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四章 师尊雾隐
暗影的房间离他师父的房间不远,雾隐在正房,暗影则住着东面的一间房。
暗影将罗玉推进去,将门关好,敲了一下正趴在门缝边偷偷向里张望的暗莺,转身抱臂站在门前,替罗玉把风。
暗莺龇牙咧嘴地捂住脑袋,鼓起腮帮子对着哥哥作了个鬼脸,不过暗影正低垂着头,双目微闭,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罗玉居然用自己的真实面目去见自己的师父,这让暗影十分高兴,他觉得罗玉对师父十分尊敬,也对两人可能会出现的交流切磋充满了信心,相信不多久他就可以见到一次经典的对决了!
暗莺可不这么想,到现在为止,哥哥都没对她说这家伙打哪里来,都有些什么本事,可是凭哥哥对他那种奴才对主子的模样,就已经让这丫头十二分的不满了,如果不是暗影拉着,她很可能早就对罗玉动手了!对罗玉卸装恢复本来面貌,她也是在心中使劲咒骂:该死的臭小子,肯定生了一对招风耳,血盆大嘴,绿豆小眼,蒜头鼻子,满脸的麻子,秃头,最好还是个公鸭嗓子,斗鸡眼!
暗莺心里将罗玉描绘成了一个十足的丑八怪,心头浮现出来的罗玉模型把她自己都给吓了一跳——这样的人,简直就不是个人嘛!连说他是怪物都已经很抬举他了!
不过暗莺马上就接下来却看到了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画面——
滑门被轻轻地拉开,一个身材颀长的人影出现在两兄妹面前。
个头大约有一百八十几,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恰倒好处,一点也不嫌瘦弱。略长的头发,披散在脑后,英俊的脸庞,相比那些经常出现在电视荧幕上的奶油小生少了一分脂粉气,多了一分坚毅冷酷的气息,最惹人注意的是他那双黑宝石般闪亮的眼睛,如果夜空里两颗璀璨的明星,眼神冰冷忧郁,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偏偏能激起女人的母性和好奇心,不敢看却又忍不住去看,好象两个巨大的黑洞,吸引着女孩羞涩的心,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坟墓。
嘴唇薄薄的,紧紧地抿着,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永远消失不掉。脸上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完美,那么无懈可击,组装在一起,更是散发着能迷倒众生的气质。比成熟男人年轻那么一点,又比少不更事的毛头小伙稳重,光是看一眼,便能让人一辈子都不会忘却。当然,这种感觉只有对女人才奏效,对男人来说,这张脸绝对是他们的公敌,那种从骨子里萌发出来的傲气,那种不可一世,对世事不屑一顾,让人生不出丝毫的轻视。轻浮,却不失稳重,天生的浪子形象是绝对的少女杀手。
罗玉就这么面对面的跟少女站在一起,姿势随意,仿佛跟周围的环境融合在一起,宁静,安详,和谐。
“你是……”暗莺的大脑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暗影神秘地一笑。
看着暗莺呆呆的模样,罗玉轻轻一笑,扶在门框上的左手伸向少女,修长的食指轻轻挑了一下她的下巴。
出人意料的是,少女竟然没有丝毫的恼意,柔美的脸庞顿时羞得通红,怯怯地朝旁边躲闪,似乎是她在轻薄男人,而不是男人在轻薄她。
见此情景,罗玉先是一楞,随即哈哈大笑,转身朝雾隐的房间走去,他没想到,先前还不可一世的娇蛮少女,此刻会呈现出如此一副小女儿羞态。
暗影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不过,那是一种惊喜的表情。
看来,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呢!
待罗玉跟暗影离开片刻,暗莺才回过神来,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懊恼地一跺脚,跟在他们身后飞奔而去。
她从来没想到,这个处处跟她作对口花花的家伙会是如此一副模样,跟自己心中所想的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嘛!而且更重要的是,刚才自己不知道怎么了,他轻薄自己的时候,自己居然都生不起一丝一毫的怒意,这怎能不令她困惑,怎能不令她懊恼!
其实要真说起来,罗玉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大的影响力,只是容貌的突然转变,带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了,大到让她面对罗玉的轻薄举动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坏家伙!你给我等着!居然当着哥哥的面就如此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暗莺心中岔岔地想着,完全没有考虑到从一开始,打小就十分疼爱自己的兄长一直都是偏向罗玉一边的。
罗玉屈起右手食指在纸门上轻轻扣击,砰,砰,砰。
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应道:“请进!”
罗玉拉开纸门,习惯地迅速扫视了一圈屋内的情况。
房间不大,但是收拾得很干净,跟外面的门廊一样,茶几、塌塌米、香炉都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可见这里的主人是一个十分讲究爱干净的老者。香炉里燃的是檀香,清新淡雅,给人一种温馨的感受,正对着纸门的是一扇关闭着的老式窗户,虽然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可是那里有微弱的空气流动,是个十分有用的通风口。窗户下面的塌塌米上,盘膝坐着一位老者,老者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一副象棋棋盘,老者正聚精会神地在自己跟自己对弈,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看来这位老先生便是刚才那道声音的主人——暗影兄妹的师父、伊贺流道场的雾隐大师了。
老者头也不抬,道:“抱歉,请允许我先下完这盘棋。暗影,你先招待一下你的朋友,暗莺,准备沏茶。”言语间从容不迫,好象面对的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弟子,对暗影的归来也没多什么,似乎他昨天才出门,其实暗影已经很多年没见到师父了。
罗玉微微欠身,道:“没关系,您请便。”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动。随即罗玉脱掉皮鞋,踏上被擦得可以照见人影的地板,走到客人的位子上跪坐下来,屁股压住后脚跟。
暗影走过去也跟罗玉一样跪坐在他对面,有些担忧的看了罗玉一眼,他怕罗玉会因为师父不招待他而生气。
罗玉心下了然,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不在意。从进门开始,他就感受到这位从未谋面的老人身上,有一种自己很熟悉的东西,可是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到底在哪一方面,不过心中开始留意了。对老者没有马上亲自招待,他也的确不是很生气,本来自己就是来拜访他的,而且来的时候人家正好在下棋,然而话虽这么说,真正让罗玉不生气的原因,恐怕还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要是换了别人,恐怕他很难还像现在这样端端正正地坐在这里。
罗玉缓缓闭上眼睛,呼吸缓慢得看起来几乎已经停止了,浑身上下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岿然不动。这是严峻教他的一种打坐休息方法,可以使神经、肌肉尽量松弛,在短时间内达到一个很好的休息效果,这样打坐半个小时,可以顶得上普通睡眠五小时,不过相对来说难度要求也颇高,它要求人在打坐的时候心无杂念,完全地处于放松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打坐之人的安全性极低,可以说处于完全不设防的状态,一般说来,除非是认为自己绝对安全,不会有任何的干扰,才会用上这一休息方法,而来身为杀手的罗玉来说,这样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
一个杀手,除了惊人的身手之外,就是要会休息,会放松自己,不然,过度的黑暗生活血腥场面只会让自己极早崩溃,然而做一个杀手本身就是需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的,无论到达哪一个地方,首要是检查那里的安全性,这种职业的特殊性,决定了大部分杀手要么英年早逝,要么发疯变傻,甚或是走火入魔,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
没有时间做彻底的休息放松,又需要尽力调节自己的身体神经,时刻使自己处于攻防的极佳状态,要在这之中寻找一个平衡点,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杀手世界里除了被改造过的半人半机器,就是黑手、美洲豹那种心理扭曲变态的杀手。
杀手,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身为世界顶尖的,甚至可以说是第一位的职业杀手,罗玉,也不外如是。
不过他也是幸运的。罗家惨遭灭顶之灾后,罗玉没有太过悲伤,不是没有悲伤,而是将这种悲伤深深地掩埋在心底,然后,在严峻的刻意训练下,他总算是将这些哀伤戾气发泄了个七七八八,心境也随之开朗,跟一般同龄儿童没什么两样了。
然后,他又遭遇了天堂覆灭,抚养自己十年的严峻撒手西去,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罗玉此刻却遇到了这一生中第一批朋友——音乐家莱昂德罗·比切诺和坦克安德烈,虽然他们死了,可是后来出现的诸女又将罗玉从恶魔手中给拖了回来,加上遇到侥幸未死的雷爷爷,复仇的心开始蠢蠢欲动,一切的一切,都让罗玉在邪恶的悬崖边缘徘徊,却终于没能掉下去,直到现在,罗玉心中始终坚守一丝清明,而在无名云游和尚将他点醒后,可以说,罗玉以后也很难会堕落到黑手美洲豹这样了。
杀手心中难得一见的平衡,终于出现在罗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