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今天一大早,李承烈便被李承瀚及范修罗拉出去处理重要公事,留下正好赋闲在家的君莫忧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发呆。
闲得发慌的她不禁想起几天前在乐团练习场的停车场所发生的种种,她情不自禁的漾起甜笑。
看来承烈这四年在“风谷”的生活比她想像的还要不平凡,证据是那超高精密的迷你发射器根本就不是普通人会拥有的东西,况且他老是随身携带特制的各种针灸用银针当武器,还会研发自针灸医学的“弹耳催眠”绝技,再加上可怕的听力。
正如他说的:一个过着平凡生活的普通人需要这些不平凡的绝技吗?就算当“特殊保镖”
也用不着这么多绝技吧!所以她敢肯定除了特殊保镖外,风谷里铁定有更刺激好玩的玩意!
想到这儿,她笑意更深刻,她和承烈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因为他们一样喜欢“兴风作乱”!
她又忆起这些日子来甜甜蜜密的两人世界,不觉触动了灵感信手写下一首词。
“你就是承烈大哥念念不忘的‘忘忧草’吗?”一个如云雀啁啾的悦耳声音从窗外的树梢传进来。
“谁?”君莫忧立刻拿起独门暗器“忘忧草”戒备着。
“别紧张,我们在‘花间集’会长的‘寻荷云居’见过面的。”窗台边露脸的少女利用自己的腰带,把自己的身躯吊在树枝上固定,像支轻盈曼妙的彩蝶,揉和灵秀、梦幻与邪恶因子的星眸,尤其令人印象深刻。
“段水楼?”绝对是她,拥有如此令她印象深刻的女子,就只有这个来自“风谷”,像精灵又像小魔女般的奇妙少女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又怎么会来这儿?”君莫忧从在会长丁盼荷的“寻荷云居”
第一次看到她,就很喜欢她,有种一见如故的亲切感,只可惜碍于“花间集”的“禁忌”,所以当时不好和这个少女多谈。
然而,也就因为“花间集”有这样的“禁忌”,段水楼偏又是这个禁忌的“例外”,是唯一可以自由进出花间集的“风谷人——”虽然没人知道为什么——所以——她对她更是印象深刻,再加上她和承烈一样来自风谷,她对她更是倍感亲切。
段水楼眨眨水灵灵的眼眸,乃笑情兮的说:“你从这里发讯给丁盼荷,我当然知道你在这儿罗!”她眼珠子灵活的巧转一圈,调皮的吐吐舌头,“唉!我还是说实话吧!是修罗告诉我你在这儿的。”
“这么说来,你是特地来告诉我风谷的消息的?”君莫忧期待着。
“还有丁盼荷的答案。”她盈盈甜美,“丁盼荷那边在我的极力说服下,已经没问题了,风谷也没有问题,风谷真正的主人已经允许你入谷了。”
“太好了,谢谢你,水楼!”君莫忧总算完全放心,再也没有什么阻碍可以阻挡她和承烈一起飞翔了。“不过我希望你先别告诉承烈。”
“我知道,修罗和叙飏都跟我说过了。”段水楼好认真的执起她的双手,道:“莫忧,你一定要好好加油哦!承烈大哥他一直是深爱着你的,这四年来在风谷,他想的、牵挂的都只有你一个,只是他太固执了,始终认为他没有资格爱你、拥有你,所以他当年才会逃开你,其实我知道你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不爱他的,对不对?是他太傻了。”
“嗯!但我就爱他那份痴傻!”君莫忧深情涓流。
“很好,那我就在风谷等你们回来哦!”段水楼像天使一般令人爱怜。
“一定!”君莫忧笃定的说。
好奇妙的少女,君莫忧明知这四年来,她一定和承烈很亲近,她却一点也不吃味,如果段水楼换成是别的女子,她早把她海扁一顿,挖个坑埋起来了。
“承烈大哥应该快回来了,我先走一步,等你来风谷,我再把我的‘小小’介绍给你,你一定会喜欢它的,拜拜!”段水楼眨眨剪水星眸,一阵轻烟般的自她眼前消失无踪。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我保证。”君莫忧心情大好。
看来风谷真的很好玩,而且比传说的更好玩!一想起不久的将来,她就要和心爱的承烈在这么好玩的地方共度一生,她就笑得合不拢嘴。
她取下一直挂在颈上的项链,那是个里面可放照片的心型坠子。她小心翼翼的打开它,左边是照片,右边放了一首词,那首词和她压在书案下的是同一首,她取出旧词,把刚写好的新词放进去,旧词是她过去四年,失去心爱人儿的心情表现,新词写的是重逢后的甜蜜和心愿,所以当然应该随现在的心情更换新旧词罗!
决定了!等拿到“亚洲华语流行音乐大赛”的金奖她一定要向承烈表白真心!
那怕他那颗固执己见的心是百链成钢的超顽强铁石,她也会熔化他的!
是夜,李承烈一行人因为回程遇到连环车祸,塞车塞到十点多才回到忘忧小筑,李承烈下车后,李承瀚和范修罗便重新发动车子绝尘而去,不打扰他们小俩口。
君莫忧在他开门前,抢先替他开门,笑颜粲然的说:“欢迎回来,大流氓!”
自从她替他上了“混世流氓妆”以来,他已经很习惯这个“新昵称”,而且还很感谢她赐给他这张“流氓脸”,替他挡掉不少被他洋溢的音乐才华吸引而来的仰慕者。
“修罗的眼光果然独到,你很适合鹅黄色系。”他欣赏着她的衣着。
“我自己也这么认为耶……”君莫忧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啊!你不是有‘夜盲症’,晚上看不见吗?”她冲口而出马上就后悔,却已覆水难收。
“我——”毁了!西洋镜终于被拆穿了。李承烈面色惨白,顿时严重失血,忙着认罪,“莫忧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
“我不听!”君莫忧怒发冲冠的用力甩上门,想把他关在门外。
这个大笨牛怎么这么胡涂,这么快就露出马脚来,害她今晚开始就不能玩“借水果A 吻”
和“与郎共枕”的游戏了,真是可恶,大笨蛋!
幸好李承烈眼明手快,抢先一拍进门,“莫忧,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大坏蛋!”她气得狠狠掴他一掌,幸好他还没“卸妆”,若是面对他那很令她爱不释手的“真实面孔”,她才狠不下心下这么重的手呢!
大笨蛋,太气人了,坏了她的“好事”!她还以为能一直玩下去哩!可恶!
早在和他同床共枕的第三天,她就发觉他的“夜盲症”是骗人的了。
她已经那么“体贴”又“宽宏大量”的没拆穿他,好让他有机会继续“将功赎罪”,当她的“抱枕”并荣获她的“香吻”,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争气,这么快就穿帮,简直罪无可赦,气死人!而且一被拆穿就老实的认罪,也不会学学范修罗那个坏心眼的家伙,狡猾一点矢口否认,干么效法那个砍倒樱桃树的笨蛋华盛顿啊!
“莫忧——”
“不要叫我,我要睡了!”她不得不把他关在闺房外,回复孤枕而眠、无吻相伴的无趣日子,可恶!
“莫忧,你听我说——”不明白“箇中奥妙”的李承烈,整晚都可怜兮兮的在她的房门外忏悔。
君莫忧却是愈听愈气,那个笨蛋,他就不会随便圆个谎,矇混过去吗?这么一来他们不就可以“重温旧梦”了,大笨蛋!
接下来的日子,君莫忧都在大玩“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戏码,李承烈只有天天像个犯错的小男人,跟随在侧,小心伺候,望她大小姐早日开恩。
面对这种战况,最开心的莫过于始作俑者范修罗,他凭靠一双“邪眼”早看穿君莫忧所玩的把戏,却故意不告诉好友乐得在一旁看好戏,痛快!这才是他帮忙演“夜盲戏”最想看到的结果,总算把“老婆不要不理我”那笔帐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啦!哇哈哈!
李承瀚只有替宝贝弟弟默祷大难快快结束,其他的也爱莫能助,谁教他也是“帮凶”之一。
正因为一夥人都把心力集中在他们这对小冤家身上,因此给了李承岚冷眼旁观的机会。
连日来暗中观察的结果,李承岚对艾森的真正身份愈来愈怀疑。
太像了!不论是声调、习惯性的小动作和曲风,以及握指挥棒和拉小提琴的姿势,甚至常弄断E 弦的情况都和二哥一模一样,除了那张流氓味十足的“环霸面”以外。
从小他就疯狂的崇拜已逝的二哥,他绝对不会错看李承烈的任何习惯性小动作的,就算艾森和他一样是二哥疯狂的崇拜者,可是一个人能模仿另一个人,模仿到连反射性的小动作都微妙微肖吗?难道艾森他——“李总监!”一个职员乍然响起的声音,惊扰他的思绪。
“什么事?”
“这是莫忧小姐的项链,她放在化妆室忘了拿,麻烦你转交给她。”
“好,谢谢!”
“别客气,我很荣幸有机会替准总监夫人服务。”
李承岚目送她走远才收回视线,低首注视手中的心型项链,这是莫忧一直戴在雪白颈项上的项链,他知道,因为这是她十六岁生日时,李承烈送她的生日体物,里面左侧放了一张她和承别的合照,右边放了一首她在这四年间写的情诗,他下意识的打开心型坠子,双眸蓦然大瞪。
这是——君莫忧趁练唱休息的空档匆匆跑回化妆室找她的宝贝项链,却怎么也找不着。
她心找得急如焚时,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她背后扬起——“你在找这个吗?”
“承岚哥哥——”君莫忧看到他手上那串开启的项链,差点昏过去。
李承岚却面无表情的冷笑道:“或者你在乎的是这个‘死而复生’的照片中人?”
“还我——”他发现了?!君莫忧被青天霹雳的意外震得心慌意乱,方寸大失。
平常,她可以轻易瞒天过海,但此刻她太震惊,对象又是她深感歉疚,最不想伤害的承岚哥哥,她才会如此慌张失措。
“还你可以,不过你得跟我走,立刻!”
练习场里的乐团并没有像君莫忧那么好命,依然在继续练习中。
“弦乐部份加重一点,木管部份慢两拍再加入,铜管组不够协调,打击乐组不要抢拍子,再来一遍!”李承烈站在指挥席上,使出浑身解数的指挥乐团一次又一次的反覆排练。
次的反覆排练。
“好!休息一下,等主唱回来再和主唱配合一遍。”
休息时间终了,李承烈和乐团团员等了半天,就是等不到主唱君莫忧的倩影,最糟的是找遍练习场也渺无踪迹,他和在场监控的李承瀚互相照会了一下,心中同感不妙——难道又是娜薇亚稿的鬼?不可能,有武叙飏夫妻俩合力对付她,她不可能再有机会下手。
那么这究竟是——正当兄弟两人准备展开下一步动作时,停车场的警卫传来讯息说,大概在四十分钟前,他看到李承岚载走了君莫忧,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李承岚看起来很奇怪和平常的样子不同,君莫忧则是一脸恐慌,好像发生什么严重的大事,不过他碍于身份,未敢多问。
李承瀚和李承烈立刻冲向停车场开车去追人。
他们的车子才上路须臾,便收到来自李承岚的电话,“我想你们也该发现了,放心,在你们赶到前,莫忧会没事的。”
“你在哪里,回答我,承岚!别挂断,承岚!”李承瀚对着大哥大的话机大喉,却无法唤回什么,电话已经断讯。
“他们应该是在承岚私人的别墅‘净岚山庄’。”李承烈淡淡的说。
“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流水的声音和教堂的钟声,”当然是从刚才的电话听到,“李家的别墅群中,应该只有承岚的‘净岚山庄’同时具备这两样特色,除非是在我离开后新增的,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李承烈又道。
“一定是那里没错!”李承瀚踩足油门,往“凈岚山庄”的方向飞驰。
净岚山庄是依山傍水而建的欧风别墅,屋前有一个三面以栅栏围住的木造观景平台,平台左侧是木楼梯,沿着木楼梯往下走,就是大小砂石星罗棋布的河岸。
李承岚力大无穷的将君莫忧双手反制在背后,让她无法逃开他。
“这儿视野很好,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从桥那端过来的车子,你应该很清楚吧!”李承岚一脚踏着观景台较低的栏杆,眺望远方。
君莫忧根本无法从他不带任何感情的冰脸揣测他此刻的想法,只能一直说:“放开我!”
拼命挣扎的结果还是徒劳无功。
李承岚当没听到她的嚷叫,突然亮出一样令君莫忧噤若寒蝉的东西,“知道这是什么吗?”
猎枪!他拿猎枪干什么?君莫忧吓出一身冷汗。
李承岚投给她一个足教她心脏麻痹的冷笑,“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是德国猎狐协会有名的神枪手,曾得过无数次猎狐大赛的冠军这个事实,或者除了二哥的事以外,你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他停顿一下才又道:“不过那样也没关系,我马上会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神射本事,今天正好是适合狩猎的日子。”
“你想做什么?”她一颗心快蹦出胸口了。
“我不是说过今天是适合狩猎的日子,而且今天的猎物很特别,是个早在四年前就不该存在世间的‘死人’艾森,很有意思吧!”
“不准你碰承烈一根寒毛!”她失控的尖叫,他已经知道艾森就是承烈!从她更换过的新词中知道!而他想杀艾森?!想杀承烈?!
李承岚表情变得更加恐怖,“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联合起来骗我——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大哥还有那个‘死人’!”
“不——不是的——不是的——”
“住口!”他大声咆哮,“看好!”
他顿时放开钳制她的手,把一个钥匙圈抛向天空,然后“砰!”的一声,一枪命中那钥匙圈。
君莫忧看得心惊胆跳,他则继续接下去的动作,“接着是你心爱的宝贝项链,最后是那个‘死人’!”
“不——”
她想去抢他手中的项链,他却快半拍用力将它抛向天空,高举猎枪瞄准项链心型坠子的部份,眼看就要扣下扳机。
“住手——”
砰——!就在枪声响起的前一秒,君莫忧使尽全身的力气扑向李承岚,拼命阻止他的枪,她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射中那项链,那是她四年来最最珍惜、包含着无限珍贵记忆的宝贝啊!
结果,枪果然射偏了,但她却因用力过猛,失足摔过栅栏,住下坠落。
“莫忧——”李承岚想救她,但天不从人愿,慢了一步。
他只能呆在那儿,眼睁睁的看着她沿着观景台下,长满茂密草丛的斜坡滚下去,直至摔落河岸的砂石上。
君莫忧一点也不顾自己的伤痕,只想尽早拿回她重要的项链,偏偏滚落时摔伤了腰和脚,让她无法站起来,她并未放弃,改用爬行,咬紧牙根,用尽双臂的气力挣扎前进,眼里只看得见前方的岩石上,闪闪发亮的项链,她心中只有一股执念——拿回她最珍爱的宝贝!
往事在她爬行前进时,一幕幕的浮现她的脑海,从在蓝桥和承烈邂逅、君家无忧的生活、南德巴伐利亚的欢笑、美国岁月的甜蜜、日本时光的幸福、一直到台北的死别和现在的重逢,三千六百五十多个日子里,让她在乎的、珍惜的、执着不悔的,一直都只有承烈一个人。
承烈不喜欢照像,正面的照片更是少得屈指可数,她所拥有的那张正是和承烈唯一的正面合影,还有那首新词,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看见的秘密。
“我的承烈——”她颤抖的小手和雪白的双臂满是刮伤和血迹,她却无知无觉,只是执着的伸手去抓那个近在咫尺的宝贝,“太好了——你终于又回到我的手里——”她热泪盈眶,喘着气紧紧握住失而复得的宝贝项链,深怕又被人抢走似的。
“莫忧——”
承烈?不,是她的幻听吧!她想。
“莫忧,你振作一点!”
她感觉有人将她几近麻痹的身躯,裹入温暖而舒适的怀抱中,努力的睁大眼睛一看,“承烈——真的是你——”她想起李承岚的话,马上又说:“快走,承岚哥哥想杀你,你快走,我不要紧的,承烈,你快走啊!”
“莫忧你——”李承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他在赶来这里的途中,已卸掉了流氓妆,回复原来的面貌,但是她应该叫他艾森而不是承烈,她——“快走,我不要你死,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承烈了——唔——”火红的鲜血从她冰冷的小嘴泉涌而出,染红了她惨白的双颊和着泪流向雪白的颈项。
“你振作一点,我马上帮你急救!”李承烈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针灸盒。
君莫忧阻止他的动作,“承烈,你别忙,先听我说——”才说几句便又吐血。
李承烈拗不过她的执着,只好依她,“你说,我在听!”
君莫忧痴情的望进心爱人儿的凝眸深处,满足的含泪笑道:“这一定是天谴——是天在罚我——从在天桥重逢前,我就开始设计你了,为了把你骗回我身边——我联合所有的人来骗你——你终于回到我身边,我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让你逃开——所以我利用你对我的负疚把你强留下来——我只是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直到永远——所以我无视于你和承岚哥哥的心情,只是一厢情愿的想留住你——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再离开我,你希望我嫁给承岚哥哥,但是我——原谅我,我只是爱你——一直爱你,不想再失去你,所以——对不起——承烈和承岚哥哥——”
尾音还未收,她已满面泪痕的昏过去。
“莫忧——”抱着在自己怀中昏死的痴情人儿,李承烈再也无法控制痛哭失声。
她手中的项链依然敞开着,任风吹拂,项链上的秘密也一字字的吹进了他的泪眼、他的心屝,那一句句的痴心——莫笑痴心人儿用情真我只想紧紧追缘共度今生与你同醉在重逢的梦幻楼阁永远不许再轻言离分请你紧牵我的手把无数的情梦全都变成真亲爱的休说你将会再次独自远走我只愿和你双宿双飞共度今生!
“把她送到医院吧!二哥——”李承岚不知在何时来到他们身边,像个失心的游魂伫立在风中。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和李承瀚到来的时间相去不远,“承岚说得对,我们立刻去医院!”
李承烈从没想到,他们三兄弟的重逢会是这样的情景,作梦也没想到。
君莫忧的运气非常好,没有脑震荡,也没有摔断骨头或扭伤,只是全身有多处瘀青和擦伤,医生说只要休息一阵子就会痊愈,一夥人才松了一口气。
谁知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解决,君莫忧竟然患了“失语症”!
“你不是说她没什么大碍吗?怎么现在她竟然不能说话了,她是即将出道的歌手,没有声音如何当歌手?”李承岚像要将眼前的医生生吞活剥似的。
李承瀚出手制止他,“别这么冲动,听医生怎么说。”
“他还有什么好说的——”李承岚就是无法平息心中的焦虑和愤怒。
“承岚——”李承瀚加重语气再一次制止他。
李承岚畏于他面罩寒霜的冷漠,才稍微克制自己。
医生这才有机会开口,“我很明白你们的心情,但是君小姐在生理上的确没有什么大毛病,她的发声器官并没有什么病变,大脑的语言中枢也没有问题,综合我以前所说的‘登台恐惧症’是一样的。”他一直是君莫忧的主治医生,对她的病历十分清楚。
“什么?!”李承瀚和李承岚面面相觑,却都在瞬间认同了医生的诊断。
而始终在门边沉默不语的李承烈,早已悄悄离去。
他伫立在君莫忧的病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的旋开门把走进去。
映入他眼帘的是君莫忧惨白惊恐的面容,她无助的蜷缩在病床的角落,满眼恐惧的凝视着他,彷佛他是什么毒蛇猛兽一样。
李承烈看得好心痛。“莫忧——”
他嘴唇才轻启,她便吓得死命摀住双耳,发疯似的拼命摇头,很明显的拒绝收听。李承烈见状,大惊失色的跑过去制止她,“莫忧,你别这样你听我说——”
谁知他这一说,若莫忧的反应更为激烈,眼泪早已夺眶而出。
她害怕!她不要从他口中听到他所说的任何讯息!
她怕!她真的好怕,怕他不要她、要离开她了!
“莫忧,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她慌慌张张的按下医护铃,然后开始对他丢掷茶杯、水壶、枕头,反正就是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莫忧——”
主治医生和护士群飞快冲入战况惨烈的病房,李承瀚和李承岚尾随而至。
“这位先生,请你暂时回避,病患似乎很不想看到你,你在这儿会让情况更糟。”主治医生说着便把李承烈推出病房外。
“莫忧——”李承烈不死心的声声呐喊,换来的却是君莫忧更加疯狂的回应。
他好想重回病房,紧紧抱住心爱的人儿,可是一想到她正是因他才如此情绪激动,他使硬踩住脚上的煞车,留在原地,紧贴着房门,痛心疾首的自语自语:“莫忧,你别这样——你听我说蔼—你不要避着我不要逃开我、不要——”
一直到这一刻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那般坚强!
他根本无法承受失去莫忧的打击!
他原以为这一次,也一定可以和四年前一样,走得那么洒脱。
然而,在方才那一刹那。莫忧拒绝他的那一瞬间,他才刻骨铭心的明白他不能!
重逢后的相处,用欢笑、甜蜜、幸福和泪水,一点一滴编织而成的绵密情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牢不可破的网住他的心、他的人。
就算他真能狠心离去,远飏时他一定只剩下一具没有心而肢离破碎的空壳!
“莫忧——”
他爱她,此时此刻,他才深刻的明白,他竟然是这么爱她,而他自己却不知道!
十年前蓝桥上的邂逅,此时清晰的浮现在他眼前,然后是小小的莫忧在他臂弯中逐年成长的模样,天真、无邪,像个无忧无虑的小精灵,慢慢的从小女孩蜕变成令他不敢直视、目眩神迷的梦样少女,再度重逢,她美得更令他痴迷、多少个夜晚,他凝视着枕边的她彻夜难眠,有多少次,他想不顾一切的拥吻她、占有她——修罗和叙飏骂他蠢,告诉他恋爱是没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可笑原则的,如果真的深爱对方,就应该不顾一切去追求对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该轻言放弃,这才是一个真正对爱情负责的男人该做的事!
真的是这样吗?
他的“恋爱资格论”真的滑稽可笑而毫无意义吗?这些年来,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爱情观和原则,然,在此刻,他动摇了——她逃避他让他大为动摇!
“莫忧——”
他已经不知究竟该如何做才是好的、才是对的,只能仰天长叹、无语问苍天。
等君莫忧冷静下来,李承瀚才走到病房边,以难得一见的温柔,一向只给承烈的温柔对她说:“你是害怕从承烈口中听到他要再度丢下你一人,独自远走的话,才会如此激动的,对不对?你的失语症也是因为害怕承烈在知道真相的现在,会毫不留情的离去才造成的,因为你了解承烈的个性,只要你们约定的梦想还没实现,他就还有可能留下来,你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得了失语症的,因为只要你一天没声音,承烈就可能在你身边多待一天,是不是?”
君莫忧听得热泪盈眶,激动的冲入李承瀚的怀中痛哭,却是无声的泪水。
“傻莫忧,好傻的莫忧,大哥说过一定会让你和承烈远走高飞的,不是吗?”瞧她痴痴傻傻的哭成泪人儿,因为害怕失去心爱的男人,竟然连声音都失去了!就如承烈说的,她年方二十,正值花样年华,人又长得如此甜美动人,只要她愿意,多的是爱她的男人,而她却谁也不要,只要承烈一个。
李承瀚真的被她的痴心感动了。“别怕,莫忧,大哥保证无论如何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的,相信大哥,大哥从没食言过,不是吗?”
君莫忧闻言,哭得更加令人心酸,却依然是无声的热泪。
一旁无力靠在墙上的李承岚,面对如此的情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呆呆楞楞的杵在那儿。
君莫忧出院了!
在李承瀚的扶持下回到忘忧小筑。
住院的那段期间,李承烈一直没有出现在她眼前,让她安心又担心。
如今,重新面对忘忧小筑,她竟有着“近君情怯”的复杂感情。
怕受伤害。
正当她踌躇着要不要开门进去的当儿,门里传来悠扬的小提琴乐声,那是她第二首主打歌的旋律。
流畅动人的小提琴声,美得令她几乎可以听见她自己所作的歌词。
“承烈说原来的歌词太过悲哀,他想把它换成你新作的那一首。”
李承瀚的声音适时在她耳畔响起。
新的歌词?那不就是新放在心型项链中的那一首?君莫忧不敢置信的抬眼寻求李承瀚的肯定。
李承瀚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待,给了她肯定的答案:“答案在你的项链中,进去吧!”
君莫忧终于鼓起勇气旋开门把,一进门便被满室深情缱绻的乐声包围。
李承烈伫立在落地窗前的白色钢琴旁,以优雅迷人的姿势继续演奏着令她心醉的小提琴。
在她沉醉不已时,他划下了最后一个休止符,缓缓放下小提琴,面对她不断重覆着相同的手语。
一次、两次、三次——君莫忧终于看懂了那几个手语 POSE 所代表的意思,她不禁热泪泉涌。
李承烈以为她看不懂他所表达的意思,决定试着搭配声音再试一次——“我。爱。你!”
“我。爱。你!”他手语、口语并用的表白了一遍又一遍。
君莫忧的泪早已泛滥成灾,久违的声音也重新归队。
“我——也是——我也一直爱你蔼—”
“莫忧?”李承烈喜出望外,她终于能说话了,她终于能说话了!
他忘情的奔向她,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她也紧紧的抱住他。
“太好了,太好了——”李承烈一次又一次的深情呢喃。
君莫忧不再多言,她什么都不再多问,她只要就这么依偎在他怀中,其他的一切,她暂时不管了。
李承瀚和始终一言不发的李承岚悄悄的走近他们。
李承瀚深吸一口气,趁机道出四年前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真相——“四年前,承烈知道莫忧双亲的事时,确实深受打击,但如果只是那样,承烈或许还不致于远走高飞,娜薇亚那个女人并没这么简单就放手,她还另外设计父亲,让他喝醉酒在饭店里被拍了好几卷和一名妓女裸体纠缠的照片,娜薇亚以此威胁我和承烈,要承烈自杀谢罪做为交换,否则她就在报章媒体公开那些不堪入目的淫秽照片,这么一来,不知自己被设计的父亲,凭他那高傲的自尊心,一定会自尽身亡,病弱的母亲一定会秉持着鹣蝶情深的夫妻情紧追去黄泉,加上那时爷爷正病重在床,一定受不了如此的奇耻大辱和打击,此外,在公事上,那时我们家在欧州古典乐坛部份的经营,正陷入经营危机,必须靠TcM 支援才能安渡难关,娜薇亚就是抓住这一连串对我们极为不利的弱点要胁,而且她还威胁要对莫忧不利,承烈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才不得不答应她的交换条件——他把承烈要求他为他实现的心愿也一并说出。
一切的真相终于全部浮出台面,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再也没有人说话。
半顷,君莫忧才说了一句:“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是一举拿到‘亚洲华语流行音乐大赛’的金奖,成为最闪亮的巨星!”
李家三兄弟,尤其是李承烈和李承岚,顺从了她的愿望,谁也未再提起感情的事,更不再多说什么,四个人像回到了一起奋斗打拼的往日时光,一心一意的为金奖奋战,合作无间。
不久,君莫忧的首张专辑轰轰烈烈的问世。结合了古典与流行两大乐派的特色而成的动人旋律;诉尽真心的歌词:气势磅礴、丝丝入扣的交响乐演奏:彷若天籁的歌声:以最完美的方式组合、相互辉映;再加上出自范修罗之手的绝美MTV ,配合李氏国际扬声的全力运作,重现李承烈全盛时期的奇迹式旋风和惊人的销售量,如李承烈预计的让君莫忧一夕成名、一炮而红。
处心积虑想陷害君莫忧和李氏国际扬声的娜薇亚,在“纪录狂”武叙飏夫妻俩神不知鬼不觉的暗中破坏下,始终无法得逞。
然后,“亚洲华语流行音乐大赛”终于到来。
云集的众星,在无阴谋者的破坏下,个个都卯足全力公平竞争,比赛因而呈现白热化,虎啸龙吟、热闹非凡。
经过数天的激烈交战,龙争虎斗,比赛终于进行到最后阶段——光辉灿烂的音乐大赛舞台上,坐着三排入围最后阶段比赛的歌手,君莫忧当然是其中一个。
每一个等候最后结果的竞争者,都怀抱着紧张不安的心,有看没有到的欣赏舞台上的表演节目。
台下评审区的评审团正在交头接耳,忙着做最后的评审。贵宾席上各大大小小唱片公司的代表团,好像在比谁长得比较像夜叉一样,脸色一个比一个恐怖难看。
成千上万的观众则睁着一双双充满期待和兴奋光亡的眼睛,一边欣赏舞台表演,一边等待结果发表。
李承烈和李承岚一直伫立在后台左侧的墙边,以一样痴心的眼神凝望着舞台上的君莫忧。
“答应我你必须用一生来爱莫忧。”李承烈语重心长的对身旁的三弟说道。
“嗯!”李承岚只简单的应了一个字。
兄弟两人再度陷入沉默,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时间在沉默中飞逝,比赛结果终于揭晓——“第一届亚洲华语流行音乐大赛的最佳演唱金奖得主是:代表‘李氏国际扬声’参赛的君莫忧小姐!”
现场立刻引爆石破天惊的喝采和掌声。
“成功了,我们真的做到了!”李承烈和李承岚激动得互相拥抱对方。
终于,我终于实现和你的约定了,莫忧!
今后,在大哥和承岚的努力下,你的星运一定会更加璀璨,无限光明。
“我要走了!”李承烈出奇冷静的说出最后的话,便潇洒的离去。
李承岚并没有拦阻他,把全副心力都投射在刚从颁奖人手中接过金奖,正要发表得奖感言的君莫忧身上。
只见君莫忧优雅而令人印象深刻的向台下观众行了一个礼,才柔声细语的说道:“我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得到这座金奖,因为它是我唯一儜献给我最重要的两个亲人的东西,承瀚大哥,承岚哥哥,谢谢你们,同时也谢谢一直支持我、拥戴我的大家,但我只是一个非常平凡的女子,我至今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我最深爱的人,我此刻的心情,就像Dancingfor you的歌词所言,如果我成功的代价是失去我最爱的人,那么选择放弃成功,我只要为他一个人而璀璨,所以在此,我郑重宣布,我君莫忧从现在起退出歌坛,永不再复出!”
语毕,在哄堂哗然声中,君莫忧逃离了舞台,打算去追深爱的人,她知道他一定在得奖人公布的刹那就已离去,但她不会让他再一次从她手中溜走的,绝不!
“原谅我,承岚哥哥!”她歉然却不动摇的对迎面遇上的李承岚说道。
李承岚轻笑两声,说道:“二哥往西边走了,快去追吧!”
“谢谢你,承岚哥哥,还有承瀚大哥!”她瞄了尾随而至的李承瀚一眼,便头也不回的挥泪离去,去追回她的最爱。
“为什么不阻止她,承烈从一开始就打算成全你们的。”李承瀚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更知道莫忧从我在君家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不属于我,过去不属于我、现在不属于我、以后还是不会属于我,就算二哥没有重现,莫忧还是永远都不会属于我,永远都不会,是吧?”李承岚仰视着天花板,不让泪珠滑落。
李承瀚拍拍他的肩,用李承岚从未感受过的温柔道:“你和我一样明白,他们两个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适合这个世界,所以让他们飞向属于自己的天空才是最好的结局,但是我们两个不同,我们是活在这个世界,属于这个世界的,今后我们还是会为‘李氏国际扬声’而奋斗不懈的,所以在跑了一颗巨星的现在,我们最该做的应是收拾残局,重新寻找下一颗星星,你说是吗?”
“嗯!没错!”李承岚释怀许多,泪珠不再倔强,老实的滚落,“你知道吗大哥,从小到大,此刻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你对我的温柔!”
“我的荣幸!”李承瀚浅浅一笑。
君莫忧挽着及地的裙摆,踩着三寸高的高跟鞋,三步并两步、气喘咻咻的追上心上人的踪影,放声呐喊:“承烈——带我走——”
李承烈被她的呐喊震得定在原地,动也不动。她喊的是“带我走”
,而不是“不要走”?!
君莫忧从他背后紧紧的圈抱住他的腰,将自己的脸靠在他颤抖的肩上,身体紧密的贴着他的背,深情流露的说:“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我要和你一起走!”
“傻瓜,你的梦好不容易才实现,正要更上层楼,不要再说傻话!”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立刻挣脱她的柔情,命令她回去,但他的感情却硬是不合作。
“你才是傻瓜!我早说过我的梦是因为你才拥有的,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当歌手就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才告诉你,我最大的心愿是当一位巨星的,你忘了吗?大笨蛋!失去你的话,明星梦就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
她轻轻唱起刚得奖的Dancing for you :如果千百亿个喝采少了你一个人的掌声我情愿就此消失在舞台我为你痴狂我为你翩舞只要能够让你回眸那怕舞尽一生我也甘愿我只为你痴狂我只为你翩舞若是留不住你的深情纵有再多个掌声也是枉然“这就是我的心情,你还不懂吗?”她含泪把他抱得更紧。
“莫忧——”他再也无法伪装,更无法坚持原则,转过身将他狠狠的抱住不放,诉尽满腔疯狂的爱意,“我爱你,我爱你,一直一直爱你,从过去到现在,直到永远,我的莫忧——我们一起走,永不再分离,我发誓——”
“嗯!嗯!”君莫忧早已哭成泪人儿,泪水却是甜蜜的。
两颗深深相爱的心,激烈的交织共鸣,荡出内心深处最刻骨铭心的心音——莫笑痴心人儿用情真我只想紧紧追缘共度今生与你同醉在重逢的梦幻楼阁我只想紧紧追缘共度今生与你同醉在重逢的梦幻楼阁永远不许再轻言离分请你紧牵我的手把无数的情梦全部变成真我只愿和你双宿双飞共度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