我背了她之后,看了一下温柴,温柴正露出他白色的牙齿。有什么这么可笑呢?
  我默默地走向二楼。她整天坐在马车上面,一定也累了,再加上喝了几杯啤酒……。啊,嗯,其实马车旅行本身也是蛮累人的事。妮莉亚

整个人瘫在我背上,好几次都快掉下来,我好不容易才走到妮莉亚的房间前面,我一打开房门,“哎呀!是修奇……吗?”
  躺在房里的蕾妮看到我之后,吓了一大跳。啊,对了,我应该先敲门才对。我把头转过去,指着背在背上的妮莉亚,蕾妮正想把桌上的蜡

烛点燃的时候,“不,不要点了。我让她躺下就要出去了。”
  就在蕾妮的注视之下,妮莉亚仿佛像是我的女儿似的,乖乖地任我放下,任我帮她盖被子。和蕾妮道晚安之后,我一面关上房门,一面嗤

嗤地笑了出来。杰米妮,我们如果生了女儿,会不会生一个像妮莉亚的女儿……,呃哇啊啊啊!乒乒乓乓,砰!哎唷!我的屁股啊。
  “……看来你对于下楼梯还不是很熟练哦!”
  我在温柴冰冷的批评之下起身站好。嗯。我好像应该多加练习如何下楼梯才行。哼。这都是我在胡思乱想才遭受到的惩罚。我不但屁股酸

痛,两腿也很疼痛,只好先不回去卧房,会在椅子上。这时,从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宏亮的喊叫声。
  “什么事?”
  在大声喊叫的正是连甲衣也来不及穿上就拿着长剑冲下来的杉森。杉森急忙下楼梯,用半梦半醒的脸孔看了看我们两个人。他立刻把一根

手指竖在嘴巴前面,说道:“嘘!刚才我有听到可疑的声音。好像有人闯进来。赶快拿好武器!”
  呃呃呃。我决定先不要管他了。所以我泰然自若地坐着,并且对温柴问道:“啊啊哈(打哈欠)。现在大概几点呢?”
  “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
  “你一直都在这里吗?卡尔、吉西恩和杰伦特一直都没有回来吗?”
  “他们还没有回来。我说我会在这里等他们回来,结果就连老板也进去睡了。”
  “啊,是吗?嗯……。下雨了,说不定他们会在皇宫睡觉,明天早上才回来吧。”
  “可能是吧。”
  杉森变得一副慌张的脸色,但仍然还是处在警戒状态,盯着四周围看。我应该要说出事实才对。
  “刚才那是我发出来的声音。”
  “真是的!”
  杉森打了一下我的头顶,以此当作是报复我妨碍他的睡眠。然后他把长剑丢在桌上,就坐下来了。
  “所以说,卡尔以及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喽?我应该要在这里稍微等看看才对。”
  温柴所削的木块如今已经削出某种程度的形状了。那看起来像是一只蜷缩着的动物,但也看起来像是个蜷缩着的人。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或许是因为木雕的关系,所以不采用复杂的动作,而是以蜷缩的模样来表现。那是什么动物,或者是什么人呢?
  “最后那一张牌有什么意义呢?”
  温柴停下小刀的动作,斜了我一眼。杉森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温柴,而我也是跟着他做出双手交叉在胸前的动作,并且说道:“请用和

气的态度,在你能解释的范围之内,解释给我们听。万一超过能够心平气和地说出来的范围,是个很大的秘密,那么不说也没关系。”
  温柴一面继续削木头,一面说话。可能因为现在开始在做细部雕刻,所以小刀的动作变得比较轻而且细腻。温柴一面继续削木头,一面说

道:“纸牌本身是在任何国家都可以看得到的东西。可是占卜术士把自己的纸牌分开放着,这是杰彭式的作法。刚才那个流浪汉可能是流浪到

杰彭过。但他不是杰彭土生土长的人。因为他的口音很生硬。”
  “哼嗯。”
  “如果要正确地用杰彭式占卜,魔法师或者女王等牌必须拿掉。放进其他的纸牌,可是意义则是大致相通。而且纸牌并不是最重要的。事

实上不管是用纸牌或者在任何纸上写字都无所谓。预知能力并不是从纸牌上呈现出来的,而是占卜术士呈现出来的。”
  杉森微笑着说道:“是吗?温柴你以前也做过这种职业吗?”
  “我是有经历过游牧生活。沙漠的夜是很无聊的。因此古老的故事和那种占卜是在渡过无聊夜晚时的最佳娱乐。”
  “啊哈。”
  “不管怎么样,一开始看的是显示出过去经历的三张牌,然后是显示现在的两张牌,还有剩下的是显示即将到来的未来的四张牌,这你们

已经都知道了。”
  “可是,为什么不是同样都三张呢?”
  “我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可是我知道有一大堆复杂的含意在里面。过去的三张代表的是被遗忘的事、记得的事、既没有遗忘也没有记得

的事。现在的两张代表的是一个人的外表与内心。未来的四张则是代表所希望的事、不希望的事、虽然不希望却一定要做的事、虽然希望却无

法达成的事,好像就是这样。”
  “啊哈?那么最后那两张呢?”
  “那是用来判断预言的行为对这个人的人生的影响。被选到的纸牌代表的是预言是不是有用、是不是没用、或者会不会因为预言而有大转

变等等。那张牌的意义相当复杂。”
  “我的情况是不是出现有用?”
  “没错。不,应该解释为没有不好的事,会比较恰当。”
  “可是妮莉亚呢?”
  “我也不太知道……,不过,她翻开了自己的纸牌,由此看来,透过预言的行为可能会发生很重大的影响。那个蹩脚的占卜术士想要忽略

那次的占卜,就好像预言不会有任何影响,但事实上预言是预知人生的重大事件。因为这是预知未来的事,而且又很少会出现如此大的事件。

因此,对其影响也要考察才行。而最后那一张纸牌就会显示出来。”
  杉森表情讶异地说道:“可是既然会带来很大的影响,为什么不让人知道呢?”
  “因为问题是在于会影响到谁。”
  “什么意思?”
  温柴把桌上的木屑集中在一起,丢到壁炉去,继续说道:“那个奸恶的家伙。那个占卜术士的牌是女王。如果是杰彭式的,就不会出现女

王……,咳嗯。总之,在普通的情况下,女王的含意是带有爱情的礼物、宽容、家庭的和平等好的含意。可是刚才是颠倒过来的。而且是那个

占卜术士的牌。在这种情况下,代表的是无情的选择、无法挽救的决定。听说国王的决定是有挽回的余地,但女王的决定却是永远不能改变的

。”
  “啊?”
  “女人比男人更多情,但也可以说是更无情。”
  温柴一笑也不笑地用僵硬的表情说了这句话。呵,真是的。其他人我是不知道,不过这句话是从温柴的嘴里说出来的,所以听起来有点可

笑。温柴表情沉着地说道:“如果出现那种牌,就必须放弃预言。因为那种行为的危险性太高了。占卜术士必须要减轻人们对未来的不安,给

予希望才对。可是那个可恶的家伙害怕自己会蒙受到预言的副作用,所以想要叫妮莉亚翻牌。可是其实预言的副作用是占卜术士应该要负责承

担的部分。”
  “副作用?是什、什么呢?会很严重吗?”
  “反正就是有副作用。这东西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解释清楚。”
  “哼嗯。那么最后那张魔法师有什么样的含意呢?我是指妮莉亚翻开的那张。”
  温柴先是继续削木块,并不作回答。我转过头去看着敲打窗边的雨滴。嗒嗒,嗒,嗒……温柴的说话声掺杂着雨声传到我们耳边。
  “魔法师原本是代表新的经验、机会、幸运等含意。至少,端正的魔法师是如此。”
  “然后呢?刚才那张牌并不是颠倒过来的,不是吗?”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却意味着那个预言是完全错误的。因为魔法师是欺骗优比涅与贺加涅斯的秤星。”
  “错误了吗?”
  “不,如果只是错误倒还好。因为那只是预言错误。可是既然魔法师介入了,未来就会任意发展了。会发生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甚至当

事人还会怀疑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人生里。这是预言这种行为所造成的。”
  “咦?”
  我惊讶地张开嘴巴,看着温柴,可是温柴并没有将视线转向我。
  他冷淡地说道:“所以那个叫安帕灵的家伙会被吓得脸色发青。因为这也是会影响到他的。预言是会影响到占卜术士和当事者的。当然不

是绝对单方面的。”
  “喂,好,等等。那么,也就是说,这并不一定只会发生非常不好的事,是吗?”
  温柴听到杉森的困惑声音,还是面无表情地答道:“不。当然不能说一定是不好的。因为也有可能会很幸运到怀疑怎么会这么幸运。不管

怎么样,以占卜术士的观点来看,那是因为作出没有用的预言,才变成令人头痛的状态。”
  “是吗?无法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吗?”
  温柴用疲惫的声音说道:“是的。魔法师这种人原本就是这样啊。我们无法知道他们的头脑里面到底有什么想法,而且他们还拥有会给周

围重大影响的力量。可是,修奇。”
  “咦?”
  “那种占卜术不用那么信。那只是显示出某种含意的方式。对于不相信的人来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因为对我而言会有各种不同的含意

……我是因为看到他那种蹩脚方法之后才火冒三丈,但我并不是因为相信那个才发火的。”
  “啊……,是。因为那是你故乡的占卜方法?”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
  温柴把语尾拖长。我静静地等待,过了不久,温柴用冷静的声音继续说道:“为了要让未来完全是个礼物,所以我们收到了另一个不同的

大礼物。我们会死,而且不知道何时会死。说不定拥有不死之命运的神会羡慕我们吧。”
  哎呀?我好像从卡尔那里听过类似的话耶?温柴一看到我的惊讶表情,噗嗤笑着说:
  “这应该是亨德列克说过的话,好像是吧。”
  “是吗?”
  雨势越来越强了。不停地敲打着屋顶的雨滴声变得很大声。嗒当,嗒当,嗒当。杉森专注地思考了起来,说道:“亨德列克的故事在杰彭

也好像很有名,是吗?”
  “是的。因为再怎么说,他是曾和最强的对手对决过的人。”
  “你是指神龙王?”
  “嗯。”
  温柴因为渐渐把注意力集中在雕刻细部的作业,所以用模糊的声音回答。我为了不要妨碍到他,稍微退后了一点。啤酒桶是放在哪里呢?

啊,在那里。
  “你要不要喝啤酒?杉森?”
  “不。你不睡觉,要喝酒啊?”
  “给我一杯。”
  “我想要等到卡尔和其他人回来。”
  “是吗?”
  嘎吱。我讲到一半,门突然被打开来。会不会是去皇宫的那些人?原来不是。开门进来的原来是安帕灵先生。他一进来,看到我们就僵住

了。杉森嘻嘻笑着说:“您又来啦?太好了。刚才我还来不及道歉,您就走了。”“嗯……,刚才我忘了把帽子拿走。”
  安帕灵先生全身都被雨淋得湿漉漉的,特别是他的头,还湿得闪闪发光呢。我环视了四周,发现在墙上的挂钩上挂着他的帽子。我拿着帽

子,一走近他,安帕灵先生便立刻伸出手来。可是此时杉森从我的手中拿走了帽子,并且说道:“先生。您不是连旅馆住宿费也没有吗?为了

对刚才的事表示道歉,我想帮您付今天的住宿费。您就睡在这间旅馆吧。”
  安帕灵先生表情惊讶地看了看杉森,说道:“是吗?是真的吗?”
  看来他一定是去找过所有旅馆和旅社了。杉森点头之后,大声喊叫呼唤黎特德先生出来。过了不久,黎特德先生穿着轻便的服装,一面打

哈欠一面走出来。
  “请给这位先生一个房间。因为我们为了表示道歉,要帮他付旅馆费用……刚才我们给您的宝石应该够吧?”
  “啊哈(打哈欠)。是这样吗?当然够。先生,请跟我来。您要不要吃晚餐?”
  安帕灵先生表情慌张地点了点头,随即,黎特德先生也点头,说道:“请跟我来。请先到房间把行李放好,再下来吃东西吧。但是现在这

个时间我只准备简单的餐点。”
  “啊,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充当晚饭的就行。嗯,这位亲切的战士,真是谢谢你。”
  “没什么,请别客气。还有,我的名字叫杉森·费西佛。”
  安帕灵先生用高兴的表情,正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目光和温柴相迎视。安帕灵先生赶紧转过头去,就跟着黎特德先生上楼去了。
 
 
 
 
只看该作者 95楼 发表于: 2007-10-26
03
 
  一阵子之后,安帕灵将湿衣服换掉,开始吃他迟来的晚餐(也许称作宵夜更正确)。不管怎样,他吃过了饭,噘着嘴走向我跟温柴坐的那

张桌子。他虽然觉得很难开口,但一杯啤酒下肚之后,就轻松地说起话来了。
  “啊,说起来我塔罗梅休·安帕灵这个人,常常因为别人的情义而感动!我之所以无法放弃现在这种生活,其实也是因为人的关系。
  若是翻过那座山头,有谁住在那里呢?今晚在旅馆里会碰到什么样的旅客呢?我满脑子都是这些事,所以脚一点也停不下来。哈哈哈!”
  安帕灵拿起啤酒杯猛灌,停了好一阵子才继续说:“但是我还是得为你做些事,我不喜欢无缘无故受人恩惠。哎,费西佛先生?你有没有

什么想要的东西?幸运符怎么样啊?海格摩尼亚的女巫从村里带来的符我有一个。我也有只生长在红色沙漠里的毒蛇尾巴!这在长途旅行中是

很有用的东西,从毒蛇尾巴中涌出的强大力量可以将怪物赶走。而且我还有稀少珍贵的食人魔皮,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特别算你便宜……


  食人魔皮?我想那一定是猪或羊的皮吧。安帕灵哪那么厉害,能够宰掉食人魔?杉森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开始有点动心,我先插嘴说:“哈

哈……杉森对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的。反而是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是吗?说说看吧。”
  “喂!我什么时候说我没兴……呜!”
  我将杉森的嘴捂住,连忙说:“明天妮莉亚起床之后,能不能请你用你所能说出最棒的词句来称赞她?就说最后那张牌好得不得了。这样

等于我拜托你说谎了,可以吗?”
  安帕灵挖了挖鼻孔,一面看着我,然后马上开始哈哈大笑。
  “这个,你们不但让我今晚有地方住,还给我上了一课!你说的是对的。”
  “咦?”
  安帕灵用严肃的表情将手上的鼻屎弹开,说:“所谓看到未来这回事,其实只要将人对未来的不安感减少就可以了,到底准不准根本不重

要。这真是件可耻的事!到了这把年纪,还得跟年纪小小的后辈学习,当然先贤也曾经说过,到了八十岁,还是有可以向八岁小孩学习的东西

。嗯,我知道了。你别担心。”
  “啊,你愿意这么做吗?太感谢了。那就拜托你了。”
  “我不是说要你别担心吗?”安帕灵这么说完,就瞄了沉默地坐在一旁,只知不断削木头削到烦的温柴一眼。他干咳了几声,然后说:“

可是啊,刚才费西佛先生差点误认我是间谍,但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跟那个杰彭人一道走呢?啊,我不是怀疑你们,只是搞不好路上很多人都会

因为那一位战士而感到困惑吧。”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温柴真的是杰彭间谍。”
  “啊,果然……你说啥?”
  安帕灵点了一下头,突然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我们。温柴噗哧笑了出来,杉森也微笑着对他解释:“哈哈哈。他本来是间谍,可是已经投

诚了。他曾经立下解救国王的大功,而且有国王的哥哥吉西恩王子在为他的所作所为负责,所以没关系的。”
  安帕灵用无法相信的表情轮番看着我们几个人,我则是用轻松愉快的心情看着他的表情。嗯哼。安帕灵现在应该会认为我们是不得了的冒

险家了吧?要是他知道我们一行人中包括拜索斯的王子、矮人的敲打者以及杰彭间谍,再加上龙魂使,那他的表情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并

不像安帕灵是个预言家,但我至少能预言他将会大吃一惊吧。
  “你说他救过国王陛下?不,各位大爷参见过国王陛下?”
  怎么突然变成“各位大爷”了?这种语气变化方式还真稀奇啊。
  杉森带着得意的表情,但用谦逊的语气说:“咦?啊,偶尔会见一见。现在我们一行人中,也有几位前去晋见国王陛下,所以我们才会等

到这个时候。大概是因为下雨,所以他们来得慢了一些。”
  安帕灵现在望着我们的表情不只是惊讶,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恐怖。哈哈哈。可是安帕灵突然又用诚恳的表情说:“是吗?那么……不,嗯

……这个该怎么说好呢?”
  “你要说什么?请直说。”
  “呵,真是的。首先,能不能请你们先答应我,绝对不要误会我?也不要生气。”
  杉森一脸迷糊。我插嘴说:“那就请你说得不要让我们误会,不要让我们生气好了。说话的主控权不都在安帕灵先生自己手上吗?”
  “啊,这么说也没错。我刚才的要求很可笑。嗯,就是这个。我看到了未来。”
  “啊,应该是吧。大部分的人观察现在就已经很忙了,你这职业可还真累啊。我真心想鼓励你……”
  “不是,不是!请先听我说。”
  “啊,请说吧。”
  然而之后安帕灵就开始在那边摸摸酒杯握把,拉拉袖子地拖时间。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呢?我想他大概要说的,就像今天傍晚跟黎特德聊天

时听到的一样,说我们做的事很了不得,但进行的又是很辛苦的冒险之类的东西吧。
  安帕灵总算开口了。
  “我说啊……我这几天主要都在南部林地游走。那里现在可真是一片混乱。”
  “是吗?嗯,我们都听到一些风声了。”
  “没错。但只听到风声是不够的。你们应该要去看看那些农夫将装满秋收谷物的仓库放火烧掉的样子。”
  我不得不讶异得目瞪口呆。不管谁看到我跟杉森,一定都会以为我们大概是因为独角兽旅店里突然长出了两座矿山,才会这么惊讶吧。我

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
  “放火?农夫?烧谷物?”
  这种话跟巨魔去学算数一样莫名其妙,跟矮人把宝石敲碎一样可笑。农夫放火烧谷物?连温柴都突然把小刀跟木块放了下来,然后双手抱

胸,专心听安帕灵讲的话。安帕灵手舞足蹈地说:“战线指挥官开始想到最糟的状况。如果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南部林地会一举被占领,那谷

物仓库不就成为杰彭军的兵粮站了吗?当然烧仓库的农夫,心情就犹如烧自己的孩子一样。如果是平常,就算在战争状态下,也不会发生这种

事。但南部林地那些纯朴的农民还是不得不担心。你们有没有听过杰彭人将恶魔召来的事情?”
  杉森的脸一下子整个皱了起来。我的表情大概也差不多吧。
  “是的,有听过。可恶……就是因为这件事,使得南部林地的农夫陷入恐惧吗?”
  “听说是这样。所以军队里头发出损害赔偿证书,并且鼓励农夫们快去避难。”
  “损害赔偿证书?那是什么?听都没听过。”
  “是吗?嗯,那很简单。就是未来由政府负责赔偿田地被破坏与谷物的损失,政府要求他们先离开南部林地。那张证书还真是样杰作,损

害赔偿的期限是无限期。换句话说,就是根本不知道政府什么时候会赔偿。修奇你如果是农夫,应该会叫政府别开玩笑了吧?但就是有亲眼看

到还是无法相信的现象发生了。由于不知道恶魔什么时候会冲进来,所以农夫根本还没收到赔偿证书,就急急忙忙把自己家烧掉,开始准备避

难了。”
  天啊……真是地狱。南部林地似乎陷在比我们所想象还要严重的恐怖当中。我伸出了舌头。啧喷!
  杰彭的那种武器除了具诱发疾病的可怕破坏力之外,似乎还发挥了让人陷入恐怖这种更可怕的附加效果。我茫然地想象着卡尔一行人喊着

一些跟皇城的豪宅大院气氛完全不合的辱骂之言那副光景。虽然是突如其来的想法,但再次仔细想想,好像也不会有什么错。卡尔大概会露出

一副像是要抓住尼西恩陛下头发的样子,手一面颤抖着一面这么说:“什么?叫他们去避难?发赔偿证书?真是可笑!就算有人生病,也没关

系的!只要派人去调查都市中心,将圣徽回收,那么整个仪式都会变成无效的!只要派几个健康的人出去调查一个晚上就行了!为什么不发公

文出去呢?”
  他们为什么不发公文出来呢?那武器虽可怕,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解决的啊。应该将清楚说明事态的公文发到各都市各领地去,让大家

得知现况……啊……可恶!根本没有时间可以让人充分理解。南部林地大部分都是农田,跟其他地方比起来,人是比较分散的!如果有人住得

像我们故乡西部林地一样分散的话,那就应该是南部林地了。真是让人头痛的地方!
  万一我们在伊斯所经历的神临地是实际应用前的最后实验,那么来算一下:那时是十一月十二日,只不过两个礼拜之前。时间过得太匆促

了。由于拜索斯与杰彭战争最为紧迫的时刻我们正在旅行,所以我们的时间感会和实际的时间感混淆。可恶。卡尔比我有智慧得多,所以大概

不会把两种时间感搞混吧。尼西恩陛下的头发应该绝对是安全的(谁那么大胆?就算不是卡尔,如果是吉西恩跑去抓住国王头发的问题也应该

考虑进去)。
  在一瞬间我想了这么多的事情,最后用沉郁的表情望着安帕灵。
  “南部林地恐怕跟地狱没两样。”
  “形容得很对,修奇。真的是很像地狱。但是看到了那种场面,我真的会怀疑这个国家的运势现在到底变得如何。”
  杉森用惊讶的表情说:“这个国家的运势?”
  “没错。拜索斯的运势。我实在很好奇,所以我就为拜索斯的运势做了一次占卜。我选了一座适合的岩山,进去花了一晚上,让心整个空

下来,然后在日出的时刻进行占卜。”
  “啊……对国家也可以占卜吗?”
  “不是,不是,那太难了。我还没到那种程度。所以我大致卜了拜索斯王家的命运。虽然我用的不是很正统的方法,其他占卜术士看了可

能会说我诈欺,但是我是为自己而进行预言,绝对不会使用骗术。结果最后我不得不前来拜索斯皇城。我本来还在想,来到这里之后又能做什

么,有谁会相信我的话呢?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来。
  但……令人惊讶的是,我居然碰上了认识陛下的人!这真是可笑之极的事。能看到未来的我,现在却因为命运的奇妙而惊讶不已!”
  我看着摇曳的烛火好一阵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害怕提出问题,所以也不敢看安帕灵。杉森也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紧闭着嘴巴。
  但最后还是他开口问了:“拜索斯王家会怎么样呢?”
  “这个,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我可能会因为不忠之罪,不知落得什么下场。所以你们嘴上一定要小心。”
  “知道啦。到底会怎么样?”
  “你真的不会随便讲出去吧?”
  安帕灵讲完这句话,还是犹豫了好一阵。就在我再也无法忍受的那一刻,安帕灵终于开口了。
  “就一个家族来说,拜索斯完蛋了。”
  ※       ※       ※
  我再度望着烛火。现在刚过午夜。外面的雨滴越来越小了。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淋到雨的话,反而会觉得温暖。虽然很难解释清楚,但感

觉就是那样。当然那不是我的感觉,而是拥有全天下特异独一感官的杰米妮的感觉。小时候只要一下雨,杰米妮就会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如

果问她为什么要淋雨,她就会回答:“因为很温暖”。
  拜托,天底下哪有这种傻瓜?淋成落汤鸡之后,第二天铁定感冒,鼻涕流个不停,还说什么温暖呢。
  吉西恩难道不会抓着弟弟的头发在那边摇吗?如果没有端雅剑在旁边,吉西恩还算是个温文儒雅的人,所以应该不会做那种事吧。
  吉西恩陛下的头发应该还是一样安全。啊,可恶,我刚没想到那个人。杰伦特?不会吧。我现在想的是尼西恩陛下本人。搞不好尼西恩陛

下现在生气呢。‘皇兄!请你责备这愚昧的弟弟吧!可怜的百姓,那些可怜的百姓……!呃啊啊啊!’有这种可能性。非常有这种可能性。
  他居然说拜索斯家族完蛋了?
  不是拜索斯王国,而是拜索斯家族。说到拜索斯家族,那不就是拜索斯王家吗?他说王家完蛋了!
  这玩笑开太大了。杉森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正瞪着安帕灵。我噗哧笑了出来,说:“真有趣。”
  我的回答一定让安帕灵很失望吧。安帕灵摇了摇头,用慌张的表情望着我。温柴不知什么时候又拿起他的木块跟小刀来了。沙,沙。我则

是静静地望着喝干的啤酒杯底的泡沫。要再喝一杯吗?
  不,还是算了。明天还得骑马赶路呢。现在离克拉德美索苏醒只剩下不到两天了。亚夫奈德当初说大约是一个月,所以也不能说正确的日

期就在两天后。搞不好一个星期后它才会起来,也说不定它已经醒了。啊,我猜它大概还没醒吧。看看今晚听到那传闻的威力,如果克拉德美

索已经醒了,那拜索斯皇城应该已经混乱到发生暴动了吧。
  还是不喝的好。我们应该尽力赶路。卡尔一行人大概会在拜索斯皇城过夜之后再赶过来。
  “看吧。我不是说你们不会相信?”
  安帕灵的声音中夹杂着厌烦。但是我泰然自若地说:“不,我相信。也许千年万年之后,不,搞不好不到一百年之内就会发生了。不管如

何,拜索斯家族总有一天会完蛋的。”
  杉森听到我的话,开始嗤嗤地笑。安帕灵有点生气了。
  “我才不会把这种当然之事当作预言来说!”
  “是吗?你敢说到目前为止,你的预言一次都没错过?”
  我好像听到安帕灵的嘴一下子僵住的声音。我用不确定这些话是从脑袋里还是肚子里出来(肚子里出来,意思是酒气造成的醉话)的态度

说:“你听听看,安帕灵先生。我们刚才对这个问题已经作过一些讨论了,所谓预言,只要让人减低对未来的不安感,给人能够面对未来的希

望就行了。安帕灵你所说的这种预言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没有任何……用处?”
  “是的。什么用都没有。嗯,这虽然是我自己的想法,但所谓预言,好像是造成矛盾的基础。”
  “这是什么意思?”
  的确。这句话连我自己都无法正确地理解。但是好像这么说也不是错的。我所经历的一些事,所见过的一些人,并不是日常过去就算的一

些琐事。杉森的眼神变得很奇妙。
  “预言说的虽然是未来,但实现的时刻是现在。就算针对未来的是,但若严密地分析,那么预言跟其他事物一样!都是属于现在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
  “简单来说,若是你相信预言,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若是无法相信或不愿相信,那这件事也一样就到此为止。对不起,我这么说,但一

般人都只会相信好事,因为会得到满足感。他们只是为了满足感才相信的。但若是让他们不舒服的预言,他们是不会相信的。不管怎么说,他

们都还是活在现在。”
  “厉害。”
  说出这句话的不是在削木头的温柴,也不是讶异到闭不上嘴的安帕灵,而是开门进来的吉西恩。
  卡尔与杰伦特跟在吉西恩的背后,所有人都被雨淋得浑身湿漉漉。吉西恩腰上的端雅剑发出很大的嗡嗡声,安帕灵的眼睛一下子张得大大

的。吉西恩将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开,另一只手抓住剑柄,用疲倦的声音说:“安静。我有话要说。”
  端雅剑的声音消失了。吉西恩进到房里,安帕灵一副椅子不稳的样子,全身僵硬地看着他。杰伦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了挂在衣架上的

毛巾,就开始擦起脸来,卡尔则是沉静地坐在桌前。吉西恩将视线固定在安帕灵身上,说:“很对不起,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你们说的话了。虽

然我这样有些无礼,但是听到有人说我们家族完蛋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们……家族?”
  “我叫吉西恩·拜索斯。这些人是我同行的伙伴,我是拜索斯的王子。虽说是王子,但我从宫中出来也很久了,所以没什么了不起的。”
  唰!安帕灵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发出‘啪!’的一声,一边膝盖跪了下去。吉西恩接过杰伦特递过去的毛巾,一面擦头发一面坐下。
  “讲起来,先生。在这种冷天里面跪在地上是很痛苦的事。”
  “殿,殿下,请原谅小的不忠之罪……”
  “不忠?没这回事。”
  “咦?”
  “请起来吧。我的想法跟修奇不久之前讲的差不多。我不会相信你所说的话。所以我也不会因为我所不相信的话而生气。”
  吉西恩沉着无比地说。他现在的样子就像只落水狗,而且用毛巾将头整个盖住,正在狂暴地擦头发,但刚听别人说自己家族要灭亡的人,

是没办法故作高尚态度的。卡尔微笑了,杰伦特也笑着坐到桌前。
  “你不需要一直跪在那边。请起来坐吧,要不然就请上去休息。因为时间已经晚了。”
  安帕灵一脸迷糊地仰望着吉西恩,但吉西恩的视线已经从他身上移开,在那边擦着头跟手臂。安帕灵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大概是

想道声晚安,但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里咕哝了一阵,就跑上楼去了。
  安帕灵上阶梯的声音非常响,因为他脚步很急。他今晚真的能睡得着吗?他会不会在想,居然进到这种旅馆,自己到底疯了没有?
  哈哈哈。卡尔望了一下安帕灵消失的楼梯那个方向,然后将头转向吉西恩。
  “没关系吗?”
  “没关系。”
  “知道了。尼德法老弟?其他人全都睡了吧?”
  我听到卡尔的问题,才感觉大家不想再谈安帕灵所说预言的气氛。所以我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点了点头,然后望向杰伦特。
  “怎么样?跟你想的一样棒吗?”
  杰伦特不知何时已经装满了三杯啤酒,递给卡尔跟吉西恩一人一杯,然后说:“真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哈,那可真是……说来可笑,如果

要谈到对皇城的感想,我会拿去跟神龙王的大迷宫作比较。”
  “大迷宫?嘻嘻。这句话最好不要被艾赛韩德听到。但是拿去跟大迷宫比,不是有些夸张吗?皇城虽然是座很壮观的城,但怎么可以拿去

跟大迷宫……”
  “很壮观的城?你说只是很壮观的城?拜托!那宫殿可是怀有赞美神之心的!因为有花!修奇你在大迷宫的哪里看到活生生绽放的美呢?


  “啊……是没有。”
  杰伦特猛地拿起啤酒杯拼命灌,很多都流到衣服上了,他擦了一下下巴。
  “嗝!夜雨下在那花坛上的景象,我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呼。那是德菲力的庇佑啊。在我到达宫城的那一刻下起了夜雨。这不就是必要

时的小小幸运吗!”
  “哈哈,真恭喜你了。”
  但我认为就算当时没下雨,杰伦特也一定会感谢德菲力赐给他一个大晴天吧,呵呵。我将视线从圣职者的模范身上转开,望了下卡尔。卡

尔看来很疲倦,用右手的拇指跟食指按着两眼之间的部位。
  “你们见到陛下了吗,卡尔?”
  卡尔一面揉他的眼睛一面说:“嗯?啊,见到了。我们听到了不是很好的消息。”
  “是不是有谁抓住他的头发……啊,不是。我随便乱说的。”
  卡尔用慌张的表情看着我。呃。大概我跟安帕灵讲话的时候喝了太多啤酒。卡尔的脸皱成一团,说:“南部林地现在好像几乎陷入了恐慌

。”
  杉森的脸整个皱成了一团。他点了点头。
  “我们已经听到传闻了。刚才那个算命的好像是从南部林地过来的。”
  “是吗?嗯。那里有很多农家。拜索斯的粮食产量有一半以上是出自那里,所以也可以称作拜索斯的粮仓。尼西恩陛下那表情就像是睡一

觉起来,却看到仓库全空了的人一样。”
  看到仓库全空掉的人。嗯。如果他还能做出那种表情,那他的头发应该是安全的……我怎么一直这个样子?卡尔带着一副倦容说:“幸好

现在是十一月下旬。征税的马车应该已经运送完毕了,所以政府保有的粮食应该还够。但是农人可能得放弃种大麦。这将是个残酷的冬天。搞

不好随之而来的也是残酷的春天。由于神临地的传闻,民心已经浮动到了极点……虽然是秘密,但尼西恩陛下好像已经开始对叛乱的危险有所

侦察了。”
  “叛乱?可恶。说起来艰困的时候要大家合作这件事,不管到哪里都只是说说而已。叛乱或暴动为什么都一定要在最艰困的时候发生?”
  “说得好,费西佛老弟。答案应该不用说了。无论如何,现在对尼西恩陛下最重要的事,是找到能够代替基果雷德的战力。因为一切都是

起因于这件事。当然还剩下神临地的问题,但对方一定要这么做,我们也只有承受的份。然而基果雷德留下的战力空缺是很严重的问题。因为

这是我们这边的问题。”
  我噗哧笑了出来,说:“国王没有诅咒哈修泰尔家族吗?”
  吉西恩苦笑了一下,卡尔点了点头。
  “你很清楚嘛,尼德法老弟。”
  “哈修泰尔家族有没有说什么?”
  “这个嘛……这是所有状况中最可笑的局面,哈修泰尔侯爵居然正式宣布跟托尔曼·哈修泰尔断绝关系。”
  “断绝关系?你是说托尔曼被逐出家门吗?”
  “没错。侯爵说跟基果雷德解除契约,是托尔曼个人的行为。龙跟龙魂使的关系对我们这种人而言,有很多难以了解的部分。他说托尔曼

觉得基果雷德很可怜,看到它一面在前线作战还要一面养育幼龙,所以就解除契约将它放了。”
  虽然我已经喝多了,但现在非得再喝一杯不可。我装满了啤酒杯,然后‘砰!’地一声将杯子放到桌上,同时低声说:“这可能有两种解

释吧?”
  “说吧。让我尝尝身为指导者的喜悦滋味吧。”
  吉西恩、杉森还有杰伦特都用一副开始好奇的表情看着我。而温柴也停下了削木头的动作,对我表达敬意。那表示他会专心聆听。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说:“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第一种解释,托尔曼·哈修泰尔真的是天下无双的笨蛋。可是他到底几岁了?”
  “十五岁。”
  “那他真的很蠢。他应该知道如果放走基果雷德,拜索斯军一定会死伤惨重,却只因为可怜就把它放走,真的是很愚蠢。”
  “第二种解释呢?”
  “他应该是受了哈修泰尔侯爵的指示才这么做的。也就是说,温柴的假设是对的。”
  “很好。真是厉害。如果这两个里头要你选一个呃?”
  “那很简单。只要了解一件事就行了。现在托尔曼是由哪里管辖呢?”
  卡尔用感觉奇特的表情说:“正式的说法是……什么修道院呢?啊,应该是亚美昂斯修道院。那是信奉剑与破坏的雷提的修道院,位在南

部林地。他在那座修道院中接受保护。据说托尔曼·哈修泰尔放掉基果雷德之后,从前线逃走,跑进了那间修道院。可是那间雷提修道院的院

长是哈修泰尔侯爵妻子的弟弟,也就是小舅。”
  “那么托尔曼还是在哈修泰尔侯爵的掌握之中喽?”
  “没错。”
  “国王没有向修道院长要求将他引渡出来吗?”
  “修道院……所谓神殿是干涉起来很麻烦的地方。有一次侯爵不是曾经说过吗?传统上统治权必须尊重神权所管辖的境地。当然反过来说

也是一样的。因为圣职者侍奉的是神,所以严格地说起来没有服从国王的义务,但在自尊心的范围内会对国王表示尊重与爱。”
  杰伦特似乎同意卡尔的话,点了点头,但是我却摇着头说:“这很困难。简单来说,双方都不能太过分地干涉对方吧?虽然会彼此牵制,

但不会到伤害对方自尊心的程度吧?”
  卡尔点点头说:“因为他们服从的对象不同。”
  杉森用惊讶的表情说:“即使如此,托尔曼犯的是重罪,难道不能要求神殿把他交出来吗?”
  “不能直接这么做,费西佛老弟。那孩子要求神殿的庇护之后才进去,这种状况下修道院是不会将要求神庇护的孩子交给他们本身并不服

从的地上君王的。”
  “啊……这可真是……”
  “而国王也不能随便侵犯神权所及的领域。如果用这种方式侵害到神权,所有神殿都不会坐视不管的。其他神殿也会激烈地起来抗议。如

此一来,整个状况就会变成‘寻求神怀抱的少年被地上的君王给夺去’。如果是在平时,可以靠着暗地里的圆滑交涉解决这件事,但现在是战

时。国王不可能跟神殿对立,进一步刺激已经不安的民心。”
  默默在一旁听着的吉西恩忍了很久似地说:“该死!这个哈修泰尔侯爵,肚子里有十条阴险蝮蛇的老头,我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应

该把他裤子扒下来鞭打,再用蜡油……抱歉。你这家伙!说话像个仕女,有格调一点好不好?”
  温柴苦笑了一下之后,看着卡尔说:“也就是说,哈修泰尔侯爵对克拉德美索非常垂涎,甚至不惜冒犯国王的意思,也要把托尔曼抽调出

来。”
  “没错。温柴的假定如果是错的,不就太好了?可惜好像是对的。”
  杉森带着仔细思考的表情开始说:“嗯,那么,我把目前为止的说法整理一下,请各位评断一下对不对。所以哈修泰尔侯爵将基果雷德放

走,就是要让杰彭并吞拜索斯,之后利用已成自由之身的托尔曼·哈修泰尔跟克拉德美索缔结契约,对吗?如果事情变成这样,那么拥有龙魂

使的家族就算把这个国家交到杰彭手中,也一样能够继续享有荣华富贵……而且杰彭也不可能随便对待将基果雷德弄走,帮了他们大忙的哈修

泰尔侯爵。这可以说是一石二鸟之计吧?”
  “非常正确,费西佛老弟。”
  “我真想把这头老狐狸给……!”
  杉森嘴里咬着长剑,一副马上要杀去哈修泰尔侯爵宅邸的样子。
  我胡思乱想了一下,认为杉森很适合把长剑咬在嘴里,接着对卡尔说:“不能让侯爵找到蕾妮的理由是什么?”
  “咦?”
  “是因为哈修泰尔侯爵有这种叛逆之心……所以大暴风神殿的高阶祭司对于让哈修泰尔侯爵掌握过分强大的力量这件事有所戒心吧?所以

不让侯爵,而是让我们去寻找蕾妮……之后的结果很明显了吧?”
  卡尔呆呆地看着我的脸。我看着啤酒杯中破裂的泡沫,一面说:“蕾妮得跟克拉德美索一同上战场吧?代替基果雷德的位子。”
  ※       ※       ※
  卡尔露出默默陷入沉思的表情,吉西恩跟杉森则是张大了嘴,轮流看着我跟卡尔的脸庞。温柴一副跟其他人都无关的样子,望着天,陷入

了烦恼当中。不,不是望着天,而是天花板。杰伦特则是相反地低下头,表情像是在专心祷告些什么。
  卡尔非常慢非常慢地喝了一口啤酒,然后说:“侯爵当然……怀有叛逆之心。不,这是很简单就能想出的问题。过了三百年之后,哈修泰

尔家族对拜索斯王家的价值正在一天天降低。所以想到要换主人是很容易的。”
  我静静等待卡尔的下一句话。现在是卡尔非说话不可的时刻。
  “大概对侯爵而言,这也是最终的计划吧。他第一个计划我们也都很清楚,就是重新创造龙魂使的血统,让家族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只

要能继续不断产生龙魂使,哈修泰尔家族的荣华富贵就永远不会断绝。但这件事并不像说起来那么简单。因为要违抗神龙王定下的东西是件很

困难的事。”
  卡尔再次长长叹了口气,这段期间杉森跟吉西恩都呼吸了五次以上。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的关系,墙上的烛光似乎正在摇晃。我静静地等待

卡尔往下说。
  “所以……他就成了失去主人信赖之后,将主人丢给野狼,期待因为这件功劳而换得主人骨头来啃的猎犬……这种行为虽然丑恶,但也是

可以想象的事。”
  吉西恩给人牙齿间似乎要喷出火花来的错觉。我不确定他咬牙切齿的嘴里有没有喷出火花,但他眼中确确实实迸出了火花来。如果现在跑

去问温柴,大概会听到他回答‘吉西恩发出对哈修泰尔侯爵的强烈杀气’。卡尔用坚决的表情说:“没错,尼德法老弟。那天高阶祭司是这么

说的。‘如果让侯爵找到红发少女,那她结婚的新房就会搭在杰彭了。’”喀啦!这是谁的牙齿?虽然我不知道是谁的,但是一定有人的牙齿

断了。应该是吉西恩跟杉森其中一个人。吉西恩用哭笑不得的表情说:“这意思是要把蕾妮当成礼物送给杰彭吗?把自己的女儿送去?”
  “说起来是很难相信。但如果这么做,哈修泰尔侯爵就可以跟杰彭王家搭上关系。杰彭虽然没有所谓国王,但这不是重点。而且……这个

新娘的嫁妆可是丰厚到前所未闻的,就是拜索斯整个国家。”
  “喔,这真是,我的天哪!”
  “没错……我们也许可以从好的角度去想想看?哈修泰尔侯爵等于是为自己女儿找到一国之君当女婿。不,应该是两国之君。也就是杰彭

跟拜索斯这两个国家。我想没人会拒绝这样的新娘吧?身为龙魂使,有克拉德美索这头恐怖的龙跟着,嫁妆还是一个国家。这新娘的身价还真

高。那么新娘的爸爸再怎么目中无人,也不会有人敢说话吧。”
  卡尔说起来,就像提到村中姑娘出嫁一样轻松。摆出一副啼笑皆非表情的吉西恩终于喊了出来:“真可恶到了极点!一定要把哈修泰尔侯

爵给抓起来!既然他已经没有基果雷德了,我们也没必要再继续看他的脸色了!这是叛变!”
  “你有证据吗?”
  “证据?还需要证据吗?我知道了。我们就先把他的头给砍下来,慢慢地从里面找证据!”
  “吉西恩……”
  “该死,听着听着,这么可恶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国家给了他们一家多少恩惠呢?但却成为背叛主人的猎犬?而且还要将花十几

年才找到的女儿嫁给面都没见过的沙漠之王?”
  “这一切都只是假设。当然高阶祭司是靠着许多情报跟现况才这么说,但我们还是没有明确的证据。我们似乎不能随便下判断。”
  “呜!”
  吉西恩咆哮似地大喊,用力地捶向桌子。酒杯都开始摇晃,烛火也激烈地晃动。我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然后说:“卡尔。”
  “嗯?尼德法老弟?”
  “你不希望蕾妮发生这种事,那你打算对蕾妮做些什么?”
  “什么意思?”
  “你不希望蕾妮落入哈修泰尔侯爵的计划……那你打算对她做些什么?你的想法跟我有些不太一样。我期待着蕾妮将克拉德美索镇定下来

之后,能够回到戴哈帕港,她真正父亲的身边,但这可能吗?”
  杉森露出慌张的表情。卡尔阴沉着脸,说:“不管怎么样……前线因为基果雷德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弱点……”
  我根本不想听卡尔这种结结巴巴的话。我打断他,插嘴进去问道:“这么说来,蕾妮必须跟克拉德美索一同上战场,是吗?”
  卡尔没有回答。连烛火都小了下来,令人难受的沉默时间来临。
  我讨厌这种沉默。
  “我就趁着几分醉意把心中的话都说出来好了,我坚决反对任何违反蕾妮本身意志的决定。蕾妮是在不知道这一切的情况下离家跟我们过

来的。因为蕾妮很信赖的爸爸对她说大陆陷入了危机,要她跟我们一道走,她才跟我们来的。哈哈哈。我大概真的是醉了,才会说这些大家都

知道的事吧。”
  “尼德法老弟,你说的我们都很清楚。”
  “你说你很清楚?那我就不必担心了。完全,都不用担心。”
  “喂!尼德法老弟……”
  磅!我从椅子上起身的动作大概太粗鲁了些。椅子向后面滚开,撞到一张桌子,卡尔将嘴闭了起来。我真讨厌周围的人用这种方式看着我


  “很对不起,我太困了,没办法再听下去。酒气都上来了。各位晚安。”
  然后我就头也不回地跑上卧房去了。砰砰砰砰!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上阶梯的,但不知不觉间我就已经站在房门的前面了。我突然看着

左边的房间。
  蕾妮跟妮莉亚正在那间房中熟睡着。我脑海中浮现蕾妮的脸庞,然后是鲸鱼坟墓,那间用鲸鱼骨装饰的帅气酒吧。
  我打开房门,跳到床上去。瞬间刺激的酒气都涌上来了。嗯……睡一觉再起来喝的酒似乎让人更容易醉。
  ※       ※       ※
  雨下了一整晚,我梦中也下着雨。
  “你为什么要淋雨?”
  “因为在雨中很温暖。”
  这是身体已经长大的杰米妮。但是脸庞还是杰米妮七八岁时的脸。我并不觉得有任何怪异之处。十七岁的身体像七八岁的时候一样蹦蹦跳

跳的,似乎连脸蛋也要这么稚嫩才合适。
  “你淋雨不冷吗?”
  “嗯嗯,如果淋了雨,再跑到没有雨的地方,那当然会冷。但是现在很温暖。”
  “温柴指着这种情况,说是水母。”
  “那是吃的吗?”
  “我不知道。我没问过可不可以吃。”
  四周是温柴的沙漠。所以雨滴的颜色也是紫色的。沙漠中的紫雨Purple rain in desert……听起来像是某首歌的

歌名。稍远处有骆驼跟蝎子在对不满足的少年说话。但响尾蛇在哪里呢?
  沙沙沙……我听到蛇尾巴的响声。
  “杰米妮!附近有响尾蛇!”
  “只有声音而已,没关系。”
  它打算怎么样,为什么只发出这么美妙的声音呢?真是可恶。
  我用不平稳的脚步走向杰米妮。杰米妮虽然蹦蹦跳跳,但用我缓慢的脚步,还是足以接近她。
  唰,唰。
  我低头一看,干掉的沙跟着我的脚步飞散而去。四周正下着紫雨。
  “蕾妮会成为沙漠的女王吧?”
  这是杰米妮提出的问题。
  不知不觉间,她的脸变成了妮莉亚的脸。虽然一样是红发,但脸却是妮莉亚的脸。嗯,现在的脸跟身体才配。我摇了摇头。
  “如果港口的少女嫁到沙漠去……应该会干死吧。这么多的沙子,会将港口少女体内所有的水分榨干的。少女虽然可以哭,但所有的眼泪

都会消失在沙中的。”
  妮莉亚的脸现在变成了蕾妮的脸。虽然一样是红发。
  蕾妮用凄然的表情望着天空。远处的海雾正涌过来。海鸥的鸣叫声也传了过来。天空变成浅灰色。她望着空中说:“是这样吗?我知道了

。我们一起走吧。但是我绝对不要跟爸爸分开。我一定会再回来这里的。”
  “我们会尊重你的意思。”
  这不是我说的。但是我也想这么说。
  克拉德美索吐出了气息。
  雾和海鸥的叫声,还有灰色的天空都萎缩了。剩下的是干燥的灰堆跟沙子。红色的太阳滚烫地升起。紫雨都消失了,克拉德美索的头上出

现了哈修泰尔侯爵的脸庞。
  “要听爸爸的话才对。”
  “我一定会回到这里的。”
  “要听爸爸的话才对。”
  “我一定会回到这里的。”
  “要听妈妈的话才对。”
  她说什么?等一下。她刚说了什么?
  “要听妈妈的话才对!快起来,修奇!”
  “怎么回事!妮莉亚没有一点漂亮少女的野心吗?居然说自己是妈妈!你不觉得如此想要这么令人讨厌的儿子这件事,是值得再次思考的

问题吗?”
  “那家伙要起来的时候,老是会说一些有的没的!”
  艾赛韩德的抱怨传来同时,天也亮了。(卡里斯·纽曼啊!)我认为自己已经醒得差不多了,想将腿伸到床底下,才发现自己只醒来一半

。所以我将腿伸到空中,再次跌回床上。妮莉亚捧腹开始笑了起来。
  “快起床!你这个早熟的酒鬼。我们得快点出发!你难道要等到褐色山脉自己跑来找你吗?你不起来的话,我就用水泼你!”
  “床会弄湿耶!”
  “有什么关系。我们马上就走了,也不会再用到床了吧,对不对?”
  这句话应该让黎特德先生听听看。啊呜!
  我一面伸懒腰,一面环顾四周。从窗户看到冬天早晨的太阳才刚升起,所以明亮的光线从窗户投射到对面的墙上。我看不见身边妮莉亚的

脸跟腿,只看到胸部跟手臂。当然后面艾赛韩德的脸看得很清楚。真是怪异的构图!我打了个寒噤,一面从床上起来。我半睡半醒地走着,撞

到墙壁之后,为了安抚周围的视线,所以开始拼命亲吻墙壁。
  “睡得好吗,墙啊?”
  怎么周围的视线好像变得更怪了?嗯。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用快活的声音说:“其他人都起来了吗?”
  “当然啊。所有人都起来洗过脸,穿好衣服,连行李都整理好了。还没做的事只有吃早餐,以及跟墙壁来个晨吻……这件事非做不可吗?


  “这对精神健康还有皮肤美容都是不错的。”
  妮莉亚亲吻了墙壁一下,然后我们都捧腹大笑。艾赛韩德虽然用看到两个疯子的视线看着我们,但是我们只是笑着整理行李。
  整理完之后,我们到了楼下,发现我们一行人已经都聚集坐在餐桌前了。杉森从早上看起来就很忙,这是由于昨天因着杉森的恩惠得以住

进这家旅馆的难民都涌到他四周来。杉森跟他们打过招呼,将头向后摇了摇,就一手抓起长剑,另一手抓起吉西恩,跑到后院去了。所以独角

兽旅店的早晨就在打斗的喊声跟刀剑碰击的声音当中平静地开始了。真是个美丽的早晨。
  坐在食堂中,厨房传出的香味简直要把我的魂都给勾走了,我看着卡尔。卡尔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眼眶深陷,但面容还是一派安详。
  那来看看我昨晚播下的种子,到了今天会开什么花?
  卡尔看看跟妮莉亚一起走进来的蕾妮。
  “啊,蕾妮小姐,睡得好吗?”
  听到温暖的招呼声,精神为之一振也是很不错的经验。我看了看温柴,他正用泰然的表情称赞着杂志。那是从哪弄来的?啊,大概是从大

厅拿来的吧。杰伦特正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蕾妮发现了我们之后,就温柔地对我们打了声招呼。
  “嗯。各位昨晚都过得好吗?啊,杉森哥哥、吉西恩,还有亚夫奈德呢?”
  咦,说得对,亚夫奈德跑哪去了?杰伦特微笑说:“前面提到那两个人现在用练武的名义跑去制造骚乱了,后面那个人正在记忆法术。因

为早上起得晚,所以可能还要花一些时间。”
  艾赛韩德听了立刻对杰伦特说:“可是你怎么不晨祷的?”
  “咦?哈哈!我活着就是种祈祷。我带着欢喜的心用早饭,知道这是神所赐下的恩惠,也知道要感谢神,这就是祷告了。”
  “真是种让自己轻松的理论。哈哈哈!”
  这时亚夫奈德带着有些疲倦但愉快的表情下来了。早餐同时也送了出来。
  我们把制造骚乱那两个人叫了进来,吃完饭之后,我们拜托黎特德帮我们做路上要吃的东西,接着就都跑进大厅,享受餐后的休息。
  因为马上要出发赶路,能够悠闲片刻也好。
  卡尔啜饮着咖啡说:“蕾妮小姐,还有钦伯先生,才刚进首都就要走,真是对你们过意不去。”
  正在进行迟来晨祷的杰伦特(虽然看起来像是因为毕竟应该要晨祷,所以趁着吃过饭随便祷告一下充数)用愉悦的表情说:“不会的,哈

哈哈。又不是永远不会回来了。因为现在有紧急的事,所以不能贪心。”
  蕾妮也微笑说:“等到去褐色山脉见过那头龙之后再说吧。回程也会经过这条路吧?那时应该有很多时间吧?”
  我心里发出噗通一声。我毫不怀疑地相信卡尔的心脏也会发出相同的声音吧。卡尔拿起了咖啡杯(也就是有效地遮住自己脸之后)说:“

是的。应该有很多时间。”
  “嗯……那到时候我们再慢慢参观不就好了?现在要趁那头龙起来之前赶快过去,所以很急,但回来的时候我想要慢慢参观。听说杰伦特

也参观过宫殿里面了?”
  “啊,真是很棒的一晚!”
  “你应该把我叫起来,也带我去的。嗯,嗯。回来的时候应该可以去参观宫殿吧,卡尔叔叔?”
  “啊,是的,当然。应该是可以。”
  卡尔高高举起咖啡杯说。我心中怀着有些残忍的算计说:“到时候我负责让你参观首都,蕾妮。”
  “真的吗?那拜托你了!”
  蕾妮灿烂地笑着说,同时卡尔开始探索咖啡杯中的世界,吉西恩开始仔细观察墙壁涂料的质感跟色泽。呃。为什么他们都把眼神转开?这

时杉森开口了:“那个,蕾妮。”
  “怎么了,杉森哥哥?”
  啊!我忘了一个人。他是对事情有强大的推动力,且拥有不下于推动力的愚蠢,两者可相互辉映的战士!可恶!
  “蕾妮你还记得吧?就是那头蓝龙基果雷德。”
  “咦?是的。当然还记得。怎么了?”
  杉森无视我埋怨的眼神,干咳了几下,然后继续说:“那头蓝龙原来是在我们国家前线作战的龙。”
  “是的,我知道。”
  “可是因为那头蓝龙跑掉了,所以拜索斯现在陷入了危险的状态。你也看到今天早上厨房里的那些难民了吧?现在我们的前线正被大幅地

往后推,所以南方不断有难民出现。”
  “是的……状况好像很糟糕。”
  蕾妮露出带着一些歉意,但是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的表情,将头歪着。杉森搔了搔头,瞄了卡尔一眼,卡尔立刻用死心的声音说:“

你要不要帮助我们国家?”
  “卡尔!”
  蕾妮听到我的喊声,吃惊得差点打翻装水的杯子。卡尔对着我摇了摇头,说:“你静静地听就好。我只是要确认蕾妮小姐的意思。你不会

希望蕾妮小姐完全不表达出自己的意愿吧,尼德法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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