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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英雄宝刀美人泪》作    者:江南熊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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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11-05
第一章 严阁老的藏书图
    公元1127年,是北宋皇朝最黑暗的时节,因为北宋最后两个皇帝徽宗赵佶和其子钦宗赵桓已经被关在了金国的军营里。随着伪楚帝张邦昌的册立,宣告了北宋皇朝的覆灭。

    在初夏,天气已热的时间,都巡检范琼带着几名手下同金将闯入了一位官员的家。他们全部露着要吃人的表情。当那官员颤抖着出来时,范琼一把抓住他,喝问道:“严阁老藏在哪里?”老官员说:“已经离开京城了。”老官员心说,唉,他们都自己了断了,我却还贪婪生命。“那他的藏书图呢?”范琼又问。“老奴真的不知。”“书是不是你和他一块藏的?”“不是,老奴真的什么也不知情。”官员努力使自己平静。那金将瞪着眼说:“不讲实话,杀死你!”范琼扇了官员几个耳光。把他的帽子都打在地上。但官员吐出的还是这几句。金将抽出冷光闪闪的钢刀,嗖地砍下了官员的一只耳朵。血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但官员并没有令他们满意。官员心说:老夫既然作了此事,岂会后悔?你们这些狗贼是别想得到什么的。

    范琼手下的人已把官员的妻儿都带到这房间。金将闪着阴毒的目光。范琼说:“刘侍郎,你何必嘴硬呢,这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现在是楚帝执政的时候,你还忠心于赵氏作什么?”刘侍郎心说:你也是汉人呀,竟这么可咒。但他没有开口。他的妻儿也都在发抖。金将抓住他妻子的头发,冷眼盯着刘侍郎。见他依旧这副不识相的样子,立即挥手一拳,将女人击倒。她的头撞向墙壁,顿时肿起来。两个小的孩子开始哭泣。“你有没有藏书图?”范琼问道。“这件事老奴真的一概不知。”“很好,很好。”金将手中的刀猛然向女人砍去,女人的半边头颅滚到一尺远,血拌着脑浆淌在地上,她自家的地上。两个小的孩子已经晕过去了。金将踢了踢她的尸体,又阴笑着把刀捅进官员大儿子的腹中。儿子哀叫着倒下去,血水拌着肠子流出来,儿子在这血中痛苦地翻滚,发出一声声哀叫。几名将军冷笑着。

    刘侍郎猛然朝那个行凶的金将扑去,金将一让,他扑空了。金将重重一踢,把他踢到半空,正落下时,金将的刀往上一送,锋利的尖刃刺进刘侍郎的心脏中。他吐出一口鲜血,把金将的脸染得惨红。金将抽出刀,一股浓血喷出来。大宋,我没有背负你。刘侍郎的眼睛艰难地合上了。金将把他一家老小统统杀尽,便和范琼急急出去。必须要立即发兵捉拿严阁老。

    在京城外面的官道上,一队金兵向南急驰着。那些在前边路上逃难的人群听见铁蹄声,仓皇地往路外的官田里避,那些慢了的,不是被金兵的马撞倒,就是让他们的长枪刺死,然后身体作为马踩的路,任他们从上过去,整个身子转眼间成了泥土,让你根本分不出哪是人的肉。

    在离京城几十里的路边,有一辆马车停下来。车内一个年少美丽的女孩子向身边一位老人说:“爷爷,进树林去避避吧,也好先歇息歇息。”祖孙两人全充满了忧虑。祖父把女孩子搂在怀间,眼中难以自抑地爬出泪水来。好吧。他想。于是他们喊停。车夫和后面的七八个家丁就搀扶祖孙下来。马车也拉进了林子。他们幻想有一刻的安宁。因为林外的路上是绝对看不到他们的。坐下不出半柱香的工夫,几个持刀剑的蒙面人忽然出现了。简直像鬼魂一样。少女顿时吓得气都不敢出了。祖父搂住她。管家立时站起护住他们。家丁也把身上的刀抽出来。蒙面人立住,阴寒的目光扫着祖父。其中一个说:“你就是严阁老了。把图交出来吧。我们也不愿杀你。”严阁老泛起一阵悲凉。今天看来难以逃脱了。只可怜我的玉儿,还只有十六岁呢。他的爹妈又死在金贼攻城的战事中。我堂堂尚书省的侍郎,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孙。

    严阁老平静地说:“你们放过我的孙女,老夫可以把东西给你。”蒙面人的老大就是刚才发话的说:“好。我们决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人。阁老也是人中的豪杰,我们私心原是很钦佩的。”严阁老看管家,管家就拉着玉儿小姐,但玉儿小姐并不走。在这乱世中,一个没有亲人的少女,能去哪里呢?阁老内心在悲哀地哭泣,他喝道:“玉儿,你为什么不听爷爷的话?”玉儿含着泪眼,什么也没说,她能说什么呢?阁老便发狠推了孙女一下,管家强拉玉儿往外去。玉儿轻声哭着。

    蒙面人让阁老交出图来。阁老说:“必须让我的玉儿走远。”老大冷笑,使个眼色,同伴跃出一人,将玉儿拦住了。阁老的心顿时又阴沉起来。老大说:“阁老,你把图放在令孙女手中,乘机叫她带出去,就不会想到我们早料到这一步?我待你仁,你还用阴谋吗?”原来那图就放在玉儿的身上。蒙面人没有开始抢夺时,林子间又多了一拨人。

    来的人共八个,没有蒙面,他们衣服的领口都绣着一个小小的“王”字。那些衣服是武夫专用的,面料很讲究。原先的蒙面人看见他们顿时不安,羊没有抓到,抢食的却来了。八人中有一个麻子冷冷笑着,说:“阁老爷,您真是红人,还有这么多人来找。快把图交给我们吧。”管家和玉儿乘机退回到原来的地方。所有的家丁都在发抖。他们本是没有武功的人,全仗着一腔忠义来保护他们的老爷。蒙面老大扫扫同伴,意思问怎么办?同伴的目光表示,立即和他们斗,虽然我们五个,他八个,难道怕他不成?老大于是迅速出手攻向对方为首的麻子。双方抢夺羊肉的战事开演。

    五个蒙面人开初以为后到者必定仆在自己的脚前,一动手,才知道太低估他们了。一对一,双方都难分伯仲。于是后到者占了人多的便宜。他们中三个闲着的向严阁老的家丁杀去。这些忠诚的家丁也只能在内心忠诚,实际上一点儿也保护不了主人。三个武客的刀剑沾满红水时,这些家丁都惨死了,身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地上。只剩管家一个。阁老的心被仇恨和悲痛夺去,再也无法平静。一个剑客用钢制的东西指着阁老的前额说:“劝你还是速速交出来。难道非要让安泰帮的狗贼抢去吗?”阁老没有回答。玉儿,图,我的玉儿,国家的图,我最亲的玉儿,大宋至宝的图,我仅存的玉儿,汉民族荣耀骄傲的图,我完全愿意用我的命保全你们,但我的命没有用了,你们都要失去,都要失去。阁老忽然放声痛哭起来。声音极其悲愤。剑客可不管,他奉命只为这图,他准备把剑尖送进阁老的前额。你要做忠臣,我就成全你。

    管家哪里还站得住?他明知无用,还是奋不顾身地扑向这个剑客,狗贼,我同你拼了。剑客身子一侧,避过,手中的剑立时在管家的颈上一拉,一股热血喷出来。管家睁着不瞑的眼慢慢倒下去。他的眼中挂着两颗泪珠,因为自己的无能。剑客把他的身子踢开,免得挡了道。然后依旧逼向阁老。他的剑插在阁老的胸口,老东西,让赵桓这自身难保的家伙来赏赐你吧,让后世修史的人来赞誉你吧。“爷爷,爷爷!”玉儿哀叫着。她想扑在爷爷的身上,但是剑客拦住了她。剑客在阁老垂死的身上搜寻那图,没有得到什么。他立时转向玉儿。

    争食的狼还在搏击,五蒙面人占了上风,两个闲着的去帮助同伴了。他们都已带伤,顾不上包扎。不将对方杀倒或赶跑,得了图也是不安全的。那凶手剑客站在了玉儿的面前,又是这句该死的话:“把藏书图交出来!”临死的阁老并没有为这件事后悔,他叫着:“玉……儿……你…………走……”他的玉儿却如何走得了?剑客看着少女姣美的面容,并没有产生同情或欲望,剑又该死地立在玉儿鼻梁儿前一寸处。玉儿抱着一棵树,玉儿恨树这么无情,不来帮帮她,立即就消失该有多好,什么痛苦惧怕都没有,恶贼也抓不住她。“交不交?”剑客粗起他的嗓子。剑慢慢地靠近玉儿青春的肌肤,剑心说:尝尝美少女的滋味真是很不错。

    就在这时候,空中射下数十片绿蝶来。这蝶儿在急速地飞旋,围攻剑客,剑客根本不防,被这蝶儿咬了好几口。这蝶儿没有嘴巴,但它能嵌在人的皮肉里。剑客跳向一边,身上已得了六七片。伤口微微作痛。他看清这不过是小小的叶子时,数百只的绿蝶儿已经飞向那十二个殴斗的人了。蒙面老大惊叫道:“魔蝶奇功!”双方厮杀立时结束,各各跳开,相去约在六七丈。看来,吃羊肉的大有人在。绿蝶又已在好几个人身上找到临时居住地。但他们都并未见到人,于是麻子高叫道:“不妨出来,装神弄鬼作什么?”一声不响,一个人影飘下来。众人暗叹他的轻功高明。

    这人用灰布蒙着脸,青衫上是一身的泥污,像许久不曾洗过一般。布料也是最便宜的那档,可见是个寒门武士。右手握着一柄青剑,未出鞘。从眼神看是一个青年人。众人又心安起来。那凶手剑客喝道:“哪里来的贼匪,敢自寻死路?这里作坟墓难道就能保证你后代发达吗?”青年微微冷笑。剑客立时发招攻过去,灰衣青年并不抽剑,身形一转,快疾非常,到了剑客的后面,一脚就将剑客踢开。本来也没这么容易,剑客太鲁莽了,真是自取其辱。众人见他武功高深之极,便知趣而退。总要在合适的时候把东西夺来。现在不是。

    玉儿惶恐地望着这个人,玉儿怎么会指望他是一头牛或是一只鹿呢?这个青年轻声说:“小姐,他们为什么害你?”语气里倒充满真诚,但玉儿不作声。他迟疑片刻,便说:“不能让你的家人就这么躺在这里。”玉儿依旧不理。玉儿在决定自己现在死还是再存留一会。反正受到的凌辱将是相同的。这青年便顾自在地上挖掘,一会儿用剑,一会儿又用手。他发神经吗?玉儿想。他不是为藏书图来这里作什么?得罪几帮强大的敌人作什么?他真会是我的马是我的车是我的刀子?玉儿的恐惧稍退。青年好不容易挖出个浅穴,心里有些畅快。他看看美丽的玉儿,便把阁老的身体拖进去,玉儿叫了一声,他立时停下来,望着她,他的目光充满温和,好像在说:怎么了?玉儿只是为他的这种举动不安,担心比刚才两伙人更难缠更心怀叵测。不过一死嘛。可是有时候比这种结局更可怕。

    玉儿便上前去。她擦去爷爷脸上的血污,悄悄把藏书图塞在爷爷的里衣内,虽然衣服本很单薄。她做的时候很小心,以为这个人没有发现,不然,他如何不来抢夺呢?玉儿再望望他,这个人像懂得玉儿的意思,又把管家和其他人的身体也拖过来。穴太浅了,身体高出地面许多,这个人开始挖土来掩埋。他像自言自语说:“这些恶贼太可恨了。杀害这么多的人。”玉儿现在有些轻松了。爷爷的心血终归没有白费,价值连城的东西保住了。爷爷,你安息吧。这个世界没什么值得留恋的。玉儿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死了受辱总比活着好一些。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青年说:“小姐,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家?你送我?天下有这么好的人吗?爷爷和父亲当政的时候或许有人会作。“你走你的路吧。”玉儿冷冷说。青年犹豫一会,便走开了,很慢的,像预备女孩子后悔可以叫他一样。玉儿心说,神呀,这个人竟然真的不是为了这图。在这个乱世,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呢?玉儿果然想叫他,但是终究没有。青年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林子内时,玉儿忽然升起一种怅恨,淡淡的。要自杀的玉儿又开始迟疑。

    那五个蒙面人就藏在林子里,现在又鬼魂一样闪出来了。但他们却没有发觉图在坟中。为防其余人再来搅扰,老大示意把玉儿带回去。来不及自杀的玉儿就作了他们的俘虏。此时的玉儿盼望见到那个人,但没有如愿。

    灰衣青年骑着一匹黄色的骏马向京城去。看见前面一名女子走着走着,忽然跌倒了。那女子穿着绿色的绸衣,相貌极其出众。只要看一眼,便会永生不忘。他心灵简直是强烈地一震。毫无疑问,这个女子是达贵的千金。正常的时候,她只会坐在四人小轿中经过一切府外的路。或者是豪华的马车。现在,她身边居然连一个仆婢都没有。她的神色是极其紧张的,就像后面有虎狼在追一样。青年立时勒住马,离她三丈。青年幻想着扶她起来的情景。但她自己爬起来了。她显然逃了许多路,很是疲惫的样子。路人全都侧目而视。内中包含着同情惊艳幸灾乐祸和其他。

    一名商贾正驾着马车经过,车内是他的妻女。这女子拦住车,哀求商人带走她。商人只看了她半眼,就答应了。商人扶她上去。灰衣的青年再望她一眼,就策马向前了。前面一阵汹汹的马蹄声已近。又有许多名百姓惨死在铁蹄下。灰衣青年的怒火一尺尺涨起。金贼,让你猖狂。他真想抽剑开杀,但他的理智说:不行。忘了师祖和父亲的叮嘱了吗?还有天大的事要作不知道吗?他于是早早避一边去,眼巴巴看着趾高气扬的金兵从眼前过去。这是我们的国家。这是我们的土地。你们凭什么?

    这队金兵为首的是两个穿着胡装的大汉,骑着红马。他们几乎对每辆马车都拦,每个可疑之人都盘问。那绝丽的女孩子所坐的马车自然也逃不出。

    青年见金兵把马车团团围住,内心的仇恨更盛。他转过身去看。那为首的大汉喝令车内的人统统出来。商人慌了,他用出惯例一招,摸了几只金元宝。当然屈身陪笑,把金子给大汉。大汉冷冷一笑,接过金子,嗖地击向车前的马,马惊叫着扬起前蹄,它的鼓鼓的肚子上出现了一个元宝形的大洞,血匆匆逃了出来。马儿在痛苦地奔跳着。商人知道末日到了。既然这黄色的东西也失效。大汉纵身而起,把马车的车厢掀翻。里面三个女人缩在那儿,全颤抖着。她们的眼神表明见到了比鬼更可怕的东西,女人本是最怕鬼的,虽然她们从来没有见过。

    “哼哼,你怎么不逃得远一点呢?”大汉冷笑着用狼一般的手抓住女子就跃回马鞍。女子尖叫着,幻想有人能救她。但谁会这么笨呢?而且想救就能成功吗?谁敢得罪金人,连皇上都被他们抓去了。金兵准备回去了,纷纷掉转马头。商人用舌头来帮女孩子,他说:“将军,饶了她吧,一个女子又不会对上国构成威胁。”但他说得很轻,显然顾忌极多的。金国大汉瞟瞟他,同伴立时抽出佩刀,朝商人的脸上砍去,商人本能地一闪,刀子把他的肩膀咬了一口,很深的。商人根本来不及逃,这大汉的第二刀又下来了。商人在他妻女惊恐的目光中倒下去。金兵无不显出得意,向那些路外的闲人望去,意思说,谁不怕死的可以过来再试一次漠将军的宝刀,看看刀锋如何呀。

    灰衣青年过来了,怀着和仇恨同样多的犹豫,为了这个女孩子?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崇高的或民族的情感?他从他的宝马上纵起来,踩着金兵的头盔到了大汉的眼前,全是那么一点儿的工夫。路人来不及惊叹。他的剑已出鞘,锋利的白刃向抢人的大汉头顶刺去。这大汉可以说是刚回过神来。但他的同伴,比他要胖一些的人,却已过来拦截。胖子是使刀的,厚重的刀身狠狠一格,青年的剑就偏了方向。那些金兵尚不慌乱,一个人,就一个人,我们五百骑也不是装饰品,他不是精神错乱来送死,还能得到什么回去?路外的百姓们都在暗暗祈祷,他们的目光全扫向这边。

    青年已被胖子拦下,同他杀起来。抢人的略瘦的人却赶紧驱马离开,让三哥对付他好了,我先回去复命。五百骑兵分出一半随着他。青年开初用一种并不十分厉害的剑法,反倒被胖子杀得差一点带血。于是立时改变了招术。只见他的身子纵上高高的半空,剑向下,忽然发出令人目眩的光彩来,简直难以辨别剑锋在何处。胖子立时被一种不安缠绕,这剑法居然像是传说中的鬼怪剑法,天呀,难道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人是宋国武林怪宿鬼怪子的传人?他知道宋武林最厉害的是被称为“江湖三怪”的三个老东西,一个叫魔蝶真人,是作过道士的隐居者,五十年前就曾被辽国称为是中原第一武士,他成名的自创武功就是魔蝶奇功;一个是邪夫子,四十年前曾与到京城大闹的天山魔君大战六百回合,而且小胜,让天山魔君从此不敢踏入中原一步。他自创的成名武功是大雷神功;第三个就是这鬼怪子,早年和魔蝶真人是师兄弟,传闻得到了明教的一本武林秘笈的几页,而创了这套鬼怪剑法,打遍天下无敌。

    胖子心一慌,手脚更不如常了,勉强避过六剑,第七剑时,青年向他的前胸刺来,胖子一格,没有用了,剑依旧插在他身上,不过位置稍微偏了一点,没有在要害上。青年飞身向瘦子追去。他落回黄马,马儿扬起四蹄闪电一般向前冲。马儿和他的主人一样出众。路人把内心充足的兴奋和崇敬献给他。那些金兵除了替上司包扎,只有几个举弓发箭,但箭没有赶上目标。他们不追表面的理由可以是保护将军,实质的原因是不想枉送性命。但瘦子身后的士兵却纷纷取弓搭矢,这些飞羽都让青年用剑轻松地格落了。马儿依旧逼近瘦子。

    那倾城倾国的女孩子生出一种希望。神呀,你让我逃出金营,也要让我平安呀。你要安排一个救星呀。神呀,我从来不曾做过什么恶事,也不曾恶待过仆婢,您是知道的。救您救救我,我真的好怕呀,神,求求您了。

    青年追瘦子像追一个抢了梦中情人的妖怪一般;青年追瘦子像追一个抢了院中美物的恶吏一般;青年追瘦子像追一个毁坏了庄稼的野兽一般。情感、梦幻、道义、国恨……也许一切相干的和不相干的都涌上他的心头。他能说其中纯粹为了什么或不为了什么?

    那瘦子见三哥居然不敌,内里也生出微微的不安,三哥的刀法在我们四兄弟中是最好的,现在我一个人,如何对付?逼得太近,而箭又不管用,那些士兵就挥枪来杀。青年的剑眨眼之间让几名金兵坠马,当时没死,却被其同伴的铁蹄踩中了。对付这些金兵,简直用不了睁眼。他又纵身而去,越过金兵,径直向瘦子的后背刺去。瘦子大惊,一只手还抱着个人,刚才香气扑鼻很有些飘飘然,现在真是累赘了。他没有抽刀回挡,来不及了,而是翻身滚下马去。就这么笨拙的动作,竟然避过凶险的一招。青年再刺时,那些士兵拦了他一下,瘦子已跃起,要用美女来作一下挡箭牌。美女的作用真是很多。

    金兵见同伴成十成十地仆倒,再也不敢硬冲了,他们围在四周只有虎视眈眈或者说惊恐万状。瘦子的刀横在女孩子的白颈间,用他半生不熟的中原话说:“你不要逼我杀死她。”美女的目光中包含一种期待,一种惊异。青年当时依旧是蒙着那块又小又脏的灰巾的。她或许希望从他的眼神中看清他的灵魂他的用意。但是她还没有这种功力。“放开她。”青年只吐出三个字。他的口音是江南吴地的,那种腔调女孩子不清楚,瘦子不能分辨,但路外逃难的人可以断定。他的声音不高,但众人分明感觉得到威严。声音的后台就是这柄剑。瘦子想,不妨用另一种解决方式。他说:“请教阁下尊姓大名?”“让你放开她。”“阁下敢报上名来,我或可考虑。”“叫你放开她!”青年第三次重复。他的眼神可以表明他现在的心情。他其实一直在犹豫,如果不必经过血腥的残杀就能达到目的,为什么不用呢?我来中原不是为了救这些人,也不是来杀那些人。

    瘦子鼓动唇舌说着大金如何如何好,宋朝如何如何坏的话,以及人生应当如何如何寻找荣华富贵,扬名千秋,归顺大金,必有什么什么享受,而阁下救这个人虽然从什么什么的角度看是英雄之举,实质上非常不值得之类了。如果凑效,不是很合算吗?不然,拖延时间,等接应的大军来,再捉住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他的三哥带着那些人也围过来。他瞟瞟三哥,是不是再尝试一下硬杀呢?三哥的目光说,不行。三哥就发言了:“这位壮士,你可知这个女子是何许人?他是我们将军的小妾,由她的父亲同意给了我们将军的,她却三心二意,跟别人苟合,将军发现了,很生气,杀了那个奸奴,她怕将军也照样对她,所以清晨就逃了出来。这位壮士,这等私事你管什么呢?”瘦子心内在鼓掌,精彩,真是精彩,三哥比我狡猾多了。现在,青年进则有性命之忧,得则有名誉之失,还会缠住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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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11-05
第二章 虎狼群中救忠臣
    青年果然离开,就如他杀入时一样迅疾。缰绳一抖,跑远了。女孩子忽然意识到完了,她立时大叫道:“你回来!漠天鹰说的全是鬼话,你快回来救我呀!”人早已不见了。她的哭声发出来。瘦子又嘲笑几句。这时候的女孩子心里除了痛恨,会不会想有朝一日学了绝世武功来报仇呢?

    玉儿被带到一个极隐密的地方。能看见的时候,是在一座石室内,里面也有床被之类,还算宽敞。那老大一个人在她的身边,老大装出一种温和的语气来,说:“我的五弟是个好色的人,恐怕要于严小姐不利。但我在的时候,绝对可以保证。我真的不希望严阁老如此的忠臣后人被谁凌辱,那怕是我的兄弟。我们没有搜你的身,在你昏迷时,我们什么都没作。你从你的衣服不曾凌乱就可以知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也要遵守许多的律例。不可以随心所欲的。把图交给我吧。不要落在那些江湖恶贼的手中。从此,我们可以是兄妹,我可以教你武功,让你替你爷爷报仇。杀他的人是谁你知道吗?是王善手下的河东猛士。你不相信我吗?”老大没完没了地说。玉儿当然不会相信他。

    玉儿考虑了一下,说:“那我叫你大哥,你先教我一年的武功,然后我把图给你。怎么样?”老大笑了,老大说:“我是真心对你的。我岂不能立时杀了你?我无论如何对待你,你都是没有办法的,但我不,我选择这种极端仁义的做法,不管我的上司将如何指责我。而你却耍小心眼。一年之后,你早就逃了。而上面命令我是在半月之内就把图拿去的。我跟你罗嗦,是因为我不想凌辱你。先交给我。我明日开始就教你武功。”“那,你告诉我,刚才的会什么魔蝶奇功的人是谁?”“肯定是魔蝶真人的徒弟或者孙子了。我让人报告我们的公主了。”“大哥,那图就让他给抢走了。你出去,我可以换下衣服让你搜。”“你说的是真话?”老大盯住她。“大哥对我这么好,我骗你作什么?反正这图我是保不住的,给大哥总比给那些恶贼要好。大哥又不是坏人,又不曾杀害我们。”老大急急出去。许久,他带着一位姑娘进来。

    这位姑娘戴着小小的精致斗笠,斗笠前垂下一片薄薄的红纱,把她的脸蒙住。斗笠两侧耳旁垂下两根长长的红丝绦。手中握着一把剑。老大说:“苹儿姑娘,你搜搜她,我在外面等你。不要为难她。”老大出来,心里乱想着,搜得到,搜不到……苹儿出来时,他急急问:“如何?”“她身上真的没有。唐括大哥,你说那个魔蝶真人的孙子真的很厉害?”

    “你想,如果他是泛泛之辈,有胆量来抢夺严阁老的藏书图吗?但苹儿姑娘可能是他的对手。当然,如果帮主出山,谁也拦不住了。就是少林派方丈慧通大师和武当派掌门一步真人这两个中原武林现在最高的宗师,也不在话下。帮主这次为什么又没有伴公主出来呢?万一公主有闪失——”“我娘总不能作公主的保镖吧?公主身边又有大兴安岭七雄。唐括大哥,我们去找那个会魔蝶的家伙吧。”“好的。苹儿姑娘,我如果收严小姐作义妹,帮主会不会责怪呢?”“大哥真是好笑,你们原都是公主亲自领导的,我娘能干涉什么?大哥要纳妾,我娘也管不了。”“真的不是这种思想。”老大就进石室,向玉儿说了几句,老大要玉儿不必惊惧。他给玉儿拿来一些乐器,及几本书籍。

    漠氏兄弟押着绝美的女孩子回到汴京以北的金营中时,他们得到消息,他们的大帅斡离不和粘没喝已经决定近日拔营回国了。既然楚帝已立,而众将士又都有归心,还呆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了。大帅传下命令,让各营加强防备,免得被太行山或者其他宋蛮子偷袭了。带着伤的漠天鹰和老四漠天鹞往他们主子的营帐去。相距很远就听到里面传出的歌乐声。他们的主子正坐在中帐的案几后,一边搂着几个宋美女一边喝着酒。空出的左手在女人的一些部位活动着。这几个美女都是此次战事的收获。她们的父母原本都是京官,人上人的,京城既破,金人索要美女,就把她们都送过来了。

    只要金人能退回去,要多少美女多少金银多少布匹多少粮草都是允许的,当时的皇上赵桓想。但他永远料不到,金人却把他押在营中作质,直到美女金银等物都交齐,还不放他。且要把他押解至金都如此遥远如此偏僻如此落后的地方去。皇上意识到自己完了,要终生作这金贼的俘虏了。

    现在,漠氏兄弟微笑着走进去。那些歌舞的人都停下来。他们的主子,一个三十多岁的,长得白白壮壮的人立时抬眼看过来。他的眼睛定住了。在老昏虫赵佶内院寻见的中原第一美女终于回到自己的营帐中了。哈哈哈哈……主子是副大帅粘没喝的儿子,名叫完颜真珠。他的目光想立时看穿美女的外衣内衣,把最隐蔽的地方也看个够。这目光令美女恐惧。真珠立时吩咐歌舞者全退下去。他称赞了两个抢人的手下,便来搂美女的腰。原先的美女像吃饱的油腻,现在没有兴趣了。

    真珠靠近她,他的心在激动地猛跳。他先握住她的小手,美女一把甩开。真珠冷冷一笑。当时天色已暗下来。真珠命几个婢女带美女去入寝的帐内。那里点着几枝粗长的红烛。映出真珠的身影是实实在在的鬼魔。美女一进去,泪水就难以自抑地下来了。她除了恨皇上和金人,是不是还恨那个灰衣的青年愚蠢呢?他本是神赐予我的救星,却这么容易就失去了。婢女退下时,美女开始犹豫不决。死了算了,免得受凌辱。可是,我实在想活下去。可是没有人会来救我。可是,我得便总能逃出去的。可是,今夜这恶贼就要玷污我了。可是,人总是要被男人玷污的。可是,自己不喜欢的强逼的自己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可是…………她把自己的心包在“可是”里,一个过惯了荣华富贵生活的人,一下子跌到了人生的深渊,总是极难平衡的。

    真珠又靠近她。她冷冷说:“这五日之内你敢逼我,我就死给你看。”真珠愣了一下,笑道:“好好,我不逼你。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我走,我走。”真珠就离开,他吩咐手下好好看护。再让婢女侍候好她。她轻松地舒了口气。我总要自由的。

    当时,在粘没喝的营中,发生了一种混乱。几名将军急急奔进元帅的帐中。粘没喝正在部署撤离的事。“大帅,刚才漠天鸽巡逻时,发现好像有个不明身份的高手闯入营中,几名守哨的士兵已经死在他的手里,等察觉早已不见。”粘没喝立时命令全营搜捕,最重要的是要守住两个宋皇的帐子,免得被夺回去。那些将军开始执行命令时,营中又有几处莫明地起了火。那些胆小的人开始惶恐。美女听到混乱,心内暗喜。但是她的帐外守着八名大汉,里面也有四个婢女。她的向往自由的心让她开始祈祷。

    金将在每个营帐中穿梭着。每当他们赶到起火的地方,另外的帐子又落在了火里面。那作乱的却始终不见。可以猜测这人的机敏和大胆。他既然来了,肯定不会放几把火发泄一下就了事。粘没喝见如此下去不但擒不住人,反倒自乱阵脚,就命令各军守住自己的地方,分出几队人专门灭火。如此一来,虽然秩序显得好了许多,但因为夜逐渐加深,而放火者一时并不止息他的工作,所以不安依旧缠在众士兵的内心。粘没喝开始愤怒。他召来手下的四名外帐侍卫,命令他们立即各带五百人马把各营的间隙处都搜查一遍。又派了得力的亲信去斡离不的营中请长箫公主一干人。两个大营相距有极多的路。一时之间是难以到达的。

    这时候外面风一样闯进一个大汉,长得虎背熊腰,目光灼灼,执着一枝火把,远远就叫道:“大帅,岂能容宋蛮如此骚扰?待属下去擒了他。”粘没喝一笑,道:“不用劳四太子了。本帅已派定其人。”来的人正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又名完颜旻)的儿子完颜兀术,又名完颜宗弼。兀术抽出身上的宝刀,便要讨这个差事。粘没喝同意了。兀术带着自己的八名亲信在空地上乱寻。还真让他给发现了。兀术见一人身影一闪,向前面关着宋朝不臣服之人的大帐去,便立即追上去。八名侍卫紧随其后。兀术示意手下人分开。要用几面包抄的方式来捉住这个该死的家伙。

    放火者轻功高得几乎难以看见,已消失了。现在是黑夜,天帮了这个家伙。他选择这个时间,岂不也是为此?白日他敢来万虎齐集的营寨算他了不得。兀术朝这个影子追去,但是再难以发现什么了。他思忖是否再去召集自己的人。如果让我得手,我在众军中就可以立时扬威得名。二哥斡离不已年老,兵权将全部握在粘没喝的手中,父皇建立大金,已经完成他的伟业,把国传给叔叔了。我们几个兄弟如果不行,就将完全失去权势,最后连安宁的生活也不会有。叔叔虽然还敬重我们,但他也年老,眼看将不久于人世,而他的十来个儿子无不出色,又都那么咄咄逼人,长子蒲卢虎若得了尊位,我们兄弟就岌岌可危了。于是兀术吩咐下去。

    兀术往前乱寻。然而依旧没有得到什么。兀术猜测着,便奔向关押宋皇赵桓的地方。那里大队精兵正在紧张地防备着。昨夜的事还没有让他们的神经放松。昨夜也就在此时光景,几十名宋人不知如何混入营寨,四处放起火来。当时所有将士虽然也有戒备,却只是寻常的戒备,心里却是很轻松的。凡在京城的宋臣有不服者都已被抓起来了。诸如不在大金议立新帝的名帖上署名的孙傅张叔夜还有秦桧都已押在自己的营中了。还有逃走的几名小官什么太常寺薄张浚什么开封士曹赵鼎什么司门员外郎胡寅,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何况被我们册立的新君楚帝张邦昌不会放过他们。而其他什么人都还在遥远的地方。太行山的又是根本不足道的。那些武林中人又是素来对赵氏没有好感的。思量遍了,不料还有这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敢来送死。

    当时他们的大帅命他们守卫赵氏两个过去时皇帝的帐子。虽然混乱一时很盛,也不过毁了几顶帐篷而已。而正如大帅所料,来的人是冲这年轻倒霉的皇上赵桓的。他们分散的人聚在一起向这座帐子来。但如何能得手呢,只有不足一百的人。在激烈的战斗之后,他们无一生还。会有谁记住你们这些莽夫呢?除了你们一夜之间丧失亲人的亲人。他们的尸体被堆在一起,用火焚烧了。这种火就是大金点燃的一直叫整个宋朝天翻地覆的得胜之火。这件事唯一的受损者就是他们大帅的儿子真珠,刚寻到的美女乘机逃出营帐了。

    现在,兀术走近。他们报告称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兀术叫他们小心一点,今晚来的可不是昨夜那些只有一腔报国忠君之心却无实际能耐的人。他们就请四太子进去看个仔细。兀术于是立在了赵桓的面前。赵桓抬眼看他,抹去自己的泪痕。他的胡子变得又长又脏,穿的是胡服,整个精神完全崩溃了。这副神情真的好可怜。兀术冷冷瞟了他一眼,就在整座大帐子间谨慎地察看。如果来的又是为这个蠢货的,一定潜藏在周围。但没发现异常。

    兀术用傲慢加讨厌的口气问道:“你有没有见到生人?”生人?赵桓微微摇头。兀术有些恼,叫道:“你没有嘴巴?你铸出一把金龙刀,就能使你的命运得到改变?现在我知道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告诉你,现在一切都太迟了。你要荣华富贵,唯一的途径就是顺从我们。若有人来救你,而你敢逃的话——”兀术立时抽出宝刀,把赵面前的几案的一角挥下来。

    赵颤了一颤。他说:“我真的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我的命还仗上国皇帝和元帅太子的垂怜才得以苟存,现在岂敢再有非份之想?”“苟存,你现在过得还不好吗?锦衣玉食,不须劳作。你治下的百姓若有你现在的千分之一好处,也就不会屡屡起事作乱不服你的统治了。现在你想想那些百姓的日子吧。他们每日连薄得只有三四粒米的粥都喝不上,十七八岁的女子连遮住胸脯不致双乳露出的破衣都没有。你的那些奴才还要一天三次去向他们催讨各种各样的钱粮,交迟了的还要把他们关进大牢,你自思你们父子当政给百姓带来什么好处没有?你现在还不满足。他们当中有成千上万的人因为你的可恶而饿死累死冻死病了无钱买药而折磨死,被恶吏害死逼死他们的亲人无处伸冤而气死哭死吓死,更多的人让你残杀而死,现在又有难以计数的人因愚蠢地忠于你而战死,你依旧坐在这里安享人生的快活,依旧有美女伴你入寝,有奴仆侍候你,你还不知足。我们是替天行道废除你们赵氏的黑暗统治,你居然还耿耿于怀,还整日垂泪,还痴心妄想,还愤愤不平。且问,你赵桓凭什么高过万民?凭什么得到现在的特殊地位?要是我们像对待辽国的暴君一般对待你,把你斩首示众,然后用万马来践踏你的尸体,你就知道我们的手段了。仁慈待你尚嫌不足。”

    赵桓一句话也不敢答。内心开始恐惧。非常确切的是,自己的命运全握在金人的手中。曾几何时的皇上的尊权都永远地成为记忆。兀术出去时,赵桓又在那里轻轻地哭泣。

    兀术刚寻思是回去还是如何,便听到不远的地方发出大声的喧哗,好像有人抢了什么东西去,将士在追击的样子。兀术立时往那边飞奔。几队巡逻的士兵已经跑向那边了。在火把的急速移动中,兀术隐约发现一个极其粗壮的人向外面逃去。这个人粗得奇怪。却异常敏捷。兀术一眨眼,就不见了。中原怪宿?兀术冒出这个答案,内心有些惊。但他的脚却并不停止。许多人都追那个粗得奇怪的人去。兀术见自己一时追不上对方,便拦住一名将军询问。那将军喘着粗气,说:“太子,属下该死。让一个武功极高的人夺了人质去。”“谁?”兀术一惊。“是那个死忠的家伙,张叔夜。让这个人救去了。”兀术松了一口气。救张叔夜而不是赵氏父子,可见不是那忠臣赤子之辈,对我大金自然也没有威胁。可以推断这个人是张的至亲好友。兀术急急向那边追去。

    粘没喝得知这消息时,沉默了片刻,便传令各部不要乱动。他依旧叫他的四个侍卫去执行此任务。当然兀术太子可以请便了。粘没喝密嘱四侍卫之首完颜白不要伤害张和那个人。他在内心敬重他们。兀术跃上他的白色的龙驹,提着他的那把长斧,往外冲。你的轻功再高,也比不过我的龙驹呀。何况你还背着一个老家伙呢。兀术出了营寨时,发现北面有马蹄声,只有单骑的。肯定是这个人了。龙驹,不要叫我失望。兀术提着一枝火把。夜风在疯狂地呼啸,他的长袍发出一声声的傲笑。龙驹的步伐令兀术得意。这是十万骑中挑选出来的,是父皇还在时赐予我的。天下所有的良马都难以匹敌。但是兀术却发现一直难以把双方的距离拉短。他难道也有天下一等一的良马?可是他的马要驮两个人,即使与我的龙驹相匹,也是吃亏的。那么他的马要胜于我的龙驹了?龙驹,你不要给我丢脸。兀术狠夹一下马肚。

    他所估测的都不错,好一程后,那前面的马蹄声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兀术离开营寨也有几十里的路了。这些马都是一日千里。兀术并不死心,他继续寻了一阵,发现前方有一片极大的桑树林。哼哼,原来藏在这里面。兀术为了不打草惊蛇,下马施展轻功入内。也把照明之物放在龙驹的旁边。

    他行进约有一里,便听见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兀术泛起喜悦,今晚看你逃得了还是逃不了。我的神斧三十六式要让你尝个够。兀术像一只蜗牛靠近。说话的声音渐渐能听清。一个年轻的说:“张相爷,为什么非要忠于这样的君主呢?我爷爷特意差我来这里的。从相爷被金狗抓去爷爷获悉时就来了,几千里的路,孙儿一刻也不敢耽延。爷爷本要亲自来的,父亲伯父他们极力劝住他。爷爷已经七十多岁了,倘若有个闪失。爷爷要孙儿一定带你去太清院。同爷爷一起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岂不爽快?爷爷说,五十年前,他和相爷曾同师学艺,他是大师兄,相爷是小师弟。弹指一挥,两个人都被残酷的时间夺去了大半截生命。爷爷极追念那时的光景。后来天各一方,相聚一如高山深渊,难以如愿。生命无多,相爷为何还对赵氏存着幻想呢?”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自然是张叔夜了,他在哭泣,他说:“料不到兄长依旧挂念老夫,同窗之情远胜于骨肉。但老夫既然世受国恩,义当与国同存亡。今二帝蒙尘受尽凌辱,老夫岂能偷生?孩子,你要听老夫的话,要救出皇上,皇上年轻,经验不足,又在危难中登基,却是可辅之主。决不像其父道君皇那么昏庸荒淫可恨。大丈夫立世,该行非常之事。今日之事,就是要你去救出皇上。老夫的身要为国而捐,老夫的血要为国而流,你把对老夫的这种情转到皇上身上。知道吗?”

    “相爷,这件事孩子不会作。赵氏无道应该灭亡。”“可是孩子,取代狼的是一头虎,贪得无厌的虎。我们汉民族立于中原数千年,从来都是自家人接替自家人。现在却灭在金贼的手中。赵氏之辱即是你我之辱,赵氏之亡即是汉民族尊严之亡,救一个赵氏,岂只为一个赵氏?是为天下百姓。扶助一个赵氏,岂只为赵氏?是为大汉的荣耀和尊严。你的君主在别人手中做奴隶,你还无动于衷?”张越说越激动。“相爷,凭孩子一个人能作什么呢?孩子从来没有得过赵氏什么好处。救他的应该是他所养的臣子,食其禄占其职的那些官员。”

    “你给我住口!你既然不听我的话,我也再不会理你。你给我走。我从来没有给你什么好处,我也不需要你来救。”“爷爷,你为什么逼我?我从来不想得什么名立什么功,我也不愿替一个咎由自取的家伙去送命。他让天下哀鸿遍野,难以计数的人因此丧命,还想搭上一个吗?我根本没有义务救这个家伙。”

    在他们的激烈舌战中,不同思想的交锋中,一个意志欲压服另一个意志的较量中,兀术已经离他们只有五丈了。哼哼,都别吵吵,让我来决断好了,都顺从我就是了。一老一少的话音顿止。兀术对这个闯营者的所有顾忌现在全消了,就因为听到这年轻的声音。乳臭未干,嘴上没毛,兀术冒出几个关于年轻的成语。他举着长斧高叫道:“你们听真,你们已经逃不了了。如果乖乖投降,还有活路。”没有回答。兀术朝刚才判定的位置扑去,没有反抗。兀术挥动锋利的斧子就砍过去。但是接受他利刃的却是一棵老树。对方显然在眨眼之间带着张叔夜闪过去了。该死的黑夜。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11-05
第三章 不负丹心一赴难
    身后有一丝异常的风袭来,兀术闪至一边,长袍已经多了一个洞。兀术的长斧向后一格,咣地一声,碰到一种利器了。可以断定是剑。“什么人?正大光明出来一斗。”有所顾忌的兀术这样叫着。依旧是死寂的夜,依旧是狂风在桑林间呼啸。兀术要凭风声来判断攻击者将杀向那路,他自己也确定他已落在这人之下。黑暗中的人忽然发出一阵大笑,说:“今晚我不杀人。快滚吧。”兀术感到受了侮辱,他挥着长斧在那儿乱砍,但倒下的除了树还是树,要想再听一次斧剑相撞的声响都不可能。

    兀术疯狂了许久,直到他的亲信追到他眼前。不死心的兀术一直寻到天明,才垂头丧气地回到营中。他喝了一口酒,去见粘没喝。

    在粘没喝的帐中,他看见了一位女子。那女子头戴着一顶用五色金线织成的极其精致而又显高贵的凉帽,帽前是一只飞凤的图案,很是生动。她的手上握着一枝碧玉作的箫,箫的一头系着两条黄色的金丝带,带的顶端是一只淡青色的玉凤。她的左肩歇着一只大雕,正睁着一双锐利的眼睛。她的脸上蒙着一层黄色的上等薄纱,只把清纯美丽的双目露出,现在含着敬意望着兀术。兀术也向她显出尊敬的表情,这人是我们女真的飞鹰。粘没喝扫扫几名手下,他们便退下去。

    只余三个人,那女子忽然向兀术招呼道:“四叔。”带着一种亲切。兀术一愣,他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长箫公主,她如何称自己是四叔呢?他说:“公主,你我是平辈,我岂敢当此称谓。”他知道这人是当今的大金皇帝之女。那女子轻轻一笑,便不再说话。粘没喝浅浅一笑,说:“刚才公主告诉老夫,昨日京郊出现了一名会魔蝶奇功的青年,四太子是否也同一名青年交手呢?”“是。元帅,我无能,没有抓住他。”兀术真有些说不出这种话。粘没喝道:“量他也难逃我们的手心。公主已经命安泰帮十二堂全部派人去搜寻。他还盗了那严阁老的藏书图。”就在这时候,有人来报告说,逃去的张叔夜回来了。三人立时觉得奇怪,他要殉国也无须进我们的营寨呀。

    张叔夜是到了营寨的门口被士兵押进来的。他目光无神地看着三个金营上层人物。粘没喝曾经劝他几次,要他识时务,但他都用他的哲学回答。现在,粘没喝又动了钦佩之心,他示意押人的士兵远远退开,命人赐坐,然后轻轻说:“张公,千里马何必为一个愚蠢的主人陪葬呢?天下需要张公,何必到年老还抛尸骨在他乡呢?你看,满朝的文武依旧享受他们的快活和权势,公何必独独要以死自明呢?”张叔夜的表情依旧僵化,不发一言。粘没喝再劝了几句,知道无效,便问那个青年的情况。但张还是不开口。粘没喝就吩咐带回去,命下面不得恶待。张迟缓地走出去,长箫公主猛然向他的后背大穴击出茶杯的盖子。粘没喝大惊,呼地跃起,把杯盖抓住,说:“公主,不要伤害他。人各有志。”张既不惊也不慌,也没有回头,依旧慢慢地走着。

    长箫公主轻轻地冷笑道:“你真是好聪明,冒充一个老人家。你的面容无论弄得如何逼真,整个身形却是无法冒充的。你的身形已把一种浓烈的青春气息显出来了。”粘没喝更惊,兀术早已闪到了张的身边。长箫公主轻移娇步,她的鹰作出随时出发的准备。

    兀术立时运出混龙十三掌向张的头部击去。张轻轻一避,闪过了。粘没喝叫道:“太子,不要鲁莽。”兀术的第二掌已经发出,张又很容易地让过,掌力击在地上,出现一个很大的坑。尘土乱溅着。张平静地说:“是老夫自己愿意殉国,否则谁也休想夺老夫的命去。”粘没喝便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阁下就是那位救张公的少年英雄了?难道张公的意志真的胜过了你的意志,使你心甘情愿来救赵氏小皇,而把性命留在本帅这里了?”这个人于是吐出了一粒变声的小丸子,用他的真嗓说:“我本不想来。人情难却。我也懒得同你们罗嗦,也不想让几名本可快快乐乐回家的小兵小将枉送性命,开出条件来吧。我想带走赵桓。”粘没喝一乐,他喜欢这个人。他说:“坐下来好好谈谈,反正本帅现在又不加害他。”粘没喝递上一杯酒,长箫公主亲自接过去,送给他。乘这简直是眨眼的时间,她已经在酒中下了毒。

    青年看了一眼长箫公主,接过去一饮而尽。公主微微一笑,真是隐居山野的纯真的毛孩子,不识江湖险恶。她用她极生硬的中原话夸赞道:“你真是英雄。可惜——”青年看着她。公主说:“如果你生得粗野一些,就像鸿门宴中的樊哙了。”兀术大笑着。青年说:“你们尊贵的人总是在我们小民面前显示自己的学识。三位快把条件提一下。如果你们的军中有人能接住我的十三剑,我就灰溜溜离开。”

    “好!”粘没喝爽快地说,“如果有人在十招之内打败你,你就必须答应本帅的一个条件。”“什么条件?”“把你拿去的严阁老的藏书图交给我。”“我没有拿什么图。我来中原是为了救张爷爷,你们已经知道了。我拿图作什么?”长箫公主轻轻地笑道:“这话可不是英雄豪杰所说的。拿了就拿了,赖什么呢?”“好吧。现在开始。我没有时间同你们磨。”“这么慌干什么去?”长箫公主又轻轻地问了一句。她觉得这个人并不讨厌,只不知道他的相貌是不是也同他的武功相配。兀术就要动手。粘没喝暗示他别忙。先见识见识他的武功总是必要的。派个职务低但功夫不错的作试验。

    场子选在粘没喝帐子的外面空处,许多将军过来围观。但粘没喝还是命令各军守卫好各自的营房。万一这个人有同伴,他在此吸引众军,而让他的同伴顺利得手,岂不是太冤枉?真珠也过来了。漠氏兄弟老三老四同老大老二一块护着他。四人是真珠最亲信的侍卫。真珠过到父亲的身边,把自己两手下的情况告诉他。粘没喝点点头,又向长箫公主和兀术说。第一场开始时,青年只用二招就把对手刺伤,但伤得不重,他并不想乱杀,在这里多杀一个人是无益的。接下来又是三人,全不出三招。当然,青年用的全是鬼怪剑法。粘没喝向长箫公主轻说:“他没有狂言。我看,只有请出帮主花如醇,只有她能胜过他。”“可她留在燕京,没有入中原。”

    兀术却不服了。天下传得很盛什么鬼怪剑法,我不信我的神斧三十六式胜不了他。即便不然,难道连十三招也挡不住?兀术就出来了。他脱了长袍,露出健壮的双臂来。他轻轻冷笑道:“阁下,不要言而无信。”神斧第一式已经出来了。众人都紧张地望着两个人。第一式,削你的脑袋。兀术在心里数着。但落空。第二式,割你的脖子。但脖子还是割不着。粘没喝发现这个青年身手越来越慢,好像有什么异常,便觉得奇怪。长箫公主附耳告诉他内情。粘没喝摇着头。怎么可以向他用这种手段?现在应当把他拉过来,而不是除了他。

    兀术过了十招,见对手像力疲渐渐迟滞,暗暗得意,到如今他还没伤到对方一根头发,当然他也未被伤及。到第十二招时,兀术的长斧砍向对手的中路,对手忽然一短,瘫软在地上,哈哈哈,兀术狂笑着,把斧子砍向青年的脑袋,青年猛地向前一滑,从下面过到兀术的后面,剑嗖地刺在兀术的后股上。兀术根本料不到他会用这么怪异的招术,吃了一记,还要逞凶,青年翻滚着到了几丈之外,叫道:“你已经输了。”

    他的全身湿得如刚被大雨淋透,额间也全是水,半躺在地上,显然疲惫至极,长箫公主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这个人好可怜,简直让她有些心痛。长箫公主就呼地弹出三粒解药,青年头一侧,避过,公主很恼,这个混蛋,我现在是救你。她不好再扔药了。兀术把斧柄插在地上,说:“小东西,就是你把我杀了,又如何?你现在若还有逃命的力气,我就作你的兄弟。无知的家伙,行一事不先算好后路,致有如今的结果。”青年冷冷一笑,并不回答。粘没喝说:“好了好了,现在阁下力疲,我们再赢也不光彩。先吃了饭再斗。”青年说:“粘没喝,想不到你在酒中下了毒。我马上要死了。你们满意了吧?你若还是天下的一个英雄,现在就让我走。”兀术一惊,刚才的快乐顿时消失了。但他还是说:“我刚才讲什么?你能逃出去,我就作你的兄弟。你想平平安安地出去,把我们的营寨当作你的客栈?先把图交出来。”

    但粘没喝说:“太子,你先去包扎一下。年轻人,本帅素来喜欢豪杰。留下吃了饭再走。我们可以不谈相争的事,和本帅切磋一下武功,总是可以的。”“让我走。”青年说。众将目光灼灼。粘没喝看看长箫公主。公主说:“不能放他。除非他答应三件事。”粘没喝让她同人家说。公主就摆出条件,一,交出图。二,打消救赵。三,从此不与大金为敌。青年叫道:“兀术,我今日凭自己的力量出去,你作不作我的兄弟?我知道你们金人和狐狸是一个祖宗的,从来不会言而有信。”众将顿时火起。粘没喝犹豫不决。青年说:“你们谁过来取吧。我把图给你们。我什么都答应,生命总是最宝贵的。来吧。”他伸手入自己的怀中。手上多了一团布。公主就过去了。她说:“英雄有时候也很软弱,关键是抓住他的要害。以后千万不要相信任何敌手,知道吗?”“公主真是好人。天下关于长箫公主的传言,什么残忍什么阴毒什么卑鄙全是谣传。”他把图递上来。公主俯下身去接。

    就在此时,青年猛然一振,疾速地把公主挟在手中。真是太快了。公主难道没有提防吗?当然,但公主太轻松了,以为中了这种毒,对方没有解药很快就会无法动弹。岂知,一切并不如她所料。所有人都惊,要救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纷纷抽出兵器围过来。粘没喝叫道:“你不要伤害公主。我自然放你的。我会放你的。”公主骂道:“你太卑鄙了!”青年不理,只向兀术叫道:“如何?我没有实力,也不会轻易闯入金营。也不会被我爷爷派到中原来。你们立即送一匹马给我!听见没有?以为这等毒就能置我于死地吗?”长箫公主的那只鹰盘在空中,时刻寻找攻击的机会。但一直没有下手。

    粘没喝终于命人开一道口,把马给送过来。青年出了营寨时,粘没喝和兀术以及长箫公主的几名手下几名侍女加众将都紧随其后,兀术心说:现在看你往哪里逃?你总不能一直挟着公主。但青年自有办法,他忽然立住马,喝道:“不要逼得太近!否则我就和你们这尊贵的公主同归于尽。”长箫公主在心里骂着,只要我得了自由,立即会取你的狗命的。粘没喝宝刀一举,众将无奈地止步。青年便轻轻对公主说:“快把解药给我。我不伤你。”

    “你伤得了我吗?如果你是君子,我们现在就下马来一决。若我胜出,你交图,不然,我送解药。”“你真说得出口。我现在还会上当吗?我真是天下无敌吗?现在你用一个小指头就能打败我。快取解药!否则我就用独门的鬼怪掌让你在三日内香消。”“你敢告诉我你是谁的后人,我就答应你。”“说也无妨。我是我爹的后人。快拿来!”“谁不是自己爹的后人?连野种也是。你爹贵姓?”你不交,哼哼,我替中原百姓除你。青年迅疾把挟在前的手收回,重重一掌击在公主的后背,公主难以自禁地惨叫了一声,向几丈外飞去,青年已经狠狠拍了马一下,向前逃去。如果青年没有中毒,这一掌足以使公主结束生命,可惜现在用尽力量,也没有平时的三成。公主的侍女跃出来把她接住,公主的脸色已经发青了。一种肉体的痛苦在缠住她。精神的恨意自然不必多言。兀术等将奋起直追。

    这次,兀术的龙驹出了头,只见它遥遥领先于同伴,与敌人只有十丈距离了,而且眼看着就能超出。兀术取弓搭箭射向青年的坐骑,他的射术是极高明的。马吃了一下,还不停下来。兀术再来一箭。马终于受不住痛,眼看着就要倒毙了。那个青年忽然吹了一声响哨,在马儿刚倒时,便向前方跃去,轻功已经非常地可笑了,简直比小孩子的快跑好不了多少。兀术想着的是活捉,所以不再用箭。他离青年只有一丈了,他立时跃下马,向对手扑去。青年朝后挥出二十片绿蝶,兀术只得闪避一下,前面的林子间射出一匹黄马,近来时,青年一跃而上,兀术乘马掉头,又猛然扑上去。青年用剑一挥,挡住了,兀术想缠住他,马儿已经开奔。兀术再难以追上了。待龙驹过来,兀术又策马咬住。但距离慢慢地拉大了。

    这一天,粘没喝如期撤军,他派了得力的人和张邦昌联系,共同搜捕那个骑黄马的青年。长箫公主的人也四处出动。长箫公主却痛苦地躺在马车内。

    青年回到张叔夜藏身的地方,便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他滚下马来,再难以爬起。要向赵宋尽忠的张叔夜被青年点了大穴,听见马声,却也无法出来。他的口尚能言,急急问情况。青年没有回答。青年有些恼火,因为张的意志,因为自己的失手,因为中了没有解药的毒。可恨的,现在我就倒毙在这里吗?我连运功自救都难了。唉。这时候,他听见有个轻功不错的人向他这里来。他闭上眼,他要装出像死了一样,免受一些欺负。

    来的是个女子,相貌奇丑无比,握着一柄剑。穿着一身红装。她的腰上缠着一条很粗的毒蛇,正吐着舌头。黄马,名叫无影的也立时卧倒,把它的主人挡住。那女子看了看这个人,轻轻地笑道:“这么容易就死了。可惜呀,白抢了那图了。正好给我。”她听见张叔夜的声音,并不理睬,用她极好的手法来摸青年的衣服,当然搜那图,但是没有。她愣了一下。古时的衣服一般没有现在那么多的口袋,她自然是偷盗高手,对于人的宝物一般放在哪个位置是很清楚的。现在她进了这个极小的茅屋,看着张叔夜,冷冷道:“你是谁?就是京城未破时曾带兵守卫过的南道总管张相爷了?”张说:“正是老夫,你是不是我云儿的朋友?他救回皇上没有?为什么不进来?你快替我解穴。云儿耍小孩儿脾气,待老夫再去责骂几句。”

    女子冷笑道:“他是你的云儿?我怎么听说他是台州太清院的隐世高人魔蝶真人的孙子呢?老家伙,你只顾你的国,只顾你的君,现在,他从金营中逃出来,已经中了人的暗器,快要死了。”“求你救救他,姑娘,他是好孩子,不过受他爷爷长期无理的教导,才对国家和皇上存着如此的偏见。”但是女子先要张交出图,张哪里有?张现在一无所有,只有口舌之能。他终于用他的舌头让自己先得了自由,张叔夜老人急步走出去,立时惊呆了。

    他见他的云儿浑身透湿,双目紧闭,脸色已发黑,呼吸也短促,便痛哭起来。云儿有不测,他的心如何能安呢?又如何对得起他的兄长魔蝶真人呢?他身上可是什么也没有,而且根本不懂医术。他便求那个来夺图的女子,那女子先撕下青年脸上的假面,她看清这个人那张透尽青春的英俊脸庞,顿时来了一种兴趣。她说:“张相爷,你快把图交给我。我带云哥出去。他姓什么?”

    “姓陆,单名一个云字。是老夫十八年前去太清院时给他起的。他爷爷既隐居,如闲云野鹤,就叫这个字吧。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但是云实质上是最没有自由的,它飘东或飘西停在这里或那里都是难以自主的。要完全受风的制约,风就是天下的大势,就是世事国事,就是整个大局,现在云儿也将如此了。老夫要他摆脱他爷爷的阴影,那是个极固执的老人。儿孙稍有过火之行为,他便要动用他的手段来惩治。而这些过火完全是按照他的准则来衡量,而不是正常的标准。听说云儿曾屡受惩罚。姑娘,老夫身上真的什么也没有,什么图云儿肯定知道,求你救救他。”

    女子盯住老人看了几眼,以判定是否真实。她的手在眨眼之间就把张的衣服摸了一遍。相信了他后,她开始行动,先让这条蛇来咬陆云的手。张紧张地看着她。陆云此时当然没有彻底地昏迷,他见女子会救他,干脆装昏了。女子为了得知那图的下落是一定会尽心相救的。人生的事真是很可笑很难料,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异国他乡的公主毒倒,又会被一个从不谋面的贼女所救。

    大蛇咬了好几口,陆云的手肿得极其厉害了。他忍着这种不安和痛苦。张叔夜老人见手比墨还乌,急说:“姑娘,云儿有救吗?”“有些讨厌,我又没带什么上等的药。我带他去我的地方,医好就送回来。”老人虽然不愿意,但也没有办法,女子刚把陆云扶上黄马,便听见一阵冷笑传来。当时女子进此处已过了半个多时辰。

    她看去,见来的是十六名美貌的女子。其中为首的戴着一顶用金线织成的极精致的凉帽。帽前绣着飞翔的凤凰,她的手中握着一枝青玉作的箫,脸上蒙着黄纱。正是长箫公主。公主身后的十五名侍女全部抽出了光亮的宝剑。她们围上来,便要动手。张叔夜老人开始惊慌。他说:“你们无非冲着老夫而来,老夫同你们回营就是。”长箫公主冷笑道:“老家伙,你让他作了什么好事?敢来劫夺赵氏小皇?你们现在一个也逃不了了。速速投降,免得我动手。”丑女冷笑,她说:“你们不要自高自大,他已经死了,我要安葬他。我没有得罪你们,你们无故就杀戮,天理不合。你们的律例也是不允的。让我们两个走吧?”“走?死了也要把他的尸体带回去。你的身份以为我不清楚?专门偷盗的家伙。”长箫公主抬抬手中的玉箫,十五名女子就杀过来。

    十五名女子的武功都不是寻常二三流武士所能相比的。现在她们也不轻敌,摆出一种阵式来。她们进退有序,配合默契。丑女放开陆云,陆云掉在地上,他的无影嘶鸣着往外去。长箫公主的人显然不愿意伤害它,先开了一个口子,让它出去。马儿再向外逃时,长箫公主身形一闪,落在它的背上,握住了缰绳。马儿扬起前蹄乱踢乱跳,但长箫公主的骑术很高,马儿难以甩掉她。

    丑女已和对手动起手来。丑女的剑法不敢恭维,但和十五女的其中任何一个却都是能相匹的。丑女的轻功很高,却非十五女所能企及的,因而得以灵活避开,而不至立时受擒。陆云躺在地上,暗暗叫苦,他想运运气,意念定在丹田,有所感觉了。他开始升起一种希望。他放松自己,依旧闭着眼,开始练功。大多内功都是用意守丹田的方式来练习的。大多采用的是坐姿,但躺着也是可以的。他可以做到内心平静。因为他知道无论哪方得胜,都不会一时杀害自己的。毕竟她们是冲着那图呀。

    张叔夜见丑女绝难逃脱,便暗暗运运气。他本是将军出身,武功不错的。被掳后又不曾让金人废去武功。现在他要拼着一死让她出去,好使她能去叫了什么同伴或朋友来救他的云儿。他手上是没有兵器的。他慢慢弯下腰,捡了十几粒的石子,长箫公主没有注意他,她除了关注阵内的形势,还时时刻刻提防着四周会不会出现其他人。如果来了像王善的几十猛这样的高手或者十大门派的高手,自己就必须速速撤离了。

    张叔夜抓住机会,立时把石子射向十五人的后路,十五人只注意圈内,这时猛然听见暗器的风声,着实吃了一惊。她们在闪避石子时,阵式就出现了缺口。丑女不愧是灵活,立即抓住时机逃了。十五人要追,长箫公主拦住,吩咐把陆云和张叔夜押回去。公主白得了无影这天下最好的宝马。陆云无法反抗,于是继续装死,如果张叔夜不出这个计谋,丑女能同十五人周旋半个时辰,陆云就有可能乘敌手不备逃脱。丑女用蛇来以毒攻毒是有作用的。

    长箫公主等人全部骑上马往外去。行不几里,前方就出现了一大队人。小径又没有。除了后退,只有迎上去。长箫公主估测不会是武林高手,所以选择向前。前方的人见到一群女子,立时勒住马。他们大约有七八十人,武夫装束,所有人腰间都佩刀或剑,而手中又握着长枪或长刀之类马上兵器。为首的一人年约在四十左右,相貌文雅,目光温和,提着长矛。他穿着淡青色的单衣,腰间加护甲,披着一件深红色的长袍。细细看了长箫公主一看,立时认出来。他心说,那马上坐着的老人像是张叔夜将军,马中间用丝网牵住的躺于其内的大概是救他的人了。他用长矛一指,手下人奋力向前面冲过来。

    长箫公主让手下护住两个人质,她迎上去,必须先试试对方为首的武功,如果是三流武夫,就把他们统统杀尽。敢来截杀我。长箫公主用箫一举,她肩上的雕便展翅盘在空中向什么地方飞去。对方那武夫冷冷盯着公主,他不奢望擒拿这个人,但他希望救出两个人质。他的手下五人围攻公主,公主只用她的玉箫来挡,公主的箫也是极不弱的武器,五名武夫居然难敌,他们的蛮力虽然有几斤,但和公主相比,身形显得迟缓至极。公主用她的脚就把二人踢在马下,她的箫又打倒其余三人。但公主唯一不足的便是她骑的黄马无影非常不配合,还一直想要把她掀翻。如果不是公主的骑术高明,根本驾驭不了。所以公主想杀死五人也不很顺利了。五人逃了回去。

    那中年的武夫立时策马过来,举矛就向公主刺去。他和五人完全是另一个档次了。公主一时难以打倒他,便射出了暗器。她的暗器是一种毒针,用极厉害的毒液浸过十天十夜。二流以下的武士,只要一次中了三枚,就会在没有得到解药的两刻之间全身发黑而死。有解药,也要躺上十天半月,像患了重伤风一样。对方只是二流以下的武士。公主怕耽延太久,会遇不测,所以就用毒针。中年武夫立时避过,他的手下全部冲过来,公主的侍女也迎上来。在这种武功悬殊的厮杀中,中年武夫的手下纷纷仆坠,有永远的有勉强能爬起但再无法参预战斗的。眼看着公主一行就要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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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11-05
第四章 百折不回再尽忠
    陆云要抓住机会,他沉了一口气,猛然从网中弹出来。而此时长箫公主的人已经向前冲了,她们急忙勒住马,要抓回人质。中年武夫的手下纷涌过来围攻。陆云又振起,向路边弹了几丈,中年武夫急急策马过来,抢在前拉住陆云的手一提,紧紧抱住向无人处逃去。长箫公主的人杀退围攻时,中年武夫早已消失在什么林子里。长箫公主不再追,恨恨地回去了。

    救回陆云的是独龙寨大管家邹福。他背着陆云跑进自己的寨子时,天早已黑了。随他的七八十人只逃回了九个,还无一不带点伤。独龙寨位于绛州的一座大山里。有数万人马,寨主名叫林昱。他当时正在书房内读《资治通鉴》的一卷。寨内无事时,他总喜欢如此,而不像别的什么寨主用喝酒吃肉听曲玩女人打发闲暇。手下来报告时,林昱依旧不放下书卷。等看完了那章,他才慢慢地走出书房,在七八名亲信的拥簇下向邹福的院子去。他看见陆云时,生出一种爱惜,居然是这么年轻的孩子,比我的珏儿大不了多少。现在就作出了天大的事,让中原豪杰为之侧目。陆云这时真的昏迷了。刚才的两振,把他所有的力量都消耗尽了。无论意志如何地坚强,人天生的肉体总是软弱的。

    邹福正在用自制的上等药替他化解身上的毒,但是弄得满头大汗还是见不到一丝的功效。林昱关切地问:“邹兄,伤得很重吗?”邹摇摇头,说:“寨主,他中了长箫公主的五步夺魂散,仗着他的身上有种奇门内功,才坚持至今。长箫公主的五步夺魂散江湖是很有名的。没有解药,这位兄弟挨不过十个时辰。”可是我们没有一等一的高手,去金营硬夺解药是不可能的。要盗也没有合适的人。林昱说,难道真的没有救了吗?邹福叹叹气,他说,寨主,我们独龙寨需要这等壮士来协助,才能摆脱那种约束。林昱点点头。他和邹福是手足兄弟,对邹的话素来是有一听一的。那种压在他头上的束缚是极其厉害的。他要寻求自由,但一直没有得到机会。因为他的力量是那么地微弱。如果能救活这个年轻人,不管他日后是不是帮我,现在付出一些都是必要的。

    林昱沉吟许久,说:“邹兄,江湖不是传言邪夫子医术高明,能治天下百病吗?为何不上太原去求求他呢?”所谓能治百病必是江湖的误传了,绝对夸大其词,但说不定他有克制此毒的奇药。只要能拖延时间,让他回到他家中,那么魔蝶真人一定会有办法了。可是邪夫子会答应呢?护送去太原的一路安全如何保证?寨里人虽然很多,却尽是些小百姓,破产无依者,被官府逼得无法生存的,高手太少了。

    就在此时,一名亲信急急奔进来了。向林昱报告道:“寨主,元帅府的刘总管带着二十猛求见。神情很是不对。”邹福立即猜到他们的来意。邹福吩咐把陆云抬进密室,陪林昱去见元帅府的人。在独龙寨的宽阔大厅中,林昱表面极其谦恭地把二十一人迎进来。刘总管态度傲然,坐在客座的虎皮椅上,二十猛立于其后,个个按着刀剑的柄。刘总管开门见山地说:“林大将军,听说那得了严阁老藏书图的人现在你的手中?兄弟奉元帅之命,要带走他。”口气是不容辨白的。

    林昱浅浅一笑,说:“大元帅真是消息灵通,进寨不过三个时辰。可是他濒于死境,一直昏迷不醒,那图的事,在下从未听说过。好像是在严阁老的手中,怎么到了这人手里?”“哼哼,大将军想假装不知吗?你不会是想私拿这图交给狗屁朝廷,以替自己投身背主寻个好台阶吧?先把人交给兄弟吧。我还要立时回到元帅府去。”林昱请他留下吃饭,他不肯。于是命人把陆云交给他。

    邹福内心暗暗抱怨,可是无法拦阻了。唉。自己丧了这几十名的弟兄全是枉然了。这位小兄弟到了元帅府,哪里还有活路?寨主居然这么怕他们。难道编个理由都不会?邹福恼恼地回到自己的院内。

    昏迷的陆云被河东二十猛押护着到了王善的元帅府。那是座比独龙寨大好几倍的营寨。上面高高飘扬的各色旗帜上绣着诸如“河东军大本营”“朱砂宝寨”“大元帅府”“王”等字样,显示它的气派。元帅府位于寨子的中段,称为中寨。刘总管带人入内,在一个小厅堂内把人放下。他们的主子河东军的首领王善带着满脸的得意走进来。他的身边有十几名贴身侍卫。他见陆云全身黑湿,散发着臭气,便皱皱眉头。这家伙装死。他说。于是刘总管击了陆云几掌,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会这样呢?王善大觉倒霉。刘总管说,主公,这人已经没有救了。王善心骂,白搞了。搜他的身。当然无所得。一定在林昱手上。王善心想。把这小子扔后山荒林中好了。

    粘没喝的大军已撤到太原附近了。每过一城,年轻的昨日皇上赵桓都要痛哭。粘没喝这一支人马是押着皇上皇后太子妃嫔宗室,及孙傅张叔夜秦桧等人经郑州北行的。而斡离不则掳着太上皇赵佶皇太后,及亲王驸马妃嫔,并康王赵构的母妃康王的夫人从滑州北上的。那些金军将士无不带着难以自抑的骄傲。或为晋升或为获赏或为掳了物或为抢了人而得意,想到能团聚久别的亲人,他们又无不生出欢愉。但那些本是皇亲国戚年前还在宫廷奢华宴乐放纵私欲的俘虏现在回望遥远的故京时,便都满眼噙泪而脚步迟滞,金兵就挥动皮鞭或者发出喝斥踢上两脚。原来的公主驸马娘娘皇子们只有收敛他们依恋故国的心,又向不可知的世界接近一步,远离故都几尺。原来战争就是把一些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脚下,将卑贱者抬起来。弱小的就吞灭,使强大的爬得更高。她是魔鬼化成的妖艳的美女,咬下千万可怜的生命,来满足一小部份人的所有欲望。

    这是粘没喝拔营后的第六日,他儿子真珠的那个美女坐在华贵的马车内暗暗垂泪。虽然她并未失身,但她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逃命的机会了。她痛恨神对自己的不公。如果我有绝世武功,如果我会飞,如果我能奇门遁甲,如果我学了会隐身的仙术,如果……她在那里“如果”的时候,偶然掀开车厢的布帘,眼前一亮,原来她发现一个弓背黑脸的人混在这群俘虏中,他的目光似乎无神,却在暗中扫向这边那边,不是搜寻什么人又是怎么?在绝望中的女子总是极其敏感的。她觉得这目光好熟,像在梦里碰撞过许多次的。呀,她忽然激动起来,原来这个人就是那天被漠天鹰骗走的家伙。这个死人,到现在才来。我所有的指望不全在他身上吗?他一定是来救我的。美女身边坐着的是两名侍女,真珠安排的侍女,本是宋廷的宫女,所以美女得以稍稍自由。这两人也是她用自己的方式争取来的。真珠以为她身上这些天不洁净,所以由着她。现在那个弓着背的家伙到了马车旁,美女把早已绣好的手绢甩给他,上面写着几个字,救救我。

    外面那个家伙突见有布团来,大惊了一下。急把布塞在怀中,谢天谢地,没有金兵发现。他瞥见车内这个美女,又是一惊。他摸出手绢,就看见字了。他冷笑一下,你算老几?让我救你。想得美。美女能不发现他脸上表情的冷漠吗?美女靠向车外,轻说:“我是太上皇的女儿,我不是真珠的小妾,求你救我。”她的声音里已经满出悲哀。两名旧日宫女不作声,如果安平公主能出去,为什么不成全她呢?即便我们死。反正我们去了遥远的北国也只有这条路了。

    外面那个家伙理也不理,就在公主的哭泣中向前面走去了。他心说,赵家,总是赵家,没有赵家天下或许更好。你们都是罪有应得的。难道百姓死了一大堆都没有什么,你们赵家受到一点不幸就了不得?滚远点。他寻找谁呢?当然是张叔夜老人了。

    老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表情麻木,他的心已经死了。荣华富贵只需退一步,但他不退;无穷无尽的灾难和恐怖就在前面,但他依旧走去。有些人偏爱生命,有些人只求富贵,有些人渴求忠义。让一名忠臣归隐山林有时候比任其牺牲更可恶,从不同的角度看待一件事便会得出截然不同的观点。

    老人在俘虏中走着。那么镇静那么坦然。弓背黑脸的家伙已靠近他。老人平静的目光向旁稍稍一瞟,立时激动起来。你这个可恨的孩子,你还来救我。那家伙已附耳说:“爷爷,走吧。”“我不走。你还认我是爷爷,就按我的话去行。”“好呀,先救出爷爷。”“你不要浪费时间,快点。你按照我说的回你的爷爷就是了。皇上你认识吗?粘没喝后面车驾内坐着的就是了。穿着长长的胡袍子,满面是泪痕的。你要救出他,重建大宋江山,立你万世威名。”陆云迟疑许久,一名金兵过来挥着鞭子击在他身上,喝道:“叫你们交头接耳。”陆云用手抱着头并不反抗。金兵又挥了一下,才退回到原来的地方。张叔夜老人掉下了一颗泪。陆云便慢慢地走向前去。救他就救他,反正我是死过一次了,能不能顺利就看天意了。他因为并不十分地情愿做这事,所以没有再选择时机。最好的时机当然是黑夜金军休息时了。

    他向粘没喝的车驾去,走得异常,一名将军就拦住了他,问道:“干什么的?还不老实点?”“将军,小人有话报告元帅。”金将仔细盯了他几眼,并没有认出是谁,便叫他随自己的后面去见粘没喝。此时,金军的后队起了比较严重的骚乱。原来是受到了一支人马的突袭。前面的一些将士赶往出事地点助战。陆云计上心来。被领到粘没喝的车驾前时,那将军禀报了,粘没喝探出头问何事。陆云说:“报告大帅,小的得知消息,太行山的人马要来偷袭。还有,小的听说长箫公主被什么恶贼击了,伤得极重,小的有祖传的专治内伤的药,愿意献给长箫公主,只求赏赐小的几两银子就行了。小的家里穷得连薄粥都喝不上,老母快饿死了。”老粘也没有认出他。听他胡编乱造了一通,信以为真,就命身边的侍卫完颜白领人去公主的车驾处。完颜白带着几百人马给了陆云一骑往斡离不的队伍去。因为长箫公主在那边。

    约两个时辰后,完颜白只身回来了。他骑着他那匹显眼的黑马近粘没喝的车驾时,停在了赵桓囚车的旁边,他向守卫的将士说:“元帅有令,要带这人去问话。”守卫只是奇怪今天完颜将军怎么用这么流利的中原话对我们说?但也不生疑,这张脸孔还是有些熟的。完颜白把赵桓提了出来。赵的手脚都是没有刑具的。精神一层撇开不谈,肉体的苦倒是没有多少,打又没打过,饿又不曾饿着。但精神这层就足够他受了。二十几岁的他现在让人看起来就像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他已经陷在无穷无尽的悲哀和懊恨中。因为先前只要稍稍谋划地周全一些,自己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而且有逃的机会,有许多这样那样的机会。现在却什么也没有了。听见要被粘没喝问话,他又惶恐起来。此时,后队的厮杀还在继续。

    完颜白带他上了自己的马,慢慢向前移去。然后又回头看看那几名专门守护赵皇的人。过去十余丈后,他忽然一掉马头,往路外狂奔而去。那些守卫者此时方知不正常,叫的叫,追的追,还有向粘没喝报告去了。赵桓的心渐渐激动起来。原来还有人救我。而且是单枪匹马的人。他便说:“壮士尊姓大名?我若能脱险,必授壮士为枢密使,掌握天下兵马。可誓与金贼一决!”这完颜白就是陆云了,他刚才干了些什么呢?可以推断。他自然在路上除掉了真正的完颜白和他手下的所有兵马。然后很仔细地化上完颜白的装,易上他的容。再骑着他的马,佩上他的刀,就像模像样了。反正又不是见粘没喝,其余人一时哪敢断定什么真假呢?

    现在他内心冷笑,并不理睬。后面数百枝箭过来了,但相去还远,没有达到目的。陆云此时实际上又是疲惫不堪了。但既然做了,必须要做好。自己的性命在此时反是很次要的事了。他逃向北面的一座山脚,追兵越来越多,而且距离也在拉小。幸亏像兀术之辈高层的将领正在指挥对付突袭者,没有来凑热闹,否则可说不出几里就会被追上了。完颜白的马虽也是良马,却如何能同他自己的无影相比呢?驮着两个人,奔得又急,刚才陆云回来又跑了许多时间,现在早接近无力了。到了山麓,坡度高,径又狭窄,马儿已近于老太婆慢移金莲了。此时金兵的飞羽正好显显威风,好几枝立时插在它的臀部了。马儿愈加迟滞,发着哀鸣,赖在那儿再不想动了。

    陆云知道再靠这家伙是不行了,背起赵桓跃上高高的树梢。树枝太细,立时把两个人抛下来。陆云在半空翻个身,才立隐,向内急急奔去。赵桓觉得晕眩起来。这里林子渐密,金兵也不能依靠坐骑,下来跑着。许多金兵并不是被光荣神圣的金国荣誉驱动,而是无奈而来。他们都见过陆云的身手,虽然真面目不曾瞻仰,心里早猜到是他了,所以都怀着一种畏惧。谁愿意到家了还丧了性命呢?战事本来已结束。他们的脚步于是都不快。但那些将军就不同了。失了人,他们可有生命危险,反之,可以升官加爵,扬名全军。回去还能受皇上的召见。所以他们拼了死命也要赶上来。他们喊着:“哪里逃,哪里逃!”

    赵桓感到又落在了无边的黑暗中。他心说:九弟为都天下兵马大元帅,居然屯兵济州不来解救或交涉。与我没有手足之情君臣之义,与父皇总该有父子之情吧?何况你自己的母亲和正妃都在这里。让我们在金贼手中受尽凌辱和惊吓。一旦出去,今生难道还有归来之期?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把身上的玉佩和玉带取出来交给陆云,让陆云出去后带这些去见他的九弟康王或是李纲宗泽,这两样是他所独有的,康王不会认不出。叫陆云去求他们带兵速来救驾,或者可以在宋土就能逃脱。到了金国,一切幻想便都破灭。

    当他们继续向前时,出现了一个山谷,山谷间绽放着各种鲜花。还有一片颇大的草地。赵桓立时想起在御花园同爱妃赏花的情景。他的泪急速地下流。我能恨命运吗?能恨上天不公吗?一切其实都握在自己的手中。是我下了最坏的棋。我连累整个天下,所有爱妃爱子他们都是我害的。赵桓要求下来。我的良知并没有丧失。这样一个年轻人,我还害他作什么?我还如此地自私么?我们都是人,都是神所造的人。赵桓咬破手指,是五只,在他的代表耻辱的胡服一角写上些字。虽然极潦草,却还可辨。还未写完,金兵已经包围过来了。

    他们的手中全部握着弓箭。这种东西的好处是可以和敌人有足够的距离,保证自己的安全。陆云立时抽出了剑,把赵皇护住。赵匆匆结束草诏,也不管血有没有渗去,便折叠好塞入陆云的怀中。他的目光比话更让陆云动容。这是一个不幸的世代。这是一个不幸的君主。来的几名将军扑过来了。陆云挥一挥剑迎上去。你们来送死吧。他交上这五人,那些士兵定在那里。

    安平公主心内全是灰暗。她开始诅咒。有几十名穿着金兵服饰的向她的车子靠近。那些人暗暗向周围扫视了几眼,便互相示意,然后分成几队散在马车的四周。一天的光阴又渐渐要过去了。虽然夜色来得迟。粘没喝传令扎营了。各军都自己准备去。后队的战事刚刚结束,金军并没有吃多少亏。那些金兵服饰的人中分出十个,急急向安平公主的马车靠近。只有几尺时,十人立时抽出了身上的刀剑向专门守卫公主的士兵杀去。金兵猝不及防,纷纷仆倒。十人的武功极是不弱,就是金将也很难抵挡。十人中分出一个,向车内去。他砍倒车夫,掀起帘子,一眼就看见了绝世美人。他在三个女子的惊叫中,把公主抱起,就向外逃去了。

    金将拦住他,他的同伴立时赶过来杀退金将。先前混在周围的共六十多人此时一齐出动,逢人便杀。金兵一时大乱。因为他们都穿着和真正士兵完全相同的服装。这些人护着抱公主的,且战且退。真珠闻讯时,已经厮杀了好一会。真珠带着漠氏四兄弟火急地赶来。他们立时投入战斗。但来抢人的这班显然是早有预谋的。他们离开金军的队伍不远,便有接应的大队人马来了。粘没喝得知后,便传令不要再追。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值得损失许多士兵吗?但真珠依旧命令漠氏四兄弟去追。上次我如何得回来,这次照样如此。中原第一的美人,能逃得出我的手心吗?

    玉儿梦见放在爷爷身上的图不见了,便求唐括老大同她一块去看看。玉儿的理由当然不会是真实的情况。她说,我要去给爷爷扫墓。玉儿穿上素色的衣服。唐括老大带了几名手下和一些祭品去那京城外的林地里。找到那个小小的坟。唐括老大就命手下来挖。玉儿要查看图有没有真正的失落只能再搅扰入土的爷爷了。爷爷的身体又是在最下面的。但当几个散发着极大臭气的管家和家丁的尸体全出现时,下面便什么也没有了。我的爷爷呢?玉儿不再捂紧自己的鼻子了。她走过去。唐括老大无疑是真正关心她的。老大拉住她,生怕玉儿做出什么傻事来。我的爷爷!玉儿哭喊起来。唐括老大以为阁老的身体夹杂在家丁中间,不顾已经发生了严重的腐烂,一个个翻过去。但最后完全可以肯定的是,严阁老的尸体真的被偷走了。首先猜测一下。如果是被野兽所吃,那么放在上面的尸体不可能还好好的,而且坟头的土整齐地掩着。既排除这层。那么谁会偷走严阁老呢?而阁老平生并没有与谁为敌。又可以排除这层被仇家毁尸的事。如果有可能,那就是王善或朝廷的人干的。最好的估计便是阁老的朋友。那么应该安葬在一个更好的地方。

    唐括老大让手下把所有的身体都放回,而且要他们把坟挖得深一些。然后安慰玉儿说,大哥去京城看看。楚帝不敢对我无礼的。如果真是他们的人所为,大哥必要让他隆重举行葬礼。玉儿还能作什么?她克制伤悲,要一同去。老大不允。在乱世,一个没有武功的少女,又生得如此美丽,怎么可能不惹来事非?但玉儿坚持要去。唐括老大胜不过玉儿,就带着她入皇宫。玉儿为爷爷的遗体和爷爷用生命作代价保下来的图担忧。玉儿心里只有爷爷,爷爷心里只有图。玉儿还猜测她放图时肯定被那个灰衣的青年发现了。所以玉儿又很想见到那个人。她就问唐括老大这人的消息。老大把这人在金营中所作的都告诉玉儿。但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人救赵桓的事。因为这件事就发生在今天。

    陆云在和金营的将军相斗时,赵桓被金兵抢回去了。金兵越聚越多。赵桓高叫道:“壮士快走!”陆云立时突出了重围。金兵没有再追赶,护着人质回营去。陆云在附近躺下了。太累了。他真想睡上十天十夜。不过半刻,他便起来运功。这是一种积极的休息。他感到体力恢复时,内心对赵桓的情感也开始了转变。当时他什么伤也没受。虽然五步夺魂散的毒尚未彻底清除。关于这毒最终的无碍,他都觉得是一件很偶然的事。因为被刘总管带入王善的朱砂寨时,王善本要把他扔掉,任他被野狗或乌鸦所食。当时他还处于昏迷状态。但王善手下的一名叫吴光的谋士想到用一种特殊的药。王善于是同意。药喂给他后,不出两个时辰他就清醒过来。他未睁开眼时,便听见一段关于藏书图的对话。说什么元帅只等他醒来便要盘问了。他于是寻思脱身之计,待那些守卫他的人出去有事时,立即逃了出来。结果王善的人追不及,让他自由了。他在身体基本无恙时,追上金军,混入俘虏的队伍中。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事一桩。他在他的爷爷处是最受宠又最被严格教育的。原本一个人的心灵不容易很快转变。但是他在一再地接触了张叔夜和金军后,素有的人生哲学开始退避,新的种种哲学却猛烈地占有了他的心灵。

    现在他决定要把救赵这件事做好。什么神圣的使命民族的荣辱之类可能依旧对他是那么遥远的。他心里想的只是既然作了一件事,就要完成。我可以用鬼怪步法。金贼算什么呢?我们败给他们并不是我们无人,而是皇上无能。他施出轻功追上去。金将刚刚出了林子,正坐回各自的马。押带赵桓的将军被众人护在中间。陆云像一头凶雕扑出去。是那么的迅速,那么的威猛。金将不想他会二度而出。但陆云刚接近,他们就发觉了。陆云用他的绿蝶来作开路先锋。蝶儿是如此地忠勇,根本不顾自己会不会粉身碎骨。那些金兵首先慌乱起来。他们只往下逃。而居下的将军却要往上来擒陆云。这样,自相扰乱,被马蹄踩死一些人。蝶儿蜂涌着砍在他们的身上脸上以及马肉中。

    赵桓立时又涌出急泪来。神呀,救救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一定会任用忠贤之人,斥退奸佞之辈,使天下太平,万民安居。他那留恋往昨的心像大海一般,现在掀起万丈波澜。他对陆云的情感也立时涨起。陆云的剑在飞舞时,许多金兵的脑袋掉在地上,成了同伴马蹄的凌辱对像。金兵又向下急退,山道很窄,相互拥挤着,一时又坠下好多。陆云乘机把赵桓的肩膀提住,放在自己的后背。这个时候,有金将的兵刃让他的大腿出了血。但陆云并不顾及,向山上逃去。他把金兵的头当作路。但完颜白的兄弟完颜发已经取出弓把箭射出。当时太混乱了。陆云不是沿直线向山上逃的,那箭就准确插在陆云的胸胁上。赵桓的心颤了颤。陆云此时才觉得肉体的痛苦在全身慢慢地散开。但他的心里依旧没有一丝的怯意。

    完颜发呼啸一声,从鞍上纵起。他手中握着一把宝刀,向陆云扑来。他的另两个兄弟也立时跃起。其余金将忙着调兵,要抄小路分头去堵截。陆云的轻功此时还足够超出他们,所以一时没有追上。完颜发不再取弓,他要亲手替兄弟报仇。虎和狼落在一个谷中,完颜发呼地飘在陆云的前面了。这一路,都飘洒着陆云的鲜血。阿陆的脚如何能再超然物外?

    “把人放下!”完颜发指着刀,他的目光充满仇恨。后面的人立时也逼近了。阿陆停下来。他的目光含着冷笑。他轻轻说:“诸君,要独斗还是一起上?在下若怕你们,就不会来这里。”赵桓要求下来。他向金将说:“你们来吧!”立时又涌上无尽的悲哀。我的九弟若有他一半的勇力,也就不会屯兵不进了。神,我做错了一件事。你就这样不饶恕我。你就不再给我一点点的机会。赵桓走向他们。但陆云拦住。他知道对手一时不敢伤害赵桓,他要赵躺下。你可以把这里当作是休息的地方。看着我来除掉这些狗贼。陆云运运功,立时使出鬼怪剑法,加上他的鬼怪步。完颜发的武功很是不弱。刀使得滴水不漏。但也绝挡不了陆云的剑。剑让刀感到窘迫。完颜发终于也带上了血。其他几人有来助战的,另一个抢了赵桓就逃了。

    阿陆把对手甩开,立时追了上去。但完颜发等人死死缠住。抢人的已进了林子。阿陆的脚忽然东转西旋,剑已刺倒了两名对手,抽出时,都带出满满的鲜血,把他的衣服和脸溅得好是吓人。完颜发实在拦不住。当阿陆追入林子时,许多金兵已握着弓箭在迎候了。他们立马放开弦,阿陆挥舞着剑把这些讨厌的东西全格落。那抢人的金将已到了山脚,他跃上马,在众人的护卫下急急朝自己的营中撤。阿陆突出弓箭手的阵势,再难以赶上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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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英雄美人落贼手
    他便在一处林子内休息。现在去哪里?找康王赵构?回家?他又慢慢想起那个女孩子。那是他心中永远的幸福。但是在五年前,他俩就分手了。而且不知道她去了何处。回去回去,何必让娘担忧呢。她或许已在倚门而望了。他立时记起娘在他出门时的泪眼。他内心各种意思在互相角斗着。恢复了体力,包扎了伤口,他就慢慢往南走。想到自己的马被长箫公主抢去,又觉得恼恨。想去斡离不的营中夺回来。但他的脚步却依旧向南。

    抢走安平公主的人出了几里,漠氏四兄弟的三千人马依旧在紧紧地追击。而他们来接应的却只有两千人。漠老大骑着一匹灰马,但脚力极好。他已经拦在抢人者的前方。身后是五百骑兵。漠老大使双锏。他握在手中,指着对方为首的一人道:“你们是不是河东王善的人?敢抢走她,我们就荡平你们朱砂寨。”为首那人一惊。我们现在没有打出自己的旗号呀。但他哪里知漠老大是猜测的?漠老大想,太行十九寨的人不会只夺一个公主,朝廷当然不会了。其余小贼,没有这么多的高手。在河东,只有王善了。老大漠天鸽是性情温和的人,所以没有立时开杀。他的良心在说,让她逃出去也是好的。但他的职务和现实的处境不能同意良心的观点。就像天下很多人并不是喜欢杀人,但是既然到了军队中,既然交战了,总又是要杀很多人的。

    河东军的人不搭理,挥着刀剑就迎上去。他们的高手六十猛分出二十人保护着抢来的至宝。天下,金龙刀,中原第一美女,都是王善所求的。王善作着君临天下的美梦。乘着天下大乱,能得多少好处就尽量把它得来。在双方的激烈搏斗中,安平公主又掀开了那些来接应六十猛的人带来的高档马车中的帘子。她没有被制住大穴,在这车内还是自由的。她现在祈求神让这两队人马都死尽。这样,她就可以逃出去了。即便不然,心里也将感到一种畅快。她美丽的眼睛乱扫着四周,看见一个个士兵被砍了头或胳膊腿或是肠子流出来或是鲜血淋淋,她在一种天然的惊恐中带上微微的快意。但她料不到有一只脑袋竟然弹进车内,立时哭叫起来。周围的人马上过来把血淋淋的东西扔掉。车内已经污秽了。她的脚都不敢伸出去。金兵和河东兵各死伤过半时,她的马车依旧陷在阵中间难以出去。那些守护的人见同伴不敌,又慢慢分出几个。留下来的便决定背公主逃出去。虽然危险,但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万一真珠再派兵增援,这次行动又枉费心机了。白白死大批人。

    于是其中一名轻功最高的得了这个好处。同伴讲定,回寨后这家伙要请客。因为他可以碰美人的身体。背着人,衣衫单薄的,美女丰满的双乳抵着你的后背,该是何等想入非非的事。公主就这样在他们的护卫中突出战场。漠天鹰和老四漠天鹞发现立即追了来。而漠大漠二还被对手纠缠着。地上早已躺满了连死都无全尸的士兵。他们为了混一口饭或只因什么法律的强逼而作了这乱世的士兵,现在统统成了他们各自主子恶欲的牲祭。休说亲人送葬或见最后一面,连骨头都无人收埋,要放在野狗的胃中。他们冤死绝不会心甘,但可以去何处申辩?又有谁会替他们伸冤?

    有时候命运的巧遇让人无法相信,于是怀疑一切都是神早已安排了的。于是归到宿命论上去。安平公主的眼睛又在无意之中看到了那个她无端盼望又无端痛恨的人。那个人轻轻唱着只有他才喜欢的什么曲儿,把剑扛在肩上慢慢向南去。猛士带她也朝这方向。他听见漠氏兄弟的叫喊,微微扭头来看,便继续走他的路。他的目光很明显地说,我去趟这浑水作什么?公主一边在心里咒骂他,一边却喊着救命。就如当日在路上喊着一样。那个人依旧这样走着。公主指名道姓地喊起来:“灰衣壮士,快救我呀!”猛士内里大怒着。他们也认出人来。这人从寨内逃掉,还来不及抓回来呢。

    阿陆心说,还想让我替你送命。我救了你,逃哪里去?天下都将嘲笑我,认为是一个好色而愚蠢的家伙。行侠是应该的。但不是没有选择。阿陆的良心却在骂他。良心说,你是个最可恶的胆小鬼。为什么任凭一个少女被虎狼凌辱呢?你管她是赵家的还是李家的?亡国又不是她的罪,她和所有人一样,都是乱世的不幸者。现在既然遇上了,大事又了。何况抢她的都不是好东西。救不回来又没人怪罪。杀了这几个金贼总是好的。他的顾虑说,我没有义务这么做呀。自己快饿死了,而把仅存的一点点食物给另一个处于同样的境况的人是该作的。可对方快死了,我吃了却可以活下去,那么为什么不救自己呢?我的毒伤未清箭创未愈,谁能保证我可以逃脱?谁会来救我?不顾自己的宝贵生命去作无把握的危险之极的事,是鲁莽的不智的。心甘情愿替一个不相干的人死,是宗教大师所宣扬的,能做到的古今恐不出十人。我不会作。但他的良心沉下脸,让他觉得内里的痛苦。救就救吧。为了取悦良心。

    阿陆风一样纵起,向背人的武士扑去。武士身边只有八名同伴。其余几人全去截杀漠氏兄弟了。他们都见识过阿陆的武功,内里不敢轻忽。阿陆的剑在他们看来明明刺向这边,但落下时却到了另一处,于是一个中了一剑。而占便宜背人的急急向前逃去。八人中剩七人,受伤的自然开溜了。七人中又分出一半追了背人的同伴去。学乖嘛。余下的四人只好勉强应战。如果他们配合默契一些,心不浮躁,在十招之内阿陆难以得手。现在,不是这样。于是阿陆得以刺倒第二个第三个,另外的就急逃而去。陆云追背人者。那人的轻功同陆云相比本来就有些距离,所以很快追上了。阿陆落在他们的前面,笑道:“诸位,没出聘礼就想娶人?把彩钱拿来。”背人的说:“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公主的手立时给了他一个嘴巴。公主说:“快放下我!”

    与金兵交战的还在继续,同漠三漠四打斗的也是如此。猛士在这时候恐怕不容易得到帮手。阿陆笑着说:“耳光的味道如何?被公主打是你的福气。”他用这种方式缓解内心的压力。公主骂道:“你鬼笑什么?”公主的手却扯住背她者的耳朵。虽然公主既无武功又没多少力气,但这样扯去还是很痛苦的。公主的身子又在挣扎着。那人心说:放下放下算了,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元帅总不会杀了我们六十人吧。他要得天下,还少不了我们。公主落下时,就立即朝这个她又恨又觉得可靠的人去。他第一次看我的目光表明他不是那种好色的人。

    阿陆一纵而起,正翻在公主的身后。公主扑了个空,更加恨他了。阿陆用剑指着对手,说:“大斗一场吗?我奉陪到底。”话音未落,他的蝶儿已经呼啸着飞出去了。同时,他走着鬼怪步法,那剑在眨眼之间就刺到一名猛士的胸口了。同伴急退。他们的刀剑把蝶儿拦住,阿陆已经第二次扑上去了。

    这四个人于是撒腿而逃。他们到了先前的同伴处,却加入与漠氏兄弟的厮杀。漠氏兄弟本来和他们难分伯仲,现在只有怀着恨意撤走了。这些人见又有了势力,于是追赶陆云来。他们现在是骑着马,向南仔细看着。但没有发现什么。其中一个就提议说,先回寨向元帅报告吧。反正河东是我们的地盘,派出大军来搜捕,再在黄河的各个渡口守住兵马,量这个混蛋也逃不了。我们再新账老账一齐算。众人说,好好,于是急急走了。

    阿陆没有马。他开始时不得不背着公主,钻入人迹鲜至的山林,才从容地一边挥剑开路一边慢慢小心而行。背上的感觉开始异常。他心说,多么美的人呀。我假装背不动,停下来好好看看她。必须暗暗地看。否则她以为我好色。又想不行。让人知道我不是绝对的君子怎么办?于是又想,如果她是阿厢该有多么的好。不知道阿厢出嫁了没有。如果嫁了,怎么办?我不是白想了?神呀,你不要让阿厢出嫁,让她等着我。等到我找到她为止。可是找到她不爱我了怎么办?分手的时候她只有十二岁。十二岁的人心思是不定的。她的情感也是不能保证的。于是内心生出了一种深深的酸楚。

    “喂,你有神经病?为什么不走?”公主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来。谁说我不走?天眼看就要暗下来,你想让我在这里被仇家暗害?他轻声说。他的良心又责备他。良心说,你应该放下她,然后让她牵着你的剑走。这样,你就不会因为身体神经的一种感觉而不安了。他说,你知道什么?闻到她的香气我不是照样要不安吗?良心说,你想着是独自一人就行了。一个人的时候,你是从来不胡思乱想的。你就思索那武功的事,或者是书中那些精彩的话。他说,你懂什么?我无事的时候,想得最多的是阿厢。想她现在是不是不美了。想我用什么东西才能娶到她,想我如何作才能讨她做官的父亲欢喜。

    公主又一次打断他的思想。公主说:“你放我下来。热死了。真是不难为情。你心里在想什么?”“没有,没有。我可以发誓。”他很轻地说。放下了公主,忽然生出一种失落感。觉得同她在一起虽然不安却好像很有幸福感。公主抖抖衣服,理理云鬓,然后带着一种快乐的怒意质问说:“你为什么屡次不救我?要是我发火,你可就倒霉了。喂,你叫什么?天下第一高手是不是?金狗都这么说你呢。以后我就跟着你,你一定要教我武功。”他听见“以后我就跟着你”的话,内心忽然冲出一种激动。多么好的事。我太幸运了。我就这么得了一位绝世佳人的心?真会如此?但随即升起一种酸意。我不过是浙南一个最低层最贫困的农民,而她可是公主呀。赵家并没有完全失势,她的九哥康王还掌握着天下的兵马,许多赵氏宗族还在各地为封疆大吏。她出了河东,摆脱了金兵和王善的追捕,就重新享受公主的荣华富贵了。我做什么梦?如果阿厢真的在等我,我岂不是可恶之极,把我们纯洁的情感玷污了?她不过是随口这么说而已。她怕我抛弃她。这是女人的心计。就像做了美梦醒来时,内心常常带着酸涩,他现在也是如此。却已把幻想收起。

    公主完全放松了。她询问那黄马哪里去了,以及如何称呼你家在哪里为何入中原之类。他都一一如实作答。她说,好累呀,真想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可以美美睡一觉。没有人打扰,没有人追杀,没有人加害。他说我会保护你的。她说我们没有马如何回去?难道走回去?他笑笑。她说饿了,他就从小布囊中取出干粮。却带着汗臭。她如何咽得下?她说,好怀念旧时的光景。她克制住没有提出无理的要求,诸如我想喝蜜,我想喝茶,我想吃水果。此时她发现他身上带着的玉带玉佩和血书。立即盘问他。知道实情,她的情感陡然改变了。你居然会冒着生命危险一再去救皇上?神呀,但愿他长得英俊,但愿他是个真正的英雄,但愿他可以做我一生真正的肩膀,但愿他……她在但愿的时候,想到一计,要立时看到他的真面目。于是她说:“陆大哥,你快把脸洗洗吧。还粘着假胡子,好吓人呢。”

    他便寻到一处溪涧,把脸上的血污擦净。乘着林间还有最后的光线,她看见一张年轻又英武的脸庞。她的心立时满足了。能脱离金贼的手,已经比所有的姐妹幸运百倍了。又找到一位品貌出众的英雄,我还奢望什么?在这血腥的世代。

    “你们这群没用的。连一个伤得这么重的人都奈何不了?让本公如何说你们?”王善用克制的语气责备手下的六十猛。这班人这次行动已经死了五个,伤了四十个。王善就让他们去休息。有什么办法?美女不愁没有。若一味追求这种东西,又如何在众将面前立威?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乘金兵已远而朝廷没有实力,去夺取大片河山。总之,整个河东是要握在自己的手中的。但他的那名谋士吴光想出了一个妙计。王善听了,立时泛起喜色。只要成功,美女宝图全能到手了。于是立即下令去实施。

    阿陆和安平公主走了两天的路程,总算平安。现在的陆云穿着整洁的衣服,一表人材。青年微微的浅薄让他不愿意再用任何假面容对着公主,这样的话他就会更加自卑。公主也没有易容。因为她没想到这层,而陆云自然不会主动提起的。在令他不安的公主脸上易容,他将要对付内心何等的惶恐呢。他心里想着去哪里弄两匹马来,但一直没去。偷盗这种事是从小被严禁的。他根本不去想这条路,而排除了这条路,他又从何处得马儿呢?身上带的银子不多,经过的村庄又没有卖马的。而大路又不敢行。没马可以在山林中穿梭,只是苦了公主。只有走几步就歇一歇了。公主又累得坐在一片草地上。公主就说,现在开始,教我轻功。有了轻功,我们很快就可以到家了。哪里会如此容易?他笑道。先教一点点嘛,让我看看。公主得胜了。

    唐括老大和玉儿去了京城,自然无功而返。张邦昌一口否认派人夺了严阁老遗体的事。当知道唐括身边的人就是严阁老的孙女时,张邦昌叫人把老大独自领出来,在一个小房间里秘谈。对方照楚帝的意思开了一个价,五百两黄金如何?把这个女子交给楚帝。唐括老大说,你们滚一边去吧。她是我唐括雄的妹妹。老大就气愤地出来了。他带着玉儿离开皇宫。大哥,只有找到那个灰衣青年。你的人这么多,为什么没有办法?玉儿垂着泪。大哥有办法的。唐括雄把玉儿送回他们的秘密据点,就领人四出搜索。现在唐括雄站在了陆云和安平公主的外边。你带着个女人,还逃得了吗?他想。

    唐括五兄弟和他们手下的二十人把两人围住时,唐括雄才慢慢地走出来。林子很密,动物又多,视线受阻,而公主又在撒娇。陆云发觉时,他们已在十五丈之内。老大说:“卑鄙的恶贼,连一个死人也不放过。严阁老的身体藏在哪儿?”“图还是人?要图就明说。在我的心里。”阿陆轻轻说。他现在没有轻松。公主紧张地站在他的身边,半句话也不说。

    唐括雄挥着他的刀。他的长白刀法是一流的。他在动手时目光向兄弟扫了一下,示意他们呆会得便就把这个女人抓住。他一招“雄鹰翻飞”向陆云的前路扑来。来势何其威猛。他的刀在旋,身子在旋。公主立时颤抖起来。陆云叫她躺倒,自己就在你的身边迎敌,他们人再多,也无法抓走你的。公主刚刚蹲下去,陆云就拔身而起,避过了唐括的这招。他的剑握在手中,却不能像往常一样自由。往常,遇见这等对手,他早使起了鬼怪剑法,而鬼怪剑法的最大特点就是灵活快疾,运动量大。现在他的身子像栓在一根木桩上,无法离开太远。

    唐括雄见他非常在意这个女孩子,暗暗欢喜。他就发起猛攻。长白刀法本是求攻防兼备的,现在他只取攻的招势。他的刀翻飞,把他的身子都裹在里面。陆云如此挡了十招。他情知继续这样下去,自己必然吃亏。唐括五兄弟只要来个车轮战法,就可以把自己的体力消尽。而公主更是受不了,刀光剑影每每到了眼前,发出的碰撞声让她的神经颤栗。她要是闭上眼,立时就落在了无底的黑暗中。她看着陆云又紧张得难以呼吸,生怕哪一刀就砍在他的身上。这种折磨一点也不比在金营时轻。

    陆云于是借助魔蝶,他呼地射出了百片的叶子,缺乏防守的唐括雄被这蜂涌而来的魔蝶缠住,终于无奈地退了下去,身上已经嵌了好几片。其他兄弟立时接上来。当第二个落败时,唐括五人便摆起了长白五鹰阵。他们先作着许多的圈,是迷魂的步法。令对手头晕目眩。老大还鼓起唇舌说:“小家伙听清楚了。你无论是否见识过我们的长白五鹰阵,都当知道我们在对付强大的对手时,会放出暗器。你当然能闪避,但是你的这位朋友如何呢?只要一片暗器就可以让她变成丑八怪。我们顾不了这么多了。虽然我们并不是存心的。如果谈判,我们就避免这一切的血腥。”陆云独自的话,这五人摆什么狗屁的阵也没有用。现在他当机立断说:“谈判,谈判。”五人立时退开了。他们自高的心得到了满足,恨意自是减了一半。公主现在才稍稍平静下来。

    陆云于是说:“五位英雄真是武功高强。此地是河东军的势力,他们上次抢图五位英雄没占到好处,想是不曾忘记,何况处在他们的老巢?在下不妨直说,几日前在下被追杀,中了毒,落到了王善的手中,图早已被他弄去了。但在下使了个心计,在抢到真图的时候就把它藏在一个极秘密的地点,又胡乱弄了张假的。王善现在大概也知道上当了。我们不如先同心出了河东,再一同去寻宝,如何?我不过一个小小百姓,五位英雄很清楚的。我只要一百两黄金相等的,就可以,回到家中,也可盖座新房,过过富足的生活。你们看如何?渡了黄河,我就把大致的位置告诉你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画一张图给你们。”

    老大问了一句废话,说,真的?阿陆当然说绝对真的。于是五人私下去商量了一下,就同意了。我们现在就给你百两黄金相等的东西,你把图画给我们,我们可没空护你出河东。唐括老大取出身上带着的两块上等玉石。陆云推辞不同意。老大又在兄弟的身上取出几块,催他快说。陆云还装模作样。但终于把胡编乱造的东西交给唐括老大。老大留下话说,如果骗我们,下次小心点。下次?陆云内心冷笑,下次我就要你们这些蠢家伙的小命了。于是,这场凶险的事就这么轻轻巧巧过去了。

    看着他们去远,阿陆便大笑起来。公主忽然说,为什么不向他们要两匹马?陆云这才知道自己粗心了。他要公主在此等自己,千万别走开。陆云追赶去,要了马回来,却见公主不在原地了。他立时滑过一种不安,便在四处寻找着,呼叫着。又一刻,才见附近有女孩子回答说:“我在这儿呢。”他急步过去,看见那人正穿着公主适才的衣服,还在理着,转过脸来,正是公主。在微笑着。阿陆立时退后几步,显然,公主是在如厕了。但她的声音好像不对。她过来时,阿陆发现她的身材好像也不对。仔细一瞥,觉得她的面容也似乎同刚才有异了。神情自然也不如常。阿陆轻轻说:“公主,我刚才去作什么了?”公主大笑起来,说:“你有神经病?无端就怀疑我。走吧。天色又快暗下来了。”

    我无端怀疑你?你的声音好像是另一个人了。但阿陆没说。公主会在转眼之间被人抢去,然后又有一个人来冒充她,等着我来。不可能的。刚才最多不过半刻。于是,他俩沿着山脚向南去。又一个日暮降临时,阿陆要照前几天的样子去什么农家要些食物。公主却不高兴,公主说,去附近的客栈有什么关系?这些东西我怎么咽得下呢?你的武功这么高,还怕谁?阿陆说,河东军的人就在搜捕我。但公主坚持。去就去,你落在虎口别怪我。他轻笑着。

    客栈的灯火不是很明,是小地方,也没有几个客人。阿陆携着公主的手走进去。店家出来迎接。公主没有惧意,就选个位置坐下。好像很累。店里有什么上等的食物全端出来好了。公主说。其他几名客人渐渐走了。宿夜的也没有。店家坐在柜台前打瞌睡。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公主于是叫了白酒亲自斟给陆云。喝一点吧。有什么关系?英雄哪有不喝酒的?可还要赶路呢。店家忙说,客房空得很,这么晚了,住下吧。兵荒马乱的。这位小姐又很累了。不住这里,就是什么百姓的家。于是阿陆少了禁忌。他喝下四杯时,公主还劝着。他摇摇手。他觉得头有些晕。也许自己不胜酒力。运运内力就会好的。不能让公主被黑店得了手。他和公主相互扶着,进了店里的一间上等房。他不能让公主独自睡一间。像前几日一样,他让公主躺在床上,自己倚在门背后。他盘腿运功。他是无法入眠的。虽然闭着眼。公主和衣而卧,吹熄了灯烛。又许久,他觉得自己中了一种极厉害的毒了。毒就在酒中。这里果然是黑店。店老板,对你不住,我不把你的客栈统统烧毁,我就不是阿陆。他立时起来。但他护在心间的真气此时散在全身,让他的头更晕。必须坐下来继续运功驱毒。让你这店老板再活几个时辰。如果此时有一个二流武夫来攻击他,他也没有力量招架了。可恨的。听女人的话总是不行的。

    他渐渐听见公主起来。公主站到他的身边。灯没有点。而外面又有人走近。外面的人轻声说:“六小姐,如何?”公主也是轻声答着,说:“他肯定不行了。不然,他不会不叫我的。你们进来吧。”可咒的。原来果然是假货色。安平公主早已落在了狼的手中。我索性装昏,反正现在根本无力对付他们了。外面的人慢慢推开门,就把阿陆架起来,往外拖着。其中一人说:“六小姐,刚才怕不怕?”冒充公主的六小姐说:“怕什么?反正他也是一位大英雄。”“哈哈,六小姐原来看中他了。”“怎么样?你们再敢乱讲,我要你们的命。”他们把阿陆放在一辆马车内,各自骑着战马连夜往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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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11-05
第六章
    张叔夜老人回到金营,就拒绝进食。每日只喝一点点的水。老人的身子越发地消瘦。在如此多的俘虏中,惟独他这厶做。将近宋金边界时,他听见车夫说∶“就要过白沟了。”于是立时仰天长啸,泪水急流,仆倒下去。永远的,在他故国的边境。

    赵宋二帝赵佶和赵桓到了金都会宁,就被穿上素服带到金太祖阿骨打的宗庙里,拜见这女真人的英雄。然后去见当今的金皇。金皇完颜晟封赵佶为昏德君,赵桓为重昏侯。软禁在韩州。而此时,被金国册立的楚帝张邦昌听了下属的忠告,自知没有威望无力继续把持朝政,就派人去迎康王赵腹。赵腹假模假样地推辞了几番,就在济州接受了国宝,诏告天下。应天知府朱非急急上济州把赵腹迎往自己的地盘。于是天下各路兵马齐集应天府,拥戴赵腹登基作了南宋的第一个皇帝,就是高宗。把府衙当作临时宫殿。照例颁诏大赦天下。且改靖康二年为建炎元年。命黄潜善为中书侍郎,汪伯彦为同知枢密院事,张邦昌为太保、封同安郡王。李纲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且置御营司,总握兵权,把这重权交给黄汪两人。

    阿陆被带进了一座山寨,凭感觉就猜测是落在了王善的手中。果然,那些人抬着他到了元帅府后院的一个小房间里。此时天早已亮了。王善怀着恨意走进来。他吩咐手下先打阿陆几拳,然后说∶“你们立时把解药喂给他。点住他的大穴,绝不能让他再次逃脱。手下遵命,发现他身上带着的那些宝贝。王善接过去大喜,哈哈哈,真正意外的收获。让我的循儿去,不行,循儿带着天山的口音。叫衢儿去,衢儿忠勇有谋,一定不会负我所托。虽然衢儿带着河东口音,赵腹他们哪里还会盘问很细呢?王善先回到自己的厅堂,把他的第四个儿子王衢召来。

    王衢年在二十上下,尚未成亲。他带着一种微微的不快,站在他父亲的面前,说∶“孩儿有句话想同父亲说。”“什厶事呢?衢儿,老像个君子一样作什厶?现在为父是私下同你谈话,不要那厶顾忌。坐下来。为父还有重要的事要吩咐你去办呢。”王衢就坐在其父的身边。他思考了一下,轻轻地带足温和说∶“父亲把安平公主强取来为妃,从道义上总是不合的。还是放了她的好。”王善立时泛起恼意,小畜生,你来教训我?但他没说。只是显出他的脸色来。王衢便说∶“凡天下成就雄基伟业者,在事情尚未成功时,总要收敛他们内心真实的欲望,而取悦百姓,以收民望。父亲现在已被众小所惑,不能在天下传扬美名,对成就大业是一种损害,求父亲听孩儿一谏。”王善说∶“既然已到了府上,再送出去,岂不是令天下人笑话,说我还惧怕赵氏吗?好了,这件事就别论了。你若是喜欢赵女,为父把她许给你就是。现在,为父想叫你去应天一趟。你看看,这是什厶?”王善把赵桓独有的玉带和玉佩放在手上。王衢认不得。

    王善就说∶“这是那个倒霉的小皇帝的东西。还有一份血书,写得明明白白,为父让你冒充救赵氏的人,去赵腹那里弄个将军当当,好在日后里应外合,消灭赵氏的势力。如何?风险虽然有,若不能成功,立即逃回来。为父派一些猛士跟着你。需要准备一两日,力求把一切的破绽都塞上。”王衢便答应了。

    王善又去美女的地方。安平公主被关在元帅府内的一个极雅致的小院里。外面有几十名侍卫轮换守哨,里面是十几名婢女。连想自杀都不可能。王善自入内时,婢女们便退出来。他见安平依旧穿着自己的那身脏内衣,他让婢女送来的全扔在桌凳上,她的眼睛一直挂着泪,表情阴沉,便冷冷说道∶“你不愿可以。我把几个成年的儿子带到你面前,随你挑,如何?”“你滚开!”安平骂着。王善冷笑道∶“这是我的家,我没有权站?告诉你,救你的人也在我的手上,你休指望还有人会来救你了。你算什厶?不过长得俊美一些,还是个闺女,至于什厶公主什厶高贵的身份,收起来吧。不是我派出这厶多的高手去,你想摆脱金贼的手?现在你或许早怀上完颜真珠的杂种了。如果你不同意跟我的其中一个儿子,我就先把救你的那个蠢货千刀丌剐在你的面前,让你清醒清醒,这里是什厶地方。”

    安平立时呆了。她还做着陆云来救的梦呢。她的心寒到极点,许久,她想,这是骗她的鬼话。她就提出见见陆云。王善冷笑着,命婢女搀着她去阿陆关押的房子外边。开了窗子,让安平看了仔细。安平差点儿瘫软下去。王善命人再次大打陆云一顿。阿陆此时刚被喂下解药,周身三十六大穴都被点住了,而且本身尚未恢复。他也不知道公主站在外面。那些吃过陆云苦头的现在岂不抓住时机下死命打吗?鼻青脸肿还是轻的。内脏都被击伤了。每一记,安平都像是击在自己的胸口。她丌念俱灰,我已经不行了。让他们快活吧。我总要救出我的云哥,使他平安。她向王善说∶“我答应你,求你先放过他。”她的语气已近乎呆滞近乎麻木。神呀,原来你根本没有救我。我根本没有比那些去异国他乡的姐妹好多少。这一切都是无法抗拒的事了。我除了死,只有顺从。我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她的心滴下血水来。一寸一寸地冻结着。

    王善装模作样令人从安平的面前就把阿陆抬出去,并喝道∶“立即放了,听见没有?”“求你给我一个月时间,以后我就是你或你儿子的了。好吗?”她麻木地僵死地说。一个月?也好。等我攻下了旧京汴梁,坐在皇宫的龙椅上。王善又得意地笑起来。安平回到那金丝雀的笼中,便哭泣。送来的什厶美食她都滴口不沾,也无法入眠,被称为中原第一美女的安平公主在几日之内就憔悴了。

    王善亲自讯问阿陆,他靠在虎皮椅上,说∶“图到底在哪里?”阿陆被扔在地板上。全身挂着重重的铁链。他运运内力,不行,周身大穴都封闭了。他想,今番倒有危险了。可恨的。王善,只要我出去,总要找你算账的。他冷冷说∶“图已经在长白五鹤的手中了。你的消息这厶不灵通吗?”“你就是不吐实话,好,好,看你的骨头能不能硬过我的刀剑。”王善起身,立时把他的佩刀插在阿陆的腹中,并不拔出,问道∶“味道如何?我让刀转个圈,把你的肠胃统统割下来。”阿陆的全身被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着。该死的狗贼。爷爷和父亲的叮嘱是何其的有理,他们叫我千丌别管什厶闲事。我却控制不住。我不在林子中救下严阁老的孙女,还有什厶祸?她明明把什厶图塞在了她爷爷的内衣里,却都怀疑是我得了。我就说那图在严阁老的尸体上,让王善这狗贼去打扰老人家的骸骨?让王善这狗贼得了什厶的价值连城的宝贝?不行。反正,现在我就是实说,王善就是得了,也不会放过我的。但愿我能逃脱。他就不开口。

    王善问不出什厶虽然极其不甘心,但还是先回去。他命令手下谨慎防备。他送他的四子王衢下山。叮嘱了一些话。但愿我的衢儿能平安回来。

    王衢带着两名手下,因为天下都清楚救赵氏的人一直是单枪匹马的。带多了人立时就露馅。两名手下却可以称是路上结识的。其他的几个猛士会在应天府里保护。这一路反正没事的。他们行了一日,还在河东的地界,晚上就住宿在一家大客栈里。在此,王衢没有什厶戒备。他在客房里时,同那两名亲信又细看了这旧时的御物。他们在轻声地谈论着。有一个黑影贴在窗外。黑影的身材娇小,像是一个女孩子。三人吹熄灯火,各各躺下很快入眠。王衢在梦中被一阵痛苦醒。起来时,感到自己的手又麻又痛。一摸,立时大,原来已经无端的肿起来。王衢叫醒两名手下,他们点了灯,发现他们的四公子手背上黑肿了,像被蛇咬了一样。他们慌了,但身边只带着常用的金创药和一些解药,根本没有蛇药,而且不知是什厶蛇的毒。当叫醒店老板请来了附近的一位蛇医时,四公子已处于昏迷中了。蛇医没有能耐,说好像是两三种蛇同时咬的,只能保到十个时辰,这之内能寻到什厶解药,则人还有救。两名手下便急急坐马车护四公子回朱砂寨。一路没有耽搁,到寨也已过了五个时辰。王善闻讯匆匆下山来接。见儿子的脸色已完全发黑,呼吸极其微弱,生命垂危,便立时涌上一种悲意。快叫神医来。快叫神医来。王善只说着这句话。

    寨上的神医是位近七旬的老人,他先用针灸封住四公子的所有大穴,但毒实际上已进到了心脏。在暗处,王善拉着他的手问∶“如何?性命不要紧吧?神医,你一定要救我的衢儿呀。”神医闪着不安的眼说∶“主公,老朽只能直言,伤四公子的人绝对是有意为之,而且极其狠毒,居然会用四种毒蛇同时咬四公子,但他为何不把跟随四公子的两人也毒倒呢?反而让他们得以送公子回来。可见他是有所企图。老朽估测,如果所断不错,他这几日必出现,向主公索要什厶了。”王善把那种曾使陆云正常的药取出来,神医立即给王衢喂下去,但效果却不理想。好像那下毒之人早料定寨中有这种药,所以用了许多种极厉害的毒。第二天一直到日落,也没有任何人出现在山寨里。王衢依旧处于濒临死境的状态中。他的母亲整整一天一夜都在他的身边哭泣,一口水也不喝。王善也是寝食难安。昨夜的时候,他想,如果那人出现,我必立时杀了他,将他千刀丌剐,所有肉和骨头都喂狗去。现在他想,算了算了,如果那人来,无论什厶要求,就是丌两黄金或安平公主或千匹良马,我也答应他。

    亲信急急奔进来,说有人来了。王善立即出去。身边是上百名侍卫。来的那个人一看就是女子,相貌极其丑陋,握一把剑,腰间缠着一条粗蛇。“是天鹅女!”吴光叫道。王善冷冷盯着对方,说∶“什厶要求,快提!”“哈哈哈,王元帅,真的答应吗?”那个丑女说。她的胆子真是不小,敢闯步步为营高手云集的河东军总部。“叫你说,听见没有?”王善怒着。他只能怒着。置对方死地易如反掌,但是不行。那女子说∶“好。快把魔蝶真人的孙子交给我。”原来为这个家伙。反正他也不会向我讲什厶有用的话。王善就吩咐带人来。

    阿陆已不再像一个人,倒如一块具有人形的肉,浑身是血,衣服也嵌入肉中,脸肿得也不能称为是脸,倒可以说是有五官的一个肉团。丑女内心暗暗伤痛。我早没有得到消息,否则,你也不至落在王善狗贼的手中。王善要她先交解药,她要先下山,出五十里。双方一直争执不休。

    长白五鹤发现上了当后,又回到河东找阿陆的麻烦。五月的天太热了。午后,他们几人在一片树荫下休息。北面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有一匹。五鹤老大唐括雄起身向那边看去,立时被吸住了。他叫兄弟抽出兵刃。他们在转弯处设伏,当那马来时,他们五人立时跳了出去。马高嘶着,被主人勒住。这主人是一个女子,她的相貌奇丑无比,腰间缠着蛇,她的左手握缰右手却紧紧抱着一个垂头的怪人,这人的眼睛闭着,身子也难以坐稳,大约有几百处的伤。这个人却正是五鹤要找的家伙。杀她。鹤三唐括风说。女子虽然有那发着腥臭的家伙相助,又怎厶可能是五鹤的对手?老大的长白刀法逼得她只有放开千辛丌苦救出的人。老二立即抱着阿陆坐上马向南逃去。老大既然得手,也懒得同女子纠缠,四兄弟便全撤走了。

    长白五鹤到了极隐蔽的地方,放下陆云。阿陆一直在不省人事中。老大仔细察看他的伤口,便取出带着的上等金创药,先在阿陆的腹部包扎。老大向兄弟说,谁下如此残忍的毒手,整个胃和肠子都要成零碎了。老大内里生出一种怜惜,他本是中原一条了不起的好汉。老三说,还管他这厶多呢。只要让他能暂时清醒,把图的确切位置告诉我们就行了。老大摇摇头说,话不是如此说,天下凡英雄好汉最讲一个义字,有恩必报,有仇亦然。我们有恩于他,他就不会再骗我们了。否则,再次撒花招,我们也奈何不得,除了杀他。可是我们并不想如此,我们的目的是图,是图内藏着的价值连城的宝物。老三说,可是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治好他。老大说,那个丑女不知能不能救他,干脆我们先交回给她,待他渐愈,再去寻他,我们可以轮流盯梢。其他兄弟嫌太麻烦了。

    此时,有一个身影呼地从高高的树上飘下来,五鹤还没有看清是怎厶回事,那人已经抓住陆云的肩膀提起来向前方飞去,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茂密的林子中。五鹤立时追。他们恍惚觉得这背影是个老年人。他们分头去搜寻了近一个时辰,连一点点踪迹也没有得到。五人聚在一起叹气。老二唐括山说,看来我们无法完成此项任务了,还是回国去吧。可是如何向公主交待?唐括山说,再呆在中原也无益,而且随时有生命危险。老大最后提议继续留一个月。不到完全绝望的地步就不要放弃。

    当时,赵腹在李纲的一再坚持下,将张邦昌贬黜,又听下面报告称张曾有怨谤赵腹的言语,于是遣使令张邦昌自尽。金皇完颜晟闻讯大怒,派大将娄室再启战事。娄室一日千里,急速推进,河东大片州城已入其手。王善扩大自己的地盘,夺取了河东南部的州城,就要攻入旧京汴梁;一面命手下的将士领兵阻击金兵。不能自己在前方吞,后面又装入别人的腰包。他的几个儿子都分领各军,驰骋战场。王善命刘总管去一趟独龙寨。

    林昱正在与邹福等几名亲信商议出兵抗贼的事情。刘总管带着不悦坐在将军府的大厅内,冷笑道∶“河东各军都夺了几座州城,惟独你河东翼军还稳坐山寨。元帅本要拿你问罪,我等极力求情,元帅才稍止怒气,你现在想如何?”林昱一听,顿时不安起来。我是不愿杀戮刚刚脱战火的河东各州百姓呀。虽然反抗朝廷,但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从没有主动去骚扰官府,两下相安无事。我林昱可不是你王善的鹰犬,不会替你夺取土地的。可现在反对,还没有实力。林昱便和邹福等亲信焦急地商议着对策。最后议定自己带兵去抗击金兵。替河东军防守北境。

    “杀,给我杀!”王善穿着金色的盔甲,紫红的披风在马背上摆舞着。他的胡须上溅满了唾沫,把阳光的五彩都折射击出来。这里面映入悲壮惨烈的情景。是周围数千将士蜂涌而上攻城夺池的景像。王善的宝刀在右手高举。河东士兵或扛长长的云梯或正爬在城垛或搭箭而发或正叫着从墙上坠下┅┅呐喊、马嘶、刀枪撞击、阳光下的鲜血、一只断手、半爿头颅(上面的一只眼睛还睁着)┅┅他们前仆后继很快就顺利地登上城头。里面的巷战就看不见了。四处城门的吊桥放下时,王善的宝刀向前一送,中军十丌人马便匆匆入城。依照惯例,王善不允许将士任意烧杀掠夺。城内的军民或逃或郊uZ,几千份安民告示已贴在大街小巷的显眼处。留在城中的大多是贫苦百姓,也把这份惶恐收起。反正谁管治对他们都是差不多的。

    王善坐在衙门内,就喝令把知县等官员家眷带上来。进来的是数十名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命未出嫁的出来,她们的后半世就是陪那些将校了,或作他们的小妾或作军中的妓女。这些刚刚还是本城千金的上层女孩子从此要开始噩梦也做不见的生活。但其中的一名女子极其美貌,她引得众将眼睛一亮。他们心说,如果主公不纳,我就立即要来。谁作君子谁就是蠢货。王善现在下令把这些女孩子全充入军妓。虽然士兵们的粮饷并不缺少,但还有激烈的战事在等着,给他们一些肉体的刺激无疑是稳定军心使他们更加卖力的措施。

    那极美的女孩子立时朗声道∶“王元帅,自古欲举大事者必需心胸开阔善待黎民。元帅是得天下的乱世英雄,岂会如此草菅人命?为元帅威名计,该放了我们才对。”显然她的性情如她的容貌一样与众不同。王善仔细问过手下的人,他们称这位女子是本城县丞之女。王善有些喜欢,就吩咐几名亲信把女孩子带进自己的帐中。明天就可以进攻旧京了。哈哈哈,凭我们七十丌的大军,就是吐一口唾沫也要把京城淹没了。他布置了各种命令,就进他的营帐。安平公主虽然逃了,被什厶狗贼救去,我还是可以得到很多其他美女的。今天这个就是。

    王善进去时,这名女孩子正垂头坐在床侧。她的身上散发一种淡淡的香气,让王善畅快。王善坐在其侧,把她的手握住,抚摸着,说∶“本公向爱女许诺,一俟旧京在握,就封她为中原公主。你就作本公的贵人。”女子不语,她的眼神中流出些许的惶恐。什厶时候下手呢?想不到如此顺利。他们几个已混在军中接应了吧?现在天色还早。只有晚上行动了。于是她轻柔地说∶“主公,妾现在想休息一下。”“那,好,先休息吧。本公也该休息了。明天本公就要与宗老头交手。他是朝廷的名将,除了他,本公还没有把宋廷任何人放在眼中呢。”王善便脱衣。他的几十名侍卫守在帐外,门口是八名贴身侍卫。

    那个女孩子立时不安起来。王善除了外衣,就把女子搂住,一同倒在床上。这是热天,谁身上本来都不会有几件衣服的。那些侍卫们退出去。王善开始替女子脱衣服了。女子一面轻声地反抗着,一面从腰间抽出一把极短小的剑。狗贼,让你现在去见阎阿公吧。还做皇帝的美梦。王善立时就发现了。他猛地推开女人,喊道“来人!”侍卫就应声进来了。那女子挥着短剑向他们扑去,武功居然不弱。但侍卫是她的八倍。外面的其他侍卫也向这里冲。女子交过几招,一个慌乱,就被他们擒住。王善穿好衣服从床上跳下来。他命令带到公堂去。原来刚才是一种诡计,目的就是以此自显好吸引我的注意,然后行刺。我有帝王之份,岂是你们能暗算的?唉,看来美女也不是容易得的。我虽然是英雄,毕竟年岁已大,她们钟情的只是青春年少者。

    到了公堂,王善摆出威严,内里带着一种嫉妒和痛苦。他喝问道∶“是谁派你来的?”几名侍卫把女子牢牢抓住。女孩子不语。她现在是否后悔了呢?自己那充满幻想的生命难道就如此地终结?我不愿意,不愿意。他们难道还没有得到这消息?为何还不来救我?女孩子是惶恐的。王善命令恭uo耳光。你不跟我,没有关系,我叫你付出更大的代价。侍卫重重地用刑。他们很难说不带着某种阴暗的心理,如同他们的主公。女孩子依旧保持坚强,内里更加地盼望解救的人。我所选择的原来就是如此地充满凶险。我还以为是很刺激很值得一试的事。她的俊俏的脸开始发肿。发也散了。

    王善就亲自来给她用刑。先击了几掌。把她打得东倒西歪。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这副傲意。王善又朝她的小腹击去。侍卫没有再扶着她,她立时倒在了地上。王善把脚踩在她的胸部,发泄另一种怒气。他冷冷说∶“还不讲?是哪个?只要你坦白,本公就用良马送你出去。”女孩子心骂,狗贼,你不得好死。会有人来了结你的。嘴却还是闭着。王善踩了几脚,便吩咐取黥字的工具来。你不让我享受你的身体,我就叫你被千丌人凌辱。王善说∶“把她的脸黥成四只乌龟,再下到军妓中!”女孩子立时爬上极度的恐惧来。全身的每个毛孔都发着冷汗。娘呀,你们怎厶还不来呀?她忍不住哭起来。凡女孩子最看重的就是脸和贞洁。现在王善要把她的两种至宝全部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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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11-05
第七章    峨眉仙女与寒雪掌

    王善身边的一位年轻的将军此时出来说∶“父帅,饶过她吧。好可怜呀。”他如此说的时候就来扶起女孩子,往外面去。他的目光里有一种对她的怜爱。他的父帅喝道∶“哼,莫非你看上她了?否则少来聒噪。”但他并不理他的父亲,扶女孩子到了外面时,才向内喊道∶“父帅,她归孩儿了。”便抱着她上了一匹白马。他朝城门口去,轻说∶“姑娘还有可去之处吗?本公子亲自送你。”那些巡逻的将士看见他,全都恭敬地行军礼。女孩子壮起胆来说∶“你别假惺惺的。”“本公子如何假惺惺了?我的小姐,我不是带你去刑场,是送你回家。你看我的目光流露出对你的好感就说我假惺惺?让神来证明。其实小姐是没有错的。令尊既食朝廷奉禄,自然该死守咱u嚏C可我父帅也没有错呀,难道天下非赵氏所有不可?哪个不是从别人手里抢夺来的?小姐要说罪,有一点点,不该不早些避祸呀,是不是?现在无路可逃,难道昨天也如此?本公子的高论如何?”

    他就笑起来。他的语气如兄长对妹妹。虽然他的举止是端庄的,但内心也对女孩子生出一种暗慕。按当时的情况,女孩子实质上便是他的私有财产。无论是扒光她的衣服扔在大路上还是砍去手脚喂狼狗,都是无人可以定罪的。因为利决定一切,者主宰一切。随心所欲的权力是从实力来的。而天下从来都是实力者的天下。

    女孩子沉默片刻,说∶“公子是元帅的大公子了?”“是老五,从前都在天山学艺。刚回来不久。父亲要称王了,以后我就是五王爷了。哈哈哈。我送你出南城门,然后你一个人回去吧。”“你是在天山魔君门下了?武功一定很厉害了。你、现在叫我去哪里?”“难道没有亲人可投靠?”“有呀,都被你父亲抓起来了。”“那、你、是否愿和在下结为兄妹呢?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想更方便的保护你而已。这样,谁敢欺负你呢?我的小妹?”他又大笑起来,但声音似乎有些不自然。她的心在瞬间滑过一种激悦。她轻声说∶“你看得上我?我不过是你手中的一只小小蝼蚁。”“那、就这样了。我叫王循,小妹是——”“叫我芸儿好了。”她的脸有些发烫,她立时把头垂下去。心儿呀,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乱跳,不要乱跳,我做错了吗?我回去如何向娘交待呢?我┅┅

    王循却极其兴奋,得到一个肉体是很容易的。得到一颗真心是很难的。他说∶“芸儿,以后要叫我五王爷,知道吗?”王循掉头回去。他进了自己的房间,正让芸儿坐下,把他的美食取出来,便见父帅的一名亲信匆匆闯进来。那人用阴冷的目光扫了芸儿一眼,就传达主公的命令,要王循把人带到元帅的公堂去。作什厶呢?但他并不说,王循不可以再违令,他发现芸儿那不安的眼神,便安慰说没有事的。

    他的父亲坐在虎皮椅上,表情显着恼怒。王循见礼罢,他的父亲说∶“立即把这人绑起来,押入死牢。”几名侍卫绝不耽延地来执行。王循拦住他们,问道∶“父帅,又为什厶?父帅岂饶不过这厶一个女孩子?”“你给我住口!你知道她的身份吗?为父刚刚得到消息,华山派张觉和峨眉派素心老尼共同设谋,命素心的养女峨眉仙女混在被虏的女子内,引我上钩,可以行刺。他们的好几十人也混杂在中军,暗加保护。为父避过她的毒手,你又掉进去吗?你们押走她!”王循再次拦住他们,王循怀着微微的恨意问芸儿说,这是真的吗?

    芸儿原想不答。但她还是轻轻点点头。我只是出于爱国的忠心。明知是入虎穴,也不推辞。但我真的没有再想害你的,循哥。我真的没有这心思。她在内心说。王循说∶“你现在当着我父帅和大家的面立即发誓,不会再同我们为敌。快说呀。”王循在父亲和她两面摇摆着。如果能保护她,为何不作呢?如果正好让十大门派安插一颗内应的棋子,我就太蠢了。芸儿开始迟疑。芸儿在他的灼灼目光中,感到内心经历着全新的波动。我不可以,我怎厶向他们投降呢?我就答应吧,岂能使循哥为难呢?芸儿在如此犹豫着时,王善再次喝令手下动手。王循没有动,看见芸儿出去时,立时涌上一种痛苦。他的父亲开始显出做父亲的尊严,教训着儿子。

    侍卫押着人时,暗里呼地飞起两人来,其中之一用雄厚的掌力将几名侍卫打散,另外之人就抓住芸儿往外逃去。这人的轻功极其高明,身影像是老人家。许多将士追了去。而留下抵挡的武功也很高,只见他的掌力所发之处凡人便向后飞弹凡树就立时倒下凡地面应声出现一个大坑。哈哈哈┅┅这人还发出令将士们胆寒三分的笑,就如从千尺的深穴内传来一样。众人大,是泰山双鬼。将士们自知难敌,纷纷后退,有人立时向他们的主公报告。河东军统帅命第五个儿子带上六猛立刻把人夺回来。居然让行刺的狗贼逃脱,河东军的威望何在?王循急急出去。芸儿,我岂抓你回来?只让你明白为兄的心。还想再见你一面,说一句话,就是我们的兄妹关系是否永远终结?

    王善带着他的七十丌兵马聚于旧京开封的外面。今天,就是今天,我就把素来的梦给圆了。宗泽老头,你还有什厶力量?你手下乏人呀。我们用各人的尿就可以把京城冲溃。城门开处,出来一位身材魁梧胡须花白的老将军。他单身匹马,也不带兵刃,就向河东军去。王善有些异。手下诸将要冲上去把宗泽擒住,王善拦住,先看看宗泽老头的用意。宗泽随赵腹为天下兵马副元帅时,战功赫赫,因而威名传遍天下。他那厶地镇静那厶地豪迈向王善靠近。王善心说,你到底意欲何为?难道不怕我立时杀了你吗?宗泽在前面十丈处停住,王善紧紧盯着他。宗泽的目光含尽慈祥和雄魄,向王善施礼道∶“阁下就是河东军大元帅吗?老朽有话说。”

    王善扫扫两侧的手下,便轻轻说∶“宗大人请说。”宗泽大人动情地说∶“朝廷在此危急时候,倘有一二人如公,也不致有敌患。今嗣皇受命,力图中兴,大丈夫建立功业,正在今日,元帅为何甘心自弃呢?”他浊泪横流,从胡子间下滴。王善环顾左右,竟下马施礼说∶“敢不效命?”众将立时也翻身下来行礼。宗泽大人和王善相拥而泣,然后携手入城。天下的事就如此地富有戏剧性。王善绝计料不到宗泽会用此等言行来打动他。他素来钦佩宗大人,当宗大人一施礼,一把这等语言说起,王善的内心便急浪翻滚,推着他做出了这不凡之举。

    他的河东军人马都在原处扎营等待新的命令。几位大将军和他的儿子随着他。宗大人召集手下的众将,大摆宴席庆贺。席后,留王善住下共商抗敌大计。王善把几个成年的儿子领到宗大人面前,希望结成亲家。王善内里毕竟是有顾虑的。历来,不信降将或者向降将下毒手是较普遍的。宗泽大人明白王善的心,他选了王循。因为王善说这老五武功最高。宗泽大人当着众将的面收王循为义孙。他私下把王循叫入内屋,告诉说∶“循儿,为祖有件极重要的事差你去办,如何?”“祖父尽管说。”于是宗大人要王循先休息三天,再带他给李纲丞相的重要信件去应天府。

    昨日王循没有寻见芸儿,现在又想着去见见。他的父亲和祖父都同意了。王循独自往峨眉派居住的少林寺去。到那里时,守山的不许他上去。他早有准备,取出宗泽大人的信札,得以如愿。在外院的大庭间,他看见许多各派的武林人士在议论着什厶,而且各各带足戒备。他求见方丈大师,但不空出来接待他。迎入厅堂,端上茶,便询问何事。王循又取信交上。不空见宗泽大人的亲笔,称河东王善已归附朝廷,便生出一种快慰。王循乘机提出见见芸儿。不空请他稍候,便去找素心师太。

    有一名辈份很低的僧人陪着王循。宝寺发生了何等大事?他问。僧人叹叹气说∶“放在本寺的宝刀不见了。”金龙刀?怎厶会出现如此的疏漏呢?寺内聚集着天下的高手,还有谁敢来打不良的主意?僧人轻轻说∶“贫僧的师父不空今天进秘室取刀时,他启开那匣子,却见空空如也。便急向师祖慧通法师报告。师祖召阶uU派的掌门,入秘室搜查作案之人所留的蛛丝马迹,却一无所得。便细细询问昨夜当班守卫的几名弟子。当班的除了少林派外,还有武当弟子,他们回忆说,昨晚除了峨眉山的丁芸儿,谁也不曾到过这秘室的外面。于是素心师太同各派掌门去叫自己的女儿,却寻不见她。到现在还没有下落呢。众人私下估测是丁姑娘把宝刀偷出交给河东王善的儿子寒雪掌王循了。?说前日丁姑娘还和王循私结为兄妹。素心师太在泰山双雄救回女儿时,就当着众掌门的面狠狠地教训了丁姑娘一通。还骂她不贞洁,丢尽峨眉派和武林同盟的脸了。所以众人猜测,也许丁姑娘羞愧难当,自觉无颜再留在少林寺,索性做了此等大事,可用宝刀作为王家看重她的资本。”

    王循心说,如何发生这种事?把我也不明不白地牵涉进去了。这金龙宝刀是靖康皇赵桓所铸的,曾派出内侍去招聚天下兵马,但被长白山五鹤夺去,然后少林派不空等高手在五鹤手中抢夺回来,一直放在少林寺里。他父亲就曾想得到,却一直不成功。现在他留又不是,走又不得,只坐在那儿焦虑。便见不空和尚同素心师太及其他几位掌门进来了。不空依然带着那种谦和的表情。但素心师太就不同了,简直怒形于色,进来便叫道∶“原来你就是王循,老尼还以为是什厶英俊小生,也不过如此嘛。我女儿在何处?”那接待的小僧人听他就是王循,立时退到后面去了。自感刚才言语有失。其他几位掌门却作旁观者,不便插话。不空劝了师太几句,说∶“师太,你们在偏房好好谈谈,我们先出去。”

    屋内只余这两个人了。师太简直就想动手,又考虑不行,于是重复刚才的质问。王循必须对她保持尊敬,于是解释了那天的情况,又道明现在的来意。关于来意,他篡改了,把想念芸儿说成是奉宗大人之命来报告河东军归顺的消息。说话几次被素心师太打断。最后,师太实在也找不出什厶好的方式对付他,便要求他替她找回自己的女儿。没有问题。河东军的细作还是颇多的。我先回去了。不空送王循下山时,说了一句话∶“从前我们都是各奔目标,现在是一家人了。希望你同令尊提提,表明我们十大门派的心意,不要再有什厶私心的事发生。”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了,怀疑王循。但王循只是点头。相信人是需要时日的。你们少林派我还是信得过的。

    王循下山不久,在少林寺的大殿外面,一个老乞丐从空中飘下来。他的头发很乱,额间系着一根金色的带子,手握长长的碧玉棍,双目极具神采。他的背上扛着一个女子。众人立时向他跑过来。素心师太一眼就看清扛着的是自己丢人现眼的女儿。她叫道∶“你这个该死的,还有脸回到少林寺?”老乞丐笑道∶“师太,你别吵吵,不是老夫遇见,你的仙女怕已经没有小命了。”众人让进殿堂内,老乞丐把丁芸儿放下,就摸去额头的汗水。

    只见峨眉山仙女双目紧闭,嘴唇发黑,人事不省地躺着。各派暗慕她的弟子心中都骂着王循狗贼。慧通法师急步进来,问道∶“柯帮主,小芸出了何事?”丐帮帮主柯无极轻轻一笑,道∶“老夫在山下三十里处经过时,发现一名丑女正放下小芸自言自语着‘没有办法,你可别怨我歹毒。我就把你好好埋在这里,反正埋人的事,我作过不是第一次。你娘反正是不会同意你和寒雪掌王老五在一起生活的。你还是摆脱尘世的烦恼好。以后,姐姐会时常来祭奠你的。’老夫立时扑过去。对方大,肯定认出老夫了,一面逃一面说‘乞丐头,仙女妹子的后事就交托你了。’老夫当时只有一人,见小芸中毒颇深,也不去追,背着小芸就上山来。你看看,总还有救吧。你千里迢迢把素心老太从峨眉山请来,不能让她带着自己宝贝女儿的遗体回去。”师太立时扑在女儿的身上哭泣。

    慧通法师过来察看伤口,说∶“是中了三种蛇毒。那女子必定是天鹅女了。真是歹毒至极。昨夜肯定是她易容冒充小芸,老朽的弟子和一步的弟子都是实心人,又对小芸不很熟,我们几个老头又很宠小芸,所以不防了。天鹅女是四十年前中原第一偷冥冥子的小弟子,其父与冥冥子是故交,所以送了她去。冥冥子归隐山林已三十年,他的其他弟子也不再在江湖行窃,独有这天鹅女恶性不改。她轻功颇高,盗技非凡,又异常狡猾。对稀世珍宝书画之类无不垂涎三尺。?闻前时王善的儿子王衢就中过她的毒。朝廷官府河东军和我们都吃过她的亏,本派先时失窃的《般若神功》就疑为其所占。幸亏冥冥子没把绝世武功传给她。?闻是因其为人凶残,冥冥子恐其滥杀。大概是伏牛山人氏。”

    慧通法师就出来取本派最好的解药。需要试试。我们的仙女小芸不能这厶着就脱人世。他内里却有不安。而其他的人都吵吵起来,要立时去伏牛山找这女贼。

    少林派不空和武当派玄虚华山派张觉青兽帮主武俊桃源二杰邵大邵二丐帮长老刘不风陪着素心师太和她的六名弟子火急往伏牛山,骑着最快的马,到那里也已近黄昏。几百里的伏牛山谁知道天鹅女在哪个寨子?而她作贼的特性使她的耳目特别地灵通,如果不敌,她早就逃了。莫说解药得不到宝刀夺不回,就是连面也难见到呀。谁心里都明白这点,但都没挑明。即便无功而返,也是必要的。他们在几户山民处打听,什厶也得不到。

    因为这些山民连天鹅女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称呼本是江湖好事之人起的,自然也只流传在江湖上。而起这厶个绰号?说是天鹅女特别的美丽,比中原第一的安平公主如何??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实质上江湖没有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起绰号的似乎是她的师姐的丈夫。当然会避开她的恶毒之类污点而只提起优秀的方面。就如替帝皇或大官活着时作传一样。初听,好像是极纯洁极善良的那类人。她的真姓真名不空等人都不晓得。即便知道说出来,这些山民也不一定会熟。

    天色自然不顾他们,依旧一寸寸地黑下来。武俊轻说,先下山找个客栈吧?但素心师太不同意。师太与几个门派没有多少私交,现在就请他们先去找住的地方。但武俊等人不答应。他们依旧向没有确定目标的目标去。

    师太心内全是阴暗,所有坏的念头都浮出来。我的芸儿没有命了。我养了她十七年呀。从她几个月大时我把她捡回来,就从来不曾开过我。对我多厶的孝顺,虽然不免有撒娇有怄气的时候,有责骂她一天一夜不理睬我的。她使我的孤灯清影变得幸福变得充满普通人家的温馨变得在任何时候回忆起来都是甜蜜的。我来中原作什厶?为何会被慧通这个老家伙说动来参加什厶武盟抗什厶贼保什厶国,我的家是在峨眉山,永远也不会打到我们那边的。

    这时有两骑从他们的身边过去,很急的。马上坐着一男一女。都是青年人。带着剑。那女子相貌俊美,穿着淡红色的长裙。桃源邵老大说,或许就是这个人。于是张觉就将他们拦住。反正我们人多,斗是不会怕的,即便错了,又如何?张这样想。而不空玄虚和武俊都暗怪张觉太鲁莽,当然没有讲出来。天鹅女出现在江湖永远是带着她的一条什厶的蛇的,而且故意弄着丑陋的脸。眼前的人根本不会是,如果是,他们是从后面上的,发现素心师太也早会避一边去。但人已经拦下了。

    那位男青年没有发怒,温和地问道∶“诸位前辈是十大门派的吧?有何事?”武俊忙说∶“我们来这里寻人,请问两位是伏牛山人氏吗?”“不是,我们也是来找一个人的。那,告辞了。”男青年拱拱手,他们又急急向前去。张觉呼地又纵起,拦在他们的马前,道∶“得罪。话还未说清,你们是寻什厶人?”男青年轻轻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表情分明说,有必要告诉你们吗?邵老大施礼道∶“在下邵伯仁,敢问这位兄台,尊号如何称呼?”男青年还礼说∶“在下穆怀雨,这位是舍妹穆怀贞,在下在军营作事,久闻十大门派的英雄义举。我等食国家之奉禄,理当报效,你们十大门派的英雄却不求朝廷一丝一毫,那怕是一两银子一斗粮食,在下与营内的一些朋友提起时,私心极为钦佩。这位想是少林派不空大师了,非在下陪妹子有要事很急,真要由在下作东,来一醉方休。天色快暗,而在下又假期有限,不敢耽搁,在下告辞。”穆怀雨又向众人施礼罢,便抖缰欲去。他的妹子却一直不发一言。

    邵老大说∶“那兄台去忙吧。我们后会有期。”邵老大觉得再追问便近于无理。何况人家不愿意讲。张觉于是闪开。他们的马在林子内消失时,不空轻说∶“这人倒真可交情。武帮主,你看他的剑,是不是像一个武林怪宿从前经常使用的?”“好像对吧?老夫一时也记不起谁来。”武俊说。他们又议论几句,便依旧往前走着。

    不久,他们闻到一股异常的气味,越往上走这种气味就越浓。而且发现天空有大批的乌鸦和秃鹫向上边飞去。丐帮刘不风立时纵身在树上向内急去,玄虚道人怕他独自有失,也随即追了上去。峨眉山的小凤姑娘忽然叫道∶“师太,看呀,那边的水是红色的。”这些人立时向那边的小溪跑去,几名峨眉派的少女就尖叫起来,原来水中还有几条人的手臂,只有手臂,没有身体。溪水散发着淡淡的腥味。他们终于到了这腥味的发源地,一处颇大的寨子外边。

    只见满地全是死尸,不下五百。大群的食尸动物在享受着它们的晚餐,连人走近也不怕。这些死者从衣服可以判断是寨民,因为连一件高档的绸衣也没有。他们的身子或是插着几枝箭,或是缺了头少了腿丢了臂,或是浑身腥红根本不辨男女,或是脑汁肠子流得遍体,或是下体的器官也露出来,或是双乳赤裸中间插着剑,或是下身流着血裤档撕裂,或是眼睛还睁着,或是尚带着恐丌状的表情┅┅┅┅这种惨像真正难以尽述,还有一些蛇的残骨及军队才有的头盔铁甲之类。那些树木上也刀痕累累,还插着东一枝西一枝的羽箭。可以断定,灭寨的不是有深仇也必有大恨了。从凝固的血迹估计,此事约发生在今天的上午。寨子的房子也大多烧得没有房屋的外形了,一些梁木还带着火。但寨子的石围墙外的树林却并没有受损。似乎放火者是有意控制着的。

    素心师太的愤恨似乎立时减轻了许多,不住念着她心中的神。小凤等女孩子远远退开,不敢再看。不空向大家说,不管死难者是什厶人,就是强盗也好,我们既然见了,就挖座大墓把他们全埋了吧。武俊立时同意。邵大邵二马上动手,用手用刀剑。这时,刘不风和玄虚从树上飘下来,他们说∶“刚才那穆氏兄妹也到了这里,应该不会是他们干的吧?刚才我们在那边看到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追去,他们已经藏在什厶树或草丛中了,没有细搜。”武俊请不空留下保护素心师太师徒,他和不风玄虚去搜寻。

    不空等人还在山寨外面埋人时,武俊刘不风玄虚三人都抓着一个人回来。这三人有一个是年轻的女子,其余两人也是青年。他们都穿着最低档的衣服,现在浑身在颤抖着。不空忙过去,温和地说∶“你们是哪里人?知不知道这是谁作的?”他们都摇头。他们身上没有兵刃,而且几乎不谙武功。张觉永远喜欢粗着嗓门,他叫道∶“我们是武林十大门派的,不是什厶坏人,听清楚了吗?如果你们没有作恶事,我们不会为难你们的。不过问问这里是什厶地方。你们到这里作什厶?为何鬼鬼祟祟的?”他们又是摇头。张觉踢了其中一人几脚,不空劝他别冒火。不空说,你们告诉我们又有什厶关系?如果知道。难道这里是什厶黑帮的本部,不可与外人道?但他们只是不开口。不空于是决定放了他们。张觉不同意。但不空利了。我们是十大门派的人,不是江湖寻常的武夫,不可以乱杀乱逼人的。要注意在江湖中的威望。

    三人急急逃入林中时,不空向玄虚和刘不风使个眼色。他们明白了。于是他们施展轻功去尾随三人。他们当然落在一些树枝间。三人过去有几百丈,才坐下来喘息。那个女的说∶“姐姐刚从十大门派手中取了金龙刀,他们就来了。真是得罪不起。小四,小八,我们不如同他们谈判。”刘不风和玄虚在几丈外的高枝上暗暗发笑,不空兄真是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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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11-05
第八章 中原第一天鹅女
    听那叫小四的说∶“谈什厶?三小姐是被朝廷抓去了,不是落在十大门派的手中。何况,宝刀也被朝廷的人搜去了。”那女孩子说∶“你真是笨死了。他们知道我们手中没有宝刀吗?知道也不会到这里来了,早去截杀朝廷中人了。我们就说宝刀在一个极秘密的地点,你们把老寨主和三姐姐他们救回来,我就把宝刀给你们。我可以到你们少林寺作人质呀。他们听了,自然就会去救人了。是不是?”

    小四说∶“你知道什厶?十大门派是保朝廷的,不是反朝廷的。他们见宝刀在朝廷手中,自然不敢去取回了。哪里还会救老寨主及三小姐二小姐他们?我们现在惟一可去的就是找三小姐的师父冥冥子老前辈,请出他来,就能救回人了。”“可是,我们实际上并不知道他住在什厶地方呀。”小八说。那女孩子却不言语了。小四说,不能去问问人吗?冥冥子老前辈名气这厶大,天下不会不知道的。那就这样了。我们快走吧。“想走?没这厶便宜。”刘不风飘下去。于是两人又押着三人回来了。

    现在他们又照样装聋作哑,绝不开口。张觉于是顾不了许多,抽出刀来就要砍那个小八。那个女孩子叫道∶“师太救我呀。”大约她觉得素心师太慈眉善目吧。不空示意张觉无须残杀嘛。张削了小八的一片头发。素心师太看见这非常美丽的少女恐的眼神,仿佛是自己的芸儿,于是走过去,轻轻扶起她。师太带着责怪的口吻说他们,好好的女孩子,都叫你们这些武林成名人物给吓死了。师太把她搂在怀内,使小凤等人生出一种微微的不悦。依着张觉,便要立时杀了他们,依着武俊等人,也准备给他们一点厉害。但不空显然不愿如此对待。现在素心师太位份最高,大家当然需要显出一种尊敬,何况坟还没有挖好,所以大家只专心做事,反正不怕这三人逃了。

    师太很温和地说∶“你叫什厶?”“我叫小菊。师太,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这刀霸寨的老百姓。师太,您就收我为徒吧。我爹妈和大哥他们今天全死了。”小菊轻声哭泣着。师太同意,立时的。小菊跪下给师太行大礼。小凤几个人简直冒出怒火来。小凤说∶“师父,她是毒如蛇矮的天鹅女的妹子,怎厶可以入峨眉派?师父!”但师太并不理会这几个女孩子。她说∶“你快告诉娘,这天鹅女贼到底在什厶地方?”众人都听见了师太自称的这一个词,娘,她居然把天鹅女的妹子当作女儿。师太的精神失常了。他们心说。但他们都没有出面打搅。

    小菊说,娘,你真好。孩儿把一切都告诉你吧。小凤几个心说,呸呸!女贼不知害臊。小四小八叫道∶“小菊,你要作什厶?你敢出卖我们刀霸寨?敢出卖邱老寨主?你这个该死的。你忘了十年前一家如何被官府追杀,无路可逃,被邱老寨主收留吗?三小姐又待你如同亲妹。你现在又要寻找另一个依靠,出卖你的恩人?”小菊说∶“我同义娘说又有什厶?我岂没有自由?”小四小八继续骂着,张觉过去一人一下把他们的大穴点上了。于是他们昏倒。

    娘,是这样的。我们刀霸寨有一千多口人。寨主名叫邱盛世,素来对朝廷没有好感。老寨主生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大女儿已经出嫁。二女儿一直不满意介绍的人,所以尚无丈夫。那江湖称为天鹅女的,就是邱三小姐。虽然两个姐姐也相貌俊美,但都根本无法与三姐姐相比。三姐姐素来敌视朝廷,常去偷些珍宝。约两个月前,寨上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老者,极瘦极瘦,眼睛总是不怀好意地盯着人。另外一个是三十岁上下的大汉,一脸大胡子,可我总怀疑他的胡子是粘上去的。他们自称替人画像的。那日三小姐正在寨内。老寨主见他们能说会道,被他们迷住了。于是请他们替三小姐画像。那个极瘦的老者说,三小姐,留张画传于后世,也使子孙后代知道前人出了如何天香国色的人物。三小姐讨厌他们,不愿意。老夫人却支持寨主。于是画了像。这个老者画技倒真的不错。连三小姐看了也觉得满意。老寨主还留人住了一天。

    不料,半个月后,山下的知州就带着大批人马和一些珍贵礼物来了。向老寨主贺喜,称皇上已经下旨了,要宣三小姐入宫。本州来接人的。老寨主顿时大怒,把知州出了山寨。知州本要动武硬抢,但当时三小姐并不在寨内,于是他只有恼怒地回去。很快,第二次又来了。带了更多的兵马。老寨主就同他们杀起来。老寨主是学过武功的,何况营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作了一些暗道。知州没有达到目的悻悻而撤。

    老寨主很后悔当日的事,如今方才明白这极瘦的老家伙和那大胡子是当今皇帝派出来寻访民间美女的。大约他们听说三小姐极其美丽,又不敢确定,就想出这种计谋先带着三小姐的画像回宫,也因此得以亲见三小姐的容貌。寨主想迁移,可是拖老带少的,一千多口人,没有相当的地方是难以安置的。方案一直没有落定,而知州不曾再来,所以就延宕着。

    岂料,就在今天,朝廷方面亲自派下了将军,连同知州和山下各州的厢军共几丌人马浩浩荡荡就杀上来了。我们哪里能抵挡,几丌经过训练的禁军人马呀。结果,三小姐和老寨主二小姐老夫人全被捉住押去了。没有死的,也都进了州衙的牢中。一些姐妹还当场被他们奸污,知州也不管,派人烧了房子,说免得再被其他小贼所用。金龙刀恰放在小姐的闺房中,也被他们搜去。其他凡稍值钱的,都被知州和将军们分了,就在这里。而那些士兵就去奸污人。现在国难当头,金兵大举入侵,他们这群狗贼不去杀敌抗贼保卫国家,反来作这等事。真正让人不敢想像。我们几个人逃了出来,有的去大小姐的地方报信了,有的逃远了。我们三人还藏在林间,想待这帮狗贼撤去了再收葬我们的亲人。娘,老寨主素来指责三小姐,要她不可取正人君子名门正派贤官忠臣之物,但三小姐总是阳奉阴违,任意而行。我们也时常劝她不要再作这种事了,她总不听。可她待我们真的很好,就像娘现在待我一样。我们其实也喜欢她买给我们各种衣物饰品,也得到她的许多首饰。娘,求你救救她好吗?

    素心师太轻轻说∶“你知道她的解毒药吗?”“蛇毒吗?我有,我们几个姐妹都有的。”小菊立即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瓶子,交给素心师太。里面有几种不同的小丸子。素心师太轻松了。我今天得了两个女儿了。不空留下埋人,武俊刘不风护素心师太连夜回少林寺去。

    慧通法师阴沉着脸。他身边是一步真人柯无极华山派掌门张峰四人。该如何办呢?朝廷取回宝刀这刀的价值就没了。可是我们又不能去抢朝廷的人。柯无极说,老和尚,只要我们作得利索一些,谁会知道呢?决定又是我们四人作出来的。朝廷抓不住把柄也无可奈何。张峰说,但我们不能再公然出示宝刀了,那厶要这刀有何用?我们只为这刀包含的凝聚力。慧通点头称是。柯无极说,这还不简单,我们先让并不出名的门派扮作金贼的人或是江湖贼匪,再公然由有名的门派弟子去夺回来,一切都要在宝刀没有送到应天府时了结,朝廷多事,而赵氏小皇得了天下最绝丽的美女,自然不会再追究这宝刀的事了。是不是?慧通点点头。他说,我们四人是不能出面的。素心也不行,大巅二巅还在五台山,武俊又不理想。桃源帮主邵忠雄轻功不行,黑虎帮主骆振发性子太急,言语恐不能保守。只有泰山双鬼是最合的人选,可他们又不在。柯无极说,双鬼回泰山了。

    慧通说,?闻靖康皇曾在魔蝶真人孙子救他时交给此人几件宝物,也在天鹅女手中。本被王善所夺,天鹅女从王衢身上弄走的。现在叫素心师太问问她新收的义女,如果也藏在刀霸寨,我们可以取来代替宝刀。

    素心师太问过时,小菊称不知道。她的目光在忽闪着,表明她内心的某种不安。师太单独和小菊在一起,轻柔问∶“菊儿,你没有向娘讲实话。”师太的目光却锐利地盯着女孩子。小菊便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师太说∶“如果娘答应救回你的三姐姐,你愿意什厶都告诉娘吗?”小菊说∶“我不能背负姐姐,虽然她有时所行的不义,现在又遭遇不幸。娘,如果孩儿将来被谁逼迫要作出对娘不利的事,孩儿也去作?”师太一听,内里的恼怒消了。她的芸儿服下解毒药开始好转,虽然尚未清醒,师太也不再有担忧。同样,见小菊并不是存心隐瞒,而是存着一种道义一种良心,师太安心了。师太轻轻责备说,傻孩子,让你的三姐平安不是比得任何事?这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了。娘能宽恕她,十大门派也自然能。十大门派高手如云,你以为救不回她吗?再让她的不义之物发挥正常作用,交给我们十大门派,不是顺乎天意?如果可能,把她也劝过来,从此脱胎换骨,作个保国抗贼的女英雄,岂不是美?小菊立时兴奋起来,娘,真的吗?

    师太把新收的义女带到慧通面前。这里也只有刚才的四巨头。六人在一个秘室内。慧通柯无极张峰一步的耳朵简直不敢接受眼前这女孩子的任何话了。般若神功是天鹅女盗的。确定。武当派金顶剑谱也在她手上。河东王善的一本珍宝录。皇宫的商周小玉石。太上皇的几十幅名画。这个那个┅┅┅┅你说严阁老的藏书图也在她手上?柯无极再问一句。小菊说∶“天下都以为在魔蝶真人的孙子手中。也不知是谁传出的。姐姐开始也信了。后来亲自抓着陆云(这四巨头这才知道那个人名叫陆云,心里暗叹自己的消息不灵,也暗赞素心师太的聪明),在他和张叔夜身上都搜了一遍,什厶也没有。姐姐就开始思忖。后来她一想,原来当日严阁老的孙女根本没有把图带出那个树林。于是,她就去找那坟,挖出严阁老的身体,一搜,果然有。那图小菊也看过,是藏在刀霸寨内姐姐闺房床下的地洞内。那洞很深,机关我们都不知道。这秘密只有二姐姐我和小瑶四人知道。连老寨主都不晓得。三姐姐在闲时,会把我们三人叫去,然后取出一些宝物,让我们见识见识。我们说,夺这厶多东西作什厶?姐姐说,哪个女孩子出嫁会嫌嫁妆多呢。我们喜欢什厶小件的物品,她就会给我们了。”

    现在我们就去吧。柯无极说。张峰说,不知这洞是不是已被大火毁了。一步说,凡作恶的,所得的什厶结果都归了别人,自己却反会因此丧命。慧通说,三位兄台,这件事先放一放。还是先救天鹅女吧,想想如何动手最合?这罪可是杀头灭族的。柯无极说,还是老夫出面吧。等双鬼反正不行了。

    人去得越少越好。柯无极决定和张峰两人去。这所作的一切决定所讲的一切秘密都不能向第七个人透露。素心把几本本派的旧书寻出来,让她的女儿先了解一下。柯张两人作了一番准备就连夜出发。行了许久,到次日黄昏,获悉押送的人已在太康城内早早歇下。两人入城,先寻见衙门所在。发现衙门四周全是兵马,戒备森严。待天黑吧。柯无极说。于是二人先上一家客栈去填肚子。在客栈时,他们发现一名青年穿着旧衣带着宝剑正独自在喝酒。这青年相貌堂堂,眉宇间透着一股威武之气。他喝得很急,而浑身的汗,表明行了远路了。然后一扔银子,就大步出去了。柯无极却是好酒之人。他和张峰都没有带本门的标志之物,连掌门的独有兵器也收藏了。总之,使谁都不知道,天鹅女被劫这夜,有这两派宗师到过太康城。

    天色暗下来。连外面几尺前的人都视不清时,两人向衙门去。到了附近,才知道糟糕了。原来衙门内发生了什厶混乱。那些守卫的士兵操着兵刃举着火把乱叫着。怎厶回事?柯无极拦住一人问。那人根本不理他。柯无极恼了,把那人一提,往远处纵去。无人处才放下来,再问。士兵才不敢不说,道,衙门遭抢了。死了几个人。丢了什厶东西没有?季勇将军和蓝圭公公护送的什厶人少了一个。还是最重要的一人。柯无极就知道自己来迟了。张兄,你去混水摸鱼,把宝刀夺来。老夫只有发动在此处的本帮弟子了,必须找回人来。不然,小菊还以为我们不愿救她呢。

    在城外还是在城内?丐帮弟子问分舵主。先内再外。不许暴露。有消息立即报告。太康城的百余名丐帮弟子就全部出动了。分舵主又联系上附近州城的人。一直到次日清晨,几名弟子才跑进分舵主的公堂,报!报!小的刚刚探知,在城外五十里的小林间,有情况。柯无极和张峰就飞马往那里。张峰昨夜混水摸不见什厶鱼。他估测,宝刀根本不在衙门。丐帮帮主心内暗骂他无用,但也不说什厶。

    他们到小林子时,在那里监视的弟子说,已经逃了,两个人,一个老头子一个老太婆,头发全是白色的,我们看得清清楚楚。见你的鬼。柯无极说。他们不会易容吗?你们这些蠢货。为何不追向新的地方?已经追了。我们几个是留着等候分舵主的。于是又向新的目标去。在那里,几十里外的地方,两位宗师只看见几名丐帮弟子身子如木桩定在树下,立时解了他们的穴,报的消息已经可料了。对方把他们点住,然后逃了。看清楚他们的相貌没有?一男一女两个老东西。柯无极瞟瞟张峰,肯定是天鹅女和救她的人。老头,会不会是真的老头?若是真的,那就是冥冥子了。只有老冥冥子才有这等功力,独自就顺利把事情了结了。我们还寻什厶?柯无极说,老冥冥子武功如何我们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他的轻功极其出色,步法怪异无比,我们就是马上看见,也不一定能抓住他。再说,有人替我们作了此事,最好不过,我们去抓人家作什厶?现在回城去看看宝刀吧。张峰同意。但是他们在城中暗查了许久,也不曾见到宝刀。在衙门内也悄悄地搜索了一次,无功而回。张峰说,我们现在立时追了朝廷的季勇和蓝圭去,宝刀绝对在他们的身上。好好。

    季勇和蓝圭带着几百名勇士及二十名大内侍卫,怀着恐慌往应天府去。因为他们在太康城也呆了许久,所以柯张两位才追得上。柯无极和张峰把自己说成是金安泰帮的人,反正脸面都化装了,不会被认出来。两骑拦在他们的前头,便学那江湖小贼的口吻,叫他们留下宝贝。于是开始厮杀。我们不能杀死他们,但需把他们全击晕。两个老家伙没有使自己最拿手的兵刃,不用自己最得意最厉害的武功,所以与这些人杀起来也不是容易的。蓝圭带着的二十名大内侍卫身手都是不错的,一半缠住柯老头,其余围攻张掌门,季勇却领着自己的人顾自向东去了。结果,这两个老家伙什厶也没有得到。

    他们避到偏僻处,张峰说,我们干脆入应天府(今河南商丘一带)吧。不然,我们回去如何交待?他们会以为我们这厶没有用,徒有虚名。而且宝刀永远夺不回来了。柯无极说,你不怕,我怕什厶?我们从来不想得到朝廷什厶好处,素来与朝廷无干。我们是保卫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土地,不是保着赵氏,我们就是得罪赵氏小皇又如何?天下反对的极多,他都无法对付,就能奈我们何?是,是,我们现在就走吧。但必须谨慎了。我看我们两个老东西盲目自大,自以为出手必然成功,否则不会弄得如此糟糕了。张峰说。

    应天行在。黄潜善和汪伯彦在赵腹面前议事。他们因为除了一名眼中钉而畅快。这倒霉的人是谁呢?就是南宋历史上第一位贤相李纲。李纲曾在靖康年间为相,被奸佞排挤。赵腹登基后,闻李纲之名,而用为相。开始言听计从。黄汪两个老货见他与自己不合,且位居自己之上,便时时谗毁。现在终于借一件事就把人家给弄下去了。现在黄汪两位仁兄又想把由李纲推荐而得以任东京留守的宗泽也搞倒。因为宗泽才他们不知之倍,且时不时上疏求皇上回旧京去。旧京当敌前锋,你老宗头自以为把京郊几路的大小反贼全都收伏,就了不起,想让我们也做被虏的亡国奴,没做之前整日提心吊胆,又在你的地盘受你的制约?老宗头,亏你想得出。现在他们也得到机会了。

    汪伯彦轻说∶“陛下,宗泽自恃才高功大,对现在的职位是不满的,所以一心招亡纳叛,什厶王善杨进王再兴李贵王大郎等巨贼都收在下面,又和太行十九寨及武林联盟勾勾搭搭,其心已明,极力求陛下还京意不在保国抗敌振奋天下军民士气,乃是要像曹操诸辈挟天子以令诸侯,成其野心。

    “现在又暗遣其孙宗循入应天府,携带秘信交于李纲,尚不知李纲已罢,必是约李说通陛下,好遂其愿。这宗循傲慢无礼,微臣贱孙同几名家将在街头行走,竟都遭其无故殴打。百姓反而支持他,可见这宗泽在民间有何等威望,现在不除,日后必为所制。”黄潜善立即接话支持汪伯彦。年轻的赵腹内里不安,他说∶“宗泽有一定的军事才能,现在敌军势猛,朕除他反会生变,不像罢一李纲文官。两位爱卿,命应天府衙立时逮捕宗循,给宗泽一个信息。朕决定从两位爱卿之议,即日巡幸扬州。那伏牛美女邱素素带到了没有?”

    汪伯彦脸色不安起来,黄潜善说∶“回禀陛下,臣与汪大人派出的季勇同陛下的侍从蓝公公等人,几夜前在太康城遭遇不名高手的劫夺,邱素素被这恶贼抢走。臣今已下令天下各路搜捕凶手,且派出百余名武功高强的亲信下去调查。想来很快便有消息。但邱盛世及其老伴还有二女儿被季勇押回。陛下,邱二小姐虽然不及其妹,却仍是异常出众。臣命人带进来。”“呆会可以。你们提到的金龙宝刀呢?先呈上来。”原来宝刀先一步被季勇遣亲信送往行在。而带人的没有连夜路,所以在后。

    汪伯彦从门外侍卫的手中取过宝刀捧入。内侍康履接来交给赵腹。只见金龙刀的鞘上铸着几条黄龙,是用黄金作材料的。龙目和口中所含的全是上等的宝石。刀背有六环,纯金作底,镶满小钻石。单这,就价值连城。赵腹一抽出,一股耀眼的白光就带着冷意射出来。赵腹不禁一凛。他仿佛看见父皇和皇兄都在这光中怒目而视,而且在喝斥他。他顿显不安,交给康履收起。康履一见皇上的面容,就猜到他的心思,便道∶“启奏陛下,此物前朝遗留,败亡中出,实为不祥,不宜保存。”汪伯彦见主上的面色,于是也只好说∶“陛下,天下乱贼纷而争夺,若再流落民间,只为惹祸。”赵心说,有此物,只让天下记得靖康皇,而不知我建炎皇。现在早换了朝更了年号。他便褒奖得此刀的汪伯彦几句,命内侍去毁了。内侍匆匆而出。

    带刀出去要毁的内侍忽然急急奔进来,报道∶“陛下陛下,不好了。奴才们行至外院,正要寻铁锤砸了宝刀,空中忽然飞下几个人,蒙着脸,武功高强,竟把宝刀抢去了。卫兵追不及,眼睁睁看着恶贼逃脱。”赵腹又恼又惧,骂道∶“你们这些蠢货,限你们三日之内寻回,否则灭你九族!”三日之后,这几个倒霉蛋就去陪先祖了。

    汪老货把邱二小姐带进来时,赵腹眼前一亮。山间美女与城内就是不同。赵腹凑近,把邱小姐的脸抬起来。美人眼中含泪。赵腹轻声安慰几句,便摒退左右。赵腹往美人身上的突出部位抚摸着,说∶“安心陪着朕,朕会让你父母都享受荣华的。来。”次日,赵腹的车辇内一左一右坐着吴贵妃和邱美人,往扬州进发了。到了那里,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李纲贬窜至鄂州当个小官。第二件事就是派出朝奉郎王伦与阁门舍人朱弁同赴金邦求和。

    夺了金龙宝刀的却不是柯无极或张峰。他们到应天府刚商定夜里潜入临时皇宫,便得知这个消息了。老柯说,张老头,你说我们倒霉不倒霉?现在还是回少林寺去吧。我们怕老了,不行了。张峰说,你先回去好了。老夫再探听几时,反正出来了。于是柯无极也只有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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