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风格切换
 
  • 11092阅读
  • 134回复

九州《缥缈录》:一部人族王朝的征战史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只看该作者 96楼 发表于: 2007-11-17
第四章 青铜之血五(2)


--------------------------------------------------------------------------------

http://book.sina.com.cn 2005年06月13日 23:59 新浪读书 

连载:缥缈录  作者:江南  出版社:新世界出版社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是被丁丁的敲击声惊醒的。他心惊胆战地跟着那声音摸索,回到了河边。绕过一块巨大的钟乳岩,他看见老人正蹲在一块光亮如镜的石壁前。老人手里持着一块尖锐的石头,正在石壁上丁丁地砍着什么。

  “爷爷,你在做什么?”




  老人不回头,只是闷头一下一下地砍着。阿苏勒小心地凑过去,才发现整个石穴的壁上,无处不是细细的白痕,每五道勾在一起,密密麻麻地刻满整面石壁。他颤抖地伸出手点数着那些白痕,越是数下去,绝望就越深,最后他仿佛脱力了一样一步一步倒退出去。

  他不知道老人是怎么计算时间的,但是若是每一道痕迹代表一日,这里的痕迹不下上万道,差不多是三十年。老人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十年!

  “假的!假的!”他不顾一切地喊了起来,“不会是真的!你有馕,你有馕!”

  阿苏勒忽然想了起来,这样封闭无人的地方怎么会有精致的烤馕,哪里长的麦子?又在哪里生火烧烤?

  “假的!假的!你的馕从哪里来的?”

  随着他的大喊,老人竟也抛掉了石头大叫起来,他像个老猴那样双手撑地在石壁上蹦来蹦去,发疯一般擂打着石壁。那块光亮的石壁敲上去竟然发出战鼓般沉雄的轰鸣声,一时几乎要把阿苏勒的耳朵震聋。

  整个石穴中老人的吼声和石鼓的轰鸣声混在一起回荡,像是不知名的远古巨兽在吼叫。

  阿苏勒呆住了,却不是因为害怕。他怔怔地看着老人,只觉得他的疯狂中竟有着无法宣泄的悲怆。

  “轰隆”一声巨响从他背后的石壁传来,他惊得猛一回头,隐约看见背后不远处的石壁震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里砸了过来。老人不敲击那面石鼓了,他手足并用地奔向那面石壁,铁链的长度刚好足够他到达那里。他伸手一拉,两尺见方的石壁被他掀了起来。

  那是一张锈迹斑驳的铸铜方板,方板的背后是幽深的黑洞。老人从黑洞中提出了一只铁盒,将整个铁盒抛在地上,铁盒铛铛铛地滚了出去,圆圆的、金黄色的烤馕跟着铁盒一起滚着。

  他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老人默默地掀着那块方板等他。阿苏勒对那个深深的黑洞看去,那是一个不知道多深的细长石道,通向看不见尽头的上方。

  “这是……”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那个细细的石穴中回荡着送了出去,仿佛很多个人一起喊着:“这是……这是……这是……这是……”

  他明白了,这是一个牢笼。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97楼 发表于: 2007-11-17
第四章 青铜之血六


--------------------------------------------------------------------------------

http://book.sina.com.cn 2005年06月14日 23:59 新浪读书 

连载:缥缈录  作者:江南  出版社:新世界出版社 



  雨蒙蒙的草原上,一队轻装的骑兵艰难地挺进着。

  接连下了那么久的大雨,放眼看去,无处不是灰茫茫的一片,辨不清东西,甚至早晚都分不清楚。罩着麻布的铁鲮甲被洗去了油,透出一股浓重的铁锈味,腰间的佩剑一歪,就倒出一泼酸涩的带着铁锈的雨水。虽然今天雨终于小了起来,可是土地依然是泥泞的,马蹄踩上去打滑。已经丢掉了多余的辎重,人马还是疲惫不堪。




  领头的武士并不披蓑衣,只是举着自己黑色的大氅挡在头顶,雨从他浓重有力的眉毛上汇成一道滑落,渗进他脸上刀刻般的皱纹里去。

  年轻的副将策马逼近他身边:“将军,还是扎营歇歇再走吧!顶着雨走了这么些天,兄弟们都累得不行,不扎营歇息,只怕再过两天就顶不住了。”

  将军并没有回答,却从马鞍的侧袋里摸出了一个绛红色的锦囊,抖开来,是一面旗帜。他将旗帜递给了副将:“雷云孟虎,把它挂起来,我们已经到了。”

  “已经到了?”雷云孟虎瞪着眼睛。

  踏上北陆的土地,他们这样疾行已经足有一个月之久。这场惊人的大雨实在不是上路的好时候,沿途除了偶尔有小队牧人,他们连个村落也没有看见。纵然不下雨,也只能看见铁云压顶的天空和泥泞的草地。跋涉在这里,甚至都会怀疑传说的蛮族王城是不是真的存在。

  雷云孟虎不明白对着这片迷茫的雨幕,将军何以有这样的信心。

  他还没将旗帜捆好在自己长枪的杆上,后面的战士们中已经爆发了欢呼声。他回头看去,那边铁灰色的云层中有一片近乎透明,亮得令人心头一喜。很快地,灿烂的阳光从那个云缝中透了下来,那个缺口迅速地扩大,高空上似乎有股疾风正在驱走乌云。骑兵们惊讶地看着这片变幻莫测的天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被水洗过一般的澄澈碧蓝色在天空的一隅出现。

  “彩虹!彩虹啊!”一名骑兵大喊。

  雷云孟虎看过去的时候,真是一道半弧形的虹,从那一隅碧蓝色直贯到远方的地平线。那样纯净的颜色,仿佛一个梦幻般悬在半空,东陆的虹从不曾美得那么令人惊叹。

  “这里看见彩虹,很美吧?”不知何时,将军已经策马到了他身边。

  “是!以前都没见过这么长的虹。”

  “北陆就是这样,”将军笑笑,“一切简简单单。一片绿草,满眼都是绿的,天晴的时候,仰头都是蓝的,一道彩虹,半天都是它的颜色。不像东陆楼宇相连,哪里看去,都满是人。”

  “有山!有山啊!”那边又有骑兵高喊起来。

  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阳光笼罩了这片尚且泥泞的草原时,一座笼着云雾、仿佛接天而起的大山就出现在他们背后。阳光照在山顶辉然泛着金色,云在靠近山顶的地方游荡。他们冒雨跋涉这么久,竟然从未想过竟是从这座巍峨庄严的大山边擦过,此时忽然看见,有如神迹一样令人赞叹。

  “是彤云大山,”将军说,“我们蛮族心中的神山,神山下的草原是朔方原,我们已经到了。”

  他顿了顿,放声高唱起一首歌谣。他的声音绝说不上清澈悦耳,甚至有着撕裂的感觉,但是他的声音却像是上接着天空,穿云裂石,在天与地间回荡。

  雷云孟虎默然地高举起那面刺绣着金菊花的旗帜,旗帜在风中招展,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歌声把每个人的心神带往这片大地辽远的古代。

  直到将军唱完,余音还久久不绝。战士们都拥了上来。

  “拓拔将军,是蛮族的歌么?”一个百夫长感慨地问。

  “是啊。银羊寨的歌,要是翻译成东陆文字,是说……”拓拔山月沉思了片刻。

  “千里彤云山,

  并跨日与月。

  天女倾银瓶,

  流出雪嵩河。

  神山做天柱,

  雪河饮神马。

  骏蹄飞踏处,

  寸寸碧草生。

  山神啸云间,

  常闻虎豹声。

  男儿生来铁筋骨,

  跨我骏马兮,

  向远方。

  天河水如乳,

  育我万千人。

  女儿生来唇抹朱,

  牧我银羊兮,

  守故乡。”

  “这……这是蛮族的歌么?”一名骑兵露出谄媚的笑容,“蛮族的歌,真是辽阔豪放,小人们第一次听见,觉得东陆的诗歌,真是差得远了!”

  雷云孟虎露出一分讥诮的笑。身为蛮族的拓拔山月将军最初在下唐饱受东陆士族的白眼,连士兵也不服他,而如今他身居高位,连蛮族的诗歌也被人赞到了天上去。

  拓拔山月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出神地望着彤云山:“其实这歌,你们终究也不会懂的。”

  “来了!来了!”守望的骑兵疾驰过来,挥舞着手臂大喊。

  拓拔山月猛地转身:“来了?列队!”

  天地尽头,呼啦啦忽然涌现出近千柄白色的大旗,仿佛天云降下,在草原上翻滚涌动。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98楼 发表于: 2007-11-17
第四章 青铜之血七(1)


--------------------------------------------------------------------------------

http://book.sina.com.cn 2005年06月14日 23:59 新浪读书 

连载:缥缈录  作者:江南  出版社:新世界出版社 



  战马低低地打着响鼻,白色的大旗在湿润的风中翻滚,两军隔着百步的距离对面停住。

  虎豹骑的武士们好奇地望着那些甲胄精良的东陆战士,虽然在风雨中艰难跋涉了那么久,他们身上手工锻造的鳞甲依旧反射着剑一样的森然银光,沉重的铁盔上洒下了黑色的长缨,一直延伸到鼻尖保护了整个面部的额铁掩住了他们的面容。猩红的金色菊花大旗下,黑马上端坐着魁梧的武士,他笼罩在沉重的铁铠中,像是整个用黑铁锻打出来的。




  整整有四十年,东陆的军队不曾踏上北陆的草原。蛮族武士们既鄙夷这些东陆人的怯懦,也警惕着他们精良的甲胄和刀剑。虎豹骑武士们的父辈多半曾在四十年前那场战争中出战,如今见到当年的仇敌,心里都隐隐地不安。

  东陆战士们的心里则是惊惧。看见对面浮云一样的上千面大旗下,立着那么多胸阔腿长的健马,一色的漆黑,高出东陆战马一尺。战马在蛮族骑兵的驾驭下仍旧不安地翻着蹄子抖动马鬃,乍看去那片马潮翻腾着,像是随时会以山崩的姿势发起冲锋。雷云孟虎舔了舔下唇,觉得喉咙发干,夹马的双腿有些虚软。他是军旅世家的后人,长辈们说起风炎皇帝北征,少不得说起这些披挂着粗铁环甲的蛮子,他们发疯一样呼吼着插入皇朝大军的两翼和阵后,挥舞马刀砍杀,像是人人都不畏死,射倒一个又有一个扑上来,东陆名将们毕生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战法。

  远不是两国交欢的热烈场面,草原上只有战马的低嘶,此外竟是别样的寂静。

  “大君,我们是主人。”大合萨压低了声音。

  大君默默点头,正要带动战马,却看见对面阵前黑马上的武士跳下战马,他解去头盔,抛下了大氅,一步一步踏着泥泞的草地走来。

  大君有些错愕,端坐在马背上打量着对方,看他脸侧刀削一样整齐的两撇颊须,一头带着褐色的花白头发用一截皮绳束起。除去那身重铠,他不像东陆的使节,却像上了年纪的虎豹骑武士。

  “大胤朝所属下唐国三军大制司、唐公爵百里公钦使拓拔山月,参见北陆大君、青阳国主。”武士恭恭敬敬地单膝跪下,半条小腿没入了泥泞中,他毫不介意。

  百步外东陆武士们争相下马,扯着马镫都单膝跪倒,惟有那名持旗的副将不跪,他双手举起,猩红色的大旗上,金线所绣的菊花亮得耀眼。

  大君猛地醒悟自己所面对的人是谁,他立刻下马,矮身扶住了拓拔山月的胳膊。

  拓拔山月并未起身,而是从贴身的甲缝中取出了一只青灰色的鲨鱼皮袋子,解开袋口的封绳,将火漆封缄的卷轴高捧过头顶:“唐公爵的手信,拓拔山月带到了,没有辜负百里公和大君的期待。”

  大君扭头示意,青阳的文书传译疾步上前接下,缓缓展开,清了清嗓子:

  “呈北陆大君、青阳国主座下:

  夫万载之远,天地之分,无九州七海之谓,世间诸族,本骨肉之无间,交相亲爱,同涉沧桑。

  百代之遥,神帝立国,无三陆华夷之隔,普天万民,皆兄弟之共融,平安谐乐,共辅英主。

  天下何以裂分,兄弟何以征战,人心何以背离,东陆北陆血肉之亲,何以竟成寇仇。吾每思及此,常自扼腕。

  ……”

  没有人敢出声,这些繁文缛节北陆的武士们乃至大君本人都听不明白,不过文书朗朗的声音在寂静的草原上远远地送了出去,将战马的嘶鸣声也压下了。从辞意猜测,再不是以往东陆皇朝剑拔弩张的威压,而是东陆北陆之间亘古就罕见的善意。

  大君侧眼打量着东陆使节,最后目光落在他脖子上,那里用皮绳挂着一面小小的银牌,看着竟然有些眼熟。

  “……愿两国自此如兄弟手足,永为和睦之邦,教化万民,传至千载。大胤朝下唐国公爵百里景洪手书奉呈。”

  文书朗诵完毕,又将卷轴呈还给大君。大君将卷轴高高举过头顶,短暂的沉默后,贵族和武士们一起高呼起来。

  拓拔山月起身。锦衣小袖的奴隶们从队伍中迤逦而出,长而厚软的羊毛毯卷开来一直铺到他的脚下,奴隶们在毯子两侧安置小桌,桌上铺开华丽的细缯,架起了烧烤全羊的火堆,浓烈的酒香远远飘来,大坛大坛的蛮族烈酒被揭开了锡封。

  下唐武士们从未见过草原迎客的大场面,一望无际的蛮荒之地忽然就被美酒和丝绢围成了欢宴的场所,虎豹骑的武士们撤了下去,年轻的女奴们恭恭敬敬地请他们入座,所见都是笑容,他们心中的不安稍稍退去,每个人都有些兴奋难耐。

  “大君的盛情,真是叫人感激不尽。”拓拔山月低低地赞叹了一声,躬腰行礼。

  “一些小小的款待,又怎么比得上拓拔将军带来的厚礼?”大君又一次扶起他,“百里公爵的信,是什么礼物也比不上的,我们蛮族等着和东陆上国的朋友忘记仇恨、一起坐下喝酒的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拓拔山月和大君并排在主座坐下。

  “为东陆上国的钦使和兄弟举杯!”大君高举起银质的大杯。

  贵族们一起举起了银杯,下唐武士们也跟着举杯,杯中蛮族的美酒呈淡淡的青色,隐隐有梨子一样醉人的香气。所有人一齐将杯中的美酒饮干,然后几乎所有的下唐武士都是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忽然涨得血红,几个人趴在桌上,不停地咳嗽起来。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99楼 发表于: 2007-11-17
第四章 青铜之血七(2)


--------------------------------------------------------------------------------

http://book.sina.com.cn 2005年06月14日 23:59 新浪读书 

连载:缥缈录  作者:江南  出版社:新世界出版社 



  “哈哈哈哈……”大君的笑声高亢爽朗。

  雷云孟虎坐在拓拔山月旁边,双手用力卡着自己的脖子,只觉得从嘴巴到胃里,都像是火在烧,那酒竟然像是要把内脏都烧穿一样,大君的笑声令他勃然生出一股怒气,却说不出话来。




  拓拔山月瞟了他一眼:“也要学人喝这么大杯么?古尔沁的烈酒,又怎么是你们能够放开来喝的。”

  “为我们的东陆客人们送酒。”随着大君挥手,年轻的蛮族少女们从各处涌到了中间的毯子上,她们穿着烈火一样明艳的马步裙,鹿皮的小马靴,披着洁白的长纱起舞,笛子和小鼓在周围肆无忌惮地响了起来,少女们且歌且舞,两袖的白纱扬上了天。

  舞蹈和歌曲分去了下唐武士们的注意,惊诧中那酒的烈性似乎也慢慢地淡去了,又有奴仆上来捧着烤好的羊肉和北陆难得的新鲜水果劝酒。下唐武士们学会了小口小口地喝着青阳的烈酒,新烤的羊肉也不膻,嚼着隐隐的有股甜味。雷云孟虎是这次出使的副将,他心底不断地提醒自己绝不能在这样的场合醉酒。可是渐渐地,所闻所见都是欢腾的景象,少女们的笑容仿佛阳光一样照人,劝他喝酒的奴仆又额外地卖力,他也无法推拒,喝到最后他只觉得酒意冲上了脑门,眼前朦朦胧胧地都是少女们袖子上的白纱起落,之前对于蛮族最后一丝警觉也在酒意中溃散,不由得跟着乐曲就打起了拍子。

  大君一再地举杯痛饮,青阳的贵族们也只有跟着干。蛮族的酒量远不是东陆武士们可以比的,可是整坛整坛的烈酒不断地呈上来,贵族们的醉意也越来越浓,每个人脸上都浮起半醉的酡红。

  大君扫视着周围,将银杯不轻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当”的一声,拓拔山月也转过头来,两个人的目光都是格外地清明,没有半点醉意,在欢宴的场面中,显得有些突兀。

  “我们和东陆的朋友打了这么多年仗,难得这样放开怀痛快地喝酒,看到这样的情景,真是开心。”大君移动了坐垫,改为和拓拔山月面对面,微微地躬腰行礼。这样谦恭有礼的姿态完全像是东陆世家的贵族,拓拔山月心里微微动了一下,知道这位蛮族之主曾在这些事情上花过很大的心思。

  “古尔沁的美酒,还像当年一样的烈。”拓拔山月按着胸口,以蛮族的礼节回应。

  大君和拓拔山月都笑了起来。同是放开了痛饮,大君和钦使醉得慢,并不是酒量大,拓拔山月第一口喝下,就明白自己和大君桌上的酒掺了一半的水。青阳的古尔沁烈酒,是东陆也闻名的青阳魂,真的喝起来,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

  “早就听说拓拔将军也是我们蛮族的汉子,应该能理解我的做法,能坐下一起喝酒的,就是朋友了。这样的机会百年也难得,我们青阳愿与下唐国从此结为万年之盟,是诚心诚意的。以往有过什么仇恨就一把都抹去,盘鞑天神在上,见证我的诚心!”大君举手指向天空。

  “我们下唐的诚意,天地为证,如果有所欺瞒,鬼神都不能饶恕。这是敝国主私人送给大君的礼物。”拓拔山月弯腰驱前,从贴身的甲缝中再次取出了一个锦包,隐秘地呈上。

  大君解开了那只绣金的红锦小包。一枚晶莹剔透淡蓝色玉印躺在红锦中,触手冰凉,有如一块清冰,其上雕琢为盘踞的龙,身后扬起的双翼脉络也清清楚楚,张开的龙嘴中,含了一粒黑色的珍珠。大君将手托在玉印后,隔着三寸的玉石,竟然可以看清自己的指纹。他不动声色,最后翻过来看了看印文,这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百里国主以这么珍贵的印石送给我,不知道何时才能用上。”

  拓拔山月恭敬地拜了一拜:“东陆战祸频繁,敝国主忧心忡忡,眼看黎民受难,可惜国小力微,无从拯救。仰慕青阳铁骑的英武,于是有了这番结盟的诚意,快则五年间,慢则十年间,大君必将越海称霸,彼时若是这枚玉印有幸印在大君的军令上,就不枉费我们国主的一番深意了。”

  大君直视他的双眼,透出耐人玩味的神情,手指拨弄这那枚玉印,久久的并不说话。拓拔山月正对他的目光,也毫不闪避。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大合萨隔着很远,就像是大君和东陆使节把酒言欢,可是在场的人谁也听不清他们说着什么。

  “来,拓拔将军看看我的儿子们!”大君放开了声音。

  王子们闻声离席,并排站在主座前,拓拔山月也站了起来。

  “这是我的大儿子比莫干,掌管我部的军令和祭祀,已经二十四岁了。”

  比莫干按胸行礼:“拓拔将军好。”

  拓拔山月回礼之后,回顾自己带来的下唐武士们,雷云孟虎已经醉得趴在了桌子上,好在总有一个酒量大的亲兵,跌跌撞撞地去马背上摘下了行李,捧出一个白色绫子的包裹。拓拔山月解开绫子,周围的人一齐惊叹起来,里面是一支玉石的笛子,北陆不产玉石,都要高价从东陆购买,可是谁也不曾见过这样没有一丝瑕疵的玉石笛子。它衬在白绫中,和绫子的颜色区别不开,只在末端系了红色的流苏,就那么一缕红,却红得华丽之极。

  “小小的礼物,曾听合萨说大王子喜欢音乐。”拓拔山月把笛子捧上。

  大合萨心里凛然,只在下唐的太常卿面前略略地提过,都被下唐的文书记录在案了。比莫干接过笛子,惊叹着摸索起来,分明是很喜欢这件礼物。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00楼 发表于: 2007-11-17
第四章 青铜之血七(3)


--------------------------------------------------------------------------------

http://book.sina.com.cn 2005年06月14日 23:59 新浪读书 

连载:缥缈录  作者:江南  出版社:新世界出版社 



  “这是我的二儿子铁由,铁由已经二十一岁了,跟着他哥哥一起办事。”

  拓拔山月这次捧上的是一匹素色的锦纱,蛮族不善纺织,锦纱也是价值不菲的礼品,不过相比赠给大王子的玉笛,总显得普通了。

  拓拔山月捧了上去,轻轻地摊开:“这匹美人青,是我们东陆最华贵的织锦。这种青色


的染料,从花瓣上取得,据说几十亩的花色不够染一幅美人青的织锦。织工称为三重羽,虽然轻薄,却有三重羽毛的纹路织在其中,一个织娘一年也不过织几尺。宛州如今已经买不到这样的织锦,宫中存有最后一匹,国主愿以此薄礼为赠。”

  随着他轻轻一抖,那幅轻薄的锦纱有如一道青色的烟气一样四散开来,随风抖开的时候,一重一重的羽纹飘忽莫测,那淡淡的青色却华丽得令人出神。铁由呆了一下,急忙矮身去一揽,生怕锦纱扫在了地上。拓拔山月微微一笑,交到他的手里。

  “这是我的三儿子旭达汗,”大君再指,“旭达汗二十岁了,是我最聪明的儿子,他管着部落里的放牧和文书。”

  “久闻了。”拓拔山月从亲兵那里接过了礼物抖开,一件银色的软甲暴露在人们的面前。那是一件极轻极薄的甲胄,表面泛着珍珠一样的光泽,随着风来,竟然像轻衣一样震颤。

  “这就不是出于人手了,世上也只有河络的工艺可以铸成这样的贴身甲。材料是河络不外传的珊瑚金,每一枚甲环都只有粟米粒大小,光是穿成甲胄就要费五年的时间,要想刺透它,可是难了。”

  拓拔山月呼地转身,从亲兵手上拔出一柄利刃,众人惊得退了一步,拓拔山月将软甲搭在自己的胳膊上,用力一刀斩下。王子们也惊得失色,拓拔山月一出手,刀上带着一阵犀利的低啸,是极大的力道,就算是一件纯钢的硬铠也难保说不被斩开。可是刀落在那件软甲上,竟然像是砍中了涂油的硬钢,稍微一侧就滑了出去,甲面上却没有留下痕迹。

  “希望这件铠甲,可以帮得上三王子。”

  旭达罕赞叹着接过,触手才感觉到那件软件表面像是珍珠一样滑,手几乎捏不住。

  “这是我最勇武的儿子贵木,他年纪只有十六岁,可是刀法比哥哥们都好,是我们青阳部的小豹子。”

  拓拔山月把那柄刀在手中一横,上前一步奉上,对十六岁的少年,他的礼数也是整齐的,一如对他的哥哥们,“青阳部最勇武的王子,敝国主也听过这样的传闻,今天我第一眼看到了四王子的刀,就知道这不只是传闻。”

  “我的刀?”贵木诧异地摸着腰间的刀柄。

  “这样雄伟的战刀,定是狼锋刀吧。能够学会木犁将军最强的刀术,当然是狮虎一样的勇士。”拓拔山月低头捧着刀,“就请以这把刀,助四王子的威武。”

  贵木上前一步,双手探出去接刀。

  “四王子小心!”拓拔山月喊了一声。

  贵木的手却已经摸到了刀身。拓拔山月那一声喊出来,他的手指已经在刃口上拂了拂。他也品鉴过许多好刀,只要摸摸刃口,就能觉出刀质。可是一触这刀的刃口,像被蚊子在手指上叮了一下,他急忙缩手,一滴鲜血已经留在刀刃上。他发愣的时候,那滴血从刀身上缓缓滑下,一丝痕迹也不剩下了。

  “好一把快刀啊!”大君也赞叹。

  “这是狮子牙。虽然算不上什么名刀,但是一直是敝国主的爱物,拓拔平生见过的刀,没有超过它的。”拓拔山月从怀里掏出手巾和刀一起递过去,贵木接了刀,手巾却落在地上。他惊叹着凝视刀锋。旭达罕也不由得去看自己手里的软甲,这样一柄利刃竟然也无法砍伤河络的珊瑚金铠甲。

  “拓拔将军准备得很仔细啊,”大君淡淡地笑,“这四件礼物真是再合适不过的。”

  拓拔山月正从亲兵的手里接过最后一件东西,也是一个白色绫子的包裹,闻言微微愣了一下,大君这么说,似乎就已经结束了。

  他迟疑了一下,环视周围:“世子殿下不在这里么?敝国主也为世子准备了一份薄礼。”

  周围忽地静了起来,大合萨扭过头去,大君愣了一下,抬眼望着远处。片刻,他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感谢百里国主的厚意,可惜阿苏勒看不到这份礼物了。他已经不在了……不知道百里国主带给阿苏勒的是什么?”

  拓拔山月沉默了一刻,解开了白绫,这次只是一片简简单单的白玉版,四指宽,书页般长,其上镌刻着难解的文字,文字中填有朱砂。

  “听说世子身体不好,想不到会早夭。这是敝国的长生符,是世子所用的礼器,被立为世子的,则请秘道大师制作玉制的长生符,以倾国的吉运保佑世子,延续国祚。这是敝国世子百里煜殿下童年所用的长生符,国主说煜世子也是年幼时候身体虚弱,身怀这件礼器后鬼神不敢侵,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如今已经有如常人,所以……”

  大君接过玉版,轻轻抚摩了一会儿,放进自己的袖子里,“感谢国主这番心意,可惜阿苏勒是个没福的孩子。”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01楼 发表于: 2007-11-17
第四章 青铜之血八(1)


--------------------------------------------------------------------------------

http://book.sina.com.cn 2005年06月15日 00:00 新浪读书 

连载:缥缈录  作者:江南  出版社:新世界出版社 



  光鱼们翻动水花的声音在黑暗中清锐得刺耳。

  阿苏勒仰头看着洞顶,摸了摸凉得发木的双臂。他蜷缩在钟乳石后,侧着身子探出去窥看。老人悄无声息地躺在地下河的河滩边,一只光着的脚浸在冰凉的河水中。

  阿苏勒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刚才看见老人拿了一片锋利的碎石将脚趾割破,一丝鲜血


就随着河水悄悄地弥漫开去。

  在没有日光的地方,他已经记不得时间过去了多久。这些日子他的心里满是空的,像是已经无力去想了。每隔固定的时间,就会有铁盒装的烤馕从那个黝黑细长的甬道里落下,地下河里有的是水,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能活多久,也许像老人一样,许多年也不死去。

  黑暗里他时睡时醒,有时候能够感觉到老人低沉的呼吸声就在背靠的钟乳石后,有时候老人也像猿猴一样在周围游荡,影子飘忽,这是整个世界里除了他自己惟一的生命气息。

  那些光鱼不知怎么都沉到河底去了,洞穴里越发暗了下去,老人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令人怀疑他已经死了。阿苏勒抽出怀里的青鲨,将刃口搁在腕脉上。刃上像是有一丝冰气悄无声息地透了进去,他全身一颤。他知道只要再用那么一分力,这柄锋锐的名刃就会割开他的腕脉,滚热的血冲在刀刃的寒气上,一切就都不必想了,在这样的地方没人会为他止血,许多年后人们启开地牢,只是一具个头不高的枯骨,谁也不会知道他曾是世子。

  静了许久,他把刀子挪开了,怔怔地坐在那里。他抚摩着刀柄上墨绿色的绸子,像是女孩儿细嫩的肌肤,绸带交织的地方编着方便掌握的花结,那是苏玛为他扎的,这个女儿抚摩着她父亲的旧刀,扎了一整夜,第二天早晨将它挂在他的胸前。

  他把刀柄贴在脸上:“苏玛……”

  过了一会儿他又喃喃道:“阿妈……”

  “哗啦”的水声传来,他回过头去,感觉像是有条大鱼翻动了水花,不过那条帝王般的大光鱼总是沉没在水底的。

  荧光分外地黯淡,不要说那条大光鱼,那些五颜六色的小鱼们也似都沉入了水底,静静的水面上惟有一丝涟漪慢慢地散开。他莫名地不安起来,凝神盯着那片安静异常的水面,可是什么也没有出现。

  他低低吐出一口气,把青鲨插回腰间,转身就要走开。那丝已经淡去的涟漪却在这时悄无声息地又出现了,寂寂地,像是一条蛇在水下滑动。那条隐约的水线缓缓地兜了一个圈子,再次消失。阿苏勒忽然看见老人的眼睛睁开了,他木然地躺在那里,眼里却闪着豹子一般的光。

  那不仅仅是野兽的凶悍,还含着一股难以遏制的饥渴。

  水线再次浮现,它悄无声息地加速了,像是根琴弦一样绷得笔直,它前进得越来越快,直指老人。层层的水花在翻动,阿苏勒的心脏猛地抽紧,一种直觉告诉他那是种可怕的东西。

  水花忽然迸裂了,在同一瞬间老人背弹着跃起,空气中响起一种撕裂绸缎般的怪叫,巨大的乌黑影子在水花中跃出,扑在老人脚下的空当中。

  “鱼!”阿苏勒忍不住喊出了声。

  可是他也不敢说那是不是一条鱼,暴露在他面前的是无数森白的骨刺,它们锐利得像是牙齿,从怪物乌黑色的皮革中穿刺出来,反射着铁一样光泽的鳞片覆盖了它的整个头部,它没有眼睛,整个头部只有一张贪婪的大嘴,里面是毒蛇一样的倒勾牙,它的舌头却是褐黄色的,上面密布着似乎有毒的青绿色瘤子。

  怪物扑空了,它大半个身子被冲劲送到了河滩上,那条蛇铁一样硬的尾巴拼命地抽打着岩石,仰起头再次咬向老人。它盯死了老人的脚,吕归尘忽然醒悟过来,这个可怕的东西是被鲜血的味道吸引过来的。

  老人像是一只从悬崖上扑击而下的猛兽,在空中双手扭曲变化着。阿苏勒看不清他手上的动作,老人忽地就落地了,扯着什么东西急退。洞穴里被那个怪物的声音塞满了,这次它像是婴儿般竭力地在喉咙深处嘶叫,那声音有如刀锯在磨着耳骨。

  老人竟然扯住了它的舌头。

  这个浑身骨刺无法触摸的怪物身上,惟有斑斑癞癞的舌头反而是光滑的。老人扯着舌头,像是用套马索套住了野马,那怪物分明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利,它分明是不敢离开水,于是疯狂地扭动身躯要向后退去。

  双方的角力伴随着老人嘶哑的狂笑和怪物的痛嘶,阿苏勒浑身都是冷汗,心情紧张得像是那条绷紧的舌头,他想起了老人那只缺了一半的脚,明白那是被什么东西咬掉的。

  老人锋利的指甲抓进怪物的舌头里,像是铁钩一样,墨绿色的腥浓血液留了他满手。怪物的嘶叫忽然变得异常尖锐,它的大嘴猛地合拢,老人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摔倒在地,手中只剩下半截软绵绵的舌头。

  危险的关头,它竟然咬断了自己舌头。

  老人似乎也怔了一下,一抬头,却看见那条怪物并没有借这个机会退回水中,它蠕动着无腿的身体爬上了岸边,满嘴都是墨绿色的血滴落下来。连阿苏勒也看得出它是暴怒了,扭着头左右寻着敌人的气息,骨刺在地下摩擦着,那条生铁一样的尾巴沉重地敲打着地面,可怕的声音仿佛石块在悄悄地崩裂。

  它完全现身的时候有近十五尺长,像是巨大的鱼,又像是蛇,上半身努力地挺立起时,比对面的老人还高出了一半。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02楼 发表于: 2007-11-17
第四章 青铜之血八(2)


--------------------------------------------------------------------------------

http://book.sina.com.cn 2005年06月15日 23:59 新浪读书 

连载:缥缈录  作者:江南  出版社:新世界出版社 



  它捕捉到了猎物的气味,猛地定住,直直地面对着老人。它没有眼睛,可是那种忽然而来的沉默比任何凝视都更让人觉得恐惧,它的大嘴翕动着,绿血和黏液一起缓缓地垂落下来。

  咬断了舌头,它已经没有要害了,它面对的不过是个野猴子一样没有武器的老头子。




  老人也安静下来。他抛掉半截舌头,搓干了双手,笔直地站了起来。阿苏勒忽地有些担心,他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喊:“爷爷,爷爷!”

  他用力地挥手想让他看清楚退开。

  怪物猛地扭头对着阿苏勒这边,喉咙中发出嗬嗬的低声。老人也看向他,那双眼睛里木然得没有神色。阿苏勒被这种沉默击溃了,他按着自己狂跳的心口不再敢说话。

  怪物安静了一刻,它忽然完全直立起来!这时候它只剩下盘曲的尾巴支撑着身体,足足有十二尺的高度,任何鱼和蛇都不可能像它那样。它绷高的身体微微地颤了一下,似乎已经挺到了极限,而后它把自己的身体全力地“砸”了出去,仿佛一条从天而降的巨大鞭子,它的骨刺就是鞭子上的荆棘。

  阿苏勒不敢呼吸。那一瞬间,他看着老人颤巍巍地举起了手里的东西,那是一片巨大的石片,被他高举过顶。阿苏勒的脑海里忽然闪过木犁举起战刀的姿势,两个人的姿势似乎很相似,却又很不同。木犁举刀的一刻像是一个铁铸的武士,全身的筋肉都在衣甲下绷紧了,而老人举起石片的姿势异常的沉重,石片似乎是重得可怕,令他双手都无法控制。

  阿苏勒想老人要死了。也许他本就活得太恐惧了,根本就是要借这条怪物杀掉自己,以他落叶一样抖动的身体,还有脆硬的石片,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这时候石片忽然安静不再颤动,阿苏勒惊讶地发现它竟然像一道名刃一般绷得笔直。老人踏步向前,阿苏勒听不清,可是老人嘴里似乎在不停地念着什么。

  他从未听过老人说一句话,他以为老人和苏玛一样天生就不会说话。那边低低的声音传来,阿苏勒忽然觉得身体开始发热,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好像绷紧了要裂开。他使劲地捂住了耳朵。

  老人的每一步前进都带着短暂的停顿,他的身形忽然一错,而后冲起,在半空中急速地旋转,带着和他一样长的巨大石片转动。

  那是一记旋身的斩击!

  阿苏勒的胸口忽然不难受了,他觉得血管里像是有冰流过,大脑深处被针扎了。那一瞬时间在他眼里忽然慢了下来,他眼睁睁地看着石片无法承受老人加诸其上的巨大力量,在旋转中开始崩溃。

  那是一种可以斩开黑暗和劈破鸿蒙的伟岸力量,石刀在破碎中和怪物的头部相击。

  老人转身落地,粗喘着往前奔了几步。怪物直着身子定了一瞬间,然后感觉到了崩裂般的痛楚,发奋地挺直身体扭动着,像是岩画上太古洪荒时代的图腾。墨绿色的血从它的头上披落,它的所有鳞片因为痛苦而张开,雪白的骨刺在岩石上被磨断。

  它无力地倒下,狠狠地砸在岩石上,碎石被它的身体打飞出去,砰砰地砸在岩壁上。阿苏勒远远地看它头上的创口,那些破碎的石片完全刺入了它的身体,一点也没显露出来。

  老人扑上去急切地用手向那头怪物的创口抓去,墨绿色的血渐渐沥干,那肉竟是晶莹如雪的。他像只捕猎得手的野兽一样,胡乱地拨拉着猎物的尸首,撕下一片生肉就大嚼起来,满嘴都是怪物绿色的血。

  他大嚼了一会儿,转头看向阿苏勒,手捧起一块鲜肉,对他晃了晃。

  阿苏勒畏惧地摇着头,转身逃走了。老人不再理他,继续低头下去就着怪物的创口吸啜起血来,绿色的血在他的牙齿间流着,衬得牙齿森白。

  火光在刀刃上一闪。

  拓拔山月立起貔貅刀,在烛光中凝视新磨出的利刃。带着铁砂的浑水从刀身上缓缓流下,仍掩不住其凄冷的铁光。拓拔山月满意地点点头,以一块干布擦净了刀,以手指轻轻试刀锋。

  多年以来他一直自己磨刀。雷云孟虎盘膝坐在他旁边一声不吭,他追随拓拔山月时日不短,知道磨刀的时候,是他思考的时候,绝不能打扰的。

  “最近一磨这柄刀,就想起一个长门夫子对我说的话,人生在世,怎么能不后悔呢?”拓拔山月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将军是说……”雷云孟虎不解。

  拓拔山月一笑:“自言自语罢了,明日是大王子比莫干殿下邀请郊猎么?”

  “是,将军去么?”

  “去,自然要去。”

  雷云孟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将军,我们到达北都,也有半个月了。天天不是饮酒,就是郊猎,军士们也懒散起来,闲着就打架闹事。前几天一个混蛋拿了几匹彩绢去勾引一户牧民的女儿,被人家的小伙子打了,要不是属下及时赶到,胳膊也给人砍下来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国主那里,只怕也等得焦急了。”

  拓拔山月笑笑:“孟虎,你跟我看了这些王子,你说说,谁才是我们想要的质子。”

  “我们想要的?”雷云孟虎呆了一下,摇摇头。

  “孟虎,你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拓拔山月低声笑笑,“你以为我们和青阳结盟,不过是青阳借助我们的大船,我们借助青阳的骑兵,是不是?其实国主所想的,不是‘借助’这么简单,我们要让青阳的骑兵,变成我们自己的军队!”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03楼 发表于: 2007-11-17
第四章 青铜之血八(3)


--------------------------------------------------------------------------------

http://book.sina.com.cn 2005年06月15日 23:59 新浪读书 

连载:缥缈录  作者:江南  出版社:新世界出版社 



  “我们自己的军队?”

  “君王是我们手中的君王,军队也就变成我们的军队了。”拓拔山月道。

  “孟虎,你很聪明,但是还不够聪明,不明白帝王诸侯所想的。不明白也好,那就不要问,朝堂的战场,你若是踏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快速回复
限100 字节
友情提醒:社区是一个大家庭,请注意文明回复。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