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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红尘有梦》作者:永远的流浪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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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28楼 发表于: 2007-11-19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盘根错节~

 

  第二天一大早,李教授老两口就找到李远方他们住的地方来了,却被在大门口充作保安的安全人员拦了下来,盘查了半天,说什么都不放他们进去,说是不能影响里面的人的休息。直到出去跑步的李远方回来看到了,才恭敬地把他们请了进去。

  李远方对李欣雨的家人心中有气,只是针对肖家的,就是对肖南雁他也并不反感,而对李教授老两口,在他心中只有尊敬。首先他知道李教授老两口一直坚持把李欣雨接到自己家里去;其次,出于对知识的尊重,对所有的学者教授,他都要比对别的人尊重得多。所以见到李教授老两口后,除了为刚才门口保安的冒犯不住地向李教授道歉外,还非常亲热地叫着“外公、外婆”。李教授老两口见李远方对他们的态度与想象中的大不相同,宽心了许多,对他也客气得很,不停地感谢他把李欣雨从犯罪分子手里救了出来又收留了她,现在还把她送了回来。

  李远方把李教授老两口请上了楼,对他们说:“欣雨可能还没起床,外公外婆你们先到我房间坐一会吧。欣雨就住在我隔壁,等她起来了我就让她来见你们。”然后把他们请到自己和叶黄住的那个套房的客厅。

  叶黄今天起得比较早,听到动静后推门出来,见到李教授他们,也亲热地叫起了“外公、外婆”。杨教授见叶黄和李远方住在同一套房间里,叶黄对他们的称呼还和李远方一致,想当然地说:“你是小雨的大嫂吧,长得真漂亮。”

  叶黄的红着脸看了李远方一眼,不好意思地回答:“不是的,我是叶黄,欣雨叫我姐姐。”李远方也向杨教授解释说:“昨天来得匆忙,我的朋友没有安排好,把我和她安排在一个套间里,我住东边的房间,她住西边的房间。”杨教授发现客厅两旁果然分别有两个门,但心里并不很以为然,心想这两人明摆着是一对,以现在的年轻人的习惯,住在一起很正常,只是女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吧,于是对叶黄说:“对不起,我搞错了,原来你就是叶黄,昨天那个姓黄的警察说起过你。”

  李远方对叶黄说:“你去看一看欣雨起来没有,要是起来了告诉她外公外婆来了,让她赶紧过来。”叶黄应了一声,推门出去了。

  叶黄出去后,李教授和李远方拉起了家常,问他现在从事什么职业,李远方一本正经地说:“我还在上大学。”李教授很诧异,照黄耀强的说法,李远方名下有一家很有实力的公司,怎么现在还是个大学生,然后想想他学校里的一些学生都是一边上学一边经商,觉得这也很正常。同时出于思维惯性,想当然地认为梅山实业是李远方的父母或者别的人办的,只不过挂了李远方的名,或者是他经常去帮忙而已,于是就问李远方在哪个学校上学。李远方说他在西部大学,李教授高兴地说:“那我们还是校友,我也是西部大学毕业的。”然后问李远方上的是哪个系,李远方说是数学系,李教授更加高兴,说他也是数学系毕业的,只是后来改学经济了。然后说他有个关系很不错的同学以前是西部大学数学系的教授,在国内的数学界很有名,现在应该已经退休了,不知道李远方是不是认识。

  李远方想,和李教授年纪差不多,在国内有很有名的数学系的教授也就彭教授和另外一个胡教授,就问李教授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搞不好他也认识。李教授说出的,果然是彭教授的名字。这让李远方很激动,对李教授说:“外公,彭教授是我的老师,我经常到他家去的。”李教授高兴地“哦”了一声说:“原来你是老彭的研究生,那我们更是一家人了。老彭不是早就退休了吗,怎么还带研究生吗?”

  李远方知道李教授又误解了,就把彭教授怎么成为他的老师和他自己从计算机系转到数学系去的经过简单地向李教授说了一下。李远方现在的样子让人看不准年龄,所以李教授并没有为他才上一年大学而感到奇怪,像他这样的学者,对别人的个人隐私不感兴趣,没想更多的东西,就很高兴地向李远方说起他和彭教授当年的一些趣事。

  叶黄把李欣雨叫起来后,和鲁萌一起给她好好地装扮了一下,所以过了很长时间李欣雨才过来。李教授没有在意时间,杨教授却等得很着急了,又不好意思打断李教授两人的话题,就不住地向李教授打眼色,而李教授和李远方谈得很投机没有发觉,让她一直坐立不安。

  昨天和自己的这些亲人见面的时候,大家一起围了上来抱着她就哭,李欣雨连人都没有看清,根本没有搞清楚谁是谁。听叶黄说外公和外婆来了,心里特别紧张,被叶黄领着进来的时候,站在门口看着李教授老两口不敢进来。杨教授看到李欣雨进来,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迎了过去,抱住她后眼圈就红了起来,嘴里则不停地念叨着“孩子”,搞得李欣雨也很难受,哭又不是,不哭又不是,无助地看着叶黄。李教授动作比杨教授慢了点,而且他对情绪控制得比较好,走到跟前后,拍了一下杨教授说:“孩子找回来了,应该高兴才是。”叶黄也对杨教授说:“外婆,我们先坐下再说吧。”和李欣雨一起扶着杨教授到沙发上坐下。

  杨教授拉着李欣雨坐在她身边,李教授坐在另一边,让李欣雨坐在了他们中间,两个人仔细地端详着李欣雨。看了一会,杨教授对李教授说:“这孩子长得跟她妈妈一模一样。”,然后可能是想起了李欣雨的妈妈,眼圈又红了起来。李远方见杨教授触景生情起来,就在边上笑笑说:“欣雨,你还没叫外公外婆吧。”这个时候李欣雨才喊了两声“外公,外婆”,李教授老两口非常高兴地抢着答应起来。

  说话间,干仁国进来请李远方去吃早餐,李欣雨叫了声“干大哥。”李远方向李教授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干仁国,这一次帮了不少忙。”干仁国连声说着:“应该的,应该的”,和李教授握了手。李教授不知道干仁国的具体身份,但既然他是李远方的朋友,就很客气地和他寒暄了几句。

  李教授觉得李远方这个人很有意思,干仁国这个朋友是连公安部门都不敢得罪的,不知道是个什么人物。鲁萌这个叫李欣雨“小姑姑”的女孩据说是李远方师兄的女儿,李远方的师兄则是古城首富。“师兄”这个称呼,在现在这个时代里很稀罕,不知道到底和李远方是什么关系。另外,跟李远方一起到古城的那个省报的主任记者也是他的朋友。而且李远方还是彭教授的学生,彭教授又是李教授自己的同学。看这样子,李远方和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对这么一个年轻的大学生来说,倒真是异数。和李远方到餐厅去的路上,忍不住对李远方说:“远方,你好像有不少朋友,而且做什么的都有。”

  对自己的社会关系之广,李远方深有认识,就算李教授不是李欣雨的外公,通过彭教授的关系,他们竟然也能联系上。中国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不仅枝繁叶茂,而且盘根错节,往往复杂得连当事人都会糊涂起来。所以不好意思地对李教授说:“外公,我的朋友是多了点。不过我想朋友多是好事,如果没有那些记者朋友,也不能帮欣雨找到你们。”李教授说:“那是,那是,听黄公安说,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王记者帮了不少忙,这两天我找个时间好好感谢他一下。”

  听李教授提到王湘林,李远方才想起王湘林昨晚上不知道听到什么消息后跟鲁仲明走了,连对李欣雨的跟踪报导都打算先放一放,但说过上午过来一趟。于是对李教授说:“外公,老王等会要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是好朋友,他对欣雨好得像对自己家孩子似的,要说感谢就见外了。”

  吃过早饭后,李教授老两口小心翼翼地向李远方提出把李欣雨接回家去住的想法。他们都知道在李欣雨的安置问题上使得李远方对他们这些亲人很有看法,否则昨天也不会干脆把李欣雨带走了。从目前情况看,李欣雨对她这两个哥哥姐姐很依恋,对自己的亲人则很生疏,而叶黄看上去是李远方的女朋友,按照常理来论,对李远方应该是言听计从的,所以李欣雨去留问题的决定权集中在李远方身上。

  关于李欣雨的去留问题,李远方已经作出了决定,早就打算把她留在李教授老两口身边,但在见到肖南庭之前,他不能直接把她交给李教授带走。毕竟肖南庭是李欣雨的父亲,这个角色是任何人不能替代的,跟着外公外婆走却和自己的父亲产生了隔膜,是李远方不愿意看到的。而且李远方心中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是肖南庭来把李欣雨带走。其次,既然是把李欣雨送回亲人身边,就要送得圆满一些,就像是把这个妹妹嫁出去一样,要给她送点说得过去的礼物。让干仁国帮着买栋房子,最快也得两三天以后才能一切就绪,所以李远方想还是等几天再说。他向李教授保证说以后让李欣雨和他们老两口住在一块,但解释说应该让肖南庭先来一趟,这样李欣雨心里好受些,第二个理由是他和叶黄想和李欣雨在一起多呆几天,至少要一起到附近旅游一下。

  李远方说得很有道理,李教授老口子心存愧疚不好反对,于是杨教授留下,李教授去找肖副厅长商量了。

  实际上李教授前脚刚走肖南庭就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肖副厅长和肖南雁,李欣雨的奶奶也来了,惟一没来的只有谢晓玉。过不多久,连乔局长和黄耀强都来了,显然肖南庭是怕李远方不好说话,让他们一起来充场面的。虽然对肖家人很有意见,但考虑到李欣雨以后要和他们在一起生活,李远方对他们都很客气,称呼一个都没拉下,只是对李欣雨的奶奶冷淡了些。

  昨天的时候,在谢晓玉的压力下,李欣雨的奶奶没到机场接。她的小孙子回去后,很兴奋地向她描述起自己的姐姐,看上去对姐姐很欢迎,想想反正李欣雨以后住在李教授家,不和谢晓玉经常见面,不会产生太大的冲突,在肖南雁的劝说下,就和其他人一起来了。看到李欣雨长得很漂亮,而且很乖巧,她也喜欢上了李欣雨。然后想想李欣雨的苦命,又多了几分爱怜,和杨教授、肖南雁一起拉着李欣雨问长问短的。

  肖南庭代表家人向李远方表示了感谢,然后说这两天就给李欣雨买套房子,以后他会经常带着儿子去和李欣雨一起住,只是没提谢晓玉会怎样怎样。李远方心里有数,装糊涂过去了,对肖南庭说买房子的事不用急,关键是李欣雨有去处就行了。自己给李欣雨买房子的事,还没有做完之前李远方不想说,免得肖家人客气,另外也是为了给李欣雨一个惊喜。

  乔局长当然知道李远方现在住的是什么地方,肖厅长退下去没多久,也是比较清楚的。所以,等肖南庭和李远方商量完对李欣雨的安置问题后,他们几个就旁敲侧击地问起李远方。李远方当然不会傻得把什么都说出来,就告诉他们说自己有个师兄以前是安全部门的领导,现在是信息安全局的常务副局长,因为前段时间自己出了点事,担心他的安全问题,所以到哪里都有人照顾,其实他自己很不习惯。

  乔局长他们心里都明白就算李远方的什么师兄是个很大的官,也不会对他的安全问题关心到这种程度,肯定还有别的原因。这几位都是官场宿将,当然知道适可而止,只问了李远方:“你师兄在北京工作吗?”李远方老实地说“是的”。不过,乔局长他们倒是都觉得,李远方这样的背景对他们去做谢晓玉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既然谢晓玉是个很势利的人,如果告诉她李欣雨有个又有钱又有势的大哥,她多少都会改变一些对李欣雨的态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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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29楼 发表于: 2007-11-19
~第一百三十章 拦道鸣冤~

 

  鲁仲明和王湘林去找李远方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看鲁仲明的样子,愁眉深锁的,好像遇到了极大的难题,王湘林的脸色也比较凝重。

  一进房间,鲁仲明简单地向李欣雨的家人等打了声招呼,就把李远方拉进卧室,问李远方道:“远方,你打算在南乡住多长时间?”李远方说:“一个来星期吧,这两三天先找房子,有时间的话在附近转一转,把欣雨安置好后再到稍远一些的地方去玩一玩,怎么你有什么事要急着回去吗?”

  鲁仲明叹了一口气说:“现在回去是不可能的了,看来我要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但这段时间我要忙一些事情,带着小萌不方便,如果你不着急走的话,帮我照顾一下小萌行不行?”李远方想这算是多大事,对他说:“没问题,如果等我走的时候你还忙不过来,我干脆把她带到重庆,然后让她跟我去峨嵋山,我回古城的时候再把她带回去。反正有叶黄跟我们在一起,不行的话让小萌和叶黄一起住在她外婆家。”

  鲁仲明说:“我估计也就一个多星期吧,到时候看情况再定。峨嵋山的聚会我也参加,实在不行的话你把她带到峨嵋山去也行。不过这次我带的人少了点,那两个保镖要跟着我走,让她和你在一起我才能放心点。”李远方想想也是,连自己这样的都能参加峨嵋山的武林大会,鲁仲明这个真正的大龙头当然要去了。但他对鲁仲明竟然顾不了自己的女儿感到很奇怪,像鲁仲明这种身份的大老板,一般的生意是不需要自己亲自出马的,让手下人去做就行了,就算是需要自己出面的,也只是签个字吃顿饭而已,用不着参加太多的活动。现在不仅自己要忙,而且连保镖都是能带多少就带多少,李远方心想他不会要去和当地的黑社会火并吧。想想鲁仲明今天来了以后脸色就不对,连王湘林也显得不正常,李远方心想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忍不住问鲁仲明道:“师兄,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鲁仲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低头想了好长时间,才好像下定决心,对李远方说:“确实是出大事了,我让老王也进来,我们两个一起跟你说吧,借你的头脑用一下,看看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没有。”李远方心想,就凭自己的经验和阅历,给鲁仲明这样的老江湖和大老板出起点子来的话,根本就是班门弄斧,但他对这件连鲁仲明都几乎乱了分寸的事情很感兴趣,自己主动出到客厅去,把王湘林喊了进来。

  事情起源于三四年前,一个从印度尼西亚回来的华侨兴之所至,在河西省当地养起了“香猪”。“香猪”是一种经过改造的猪,一直长不大,在国外一般被当作宠物饲养。猪这种动物,可能是被人类长期豢养的缘故,从基因结构和内脏结构上讲,在家畜中是和人类最接近的,表面上看又蠢又笨的,实际上比狗等家畜要聪明得多。不过一般的猪养个一年左右就杀掉了,那些猪的智力还来不及发展,其聪明才智没有机会表现,不被人认可而已。要是把猪当作宠物来养,养个三年五年的,会比最聪明的狗还要善解人意。

  那个姓熊的华侨在印尼的时候就养香猪当宠物,回内地投资后,也想方设法搞了一头养着。到他家拜访的一些客人看他养的这头猪长得胖墩墩的很可爱,而且很聪明,向他表达了自己也想养一头的想法。想养香猪的人很多,熊华侨干脆投资了一个培育香猪的小养殖场,一时之间很红火。培育出来的香猪多起来以后,香猪就越来越不值钱了。

  中国人特别讲究饮食,只要是能吃的东西,总要想方设法尝一尝,当香猪的价格降到可以接受的程度时,有些人就开始考虑怎么来吃这些香猪。和普通的猪相比,香猪的肉味更加鲜嫩,而且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再加上成年的香猪体重也不过十来斤,像烤全羊那样整个烤了来吃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一时之间,以香猪作为原料的所谓的“烤乳猪”在许多大饭店里流行了起来,其中包括在古城的鲁仲明名下的几个饭店。

  鲁仲明的那些饭店都是到熊华侨的养殖场去采购香猪的,鲁仲明手下负责采购的罗天永和熊华侨建立了比较不错的关系。过了一段时间,吃香猪的人越来越多,熊华侨的养殖场供不应求。有心想扩大生产规模,但因为熊华侨在印尼的资产受到当地反华风潮的影响损失惨重,无力进行新的投资,就和罗天永商量合作投资的事。

  从当时的形势看,投资香猪的养殖有利可图,而且初期的投资额不大,鲁仲明同意了。第一年的效益很好,双方的合作也很愉快,考虑到对手底下的人的能力的培养,鲁仲明干脆让罗天永放手而为,自己根本不去插手了。罗天永确实也是个比较有头脑的人,不仅生意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而且想出了不少新的经营策略。

  罗天永最得意的策略,是在地方政府的帮助下将香猪的养殖推广到老百姓家里,然后由他们按照合同规定统一收购。这样做有许多好处,首先是在老百姓家放养的香猪,其肉质要比在养殖场里圈养的香猪好得多,更容易卖出价钱。其次,只要向老百姓提供猪苗,养殖期间的开支由老百姓自己负责,可以用最少的投资获得最大的效益。到后来,发展成老百姓到他们的养殖场购买猪苗,他们的投资就更少、利润更可观了。

  河西省的经济并不发达,许多地方的老百姓的主要经济来源是到沿海地区打工所得的收入,罗天永所推出的这项措施当然得到了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于是整整一个新修县被地方政府定为香猪养殖基地。在措施推出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新修县的香猪养殖业蓬勃发展,给当地老百姓和两个投资商都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也给新修县的整体经济发展注入了强大的动力。罗天永在鲁仲明手下的人中地位并不突出,推出这项措施后,当地政府对他待如上宾,那些从这项措施中得到好处的老百姓也对他敬爱有加,踌躇满志之下,不免有些得意忘形,忘记了做生意最基本的原则,没有计划没有节制地扩大起香猪养殖的规模。

  到今年年初的时候,国内市场对香猪的需求基本饱和,而国际市场对食用香猪几乎没有什么需求。但在新修县的老百姓中,却掀起了一阵新的养殖香猪的高潮,罗天永则毫不犹豫地在售出猪苗的同时就和养殖户签订了预购合同。

  这个“香猪开发实业公司”是在熊华侨的养殖场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和罗天永合作改制后,罗天永一方占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罗天永是公司法人,熊华侨仍然负责着猪苗的销售,并且掌管着公司的财经大权。熊华侨比罗天永精明得多,发现形势不对时,发挥了他潜藏的奸商本质,在六月底的时候,以回印尼探亲为借口一走了之,临走时还卷走了公司账上两千多万的资金。

  熊华侨走了以后半个多月,罗天永怎么都联系不上他的时候,才觉得事情不大对劲,然后发现公司账上少了两千多万。罗天永毕竟是个聪明人,不久就发现自己的摊子铺得太大了,等到这一批香猪出栏后,公司根本没有实力来履行合同义务,就算能够履行合同义务,这批香猪也是根本卖不出去的,可以说他们这个公司早晚都会出事,难怪熊华侨聪明地一走了之。为了不对公司的经营造成影响,罗天永甚至没向公安部门报案,出于长期来形成的对鲁仲明的惧怕,当然更是不敢告诉鲁仲明了,只是说公司的经营上遇到了点难题,希望鲁仲明能抽个时间到河西省去一趟,给他一些指导。罗天永话说得轻松,鲁仲明还以为罗天永想拍他的马屁或者想在他面前展示一下自己这几年来的工作成绩,故意找借口请他去看一眼,然后让他给一些肯定。所以,鲁仲明是以度假的心情到南乡来的,时间一拖再拖,真正来的时候连女儿都带上了。

  到机场接来鲁仲明后,罗天永还是没敢把实情说出来。当王湘林听说他们作为西部省的人在河西省投资香猪养殖,大大地带动了当地经济的发展,觉得这件事很有宣传价值,就跟鲁仲明去采访。记者都来采访了,罗天永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晚上回到住处的时候就把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鲁仲明。

  鲁仲明听罗天永说完后很生气,一是生气他不知天高地厚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二是生气他对熊华侨的事情隐情不报。但毕竟罗天永是他一个老叔的儿子,而他作为兄长,在这件事上对罗天永缺乏监管也有责任,又碍于王湘林在场,除了把罗天永大骂了一通外,倒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冷静下来后,鲁仲明让罗天永迅速向公安部门报了案,然后和古城那边的长辈一起商量补救措施。

  香猪的事倒还好处理些,目前新修县老百姓香猪的养殖规模是国内需求的四倍,而在熊华侨的运作下,公司以前向外销售香猪的价格是向老百姓收购的价格的三倍左右。如果降低向外销售的价格,可以使国内的需求量扩大一倍左右,可以解决目前在栏的一半香猪。如果和老百姓重新签一份合同,让他们推迟一部分香猪的出栏时间,将他们推迟出栏的香猪的收购价格适当提高,同时控制好猪苗的繁殖规模,就能够多争取一些时间,这样的话,就可以解决绝大部分的香猪的销售问题了。虽然这样以后公司会赔一些钱,但所赔的钱不会太多,认真地履行合同以后,增强了在老百姓对公司的信任,以后这钱还是能赚回来的。

  惟一让鲁仲明发愁的是被熊华侨卷走的两千多万,虽然报了警,但熊华侨不知道跑到世界的哪个角落逍遥去了,能不能追回来很难说。但木已成舟,发愁也没用,他只有指望目前在栏的香猪能够按照他的设想处理好。但今天一大早发生的一个新情况,却让鲁仲明更加头疼。

  之所以香猪的收购价格能压到那么低,是因为熊华侨利用了地方上的一些势力,让他们去和老百姓谈价格签合同,老百姓不能不答应,就像是某些沿海地区的渔霸一样。新修县经济很落后,一般的老百姓都是比较怕事的,有点钱赚就满足了,哪敢和那些人多争。地方政府不是不知道这种情况,但既然公司的存在能为他们地方财政增加收入,熊华侨和罗天永对某些官员又经常进贡,而且还没人到政府告状鸣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熊华侨携款外逃的事被人知道了,而且在罗天永的授意下,公司暂时停止了新出栏香猪的收购。综合这两件事,老百姓就以为公司马上要倒闭了,如果公司倒闭了,他们的香猪就白养了。香猪这东西,老百姓可没有兴趣当宠物养,自己杀了吃吧,又没有几两肉。买猪苗和饲养可花了不少钱,对当地的老百姓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知道消息后的老百姓都急了。老百姓急了,有心人就高兴了。因为地方势力有多个,不是所有的地方势力都能从中得到好处,和熊华侨合作的,也不一定是势力最大的一两个。没有和熊华侨合作的地方势力,虽然碍于所谓的江湖规矩当时没有发作,但既然熊华侨没给他们面子,如果抓到机会,当然会报上一箭之仇的。

  罗天永向鲁仲明汇报说遇到难题后就跑到南乡市躲了起来,公司没人作主,老百姓五次三番地送香猪去卖当然都是没人收的。政府方面,在没有搞清楚具体情况之前,当然也是能拖则拖。实在等不下去了,在有心人的鼓动下,一大帮老百姓抱着香猪到京九铁路上拦道示威,把大京九铁路堵了四十多分钟。直到惊动了省公安厅,出动了大量警力才把老百姓暂时拉走。

  公司的法人是罗天永,背后控股的却是鲁仲明名下的一个投资公司。堵了大京九,这件事就由一个普通的经济事件变成了政治事件,事情和政治拉上了关系,当然会非常头疼。另外,这件事有地方势力参与,搞不好也是个古老的帮派什么的,其中可能也有几个高手,就算目前在政府的帮助下将事情暂时解决了,但到了以后,对方为了帮派的面子,用点过激的手段向他示威也说不定。所以得到这个消息后,鲁仲明让罗天永带着所有的保镖先去新修县,自己向古城的那些长辈汇报一下新情况后就来找李远方,让他帮着照顾一下女儿,然后赶到新修县去亲自处理这件事。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30楼 发表于: 2007-11-19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绿林旧事~

 

  听鲁仲明和王湘林互相补充着说完事情经过,李远方不由得暗自庆幸,庆幸的是他自己有钱老把关,所以才没犯和罗天永同样的错误。

  开办梅山土特产之初,制定和农民签订的农副产品原料预购合同的时候,李远方打算农民能产多少他就收多少,根据农民的生产情况决定公司的生产规模。因为他已经从钱丰那里和望河县政府的统计数字中了解到,就算把全县农民的所有产量都算上也满足不了梅山土特产的设计产量。既然如此,不如向农民承诺地里产多少,土特产公司就收多少,这样可以提高农民生产的积极性,进一步增加农民收入。但他的这个方案到钱老那里后碰了壁。

  钱老要求李远方根据和省外贸、李蒙等人约定的销售计划来确定土特产公司的生产计划,然后由生产计划来确定向农民预购农副产品原料的数质量,和李远方的思路正好相反。当然,考虑到一些不确定因素,收购比生产计划稍多一点的农副产品原料是可以考虑的。钱老的解释是,不管原材料市场能不能满足生产需求,生产计划都应该由销售计划来确定而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如果产品供大于求,产品大量积压,会给公司造成很大的损失。如果供不应求,则对公司只有好处。另外,钱老要李远方考虑到农民们过高的生产积极性,如果承诺产多少收多少,农民可能连粮食都不种,无计划无节制地种那些经济作物,而且种出来的农副产品原料的质量也很难保证。不种粮食,对望河县这样的地方来说显然是不可取的,种出的东西梅山土特产做不到全部收购,则会给农民带来巨大的损失。最好的方法就是签约时给农民规定产品的数量和质量,这样的话,既可以使农民有计划地进行生产,又能保证得到品质优良的原材料。按照钱老的方案来办,无论是土特产公司还是望河县的农民,都可以把风险降到最低限度。这个稳打稳扎的方案,对于梅山土特产这样一个新成立的公司来说是最为合适的。

  在为自己庆幸的同时,李远方也考虑了鲁仲明对香猪事件所提出的解决方案,觉得鲁仲明的方案已经是比较完备的,以他的经验和阅历,想不出比鲁仲明更好的方案,就问了王湘林:“老王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王湘林说:“虽然目前这件事已经变成了政治事件,和罗天永这个法人以及鲁总都有一定的关系,但这件事毕竟是由那个熊先生引起的,组织堵住大京九的行动也和你们无关,追究法律责任追不到你们身上。罗天永这段时间避到南乡的行为,可以用公司资金被熊先生卷走,正在想办法筹集资金来解释,公司暂停收购香猪,就用公司资金运营出现问题、不得不采取必要的应急措施为由。只要鲁总能履行好合同规定的义务,这件事就算捅破了天也不会牵连到你们身上。我所担心的是,真像罗天永说的这件事有地方势力在里面插手,就算现在暂时把事情处理好了,以后你们的麻烦还是不少。这些江湖上的规矩我不懂,所以我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李远方认同王湘林的意见,罗天永的错误,不管是盲目扩大生产规模还是财务大权的旁落,都只是经营策略方面的问题,实际上他也是受害者,不应该负什么责任。而且罗天永这两年对促进地方经济发展有功,和各级官员又有一定的联系,再按照鲁仲明的方案解决了香猪的收购问题,政府方面和养殖户那里应该好说话。听王湘林提到“江湖规矩”这几个字,插了一句说:“师兄,这次连省公安厅都惊动了,你自身的安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是你带那么多保镖去,政府和公安部门会很反感,还会让那些帮派以为你要和他们来硬的,惹火了他们反而更不好。如果想用江湖规矩和那些帮派达成谅解,你一个人去拜访他们会好说话些,要是你不放心的话,到时候我跟你去一趟。”

  鲁仲明想想也是,对李远方说:“远方说得有道理,这几年我一直都在做生意,从昨天到现在又昏了头,这些江湖规矩差点都忘了,真要是江湖人的话,是最讲面子的,我带那么多人去确实不好。天永应该还没到新修县,我等会打个电话让那些保镖都回南乡来,就我和他两个人去就行了。等政府那边的麻烦解决了,我想办法找到那些帮派讲一讲,干脆我一个人去,远方你就不用去了,帮我照顾着小萌就行了。要是你真想帮忙的话,开着你那辆车把我们送到新修县,看在你这辆车的车牌的份上,政府和公安那边可能会好说话些。我这次就算是狐假虎威,远方你不怪我在利用你吧。”

  李远方想自己要是开着那辆夸张的大吉普到新修县去,确实有些“狐假虎威”的味道,说句心里话,他是越来越讨厌自己这种不明不白的身份,但刚才话已出口,主动要求陪鲁仲明去一趟的,这个时候不好反悔,只好答应了鲁仲明的要求。对鲁仲明说他出去和叶黄以及干仁国交待一声,鲁仲明让李远方顺便把鲁萌喊进来,他也要给女儿交待一下。

  李远方出去的时候,几个女的都在叶黄的房间里说着话,客厅里只有李教授、肖副厅长、乔局长以及肖南庭等人。李远方找到鲁萌说她爸爸找她有事,顺便把叶黄也喊了出来向她说明情况。叶黄听李远方说要陪鲁仲明到新修县去一趟,让她留在南乡等着,心里不大高兴,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除了噘一下嘴外,倒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说路上小心点,早点回来。

  乔局长听说李远方要陪鲁仲明去新修县,若有所悟地问李远方:“是不是为今天早晨大京九被堵的事去的,听说这件事和新修县的香猪项目有关,香猪项目由一个华侨和西部省的一个公司投的资,和鲁先生有关吗?”李远方看瞒不住乔局长这个明白人,回答说确实是鲁仲明投资的,现在有麻烦了,他开车送鲁仲明去一下,看能帮点什么忙。

  乔局长沉吟了一下,对李远方说:“真要去新修县的话你要小心点,那个地方的治安一向不大好,连土匪都有。堵大京九的事要是有人在后面操纵,肯定和那些土匪有关。”听到“土匪”两个字,李远方觉得怪怪的,心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还有土匪,乔局长指的,应该是一些地方势力,平常解决问题所用的手段有些过激,让乔局长他们公安部门感到头痛,所以就用“土匪”这个名词来形容。然后想想,既然乔局长对新修县当地的情况有一定了解,向他先咨询一下比较好,就问了乔局长:“你说的‘土匪’都是些什么人?”

  乔局长苦笑了一下说:“土匪就是土匪,从祖上传下来的土匪,还能是什么人。”发现李远方越听越糊涂,乔局长看着肖副厅长对李远方说:“这件事当地人都知道的,老首长以前还和他们打过交道。”肖副厅长点了点头,李教授则说:“我也听说过北边的山里一直有土匪,听说他们还经常下山来作案,但报纸从来不敢报,外地人都不知道。”肖副厅长接过李教授的话说:“倒不是报纸不敢报,因为是那些人也是普通的老百姓,没有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叫他们土匪只是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不是太确切。虽然那些人有些风俗比较特别,但做的事情都有一定的道理,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们政府和公安部门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互相给点面子吧。”

  经过肖副厅长和李教授进一步解释后,李远方总算明白被乔局长称为“土匪”的那些人确实和所谓的土匪有些联系。河西省历朝历代以来都是欠发达地区,全省境内多山,而且山区的土质不大好,各种作物的产量比较低,老百姓生活比较艰难。多山的地方,民风一般比较骠悍,如果有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鱼肉乡里,老百姓走投无路之下,只有上山落草为寇,成为武侠小说里所说的“绿林好汉”,做一些反压迫反贪官劫富济贫的事。这些人,在老百姓眼里是好汉,在官府或者地方豪绅的眼里,当然就是土匪了。因为走投无路上山落草的好汉和真正为非作歹的土匪很难界定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官府的有意识引导下,就用统一的“土匪”这个名词来称呼。只不过当时的老百姓心里都有杆秤,清楚哪些山头的人是好汉,而哪些山头的人确实是土匪而已。

  既然要当绿林好汉,当然要有保护自己的本领,正好河西省境内有张天师的道场,“天师道”是有习武传统的,受“天师道”的影响,经过一代一代的积累,那些绿林好汉中不仅出了不少武林高手,而且产生了一些具有一定传统的武术门派。和全国其他的武术门派不同,河西省境内的门派基本上都是占山而据,形成一个个山寨似的村落。随着时代的变迁,当年那些绿林好汉的后代最后都成了散布各地的山民,宗族的传统代替了门派的门规。当年毛老人家上山打游击的时候,得到了这些山民的不少帮助,有的人后来还成了共产党的高级将领。

  建国以后,那些真正的土匪当然都被镇压了,老百姓的生活环境也与以前大不相同。由绿林好汉的后代转变而来的山民,有些搬到山下居住,而有的还留在山上不愿下来。留在山上的山民,由于居住的地方非常闭塞,而且保留着一些长期以来形成的古怪风俗,所以仍然被城里人歧视性地称作“土匪”。城里人的解释是,这些人祖上当过土匪,而且现在还住在深山老林里不愿下来,当然是打算继续做土匪了。

  住在深山里的山民,有的还保持着习武的传统。当新一代成长起来的时候,按照传统,长辈会让他们到山下历练一次,交待给他们一个任务,完成任务了才算成人,可以出师或者自立门户。所交待的任务,按照绿林好汉反压迫反贪官劫富济贫的原则,一般都是惩罚一下某个贪官,利用飞檐走壁的功夫,到那些人家里盗点值钱的东西散给老百姓,然后留个纸条什么的警告一下。

  在建国初期,贪污腐败的事情比较少,山民下山的次数也比较少,当时的社会信息化程度又比较低,就算做过了什么,一般老百姓也不会知道。那些山民的前辈和当时的许多领导在战争年代里有过交往,事后也会向某些领导通告,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再说当时的法制不是太健全,政府和公安部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安无事,这些山民的成人方式对社会的稳定倒没有产生什么影响。到了后来,经济发展起来了,贪官多了,山民下山的次数就相应地也多了,而且社会信息化程度越来越高,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在社会上产生很大的影响。从情理上讲,他们的行为是有可取之处的,但在现在这个时代里,没有执法权利的他们的所作所为,从法律角度上讲是“作案”,既搞得人心惶惶,也让政府和公安部门大感头疼。于是在有些老百姓眼里,他们更是“土匪”了。

  老一辈领导退下去的时候,没向自己的接班人交待其中的奥秘,新领导就理所当然把这些连环案件作为政绩工程挂牌来查。肖副厅长刚当南乡市公安局长的时候,接手的第一项任务就是督办此类系列案件。但因为这些绿林好汉都是高来高去的,公安部门查了大半年,除了发现被盗的人都能以贪污受贿罪至少判个十年八年外,没有查到多少与作案者有关的线索。后来,肖副厅长在多年以前的历史卷宗中发现了一些类似案件的零星记录,而且当时对案件的处理结果非常奇特,就找到当时专门负责这类案件的一个已经离休的老领导请教,从老领导口中,肖副厅长知道了一些内幕。

  按照老领导的意思,对这样的案件,应该把主要精力集中在对作案对象的资产来源的清查上,而对那些作案者,避重就轻地放过就行了,把这类案件作为反贪污反腐败的突破口。肖副厅长对老领导的观点不敢苟同,因为现在时代变了,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不仅对政府的形象造成很大影响,而且会影响到整个社会的稳定。于是,他采取了一个折衷方案,在老领导的介绍下,亲自到一些深山老林里逐个拜访那些绿林前辈,与他们达成一些协议。协议的主要内容是,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而以后,当他们的子侄取得政府官员贪污腐败的证据后,就交给有关部门处理,不要擅自行动,大家共同来维护法律的尊严。和那些前辈达成协议后,类似的案件就很少发生了。而且,有了这些在地方上很有势力的人帮助提供线索,查起别的刑事案件来就方便得多。肖副厅长后来之所以能升到省公安厅副厅长的位置,这些人的帮助功不可没。

  解释完了“土匪”一词的来历,肖副厅长对李远方说:“新修县那边,我也认识几个人,如果你们担心到那里不好办事的话,我可以写封信给你们带过去,就算这件事和他们这帮人无关,凭他们在地方上的势力,也应该能帮上点忙。”这是天大的好事,李远方慌忙感谢了肖副厅长,而肖副厅长则当场写起信来。看着肖副厅长写信,李远方觉得很有意思,像武老、严老甚至鲁仲明这样的人,应该算是白道英雄,而到新修县去以后,则可能会见到几个绿林好汉,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黑道枭雄,如果有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

  把写完的信交给李远方,肖副厅长突然问他:“我听你好像叫鲁先生师兄,你们是什么样的师兄弟?”李远方不好意思地解释说他拜了个师傅学习风水算卦和道家的修炼方法,师傅和鲁仲明的父亲是师兄弟,所以他叫鲁仲明师兄。肖副厅长笑着说:“如果你们也是武林门派就好办得多,按你们的什么武林规矩去拜山门,他们那些人肯定会给你们面子的。”

  肖副厅长的这句话让叶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李远方说:“你是不是还要带把飞刀什么的,到时候给他们露一手?”刚才肖副厅长讲那些话时,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听一个神话故事,现在听说李远方要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去拜山门,就实在忍不住了。李远方被叶黄这句玩笑呛得说不出话来,脸也马上红了起来,正想向肖副厅长他们解释几句时,老早就进来了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干仁国拉了一下李远方说:“远方出去一下,我跟你说件事。”

  李远方狐疑地跟着干仁国出了门。看了看四周没人,干仁国小声地问李远方:“要不要我找几个人陪你去?”李远方想了想说:“不用了,把吉普车给我用一下就行。”干仁国见李远方的态度比较坚决,只好说:“好吧,吉普车本来就是给你用的。我看还是给你准备几把枪吧,万一和那些人发生冲突了可以用上,你要冲锋枪还是手枪?”李远方心想自己又不是去和黑社会火并,带着枪的话也太夸张了,不过他心里对怎么处理这件事确实没什么底,沉吟了一下,对干仁国说:“给我一把手枪就行,冲锋枪我用不习惯。”干仁国点了点头,转身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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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31楼 发表于: 2007-11-19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各有传统~

 

  李远方陪着鲁仲明去新修县,王湘林也跟了去。作为省报记者,本省企业在外地投资出了麻烦,当然是应该跟踪采访的。同时跟去的还有黄耀强,黄耀强听肖副厅长说起当年和那些绿林前辈的交往经历,大受启发,打算回到镇江后也学肖副厅长去拜访下一镇江本地的各路英雄,以图给以后的刑事案件的侦破工作带来方便。既然有这样的打算,他也跟着李远方他们一起到新修县见识一下,积累点与那些江湖人物交往的经验。黄耀强这个同行远来是客,借着这个理由,在乔局长的授意下,南乡市刑警支队派了个便衣陪同,主要是给他们当一下向导。

  去新修县的路上,李远方把刚才从肖副厅长那里听来的情况向鲁仲明等人说了出来。对这些山民的成人方式,鲁仲明作为同道中人见怪不怪,王湘林却则觉得很不可思议,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搞出些劫富济贫的事来,真有这种事的,天下不就乱套了。黄耀强则深有体会地说:“其实类似这样的传统还有不少,比如有的地方,还要让新娶进门的媳妇出去要三天饭呢!”王湘林更觉得奇怪,问黄耀强道:“凭什么,那些新媳妇就那么听话,真的会出去要饭吗?”

  新媳妇进门先要三天饭的风俗,李远方家附近的一个地方就有,所以李远方替黄耀强解释道:“黄支队说的是真的,我老家附近有一个地方,建国以前很穷,荒年的时候经常出去要饭。建国后生活好了点,用不着要饭了,但如果娶了外地媳妇,怕新媳妇知道公婆以前要过饭看不起他们,以后对他们不好,就要求新媳妇进门后先出去要几天饭。久而久之就成了当地的风俗,所有的新媳妇都要出去要饭。到最近几年,他们那个地方经济发展得特别快,在全国‘百强县’中,一直都排的前面,几乎可算是全国最富裕的地方。但在他们最富的县城城关,新媳妇进门先要饭的风俗,在有些人家里还保持着。当然,要饭的方式和以前是不同的,让新媳妇出去要饭的出发点,也是和以前不一样的。”

  王湘林很感兴趣地说:“你说下去,现在都怎么回事?”李远方继续解释说:“说是要饭,其实只是一个特殊的仪式,通过这个仪式,让新一代不要忘本而已。新媳妇进门后,在到娘家回门之前,会提前通知一个自己的亲戚或者朋友,告诉说我明天中午到你们家要饭,你们都不要出去作好准备。第二天午饭前,新媳妇特意换上一套旧一点的衣服,最好打上几个补丁,尽量打扮得朴素点,然后带着夫家的一些人到约好的人家敲门,说我来要饭了。那一家就在家里摆上一桌,招待这些‘要饭’的人。而有的人家的风俗,则是新媳妇从正月初一开始到邻居家连续要三天饭,一顿饭都不能在自己家吃。既然连要饭都可以做,那么别的任何事情,只要是力所能及的,都应该不怕脏不怕累不怕丢面子放心大胆地去做。所以他们那里的人特别能吃苦,只要是能赚钱的,不管什么事情都愿做,什么事情都敢做。他们认为,既然自己的祖宗是要饭的,大不了打回原形真的去要饭,所以做生意的时候胆子特别大,特别敢冒险,这就等于是特别能把握机会了。而且,他们那里的人对各种打击的承受能力特别强,就算有一天做生意做赔了,从百万富翁一下子变成穷光蛋,他们也绝对不会气馁,哪怕是从给人擦皮鞋做小工开始,一分钱一分钱地慢慢积累,只要有新的机会就会很快东山再起。”

  鲁仲明听了李远方的话大受触动,感慨说:“做生意确实要有点死要饭的精神,只要有钱可赚,不能前怕狼后怕虎的。我对你们那里的人一直很佩服,真是什么生意都敢做。平常我们用的那种一次性打火机里的小弹簧,做一万个只能赚三块钱,还累得半死,要是别的地方的人,是绝对不愿意做这种小生意的,但你们那里就有人愿做,现在垄断了整个国内国际市场,赚到手里的钱,我看三亿都不止。有一次我的一个朋友到你们那里的一个小商品市场,认识了一个专门卖橡皮筋的人,卖的是一分钱能买好几个的那种橡皮筋,一天到晚开着大奔驰到处晃来晃去的,活得特别潇洒。当然,他是整库房整库房地往外批发的,据他说,全世界的橡皮筋差不多都是他家造的。如果他们做生意时的这种精神真的和要饭的风俗有关的话,我都打算要几天饭去,以后可以忆苦思甜,做什么都能放开手脚。”说完话后,鲁仲明“嗬嗬”地笑了几声。

  王湘林对此深有同感,说:“这倒也是,如果连要饭都可以做,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这些旧风俗既然能长期保持下来,肯定有其存在的价值,这和一些地方为了促进旅游业的发展特意炒作起来的所谓风俗是不一样的。”然后转跟头去问那个随行的便衣:“既然你们这里一直都有‘土匪’劫富济贫,那些贪官做亏心事之前,怎么都得掂量一下吧。那为什么你们省这几年连续查出了几个贪官,级别还都很高,他们平时就没想到有人会管这件事,就不怕那些‘土匪’找上门去吗?”

  便衣一本正经地对王湘林说:“王记者,其实我们省的贪污腐败案件的数量,在全国都是最少的。那几个大案的报导,你要是仔细看一看,就能发现那些贪官基本上都从外省调过来的,不是本省土生土长的。要是本省出来的干部,都知道山上有‘土匪’专门找贪官的麻烦,怎么都会收敛一些的。只有那些外地调过来的,没人告诉他们那些秘密,才会胆子越来越大。不过我也听说了,前些年那个副省长被查,是有人搜集证据告到了中央,搞不好就是那些‘土匪’干的吧。”

  王湘林说:“照你这么说,在你们这里‘土匪’这个词是褒义的了,我想以后你们应该改称他们为‘侠客’。要是全国各地都有这样的‘侠客’,贪污腐败的事情肯定会少上许多。不过话要说回来,如果到处都是这样‘侠客’,法律的尊严就没法保证,这个国家也要乱套了。”便衣说:“是的,是的,按照现行的法律,连私人侦探都是非法的。要不是这些‘侠客’平时没做什么坏事,上面又有人帮着说话,可能早就被当作黑社会势力进行打击了。但这次他们把大京九堵住了,怎么都要负点法律责任,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听便衣这么说,李远方心里就犯起了嘀咕,把大京九给堵了,肯定是有人要负法律责任的,该罚款的罚款,该判刑的判刑。如果这件事确实是那些帮派在后面策划的,那些受惩罚的就是帮派里的人,他们受到了损失,鲁仲明这次去找他们说情,肯定没那么好说话。肖副厅长给他们介绍的是一个姓向的老前辈,算起来今年已经快八十岁了,肖副厅长和他最后一次见面在十年前,后来就没有再联系过。肖副厅长说那些练武的人肯定活得比一般人长命,而且作为真正的江湖人,特别讲义气,就算十年没联系了,只要有肖副厅长的亲笔信,肯定会给面子的。李远方心中并不以为然,因为武老说过,纯粹练武术的人一般都是短命的,所以那个向老人家是不是还在人世很难说,如果老人家不在了,他的后人会不会给肖副厅长面子更不好说。这些人连劫富济贫的规矩都保留着,这一次会不会按照以前的武林规矩让鲁仲明来个三刀六洞什么的都说不定。想到这,禁不住摸了摸藏在裤腿里的手枪,心里希望到时候不要用上。

  半路上遇到了一直在路边等着的罗天永,鲁仲明让所有的保镖开着原来的车回南乡,只让罗天永上了李远方的大吉普一起到新修县去。

  和料想中的一样,地方政府对他们的到来非常欢迎。在和政府有关部门商量处理方案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地方政府不仅全盘接受了鲁仲明所提出的方案,而且主动要求由政府去做农民的工作,让农民推迟现有香猪的出栏时间,在鲁仲明收购推迟出栏的香猪的时候,甚至可以按照比合同规定稍低一些的价格进行。另外,还向鲁仲明承诺了不少新的减免政策。这样,最大限度地减少了鲁仲明的损失。

  地方政府的高姿态是有原因的。如果没有各级官员的大力支持,香猪产业是不可能在新修县形成目前的规模的,所以香猪产业是县里这一届领导班子的重要政绩工程之一,和他们的经济政治利益挂上了钩。要是这项产业突然之间从天下掉到地下,他们谁也跑不了责任。目前农民存栏的香猪,按合同规定价值将近一亿,新修县可是个穷县,担不起这么大的损失。熊华侨跑了,如果罗天永也跑了,农民又堵了大京九,新修县的许多官员恐怕都要保不住自己的乌纱帽。在这种情况下,带着解决方案而来的鲁仲明就是他们的大救星,只要鲁仲明愿意,当然是什么条件都可以谈了。而且,鲁仲明是个更大的老板,如果和鲁仲明拉好了关系,鲁仲明高兴之余在新修县投资一个新的项目,他们不就又有新的政绩工程了。

  熊华侨携款外逃的行为购成了犯罪,按照现行的法律,可以将他留下来的那些资产没收后补偿给罗天永这个合伙人。看来熊华侨也不是个太坏的人,虽然卷走了公司账上的两千多万,但他在公司里按股权分配的资产,折算一下也值个一千八九百万。于是在地方政府的帮助下,罗天永和农民重新签订了收购香猪的合同,而且进行了产权转移,把香猪公司变成了全资公司。在熊华侨抓获之前就进行产权的转移,按照严格的法律条文是不可以的,但在地方政府的极力配合下,钻一钻法律文本的空子,自然会是完全合法的。到了最后,鲁仲明实际上没有任何经济损失,甚至还有许多便宜可占。

  在罗天永为事情的顺利解决高兴得合不拢嘴的时候,鲁仲明和李远方两人还是在担着心。熊华侨和罗天永在这里得罪了地方势力,公司还要继续开下去,就算那些人不再玩堵住大京九这么大的事情,也是后患无穷。趁着一次在一起吃饭的机会,李远方问了陪他们吃饭的一个副县长,对大京九事件,当地政府是怎么处理的。

  到新修县后,鲁仲明的身份当然是罗天永的老板,王湘林实话实说是西部省的省报主任记者,黄耀强两人充作南乡警方派来保证鲁仲明安全的便衣也很正常,对李远方的介绍,却是鲁仲明的表弟。他们那辆车比较夸张,但因为现在好多有钱人都能通过关系搞个军牌挂在自己的车上,那些官员想想鲁仲明作为一个亿万富翁,在上面有些特殊的关系搞个这样的车牌是很正常的,倒没怎么放在心上。车是李远方开的,那些人以为李远方确实是鲁仲明的表弟,因为许多有钱人都经常找个自己的亲戚当几天临时司机的,带着锻炼一下,然后再安排合适的岗位,培养成接班人都说不定。所以,虽然表面上李远方只是个司机,那些官员对他还是很客气。

  李远方问起,副县长就故作诚实地说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处理的。首先是那些人堵大京九的时机掌握得比较好,正好是运输比较空闲的时候,只影响了一列短途客车和几列货车的运行,没有造成太大的政治影响,既然影响不大,事情就能小则小。因为事情是熊华侨携款外逃所引起的,按照一般的习惯,可以把所有的罪名都堆在他的头上,就算把他说成发动海湾战争的罪魁祸首都没关系,这样的话,别人的责任就轻多了。堵大京九的都是当地农民,非常团结,找不出带头的,所谓“法不责众”,在查清事件的原因后,只要能把香猪的问题解决好,除了一些领导会受到处分外,不打算追究哪个人的刑事责任。

  听完副县长的解释,李远方不得不佩服这些官员化解问题的本领,只要事情没有严重到捅破天的地步,怎么都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怕是捅破了天,用不着女娲去练五彩石,凭这些官员的莲花之舌中溅出的口水都能把天给补上。

  不过,大京九事件这样不了了之也好,他和鲁仲明去找人说情的时候就少了许多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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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32楼 发表于: 2007-11-19
~第十二卷 否~

 

  第十二卷 否,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

  《序卦传》说:“泰者通也,物不可以终通,故受之以否。”因为物极必反,花无千日红,长期的通畅以后,很可能会出现闭塞的局面。

  从“否”卦的卦像看,天上地下应该吉祥,但实际上是天地被隔断不能交流,万物不能正常生长,表面上美好的事情,实际上却是有苦难言。另外,内卦“坤”软弱,外卦“乾”刚强,相当于人的性格上的外刚内弱,并不是一件好事。

  以人事比拟,虽然表面上很风光,但因为性格随和等方面的原因,容易被外界的环境所左右,到后来苦不堪言。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随遇而安,等待有利时机进行突破。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同道中人~

 

  虽然地方政府大力配合,但公司转制、和农民重签合同这些事情都不是一两天时间就可以完成的,在这些事情没有妥善处置好之前,尤其是大京九事件的处理结果出来之前,鲁仲明和李远方还不适合去拜访那些武林同道。李远方也是当老板的,在这些事务的处理上能帮点忙,对李远方而言,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学习机会,所以只要是他能插上手的事情,都不遗余力地帮鲁仲明去做。但考虑到把叶黄她们留在了南乡,鲁仲明这几天又回不去,所以在新修县住了两天、把最忙的阶段帮过去以后,李远方先回了南乡。等到鲁仲明把所有的这些事情处理完后再通知他,到时候他们一起到那个向前辈家去拜山门。

  这样的安排让黄耀强很失望,因为他已经完成了任务,不可能无限期地在南乡呆下去,只好跟着李远方一起回到了南乡,准备第二天就回镇江去。王湘林则留在新修县继续他的跟踪采访。

  李远方不在南乡的这三天里,肖南雁的丈夫派了辆车,由肖南雁和杨教授陪着,带着叶黄她们三个女孩游遍了南乡市附近的各个旅游景点。出去玩的时候,鲁仲明的几个保镖经常会开车跟在后面,像是尾巴似的。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很不习惯,叶黄还为此发了点小脾气,经过肖南雁的劝说,适应了半天以后,也就无所谓了。

  白天出去玩,晚上则仍然回到干仁国安排的地方住,这是李远方临走的时候交待叶黄的。理由之一是为了保证安全,理由之二是房子还没找好,等找到房子后连房子连人交给李教授老两口会更好些。叶黄这个人,在大多数人面前都是不可理喻的,她认为李远方说得有道理就坚决执行,而且根本懒得向别人解释自己的理由。偏偏李欣雨还很听她的话,所以不管杨教授怎么做她们的工作,想让李欣雨回家去住的目的都没有达到。因此,从杨教授到肖南雁,都只能眼巴巴地等着李远方从新修县回来。

  李远方到新修县去后,确实有些忙,在他心目中叶黄又不是他什么人,根本想不到给叶黄打电话说点什么,搞得叶黄总在那里发牢骚,说李远方把她丢在这里却连个电话都不打,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一气之下她也不给李远方打电话了。这种状况的出现,让别的人更搞不明白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了。不过,干仁国和鲁仲明的那几个保镖,还是每天都要汇报好几次叶黄她们的行踪的。

  李远方是二十八号在新修县吃完午饭后回南乡的,临走前给干仁国打过电话,知道叶黄她们都出去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同时,干仁国告诉他说房子已经找好了,就在八一大桥附近,赣江北岸面朝赣江的一座两层小别墅。既然房子已经找好了,李远方干脆和干仁国约好,直接开车去了房子所在的地方。

  别墅区是三四年前开始建的,当时的开发商过高地估计了河西省经济发展的速度和南乡市周边地区老百姓的购买力,期房几乎没有卖出去一栋。开发商资金周转不过来,这一片别墅区只能造造停停,年前才完全建好。受到当时观念的影响,别墅的样式不是很新颖,造好以后,也几乎无人问津。所以,干仁国选择的这栋小别墅,虽然环境不错,但因为上述原因和地处江北,价格倒是不高,每平方米的价格比市区的普通公寓楼还要低一些。不过因为整体面积比一般的公寓楼大得多,整个下来也需要八十多万,不是一般的老百姓所能买得起的。

  前期的工作干仁国已经都替李远方做完了,价格和建筑质量等问题是不用担心的,所以大致地看了一下整体结构后,就决定当天下午签约。按照干仁国他们从房地产商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买这房子是可以贷款的,首付百分之二十就可以了。不过,如果一次性付清,还可以打九折。这点钱李远方还是拿得出来的,所以干脆地一次性付清所有款项,当天下午就办了房子的过户手续。这栋房子是送给李欣雨的,产权所有人是李欣雨,李欣雨必须到场。所以在办手续的时候,李远方特地给叶黄打了电话,让叶黄把李欣雨带过来。

  为了避免李教授等人知道后反对,李远方给叶黄打电话的时候,要求叶黄找个理由只带着李欣雨过来。叶黄忠实地执行了李远方的意思,说忘带摄像机的备用电池了,让李欣雨陪她回住处一趟,去一下马上就回来。然后毫不客气地让一直跟在她们后面的鲁仲明的一个保镖开车把她们送到李远方那里去,把杨教授等人留在滕王阁下面发呆。

  一栋价值七八十万的房子就这样送出去了,叶黄觉得没什么,李欣雨自己目前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也没想那么多,别的人却都非常吃惊。连黄耀强都对李远方说:“你出手实在是太大方了。”李远方默然,然后对黄耀强说:“我是替梦遥送的。”黄耀强明白,收留李欣雨两人的决定是王梦遥提出来的,王梦遥当然希望李欣雨以后过上最好的日子,现在王梦遥不在了,李欣雨却要回到自己亲人的身边,以后照顾不上了,李远方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王梦遥的感情。

  和李教授他们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李远方向李欣雨的家人通告了买房子的事,说房子是经过精装修的,明天上午他和叶黄一起去买点简单的家具和家电就可以搬进去住。这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但木已成舟,连过户手续都已经办完了,除了为李远方对李欣雨的关心程度感到不可思议外,只有决定以后一定要对李欣雨好一些,要不然的话,确实不如把李欣雨留在李远方身边。

  当然,剩下来的那些问题李教授老两口和肖家人是绝对不好意思再让李远方操心的。从第二天上午开始,整个家庭机器像上紧了发条似的动作了起来,李教授老两口拿出他们多年来的积蓄为新房子添置着东西,肖家人也由肖南雁出面更新着各种装备。本来非常麻烦的安家工作,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就圆满结束了。

  三十号晚上,当李欣雨搬进新家的时候,大家都在新家聚到了一起,连谢晓玉都来了。虽然她对李欣雨的态度是冷冰冰的,但表面上的客气还是有的,李欣雨叫了声“妈”她答应得很干脆,还干巴巴地夸奖了李欣雨几句,这让李远方放心了不少。倒是李欣雨的同父异母弟弟对自己的姐姐很热情,一点也不显得生份。所以,李欣雨总算找到了一种回家的感觉。当叶黄在私下里问她愿不愿意在这里住下来的时候,她点了点头说“愿意”,只是舍不得让李远方和叶黄离开。叶黄说他们以后会经常来看她,她让叶黄多住几天再走,叶黄答应了。

  把李欣雨的安置问题解决完后,鲁仲明在新修县的所有事务也都进入了尾声,于是在陪着叶黄她们看完八月一号上午在南乡市中心的八一广场举行的一个规模盛大的纪念仪式后,下午的时候李远方就启程去了新修县,准备当晚和鲁仲明一起到向前辈家拜访。

  向前辈家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小镇,不过幸好还有一条公路经过,从新修县城出发,向西颠簸了一个多小时,天快入黑的时候才到地方。一进镇里,向镇民问起向前辈的名字时,所有人都知道,不过,所有人都告诉他们,向前辈两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这是鲁仲明和李远方意料中的事情,事前已经考虑好了应对措施,向镇民问清向前辈有两个儿子,目前是大儿子向勇当家以后,由一个热心的镇民领路,带着一大堆礼物和肖副厅长的亲笔信到向勇家去。

  向勇家坐落在镇西北,是个中等规模的院落,全部由平房组成,外面围着很高的围墙。走到围墙外,就听到院里传来喝酒猜拳的声音,看来向家正在招待什么客人。领路的镇民扣响了大门上的黄铜门环,过了一会,紧闭着的大门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的头,看到领路的镇民后将门开得更大一些,叫了声叔,让他快进去一起喝酒。领路的镇民说两个外地来的客人要找向勇,问这个小伙子他爸爸在不在,小伙子说:“在家,在家,一起进来坐吧!”连来历都没问就把三个人全都让了进去。

  正对着大门的是堂屋,正开着门,从院子里看进去,可以看到好多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前互相劝着酒。开门的小伙子很讲究地让鲁仲明这个年长者走在前面,后面是领路的镇民,他自己落后李远方半步跟着。

  看到有客人来了,坐在桌前的人暂时停止了喧嚣,都转过身向他们看过来。等到鲁仲明走进了堂屋的门,一个坐在正对着门的主客位置的中年人站起来向他走了过来,伸出手来说:“这不是鲁师兄吗,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鲁仲明也认出了对方:“张师兄,你怎么也在这里?”那个坐在主人位置的中年人则诧异地问道:“张师兄,请问这位是?”

  那个“张师兄”向主人介绍说:“这是古城的鲁仲明鲁师兄,三年前我们在泰山见过面。”然后向鲁仲明介绍了主人:“这是这里的主人向勇向师兄,你既然找上门来了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就不再详细介绍了。”

  经过互相介绍李远方才知道,这个叫张有志的“张师兄”竟然是龙虎山的传人,算是名门之后,在所谓的江湖上很有地位,是今年武林大会的组织人之一,这次到新修县,是专程送请帖来的。在座的其他人都是所谓当地武林的一些知名人物,受向勇的邀请特地来作陪的。

  可能是因为门派和地域的关系,这些人都没有怎么听说过鲁仲明的名字,所以也不怎么热情,只是出于礼貌说了几句“久仰,欢迎”之类的话。但当鲁仲明向大家介绍说李远方是严老的衣钵弟子时,这些人却热情得多。严老作为国内道家名宿,当年拜师访友的时候足迹遍天下,和龙虎山的张有志的前辈有交情,也和在座的同为道家门派的这些武林人物的前辈有过交情,而且,他们的前辈对严老在道学上的造诣都推崇备至。李远方是严老的衣钵弟子,看在严老的面上,大家当然会对他更客气些,偏偏李远方还这么年轻,所有人都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在现在这个时代里,打擂比武这种事已经不再时兴,再说时机和场合也不对,所以,虽然大家都想伸量一下李远方这个严老的衣钵弟子到底有几分货色,惟一可行的办法只能是劝他多喝酒。大家都想到了,既然是内家高手,酒量应该不成问题吧。严老确实有授李远方以衣钵的意思,不但把所有的笔记典籍给了他,而且让他代为参加今年的武林大会,但在形式上,他只是严老的记名弟子,但既然这次是求人办事来的,严老的名头有用,鲁仲明这样说了,李远方不好反驳,只得默认,让他喝酒,就只有来者不拒了。

  尽管这些武林人物的酒量都不错,但在李远方他们来之前已经喝了不少了,又遇到李远方这样一个把喝酒当作一种练功方法的怪物,几圈下去之后,也都晕乎乎的了。既然是武林人物,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平常都是谁也不服谁的,喝了点酒下去以后更不得了,干脆到向勇家后院的练武场里各展身手。大部分人练的都是硬气功,连鲁仲明也不例外,让李远方大开眼界,但最让李远方感到兴奋的是向勇家祖传的武功竟然是传说中的轻功,“草上飞”的功夫是他的强项,这是李远方千方百计在寻找着的一种功夫。看完向勇的表演后,有心想向他请教,但今天刚认识,没有多少交情不好意思开口,想想既然向勇应邀参加了这次武林大会,到时候肯定有机会。

  为了多争取一些主动,李远方干脆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武功,虽然他和向勇的辈分相同,但好在他还年轻,邀请向勇的儿子向辉和他对练倒也说得过去。李远方这种选择是最好的,虽然武侠小说中说练的时间越长功夫越深,但在一般情况下,年纪越大体力越差,在许多方面反而不如年轻人。李远方主动邀请向辉对练,既表现了他的低姿态,又给了那些担心自己体力不支的人一个台阶下,免得打不过李远方丢了面子。向辉的身手和武云杰相当,不过更加敏捷一些,李远方现在都可以和陈新华较量一番,对付起向辉来当然不成问题,没几个照面就把向辉点倒在地上。向辉说李远方用了点穴功夫不能算,解了他的穴道后,李远方干脆和他一板一眼地对练起来。连着打了二十多分钟谁也奈何不了谁,李远方的气息悠长什么事都没有,向辉却累得直喘气,最后被向勇喝止。这一次,向辉输得心服口服的,老老实实地叫了声“师叔”,非要李远方教他点穴。李远方有求于人,想都不想地答应了,说这几天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互相切磋切磋,时间不够的话,等到了峨嵋山或到古城找他都行,这使在场的所有人都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练完武后,一大帮人回到堂屋开始喝茶叙旧,借此机会,鲁仲明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熊华侨找的地方势力是一伙社会上的小混混结成的一个什么帮,早就让在座的许多人心里不舒服了,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们懒得去管。同时,开展香猪养殖确实能给乡亲们带来经济利益,也算是功德一件,所以他们都是听之任之,只要别搞得太不像话就行了。熊华侨和小混混合作,是有利益分配协议的,熊华侨跑了,小混混们的利益得不到保证,找罗天永又找不到,就找到自己的一些长辈诉苦。说的那些话,当然都是天花乱坠的,反正他们全是对的,熊华侨罗天永甚至政府部门全都是错的。那几个长辈出于溺爱,头脑一热竟然想出了堵住大京九的办法来,事后觉得后悔却来不及。幸好从目前看,政府部门好像并没有打算追究谁的责任。

  大家都是武林同道,事情的缘由也说通了,这些人就满口答应,让鲁仲明放心地把香猪公司办下去,以后不管出什么事情,他们肯定尽力帮忙。有他们的话鲁仲明就放了心,但他还是向他们作了一些必要的保证,比如一定会保证农民的利益,等到这次危机过去以后将提高香猪的收购价格等等,宾主言笑甚欢。

  在向勇的极力挽留下,当晚,鲁仲明和李远方在向勇家住了下来,第二天开始又陪着张有志到另外几个武林同道家作了两天客。直到叶黄等得着急了,实在忍不住了给李远方打电话的时候,他们才打道回府回到了南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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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33楼 发表于: 2007-11-19
~第一百三十四章 携手共游~

 

  好不容易才结识了会传说中的轻功的向勇,按照李远方的本意,是想多住一段日子好好请教一番的。但既然叶黄来了电话,他就不能不走了。想想自己把叶黄带到南乡后就没怎么管她,从情理上说不过去,要是到时候叶黄在李蓉面前告他一状,他就会非常难受了。另外,他已经答应了叶黄陪她到重庆去给她外婆过八十大寿,而叶黄外婆的八十大寿在八月十号,从九江坐船到重庆要走三天三夜,要是不早点出发的话就赶不上了。

  李远方陪着鲁仲明在忙的时候,叶黄已经把南乡市周围的各个景点游得差不多了,就还剩下一个庐山没去,等着李远方回来一起去,然后直接从九江走。而这庐山,叶黄是非去不可的,因为她在小学学过李白的《望庐山瀑布》后就对庐山很向往。而且,她从小在城市长大,一直忙于读书很少接触大自然,难得有这样一次机会,还有李远方陪着,她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玩一玩。为了叶黄的这个计划,李远方更是不得不早一天回到南乡。

  回到南乡后,鲁仲明接到古城来的电话,让他马上回去处理一件急事,当天就急急忙忙地走了,本来他想把鲁萌留下和李远方他们一起游一下庐山,然后让李远方带到峨嵋山去,但鲁萌说什么都不愿意,只好也带回了古城。上飞机后鲁仲明才知道,鲁萌觉得自己跟着李远方他们两个的话,就像一个大电灯泡,很不舒服,干脆连庐山都不去玩,直接跟着自己的父亲走了。

  不仅鲁萌有这样的想法,连李欣雨都有类似的想法,她也只是挽留李远方他们多住了一天,然后说寒假的时候她会和外公外婆一起到古城去看他们,就把他们送上了北上的火车。

  李远方临走的前一天下午,信息安全局驻河西省办事处的孙主任从北京开会回来了。在北京的时候,孙主任和郭海林见过面,亲眼目睹了那位挂名局长对郭海林他们的工作的高度赞扬,又从郭海林那里听说了李远方和马进军的关系以及他在本系统里的特殊地位和作用,所以一回到南乡后,就专程到李欣雨的新家拜访住在那里的李远方。李远方再一次为自己这种不明不白的身份感到别扭,很客气地接待了孙主任,但却坚决地谢绝了孙主任的宴请,把孙主任和干仁国留在家里,甚至于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请他们吃了顿便饭。

  吃饭的时候,李远方宛转地指出自己很不习惯到哪里都有人接待,那样一点自由也没有很不痛快,希望他离开南乡后孙主任他们不要再管他。大概是想到以李远方的身手已经足够保护他自己和叶黄,或者是在目前的情况下李远方已经没有什么危险,或者干脆是暂时敷衍,孙主任很痛快地答应了李远方的要求。但在第二天上午,当李远方正准备到火车站去买票出发的时候,孙主任又来了,给李远方送来了当天上午去九江的火车票和两天后从九江到重庆的船票,而且很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因为现在正是旅游旺季,去得晚了点只买到二等舱的船票,没买到一等舱的票,请李远方谅解。

  从南乡到九江很近,李远方本来是打算随便买张火车票的,站着到九江都行。看到孙主任送来的火车票李远方觉得很奇怪,从南乡到九江只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难道还卖软卧。上了火车才发现坐的是一辆过路车,四个铺位的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心里明白肯定是孙主任他们特意安排的。然后他就开始担心,坐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他和叶黄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在火车上只有两个多小时没关系,在江轮上可是三天三夜时间,如果让他和叶黄住在一个舱房里的话,他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李远方以前只坐过海轮,没有坐过江轮,海轮上的二等舱和一等舱一样,都是一个人一个房间的,只不过面积比一等舱小点,设施也差点。他只能指望江轮上的舱房的结构和海轮一样,这样就避免了和叶黄住在一起的尴尬。

  在九江附近逗留的两天时间里,他们到庐山玩了一天,到波阳湖玩了大半天。没有外人在旁边,叶黄少有地特别温顺,牵着李远方的手,心情特别愉快,笑得特别灿烂。但李远方却觉得很别扭,还不如让叶黄像以前那样对他大喊大叫的,这样一路游过去,怎么看都像是带着新婚妻子出来渡蜜月似的。只盼着早一天到达重庆,早一天把叶黄交给她的父母,然后找个理由自己一个人跑到峨嵋山去,哪怕以到刘海月老家去看望刘海月的父母为由随便找个地方躲一躲也行。

  等到那天一大早上了那条名为“庐山号”的豪华客轮,李远方的担心成了现实。也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这条江轮上的二等舱虽然浴室、沙发、空调、闭路电视等设施十分齐全,床位却是两个,和海轮上大不相同,他们两个果然要住在一个舱房里。被服务员领到舱房里,不仅李远方感到不习惯,连叶黄都很不好意思,找了个服务员问能不能找人换一下,或者另外再包一个舱房。

  服务员说,这条船的一等舱只有两个,半个月前就被人订下了,二等舱也住满了,住的基本上都是刚结婚到三峡旅游渡蜜月的新婚夫妇,不可能有人愿意换的。还有的新婚夫妇没买到二等舱以上的船票而只能住到三等舱去。叶黄问三等舱的条件怎么样,服务员说三等舱住六个人,没有浴室也没有电视沙发空调,而且不像一、二等舱那样和别的地方隔开,安全上也没有保证。没有电视沙发倒无所谓,但这大夏天的,还在又闷又热的江面上行走,如果没有空调,洗澡又不方便的话,叶黄实在不敢想象。

  叶黄迟疑着作不了决定,李远方又一声不吭,那个四十多岁的女服务员笑着对他们说:“我看你们早晚也是一对吧,在一个房间里住几天也没关系。如果不习惯,等到了武汉有人下船我再给你们想办法。”叶黄咬了咬嘴唇说:“好吧!”拉着李远方回了舱房。见服务员误会了他们的关系,李远方想解释一下,但他也明白那样肯定会越描越黑,人家叶黄一个女孩子都无所谓,如果自己还想不通,就显得心里有鬼了。心想也只能先这样了,安慰自己说不是怕三等舱条件不好,而是因为他这次带着自己的电脑,电脑里有许多价值连城的数据,安全问题特别重要,住在二等舱,至少能比三等舱之类的安全一些。至于和叶黄住在一起,在这江轮上又没有什么熟人,应该不会产生不良影响,反正只有三天时间,很快地就过去了。

  一起站在船头上看一会风景,再聊一会天,上午很快地过去了,然后一起到餐厅吃中午饭。叶黄有午睡的习惯,出门在外的,又是午睡,也不脱衣服拉过毛巾被来搭在身上就行了,李远方则打开笔记本电脑敲着程序。因为有李远方在身边不大习惯,叶黄老半天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李远方发觉后问她:“怎么了,睡不着吗?”叶黄噘着嘴说:“你老在那里啪啪地敲着键盘吵我,让我怎么睡觉?”李远方只好把电脑关了,坐在沙发上发起呆来。

  过了好大一会,叶黄还是没有睡着,李远方想可能是自己在房间里让她感到很不习惯,对叶黄说:“我出去看一下风景,你好好睡吧!”叶黄说:“好吧,等我睡着了你再回来就行。”李远方应了一声,推门出去了,然后关上门。

  这一段江面很宽,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景可看,李远方站在船头上,盯着船下流过的江水发起了呆,一个人静静地把这一年多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都想了一遍。想到王梦遥时一阵心痛,想到叶黄时,则只有无奈。当然也想到了隋丽,他决定,等到这次回到古城后,一定找个时间和隋丽好好谈谈,逃避现实总不是个办法。然后,又设想了一下行星数据和梅山实业以后的发展方向。想得入神,时间过得很快,什么时候叶黄睡醒了走到他身边都不知道。

  这是夏天的中午,天上的太阳很毒,李远方的皮肤不经晒,没戴帽子站在船头一两个小时无遮无拦的,还有江风吹着,脸被晒得很红。发现李远方的脸特别红,叶黄奇怪地问道:“你的脸怎么了?”李远方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就问她:“脸上长了什么东西吗?”叶黄拉着他的手回到舱房里让他自己照照镜子。一照镜子,李远方才发现自己现在的脸色和关公都有得比,释然地对叶黄说:“刚才站在外面让太阳晒的吧。”

  想起李远方之所以到外面去晒太阳,是因为自己只要有人在旁边就睡不着觉的缘故,叶黄感到很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李远方的脸问:“疼吗?”李远方说:“没事,明天早晨起来就变回去了。”叶黄继续摸着李远方的脸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在外面晒太阳的。”李远方非常不习惯地拉开了叶黄的手说:“没关系,刚才你睡着了吗?”叶黄说:“睡着了,你睡一会吗?”李远方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不午睡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叶黄看了李远方一眼,不好意思地说:“我从小都是自己一个人一个房间,不习惯有人在旁边的。”李远方奇怪地问她:“那你出远门坐火车怎么办?”叶黄说:“除了到外婆家,我很少出门的,一般都坐飞机,坐火车的时候我就一个晚上都不睡觉。”李远方想叶黄这个习惯可真是怪得可以,脱口而出问她:“你以后要是结婚了怎么办,也自己一个人睡?”叶黄一愣,脸突地一红,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扭扭捏捏地对李远方说:“我现在不是正在慢慢习惯吗。”

  尴尬地沉默了一会,李远方找个话题,和叶黄讨论起已经结束实验室验证阶段的酒类陈化装置来,一提到这些专业问题叶黄就来了精神,条理清晰地和李远方有问有答的。

  入夜以后,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李远方打开电脑敲程序的时候,叶黄一直坐在他身边看着,电视也不开,老半天时间一句话也没有。听到叶黄的哈欠声,李远方头也不抬地说:“困了的话你洗个澡先睡吧。”叶黄“嗯”了一声,过了一会,才迟迟艾艾地对李远方说:“李远方,你先出去一下行不行,我洗个澡。”这时李远方才想起舱房很小,浴室里连个挂衣服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他在舱房里坐着,叶黄要洗澡的话很不方便,总不能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吧。于是慌忙说声“对不起”,关了电脑出门去等着,心里却是奇怪现在叶黄怎么对他这么客气,要是以前的话,早就大叫着把他赶出去了。

  等到叶黄洗完澡,轮到李远方洗澡,叶黄也到门外等了一会。如此地不方便,李远方不由得在心中抱怨起干仁国等人多事,非要把他和叶黄安排在一起,早知道这样的话,不如自己买船票好了。然后他考虑起自己现在和叶黄的这种状况应该算是什么关系,恋人肯定不是,没找到什么感觉不说,而且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有意识中最亲密的接触也只是互相拉着手。说是普通朋友吧,他到哪里叶黄都要跟着,还不避嫌疑地住在一块,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而自己这次陪着叶黄到外婆家去见她的父母等长辈,在别人眼里,大概就和相亲没有什么两样。这笔账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算。

  熄灯躺下后好长时间,李远方仍然听到叶黄在床上翻来翻去的,好像还是睡不着。李远方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和叶黄这样的美女独处一室,在叶黄身上发散出的女性荷尔蒙的刺激下,也是浑身燥热,难受得很。实在受不了,干脆在床上打坐起来。这个时候天上有月亮,月光从舱房窗口的窗帘后面透了进来,隐约可以看到舱内的人影。叶黄可能一直在注意着李远方,发觉他坐起了身,声音有些异常地问道:“李远方,你起来干什么?”李远方回答了一声:“我练打坐!”然后不再理她。

  开始打坐后,李远方很快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了知觉。叶黄见李远方果然只是起来打坐,胡思乱想了一会,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李远方从打坐中醒来的时候,叶黄睡得正熟,而且说着梦话。梦话里好几次说到了李远方的名字,只是因为在梦中吐字不清,又是中文英文夹杂着说,听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发现叶黄竟然像小孩似的蹬掉了毛巾被,李远方起来帮她盖好,盯着她看了几眼,然后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天花板,然后闭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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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34楼 发表于: 2007-11-19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他乡故知~

 

  本来计划到武汉后找服务员换房间,但这条船上的人大都是到长江三峡去旅游的,一、二等舱的乘客没有一个在汉口港下船。经过一天一夜的相安无事后,李远方和叶黄两人对目前这种状况已经基本适应,干脆维持现状,省得搬来搬去的很麻烦。船过武昌后,两岸的景色逐渐漂亮了起来,他们两人大部分时间都跑到船舱外面去看风景,同时拍点照片和录像留作纪念。

  出来的时间长了,就最大限度地避免了共处一室所带来的烦恼。被两岸的美景刺激着神经,叶黄变得活泼了起来,对李远方的态度则重新回到了以前的状态,该耍小脾气的时候就耍,一点都不和李远方客气。从心里讲,李远方更希望看到现在这样率性而为的叶黄,就暂时放开心怀,把目前自己和叶黄之间的尴尬局面放到脑后,和叶黄有说有笑地打闹起来。

  第三天一大早,船过了南津关进入三峡景区。吃完早饭后,船员将船顶向乘客开放,李远方和叶黄两人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多花十块钱买了张票爬到船顶上的平台。叶黄调皮地跑到最前面,却被正对着船头的汽笛拉响的声音吓得一下子坐在了那里。李远方正拿摄像机对着她,把这个镜头如实地纪录了下来。被叶黄发现后,跑过来追着他就打,怪他不去把她扶起来,还看着她出丑。

  从南津关到三峡大坝的路上,他们两个手里的照相机和摄像机一直没有停过,等到进入船闸准备过三峡大坝的时候,照相机里的存储卡已经存满,摄像机也快没电了。跑来跑去跑了这么长时间,叶黄也有些累了,船过船闸的过程又实在很无聊,问李远方是不是先回船舱里休息一下。李远方却对过船闸的过程很感兴趣,说他不想下去,把手里的摄像机交给叶黄,让她下去换块电池,再拿几盘空的DV带上来,同时把数码相机里的照片都传到电脑里去,把存储卡倒空以便再照别的东西。叶黄说好的,说现在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她休息一下后再上来。

  三峡之中,最能体现三峡之险峻特色的是瞿塘峡,尤其是从上游刚进入三峡的夔门更是气势万千。然后是巫峡,因为有巫山十二峰而流传着许多神话故事,使得几座冷冰冰的石头山平白之中多了几分诗意。西陵峡最长,但因为处在下游以及修了三峡工程的缘故,江面宽了许多,连一些当年沿江而行的古栈道也大多埋在了水面下,于是险峻就少了许多,水流也缓了许多。不过这样以后,却给西陵峡带来几分如江南小桥流水般温柔的韵味。

  李远方到过的地方很多,所以总觉得所有的山水景色都没有太大的差别,即便是行在长江之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认为,如果真要好好体会一下长江一泄千里的气势,应该自己驾着一条小木船,单人单桨,从长江上游的宜宾一直漂到出海口的上海才行。当然,这只能是想想而已,且不说一个人在长江上漂流的难度有多大,光凭现在横在长江之上的两个大坝,就能把他千里漂流的梦想拦腰截断。

  在进入三峡景区后,有一种风景是最让李远方注意的,那就是每隔几里就会出现一个的水文站。乘船从长江上一路行过去,两岸的景色当然是随时在变,甚至于船底下流淌着的江水也会因为换了一个地方而有些不同,惟一不变的只有这些水文站。这些建筑样式几乎完全相同的水文站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忠实地在江边出现,构成一道景致独特的亮丽风景线。李远方认为,如果要把某一个景致品评为“万里长江第一景”的话,无疑应该是这些反复地在人们眼前出现的水文站,这既代表了“人定胜天”,又代表了大自然的反复无常和人类的渺小,千百年来人与自然相斗的动人故事,全都可以揉合在这些小小的水文站里。

  浮想翩翩之中,什么时候船过了船闸,进入三峡库区都不知道,直到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这位同学,请问能不能帮我拍张照片?”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穿着陆军服装、挂着学员牌的女兵,长得瘦瘦的,算不上漂亮,但看上去很秀气,手里正拿着一个傻瓜相机看着他等待回答。发觉那个女兵叫的是自己,李远方朝她歉意地笑了笑,说了声“好的”,从她手里接过照相机,稍稍研究了一下后,帮她选取角度照了几张相。

  照完了相,女兵走回到李远方身前,从他手里接过照相机,向他说了声“谢谢”,然后问他:“你是西部大学的学生吧?”李远方很奇怪地问她:“你怎么知道的?”女兵指着他的上衣说:“这上面不是写着吗?”李远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运动T恤,是在去年运动会上得来的奖品之一,上面印有“西部大学”的字样。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和叶黄在一起,每天穿的衣服几乎都是叶黄给他准备的,他已经形成习惯了。这衣服是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叶黄放在他床头的,他看都没看就穿上了,连自己穿的是什么衣服都没在意。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不由一惊,一直以来,他总觉得叶黄对自己很依赖,从这件事上看,他自己对叶黄的依赖性其实也很强,强到连每天穿什么衣服都由叶黄安排的地步,难怪别人都把他们看作一对。看来他是以前被王梦遥宠坏了,习惯了这种衣来伸手的生活,现在换成了叶黄,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连半分考虑都没有。

  李远方发呆的样子把那个女兵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李远方发觉到自己的失态,出于礼貌也问起女兵:“你是哪个军校的?”女兵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上的不是军校,去年从武昌理工大学毕业的,毕业后特招到西南军区,还没授衔。”李远方“哦”了一声说:“原来这样,那你现在是回部队了,我以前在西南军区当过兵,你是哪个单位的?”女兵很高兴地看着李远方说:“你也当过兵,这么说你是回地方后才上的大学,我在军区十九分队,你以前是哪个单位的?”

  十九分队是军区信息中心对外的叫法,就是李远方复员前所在的单位,听说这个女兵竟然是信息中心的,李远方心想这也太巧了,两眼瞪着女兵说:“不会这么巧吧,我以前就是信息中心的。”女兵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大,仔细地打量着他,嘴里则说着:“你是从信息中心走的,没听说这两年有谁调走或者转业的,就是复员的也只有两个人,你不会就是那个李远方吧,听说李远方复员后上了大学。”

  在万里长江之上的一条小船里遇到一个原部队的人本来已经够不容易的了,而且这个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竟然还知道他的名字,李远方觉得简直是白日见鬼了。眼睛瞪得更大说:“我就是李远方,你怎么知道?”但这个女兵比他还要吃惊,指着他问:“你真的是李远方?”李远方说:“我就是李远方,现在中心的主任是徐主任,江苏人,以前是副主任,我跟他搞过科研;以前的齐主任改成政委了,不再兼主任,他是我老乡;还有一个副主任是苗大姐,以前对我特别好,今年过年的时候我还给他们打过电话拜年呢!”

  证实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确实就是那个久闻大名的李远方,女兵伸出手来对他说:“你好李远方,我叫余可萱。”李远方和她握了一下手,向她问起自己在信息中心的一些熟人的近况。通过交谈知道,徐主任对李远方的评价很高,向别人介绍以前信息中心所取得的成果时,经常会把李远方夸奖一番,而齐政委在作政治教育的时候,也会把复员后考上大学的李远方这个老乡树为努力拼搏的典型。加上李远方以前在信息中心时的人缘很好,老人们对他念念不忘,新来的人也要让这个名字把耳朵磨出老茧。

  正当李远方和余可萱靠在栏杆上聊得起劲的时候,叶黄回到船顶来了,在原来的地方没找李远方,一着急就非常不顾淑女风度地大喊了一声:“李远方!”听到叶黄叫他的声音,李远方转过头去应了一声:“我在这!”走到李远方身边,发现李远方正在和这个站在他旁边的女兵说话,叶黄故作奇怪地问道:“你们认识?”遇到了个原部队的人,李远方的心情很好,笑着对叶黄说:“这是余可萱,我以前当兵的那个部队的。”叶黄大方地伸出手说“我是叶黄,你好!”余可萱也说了声“你好”,和叶黄握了一下手后,转头问李远方道:“李远方,这是你女朋友吧?”

  这个问题难住了李远方,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叶黄看了李远方一眼,对余可萱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不是的,我是他表妹,他管我妈妈叫阿姨,你没发现我们两个长得很像吗?”叶黄说的倒有一句是实话,在MSN上李远方确实是叫叶黄的妈妈黄小乔“阿姨”的,但这是中国人之间很平常的称呼,并不一定跟血缘有联系。至于叶黄和李远方两个长得像不像,则纯粹是鬼话。但余可萱盯着他们看了半天后,竟然点了点头说:“你们两个长得确实有点像。”这下连叶黄自己都感到吃惊了,呆了一下,然后朝李远方做了个鬼脸,对余可萱说:“你和我表哥继续聊,我拍点录像去!”然后蹦跳着跑走了。

  等叶黄跑远后,余可萱对李远方说:“你表妹长得很漂亮,现在干什么呢?”李远方如实地回答说:“她上学上得很早,现在正上研究生,明年就要毕业了。”余可萱说:“你们表兄妹两个都很厉害,忘记问你了,你们这次是专门出来旅游的吗?”既然自己现在是叶黄的表哥,李远方只好说:“我们到重庆去给外婆过八十大寿。”余可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难怪你们也坐这条船。”然后问李远方:“给你外婆拜完寿,你们一直住在那里等开学吗?”李远方说:“不是的,我打算二十三四号到峨嵋山去一趟,然后回古城。”余可萱说:“重庆离成都不远,你不打算回去看看徐主任他们吗?”

  经余可萱提醒,李远方才发觉自己现在简直是晕了头了,这么好的理由怎么不知道用,还在琢磨找个什么理由早一天离开叶黄外婆家呢。所以很高兴地说:“那就这样吧,给外婆拜完寿我就到成都去,要么干脆你在重庆多住几天,到时候我和你一块回去好了。”余可萱不无遗憾地说:“来不及了,我明天就到假了,明天早晨到重庆就要赶紧坐汽车走,要是坐火车的话,绕一大圈可能来不及。”既然如此,李远方也没有办法,只好请她回部队后跟徐主任他们说一声自己过几天就回去。

  没和余可萱说几句话,叶黄不知到哪里转了一圈很快又回来了。一回来就要余可萱给她和李远方拍了几张合影,拉着李远方的胳膊靠在他身上,显得很亲热。幸好他们之间最亲密的程度也只是仅此而已,否则的话,就会让李远方更加尴尬了。让余可萱拍完合影,叶黄又缠着李远方给她拍照录像。余可萱见李远方好像很忙的样子,不好意思打搅他们,说你们忙吧,自己找地方看风景去了。李远方有心想问一下她住在什么地方,但那个时候叶黄不知发现了什么新奇的景色拉着他的手非要指给他看,他只来得及应了余可萱一声。

  吃中午饭的时候,李远方没见到余可萱。见他左顾右盼的样子,叶黄拿手指推了一下李远方的头说:“你到处找什么,是不是找你那个战友,真想找的话到广播室去拿喇叭喊一下不就行了。”李远方不高兴地说:“我只想问问她我以前那些战友和领导现在都怎么样,这没什么吧。”叶黄眨眨眼说:“我也没说你什么呀,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表——哥!”李远方拿她没办法,只好不理她。

  吃完中午饭刚回到舱房,叶黄就把李远方拉到镜子前面,将自己的脑袋凑到李远方旁边说:“你那个战友说我们长得很像,我们比比看到底哪些地方像好不好?”对着镜子,李远方越看越觉得奇怪,除了都是有鼻子有眼有嘴巴外,自己的长相和叶黄几乎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怎么会让余可萱觉得和叶黄很像。于是摇了摇头:“我没看出来,她只是随便说说的吧!”叶黄不同意地说:“你没发现我们的眼睫毛长得很像吗?”李远方看了叶黄一眼,没发现自己的眼睫毛和叶黄长得有多像,没好气地对叶黄说:“你说像就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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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35楼 发表于: 2007-11-19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口不择言~

 

  下午过巫峡和瞿塘峡的时候,李远方一直都没在船顶上看到余可萱的身影,估计她不是第一次过三峡,所以没有太大的兴趣。倒是叶黄总是为沿途看到的奇峰怪石大惊小怪的,一会儿指给李远方看,一会儿又抱怨李远方动作太慢没抢到镜头,错过了她和某一个奇景合影的机会。幸好叶黄是女孩子,而且长得很漂亮,被她折磨的李远方又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否则的话,可能早就被那些看得不顺眼的人一脚踢到长江里喂鱼去了。

  等船走出夔门,也到晚饭时间了。一进餐厅,叶黄就发现了一个人坐在一张桌上看着菜单的余可萱,推了李远方一下说:“你那个战友。”然后走到余可萱身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余姐你好,我们一起坐行吗?”余可萱被叶黄吓了一跳,差点站了起来,转头一看原来是李远方和叶黄,手抚着胸口说:“是你们两个,吓了我一跳,快请坐!”

  李远方坐到余可萱对面,叶黄坐在他身边。余可萱将菜单递给李远方说:“我正想请你们一起吃饭顿呢,也不知道你们住在哪个舱房,听人说广播一响你们就会到这个餐厅来吃饭,就先到这里等着了。”李远方想难道自己和叶黄这么有名吗,随便一问就问到了,但再想想以叶黄的相貌和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形象,估计见过她的人很难会忘掉,于是颇不高兴地看了叶黄一眼。

  叶黄却毫无知觉地一把抢过菜单,对余可萱说:“不行,快到我外婆家了,我是半个主人,不能让你请客,今天我们请你。”然后叫来服务员,指着菜单报出一大堆她自己和李远方最喜欢吃的菜名。余可萱有趣地看着叶黄,笑了笑说:“你们还在上学,还是我来吧!”叶黄听到后说:“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一顿饭我们还是请得起的,是不是,表哥?”说完话后还朝李远方做了个鬼脸。李远方也附和着她说:“她说得没错,快到我们外婆家了,你又说一下船就回部队去,今天就算是给你送行,让我们一尽地主之宜吧,再说哪有让女士请客的道理。”听李远方说的是“我们外婆”,叶黄高兴地横了他一眼说:“是的,是的,我表哥说得有道理,同意的请举手。”然后自己先举起了手。

  余可萱说不过他们两个,只好放弃了请客的打算,说:“那好吧,过几天你们到成都的时候我再请你们。”一听这话,叶黄奇怪地问李远方:“你什么时候还要去成都吗,不到峨嵋山去了?”李远方没理她,将菜单从她手里抢过来让余可萱点菜。这一路走过来,李远方不胜其烦故意不搭理叶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叶黄也已经习惯了,没当一回事地问余可萱:“余姐你喝酒吗?”

  余可萱还没说话,李远方先开口说:“喝点吧,难得遇到战友。”李远方平常很馋酒,但叶黄不喜欢酒味,这几天和叶黄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说什么都不让他喝。而他自己也认为酒能乱性,和叶黄独处一室的,喝完酒后不容易把握住分寸。所以,已经好几天滴酒不沾,早就憋得不行了,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个借口,当然要好好利用。谁想余可萱竟然也说:“好吧,那就每人来一瓶啤酒。”叶黄话已出口,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喝酒,等会给我就倒一杯,剩下的表哥你替我喝行不行?”李远方点点头说“好吧”,然后不再理她,继续向余可萱问起他那些熟人战友的情况。

  想不到余可萱酒量不错,而且很会说话,到后来他们喝了七八瓶都不止。叶黄这人没什么心眼,又死要面子,最后被余可萱灌进去差不多一瓶啤酒。不过,虽然叶黄平时从不喝酒,但她的体质不错,这点酒喝下去后暂时什么事都没有,连脸色都没多少变化。但在酒精的作用下,就把她自己现在是李远方的表妹这件事给忘了,再也不叫李远方“表哥”,而是直呼其名了。和余可萱提起第二天的安排时,还对李远方说出“你直接跟我一起去我外婆家”这样的话来,搞得余可萱越听越纳闷,心想难道他们两个不是表兄妹。但要说他们是恋人又不像,因为他们不是很亲密,互相看着的时候的眼神也不像一般的恋人那样有种特别的味道。而且李远方和叶黄说话时的态度,和一个兄长对自己不懂事的小妹妹说话时的态度一样。何况现在余可萱和李远方刚认识,不好意思细问他和叶黄之间的确切关系,于是她只能认为,他们两个可能是姑表亲或者是别的血缘关系。

  问完了那些老战友的情况,李远方和余可萱又谈起计算机安全方面的问题来,两个人是同行,话到投机之处越说越来劲,渐渐地把叶黄丢在了一边。叶黄对他们所说的话题不感兴趣,而且李远方总是不理她,觉得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很没有意思,打了个哈欠说:“你们继续聊吧,我先回去了!”李远方四周看了看,餐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干脆结账准备离开。发现叶黄好像酒劲上来了,站得不是很稳,问了余可萱舱房的号码和位置后,约好把叶黄送回去后再来找她,扶着叶黄走了。

  回舱房的路上,叶黄好像喝醉了酒似的走路都不稳,需要李远方使劲扶着。一进舱房后却马上甩开李远方的手,自己站得直直的什么事都没有。李远方无奈地看着她说:“原来你没喝醉,刚才都是装的。”叶黄走到他身前拿手指点着他的鼻子说:“你想得倒美,我喝醉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不过呢,喝点酒晕乎乎的感觉确实很好,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喝酒。既然这样,以后你要想喝酒的话我就陪你多喝点,省得你总是不高兴。”然后把脚上的鞋随意地踢掉,对李远方说:“你快出去,我要洗澡了!”

  李远方如临大敕,扭头就往外走。没走几步,叶黄从后面追上来说:“喂,你别趁机跑去找你那个战友了,等我洗完了你也马上洗澡,先把今天穿的衣服换下来,我好早点洗干净,明天一大早就到重庆了。”李远方没好气地说:“知道!”走出去使劲把门关上。

  等到李远方也洗完了澡,叶黄先把衣服拿到卫生间用洗衣粉泡了起来。走出卫生间后,发现李远方电脑也不开,电视也不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笑了笑说:“你是不是掉了魂了,想什么呢?”李远方随口说道:“明天就到你外婆家了,我们送什么礼物呢?”叶黄逗他说:“我把你当礼物送给我外婆不就行了?”李远方瞪了她一眼说:“别开玩笑!我和你说真的,你说我和你一起到你外婆家算怎么回事,你爸你妈还好说,要是别人问起我是你什么人,你怎么说?”叶黄一呆,可能她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皱着眉头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要不给你安个身份,别人肯定以为你是我男朋友,那多不好意思。说你是我同学吧,你又连本科都没念完。”李远方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只得对她说:“你好好想一想吧,我先去找一下余可萱,等一会再回来。”这次叶黄竟然没有意见,说:“你去吧,把船票带上早点回来,回来晚了那边的门就锁了。”

  到三等舱找到余可萱时,她刚从公共浴室洗完澡回来,看到李远方来了很高兴,说:“我还以为你来不了呢,你表妹呢,她没什么事吧!”李远方说:“没事,在洗衣服呢。”余可萱一边和李远方一起走到舱门外的船舷边一边说:“你表妹对你很不错吗,好像很听你的话。”李远方心想叶黄这样能算听话简直是见鬼了,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靠在栏杆上,余可萱一边拢着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问:“她是你什么表妹,姨表妹还是姑表妹?”李远方说:“这说起来比较复杂,怎么算都有道理,反正是表妹吧。你说我们长得很像,到底什么地方长得像了?”余可萱说:“我也说不出你们具体什么地方长得像,反正给我的整体感觉就是你们两个长得特别像。”李远方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就继续和她讨论起餐桌上没有说完的话题来。

  余可萱的知识面很广,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在为人处事上也很有一套,恰好李远方的大名是她早有所闻的,而且,李远方又是个非常出色的人物,两人相遇,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从计算机安全讲到目前国内的科技经济发展水平,然后讲到各地的风土人情,讲到部队和地方上的一些制度,还讲到对人生和对社会的看法,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等到余可萱问起李远方大学毕业后的打算,李远方从这个问题想到王梦遥,然后想到自己把叶黄一个人扔在舱房里,她今天第一次喝酒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事,一看时间发现都半夜十一点了,赶紧向余可萱告辞回去。

  一、二等舱在靠近船头的位置,用一道铁栅门和别的舱区隔开,李远方回去得太晚,门早就锁上了。敲了老半天,才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船员睡眼惺忪地拎着一大串钥匙过来。一、二等舱的乘客不多,老船员认出了李远方,没作盘问就给他开了门。李远方刚才喝的酒多了点,虽然洗过澡了,身上还有些许酒气,可能是闻到了李远方身上的酒味,老船员在李远方身后一边锁门一边用方言嘀咕着:“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懂事,刚结完婚出来旅游,就把媳妇一个人丢在房间里自己到酒吧去喝酒。”李远方听懂了他说的话,但不好向他解释到底怎么回事,只能装作没听见,逃跑似的回到了舱房。

  拿钥匙开了门,叶黄竟然还没睡觉,开着电视坐在沙发上打瞌睡,听到开门声赶紧站起来迎了出来。李远方奇怪地问:“你还没睡啊?”叶黄很不高兴地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等得困死了。”李远方说:“说到一些感兴趣的东西忘了看时间了,你怎么不早点睡?”叶黄噘着嘴说:“我一个人睡不着。”李远方心想这可怪了,两天前还是只要自己在房间里她就睡不着,现在自己不在她反而睡不着了,这习惯变起来也太快了。但在这个问题上他又不能多说,多说会让大家都很尴尬,发现叶黄已经把他的床铺好了,就对叶黄说:“那就赶紧睡吧,明天一大早还要起来收拾东西呢。”

  叶黄听话地“嗳”了一声,躺到了床上。李远方到卫生间擦了把脸后,也熄灯上了床。李远方正打算用自我催眠法让自己早点睡觉的时候,叶黄突然说了一句话:“李远方,我刚才想了好长时间,反正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会把你当我男朋友,我就告诉他们说你是我男朋友算了,反正你也就去这一次。”

  叶黄说的是实情,李远方也早就想到了。但他觉得,不管别人怎么想,他们自己绝对不能这么说。别人倒无所谓,但如果告诉叶歧山两口子说现在他是叶黄的男朋友,马上会传到王兴安和李蓉那里去,然后,李蓉会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他们所认识的所有人,其中还可能包括他自己的父母。那样的话,就算到时候叶黄毕业后出了国,他也等于是彻底地和叶黄绑在了一起,只要叶黄自己没有什么意见,到时候连躲都没地方躲。因为他即将在旧金山设立梅山实业的海外分部,必然还会和美国那边经常联系。虽然他挺喜欢叶黄,平时对叶黄也是尽量迁就照顾,但他一直认为自己对叶黄的感情只是兄妹之情,还始终认为叶黄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娶回家当老婆,就算没有王梦遥的原因,叶黄这个人按通俗的说法也是“恐非良偶”。因此,李远方急忙对叶黄说:“他们要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呗,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们说我是你男朋友,那样我在你爸你妈面前多别扭!”

  叶黄不高兴地说:“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当我男朋友啊,也不想想自己平常对我都什么样子,好像吃多大亏似的。那你让我怎么说?”李远方回答:“你就说我是你同学,什么时候的同学不用解释,反正你爸你妈都认识我,别人怎么猜我们不用管。”

  叶黄说:“好吧,就说你是我同学,表——哥!”然后打了个哈欠说:“困死了,我要睡觉了。”过了好大一会,不知道是梦话还是清醒着,又对李远方说了几句:“李远方,今晚你喝了不少酒,你可别借酒装疯图谋不轨,我可不想稀里胡涂地就成了你老婆。”

  李远方心想这叶黄也太过分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如果自己有侵犯她的想法的话,老早的时候就做了,而且根本不需要找任何借口的。但这样敏感的话题他不想和叶黄争辩,免得叶黄又和他没完没了的。不过,叶黄不说倒还好,她这一说,他就想起自己现在是和一个美女同居一室,而且这个美女对他从来没作任何防备。一想到这,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干脆又起来练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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