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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仙道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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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12-24
 
作品简介
 
  --> 作品简介
  原太极易图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一名普通的高中生李楚回乡下爷爷家过暑假,机缘巧合下,误破一块太极图的机关。这个无心之举,竟释放出上古时代的妖怪——境皇。
  原以为会像小说故事,得到境皇的帮助,变成至高无上的君主,岂知……境皇居然反威胁他,必须帮忙寻觅另一块太极图的下落。
  既然事情已无挽回余地,李楚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 心灵托盘
  嗡嘛呢呗咪吽
  愿世间一切圆满如意。
  --> 个人小传
  兰宴,天蠍座,1983年生的史上最可爱小说家(自封的,越来越不害臊)。
  喜欢坐在阳台上抠脚ㄚ子赏月、喝香甜的葡萄汁和玫瑰茶、吃炸得酥酥的香鸡排、喜欢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半天、看到可爱的东西眼神会闪烁出明亮的光芒、睡午觉时会从嘴角滴下口水、爱吃乾面和油豆腐,喜欢装气质逛大街的拖鞋美少女。
  最爱和老公两个人闲嗑牙,连牵手都会觉得幸福。
  有事没事请给我一杯酒、一根菸,人生就是这麽单纯美丽。写作风格……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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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12-24
 
 
 
 
~第一章重返人间~
 
  李楚咬着一块啃了一半的面包,单手拿着小说,状似悠闲的依在墙角看书。
  宁静的房间里,不时传来沙沙沙的翻页声。
  一名老头从门外探头望着李楚,半是无奈的叫道:“阿楚呀,不要整天看那种没用的小说,有空就出去跑跑,男孩子别老是窝在房间。”
  像他这么有男子气概的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娘们的孙子?到现在,他还有些难以接受。
  老头话说完,一边摇头,一边背过身子,接着又说:“我要去市场买些肉,帮我顾一下店,有人要买东西的话,让他等我回来。还有,我柜子里面的东西千万别乱碰,知道吗?”
  李楚的爷爷随着脚步声渐弱,声音也由近变远。
  李楚不耐烦的咂咂嘴,站起身走向房间窗户,从二楼的窗台往外喊道:“知道了啦!”
  他放下手边的小说,满不甘愿的往楼下店铺走。一面想,是不是人老了,总是喜欢碎碎念?
  他们住的房子是栋三层楼的建筑,一楼用来当李楚爷爷开的铺子,那是间经营已有四十余年的古董店,而二楼是住的房间、三楼则做为杂物室。
  李楚跺着脚来到一楼,他将自己抛进爷爷平常坐的藤椅里,一手抓起桌上的瓜子嗑牙,一面咕哝着。
  “一天都不见有一个客人上门,还顾什么?连苍蝇都不想进来。”
  他回想起到爷爷家的情景,就不禁感伤,为什么他的暑假,要在这鸟不拉屎的乡下渡过?还不就是为了疗养情伤,老天居然会让他在毕业前一个月,发现心目中的天使──左香香,已经有了男朋友!这种晴天霹雳的打击,让他一放暑假,就直接躲到爷爷家来了。
  本来是想离开伤心地,就能快活一点,没想到,这又是一个错误决定,爷爷家附近方圆五百里,不仅没有便利商店,更糟的是没有网咖!
  李楚将瓜子壳神准的弹入垃圾桶中,一双眼睛无聊地左右乱转。不经意瞥见玻璃柜上的物品,视线立刻被吸引住。
  爷爷的交代忽然浮现他脑海,不能乱动柜上的东西。
  “有啥了不起?”
  李楚自言道。一股叛逆驱使他移步走向玻璃柜,爷爷越是不想让他碰,越发引起他的好奇心。
  他现在想想,回乡下这么多次,居然没有摸过爷爷的收藏。看着眼前那堆精心排列整齐的古董,他实在不懂这些东西有啥价值?
  李楚头一转,一枚不起眼的玉戒指落入眼中,李楚不屑的嫌弃:“这东西也有人要?”
  很快的,他的视线全然被戒指旁的一块木板擒住。
  不知为何,李楚无法将眼光挪开,当他回复意识时,玻璃柜已经被他打开。作贼心虚的罪恶感闪过心头,李楚下意识往左右看去。心口噗噗狂跳,待确定没人发现后,迅速将木板收入牛仔裤的口袋中。
  木板很小,大约一个手掌大左右,厚度约为五毫米,放在口袋中刚刚好。
  李楚的呼吸变得急促,大概是不常做坏事呗,他暗自安慰自己:“拿个木板应该没关系吧,反正爷爷的东西以后也会是我的。”
  他吞了口口水,管不得还要顾店,便三步并两步的往楼上逃去。
  一进到房间,急喘的呼吸还没平复,他已迫不急待的把木板拿出把玩。
  这是一块普通的太极圆图,因岁月的侵袭,正面的黑、白漆,已经被磨得露出木头的原色,背面却暗藏玄机,刻满了密密麻麻像是咒文的字句。
  李楚伸出手指,顺着太极中间的曲线描画,对这太极图是越看越喜欢,这种感觉无以名状,总之就是被吸引了,有点像是着魔。
  他不腻的观赏了大半天,赫然发现太极图不是单片木板制成,而是用两块同样大小的木板所重叠,最让他惊喜的是……两块木板不是粘死的。
  依照他的智慧判断,应该是可以拆开的设计。一发觉这个机关,他的血液便兴奋的沸腾起来,太有意思了。
  李楚一手扳住一块木板,使劲想要转动两片叠在一起的木板。说不定机关里藏的是什么武林秘笈,他一面天真的幻想着,要是变成一代侠士,左香香可能会投向他的怀抱吧;要是宝藏图也不错,可以变成大富翁。
  “唔……”
  李楚转得脸红脖子粗,仍未见木板有任何变化。半晌大呼一口气,不得不放弃了。手指都被磨出水泡了,太极图还是不给面子。
  看着顽劣的太极图,李楚忽然福至心灵,将两手的拇指一起按上太极的两仪。手指一用力,喀一声,两仪居然被按下去了!
  果然这就是开关。
  “哇!”
  他兴奋的大叫,这回就算不是发财,至少也能练成绝世武功吧?
  李楚深吸一口气,缓缓移动坎在两仪位置的拇指,诚心祈祷:“拜托,一定要开。”
  随着手指的挪移,太极图跟着转动,他的心跳刹那间也变得不规律。
  啪擦!
  响亮的一声,忽然木板毫无预警的弹开,并像是通了电一般,刺得李楚的双手疼麻,逼得他非放手不行。
  李楚受到惊吓,就在同一时间,下意识地将木板往身外扔去!
  怎么会电人?
  李楚既是惶恐又是害怕的盯着地上的木板,木板早就分成两片,正面的太极图在地上转了两圈后躺平。
  李楚不解地看着太极图,是错觉吗?
  还没厘清楚怎么回事,太极图竟不甘寂寞的自行发出颤动,卡卡卡卡……不断传出与地板的碰撞声。
  自己动了?
  对于这种非自然的变化,李楚冷汗直流,瞠大双眼、无法呼吸的凝望太极图,如蚊蚋的嚷嚷道:“什么鬼东西?救命呀,谁来来来来救我。”
  他才喊完,太极图又不动了。
  李楚被弄得头昏,他胆颤心惊的探着头,霎时更神奇的事发生了,不知打哪来的紫、橙、蓝、绿、红五色光芒出现眼前,飘浮在太极图上约十公分的地方,以缓慢而规律的速度绕着圆圈,渐渐的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嗖!五颗光芒瞬间化成一束光柱。李楚承受不住比白昼还刺眼的光线,本能举起手臂遮掩白光。
  可他一闭上眼睛就不敢再睁开,怕会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咬着下唇,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下唇变得麻痹,而手臂也开始发酸。他才暗想这么久都没事,应该不会有事了。
  心念一动,忐忑不安的慢慢放下手臂,用余光偷瞄眼前的景象。
  他没来得及看清楚情况,猛然被一阵狂笑吓着,迫使他本能地望向声音来源。这一看可不得了,他除了呆滞,还真想不出能干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名古装打扮的男子,就站在太极图旁边,正若无旁人的狂笑着。看见李楚胆小的举动,越使他无法自制。
  不过是块太极图嘛,李楚也能吓成这样?太孬了呗。
  李楚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何事,眼珠子上下打量这名古装男子,男子的面貌俊美,去当明星都嫌糟蹋,高瘦的身材却不会让人感觉弱不经风,配上那袭白袍子,有如小说里描述的仙人,可不就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感觉吗?
  但是二十初头的脸孔,却又和一般小说里的老仙人不符。
  而最让李楚讶异的是,这名男子听声音、论相貌,都让人觉得他是二十初头,但头发竟雪白的像是未染墨的白纸?难不成是为了搭配他的白袍?
  半晌过后,李楚方由惊吓中清醒,却刚回神,就双腿发软的倒抽一口气,“你是鬼?”
  言罢,他不由自主的跪倒地上,不可思议的垮下脸。
  大白天的,怎么就见鬼了?
  眼前的男子,虽然看的见身影,可仔细瞧,才惊觉他的身子是透明的,就像是晨雾一般。
  他李楚平日里虽然不常烧香,可也不至于倒楣成这样吧!今天肯定不是好日子。
  男子咧起戏谑的笑容,指正李楚:“不是鬼,是妖怪。你该怎么称呼呢,要叫你大恩公吗,还是李楚?阿楚?谢谢你放我出来。”
  他假笑着,其实颇不爽李楚称他为鬼,鬼和妖怪可是天差地别呢,怎可以混为一谈?
  李楚听着这声谢谢,怎么听都觉得讽刺。
  他想要回话,偏偏全身的力气都像被吸走了,仅能颤着双唇,无声回话:“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随后咕噜咽下一口唾沫。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李楚此刻真痛恨自己不听爷爷的话,手贱去把玩那块太极图,没事放只妖怪出来吓自己。
  “因为我是妖怪,妖怪是无所不知的。”
  男子边说,边优雅的走向镜子前。这举动更肯定他是妖怪的事实,因为镜子里任何东西都没映出。
  都忘了要化为实体,李楚之所以能看见他,是由他意识传出的念动力催眠。男子挑挑眉毛,然后轻握起双拳、头往上微仰,以一种轻松自在的姿势闭起双眸,质动力已在体内运行。
  一秒钟后,他飘在半空中的足尖,延化出一股淡青色的水气,淡的很难察觉出青色。水气如同灵蛇直绕而上,顺着男子的身子爬窜,直至升上头顶处才散去。
  李楚瞬间忘了要害怕,这景象太美了,好似山中精灵在吸收灵气,又似早晨的娇花在沐浴温煦朝阳。
  男子晨雾般的身影,逐渐实体化,影像转变为清晰,而镜子中总算映照出他的样貌,是那般俊美的让人屏息。
  他倾身靠向镜子,满意的顺着皓皓白发道:“挺俊美的不是吗?怎会把你吓成这样。呵呵呵呵,我一点也没变老嘛。”语气既得意又骄傲。
  透过镜子的反射,他以怪异的眼光看向镜中的李楚。他还真得感谢这个笨家伙,让他重拾英俊的外貌。
  不一会儿时间,他的视线落回自己身上,还是自己赏心悦目一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也美、鼻子也美、连唇都让人想亲一口。
  不同男子的好心情,李楚哭丧着脸哀求:“我和你无冤无仇,求你不要缠着我……”人不是他杀的呀。
  这回的惊吓太大,看来不去庙里收收惊,半夜都会不安眠。
  男子闻言,一个转身,靠在墙上的镜子答道:“阿楚呀,我们是无冤无仇,但怎么说都是你放我出来的,你对我有恩,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况且,他还需要李楚的帮忙,怎能这样就离开?
  男子思及至此,又扬起一抹邪笑。
  李楚听到这,嘴巴立刻扁下来,怎么眼前的男子和他的外表丝毫不搭?个性、说话都像个痞子,果然人不可貌相,这道理也适用在妖怪身上。
  “那那那那你送我一点钱好了,就算报恩了。”
  男子眼睛骨碌一转,勾起浅浅的笑意,钱?他一毛也没有呢。倒是李楚居然想赶他走?没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他踩着大步伐来到李楚前方,将脸凑到李楚的眼前,距离近的连呼气都能喷到李楚的鼻子,随之伸出冰凉细长的手指,掐住李楚的下巴,逼李楚与他对视。
  没想到一名男子的手指,会滑嫩的像孩子?
  但李楚可没心思去想这个,他的背脊袭上一阵凉意,该不会这只妖怪要吸他的阳气吧?脑袋乱哄哄的开始为自己哀悼。
  “你你你要干嘛?”李楚颤声问道。
  男子眯起眼睛,不改笑意的回答:“你可以称我为境皇,以后我就叫你阿楚吧?可以吗,我觉得这样亲切一些。”
  境皇说完,松开对李楚的钳制,手指改贴上李楚的脸颊抠着。培养好两人的关系,以后要利用李楚就会方便一些。
  李楚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因为境皇的指甲过于尖利,让他感到不舒服,无奈他又不敢要求境皇把手拿开。
  “好……”
  李楚皱着脸点头。能说不好吗?他挺想这样反问,不过胆小的个性使然,他只能把委屈往腹中吞。
  境皇的眼珠子飘向一旁,踏着愉悦的脚步重回镜子前。多久没见到自己了,他万分感动的抚着镜子,看着那头无拘束的白色长发垂至胸前,随着窗外拂来的徐风摆动飞舞。
  境皇的动作霎时顿住,霹雳啪啦的往楼下店铺跑去。
  李楚看着境皇下楼,一口气还来不及吁出,境皇已经再度上楼。害他从云端上跌下,刚刚还以为没事了。
  境皇对李楚视若无睹,手上在回到镜子前时多了一根木簪。他动作俐落的将头发往上挽起,盘成一个干净却带慵懒的发髻,旋之问道:“好看吗?”
  人美就是有这个好处,不管怎么打扮都好看,他再度陷入自恋。
  李楚像个小喽啰,用力点头奉承:“好看、好看、太好看了。”
  这是真的好看,当然,他也不敢说难看。
  境皇斜睨着李楚,不是很高兴的应道:“虚伪,我最讨厌虚伪的家伙了。”
  李楚一颗心刹那间来到北极,降成零下五度。不然要他说丑呀?讲真话还要被怀疑,真冤枉。
  境皇变脸比翻书快,又接着说:“不过这回原谅你,因为我也觉得很好看。”盘起来也好看,不盘也好看,总之他就是好看。
  李楚自觉这回惹上的麻烦不小,境皇的个性让人捉摸不定,前一刻才说要报答他,下一刻自己却成了境皇的小跟班。
  他抹了抹汗渍,已经能接受事实了,结论就是──他惹上一只妖怪。
  “阿楚,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算不算朋友?”境皇不预期的投下一个炸弹。
  李楚伤脑筋的抓着头发,若说是,会不会境皇就此粘着他不走?如果说不是,境皇会不会杀掉他?
  小说里的妖怪,全是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的角色,两难的问题,让李楚迟迟不敢回答。
  久久,李楚才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呀,我们是朋友。”
  境皇了解的点头,先是若有所思的敛起笑容,只因李楚中计了,猎物正不知死活的步入他投下的陷阱。
  他正经的走到李楚面前盘腿坐下,表情严肃的对着李楚道:“既然是朋友,那我就跟你说吧,关于那张太极图的秘密。”他暗自打着如意算盘,既然要利用李楚,就得先把李楚拖下水。
  李楚想要拒绝,电视剧不是常演吗?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
  但是,他还是没勇气说不,挪了一下屁股的位置,正襟危坐听境皇娓娓道来。天晓得他百般不愿意。
  境皇玩弄着略长的指甲,发光的眼神渐转黯淡,用一种幽幽的口气,缓缓说:“三千年前左右,不知为何,天地间竟发生红月异象,造成人、仙、魔界的支柱力量减弱,导致妖魔入侵人间。当时人间的景象有如炼狱,到处可见群魔乱舞、妖怪横行街头。最后,仙界的仙人终于看不下去,因此蹚入人间这淌浑水里。
  “可惜,以他们的力量,仍不足以对抗妖魔,所以他们就想到,要召唤天地中的两股精气来制衡妖魔。这两股精气,就是一般你们见到的太极图上,那一边黑、一边白的两股力量。”
  李楚专心听着,这情节和小说中的剧情挺相似的,让喜爱看小说的他难以分神旁骛,半点也不知自己尝着的是猎人摆放的毒饵。
  境皇难过的摸着胸口,紧揪衣领,他发出沉重的叹息:“唉,那两股力量,其中黑的部分就是我。我本来是飘荡在宇宙中的一股力量罢了,却因为那些仙人的意志召唤,让我拥有意识……也就是思考能力。
  “后来我不负众望,将妖魔赶回他们应该居住的魔界,没想到,那群仙人见我已无利用价值,加上畏惧我的力量,竟然用诡计,把我的金丹封在太极图内。
  “没了金丹,我本来是要重新化为精气的,但许是怨念太重与过于执着呗,我的意识居然没有消失。
  “可惜,没有金丹的我,就无法化出身体,没有身体,那可是什么事也做不成呀,别说是修行了,连拈死一只蚁蚂也不可能。”
  他每每想起往事,总会不胜唏嘘,为什么做好事的下场是这样?
  李楚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下去:“然后呢?”
  境皇说:“然后,为了等待金丹再次被释出,我只得守着太极图一直到今天。”
  “没想到会遇上我,让你重新拿回金丹?”李楚帮忙接下去。
  境皇点点头,眯起眼睛笑着说:“就是这么回事。好了,听完太极图的故事,我们又是朋友,朋友有难,你认为该不该帮?”话是这么问,但李楚要是拒绝,他绝对会让李楚后悔一辈子。
  李楚头又晕了,果然预感没错,知道太多不会有好下场。
  “这……你的力量这么强,应该没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吧?”
  境皇立刻收起笑容,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李楚,眼神有时比刀子好用,他一向这么认为。
  虽然妈妈说人不能向恶势力低头,但是生命是无价的,李楚飞快改口道:“要是小弟帮的上忙,一定义不容辞。”
  境皇这才放松表情,一手搭上李楚的肩膀表示:“这就对了,果然够义气。事情很简单,只需要你去向李逸打听一下,和我那块太极图一对的另一片太极图在什么地方,就成了。”
  乍听李逸这名字还颇觉陌生,李楚慢半拍的大叫:“我爷爷?”这下他打心底拜服境皇,没想到境皇连他爷爷叫什么都知道。
  好奇心再次燃起,他小心翼翼的询问:“原来太极图有两块?”
  境皇道:“是有两块,不过当初把我卖给你爷爷的那家伙,并没有两块一起卖出。这任务挺简单的不是?”
  担心李楚反悔,他得一再的帮李楚洗脑,还好李楚这笨家伙挺怕死的,所以这工作不难,只要口气凶狠一点就行了。
  李楚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无奈,为避免又激怒境皇,他口是心非的应和:“是……是简单。”
  境皇站起身子,顺便抓起李楚的手臂,拖着李楚来到楼梯前交代:“很好,你爷爷再三分钟左右就会到家,千万说出我的事,否则……被当成疯子,那就不值得啰。”被当疯子也无所谓,怕只怕小命丢了。
  李楚的腿还没恢复力气,境皇一松手,他险些从楼上滚到楼下,得靠双手扶着栏杆才能站稳。
  他正想下楼,却忽然想到疑点,没多考虑,他便迅速回头问:“境皇,你不是说妖怪无所不知吗?为什么还要我去打听另一块太极图的下落?”
  境皇讶异的望着李楚,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打量李楚半晌,才回话:“该说你天真还是笨?随口说说也当真。唉,我真是罪过,居然欺负笨蛋。好呗、好呗,是我的错,不应该骗你。
  “意识其实是种类似灵魂的东西,当时我的金丹被锁在太极图内,为免我和我的金丹分开,到时找不到金丹,因此我的意识,一直是跟着太极图漂泊天涯。这样怎么会有闲工夫去理会另一块太极图?我又没有两个意识。”
  他才觉得笨的人好利用,现在又怕李楚笨过头会碍事。
  李楚困扰的扁起嘴巴,还在花时间消化意识与灵魂的关系。
  “那你怎么会晓得我的名字,还有我爷爷的名字?”
  境皇闷着不说话,但愿李楚靠得住才好,片刻极为不耐烦的咆哮:“都说了我跟着太极图走,太极图在你爷爷的铺子里十余年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请原谅他对笨蛋一向没耐心,他顿感自己的修养变差。
  李楚一下子恍然大悟,前半刻才因为境皇的神通广大而深深拜服于他,后半刻有种被耍的感觉。
  境皇理理自己的情绪,指着楼下道:“你爷爷在门口了,快下去吧。”
  李楚由于先前被耍,自以为学乖的半信半疑回问:“你怎么知道?”
  境皇真想揍李楚一顿,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后,假惺惺的扬起笑容,用甜腻腻的声音回答:“妖怪总是和人类有差异的,这答案不晓得阿楚先生满不满意?如果你再不下去,我恐怕……会把你撕成碎屑……”
  李楚疾速答话:“等等等等一下,你别生气嘛,我们是朋友呀。剩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已经有化出身体的能力,为何不自己去问?”
  李楚同时往后退了两步,让自己走下楼梯两格,想说这样至少会让境皇消消火。
  境皇面无表情,从楼梯的间缝望了楼下一眼,细声说道:“我对你爷爷而言是陌生人,你想他会告诉我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吗?”
  他真觉得无奈,简单一件事,得解释八百回。
  可真正的原因是,他目前还不能现身。
  境皇的话讲完,李逸含着怒意的叫声,立刻由铺子传来:“阿楚!混小子又跑去哪里玩了?叫你顾一下店,居然不见人影,要是我的东西被搬光光可怎得了。混小子,真是太混蛋啦。”
  境皇附和的提醒:“混小子,还不下去?”话一说完,身子竟然开始褪色,化成透明状,就像是恐怖片里面的鬼魅。
  李楚再感震惊,世界上果然无奇不有。他虚弱的步下楼梯,声音懒洋洋的对李逸道:“爷呀,你叫我混小子,那你不成了混爷爷。我是我爸的种,我爸是你的种。”以此类推,自然骂他就等于是骂自己。
  李楚毫不在意李逸的怒火,和境皇比较起来,李逸实在算不上是威胁。
  李逸用鼻子哼气,但看着宝贝孙子,不悦的情绪慢慢融化。
  “就只会和爷爷贫嘴,刚跑去哪里了?怎么把店扔着不顾?”
  李楚瞧李逸两手空空,大概是没买到肉,心情不好,才会一回来就大吼大叫的找人撒气,而他就是那个无辜的出气桶。
  “我……我去……”
  李楚支支吾吾,犹豫不定该不该说出境皇的事。
  “对了!爷爷,你柜上有块太极图,我刚刚把它拿下来玩,然后……”
  李逸一听见“太极图”三个字,慌张的奔向玻璃柜,左右寻不见太极图的踪影,他着急的问道:“太极图呢?你把它拿去哪里玩了?不是要你别乱碰我的东西嘛!”
  “爷爷?”
  李楚有些被吓着,他没想到,李逸会为了一块商品跟他生气。
  “我把它弄坏了……”他也很后悔呀,他都没抱怨李逸把东西乱摆,害他拿来玩。既然他都没生气了,李逸干嘛比他火大,委实让他摸不着头绪。
  “坏了?”李逸瞪大眼珠子。
  空气霎时为之凝结,只有他急喘的呼吸声回荡房内。
  李楚害怕的唤了声:“爷爷?”
  见李逸激动成这样,他终于了解那块太极图的重要性,其实他也是悔不当初。
  李逸严肃道:“去把它拿来。”
  随之他摊开手掌,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李楚此刻可不敢违背李逸,李逸平常虽然爱大呼小叫,但生气的时候少之又少。他大步蹦上二楼,捡起摔成两半的太极图残骸,低头毕恭毕敬的呈给李逸。
  李逸颤着手指将残骸接下,一手拿着一块。一块是太极图、一块是咒文,他的视线在两块之间交换,久久方惶恐的抬头问李楚:“你有没有看见什么怪事?”心中一面祈求,担心的事情不要成真。
  李楚一惊,该不会爷爷知道里面有妖怪的金丹?
  他反射性想要说出境皇的事,以便向爷爷求救。但刚开口,却感到喉咙一阵紧缩,紧缩的气管让他难以呼吸,直到他放弃这个念头,气管才又回归正常大小。
  李楚不明白的抚着脖子,不死心又试了一次。
  “我看……”
  “到”这个字,就是无法流出嘴巴,这次紧缩的感觉更甚了,就像在惩罚他的明知故犯,一度让他有种快死掉的感受,吓得李楚心跳加速到一百八,冷汗涔涔渗出。
  李逸听不清楚,疑惑的问:“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
  李楚慌乱的挥着双手,急于撇清一切,可不想再来一次。避开李逸的眼神,他心虚的咬着下唇东张西望。
  境皇轻呼一口气。
  冷不防,一股凉飕飕的气流袭向李楚后颈。李楚下意识缩起脖子,境皇的声音像是不速之客闯入李楚脑海。
  境皇催促道:“阿楚,还不快问太极图的事?”
  李楚的身子倏地僵直,脖子肌肉硬梆梆的转头看向身后。透明果冻状的境皇就站在他后头,一脸招牌式的笑容,还指着李逸的身影暗示加明示他。
  李楚观察李逸反应,李逸好像听不见也看不见境皇。难不成……果冻状的境皇,只有他能感应到?
  李楚又回头看向境皇,境皇但笑不语,他明白李楚在想什么,不过他已不想再解释了,不然一说下去,可能又要重覆八百回呗,以李楚的智商,八百回算是看得起他了。
  李逸发觉到李楚怪异的举动,担忧的关切道:“阿楚,你怎么啦?落枕吗,脖子一直转来转去的,当心扭到。”
  李楚尴尬的撇撇嘴角,确定李逸无法感应到境皇。
  “不是啦,我没事。”不能感应也好,爷爷的心脏要是承受不了怎么办。
  李逸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下次别再碰我的古董了。这块太极图,当初卖给我的人说,如果好好收藏可以保家安宅,不过相反的,要是弄坏了可是会招灾惹祸。
  “他还说了,要是坏了,可能会看见异象,那便是灾祸的象征。既然你什么也没看见,大概是他骗我吧。这样也好,至少不会有灾厄。”
  李楚真想痛哭一场,为什么爷爷不早点把这些告诉他,害他现在要背负境皇这只大灾厄!
  李楚摸摸发寒的后颈,境皇正努力的朝他吹气。
  他顺着李逸的话问道:“爷,那个卖太极图给你的是谁?既然知道可能会招灾,你怎么还买?”
  他不禁在心中抱怨李逸,若不是李逸买回太极图,现在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李逸揩揩嘴角,装无辜的回答:“我想说能保家安宅嘛。至于卖给我太极图的人,这个人可就神了,他叫柳春水。
  “柳春水他家是个修真世家,到他这一代共有三个兄妹,因为父母去世,所以分家产,而那块太极图,就是他得到的遗产之一。
  “本来那是他家的世传宝物,祖先遗训要他们家族世代保护那块太极图,但是因为家产分配不公,所以他一气之下,就把太极图拿来卖给我了。”
  “败家子。”境皇嫌恶的碎念,然后依向李楚的耳边细语:“问你爷爷,柳春水住在什么地方。”
  只要找到柳春水,接下来的计画就方便实行了。
  “爷爷,柳春水住在什么地方?”
  李楚照办的问李逸,比录音机还好用。
  李逸忽然老年痴呆发作,当机了三分钟,才回答:“我想想……”
  这一想,又花掉了四分钟。
  李楚等的冷汗直冒,因为他看见境皇非常不耐烦的,绕着李逸走来走去。
  尽管他平常对李逸没大没小,但李逸怎么都是他的爷爷,他着实害怕,境皇会把李逸吃掉。
  李逸终于回复记忆,开心的大叫:“我记起来了,就在那……那里,那叫什么地方去了,就那里嘛。你也去过的呀,小时候常去的,有很多树的。”
  李楚与境皇期待的看着李逸,但李逸挤了老半天,还是说不出地名。
  境皇气得做出要掐他脖子的动作,张牙舞爪的在他面前晃。若不是李逸有他要的资讯,他早杀了李逸。
  李楚着急的问:“爷爷,你快点想起来呀!”他不是没耐心,是怕境皇等不下去。他忽然领悟到,什么叫热锅上的蚁蚂。
  “归童山!前阵子我有听见他的消息,好像是去归童山,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吧。真好,真是幸福呀,哪像我这个糟老头,还要在这里受孙子的气。”
  李逸感慨的摇头,抓起摆在一旁的鸡毛掸子,清理玻璃柜尘埃。
  李楚不置可否的表示:“我哪里让你受气了?爷爷,你讲这种话太不厚道了。你说的归童山,是里林县区的那座吗?”
  李逸眼珠子往上吊,故意卖关子,随之才俏皮的说:“哈哈,不然还有别座山也叫归童吗?我只记得带你去过那座归童,没有去过别的归童。”
  李楚啐了一声,望向站在李逸身边的境皇,等待境皇下一步指示。
  “啊!”猛然李逸哀号一声,拿着鸡毛掸子,指着李楚尖叫:“你除了太极图,有没有拿我的一根紫檀木制的发簪子,那簪子可值钱了,传说还十分有灵气。”
  李楚一脸茫然,什么发簪子呀?他要那种东西干嘛,又不是古人,也没有流浪汉般的长发。咦?归类这两项特征……他瞄向境皇。
  境皇正扬扬得意的指着自己,没错,小偷就是他。但他好像挺愉悦的,没有偷窃被发现的羞愧神色。
  如果簪子没灵气,他就不会拿了,这证明他有眼光。而他也极爱这簪子,配他雪白的发丝正好,谁也别想要他还回去。
  为避免李逸冲去警局报案,李楚只有委屈的担下一切,“我拿走了,反正你摆着也卖不出去。爷,就当是送我的礼物如何?”
  “我干嘛送你礼物?”李逸勾勾手指,要李楚把簪子交出来。李楚拿这东西也没用,他不想簪子就这么浪费了。
  李楚对境皇使眼色,但境皇丝毫不想把簪子取下,假装没看见的背过身子。
  境皇的理念一向是“拿了就是他的”。
  见境皇不愿把簪子取下,李楚脑筋一转,撒娇道:“爷,我今年刚满十八,你该不会忘了。”
  李逸心虚的眨眨眼,他还真给忘了,继续着拂尘的动作,他佯装镇定的回答:“没忘,好吧,送你就送你,可别又跟我要一次呀。”
  “不会的,爷爷。”先渡过这关要紧,李楚完全没考虑就答应,“没事的话,我就上楼去啰。”
  李逸点点头,放行李楚离开客厅。
  结束完短暂的对话,李楚早就汗流浃背了。他连滚带爬逃离现场,躲回二楼房间。
  看着没有声响的楼梯口,李逸的表情变为沉重,他还是搞不懂,李楚要根簪子做礼物干嘛?略有所思的动了动手指头,心里好像在盘算些啥事情。
  李楚一进房间就把房门锁上,但区区一道木门是阻止不了境皇的。
  下一秒,境皇透明的身躯已穿过墙壁,站在房间角落与李楚四目交接。
  居然锁门?这么不欢迎他吗?
  唉,又来了,李楚暗自感叹境皇真是无所不在。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指向密实的墙。
  境皇浅笑,眼睛一溜道:“这要解释到‘五力系统’中的‘质变力’,等你长大就会懂了。”
  话罢,他拈一撮白色发丝,姿态悠闲的下令:“阿楚,我们去找柳春水。”既然知道柳春水的下落,那关于另一块太极图的踪迹便不难寻觅了。
  当时两块太极图都是柳家的东西,只是一块分给柳春水、一块分给柳冬岩,才会逼的他和她分隔两地,失去彼此的连系。
  李楚早料到会这样,搔搔头发问:“可不可以不去呀?”至于质变力是什么,还真的不懂,索性就暂时不想了。
  境皇简洁的答应:“行!我也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你可以选择不去。而我,当然也能选择把你吃掉。这样吧,我们民主一点,第一个选择,我们一起去,一路上我会保护你;第二个选择,我自己去,然后把你吃掉,免得路上肚子饿。选选呗。”
  李楚一声不吭,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衣柜前,将自己的背袋拿出,简单的塞了几项用品,又飞快的取过手机、钱包、钥匙。
  整装完毕后,向境皇报告:“我们走吧。”话说完,他已然打开房门往外跨步。
  境皇跟在李楚身后移动,半是监视,半是因为他不知道位置。
  “放心呗,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呵呵……”境皇又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果然还是当坏人比较有利,他挺高兴这回不用再解释八百回。
  见李楚上楼不到半小时又下来,李逸坐在藤椅上疑问:“要去那呀?大包小包的带,私奔也要有对象才是,你要去和隔壁的小花约会吗?”
  依他对李楚的了解,李楚目前没有任何女朋友,所以这种举动再度引发他怀疑。
  李楚甩了一个白眼给李逸,口气挺不好的回话:“小花是绦狗耶。我要去归童山一趟,想拜访一下柳春水。爷,我晚上不回来吃饭喔,你要记得吃东西,知道吗?”
  幸好归童山不远,来回只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否则他今晚就甭想回家睡觉了。
  “你找柳春水干嘛?”李逸错愕的问。
  “爷,你就别理了。”李楚啧啧有声的叹气,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明原由,因为境皇没告诉他。
  李逸叹了口气,挥挥手边说:“慢走慢走,唉,人老了就是这样,要被孤零零的抛在家里。阿楚呀,你不用担心我,我会过的很好,你玩的开心点喔,记得要开心点。祝你开心,过马路记得看车。”语气哀怨的不像是祝福。
  李楚扯着嘴角苦笑,李逸以为他很想出门吗?还玩的开心点,这根本就不是去玩。
  李楚头也不回的离开,但他仍不忘大声说道:“知道了啦,我会玩的开心点,你记得吃饭就好。”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12-24
 
 
~第二章归童山~
 
  李楚带着境皇前往车站买票,运气很好的,他们只等了五分钟就有车子进站。李楚将票递给验票小姐后,拖着千斤重的脚步爬上巴士。
  由于不是假日,所以车上的位置很空。他看票上的数字对号入座,境皇也大方的坐定在他身边。
  他瞧境皇的举动,好像境皇时常搭巴士,一点也不会大惊小怪或不自然。
  李楚顿时感到好笑,其实真正大惊小怪的是他自己,人家境皇早就说过了,他虽然没有身体,但意识仍在存活,所以知道巴士怎么坐并不意外。
  境皇侧眼看着李楚问:“笑什么?”以为他是乡巴佬?他可时尚了呢,在坐飞机时,李楚不知还在哪里飘荡。
  李楚本来想回答,可是又想起别人看不见境皇,要是他回答了,岂不被当成神经病吗?
  不过,还不算太笨的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贴在耳边说道:“没笑什么,只是觉得你挺强的,一点也不像……老人家。”
  他总不能说是上古妖怪,那可能会吓坏整车的人。
  境皇傻眼反问:“老人家?我哪里老了,除了这头白发外,我连细纹都没有。”他俊美的外貌,居然被说老?境皇难以接受这用词。
  李楚急急改口,“不老不老,你真的长得很英俊,是我说错话,你别生气。对不起、对不起。”
  “嗯。”
  境皇接受李楚的道歉,过了一下回复笑容,然后向李楚说:“你其实不用说话也可以和我沟通,利用心识传音就行了,只要专心的想着我,然后用心暗想要说的话,我就可以听见了。不用像个傻子一样,拿着没拨通的手机装忙。”
  境皇恶劣的模仿李楚的动作,假装拿着手机在说话。
  李楚被笑的脸颊躁红,抿抿嘴唇,开始尝试心识传音。他用力想着境皇,然后心中暗骂:“装什么可爱,明明是只上古时代的老妖怪。”
  境皇的眼波微动,毫无预警赏了李楚一个爆栗,不忘沉下喉子警告:“阿楚,你可以说我是妖怪,但是……千万不要说我老。行吗?小朋友。”
  最后三个字还特别加重音,他自认为是天下第一美妖怪。
  李楚抚着头上的肿包,为什么境皇目前是非实体型态,还打得到他?
  境皇一接收到李楚的疑问,即刻开心的表示:“因为我在打你时,指关节是实体化的状态,谁规定状态是要全身一起变,我喜欢只变手就变手、只变腿就变腿。别那么死脑筋,学学我,要灵活一点思考。而这……也要归功于质变力。”
  为了让李楚更深刻记住他的解说,境皇用心良苦的又揍了李楚一拳,而后道:“多示范一次让你看,不收费的,谁叫我们是朋友嘛,我又十分重义气。”
  “是、是、是。”
  李楚真觉得自己在水深火热中煎熬,对于境皇粗略的解说,仍是没解开他对质变力的茫然。
  两人静默一阵,李楚按捺不住好奇追问:“为什么我们可以用心识传音?”
  “感谢‘念动力’呗。”
  境皇简单回答,头依旧有趣的看着窗外景物。
  李楚没敢再打扰,闷着心情把好奇压下。
  早知道就不问了,又一个奇怪的名词──念动力?
  四十五分钟的路程,由于路上没有塞车,缩短为三十五分钟,便到达目的地──归童山。
  李楚没有等境皇,捉起背包就往车下钻。
  归童山十年如一日,景象与李楚小时候来玩时相去不远。
  宁静的山区,比李逸家还要偏僻。李逸家只能算是纯朴的乡下地方,而这里却可说是荒山野岭。
  不过荒山野岭是李楚的认知,这里还是有摊贩和杂货铺的,民宅稀稀落落的几户,分散在各块空地中央。
  李楚将背包甩到肩膀上,不由得抱怨:“这要怎么找起?”又没详细住址,欺负人嘛。
  境皇没来过这处,当时他落在柳春水手上时,柳春水还没搬来归童山。他左右环视一圈,手指点在唇上说道:“路,长在嘴巴上,有听说过这句吗?没听过没关系,我现在教你,快拿笔记抄下来,免得你下次又忘记。”
  李楚翻了翻白眼,看着仍是透明状的境皇,想必他没打算现身去问路。李楚只好厚着脸皮,挪步靠向一边卖凉水的摊子。
  摊子的女老板外表和善,这是李楚选择她问路的最主要原因。
  李楚掏掏口袋里的零钱,拣了一罐最便宜的绿茶付钱,然后问道:“大姐,请问一下,你知不知道这附近住着一位叫做柳春水的人?”
  他问完后,不禁希望女老板不知道,那就有借口早点打道回府了。
  “柳春水?”
  中年的女老板一脸疑惑,思忖半会儿,回答:“我是知道有位老先生姓柳,确实的名字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不晓得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闻言,李楚用余光偷看境皇。境皇一个劲的点头,深怕李楚不懂他的心。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
  李楚添上笑脸,客气的又问:“大姐,请问你说的老先生住在那里?我是他朋友的孙子,我帮爷爷过来拜访他,但在路上却把地址弄丢了,加上没电话,所以……”
  他说着临时编织的谎言,因为心虚而不时抓着耳后掩饰不安。
  境皇听着这串唠叨话,双手环抱说着风凉话:“不会解释太多吗?人家又没问你。阿楚,你没别的不好,就是舌头长。”
  舌头长是没什么,顶多经常会咬到。可他正急切想找柳春水,李楚这个坏习惯,会担误到他宝贵的时间。
  女老板一副了解的点头,伸手指着黄泥路的远处说:“你从这边过去,大约走个十分钟吧,你会看见一条通上山的小径,再由小径往上走,大概就会到了。详细的地点我没去过,只是那天有听柳老先生说他住那附近。”
  “大姐,真是谢谢你了。”
  李楚假意感激向女老板道谢,其实他真想骂她多事。
  境皇则是庆幸归童山是个小地方,居民大多彼此认识,找起人来也方便许多。
  李楚转头正打算迈步,却看见境皇已经在百步远的地方了。
  他拉紧背包的肩带,慢跑追赶上去,并用心识传音:“怎么不等我?”这个境皇也太我行我素了。
  境皇没回头直走,使用心识传音回答:“自己慢还怪别人,我还以为你要跟那位大姐生完小孩才出发。”
  十分钟时间,分秒不差。两人很顺利的找到小径,没有踌躇就往上行走。一入小径,气氛、景观,与刚下车时判若两地。
  可能是因为小径太小吧,让人感觉自己到了原始森林,完全听不见外在的尘嚣,耳畔充满虫鸣鸟叫,放眼望去,只有花草树木等天然生态。
  境皇挺享受这种环境,大口大口的吸取芬多精。
  树叶间缝洒下的阳光,透过他的身子落于土壤上,他好玩的想要接下阳光,但非实体的身子却阻隔不了一丝光线。
  李楚可没那个闲情逸致欣赏风景,他得时时注意身边状况,要是一个不小心,许或会踩到蛇还是撞上蜘蛛网。
  小径走不到五分钟,已经分不出人迹,李楚看着境皇脚步没慢下的往深处钻,不由得忧心询问:“境皇,你确定是那里吗?我们再过去可能会迷路。”
  境皇轻松的回答:“没错,就快到了,你看那里。”
  手指向一处不起眼的山壁,山壁上绕满翠绿的藤蔓与青苔,看不出有啥特别之处,不就是藤蔓比较茂盛吗?
  李楚跟上境皇,与境皇并肩而站,“那里怎么了?”
  境皇被一语惊醒,大力捶了一下手掌道:“都忘了,你是笨蛋嘛。”
  李楚不满的睨着境皇,他毕竟不是妖怪,但也不代表是笨蛋呀。
  境皇撇着嘴巴,想了想后说:“现在要解释也难,你又不是修真人,外加资质驽钝。好呗,我牺牲一下。”
  他话说完,就把脸贴向李楚,这是最快的方式。
  一开始,李楚还搞不懂境皇要干嘛,但看境皇的脸越来越近,鼻子都快碰鼻子了,他忽然大叫一声:“要干嘛?”
  他吓得跳开身子,拉离两人的位置。
  境皇皱着眉头说:“渡我的真气给你,让你能看见我所见到的东西。”是他吃亏欸,他都没叫了,这个笨家伙在叫什么。
  李楚倒抽一口凉气,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比比境皇的双唇,声音卡了好久,才蹦出:“只能这样传吗?不能掌心对掌心吗?还是你把手贴着我的背。”
  武侠小说都是这样写的,掌对掌、掌对胸。不是李楚觉得恶心,只是两个男人嘴巴粘在一起,总有些别扭,况且对方还是“男妖怪”……他可不希望初吻送给妖怪。
  境皇眼珠溜的一转,凝视着自己的手掌,然后说:“你以为是在演古装剧吗?”真的是笨的可以,境皇顿感无力。
  “可是小说都这样写……”李楚试着说服境皇改变方式。
  境皇像在看无知的小孩,抓抓大腿问道:“请问楚兄,汝看的小说……哪一本是妖怪写的?”
  “呃……”李楚答不上,仅能呆站在原处,与境皇干瞪眼。
  境皇飘向李楚,两人的嘴巴越来越靠近。境皇瞧了李楚一眼,确定李楚做好心理准备后,不客气的吻了上去。
  李楚紧闭双眼,连鼻子也皱出好几条线。他感觉一抹冰寒的气流吹进他的口中,填满他的口腔,那阵寒气令他不由自主的打冷颤。但嘴唇一点感觉也没有,并未感觉到有被亲吻的触感。
  逐渐,他嘴里的寒气越积越多,李楚下意识把气吸入肺里,然后由鼻子呼出。说也奇妙,寒气滑入肺部后,李楚突然觉得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原先的疲惫随风散去,脚踝的酸痛也消失无踪。
  伴随着身体上的变化,李楚的表情渐渐缓和,还有点沉醉其中。
  境皇唤道:“好了,你要拖到什么时候?你现在再看看那里。”境皇指向先前的山壁,“用力看,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到眼睛。”找柳春水要紧啊。
  李楚乖乖的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呀。他再照着境皇的指示,用力挤着眼睛,这一瞧,竟让他吓了一大跳,惊呼:“怎么会……”
  山壁上居然发着点点红光,红光像是萤火虫,飘浮在山壁附近,像是守护者一样围着山壁。
  三公尺见方的山壁,红色光点约有千百颗,这种景象令李楚怯步了。
  境皇没让李楚脱身,勾着李楚的手肘直往山壁前进。都还没被利用完就想走?没这么好的事。
  李楚胆怯的问:“境皇,那是什么?”眼看离红光只剩百步遥,李楚故意用鞋跟拖着土壤,藉此阻力来降低速度。
  “类似门铃的东西,不过这个比较高级,还有自动清除非法入侵者的功能。”境皇尽量用浅白的方式解释。
  可惜李楚实在没慧根,一张嘴张的大大。
  “嗄?也是质动力吗?”
  境皇搔搔后颈,重覆说道:“那是柳家的道法,只要有人触碰到红光,设下阵法的主人便能感应到访客到来。如果是妖怪、鬼魅一类的来骚扰,主人也能用意志控制红光,让红光袭击不速之客,用意志控制红光,则属于念动力部分。”
  说完,他又补充:“阵法是属于‘回动力’,是牵引控制的力量。它和质动力不同,质动力属于物质转变的力量,我能把身体的分子化为电离子,所以别人看不见我,这就是质动力的奥妙。记得吗?你爷爷感受不到我的存在,因为我没有身体。”
  李楚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但……我怎么看的见你?”
  境皇伤脑筋的侧头,要怎么解释哩?
  “回动力、质动力、念动力等五力,每种力量可以独立,不过互相搭配使用,则更显威力。
  “我不单是使用质动力隐身术,把身体的蛋白质、碳水化合物变成电离子,让别人看不到我。
  “其实,我还加上了‘念动力’的制约,让你接受我的意识催眠,所以你会产生幻觉看见我的形体,你现在看见的我,是幻觉,幻视!”
  李楚的嘴巴张的更大了,两眼空洞。
  “因此是果冻般的透明?”因为根本就不存在,所以是透明的。
  “对的、对的,孺子可教也。”境皇微微一笑,“早在你下楼之际,我就把身体变成无了。”
  “怎么变?教我。”李楚眨着兴奋的眼眸呼叫。
  境皇却是回以无力的摇头,“以你的资质嘛……算了呗,走吧。”
  一听见“走”,李楚又回复神志,反射性发出鬼叫:“咦?”抗议道:“我不去了,要是他把我当成不速之客怎办?好坏他能分辨吗?我才不要当炮灰。”
  境皇那能容许李楚就地逃跑,手一抓,力气之大,使李楚没有挣脱的余地。他神色泰然的说道:“道法,本来就是任凭使用者的正邪而有所不公平,要是使用者要滥杀无辜,那也只能让天来治裁。阿楚乖,不要任性,快点走。”就像药品,既能救人也能杀人,就看怎么使用。
  “你怎么都不怕?”
  几经失败后,李楚终于放弃逃跑,任凭境皇处置他。
  境皇开心的扬笑,轻拨额前的浏海说:“虽然我是妖怪,但由于我是天地精气所化成,因此道法是感应不到我的,我就像水、风、土壤一样自然。”
  既然道法感应不到他,他还怕什么?
  “对了,既然你是精气,为什么还要呼吸?”李楚想起境皇的鼻息曾呼在他脸上,对于境皇,他是越相处,越觉得神秘、诡异。
  境皇答道:“吸呼会让我更像人一点。”一个让人摸不着边际的答案。
  不愿面对的事总是特别快发生,李楚看着眼前像苍蝇一样讨人厌,一样乱飞的红光,不自觉往后缩了一下。
  境皇肩膀一顶,李楚被迫往前跌去,脸就这么黏上山壁上的藤蔓。
  “哎哟!”
  李楚惨叫一声,心里的恐惧让他往后弹了开去。不过红光已经锁定目标,沾粘在李楚身上。
  李楚慌张的拍打,却赶不走任何一颗光点。
  境皇好看戏的笑道:“别忙了,又不是沙子、石头,这叫道法,道法明白吗?跟着我念一次,道法。”
  他每次看李楚这样慌慌张张,都会觉得好笑,世上居然有这么好笑的人。
  就在李楚忙碌之际,被藤蔓掩盖的山壁开始发生变化。
  喀喀喀……石头、植物的磨擦声不绝于耳传来,李楚停下手边工作,看着藤蔓因山壁的变化而有所震动。
  “没事,他开门了。”
  境皇拍拍李楚的肩,移身率先穿过藤蔓消失。
  李楚还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站着不动。境皇等不到人,又伸出头催促:“快呀,你石化了吗?”
  见李楚这么拖拉,他有种带了个拖油瓶出门的错觉。
  看见境皇的大头,李楚赫然惊醒,惶恐的伸手拨开藤蔓。没想到藤蔓后头别有洞天,山壁只是一个伪装,等于是大宅院的高耸围墙,藤蔓则是用来避人耳目的门帘。
  仅一个手掌厚的山壁后头,有着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的范围约为五十公尺平方,种满花和蔬菜,而草地中央是座两层楼的建筑。
  由于一般人不会去触摸看起来脏兮兮的藤蔓,因此这地方很难被发现,当然,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要想一窥里面,也需主人开门才成。
  李楚发自内心赞叹:“真是神奇。”
  “你有哪一样不神奇的?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境皇好笑的消遣,还对李楚扮了一个搞笑的鬼脸。
  “走了走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兔子偷萝卜。”
  境皇自认为仍不是他能现身的时机,所以还需仰赖李楚的帮忙。他绕到李楚身后,半推半请的要李楚别犹豫。
  李楚进入大院里面后,后身的山壁像是自动门,喀喀喀喀的又密合在一起。李楚这才明白,原来山壁是两扇石门。
  两人朝着建筑物移动。这地方是个悬崖,往远方望去,景观奇美,果然是个适合退隐的好地点。
  不过建筑物的风格有点突兀,乍看下会以为是道观,但细瞧又感觉不一样,至少门前没有石狮在镇宅。
  若大的深楬色木门吱嘎被推启,由于阳光耀眼,导致李楚无法分办里头的人长什么模样。
  李楚不禁停下脚步,不敢乱动。
  “你是谁?”
  苍老的声音由建筑内透出,听得出发声之人身体健朗,混厚的中气,让声音显得格外大声。
  李楚飞快挺直背脊,双手贴紧裤子侧线,回道:“你好,请问这里是柳春水先生的居所吗?”
  “嗯?”建筑物的主人迟疑半晌,才说:“进来吧。”他将门整个推开,站于门中央迎接李楚。
  李楚看着眼前年约五十的老先生,断定他就是要找之人。
  柳春水一脸严谨,和李逸是不同类型的老人。他脸上没有胡渣,加上梳得整齐的灰发,给人的印象是干净俐落。
  不过,李楚对柳春水有些害怕,他不善与这种看似寡言的老人家相处。
  境皇用手指头戳李楚的背,提醒道:“喂,人家叫你进去。”
  李楚用心识传音回境皇:“喔。”一边小跑步奔向建筑物,他可不好意思让柳春水等太久。
  柳春水侧身让出空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往门内一送,“请进。”
  李楚客气的点点头,低着头走进室内。境皇倒是大方,背着手跟着闪身进入。
  一到里面,首见的就是一楼客厅。客厅里的装潢古色古香,家具采用木制,墙上没有挂多余的装饰品,唯一抢眼的是一幅字画。
  字画是毛笔字挥洒出来的,由于字型太艺术,李楚很难看懂那是在写什么。
  境皇欣赏的看着字画,行云流水的笔韵确实是高。
  柳春水指着淡黄色的沙发椅说:“那边坐吧,我就是柳春水。你先等一下,我正在煮茶。”
  他没等李楚回话,便走向客厅另一角,绕过角落后消失不见。
  李楚总觉得自己不该来,摸摸脑袋,认命的坐到沙发椅上。环视周围一圈,没想到在这深山野岭里的房子,设备和都市中的一样齐全。
  李楚伸手抚着沙发,感觉这皮质有些特别,应该是兽皮吧?只是淡黄的颜色,让李楚猜不出是什么动物,如此柔软的触感,不会是黄牛的。
  境皇没有坐在椅上,而是翘脚坐在椅臂上头。他若有所思的盯着桌面,桌上摆着一块牙白色的镇纸,压在一叠皱皱的报纸上面。
  李楚摸摸镇纸,是石头材质吧?
  他看向境皇问:“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想要吧?”
  他回想起境皇偷簪子由他担罪的情形,不由得害怕,他可不想再做一回小偷。
  境皇嗤之以鼻的道:“哈,这东西我可不敢消受。你知道这是啥吗?这是开明兽的骨头,没想到他竟连开明兽的骨头也拿来当镇纸。”
  也太奢侈了,这么搞不怕遭天惩吗?但这确实像柳春水的作风。境皇撇撇嘴,努力压下不满。
  “开明兽?”李楚不解的疑问,他还以为是象牙类的东西。
  境皇道:“是长得像虎的灵兽,有九颗像人脸的脑袋。柳家祖先传下这块骨头,是希望有镇宅纳福的功用,没想到竟成了镇纸。伽夜要是看见,应该会气疯呗?哈哈,真想看看那家伙的表情。”
  想起伽夜,他不禁有些想念,心情自然缓和一些。
  李楚一头雾水,前面关于开明兽的说明他能懂,但后面……谁是伽夜?
  李楚还来不及发问,柳春水已经由角落转出,手上端着两杯黑色液体出现,看来像是没有气的可乐。
  “柳爷爷。”李楚站起身恭候。
  柳春水压压手,要李楚坐下,然后自己入座,并把一杯液体递给李楚。
  “我刚煮好的茶,要是喝不习惯再说,我会拿水给你。”
  “谢谢。”
  为了表示来访的诚意,李楚苦着脸啜了一小口。幸好只喝一小口,苦不拉机的味道,让他味蕾顿时麻木,连吞口水都会觉得苦。
  李楚硬是撑起笑容道:“柳爷爷,我叫做李楚。我来这里,是想请教爷爷一件事,请问爷爷记得在多年前,曾出售给一家古董店一块太极图吗?太极图的背面刻有咒文,大约掌心大小。”
  他摊开掌心,在掌上描着太极的图案,试图勾起柳春水的记忆。
  柳春水还是一脸不苟言笑,他身子往后靠在椅背,盯着李楚的眼睛瞧,想要查出些许端倪。
  见李楚诚恳的表情,才说:“嗯,当然记得。”
  那是他们柳家的传家宝,他当初出售,也是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怎会如此健忘?
  李楚又问:“请问柳爷爷,听说那块太极图当初是一对的,另一块在哪里,你晓得吗?”
  境皇忽然坐不住的跳下椅臂,走到柳春水的身后,双手跨在柳春水两肩旁的椅背,眼神残酷的由上俯视他。
  柳春水也是他的黑名单之一,境皇真想现在就杀了柳春水,奈何时机未到,得先找到她才行。
  境皇边想边觉得窝囊,想当初他可是有五环实力的高手,现在却要忌讳一个三环能力的老头。
  但一切仅限于他未找到她之前,等他找到了……又是另种局面。
  李楚不晓得境皇下一步要干嘛,尤其是境皇的眼神,叫人发毛,可千万别杀人呀。他心跳的等待柳春水回应。
  柳春水饮了一口黑茶,反问李楚:“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山壁后?看你并没有修真底子,为何我感应到,你体内有股干气?”
  就因为这个疑问,柳春水才会让李楚进门。
  李楚一时答不出,幸亏境皇已经想到回答方式,所以李楚一下子又变成录音机,藉由自己的嘴巴,把境皇的话重覆一遍。
  “柳爷爷,我是听车站旁卖凉水的大姐说,才知道你住这附近。但上山后却找不到任何房舍,见山壁上布下的道法不简单,因此妄下猜测,认为只有柳爷爷有这种功力能设下阵法。没想到我运气真好,真让我见到柳爷爷了。
  “至于我体内的干气,就是那块太极图所造成的,我把太极图弄坏,没想到竟有一股气流窜进身子,我想……那股气就是你所指的干气吧。”
  柳春水脸色骤变,虽然把货卖出去,就不能再过问货的去向,不过听见传家宝物坏掉,他还是挺心疼的。
  至于李楚的解释,乾坤、乾坤,两块太极图一块代表干,一块代表坤,因此柳春水暂时相信李楚的话,不再追问关于干气的事。
  可他暗自吃惊,太极图中居然锁着这样的能量。
  “那你找另一块太极图是何用意?”柳春水如是问道。
  “其实……柳爷爷说的没错,我没有修真的底子,忽然一股干气窜入体内,让我有些负荷不住。我听一位大师说,要想化解我体内的气,就要找出另一块相对的太极图,让里面的力量抵销我体内的力量。”李楚说的汗颜,这一天以来都忘了撒过几次谎,下地狱可能会被割舌头吧。
  “喔?原先那块太极图,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柳春水多疑的再提问。
  李楚道:“我爷爷叫李逸,就是当时买下太极图的那间古董店的老板。”
  李楚的话说完,境皇不预期的扬起一抹邪笑,使用念动力揪住李楚内脏!
  不到一秒钟时间,李楚突然觉得喘不过气,猛一呕出一团黑血。脸部更是惨白非常,一道黑气在体内奔腾,使李楚痛苦难当。
  境皇仍是笑着,这是他的把戏,怎么可能会着急?不演出戏让柳春水看看,这多疑的老狐狸会信吗?只好可怜李楚了。
  这一幕,确实使柳春水深信不疑李楚所说的话。
  他是修真世家,一瞧就知道是干气在作祟,紧张的起身想帮助李楚,但却不知该怎么办。
  柳春水着急问道:“李楚,你还好吗?说说话。”人要是死在他家还得了?
  “我……我没事。”李楚喘着气,有气无力的回答。
  他猜也知道,一定是境皇搞的鬼。他看着柳春水后头的境皇,鸡皮疙瘩立时爬满全身,小命完全被操控住,半点不由己。
  “你去找我兄长柳冬岩吧,另一块太极图在他手上,只要你能让坤气融入体内,应该就会没事了。
  “不过……太极图是我们家世传的宝物,要想让我兄长牺牲太极图救你,恐怕不是容易事。祝你好运,我这就把我兄长的地址写给你。
  “请恕我无能为力,我与他已经如仇人一般,无法替你说情。”边说,柳春水抽过一张白纸,唏唏嗖嗖的写下一串地址。
  境皇望了一眼那串地址,嘴角上扬的角度又扩大一些。顺利取得地址了,但愿不要再生旁枝。
  李楚虚软无力的接下白纸,道过谢后,把黑茶全数饮下,因为这是柳春水的好意。与柳春水拜别之后,李楚偕着境皇步出山壁。
  柳春水看着阖上的山壁,思忖半晌才转回屋里。
  李楚想到干气在他身内奔腾的情景,直觉一切太可怕了,不过他一点也不敢抱怨,默默低头走着。
  他无法再像之前一样,与境皇闲话家常,他渐渐明白目前的状况,他不过是只被人玩弄于指间的蝼蚁。
  境皇知晓李楚的心思,一手揽过李楚的肩膀道:“别苦着脸嘛,我又不会真的让你死。放心,既然我是天地间运行的乾坤之气,那当然不会是坏人。刚刚让你受委屈了。”
  不过地址到手,这点委屈也不算什么,境皇默默想着。
  李楚不想答话,现在不死是因为还有利用价值,未来呢?
  他拿出柳春水给他的白纸,打算前往下一站。他可不奢望境皇会给他休息时间,即使他仍是觉得身体不适。
  境皇将手贴住李楚的背部,上下来回的抚顺。透过身体的接触,利用念动力的治疗能量,为李楚解除病痛。
  李楚体内的不适开始淡去,不到三分钟,只觉体力又重回身上了。刚刚的吐血像是没发生过,苍白的脸色转回红润有光。
  “哎呀,你不意思意思吐一下,那老头怎么会相信?没听过五十岁的男人等于老狐狸吗?我又教了你一件事。”境皇嘻皮笑脸的说道,完全不认为刚刚陷害李楚是不义之事,反正人没死嘛。
  “你……”李楚真不晓得该不该信任境皇,叹了一口气后道:“算了,我没生气。”
  “刚刚那老头……小心点。”
  境皇沉下脸色警告。以他在柳家待了这么久的经验,对柳春水的作风,有大概上的了解,不认为柳春水是个好人。
  “小心?”
  李楚不以为意的随便听听,真正的坏人,是境皇吧?他偷偷的瞄了一眼身侧的危险人物。
  两人来到车站,李楚打算购买前往半池市的车票,那是柳冬岩所在之处。
  不过出乎意料,境皇居然好心的道:“今天就这样吧,既然已经知道太极图的所在,咱明天再去。”
  境皇会如此好心,大半是想安抚李楚的情绪。
  他的小技俩还真的成功了,李楚先是不敢置信的掏掏耳朵,然后开心的回答:“好,我明天再带你去半池。”转头就对售票小姐说:“呃,不好意思,我不买半池了,我要太峒的。”
  售票小姐不悦的瞪了李楚一眼,把原先打好的车票取消。
  境皇扯了扯李楚的袖子,然后做出一个弹指的动作,“像这样,试着冥想你体内干气,聚集在指尖处,然后把气弹出去。注意,要小小小小力一点,然后幻想你所打的对象中弹。”
  李楚想了好久,才悄悄模仿境皇的动作,接着幻想自己的气击中售票小姐。
  “啊!”售票小姐忽然大呼一声,双手捂着胸口,表情似乎很疼。
  李楚急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他没想到真的成功了,只是对售票小姐很过意不去。更神奇的是,他与售票小姐中间还隔着一道柜台。
  “能隔空弹喔,厉害呗?”境皇得意的伸长食指。“攻击的力量是‘波动力’,至于隔空嘛……这可是要三环以上的根基,才办的到喔。”
  李楚能运用这种能力,全拜他渡过去的深厚根基的真气所赐,他自然会得意。
  售票小姐满脸莫名其妙,揉揉胸口道:“道什么歉呀?我胸口疼关你啥事。”一把扔出李楚的车票,态度还真不是普通的“和善”。
  李楚拾起车票,有点像落水狗似的落荒而逃,站到车站外头等巴士。
  境皇嘟着嘴,自言自语道:“你到底在怕什么?”这话是对李楚说的。
  拥有不知名的力量,不是人类所希望的吗?境皇一个旋足,又朝着售票小姐弹出一发气丸,他看不惯这种盛气凌人的人。
  售票小姐顶不住这股痛楚,难受的弯下腰去,可李楚没看见这幕。境皇对于久未使用、却仍不生疏的术法感到骄傲,哼着小调去找李楚。
  李楚无意要伤售票小姐,即使她的态度恶劣、长得又不佳。茫然的看着食指指尖,这股神秘的力量,应该是来自境皇吹入他体内的干气。
  境皇由李楚身后冒出,双手环着李楚的颈子道:“在看什么?挺奇妙的呗,只要你拥有干气,就等于修行数十载的修真之人。凡事只要基础打好,再运用一点小技巧,很多招式都可以如臂使指的上手。
  “而这些小技巧,我会再慢慢教你的。不过,咱可不学死灵召唤呀,那种恶心的召唤术,实在让人发毛,和我这种英俊的外表不搭轧。”
  他一脸恶心的摇摇头,就是对死灵召唤感到不习惯,虽然这是种强大的术法,但想到死尸横行的画面……他的脸色又黑了一半。
  可能是因为他身为天地间的精气,所以无法忍受天道运行法则外的事物。
  “你把干气给了我,那你的修行不是减了吗?”李楚即使是被迫接受力量,可是拿手人短、吃人嘴软,还是会对境皇抱歉。
  至于境皇所说的小技巧,他倒是期待万分,这种心情,战胜了对于未知力量的惶恐。
  一直向往能和小说主角一样闯天下,没想到真的让他梦想成真。
  境皇兴趣富饶的看着李楚,笨家伙就是好骗,视线在他脸上蹓跶一圈,然后说:“咱是朋友呀,不必为了这种小事苦着脸。另外再提醒你,修行如同学习,不进则退。你就算身上有干气,要是停止修行的话,气便会淡化直到零点。修行的方式,我也会慢慢的……教导你。”
  境皇笑得一脸无害,可他的话语却是诸多保留。其实把干气渡给李楚,他并没有损耗修行。
  再说的坦白些,让李楚有干气也是替自己省麻烦,不用处处担心李楚。这就是……把鱼给熊吃,不如教熊抓鱼的道理。
  巴士噗噗噗的到站,李楚排队跟着人群走上车子。境皇则是一身的懒骨头,赖在李楚身上让他背着走。
  李楚没有反对,因为境皇毫无重量,并不会带给他任何不便。
  境皇在李楚还无预警的情况下,手指边划着李楚的颈子边说:“阿楚,你近期内要小心一些,总之,将发生的不是件好事。希望是我多虑,也希望你福大点。”
  他相信柳春水一定会有所行动,至于做到什么程度,他不敢断言,只好希望李楚能自己聪明些,不然他就少一颗棋子了。
  配合著境皇恐吓的语气,李楚真觉得脖子要被切断了。急促的心跳,粉碎他浸醉在闯江湖的喜悦。
  李楚用微抖的心识传音询问:“到底是什么事?”
  “喂,前面的走不走呀?”
  排在李楚后面的队伍出声催促,没人晓得,李楚现在连举步都感到有一吨那么重。
  李楚频频道歉,迅速就座,让队伍可以陆续上车。
  “不好意思、对不起。”
  几位乘客抛出白眼,由于境皇粘在李楚身旁,自然接收了大半的不善。虽然这些白眼不是针对境皇的,不过他似乎忘了自己没有实体,本能就给各人一颗气丸。
  “唔!”
  乘客一个接一个的发出闷声,没人了解这股莫名的心痛是怎么回事。
  李楚迅速阻止:“境皇,不要这样!”
  境皇没理会李楚,待气消了才回话:“阿楚乖,不关你的事就别太多嘴。唉,这果然是五浊恶世呀,看来我得好好调教一下人类,什么叫做礼貌。”他身子往旁一侧,像小朋友似的好奇,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看向车外。
  李楚没再吵境皇,他都自顾不暇了,心里一阵混乱。到底境皇说的坏事是什么?伸手抚向脖子,艰难的吞咽一口唾沫。
  落后的太峒乡内,一处古董店中,李逸总算用电话连络到要找的人──朱永昼。
  他至少找了朱永昼两个多小时,但电话那头一直到现在才有人接起。
  “喂?”朱永昼的声音懒洋洋,好像刚跑完八百公里回来一般的累。
  李逸认出是朱永昼的声音,省略客套话劈头就骂:“永昼,你是跑去哪了?紧要关头电话也不接。我号码拨到手快抽筋了,你是跑去哪里逍遥?”
  朱永昼老神在在的回答:“哈哈,原来是李逸呀,说话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幸亏我没有心脏病,否则早被你吓死。我刚去运动,不然要整天在家等你找我喝茶呀?怎么了,是要下棋吗?还是有啥古董,要找我一起瞧瞧。”
  李逸承认自己毛躁,光是等朱永昼说完这么长串的话,都觉得心底要憋出病了,他抢着说:“那有这么好闲情喝茶品古董。上次我收购了柳家的太极图,还记得吗?当时柳春水拿来卖我,我一眼就看出是个邪门玩意,里面藏着不知名力量,所以才会出高价买下,怕这东西流到歹人手中。
  “谁知呀,我那个傻瓜孙子,居然把太极图弄破了。我表面装的不知道,但我心里比谁清楚,这股力量外泄了,那破损的太极图,已经感应不到任何气。而我孙子,不知中了啥邪,竟汲汲营营打听柳春水的下落,你说……当中是不是有古怪?”
  李逸挪挪屁股,又急又慌的坐立不安。李楚这一出去,不晓得会不会有危险。
  听了这些话,朱永昼沉默许久,有如老僧入定一样无声无息。
  李逸知道朱永昼在思索事情,所以没有出声呼喊,焦急的手指缠着电话线,一圈一圈的卷着。
  忽然,朱永昼出声了,轻描淡写的说:“你现在想怎样?”
  李逸一愣,火大的大声吼道:“当然是要你帮忙想法子呀!还有,你先到我这儿来吧,有事发生也才好替我照料。”
  朱永昼仍是好声好气,吁了口声回答:“好,我收收东西就过去,大概半小时后就到。你嘛,就继续装无知好了,免得打草惊‘邪’了。”
  李逸一个劲点头,心底终于有踏实感,说道:“等你了。”
  道别过后,两人各自挂下电话。
  扰扰攘攘的心事在李逸心里翻腾,静默中,李逸的头上又添了数根白发。李逸垂下眼皮玩弄着手指,对于宝贝孙子是骂在嘴里、疼在心里。
  幸好李逸及早与朱永昼说完正事,不过三、五分钟光景,李楚已经站在敞开的门内。
  李楚呼道:“爷,我回来了。时间还挺早的嘛,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餐。”
  他本以为要到晚上才能回家,没料到境皇会大发慈悲,让他提早到家休息。
  李逸一开始佯装没看见,直到李楚步上楼梯才说:“舍得回来啦?要你出去走走,可没叫你到处乱跑。我才不稀罕和你吃晚饭呢,出去像丢了,要是真丢了,我都不晓得怎么和你爸妈交代。”
  这么说虽然显得矫情,可李逸仍别脚的念着与心不符的话。
  李楚一哼气,微低着声音说:“算了,我好累喔。爷,晚饭再叫我,我先睡一觉。”一面把鞋子乱踢,接着又将袜子乱扔。
  李逸看了不由得摇头,“喂喂喂,怎么不摆好呀?也不把袜子拿进去洗。”
  李楚回头傻笑,还半是严肃的交代:“爷,不要把袜子拿去洗喔,还很干净,我明天还能穿。”
  境皇露出想吐的表情,睨了一眼楼梯上的臭袜子。他像幽灵一样飘飘飘……就是对肮脏的事物没抵抗力。
  李楚进了房后,随手把门阖上,只是这回境皇居然没跟进来?
  李楚不以为意,躺上床后望着天花板,今天的一切实在是太神奇了。翻了个身,他拧拧脸颊,痛楚真实的呈现在皱起的五官上。
  楼下的李逸背着手起身,晃到大门外头吹风。朱永昼大约还要二十分钟才会到,但他已经坐不住了。
  李逸转头望着玻璃柜上的一只血玉盘龙,盘龙并无出现异状。难道是自己太猜疑了吗?李逸暗自问着。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12-24
~第三章邪术─缚灵~
 
  朱永昼由街巷的尽头,拉着一箱行李徐步渐近。点小的身影越变越大,而圆滚的肚子也越挺越凸出。
  发福的身材是个庞大的累赘,但朱永昼却脸不红气不喘的走着,保持着同一速度,也未见他落下一滴汗珠。
  恭候他多时的李逸,啪答啪答迎上前去,没接下朱永昼的行李,而是开口说道:“哎,永昼呀,你说三十分钟的,这都三十二分钟了。”
  李逸敲敲老旧的表面,一边埋怨。
  朱永昼是他多年的好友,两人从不见外,因此李逸会有这种失礼的行为。
  朱永昼说道:“我们要现在进门吗?还是找个地方先坐下说说?”
  李逸顿下步伐,看了一下古董店的大门,“我先大略跟你说一下好了,太极图破了,我孙子虽然刻意装作没事,但他是骗不过我这双老眼的。可惜,我真的察觉不到妖异气息,连家里那只血玉盘龙,也没感应到邪气。
  “两种可能,一是那股气太厉害了,让我们找不出来;二是那股气消散人间了,而一切都是我在自寻烦恼。”
  他搓搓发凉的双手,随之才替朱永昼分担行李的重量,一手搭上行李箱的握把,“走吧。”
  “李逸,你也别太往坏处想,要真是出事了,我们就见机行事吧。”朱永昼试图安抚,跟着李逸进入古董店内。
  境皇感觉到有人到访,由一楼的天花板浮出身影,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双眼睛充满好奇的望着行李箱。
  朱永昼他是见过的,还不陌生,因为这些年来,他挺常来店铺内泡茶。
  朱永昼大略望了一楼视线所及之处,然后又看看血玉盘龙,接着不着痕迹的深吸几口气。
  最后,他才丢给李逸一个眼神,“泡个茶吧,就算我不是远道而来,过门都是客。”
  他把行李箱就地摆下,然后觅了个位子坐下,把李逸家当成自个儿家。
  李逸像个老店小二,顺从点点头,扭开瓦斯炉煮水。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却从不提太极图一事。
  李逸由茶桌最底层摸出一罐私藏名茶,罐盖才掀开,就能嗅见醒神的香气。
  境皇咻的移动身影,贪婪的跪在茶桌旁,吸取芬芳。他醉眼朦胧的眯起双眼,笑的陶然。
  李逸道:“这茶只有你来时,我才泡的。”
  他舀了一杓倒了茶壶中,火炉上的水还没滚开。
  “是好茶呢。”
  境皇拼命点头认同,“嗯嗯,好茶、好茶。”
  朱永昼回应:“哈哈,受宠若惊了。”
  境皇点足一跃,由两人中间消失。
  房间内的李楚,放任困盹将他扯进黑暗,可还没休息多久,境皇的声音又来扰局了。
  境皇模拟李逸的语气唤道:“阿楚呀,喂喂喂……阿楚,天还没黑就睡觉,你是树獭还是无尾熊?男孩子就该有活力一点,快起来跳一跳。”
  李楚勉为其难的睁开一眼,却不见境皇在何处,呢喃一句:“你在哪?”
  境皇眼见李楚打算赖床,随口便吹出一丝又轻又冷的寒风。
  “在这。”
  李楚耳畔一凉,他受惊的弹坐起身,一面搓着耳朵道:“起来了、起来了。”所有的睡虫都在顷刻间蒸发。
  李楚还没平复惊慌,紧接着又是惊声尖叫:“啊啊啊啊……”手指着两胯间的尴尬地带,境皇一颗头就卡在那里。
  境皇立即伸手捂住李楚的嘴,将手指挂在嘴上提醒:“不要叫,想要吓死谁呀?你爷爷一把老骨头了,要谋夺遗产,也不是用这种方法。”
  李楚点点头,他被快境皇捂的喘不过气来了,“呼、哈、呼、哈。”抚着心口,不住喘息。
  境皇的身子慢慢抽高,脖子、肩膀,再来是腰慢慢浮出床板,然后跨坐在李楚的肚子上方,他睁着圆亮有神的眼睛道:“去替我向你爷爷要杯茶来。”
  “呃,你要喝茶?”没想到身为精气的境皇,也需要补充水分?李楚怀疑自己会错境皇的意思。
  境皇咧起笑容道:“对,我要你爷爷正在泡的那壶。”手指在李楚的胸口上画圈,接着又是点呀点的。
  他有三千年时间没喝到好茶了,那滋味使他口水直流。
  李楚直觉恶心,竟被“男人”给吃豆腐,他假装不经意的把境皇的碱猪手拨开,半爬半跑的奔向房门口。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帮你要。”
  李楚没命似的把门甩开,咚!击出不小声响。
  李逸与朱永昼同时望向楼梯口,只见李楚衣衫不整地逃了下来,一脸慌乱的往他们走来。
  “爷,给我一杯茶。”
  许是被境皇吓傻了,李楚没头没脑就开口要茶。
  “好的,这有啥问题,要喝多少有多少。”
  李逸大方的拿起玻璃杯,再取过一边的白开水,就往杯中倒。
  李楚接过杯子,唏噜唏噜直灌咽喉。
  “哈。”一抹湿意的嘴角,他把杯子重递还给李逸。
  “爷,我要茶,不是要水。茶,你正在泡的那壶。”
  李逸给了一个不早点说的表情,把杯子中残余的白开水倒掉,重新为他斟了一杯。
  朱永昼是认得李楚的,他拍拍大腿,发出啪啪两声,“阿楚,放假回来看爷爷吗?”
  李楚为自己没先叫人而惭愧,摸摸头顶说:“朱爷爷,你好。”
  朱永昼点点头,含笑答应:“好、好、好,阿楚真是越来越俊俏了,以后肯定是众家女孩子追的对象。”
  这句话道中李楚的心痛处,他扯着僵硬的脸皮笑说:“朱爷爷不要笑我了,我哪里俊俏呀。”
  境皇倒吊上半身,垂下天花板附和:“是呀,就别笑话阿楚了,他哪里俊俏呀?长得不高、皮肤不白、五官不端、个性不好、头脑不聪明……”扳着手指一只只的数,还真有点不够用。
  李楚铁青着脸,用心识传音吼道:“够了!我不用你来认可!”失恋已经够悲哀了,还要遭境皇在伤口上洒盐,是可忍孰不可忍。
  境皇倒着滑下身子,用看似反站在天花板上的姿态,直视李楚的眼睛,“阿楚,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别被客套话给骗了。”
  堭皇眨眨水亮的眼睛,一副用心良苦的表情。其实他单纯想欺负李楚罢了,谁让李楚一副好欺负的模样。
  李楚扁扁嘴,穿透境皇的头部,走到李逸面前接下玻璃杯,热呼呼的琥珀色液体正冒着白雾。
  李逸松手后询问:“阿楚,什么时候也喜欢喝茶了?不说又苦又涩吗?”
  朱永昼剥着瓜子,帮腔道:“阿楚也是会长大的,长大当然知道茶的甘美。”
  李楚像白痴一样傻笑,“嗯,我、我长大了嘛。”
  退了几步,李楚害怕再被问下去就要穿帮了,匆匆丢下一句:“我先上楼了。”转头便急走离开。
  李逸吁了口气,他拿起壶盖磨着壶口边缘,一圈一圈的转着圈磨,吱吱吱的声响没有停断,心里闷着,李楚的举动越来越怪了。
  朱永昼望了一眼天花板,咬了几下嘴中的碎瓜子肉。
  “茶,是好东西呢。”
  “我宁愿他向我要钱去买什么口渴口乐。”
  李逸的眼底浮现灰暗,奕奕的精神不复见。
  楼上的李楚把茶搁在桌角,拖着蹒跚的步伐躲进被窝。
  境皇化出实体,捧著有如世间珍品的茶水轻啜,满足的叹道:“哈……此物只应天上有,莫……莫……莫……千里共婵娟!”
  裹着李楚的棉被忽然一抖,闷闷的碎念:“不要乱接,才不是这样念。”
  境皇不知何时已站在棉被旁边,他扯扯棉被道:“阿楚,要不要喝呀?”
  李楚还在生气方才的事,他口气不善的拒绝,“不要。”
  境皇松了口气的拍拍胸口道:“幸好,我还真怕你说要。”一杯都不够喝了,他才不会大方的分给别人。
  被境皇这样恶整,李楚气的咬牙,“我要睡了,你别再吵我。”反手一拉,把棉被捆的更紧一些。
  境皇用惊讶的口气说:“你还没洗澡,要臭臭的睡吗?然后臭臭的起床,之后把臭臭的洗澡水流入河中,以至于海水遭受污染,鱼群全死光,人类就没食物,终于全部灭亡。”
  他饮了一口茶,境皇的表情,像是沐浴在春天阳光中的小菊花,那么的灿烂梦幻。
  李楚偷偷掀开棉被一角透气,就这么巧的被他看见境皇的脸,他唯恐弄脏眼睛,快速再把被子阖上。
  境皇将最后一口茶水吞下,不舍的伸出舌头轻舔杯缘。真想再来一杯。
  猛然,境皇的动作顿住,他轻轻扬起不明的笑意,把杯子随手摆好,悬坐于半空中。
  悠闲自在的姿势下,竟发现他屁股底没有椅子,境皇的身体又转为透明,变身成果冻境皇。
  他调好姿势,快乐的准备看好戏。
  柳春水还是来了,真快,也真是没耐心。
  几丝的红色光绳,由李楚的棉被四周冒出,难以理解这些光绳是怎么入侵古董店的。
  境皇呼道:“阿楚,别说朋友的不够义气,你再不逃的话,恐怕逃不掉了。”他好心提醒,即使想看戏,可也不想浪费一颗棋子。
  李楚原以为境皇在骗他,但仔细一想,听听也无妨。他撑起身子打算离开床铺,不过一弓起背部,便无法再移动。
  怎会这样?李楚顿感慌张。
  棉被被红色的光绳像蛇一样缠绕捆绑,错综复杂的光线交叠在一块,如何仔细的瞧,也找不出线头在那里。
  挣不出棉被的钳制,李楚越动越是紧张、彷徨。他努力将手脚往外张大,但光绳的力量比他大上数倍。
  光绳一吋吋的变短,意味棉被的空间也在缩减。
  境皇一旁观战,但好像没打算出手帮忙。
  “哎呀,似乎来不及了。”搔搔鬓角,他笑得幸灾乐祸,知道李楚还死不了,不如继续看下去。
  李楚一点也笑不出来,也忘了要生气,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恐慌,大声叫了出来:“哇啊!救命呀!”
  谁来救他都好,快救命呀!
  李楚又是一声大叫:“妈呀!”
  他的力量一松懈,光绳便趁虚而入,一下子使得李楚没法动弹,只能像香肠一样滚到床下。
  光绳也无意要勒死李楚,只是紧紧的绑住他罢了。但下一秒,红色的光绳便转为幽幽蓝光。
  李楚的脸色跟着转青,全身无力的任凭摆弄,他只剩下意识还清楚。
  境皇略微握起拳头,发出“啧”一声。看这光绳的力量,施术的柳春水,确实有三环能力,尤其是咒术方面的念动力。
  他正打算要出手,但望了一眼门板后,又把手交叉回胸前。
  李逸与朱永昼踮着脚尖,把房门悄悄打开,两人一上一下偷窥着房间。
  “嘘。”李逸点着唇,提醒朱永昼。
  朱永昼点点头跟着道:“嘘。”
  两个老家伙见房间没异状,又把房门推开了些许。而此时的李楚,早已双唇发白,连呼救也无法喊出。
  李逸惊呼:“阿楚!”大步一跃,他身手灵敏的奔向人肉卷阿楚身旁,张口便往剑指上一咬!赤色血珠立见于指腹上。
  李逸又念道:“乾坤震雷,破阵列空!”咒语一停,凝聚波动力的剑指,便往交错的光绳上扫去!
  光绳啪啪啪立断几根,李楚忽然重重咳了起来,“咳咳……咳……爷……”
  朱永昼单手打了一个手印,覆上李楚胸前,同时大喝:“乾坤离火,退!”掌心随着声音散出一股气劲。
  被朱永昼手掌上的波动力击中,残存的光绳像融冰般化去,李楚终于摆脱束缚。
  朱永昼关心询问:“阿楚,你还好吗?”
  李逸一面帮李楚把棉被解开,一面念道:“你这孩子,把事情搞成这样,还想隐瞒什么?要不是我和你朱爷爷在这,恐怕今天没这么容易结束。”
  李逸骂归骂,仍是心疼的伸出手为李楚拢头发。李楚的汗水将李逸的手染湿,而泪水则是打痛他老人家的心窝。
  朱永昼的身材较魁梧,他见李楚并没余力起身,基于爱护孩子的心,他双手一扛,把李楚放于床上。
  “阿楚,先休息一下再说。别担心,有你爷爷和我在,什么都别怕。”
  李楚仍在调息,但手却握着李逸的手背不愿放开,他真的被吓坏了。
  “我还以为……我会死掉……”微颤的身子,使不宽的双肩更显单薄。
  境皇将头靠在李楚的肩窝上,轻声安慰:“要是真死掉,我会替你跟阎王美言几句,让你投胎到好人家去的。不怕、不怕喔。”
  拍拍李楚的背,孰不知这种安慰词像是讽刺。
  但他不会让李楚死掉的,暗想李楚真爱大惊小怪。
  李逸诱导的轻声询问:“阿楚,爷知道这都是太极图惹的祸,也晓得你受委屈了。到底太极图坏掉时,你瞧见什么了?”
  朱永昼也在等答案,两人专注的凝望李楚。但两人却不知,境皇的利爪正在李楚颈上游移。
  境皇虽然不说,可动作饱含恐吓意味。前面李楚都试过两次要说实情了,如果他想再来第三次……
  李楚答道:“没有,我什么也没瞧见。爷,我不懂你们为何这样问。”之所以说谎,不完全是怕被境皇灭口,也是不想把两位老人家扯进泥沼。
  境皇满意点头:“很好,别挑战我的念动力,它绝对有力量掐碎你的喉咙。”
  李楚闻言,五官更是扭曲。
  突然,李逸恼怒的拍打床铺,大眼瞪着李楚斥骂:“你这倔孩子,还是得不到教训吗?是不是要再被捆一回,那不如我现在拿绳子勒死你。”
  朱永昼揽住李逸的肩头,担心他真的跑去拿绳子。
  同时,朱永昼也加入劝说行列:“阿楚,不把事情说清楚,我们也不晓得该怎么救你。”
  李楚逃避的闭上眼睛,索性来个相应不理、视而不见。
  境皇轻压李楚的头,奖励的表示:“阿楚最乖了,我买糖给你吃喔。”
  李楚不悦的甩甩头,不愿让境皇再碰他。
  李楚这个突兀的举动,令李逸和朱永昼心口一揪。
  难不成太极图中那股气,就在这里监视着李楚?才会使李楚有口难言。
  李逸与朱永昼的脑海中,同时起了这个疑虑。
  “永昼!”
  李逸喊了一声,急奔向房门口开门,一面挥动手臂暗示。
  朱永昼配合无间的扛起李楚,大步追上李逸。
  两人同感时间急迫,直奔往一楼店铺的柜台!没想到,柜台下方居然藏有玄机,一道平铺于地面的暗门,不细瞧真的难以发现。
  李楚被扛着走,直觉让朱永昼肩膀顶着的肚子不舒服,他难受的问道:“你们要带我去哪?让我下来,爷!”
  “混小子,你安分一点!”李逸双手反扣暗门的钢质拉环,使劲往上一拉!一切动作像是演练过的,顺利异常。
  掀起的暗门扬动一阵尘埃,李逸一面煽着灰尘,一面指着地窖表示:“咳,快快快,咳……咳……”
  朱永昼抱怨道:“怎么没电灯?”望着黑不见五指的楼梯,他答答答往下急走。
  李逸随之钻入地窖,手一放,暗门砰地与地面密合在一起。
  “哎哟!”朱永昼惨叫一声。
  李楚同时尖叫:“哇啊!”
  这一跤,两人跌的不轻。
  李逸摸黑走到地下室,凭着记忆把电灯扭开,望着地下两个正在揉屁股的人,问道:“你们没事吧?还好吗?阿楚你耐摔一点,永昼你怎样?”
  朱永昼辛苦的站起身子,摆摆手回答:“没闪到腰,幸好我气功的底子硬。”
  李楚换个姿势,双脚半屈的坐在地上,两只手则是往后撑着身子。看着地窖内的摆设,他有些难以反应。
  李楚从不知这个地窖的存在,也不知李逸和朱永昼会用术法,更不能置信的是,地窖是个大道场?
  装有空调的地窖里,灯光明亮。约有二十坪大吧,占地不小,与一楼的店铺一样长宽。四面墙上写满乱七八糟的字,猜测是某种咒文。而地上则是画有极大的晴明纹,也就是所谓的五芒星。
  在五芒星上又有多条曲线交连,无法形容完整的图案,因为图形太复杂了。地窖的设计者,甚至连天花板也没放过,刻画着上古神兽等等的古代壁画,颜色甚为鲜艳,使那些神兽栩栩如生。
  神奇的是,这么杂乱的设计,仍不会给室内的人压迫感。
  李逸走到李楚身边,手搭着李楚的肩膀道:“这里设有结界,妖魔是无法入侵的。阿楚,你可以不必怕了,有事就跟爷说吧!爷爷会保护你!”
  捶捶胸膛,李逸顿时成了救世英雄。
  李楚的脸黯了下来,他想起境皇不属于妖魔一类,虽然说是妖怪,却是由天地的精气所形成,这样小小的阵法,能阻隔境皇吗?
  朱永昼和气的表示:“阿楚,别再让你爷爷和朱爷爷担心了。”
  “我……”
  李楚一时言塞。朱永昼说的没错,他怎么能让爷爷担心他?这可算不上是孝顺的事情。
  李楚抱着赌一把的想法,决定将境皇的事说出。
  “爷,太极图里……”
  当要说到“有妖怪”时,李楚双手紧紧扣着脖子,喉咙像被鱼刺哽到一样痛苦。
  “咳……咳……”他想要把异物咳出,却徒劳无功。
  生理上的难过,把泪水从李楚眼角逼出,李楚拼命摇头,希望李逸和朱永昼可以了解。
  朱永昼愣了半会儿,才反应过来,“别说了,阿楚你别说了。”
  李楚脸红脖子粗的大口大口喘气,慢慢才顺过呼吸,说道:“对不起。”
  朱永昼忧心的对李逸道:“恐怕阿楚这孩子是被下禁咒了。”而下咒之人,显然是不想让第三人知道太极图的秘密,这种强烈的坚持,使下咒之人宁愿毁掉阿楚的生命,做为代价。
  李逸扁着嘴,一脸快哭快哭的伤心样。
  “我看出来了,下咒之人的念动力,恐怕有二环实力,不是我们这种一环小角色能应付的。可怜的阿楚,都是爷爷没有照顾好你。”
  李楚揽过李逸,拍拍李逸的背安慰:“爷,是我不好,不该乱碰你的东西。”
  就在三人感伤之际。境皇无声无息的由楼梯口出现,摆着双手,摇曳身姿的慢慢靠近李楚。
  李楚的眼珠越瞪越大,果然如他所想,这点阵法挡不住境皇。
  李逸察觉不出境皇的气,一时也没发现李楚不对劲,依旧抱着李楚磨磨蹭蹭。
  境皇大手一张,环抱住李逸爷孙俩儿,皱起鼻子假哭:“呜呜呜……都是我不对,我不该取回金丹,化成实体来吓你们。都是我的错,呜呜,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不对。”
  李楚困惑了,瞧境皇天真自然的玩笑表现,刚刚那些光绳,不像是他使出来陷害自己的。
  再者,境皇若真的要杀他,何必提醒他快点逃呢?
  李楚静下心来回想始末,越想就越觉得奇怪,依照刚刚爷爷们的对话,境皇的能力不是朱永昼与李逸能救的了他的,而且怎么说,境皇当初还曾经和魔界对抗过,最终更是赢了咧。
  猛然,一幕回忆闪过脑海,李楚又记起在回家的路上,境皇要他近期内小心一些,并指出将发生的不是件好事。
  难不成,那件不好的事,就是这场危机?李楚的思绪越理越乱。
  境皇收起哭脸,对着李楚顽皮的吐舌头,“早叫你逃了呗,自己爱慢吞吞,现在又怪罪到我头上来。还有呀,我一不盯着你,就想泄我的底?这样不乖喔,收回你的乖宝宝徽章。”虽然,他并没发出乖宝宝徽章。
  境皇承认,他本来要杀了李楚,因为李楚三番两次想要抖出他的底牌。可转念一想,拉拢李逸与朱永昼,岂不再添他的助力?而要拉拢这两个人,李楚将是最好的媒介。
  李楚想与境皇对话,可却被李逸抱个满怀。看李逸真情流露的模样,似乎不想这么快放手。
  他扭动身子,空出空间在李逸与自己中间,望着境皇所站之处,怔怔的看着。
  朱永昼眉毛抖了两下,声音半扬的问:“阿楚,他在这里?”这个“他”,便是指太极图中的那股气,朱永昼暂时不晓得,要怎么称呼境皇才合适。
  境皇点头回应朱永昼的问句,“是呀,我在这儿。”身子绕了一圈,展现自己秾纤合度的身材、以及俊秀的五官。
  李楚见境皇这么大方的表态,便也不隐瞒的道:“嗯,他在这里,他叫做境皇。”
  朱永昼与李逸立刻一人一边的把李楚围住,戒备的环视四周。两人默契极佳,不用言语就可以配合的天衣无缝。
  境皇不满的发出啧啧声,接着指正:“阿楚,不能这样介绍。来,跟着我一句一句的说。”
  阿楚跟着境皇念道:“天下无敌霹雳帅、宇宙无双超级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英俊挺拔、智慧不凡的境皇尊者。爷、朱爷爷,他是好人。”
  阿楚的脸一下红了,这是什么介绍词呀?他一定会被当成烧坏脑袋的笨瓜。
  阿楚已经呈现自暴自弃的状态,嘿嘿嘿的不停傻笑。
  境皇点点头,开心的说道:“就是我。”接着便由脚尖开始、然后脚踝、脚膝盖,一直到腰、胸、颈、头,逐渐实体化现身于人前。
  朱永昼细声对李逸抱怨,“李逸,你这阵法是不是过期了?怎么没效?”
  李逸慌张的在胸前打印,十根指头折折绕绕成一朵莲状。他威胁境皇道:“妖物,不要再过来,否则……休怪老道无情。”
  境皇讽刺的学着李逸,把手指折折绕绕成莲状,然后尖着嗓子以女音斥骂:“妖物,不要再过来,否则……休怪老道无情。”
  这种低等的一环能力,也想对付他?境皇不禁摇头,太小看他了。
  李逸被激的吹胡子瞪眼,他大喝一声:“乾坤震雷,道转阴阳!”手印以雷霆万钧之势击出,这一击满蓄怒气,来的又凶又狠。
  境皇身子微侧,轻松闪过攻击,他的足尖飘然点地,拨拨头发,使其回复漂亮发型。
  “换我了吗?”
  境皇敛起笑容,修罗般的寒起俊脸,只见他身影微微一晃,人已经擒住李逸的脖子。
  想打他?先秤秤自己几两重呗。
  境皇把手略微抬高,让李逸必须踮着脚尖,才能构到地面。李逸呼吸困难,双臂无力的垂放,十指则是抽搐的抖呀抖的。
  朱永昼岂会瞧不出,双方的实力相差甚远。虽然朱永昼想要出手相救,可境皇扣住的是李逸的命穴,只要轻施力道,李逸就再也回天乏术了。
  李楚着急起身,两手拉扯着境皇的袖子,哀求道:“境皇,拜托你放了我爷爷吧,求求你别伤害他。我明天就带你去找柳冬岩,不然、不然我把爷爷那罐茶送你。”
  朱永昼也帮着求情:“境皇,有话好说,请你先高抬贵手。”
  境皇眼神一亮,邪笑着道:“好,我这就高抬贵手。”
  手臂往上一升,这下子李逸连脚尖也碰不到地。
  李逸的双眼渐渐翻白,眼看连白沫都快吐出了。
  李楚惊叫道:“境皇!”
  境皇手一松,开心的笑着:“哈哈,真是有趣,不是吗?好了,别那么紧张,我不会真杀人的,这不是我现身的目的。”何况他还要拉拢李逸与朱永昼,如果这时就杀两人,那等于坏了自己的计画。
  朱永昼以他活了几十年的经验,断定境皇不会伤害他,也就不再戒慎恐惧的防着境皇。
  他急急扶起李逸,又是煽凉又是吹气的关心,“李逸,没事就应个声。”
  李逸没气的回应:“声。”
  朱永昼没听清楚,望着李逸问道:“啥?”
  李逸心里不耐烦,如连环爆珠的说:“声!声声声声声声声声声!”一次说了十遍,不是要他应“声”吗?
  朱永昼的脸垮了下来,见李逸还有心情开玩笑,一时半刻是死不了了。
  境皇努努嘴巴,自怜自艾的开口:“哎呀,怎么都没人理我,难得现身一回,没有喝采和掌声就算了,连个注目礼也不给,太吝啬了呗。”
  众人闻言,将六道视线马上停注于境皇身上。
  境皇高兴的躬身回礼,然后身子往后倾躺,又用那种坐沙发的姿态,浮于半空,“先前的缚灵术,不是我施放的。”
  境皇边说,边玩着衣服,好像别人信不信都无所谓。他使用的术法不会这么没用,既然会使出,当然不会让猎物有机会逃脱。
  缚灵术便是那噬魂的红色光绳,当红光转为青色,遭术法所缚之人,毕生的修行力量将会被施术者吸收。
  这是种不算高深的歹毒咒术,却不常有人会使用,因为略懂一点道家法门的人,都能轻易破解。
  只要是术法被破解,施术者则会遭到反噬,致使自身元气失散。
  朱永昼不说怀疑的话,而是提问:“依阁下之见,是谁会对阿楚下缚灵术?”
  境皇眼睛微抬,看向朱永昼,“叫我境皇就行了。你们没觉得,阿楚不一样了吗?摸摸他的骨、探探他的气。”
  境皇用手指向李楚,并绕了绕指头。
  他不晓得李逸对李楚到底算不算关心,李楚的变化,居然没被发觉?
  李逸与朱永昼在疑惑的情况下,不问李楚意见,就对他上下其手,一心想快点找出答案。
  李楚被摸的发痒,又觉有点羞臊,他左闪右躲的忸怩状,想护住半点儿男儿自尊。
  李逸重重打了李楚屁股一下,“不要乱动,以为我喜欢摸你呀?你爷我呀,早就摸到不想摸了,你身上哪一处我没摸过。”
  “噗呵。”朱永昼闻言忍不住笑意。规矩的手掌贴在李楚胸前,用心去感受他的呼吸律动与气息的流向。
  半晌,李逸与朱永昼互换一个眼神,李逸先是试探的问:“永昼,有什么不同吗?”
  朱永昼严肃表示:“不像是二十岁孩子该有的修行,何况你这孙子还没满二十吧?”
  李逸点点头,不发表意见。
  朱永昼拉起李楚的手腕,捏捏按按,又道:“这骨子内饱含一股气劲,也不像是二十岁孩子会有的。”
  李逸又是点头承认,随之望着境皇瞧。
  境皇将白发拢至胸前,用手指轻柔的顺着发梢。
  “教教你们,张大耳朵仔细听了,那股气劲叫做干气,是来自太极图里的力量。施展缚灵术的人,看准了阿楚不懂术法无力反抗,又贪图阿楚体内那股力量,可使他少修行几十年。
  “人类呀,一到老了才懂得光阴的可贵,至于后头的事情,就是你们所见了。”
  李逸拧起眉头询问:“你是说……柳春水干的?”
  堂堂柳家后代,竟会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李逸半信半疑。
  朱永昼质问:“境皇,你说阿楚体内的气,是太极图中的力量。可……太极图中的力量,是你吧?”
  朱永昼难以抗制音调往上升,又道:“你是图所封印的妖怪。”其实他不确定境皇到底是什么,因为连血玉盘龙也察觉不出境皇。
  境皇刻意卖关子,让两人急了一下才幽幽开口:“嗯,我就是太极图中封印的妖怪,不过阿楚体内的力量,确实是太极图所赐予。简单说吧,太极图的两仪中,各封印了不同的东西,一个是那股神秘力量,一个是守护力量的我。
  “当初制太极图的仙人害怕,要是神秘力量被歹人所得怎么办?所以顺便封印我,如果是歹人得到那股力量,我则要背负天命,去除掉那人。”
  这谎话说的自然,境皇挺佩服自己演戏的功力。朱永昼和李逸沉默不语,在思索这话的真假。
  李楚不敢反驳,一来是怕惹怒境皇,二来是他也不敢肯定,哪一次的说法是真。
  境皇盯着李楚,眼神藏着掩不住的笑意,接着他用心识传音道:“当然这回说的是假,但你可别又想泄我的底,否则,小小的惩罚将升级为大大的教训。”
  李楚咕噜咽下口水,他以不明显的动作摇头,“不会、不会,我不会再犯了。”
  太极图是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历史遗物,有可能里面只藏着相当于几十年修行的力量吗?
  朱永昼抿了抿干涩的唇,婉转说:“太极图所封印的东西,就是这几十年修行的力量?”
  那这位制太极图的仙人,也太大费周章了,又要封印守护兽,又得刻图铭文的。
  李逸也发现疑点,等着境皇说分明。
  境皇捏起莲指,遥指天边唱了起来:“啊,请听奴家道来,当啦当当哩当当,当初的力量岂止百年,可惜破图之人身骨弱,当啦当当哩当当,力量太强装不下,只容数十载功力入身骨。当啦当当哩当当,其余力量随风去,仙人若知唯恐泉下泣。”
  朱永昼和李逸的嘴歪了一边,他们看到的,是一只妖怪在唱歌吧?不过境皇的解释,还说得过去。
  朱永昼道:“那名……仙人,为何要把功力封在太极图中,传给后代?”这问题也是李逸好奇的。
  境皇回答:“为了怕浪费。他是在仙逝前封的,想说既然自己都要死了,这些修行也将随他入土,不如留下来给有缘人。”
  编谎话的功力也挺高,境皇再度开心自己的思绪敏捷。
  朱永昼只能说,他不懂先天人的想法,但看境皇眼也不眨一下,说的又自然通顺,不可能是说谎。
  境皇肃然站好身子,严谨的道:“李逸、朱永昼,要真是为了阿楚好,暂时让他待在这儿吧,在他还没学好自保前,最好别再让他乱晃。”
  李逸被境皇的气势慑住,愣愣点头。“好。”
  朱永昼嘴角下弯,用一种刻不容缓的方式,对李逸道:“李逸,看来我们得收徒弟了。这股力量,真不晓得对阿楚是好是坏。”
  境皇不甘被冷落的抢着回答:“依目前而言,是招灾了。阿楚,以后的发展还得看你自己是否争气了。”
  境皇一脸愉悦,因为有两个小帮手能替他传授李楚道术,可节省他的时间与体力。李楚笨成那样,他真的不想亲自教。
  李逸用力一点头,严厉的对李楚喝道:“李楚,还不跪下拜师。以后我和你朱爷爷就是你的师父了,懂吗?
  “之前一直不教你,实在是认为,当个傻傻的平凡人也好,而且你这孩子这么沉迷在小说中,难保你会逞英雄,多生是非。”
  李楚被先声夺人,一开始还想抱怨爷爷,暗藏道家修行的实力,也不教导一下身为直系血亲的他。
  李楚咚的跪下,模仿小说剧情,对两位老人家叩首:“李楚拜师了,两位师父以后请多指教,我会用心、尽心、有恒心的学习。”
  朱永昼弯身牵起李楚,对着李逸道:“干嘛这样整孩子,自己的孙子也玩。”
  李逸与朱永昼又一次冷落境皇,因为境皇既然说他是仙人所封的守护兽,又或者他确实不被阵法所阻隔、也不被血玉盘龙感应,基于以上两项事实,可证明他的确不是妖异之物,所以,二人也就松开心防,不再时时保持警戒。
  再说难听点,二人也明白,如果境皇真要杀人,他们奋死抵挡也是无用。
  “就是自己的孙子才要好好教嘛,免得他胡来。”
  李逸努努嘴,接着不由分说,就拖着李楚走到晴明纹中央,压着他的肩头,要他坐下。
  朱永昼一面当旁白:“阿楚,盘腿坐下。”
  境皇双手枕在头后,看着三人忙忙碌碌、但又有些像是无头苍蝇在乱飞,他打了个哈欠后,便消失在地窖中。
  “无趣。”
  这是境皇最后丢下的结论。
  李逸要李楚把双掌平摊,接着他捧着李楚的右手手掌,一根指头点在李楚的右手掌心上。
  “有感觉到什么吗?”他正将气施于李楚的掌上,道家入门第一步,就是要掌握气的运行。
  有了气,才能催动五力系统。
  朱永昼抓着李楚另一掌,以同样方式输气。
  “习道法和习武学,有几个相通之处,便是要先打通任、督二脉,这称之为小周天。接着再依各派的要领不同,以不同的行气方式,运转体内的气息,让气能在小周天中行走。”
  李楚资质不高,他好一会儿才表示:“有东西窜入体内的感觉,有点痒痒的。”
  李逸回道:“这就对了。这是我施的气,你再试着用自己的气,照着刚刚的方向运走。”
  李楚傻傻的看着李逸,不好意思的傻笑,“爷,什么是我的气?”
  地窖下的启蒙课程持续着,境皇却没兴趣留下听,他飘回到一楼店铺,充当起老板拉下铁门,然后悠哉的走到火炉旁,挺熟悉的把李逸的私房茶叶拿出,快快乐乐泡起茶来。
  “好茶!就是要好茶。”境皇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一句广告词正巧传来。
  境皇跟着念道:“好茶!就是要好茶。”
  这茶一泡,电视一开,随着时间的流逝,可煮掉了李逸好几千元的好货。
  境皇一直就想像这样,坐在电视机前转节目,现在有了身体,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12-24
 
 
 
 
~第四章初试身手~
 
  李楚靠着李逸二人抽象的解说方式,不断摸索个中奥妙,终于能掌握到气的所在,也能大略控制体内的力量。
  但是,这已经是三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李逸直觉口干舌躁,怎么他这么聪明的师父,会有一个笨徒弟?连环级的说明,也教了半天才开窍。
  朱永昼也累得抚额拭汗,他一直不想承认和年轻人有代沟,现在才发现是道鸿沟。难道实力的环级有这么复杂吗?
  初学者虽然会运行气,但在力量还不足以杀人前,都算是零环;一环则是他与李逸这种;再高一点就是二环,修真界中的杀手级人物;至于柳春水那种修真世家的高手、当今一流术士,归类在三环。
  三环以上的,他到目前还没遇过。
  如此简单的道理,李楚却一直执念在为什么会从“零”开始算,而不是从“一”开始跳级。
  他真好奇这小孩的脑袋装什么。
  李楚不懂二人心中的难言,欣喜的大叫:“我可以气行小周天了!”
  这点小小成就,当初二人只花了一个多小时便达到,实在无法太高兴。
  李逸扁着脸道:“恭喜、恭喜,再让气多转个几圈吧,直到熟练为止。”
  李楚点点头,但他比较想让二人知道气丸的事。他神神秘秘的细声说道:“爷、朱爷爷,其实我也会一点道术的,我弄给你们看看。”
  李逸挥挥手,一脸要就快点的表情说:“好好,你弄来看看。”压根不相信没底子的李楚能玩出什么花样。
  李楚已经可以控制气,所以对于气丸的威力也能掌握,他中指与姆指交叠,对着李逸的手臂轻弹。
  李逸只觉手臂被弹了一下,他错愕的望着李楚。李楚接着又对朱永昼施以同法,朱永昼也是瞠着大眼凝视李楚。
  朱永昼低喃道:“李逸,我们小看你这孙子了。”
  气丸是五力中的波动力,攻击型力量,只要会道法的人,都能控制波动力,不算稀奇,不过……气丸却不一样。
  初环、一环能力者,波动力的攻击,都要有肢体上的接触,像是指头、手掌,还是木剑、铜杵……要想腾空攻击是不容易的,得有二或三环的根基才能修炼成功。
  再者,李楚居然不用通过念咒与其他法器帮助,轻松就弹出气丸?
  “阿楚,你没给爷爷丢脸,爷太感动了!李家总算后继有人了。”
  李逸情不自禁的扑向李楚,嘴巴像吸盘一样自动锁定方位,在李楚的脸颊上一阵乱亲。
  李楚吓得直直后退,就算是爷爷,他也不想被这么亲吻。抹着横流脸上的口水,李楚有股晕眩想吐的冲动。
  境皇又是坏习惯的不走楼梯,引颈低头,穿透地面看向地窖,“这么高兴呀?”
  李楚指着境皇道:“这是他教我的。”
  境皇莫名其妙的侧着头,李楚没头没尾的句子,令他不知要接啥话。
  李逸和朱永昼恍然大悟的点头,这就能理解为什么了,原来是有厉害的老师。
  境皇飘下身子,好奇询问:“阿楚,你学到什么程度了?”
  李逸代为回答:“只会小周天的运气。”失望的摇摇脑袋,是他这个师父失败,还是徒弟不争气?
  境皇给面子的惊呼:“哇!会运行小周天了,好强喔!太厉害了,简直是天才,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道学奇葩。”
  他掌声不住的拍着,啪啪啪啪啪的又补充:“跟八岁小孩比的话。”
  李楚胀红着脸,这是他首次接触道学,自认为有这种成绩已经很好,为何别人反倒认为他很糟?
  李楚赌气的不说话,撇过脸去不看众人。
  境皇笑着飘到李楚身边,看着李逸指着李楚说:“李逸,我知道你的古董中有几样非卖品,包括血玉盘龙、紫师壶、石涎璧。”
  李逸坦承的点头,在境皇面前就像没穿衣服一样,掩盖不了任何事情。
  境皇又道:“不管学什么,进步最快的方法就是实作。我猜,你虽然知道这些古董拥有异常能量,却不晓得其中的秘密呗。”
  这是肯定句,依境皇这些年的观察,他可是一眼就能知道李逸的心眼。
  李逸不是很高兴的又点头,讨厌被人看光光的感觉。
  境皇手指绕着李楚不算长的发丝,眼睛闪着光彩说:“把紫师壶拿来呗,我就大发慈悲,教教你其中的奥妙。”而他就等着看好戏,顺便验收成果。
  李楚的头皮被扯得有点疼,他放肆的动手拉开境皇的手。
  “别扯啦,会疼耶!”
  境皇皱皱眉头,举手就给李楚的后脑勺一巴掌,“这比较疼,还是扯头发比较疼?”
  李楚双手捂着头,闷声回答:“这比较疼。”疼的他晕头转向。
  境皇又回复笑容,甜甜的表示:“那就对了,二选一,你要扯头发,还是打后脑勺呀?”
  朱永昼与李逸忽然觉得,自己的脑瓜子也疼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的伸手摸摸后脑,庆幸自己没被打,不然这把年纪了,还被这样教训实在太丢脸。
  李楚泫然欲泣,扁着嘴巴,“你扯吧。”
  境皇点点头,手指再度与李楚的发丝纠结一块。
  见李逸没有行动,境皇忍不住催促:“怎么还不去取紫师壶?是不信任我吗?”他眨眨眼,发觉老的和小的一样喜欢拖拖拉拉。
  李逸被点到名,心跳立刻漏去一拍。
  “现在就去,你先等等,我等会儿就回来了。阿楚,你保重!”头一扭,李逸马不停蹄的直奔楼上,时速可能有一百公里。
  只是去拿个紫师壶,李逸居然如此语重心长的道别。李楚的脸黑了一半,看来靠山山会倒、靠爷爷……爷逃跑。
  李楚双手合十,仰着头对上苍低喃:“天呀,我阿楚平常不干坏事,偶尔会偷看一下A片罢了,但绝对没偷看过女人洗澡。请你在我破身之前,保我平安吧。”
  境皇耳朵异常锐利,他不禁噗哧笑出,不正经的表示:“求天不如求我,你的命是掌握在我手上,不是天呀。我会行行好的,在杀你之前,先让你破除童子身。”他暗想,给李楚一只狗让他破身,也不算太麻烦。
  李楚一听,死命的摇头喊叫:“不要!我不要。我求求你,就让我当一辈子的童子鸡吧!境皇大爷。”
  朱永昼撇过头去,他无法适应这种怪异的对话。
  李楚两行清泪在脸上奔流,外加两挂的鼻水,他正在不顾形象的抱着境皇大腿。
  境皇摸摸李楚的头,安抚道:“阿楚乖乖,我们是朋友嘛,只要你没做错事、不背叛我,我自然会保护你,更别说是伤害你。但前提是你要乖。”境皇再次强调。
  李逸旋风般的来回,抱着一个长方型的绿色布盒子,有点像人家在装茶壶那种。光泽的绿色绢布上头还绣有金缕丝线,外行人也能猜出里头之物必定珍贵。
  布盒子的大小和面纸盒差不多,就是宽了一点。
  李逸把盒子摆在地上,万分小心的把盖子上的钮扣解开,然后从数层软垫中取出一只紫色花瓶。
  应该是花瓶吧?
  李楚没学问的猜想,只是这只花瓶是金属制的,和外面卖的瓷花瓶比起来,显得稀罕,外表有些生锈了,整个颜色呈现深紫,还有两个耳朵。
  境皇来到李逸身旁,用脚背一勾,紫师壶便向上跃起,随之落于他的手中。
  “紫师壶,我们好久不见了。”境皇眯着眼睛笑。
  这东西也有千年历史了,是个厉害的法器,却一直被李逸锁在柜中子封尘,他为紫师壶感到可惜。
  许是境皇总是在笑吧,所以众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心情好还是心情坏,皆是秉息以待他的下句话或下一步动作。
  境皇嘟着嘴巴,把紫师壶拿高靠往光线来源,然后指着一段模糊不清的铭文道:“瞧这,这就是紫师壶的奥妙。”只是这段奥妙的文句,并非中文也不像藏文、梵文,现场只有境皇明白那是啥意思。
  李逸站起身子,一手遮着迎面而来的刺眼光线,双眼专注的想解读文句。朱永昼同样靠向两人,仔细观看那段铭文。
  李楚像是路人甲,呆坐在原地望着三人。
  “紫壶瓶身藏五塔,纳锁妖异净太平。”境皇自言自语的念道。接着他转头问李逸与朱永昼:“二位觉得这紫师壶的气是正是邪?”
  李逸望了朱永昼一眼,随之发表看法:“是正气,可有一点诡谲,紫师壶在月朔时会散发出隐约的邪气,像是从瓶中所溢出的,一股被压抑住急着想解脱的邪气。”就是因为这样,李逸才会没把握自己的答案。
  “刚刚我念的那句,就是紫师壶上写的。所以,你说的没错,紫师壶本身是正道法器,但它瓶中锁着历代拥有者收伏的百妖,才会在天庭法力最弱的月朔发出妖气。”
  境皇一面解释,一面上下翻转紫师壶,这个动作毫无义意,只是手闲着没事做罢了。
  “百妖?”
  李楚双手贴着脸颊尖叫一声,想不到爷爷家居然有这种恐怖的东西,要是妖怪跑出来怎办?
  境皇浮起戏谑的笑意,“阿楚,还不是尖叫的时候,等会儿有的你叫,先保养一下喉咙呗,免得哑了。”
  境皇坏坏的勾起嘴角,如果等一下李楚叫不出来,那就不有趣了,他想看的就是李楚一边尖叫一边窜逃。
  朱永昼整合了一下境皇说过的话,实作加上百妖,等于什么?
  “境皇,你不是想把百妖放出吧?”
  这玩的太大了,要是收不回这些妖物,岂不使世界大乱?他认为就算想要让李楚有实战经验,也该寻求温和点的方式。
  李楚总算进入状况,了解朱永昼在说什么。他趴在地上哭道:“我不要和妖怪打,我什么都还没学会,你们不可以这样虐待我。”这样等于是送死。
  境皇不语的望着李楚,这种气氛,使李逸和朱永昼也产生强烈的不安。
  “锵锵!”境皇用指甲轻敲紫师壶,撇着嘴巴笑道:“我怎么没想到,这样似乎更有意思一些。”
  众人的脸一瞬间僵了,听不出这是决定还是开玩笑。
  境皇猛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你们真是太可爱了,我喜欢你们的表情,请继续保持下去。”
  抹抹眼角的水光,境皇把紫师壶放在地上道:“我要把你们送进去,到五塔中进行训练。
  “五塔中锁住的妖怪皆不同,依等级而分,但也别小看低等妖怪,他们有时精明的像鬼。你们也可以拒绝,如果害怕的话。”
  不过他没把话说完,就算拒绝也无效,因为这是他境皇决定好的事。
  李楚见李逸陷入思考中,他急的大喊:“爷,不要拿你孙子的命开玩笑,里面是百妖耶,要是出不来怎么办?”
  朱永昼低声表示:“嗯,太危险了,是该好好想清楚。”
  境皇插话道:“好吧,那就给你们十秒好好的想清楚。至于危险这个因素,你们可以暂不考虑,要是真的不行,我会立刻把你们拉出来。”一次失去三颗棋子的代价不小,他自己也会衡量得失。
  李楚气的反驳:“十秒耶!怎么好好想清楚?”
  境皇听若无闻,自顾自的开始数:“十、九、八……”
  李楚愤而起身,站在原地跳脚,“那有那么快的,你有没有一点时间概念?”
  境皇被李楚激到,他瞪了李楚一眼后说:“五、一。”直接掠过四、三、二。
  李逸与朱永昼相视一眼,由朱永昼开口:“我们去。但要如何进去?”这已经超出他们所知的道法领域。
  李楚心如槁木,没想到两位老人家真把他的命等闲视之。他悲哀的半躺在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做人太失败。
  境皇指着没有壶盖的壶口说:“这个简单,有没有读过西游记?里面有个葫芦称之为‘紫金红葫芦’,能把人吸进去然后化为血水。紫师壶其实是一名仙者仿照紫金红葫芦所铸作,不过二者的用法却大相迳庭。
  “紫金红葫芦不留给人后路,紫师壶则不杀妖,只以困妖做为目的。”
  朱永昼果然厉害,境皇话说一半,他已经能举一反三。
  “所以,紫师壶也能把我们吸进去,是这样吗?”
  境皇浅笑回答:“就是这么回事,紫师壶厉害的地方,就在不用发动回动力,自身法器的能力,只要藉由我念上面所写的咒语,就能将你们收入紫师壶中进行修炼,与百妖实战。”
  他喜欢与两位老人交谈,发觉彼此能沟通多了,和李楚说话,几乎是一再的解释与重覆。
  朱永昼了解的点头,他能感觉到血液正在沸腾,活这么大了,第一回碰上如此奇妙的事,怎么说也要试一试。
  李楚皱着眉,什么是回动力?连质动力、念动力都还没搞清楚,又来一个新东西。
  李逸也是摩拳擦掌,想要一探紫师壶内部。
  其实他们也想过,要是境皇不放他们出来怎办?但境皇要想杀他们,不必大费周章。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境皇的嗜好是折磨人,一刀给个了断,他还不感兴趣。
  境皇好脸色的询问:“准备好了吗?”一只眼睛半闭的望进壶内,黑漆漆一片。
  李逸双手挡住境皇,忽然想到的叫道:“等等,我还没准备好法器。”
  境皇噘起嘴唇道:“快一点,火车不等人的。”
  李逸与朱永昼相偕跑上一楼,只听见楼上一阵乒乒乓乓的拆房子声,两人神速又回到地窖。
  由于地窖设有阵法,因此在进入紫师壶中时,可以避免外物趁机来侵扰,所以众人没打算回到一楼去。
  境皇扬起嘴角道:“零食带了吗?要不要顺便拿着水壶。”分明在调侃两人像是准备去郊游。
  “我不要去。”李楚仍在做垂死挣扎,背过身子卷成一团。
  境皇没搭话,李楚就算说不,也容不得李楚自己决定。他对着李逸与朱永昼问道:“都好了吗?”
  李逸回道:“好了。”
  朱永昼同时也作声:“嗯。”
  境皇口中喃喃念着:“紫雷袭空融冷光,师名纳魂清妖邪。”声音又轻又柔,有点飘忽又觉近在耳旁,是那么邪魅又俱磁性。
  他上回见紫师壶时,一名仙人正打算用它来对付他,没想到事过境迁,现在紫师壶会成为他的玩具。
  境皇的声音停止之际,李逸与朱永昼的眼皮一起沉下。两人身形瞬间失踪,原地则出现橙色的光点,与玻璃弹珠的大小相同。
  本来静止半空的光点,突然开始浮动,忽高忽低像是喝醉的蚊子乱飞。
  境皇剑指一掐,手腕快速旋了一圈。
  “纳魂。”两颗光点立即被紫师壶收入,失去光影。
  解决了李逸和朱永昼,境皇剑指改对上李楚的背部,他以同样的方式施咒。
  “纳魂。”语毕,李楚的身子立刻被收进壶内。
  不过,李楚的光点却不是橙色,而是黄中带有些许的冷蓝。那是干气的特色,凉凉的蓝光。
  境皇将瓶口盖在眼睛上,一脸贼兮兮的笑容,像看在观赏万花筒中的华丽变化,他的心情出奇美丽。
  境皇低声道:“隔山观虎斗,一向是令人愉悦的消遣。”
  李逸与朱永昼只觉头部一晕,待回过神时,已经站在一处通道口。
  昏暗的光线使视线不清,最多看见百公尺处的东西,抬头往上看却不见天花板,两旁的墙壁则是高的不见顶。通道约几四公尺宽,两个方向皆延向未知的尽头。
  地板是粗粗的水泥质感,墙壁是冰凉的石砖所砌成。空气有些冷冽,令人不由得窜起寒意。
  “哎哟!”
  李楚的声音使二人一惊,李逸与朱永昼一起回头。
  李楚忽觉身子一跌,回神时已来到紫师壶内,他搞不清楚情况的起身环看四周。待明白处境后,随即打了个冷颤,“好阴森的地方。”
  诡谲的气氛,加上对环境的不熟悉,不祥的感觉笼罩李楚,“回去了好不好?”
  李逸因兴奋而难掩笑容:“这样才进步的快。你把这个拿着,镇山杵,它和桃木剑、金钱剑的功用一样,都是斩妖除魔的好东西。不过,镇山杵可比桃木剑凶多了。”
  李逸把一根像锥子的暗红色铁杵递给李楚,长十五公分,未刻有太多复杂的东西。
  李楚随手接过,却差点扭到手腕。他惊讶的望着镇山杵,这小小的东西,说长不长,说粗又只和热狗一样粗,竟然这么沉?可能有一公斤多吧。该不会是用金子做的?李楚张口就往镇山杵咬去,以探虚实。
  朱永昼一时看傻,他再次惊觉自己老了,容不入年轻人的思想。
  李逸气得给李楚一拳,“混小子,把你的嘴给我拿远点,这镇山杵可是神圣的东西,你是饿晕了吗?”
  李逸抢回镇山杵,用衣角宝贝的擦拭口水。
  李楚委屈的嘟起嘴巴,这回恭恭敬敬的捧回镇山杵。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被重视,连根铁锥子也比他地位高,心中不禁怅然。他摊摊两手,被忧郁的阴影盖住。
  李逸板着脸训话:“镇山杵虽然这样用就很好用,但是道家的修行者都知道,要让镇山杵的力量更大,就要在使用时灌入自己的气。阿楚,现在你试试看。”
  什么都没教,说几句话就要李楚试,李楚困扰的看着镇山杵。他半晌后才双手握紧镇山杵,使用刚学会的运气方式把气运到双掌上。
  李楚待感觉到气盈满双掌后,他奋力一挤,把气挤出掌心传输到镇山杵上头。
  朱永昼道:“很好,阿楚,你现在把气集中在眼睛,然后看看镇山杵有什么不同。”
  阿楚又要集中精神在杵上,又要分神注气到眼睛,他不敢抱怨的照着做,但脸色却摆明了不爽。
  阿楚慢慢发现,他手中的镇山杵在发亮,逐渐散出黄中带蓝的光体,他开心的大喊:“我看见了,是光!对不对呀?爷、朱爷爷。”
  原来不是镇山杵发生变化,而是他能看见气所凝出的力量,这情景让他回忆起柳春水宅子外头的山壁,上面的点点红光,也是凝起力量后才瞧见的。
  李逸与朱永昼鼓励的点点头,由朱永昼接口教学:“只有会控制气的人,才能看见气的光。由于你是初学者,能力还停留在初环,所以得凝气后才能见着光。”
  “质动力?”李楚胡乱猜测道。
  李逸惊讶的看着李楚,“你知道质动力?不对、不对,这是念动力,由意识去看出气的外貌。质动力指的是物体的改变,哎呀,太乱了,这是下一章节的内容。”
  李楚听的思绪一片混乱,反正能看见气是属于念动力就对了,他最后给自己做下结论。
  就在李楚仍沉浸于能运用念动力的喜悦时,一阵高低交错的诡异笑声,由远而近出现。
  “嘻嘻嘻呵呵、哈哈呵呵呵……嘻嘻嘻。”
  使人头皮发毛的笑声,令众人戒备的敛起表情。
  李楚害怕的直打哆嗦,被笑声吓得缩起肩膀,刚刚的兴奋完全不见了。
  黑暗中浮出一双赤红的眼珠,狰狞的笑容也旋之出现,来者的头发杂乱,像是几十年没洗,身上布满污垢与油污,扑鼻的腐尸恶臭,让众人不禁放慢呼吸。
  李楚问道:“妖怪也有流浪汉吗?”看那不善的来者,仅穿着衣不蔽体的破布,比流浪汉还糟糕。
  李逸受不了的责骂:“叫你念书不念书吧,这是丧尸。但瞧这具丧尸,应该实力不差,一般的丧尸是不会说话的,更没有意识与思考能力。”而这家伙笑得这般诡谲,肯定是有意识与思考能力。
  李楚咕哝道:“哪一本书有教这个?”搔搔脑袋,他回想小说中的丧尸,不都是东掉一块肉,西缺一块皮吗?哪有这么完整的。
  他盯着丧尸瞧,越看却越感到害怕,同时一股恶心的感觉袭上喉咙。尸丧的赤眼布满杀意,给人无形的压迫。
  丧尸继续用高尖的嗓调笑着,“呵呵呵嘻嘻……是食物,呵呵呵。”他本来迟钝的步伐一下子变得又疾又快,才闪眼,已经在众人十公尺内的范围。
  李楚三人吓得急退数十步,拉远与丧尸的距离。他们根本还来不及看清,丧尸已在他们身前。
  李逸大呼:“阿楚,用镇山杵对付他!把气灌入杵中,记住,攻心窝与头部。”丧尸的动作太快,李逸不由得出口提点,怕李楚会对付不了他。
  朱永昼也一边打气:“阿楚,稳着些。”他心里同时不安,这么强的丧尸,真要丢给李楚一个人?李楚的波动力够强吗?
  他方才见丧尸的实力,恐怕不是想像中那么简单。
  丧尸能判别三人的气劲,虽说李楚的功力也有数十年修行,可他手上的镇山杵发出的波动力能量,却是忽强忽弱的不稳定,丧尸因此认定他是最软的柿子。既然是如此,当然是挑李楚下手。
  他没有袭击其他人,而是针对李楚步步逼近!尖锐笑声几乎盖过朱永昼和李逸的声音,本来就心乱的李楚,更是无法听清楚两人在说什么。
  丧尸笑着,“呵呵嘻嘻……”伸出干枯的手掌疯狂乱抓,黑浊的指甲,比刀子还可怕,轻轻一扫,便使李楚的衣服当场撕成好几条。
  李逸与朱永昼霎时傻眼,总算明白丧尸的功力不差,不是一般初环者能打得过的。因为方才那一抓,指甲泄出的浊气浓烈可怕,那股凝在指上的波动力,或许得由他加上朱永昼方能打胜。
  李楚忙着闪避锐不可挡的丧尸,浑然忘了手上有镇山杵可回击。
  “哇啊!爷!救我。”
  朱永昼见李楚的情势越发转危,立刻捻诀,藉由指诀加强波动力的凝聚,以中指加入战圈。
  “运转乾坤,道法太极。”才刚进来就遇上强手,朱永昼不禁也产生退意。
  李逸傻了一会儿才叫:“永昼,好好保护阿楚。”他太高估李楚的能力,以至于一下子呆住不能反应。怎样也没想到,即使李楚有深厚的三环根基,可五力的运用技巧却是初环者。
  朱永昼点点头,心慌不由得扩散全身。决定先发制人,中指一出,以指诀刺往赤眼丧尸。
  丧尸速度飞快的闪身,抽离朱永昼与李楚身旁,“嘻嘻。”他的笑意不屑,惹得朱永昼一时脸上无光。
  朱永昼扶着惊慌失神的李楚道:“阿楚,用你的镇山杵。如果这么怕下去,就别想有所进步了。”
  他没告诉李楚赤眼丧尸的厉害,怕一出口会让李楚更害怕,自乱了阵脚。
  李楚定了定魂,用力一点头:“好,我知道了。”转了转手上的镇山杵,直到觉得拿顺手后,忽然大吼一声:“哈!”以壮声势。
  可被吓到的不是丧尸,而是朱永昼。
  李楚忽然往丧尸冲去,举手便是没头没脑的胡刺蛮刺。
  “啊啊啊──受死吧!”
  朱永昼一惊,想抓也来不及了,他急喊道:“阿楚,回来!”无奈李楚没听见。
  丧尸不是李楚对付得了的,朱永昼本是想让他以镇山杵防备自身安全,谁知这傻小子竟会错意!
  丧尸的动作俐落,跑跑跳跳轻易就能躲开镇山杵,李楚无法取得优势,丧尸没被伤到分毫。
  李逸也是害怕,心焦的观看局势,以随时把李楚拉离丧尸。若是这么忽然闯进,只怕会使李楚分神,事情就难办了。而他也怕被李楚无招式可言的镇山杵打到。
  “嘻嘻……”丧尸讽笑的声音,让李楚越发火大。
  李逸、朱永昼听了,是心惊胆寒呀。
  李逸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阿楚,静下心来,要是刺不到丧尸,就让镇山杵的波动力饱一些!”
  如此一来,能藉由波动力的强大,来克服距离与速度上不足。
  丧尸用布满杀意的眼神睨着李逸,他举起骨骼怪异的手臂,指向李逸,“你……嘻嘻嘻,下一个就是你,哈哈哈。”半垂半伸的手像是骨折一样,怎么都看觉得吊诡。
  李逸冷汗冒出,对着丧尸大喊:“哼,要真这么了不起,就先来对付我!”对付他比对付李楚好些,李逸捻指以待,一心想保李楚安全。
  朱永昼也抢话:“不然来对付我呀。”
  被两人这般挑衅,赤眼丧尸的笑声越发尖利:“哈哈哈哈哈……呵呵,有意思。”
  但李楚不懂两人的用心,他的汗水滴下地板,喘的没时间说话,刚刚激战的体力还未复原,又往丧尸冲去,“让我来!”
  他大喝一声!
  李逸下意识大骂:“笨蛋!”
  丧尸以嘲弄之姿绕到李楚身后,没给李楚伤他的机会。
  “嘻!”倏地指甲一抓,李楚背部霎现四道血痕。
  血雾喷洒开来,李逸一阵心揪!
  “阿楚!”
  境皇拿着紫师壶观看战况,看热闹似的弯起嘴角,“不妙呀。”
  丧尸舔着沾在手上的血腥,表情极为享受的道:“嘻嘻,多久没尝了,真美、真甜、真鲜,嘻嘻呵呵呵。”
  朱永昼再也看不下去,他大叫:“李逸,我们上。”
  脚尖往前一踹,中指直戳往丧尸的赤眼!
  李逸跟着缠向赤眼丧尸,想帮李楚争取休息的机会,“阿楚,到远边去。”
  李楚为难的看着李逸,由于背上有伤,身子往后弓着。“爷,我也能帮忙。”他不想被看笑话,本来懦弱的他,不知打哪来的骨气。
  李逸气的又吼:“阿楚,少在这里碍手碍脚。”
  李逸忙说话,一分神,丧尸的指甲已划破他胸前的衣料!
  “啊!”李逸惨叫一声。
  朱永昼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他连丧尸的动作也看不清,只知道丧尸闪过一道黑影。
  李楚也吓傻了眼,“爷!”
  丧尸还是对李楚有兴趣,旋足绕过李逸,瞬眼与李楚脸贴着脸,“嘻嘻。”
  李逸救孙心切,转身以手刀劈向丧尸:“不准动他!”
  丧尸一个回旋踢,不偏不倚踹中李逸的肚子,李逸抵挡不住冲劲,身子猛然往后飞去。
  朱永昼本想帮李逸一把,谁料却被李逸飞起的身子撞着,两人跌的远远,同时叫道:“啊。”
  “爷!”李楚担心的喊道,一闪神,背上又是一阵吃疼,“唔!”
  丧尸再为他添了四道血痕:“不急,慢慢来,嘻嘻……我会一个一个的吃掉你们。”
  李逸忍住身体的痛楚,不到十秒再往丧尸冲来,一面吼着:“我杀了你──”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扯开丧尸对李楚的兴趣。
  李楚也怕李逸受伤,拿着镇山杵与李逸左右夹攻,“啊──”大吼大叫的状声势,两人攻势锐不可挡。
  须臾,朱永昼同样跳入战圈,形成三对一的局势。
  可李逸仍是不敢让李楚靠太近:“阿楚,去旁边玩沙。”
  “呃。”李楚犹豫不决,他不能让李逸犯险,为避免李逸又要赶他走,先行一步的攻向丧尸,“喝!”
  丧尸有些吃惊,急急闪身却躲攻击,忽然,他没来由的一声哀嚎:“啊!啊!啊!”
  李楚看见时,丧尸已断了一臂,那残破的手臂正在地上蠕动,而丧尸的伤口则不停的喷溅出黑影。
  黑影不是气体也不是液体,而是黑色的影子,正从伤口处流逝,这一幕使李楚讶异。
  地上的残臂在黑影喷散不久后消失无踪,地上甚至连个痕迹也没留下。
  丧尸的另一手关节卡啦卡啦作响,李楚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此时又遭侵蚀减低了。
  朱永昼在另一边喘呼,对着丧尸道:“你忘了还有我吗?”
  闻言,李楚很快明白是朱永昼的杰作。
  不知何时,三人已各据一方,不给丧尸有逃开的机会。
  丧尸虽然失掉一臂,可作战能力却仍不容小觑。丧尸的笑声,被低沉的喉咙声取代,“呼噜……呼噜……”听来更为吓人了。
  李逸开心道:“虽然你厉害,可我们三个也不是省油的灯。”话罢,跟着以指诀袭向丧尸的心口。
  丧尸反手一拍,反造成李逸的手背皮开肉绽。不过丧尸速度已是肉眼能追上的,不再是瞬眼的黑影,看来失了一臂,仍是对他影响甚重。
  朱永昼趁着丧尸对付李逸之际,指诀改成手刀,横切入丧尸的腹部。
  丧尸凄厉的叫了一声:“啊啊──”独臂一把敲向最靠近的李逸!
  朱永昼的方向拦之不及,瞪大眼睛倒抽一口气。
  李楚快一步的以镇山杵插入丧尸头颅,丧尸恶心的爆出赤红眼珠子,弹向前方的李逸。
  李楚这一击,使丧尸的攻击力道减轻,李逸只觉被呼了一巴掌,并没受到严重创伤。
  境皇在紫师壶外头,不知是庆幸还是可惜的道:“上辈子有烧香。”
  李楚尴尬的傻笑,同时得意自己刺中丧尸。他啪的抽出镇山杵,“刺中了。”
  李逸也是高兴,对着朱永昼道:“哈哈,我家的阿楚还是挺行的,永昼,你有没有看见?”
  朱永昼浮起一丝笑意道:“有,阿楚真的进步了,不简单。”
  大家才刚松懈,丧尸忽然嗖的袭向李楚,不留情的一把抓向李楚的脸。居然没死?李楚大惊!反射性的紧闭双眼,将镇山杵往前刺去!
  “呀啊!”丧尸的尖叫回荡在通道中,震的人耳膜隐隐作痛。
  等待不到预期中的撕裂痛楚,李楚偷偷睁开一眼。
  “啊!”这一看被吓的跌坐地上,连手中的镇山杵也毫不犹豫的松手。
  丧尸正以极为恐布的表情瞪着他,两人距离没超过一只手臂长。
  李楚重重的喘息,但丧尸却一动也不动的定在原处。他慢慢把视线由丧尸的脸往下移,终于明白一切。
  镇山杵因为李楚忽然爆发的气劲,而使波动力大增,黄中带蓝的光剑,恰好刺入丧尸的心窝。
  黑影由丧尸的心窝窜出,丧尸一分钟后,便如断线的傀儡娃娃倒地不起。失了李楚力量灌注的镇山杵,光剑逐渐减弱,匡啷!也由半空中摔到地面上。
  最后,丧尸和他的残臂命临相同命运,消失不见。
  李逸和朱永昼的冷汗冒了整身,还以为李楚完蛋了。
  一战下来,李楚背部的衣服则是汗水、血水混杂一块,导致血红整片。
  李逸同样面色惨白,一点胜利的神情也没有,他捡起地上的镇山杵,对李楚训道:“要懂得识情势而调整,别整天莽莽撞撞的。还有呀,我这舍不得拿出来用的宝贝,你居然这样对待它。真不知还要不要把它借你,看了真让人心疼呀、疼呀。”
  他没先心疼李楚,倒是心疼起被摔在地上的镇山杵?
  李楚不禁吃醋,从地上蹒跚爬起,酸酸的对李逸道歉:“爷,对不起嘛,我一时被吓坏了。下次保证不摔了,一定好好的护着它。你要是不借我,下次又遇上妖怪怎办?你比较舍得镇山杵,还是你的孙子我?”
  李逸想了想,才把镇山杵还给李楚,“记住,要好好的护着它呀,当成自己的命根子护着,杵在人在、杵亡人亡,听懂了没?”
  “是,明白。”李楚敷衍的点头,他怎么会真的把镇山杵当成命根子?他的命根子可比这根铁香肠来的贵重多了。
  李逸犹豫了一下,与李楚一人握着一边,来来回回互相拉扯了几下才放开。李逸还是不放心的念道:“像命根子,你真的懂吗?要是镇山杵再被你糟踏,我就把你的命根子如法处置。”
  李楚低声呢喃:“你才不会,要是李家绝了后,你不就哭死。”
  李逸只闻细碎的呓语,好奇追问:“你说什么?混小子,别以为说我坏话我会听不见。”
  李楚连忙赔笑脸道:“哈哈,爷,不要误会,我是说我绝对会好好保护镇山杵,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栽培与信任。”
  李逸一脸最好是这样的表情,对朱永昼唤道:“永昼,咱走吧,再往前看看有啥东西。”
  朱永昼应声:“好。”然后对李楚说:“阿楚,这回你与丧尸的打斗太惊险了,下次沉着点,要有自信。你行的,朱爷爷和你爷爷都相信你。”他总是会适时称赞李楚。
  李楚不好意思的臊红脸,即使最后赢了,但也只是侥幸,中间还是靠朱永昼与李逸帮忙才保住小命。
  三人看了通路的两头半会儿,然后由李逸先选一边挪步前进,另两人则是尾随其后。
  李楚又回到老样子,碎念道:“我受伤了欸,不如回去啦。”
  李逸则是忘了教训道:“不行,就这样回去的话,你什么也没学到。”
  李楚心知拗不过李逸,遂不再开口浪费唇舌。
  而经过这次的实战,他心中有了个底,双手牢牢的握住镇山杵,还没遇上下一只妖怪,已经把气灌满在内,让波动力缠绕在杵上。
  朱永昼一面走,一面教导李楚一些口诀,他手搭着李楚的肩膀表示:“随着口诀的不同,可以转换镇山杵所施发的能量特性,波动力是属于攻击能力,但也有属性之别。你要学以致用,因应环境与情况的异同,利用不同口诀附加的能力,来解决问题。”
  李楚似懂非懂的点头,“意思是说,念火诀的时候,镇山杵所施出的波动力会含有火的特性吗?”
  李逸侧着头回道:“说你这小子笨,没想到反应还挺快的。大致上是这个意思没错,你可以先试试。”三人一面闲聊,却都没停下脚步。
  李楚一听李逸的提议,心动不如马上行动,他立刻催动口诀:“乾坤离火。”
  咦?镇山杵好像没变化。
  李楚再度大声念道:“乾坤离火!”
  没想到念大声一点没用,看来不是音量的问题。
  李逸终于憋不住笑意,俯着身子纵声狂笑:“哈哈哈哈,笨小子,哈哈哈。”
  朱永昼努力装正经,唠叨着李逸:“李逸,自己的孙子也这样欺负,我们这回的目的是要教他道术,可不是来玩的。”
  李逸点点头回答:“我记得、我还记得,不过也就是因为是自己的孙子,才能这么欺负,总不能去欺负别人的小孩吧。
  “阿楚,乾坤离火、乾坤震雷这些口诀,是咒术的特性罢了,就像金、木、水、火、土,只能改变你所施出的波动力特质。
  “要真想催动体内的根基力量,依据特性施放出来,必须要再加上几句,也就是下达你的指令,让镇山杵或其他法器了解你要做的事。”
  朱永昼接续说:“例如退、散、运转太极这些。而这些指令没有固定的口诀,只是用来加强你的意念,让法器、波动力可以随着你所想的样子呈现,减低发生小瑕疵的机率。”
  李楚整理好头绪后,好学的询问:“就像是写文章时,会把要写的句子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避免写错吗?”
  朱永昼欣慰的点头,“对,就是这样,加强你的意念罢了。要是不念也行,不过就会像你刚刚那样,催动不了气劲,因为你的意念太浅了。要想不念,就要有强大的意志力,或者是对咒术熟练。”
  但往往有强大意志或对咒术熟练的人,都是修行数十载的修真者,朱永昼目前也仍未到达那种境界。
  李楚深吸一口气,思索了一下自己到底想让镇山杵干嘛后,拿着镇山杵,对着墙壁大喝一声:“乾坤离火,破墙!”
  轰!一阵如雷贯耳的震响冲破天际,镇山杵射出一道火红的利光,击向墙壁。
  居然不是光剑,而是光弹?说是光炮还合适一些。
  朱永昼与李逸有些傻眼,原来李楚的能力不在于刀剑,而是像气丸这种发射性的术法比较适合他;因此,两种不同类型的波动力型态,在他运用起来,威力会有明显差别。
  李楚不懂其中原因,只是开心的叫着:“哇!原来口诀这么好用。爷,你们应该早点教我的,我刚就不会那么狼狈了。”他爱惜的抚着镇山杵,再一次觉得这玩意儿好用。
  李逸闷不吭声,迳自的走着,心中是愁绪万千。想到李楚现在的功力这么强,说不定再一个月就能胜过他这位当爷爷的,要是李楚不把他放眼里,那以后该怎么办?会不会发生家暴事件?新闻上不是说过有孙子打爷爷的吗?
  李逸不断祈祷,他不想要上电视呀!
  朱永昼心里也是发闷,自己修了几十年才有这等功力,而李楚居然只是得到太极图中的力量,就有这样的能力。
  朱永昼忽然用力甩头,抛开脑中不甘愿的想法。个人有个人的际遇,他怎能妒嫉一个孩子?这和柳春水的行为有什么不同?他顿时唾弃起自己。
  须臾,李逸停下脚步,指着前方道:“嘘,有东西来了。”
  朱永昼也听见了,是众多不整齐的脚步磨擦声,这次为数众多。李楚左右转头,却一直到妖怪走出暗处,才知道他们的方位。
  “哇!”李楚忍不住大叫。前方至少有二十几具丧尸吧!这还是初估的数字,说不定更多。
  不过这次的丧尸,看起来没那么精明,眼睛都是呆滞无神,应该会好处理一些。刚刚那只许是这层楼的首领,所以由他先出马。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三人身后窜出,待三人回头才惊觉被包围了。身后也是一群丧尸,不同的是,前方是人、后方是动物。
  后方的动物丧尸有狗、猫、蛇,连虎都出来了。数量更是惊人,少说上百吧,光是那群鼠类就有数十了。
  李逸身子往后退,与朱永昼和李楚紧贴在一起。他对李楚问:“别说爷爷不疼你,现在就让你先选,要前面还是后面?”
  眼前的丧尸没有意识,和赤眼丧尸比起来是逊角,想必李楚可以应付,李逸才安心让他做选择。
  李楚支吾难言,可不可以后面给朱永昼、前面给李逸?不过这种话他可说不出。
  “前面。”评估过后,既然都是要打,当然是选少一点的那面打啰。
  李逸将头靠向朱永昼道:“永昼,我和你一起对付这群畜牲,你想怎么做,来个火烤还是水煮?”
  紫师壶外的境皇闻声,再度自言自语道:“我喜欢火烤多一些,不然也能雷击。”他不爱水煮的,皮会和肉分离,看起来更难入口。
  说罢,境皇的手指,即因兴奋而发出微微闪光,哔哧的电流在指尖跃动。
  壶内的众人听不见境皇,朱永昼表示:“火吧,简单干净。”已经捻指等待了。
  李逸咧嘴一笑,他道:“数到三就开始,三!”
  众人各往各的方向冲去,李逸念道:“乾坤离火,网罗诸邪!”大掌往前摊开,一张极大的火网由掌心飞出!
  朱永昼喝:“乾坤离火,天罚。”指诀刺向天空,一团比脸盆还大的火球,像流星一样坠下,砸在动物丧尸上。
  动物丧尸很快被清除,小小的烧焦味只持续一下,随着丧尸的黑影浮散,也跟着不见。
  李楚拿着镇山杵像是在拿机关枪,对着前方的丧尸,使用光弹扫射障碍物。
  “乾坤离火,碎心!”
  这么远的距离,不必饱受压迫感,李楚也比较能随心所欲的施展所学,瞄准丧尸的心窝打。
  李逸一面点头,一面道:“很好,阿楚,再试试震雷的效果。”
  “好的,爷。”李楚一时得意忘形,笑的灿烂无比。
  “乾坤震雷,碎心。”
  李楚的咒术一换,杵尖发出的火红光弹旋之转为雷球。蓝靛的颜色,包裹成一颗布满电的强大气丸。
  雷球打在丧尸身上,这回可不止是穿破丧尸的身,而是使丧尸立刻灰化。
  他讶异的看看镇山杵,没想到雷也这么好玩。
  “好!”李逸眉开眼笑的走向李楚,牵着李楚的手直拍着,“阿楚,你能独当一面了,虽然实力并不稳定,不过再经过些许磨练,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朱永昼由后推着两人,催促着:“走吧,还有四层塔呢。你们爷孙要聊,也等阿楚修炼完了,我们出去了再说。”
  李逸还是那副疼孙子的模样,握着李楚的手不肯放。
  “好好,我们往上走,先找楼梯吧。”
  三人一路前行,路上仍是遇见不少妖异,却也没造成太大困扰。李逸与朱永昼不出手,扔给李楚去解决。
  李楚没给二人失面子,玩得不亦乐乎。
  但就在半小时过后左右,三人也察觉出不对劲,为何走了如此久,但总觉得还在原地绕?没找到楼梯通上二塔也就算了,竟连经过个大厅、房间、交叉口什么的也没有,好像所在之处,就只有这一条通道。
  李逸困惑的站着不动,左右看着两处尽头,“永昼,我们被困住了吗?是咒术、阵法,还是这塔真的太大,我们耐心不够?”
  李楚一听不由得紧张,被困了?鬼打墙吗?挺不好的预感。
  朱永昼望着前方的路面,与走过的路面道:“应该不是阵法,你瞧前面这地,不像是我们踩过的。”
  李楚与李逸果然是爷孙,两人一起蹲下把地面看仔细。
  李楚忽然道:“爷,做这塔的人也太不用心了吧,你看……路不平欸.”
  他指着地板与石砖的接缝处,用心一点即可发现,缝居然是斜的?
  也就是说,三人不是走在平地上,而是不断的往上走;他们所在之处是个斜坡。
  李逸微微惊讶,难怪会找不到楼梯口,既然已经在往上爬,又何需要楼梯呢?
  朱永昼想了一下,也明了这一切。
  “一路上的妖怪,由于我们没有实际交手,都在远处就让阿楚轰掉了,所以无法得知他们的实力。也许……我们真的在往上爬,而妖怪的等级也在提升,只是这点些微的改变,还不致于让我们发现。”
  李逸认同的点头,“嗯,虽然一开始的赤眼丧尸很强,后面那群弱的很,与你的推理似乎不搭。不过,我们换个角度来想,后面是以多击寡,谁保证他们比单一只的赤眼丧尸弱?”
  李楚鼓掌道:“真厉害,果真是爷爷。”
  李逸哈哈一笑,“少捧我了,走吧、走吧。”不过看他的表情,他挺吃这一套的。
  三人再次迈开脚步。须臾,三人忽然头重脚轻,纷纷靠往墙上找寻支柱点。三人扶着墙,惊觉事情不妙,地板居然在蠕动!
  像是波浪一样上下起伏,虽然幅度不大,不会导致他们跌倒,但却使人头晕不适。
  李楚贴着墙,才不致于跌倒,他有种晕车的难受感。
  三人不说话,静静观察等待后续,岂料地面的震度越来越大、越见猛烈。
  李逸抖着声音抱怨:“唉,老骨头都快垮了。”然后气的一跺足,拔起藏匿腰际的一根粗针刺入地面:“乾坤艮山,不动。”
  指头粗的针身,立即没入地面一半。
  李楚瞠眼道:“哇,爷真是天生神力。”其实他想说李逸像小叮当,身上藏着那么多东西。
  地面被李逸这么一戳,还真的就不动如山了。
  李逸神气的拨拨手道:“不是我天生神力,是这根分水针厉害。”指着地上约为十公分的银针,李逸像是想到什么,又扁下嘴,“不过等会儿要怎么拿回来?要把这针插在这,还真有点浪费。”分水针花了他五万元买来的呢。
  朱永昼掏掏口袋,拿出一张脏脏的黄纸道:“用勒令不就得了。”
  李楚定睛一瞧,那黄纸不是广告传单的背面吗?正面还写有某某房屋待售,怎么这东西也成了宝贝。
  李逸一把接过黄纸道:“永昼,还是你细心。笔呢?”
  朱永昼的脸滑下一片阴影,嗫嗫表示:“忘了。”
  三人大概沉默两分钟吧,李逸才从僵硬中醒过来,他拉起李楚的手指道:“阿楚,爷现在教你勒令的用法,这是种好用的咒术。不过有两点麻烦,一是要用黄色的纸,二是得写上字,而符的能力归于回动力,和阵法一样。”
  李逸没等李楚来得及反应,牙齿就往李楚的指肉上啮去!狠劲使指头破了个大洞,血珠拼命往外窜。
  李楚一声尖叫:“啊!好痛。爷,你吃人呀?”反射性就想缩回手,却不敌李逸的力道。
  “以为我不长眼睛呀?要吃也挑个白白胖胖点的。现在教你勒令用法,首先要找张黄色的纸,一般道士都是用黄符纸,再来就写上‘勒令’二字。”李逸以李楚的鲜血作符,等字写好后,便把李楚的手指弃如敝屣,往一旁丢开。
  李楚含着手指,一脸哀怨的望着李逸,“我背上血那么多,你不会随便沾一点就好。”
  李逸一手上下挥着勒令,假装没听见,因为他真的没想到。他另一手则掐着剑诀摆于胸前,口中忙碌的喃喃:“降纳天地灵气,循我符之意,服我符之令,归我符之阵,以达我符之愿。”
  他念完这大串话,旋之将黄纸往地面上一按!
  “平息。”怕纸乱飞,还重重在上头拍了两下。
  李楚疑问:“一定要念前面那堆什么意令的吗?”念完都被砍死了,战斗就是取决于速度快。“念天灵灵、地灵灵不是方便多了。”
  李逸道:“你高兴的话,可以只念‘降愿’两个字就好了,取头和尾。我是怕你不懂降愿的意思,所以全部念一回给你听。什么天灵灵、地灵灵的,以为拍电影吗?
  “另外,念完咒语后,记得说出你的愿是什么,符才有办法为你达成,就像是乾坤离火,后头要接的话一样。”
  李楚不嫌烦的再问:“那干嘛用勒符,念念乾坤离火,然后给地面一击不就好了。”
  朱永昼见李逸已不想理会李楚,自然的接口:“勒符的效果是长时期的,但乾坤离火这些是短暂的攻击,两者用法不同。回动力、波动力的差别就在这。”
  李逸转转地上的分水针,奋力拔回后放进口袋。“走了。”
  三人走不到几步,李逸不预期的抓来李楚的手指再次一咬,这下咬的可不只一根,居然一次就咬破李楚的三只指头。鲜血立刻直冒,滴答洒在地上。
  李楚痛的莫名奇妙,直呼:“爷!你在干嘛?”
  李逸以李楚的血,在地上画出一个大圆,大的足以让三人可以站在其中,接着理直气壮道:“再教你另一项道法。”
  话毕,他又洒了两点血在圆中,恰似太极图上的两仪,只是这个阵法并没太极图上分明黑、白的曲线。
  朱永昼望着李楚呆滞的表情,好心为他解释:“这是红邪阵,你爷画的是基本阵图,其实是应该有中线的,不过精简版的功用和专业版的差不多,就别那么麻烦画中线了。”
  李逸拍拍李楚的头,以一种教导乡下土包子的口气道:“阿楚,红邪阵法虽然画法简单,但是用法却很广。现在教你口诀,记清楚了。
  “干以君之、坤以藏之,这是必然要念的。艮以止之,是用在防护上;雷以动之,是用来招雷;日以烜之,则是制造出和日光一样的效果。
  “就看你取什么咒语,红邪阵就会变成你需要的阵法。”他解释过后,又补充了几句口诀让李楚背颂。
  李楚在嘴中反覆嚼食口诀,以让自己能够快速消化。
  境皇等了好久,李楚三人依旧在对话,由于没啥有趣的镜头,他无聊的把紫师壶拿离眼睛。
  随之他转了转脖子,同一个姿势坐太久令他肢体僵硬,摇了摇脑袋,他看了紫师壶一眼后,便把壶随手摆在地上。
  太让他失望了,居然只有一开始好玩,后面全是无趣的对话。
  境皇望着地窖的天花板,转眼已经回到一楼。他抓起桌面的遥控器,把身子一甩,回到柔软的沙发中看电视,悠哉悠哉的转着节目,一面享受的喝着闲茗。
  时间流转,不一会儿,境皇已经泡完了一壶水,正在烧着第二壶生水。看着电视上的闹剧,他没形象的哈哈大笑,还把花生壳弄的满地都是。
  紫师壶中三人则是越走越觉得气氛不对劲,感觉四周的压力正在改变。凝重紧张的空气,使李逸与李楚自动自发的闭嘴,不再绊嘴。
  只是李楚仍不懂五力的分界。他咕噜的一吞口水,放慢脚步缩到李逸和朱永昼身后。
  李逸可没那么好心肠,肯让李楚躲起来啃软柿子。他一把揪住李楚的耳朵,硬把李楚拖回前方,“阿楚,这是你的试练,可不是我和永昼的。给我像个男人一点,别让我们李家蒙羞了。”
  “疼。爷,你轻一点啦,耳朵都快扯掉了。”李楚歪着嘴巴、皱着一眼,颜面神经暂时失调。
  屈服于恶势力,李楚被迫走在最前方。本来无风的通道,却在这段路上开始起风;阴凉凉的寒风虽然不刺骨,但每人的寒毛却没一根是躺着的。
  李楚道:“忘了带外套,真是失策。”
  答、答、答……一串轻巧的脚步声由前方通道传来,李楚原以为是听错,还特地停下身子倾听。
  没错,确实是脚步声,又轻又巧的,李楚揣测来者是个孩子。片刻,眼睛已能看见发着淡绿光芒的人影出现,果然是孩子,还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小女孩大约六岁左右的年纪,梳着两条可爱的麻花辫,两个小小的酒窝镶在脸颊上,看来显得十分俏皮讨喜。不过邪气的绿色光芒,却和她不搭轧。
  李逸环着胸,以审核的眼光看李楚打算怎样处理。朱永昼想要提醒,却又觉得自己不该多话,人家做爷爷的都没开口了。
  小女孩一路朝着三人跑来,身上穿的是件连身洋装,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像个小天使似的。若她不是出现在紫师壶中,身上没有发出绿光,李楚还真想偷抱她回家养。
  随着小女孩越发靠近,李楚忽然惊觉危险近身,拿着镇山杵指向小女孩恐吓:“不要再过来了,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女孩的笑容马上消失,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泪水凝上眼眶,像是被吓到的小鸟。颤抖的粉嫩双唇,似乎快哭了。
  一股罪恶感涌上心头,李楚真觉得自己在欺负小朋友,他有些慌张的道:“不要哭,你别以为哭了,我就会相信你不是妖怪?我不会那么傻的,你省下眼泪吧。”
  本来还忍住哭意的小女孩,被李楚这一骂,泪水旋之如断线珍珠,滚滚直落。
  “呜呜……大哥哥好凶,呜……好凶喔。”童稚的哭声,任谁听了都会心生不舍。
  “呃……”李楚一时傻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好久才又开口:“你不要哭嘛,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你快离开,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好不好呀?”声音温柔的像在哄孩子。
  小女孩吸吸鼻子,一面抹着因哭泣而胀红的脸蛋,“大哥哥,你真的不是凶我吗?”
  李楚用力点头。
  小女孩这才破涕为笑,“那你陪我玩好不好?我都没有朋友。在这里,都没人可以陪我玩,他们都嫌我太小。大哥哥,陪我嘛。”
  李楚为难的望着小女孩,听小女孩这般向他撒娇,心真的软了一半。
  李逸正在心里犯嘀咕,抱怨李楚和小女“妖”耗费太多时间。
  李楚被迷住的心神,不知为何又回来了。他大力甩着头拒绝:“不行,我没有空,你快回去。”
  小女孩一脸失落的望着李楚,一只脚尖在地面点啊点的,丝毫不打算离去,水汪汪的大眼睛像会说话似的。“大哥哥,不要赶我走。”
  李楚扁起嘴巴,心里又是一场天人交战,他哑着声音哀求:“拜托你了,快回去吧;我真的很忙,今天不能陪你玩。”挥着手,试图把小女孩赶开。
  李逸瞠大眼睛,带着疑惑与不信的望着李楚,“阿楚!有这么赶妖怪的吗?这小妖不是狐狸精也是蜘蛛精,专用迷术、幻术来吃人的,你在犹豫什么劲?”
  朱永昼抖抖脸颊上的肥肉,他是想笑又觉得糟糕,凭李楚这个憨厚模样,将来如何继承师业?
  “阿楚,你应该也看见她身上的绿光了,既然对方是妖怪,你还在想什么?太过妇人之仁,是会招灾的。”
  李楚咬咬下唇,即使念动力已经显示小女孩的绿色妖息,可看着小女孩天真无邪的样子,他真的感到不忍。说不定小女孩是个善良的妖怪也不一定呀!他不顾李逸与朱永昼的善诱,又对小女孩道:“你再不快走,我真的会杀你喔。”
  李楚装腔作势的挥动镇山杵,可却一点气势也没有。
  对于李楚的窝囊样,李逸气的自己动手!一道波动力没预警的射出:“太极化两仪!”
  杀意浓厚、不留半点后路的波动力,由李楚脸旁扫过,李楚几丝黑发被带着飘动。
  只见李楚大喝:“小心!”小女孩更快一步的消失于通道。
  李楚转身大骂李逸:“爷,你怎么可以……可以……”气得找不到话骂。
  李逸也是心里不爽,举手就赏了李楚一大耳刮子:“可以怎样?可以滥杀无辜吗?还是可以欺负小孩?我真是被你气死,若不是被你这样气,我现在可是和永昼一样魁梧。”
  李楚的气焰立刻被压制,缩着脖子低着头道:“好咩,下次不会了。”一转身,却改口嘀咕:“爱生气。”
  三人迈开步伐,可身后竟突然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大哥哥,你们要走了吗?爷爷,你好凶喔,偷打我。”
  三人错愕回首,小女孩还是那副可爱的样子没变,但语气直转急下,充满威吓意味:“偷打我……竟敢偷袭我!”双眉一扬,麻花辫一下子散开,头发无风而乱飞。
  “你怎么这么狠心呀?对小女孩下这种毒手!”
  李逸双脚轻挪位置,踩着天罡步伐;双手摊开严阵以待,不让自己留下一丝空门。
  李楚被吓到了,小女孩狰狞的表情让他胆寒,一面庆幸小女孩不是针对他而来。
  看见李逸挑衅的动作,小女孩更加怒不可遏。
  “好呀,爷爷要陪我玩呀?我──真──是──太高兴了!”
  两道风刀,利刃似的袭向李逸!
  李逸双臂集气,交叉挡于胸前。“防!”
  锵!风刀是被挡下了,但李逸的手臂也渗出血红。
  旁人未曾看见小女孩有所动作,风刀是从何发出也成为疑问。
  李楚焦急喊道:“爷爷,你没事吧?”当下把心一横,撂下狠话对小女孩道:“你别太过分。”镇山杵的尖部发出强烈的波动力,盘旋的气劲聚成一股圆形气球。
  小女孩的面色一凛,变得更加恐怖。
  “大哥哥,你也要打我吗?”眼皮之处,居然浮起紫蓝的颜色,就像涂上厚厚的眼影,与她纯真的脸蛋不合。
  变脸了?岂不是集气的征兆吗?李逸心头一震。
  李楚抿着双唇,久久脸色缓和下来,气球也缩的没杀伤力。他温柔的对小女孩道:“大哥哥不想打你,不过乖孩子是不会伤害别人的。你快走吧,大哥哥真的不能陪你玩,乖好吗?”
  小女孩四翘的发丝恢复柔顺,眼影也慢慢不见,她以惭愧的声音回答:“大哥哥,你是不是……”后面几个字,声音小的让人听不清楚。
  众人看小女孩敛起杀气,紧张的情绪慢慢缓下。
  李楚轻问:“什么?”身子跟着往小女孩的方向倾低。
  小女孩一抬头,涮!又成了妖女!
  “嘻嘻嘻……”一阵尖锐高扬的笑声自小女孩嘴中溢出,她高兴的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跟你说好呢?嘻嘻嘻,太可笑了,你们这些人类,真是太可笑了!”
  收起笑容,小女孩的发丝忽然向前刺来!
  波动力的加持,使发丝化成细硬的发针。
  李楚的脑海浮出“白发魔女”四个字,他往后一跃想躲,却仍被五、六根黑发刺过手臂。
  发丝穿过李楚的皮肉,在他的手臂捆了数圈。紧紧的发丝将皮肉勒出红线,一块一块的皮肉像是被分割的豆腐。
  李楚疼的大叫:“啊!”
  发丝又缩紧了几分,使凹陷之处冒出血珠。
  李逸也被刺中小脚,他当机立断的用手刀斩断发丝,“断!”再用手把发丝拔出。
  朱永昼没受伤,他奔向倒地的李楚,想施出咒术替李楚解围。但朱永昼一动身子,立刻被小女孩看透心思。
  小女孩头发一甩!又是发丝攻势袭来。本来是诱人的美发,此时竟成了又硬又无情的武器。
  朱永昼连连后退,毫无机会靠近李楚。太强了,小女孩的波动力高于李逸、朱永昼两人,朱永昼心知肚明。
  李楚的右手被缚,因此无法使用镇山杵处理危机,左手又因右手的疼痛,而施不出力,只能躺在地上,没用的呻吟:“啊……呜……爷,爷呀。”
  不一会儿,李楚手上的镇山杵喀的掉落地上。
  李逸急的跳脚,却也被逼向通道远方,“阿楚!”
  嗖嗖的气劲舞声,加上通道的风声,令人耳朵产生错觉。李逸就在李楚后方几公尺处,但李楚却觉得李逸的声音好远,远的抓不住。
  大概是痛的无法集中精神,李楚的头越来越晕,他感觉身子似乎在移动?但朦胧的视线,加上有些麻痹的神经,让他不能判断感觉是否正确。
  “嘻嘻嘻。”小女孩的笑声高亢刺耳,而且有越发猖狂的趋势。
  李楚正被发丝拖着走!由于无法反抗,身上数处也已被穿透。他就像个木偶,完全被线所控制住行动。
  李逸的冷汗潺潺流下,他大概能预言,李楚要真被小女孩完全拖去,下场肯定不好。
  “阿楚,阿楚!快起来呀。”一声声急切的叫唤,李逸嘶吼着,但李楚却像是听不见。
  李楚摇着脑袋,眼睛无神的转着圆圈。他的右手手指已经没有血色,而被发丝捆的死紧处,也像快要和身体分离了。
  朱永昼心里也是急,趁隙向专注于李楚的小女孩施发咒术:“乾坤离火,杀!”螺旋状火焰直向小女孩射去。
  也在同时,火焰行经之处的发丝全被烧断,不经意为李楚的右手解除束缚。
  李楚的右手砸在地上,但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楚,不过肿起来的手指,总算可以做小幅度弯动。
  他的意识还没回来,李楚还是逃不了,赖在地上不动。
  小女孩没被火焰烧到,她张口一吐!
  “吼!”一道青绿的火光由舌尖窜出!威力比朱永昼的火焰更胜。
  青火抵销了火焰,余温还烧向朱永昼的眉毛。
  朱永昼横手一挡,整块皮都红了。
  “啊!”他闷哼一声,可闻到汗毛的焦味。
  “永昼、阿楚。”李逸只剩一张嘴,他双手双脚忙着应付小女孩。
  小女孩又把李楚往她的方向拉近了一些,本来被朱永昼气歪的五官,一看见李楚又浮起诡谲笑意。
  李楚已经能感觉到地面的冰凉,右手也回复知觉,但还是不能动弹,刚刚的伤势太重,令他不禁怀疑,手会不会是废了?
  他忽然惊觉自己正靠向小女孩,一阵恐慌没来由的浮上心头。
  “你、你……”李楚结结巴巴的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侧着头笑道:“嘻嘻,大哥哥来陪我玩玩。”
  李楚疯狂的摇着头,他看了身后一眼,李逸和朱永昼两人也都自身难保,如何来护他?
  李楚哽咽着声音说:“我不要和你玩……你不要再拉我了。求求你,不要找我。”
  小女孩可爱的摇头拒绝,手指点在下巴上道:“嘻嘻,大哥哥,你的脸色都白了。”
  李楚倒抽一口气,屏息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拖向虎口。他已不再觉得小女孩可爱,颤栗爬满全身。
  小女孩咧嘴一笑,牙齿居然利如锯齿?
  李楚闭上双眼,他已经不敢再看小女孩。半晌,他的身子静了下来,已不再被拖行。
  李楚难掩好奇的偷偷张开一眼,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脖子竟是一阵冰寒!吓得他大叫一声:“啊──”
  张目一瞧,他和小女孩,不过三十公分距离。
  小女孩单手掐着李楚的动脉,一副要把他吃了的表情。就像老鹰猎到兔子,笑的是那么残忍得意。
  李楚才刚感到绝望,正在心中咒骂境皇之际,突然又燃起一线生机!
  他急用心识传音呼叫:“境皇!救命呀,快把我拉出去!你这王八蛋,不是说不会有危险吗?”
  电视剧情正在精采,境皇被叫的忽然,手陡然的震动,不小心打翻一杯热茶。他眼睛一瞪,惊呼:“大事不妙。”咻的潜回地窖。
  抓起紫师壶,境皇马上催念咒语:“紫雷袭空融冷光,师名释魂还七魄。”
  回动力随着咒语被催动,紫师壶立起反应。
  下一瞬,三道人影狼狈由壶口摔出,个个鼻青脸肿。
  境皇轻吐舌头,有点遗憾自己错过精采镜头,又有点心虚自己跑去看电视。
  李楚努力坐起身,一面抱怨:“境皇,你不是说会看着我们吗?”
  境皇可不想承认自己毁约,他眼珠一溜,理直气壮回答:“阿楚,你说这话就太不厚道啰。我本来还想,你应该会突发神力,为了不破坏你当英雄的计画,我才会旁观不插手。现在自己学艺不精,居然怪到我身上了?我还没和你计较你骂我王八蛋,你现在是想找碴吗?”
  李逸原本心中也有不满,但听见“学艺不精”四字,便愤愤把气往肚里吞。李楚是他教的,已经被说是学艺不精,要是他再抱怨,岂不有伤颜面吗?到时境皇说不准会嫌他功夫烂,才会教出烂徒弟。
  境皇手往身后一背,浮到半空中。
  “好好养伤吧。你也学了不少实战呀,没亏本了。”
  话毕,境皇又不知跑哪儿去玩了。
  朱永昼这才说话:“嗯,我们拿药涂涂伤口吧。是我们太轻敌,没想到紫师壶中卧虎藏龙。”
  接着,又转向李楚说:“阿楚,别光以外貌评判妖怪,这回吃了亏,下次要谨记在心。”
  李楚臊着脸点头。第一次尝试到小女孩的厉害就差点丧命,如何叫他不刻骨铭心呢?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五章失窃~
 
  李楚三人经过这番奋战,伤的伤、残的残。李逸一开始看来无事,岂料躺上床后,三天下不了地。
  朱永昼也没好到哪里去,全身的老骨头都酥了,轻轻一摇都有可能散架。他一跛一跛的走向厕所,蹒跚的站在马桶前,掏出……卫生纸拭汗。光走这么一小段路,就让他精疲力尽。
  而原先最为严重的李楚,居然睡上一天就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他嚷嚷着:“哇!境皇!你别吓人行不行?”抚着一颗小鹿乱撞的心,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心脏麻痹。
  境皇探着一颗头,只有头在半空中飘着,颈子以下的部分看不见。“吓人?我从不做这档子事。”境皇的头绕了李楚一圈,又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找柳冬岩?”
  李楚将右手往前一摆,不满的表示:“等我手好了再说,总不会要我负伤出门吧?”即使可以下床,也不代表伤势痊愈,李楚手上裹着一层层的绷带,像个刚出土的木乃伊。
  境皇的眼珠子往上飘,随之浅浅一笑:“喔?那至少得等上一个月呗?”
  不懂急着找寻太极图的境皇为何笑的出来,李楚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他不确定的点头回应:“呃……大概吧。”有点后悔方才讲出那种话,不过话一出口,就有如覆水难收,他现在只能静待境皇要讲什么。
  境皇了解的点头道:“那好,倒不如这样,我将你杀了,再用借尸还魂术,我附上你的身去找。这样省时省事多了,你认为呢?”
  一脸不外乎是个好主意的表情,唬得李楚一愣一愣。
  李楚先是呆滞的点点头,又死劲的摇头,“不好、不好。我的手应该明天就会好了,明天我们再一起去好不好呀?借尸还魂太麻烦了,还要先杀了我,不如等明天吧?”谄媚的笑容挂在嘴角,又假又僵。
  境皇得逞的笑意,将双唇拉的更大了些,总觉得恐吓这招挺实用的,“好,就等明天。”他也不是没人性,看得出李楚的伤挺重,多等这一天他还忍的住。
  “明天?你们要干嘛?”朱永昼恰好走下楼梯,不经意听见两人最后一句对话。
  李楚委屈的噘着下唇回答:“去找柳冬岩,向他问另一块太极图的下落。”
  朱永昼瞪着眼珠子、拧着双眉,“要另一块太极图的下落做什么?”
  他开始感到事情不单纯。
  李楚才刚要回答,但咙喉已开始有些不适,了解是境皇施下的术法,为免再受之前的苦,他识相的闭嘴不答。
  境皇以心识传音对李楚道:“不错、不错,总算学乖了。”然后才向朱永昼解释:“另一块太极图里,封的也是妖怪和上百年的修行,当时的仙者,将自己的力量一分为二,为了预防被歹人得手那块太极图,我得去鉴定拥有者的品性。这就是我的天命,做为太极图中力量的守护者。”
  朱永昼抿着唇想事情,一面找寻这话中的漏洞,一面感到时不我予。原来二块太极图中都有相同的强大力量,他当时怎么会没想到?而为什么……二块太极图全不在他手中?一股怨天尤人的恨意开始萌芽。
  朱永昼的脸色凝上寒霜,一向有修养气度的他,竟然在短短两天内,数度升起可怕念头?他再次感到害怕,为什么无法克制自己乱想。
  可能是朱永昼的表情太吓人,李楚嗫嗫的唤道:“朱爷爷?”伸手往朱永昼面前一晃。
  朱永昼微微抬头,注视着李楚,脸色仍然没缓和,因为心中那股不平无法散去,对于自己的矛盾也找不到出口解脱。
  朱永昼开口道:“自己小心一些,明天记得早点回来。你的伤势还没复原呢,别让我和你爷爷在家担心。”搓搓李楚的头发,但原先的爱怜却少了一些。
  “啊,好。”
  李楚乖巧的点头答应。但他再怎么迟钝,也瞧出怪异,只是不问罢了。
  朱永昼拿了他遗留在地窖的水杯,拖着身子走上楼梯。
  李楚低声询问境皇:“朱爷爷怎么了?”
  境皇低下眼帘道:“人类的私欲,可悲。”
  李楚没听清楚,更进一步追问:“什么悲?”
  境皇回复光采神色答道:“嘿嘿,你现在应该要担心明天是否能成行呗?我可不会再给你多一天时间休息喔。本大爷时间宝贵,一寸光阴五百寸金。”
  李楚脸色一黑,他看看自己残破的身躯,忽然连想到在风雨中惨遭摧残的玫瑰。
  “哇哈哈哈。”境皇一边笑,头一面朝着楼梯口飞去。
  李楚还没取得解禁令,李逸为免他再受到柳春水的攻击,所以命他只能在地窖中活动。不过他也不想出地窖,可不想再被缚灵术搞一次。他望着境皇的后脑勺,想着朱永昼的背影。
  朱永昼坐在客厅中的沙发发呆,脑海中不断盘旋相同的念头:“为什么不是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醒来,走向李逸的房间。
  听见开门声,李逸还是躺着不动,仅用眼角余光瞄向房门,“永昼呀,怎么不休息一会儿?我现在连举手都没力,午餐可能要麻烦你帮帮忙了。”
  朱永昼心不在焉,导致他得想一下才有办法理解李逸说的话,“好,我会帮你们也买一份。阿楚说他明天要出去,和境皇一起去找柳冬岩。境皇说他要确认一下柳冬岩的品性,以决定要不要让柳冬岩拥有太极图。”
  李逸吁了口长长的气,望着天花板回答:“是该这样。看阿楚的气劲,就知道太极图里面的力量强大,要是柳冬岩利用这股力量为恶,铁定不是苍生之福。但我也担心阿楚,他虽然有气劲却不懂运用,个性又那么懦弱、无知。”
  朱永昼虚应的道:“嗯,让人忧心。”
  李逸突发奇想,兴奋的扭过脖子,双眼金光闪闪的看着朱永昼,“永昼,不如你陪境皇去?你的底子好,脑筋又灵活,我想境皇会找阿楚陪伴,八成是因为他不想现身被发现,所以谁陪他……应该都无所谓。”
  若是平常,朱永昼大概会抱怨李逸有孙子就没朋友,但现在,他可是对另一块太极图充满好奇,二话不说就应下:“好,我也怕阿楚有危险,毕竟柳春水在打他的主意。”后面这句同时说给自己和李逸听,一半是想掩饰心虚,半是想降低心中的罪恶感。
  境皇在房间外头倚着房门窃听,双眉一挑,在门外不客气插话:“里面的人呀,擅做主张不是件明智的事。”间接否决李逸的方案,境皇半威胁的口气,没有直接挑开话意。
  李逸气的鼓起脸颊,真想痛骂境皇是个啥东西!他有种被监视的感觉,这里是他家吧?怎像是住进境皇的监狱了。
  朱永昼深深感到可惜,但也意外境皇会反对。一道警讯响起,不是被发觉心中的邪念吧?“啧。”心底不自觉烦躁。
  “永昼?”李逸关心问道。
  朱永昼没听见李逸的声音,转身步出房间。李逸虽然莫名其妙,可也无从问起,徒留一堆问号在头顶飞舞。
  太阳降下、月亮东升,一天一夜飞快过去,又是闹钟响起的早晨。一向爱赖床的李楚啪的按掉闹钟,顶着黑眼圈醒来。
  真是太奇妙了,闹钟响不到三秒呢!李楚一夜无眠,睁着肿胀的眼皮环视四周,重重叹息:“唉。”
  怎么睡的着呀,想到今天要去找柳冬岩就让他紧张,要是再遇上危险怎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正是他的心情写照。
  境皇同样早起,拄着头侧躺在李楚身边,眯着笑眼道:“早呀,阿楚。”
  被忽然现身的境皇吓到,李楚怔了一下,心脏整个当机。一滴珠泪滚下,他真感谢上苍没收走他的小命,“你能不能……下次出现前先通知一下。”
  境皇手搭上李楚的肩,靠着李楚的耳朵悄声道:“阿楚,跟你说喔,很多事情呢,是习惯就会好了。”不是他爱欺负人,只是觉得欺负李楚特别有成就感。
  李楚扁着脸不置可否,反正境皇就是头说不听的牛。
  境皇掐着李楚的脸道:“别以为我看不透你的心思,偷骂我是会遭天惩的。”
  他一面在心中想着,李楚居然笨的连骂人也不会掩饰表情,都被他抓到这么多次了,还是没有进步。
  脸被扯的疼,李楚的泪珠越滚越多,却倔强的不求饶。
  境皇反正也不痛不痒,越拧越不知节制。他偏不信李楚不求饶,泪水都哗啦哗啦落了。
  “哇──好痛,不要扯了。”李楚大喊一声。
  境皇立刻收手,但已留下一大块瘀青在李楚脸上,早点求饶不就好了,爱讨皮痛,他冷淡的问:“要走了吗?”
  李楚扁着嘴巴起身,不避讳的脱去睡衣,“至少等我换件衣服。”耸耸肩膀,境皇还不至于那么没耐心。
  李楚一直被境皇盯着看,赌气连刷牙、洗脸也没做,抓起吐司面包就出门。“朱爷爷,我出门啰。爷爷就麻烦你照顾了。”他对朱永昼行过礼,套上鞋子便跨出门槛。
  朱永昼在后头高呼:“小心安全。”望着无人的门口,他内心一阵翻腾,也许答应李逸前来,就是错误的开端。
  李楚手上的绷带还没拆下,但伤口已经结痂,估计再三、两天就会长肉了。如此飞快的恢复速度,李楚并没发现怪异,全然不知这是境皇的功劳。但这情况,却收入朱永昼眼底。
  朱永昼只是级数一环的修真者,可毕竟是个见多识广的老人家,那种伤口的恢复速度,肯定是三环以上能力者使用念动力帮忙疗伤的。
  李楚出了古董店,一个劲快步飞走,境皇不是要他快吗?这就快给境皇看。
  境皇揽着李楚的颈子,不花分毫力气便被带着走。他像是坐轿的人,一脸闲适。
  身上带伤还想逞能,李楚只走一半路程就气喘如牛,终于看清事实改成缓步徐行。
  来到车站,他买了一张半池市的票。一直到上车、下车、找到柳冬岩的住所前,李楚一句话也不和境皇说。
  气鼓着腮帮子,积怨越发浓厚,原本想要不理境皇,让境皇尝尝被讨厌的滋味,但后来……竟成了自己没朋友?因为境皇一路上也没找他说话,还自得其乐玩得很高兴,整路上对周围环境充满新鲜感。
  看着纸条上的地址,李楚前后打量眼前的建筑。真大的房子,是个大宅院呢,光是大门的双扇设计,就给人不可侵犯的气势。
  居然门槛前还有一格台阶,这是怎样的大户人家?李楚好不容易打起勇气按电铃。
  “哔──”铃声乍作,李楚赫然一惊,忘了是自己按的钮。
  境皇在李楚后头安抚:“放轻松,数到三就不怕喔,三。”自以为是催眠师。
  李楚瞪了境皇一眼。
  吱嘎,大门轻开。一名中年壮汉站在门内问:“有什么事吗?”半掩的门,似乎没打算全开。
  李楚别扭的用双手摩擦裤管,“你好,我是来找柳冬岩先生的。”
  果冻状的境皇点点头,挺满意李楚开门见山的说词。
  壮汉微锁眉头,疑惑且防备的往门口一站,将整个通道堵住,“请问你找柳老先生有什么事?我可以为你通报一声。”
  李楚揪着裤管,他一时也不知怎么答,难道要说是来问太极图的下落?他有什么资格去管这事。
  李楚越是不自然,壮汉越是防御,手不自觉环上胸口。
  境皇敲敲李楚的脑袋道:“就这么说……”
  李楚嘴巴一张一阖重覆境皇的话:“请你转告柳先生,关于柳春水手上那块太极图,目前在我手上,不知他有没有兴趣和我谈谈。”
  他话才说完,脑门猛然被境皇拍了一下。
  李楚一脸无辜,他又没念错字。“我是照着你说的话念耶,又怎了?”
  境皇苦笑道:“阿楚,你的动作太猥亵了,怎么唬得倒人呀?挺起胸膛,能有多傲就多傲。等会儿,是那老头来求你进门上坐,可不是咱拜托他让我们进门。”
  李楚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然后余光瞄向境皇问:“这样吗?”
  境皇一脸朽木不可雕的表情回答:“勉强可以,但……比较像胀大肚子的青蛙。”
  被境皇一戳,李楚又泄了气,回复颓废的学生模样。“是你叫我做的,还嫌。”
  壮汉思虑颇久,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少年去打扰柳冬岩值得吗?说不定会挨一顿臭骂,但事情若真的重要,不通报也免不了被骂。
  境皇推推李楚,用下巴指指壮汉:“骂他,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咳……”
  李楚干咳一声,没胆子开口,要是壮汉恼羞成怒一拳挥过来,那他肯定没戏唱。
  境皇拧了李楚的大腿一把,“要再试试吗?”作势要换地方拧。
  李楚被迫闭着眼睛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要是担误了大事,你扛得起吗?”
  壮汉一惊,连连点头回答:“请等等、请等等,我马上去通报一声。”
  “呼。”李楚松了口气。
  境皇拍拍李楚的肩膀道:“干的挺好的,不过下回记得张开眼睛。”嘲讽的笑意勾起唇角,哪有骂人还闭着眼的?好笑的是壮汉竟被唬倒了。
  境皇趴在李楚身上,一手来回抚着李楚的背,让李楚不会驼回身子,一面慵懒的提醒:“等一下进去,你只要保持这架子,其他的话不必多说,照着我的稿念就可以了。”他挺担心李楚乱说话,打坏他的计画。
  李楚落的轻松,点点头不反对。
  两人对话不过数句,壮汉已经回到门口,二话不说就把大门全部敞开,“客人请进,让我带你到柳老先生的书房吧,他正在那里等你。不知该怎么称呼?”
  李楚正要答话?就被境皇捂住嘴。境皇严肃提醒:“架子、架子。”
  虽然觉得不说话没礼貌,李楚仍是乖乖闭嘴。
  壮汉未敢追问,心想,也许自己不够格知道李楚的名字。
  境皇飘在李楚身边,细声道:“瞧见没?有时候礼貌只会碍路,傲气才会帮你开路。唉,你还太嫩了,多学着点。”
  李楚真不想学,不予置评的任由境皇发表谬论。
  沿路上经过的地方都种满茶花树,为宅子添上贵气与雅致。不一会儿,三人已来到柳冬岩的房门前。壮汉举手敲门,“柳老先生,客人到了。”
  柳冬岩沧桑的声音传出,与柳春水中气十足的声音天差地别,“让他们进来,你守着门口。”
  壮汉为李楚把门推开,自己则听令的不敢跨进房内半步。“请进。”
  李楚好奇瞄了眼壮汉,柳冬岩不好亲近吗?否则这人为何如此毕恭毕敬?
  书房没有开灯,但落地窗洒进的阳光未让房内感觉阴暗。柳冬岩背对着李楚,面向窗外深思。
  李楚没有先开口,因为境皇不断提醒他要保持架子。
  他趁着谈话前的空档,观察环境。书房的布置给人舒服的感觉,鼻腔中满是木头香味。地上是用木板拼成,有些古色古香。
  光看书房就知道是有钱人家,坪数至少二十。挑高设计,但空间没有全部运用,书柜和常人一般高罢了。可能是要符合人体工学,腰部以下的柜子没有摆书。
  境皇皱着眉头左右细看,像在找寻某样物品。
  虽然两块太极图是一对的,照理来讲境皇应该能感应到坤气,但不知为什么,境皇感应不到丝毫坤气。
  这么近应该能感应到呀!他对坤气的搜寻范围是方圆三十公尺。没办法,谁让坤气被太极图的咒术和阵术的回动力隔绝,不然就算十公里他也能感应。
  柳冬岩的背影削瘦,像是历尽风霜。穿着一件白衬衫,搭配毛线背心,打扮挺时尚。总算,柳冬岩说话了:“请坐。”转过身子看李楚,手往书桌前的椅子一送。
  李楚不知该不该坐,侧头偷看境皇。
  境皇先一步坐到椅臂上,拍拍椅背道:“阿楚来。”他不能让柳冬岩发现他,只好让李楚代劳。
  李楚坐入椅中,望着神色凝重的柳冬岩。
  柳冬岩为李楚斟上一杯茶,给足李楚面子。房内除了两人和境皇,再无第四人,许是柳冬岩不想让人知道太极图的事。
  李楚如坐针毡,他不习惯这种场面,明明不是这种货色,却硬要假装自己了不起。
  柳冬岩把茶杯推向李楚,“请喝。我就是柳冬岩,该怎么称呼你?”拉过椅子,他正坐在书桌另一方,十指交叉摆在唇下,用一种疲惫的神态与李楚交谈。
  境皇抬起李楚的下巴,让李楚以斜睨的高姿态看人,然后开始进行转播。
  李楚道:“柳先生,你可以叫我阿楚,其实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将谈的事。”
  境皇的眼神发出利光,这是李楚学不来的。李楚眼睛像是抽筋似的,努力学习凶狠。
  柳冬岩的表情没变,对于李楚老气横秋的话语,仅是动动手指。“嗯,那我就叫你阿楚。”
  境皇压下李楚的头,让他做出点头的动作。李楚又说:“我知道太极图是柳家的世传宝物,想必东西落入外人的手,你也挺着急的。”
  了解李楚是做了功课才来,柳冬岩拿起杯子喝茶,等李楚把话说完。
  “可惜柳春水没让你追查到东西的下落,而这东西又忽然在世上销声匿迹,柳先生,好奇它为什么会在我身上吗?”
  柳冬岩放下杯子,吸干唇上的茶水,“我对东西是否真的在你身上比较好奇。其中的曲折,已经不重要了。”追根究底,就是柳春水是个败家子。
  “呵呵呵呵。”境皇一阵巧笑。
  李楚抖抖嘴角,勉强发出笑声:“呵呵呵呵。好,不谈这个。东西确实在我身上,我甚至知道其中的秘密。”
  柳冬岩微微讶异,不露声色的问:“秘密?只不是块木头古董罢了。”
  李楚笑而不答。境皇一面道:“对,光笑就行了。”他要逼的柳冬岩自己受不了。
  对话一度中断,一人顾着笑,一人装傻不说话。
  柳冬岩率先屈服,双手碰的垂放在桌面上,“你想怎么样?要钱还是其他?我不晓得太极图有什么秘密,但那始终是我柳家的传家宝,请还给我吧。”
  李楚捂着没有东西的口袋,让人产生错觉认为是在保护太极图。
  “可以。我不要钱、也不要其他,让我看看另一块太极图就行了。”
  柳冬岩深思一下,“为什么要看另一块太极图?”这要求不合常理。
  李楚闭上眼睛不语,久久才道:“你可以选择不要。”
  柳冬岩的脸色越发严峻,他起身撑着桌面道:“我实话和你说了吧,我没办法达成你的要求。我手上的太极图……被偷了。”
  “被偷了?”境皇歇斯底里大吼,恍然大悟感应不到气的原因。
  李楚仿效的大吼:“被偷了?”体内暗藏的气劲一下子外扩。
  柳冬岩一惊,“你是修真之人?”一把抓住李楚的手腕,他眼中有些不信与慌张。那股气,少说有二环,也许是三环?
  “嗯。”李楚承认,一面试着挣脱柳冬岩。
  柳冬岩越抓越紧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楚也吓到了,双手与柳冬岩一阵拉扯。“你放手。”
  “说!”
  柳冬岩变得又凶又可怕,力气大的不像老人家。额上的青筋暴出,有中风的危险。
  李楚放弃了,让柳冬岩爱怎么抓就怎么抓。“我没别的目的,只是意外发现太极图的秘密,里面藏有上百年的修真功力。因此好奇前来,想看看另一块太极图是否相同。”
  “你的功力……”柳冬岩顿了一顿。
  李楚接道:“嗯,是从柳春水那块太极图得来的。”
  “这么说……”柳冬岩恶狠狠怒道:“你把图给打开了。”
  李楚忙着解释:“那是意外、是意外。”他反而被柳冬岩的气势慑住,说话变得结巴。
  境皇揪着李楚的耳朵警告:“我没说这句,你别自己插话。”
  李楚可谓是腹背受敌,快迅闭上嘴巴。
  柳冬岩忽然跌坐椅子上,焦躁的抓着白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呜呜……”懊悔的情绪使他面临崩溃边缘。
  李楚茫然的望着柳冬岩,没想到他会突然失态。
  境皇脸色黯下,“让他静一下,他是心里难过,觉得对不起祖宗才会这样。执着的傻瓜,守了一辈子,再传给下一辈人。说是传家宝,倒比较像一生的束缚,不能放不能得,只能小心翼翼捧在手上。这是诅咒吧,呵呵,也许是报应,如何对待我就要如何偿还,子子孙孙不断的还,不断的步上相同道路。”
  境皇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却感受不到笑意。一切都是报应,可他看着柳冬岩这个一生严谨的老人家,受到这种原罪的折磨,竟有些为他难过。
  李楚一股心疼的感觉荡漾心头,他舍不得境皇非得装冷漠的样子。
  境皇吁了口气,重新整顿心情。他对李楚道:“跟柳冬岩这么说……”
  李楚点点头,半晌后对柳冬岩道:“柳先生,你不必自责,太极图并没被偷,只是被柳春水拿走罢了。同样是柳家人保管,并没有违背祖宗的意思。”
  柳冬岩慢慢静了下来,脸依然埋在手掌中。
  李楚深深望着境皇,没想到他会对柳冬岩说出这种话,一向把别人的痛苦当成快乐,原来境皇也是有人性的。
  柳冬岩豁然开朗,把窃案的疑点与境皇的话结合一起,总算明白一切。难怪只有他的房间被翻动,歹徒虽然想做的像一般窃案一样,可却没去拿盒中的金子,只有偷一些现金和饰品。
  再加上,一块不怎样的太极图,怎会引发小偷觊觎?而且他家的守备森严,一般不识路的小偷根本无法潜入他的房间。
  “你为何这么说?”柳冬岩仍想再证实一次。
  李楚道:“我曾去找过柳春水,也告诉他关于干气的事。虽然柳春水当时什么也没说,但他的眼睛骗不了人。”
  那双贪婪的眼神,看起来既恶心又猥亵。境皇不齿的唾了一声:“呸。”
  柳冬岩与柳春水是兄弟,自然了解柳春水的个性。回想当时父亲把他招到膝下,要他千万别将太极图的秘密告诉柳春水,就是怕柳春水为了里头的功力,将祖宗传下的太极图毁掉。
  本来两块太极图都要交由柳冬岩保管,但是偏心的结果,难免落人话柄。因此他才想,把家产多分配一些给柳冬岩,两块太极图则公平分配。再让柳冬岩日后用家产去和柳春水换回太极图,如此一来便两全其美。
  可是柳父忘了考虑,柳春水的脾气太拗。柳春水竟为了报复家产分配不公的父亲,宁愿不把太极图卖给柳冬岩,也要让他父亲九泉下不瞑目!极端的将太极图廉价出售给古董店。
  所以太极图才辗转落入李楚手中。
  柳冬岩长长叹息,“唉,家门不幸,但也该说是我欠他的。”掏出手巾拭面。随之尴尬的向李楚道歉:“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不、不要这么说。”李楚搔搔耳后,心中詑异柳春水竟然是这种人,现在真的相信缚灵术是他所施下。
  柳冬岩犹豫半会儿,问:“阿楚,请问你能把太极图还我吗?虽然它已经没用处了,但……也算是一种安慰。”
  李楚咬着唇不语,因为境皇没说话。良久才回答:“太极图我没带在身上,过几天我会寄回来给你。”
  柳冬岩难掩喜悦,握着李楚的手直道谢:“谢谢你、谢谢。我、我该给你怎样的回报?你尽管说。”
  境皇一凛,冷酷的笑容勾勒出一道弯月于脸上。
  李楚直觉他又要耍坏了,脑袋顿时变沉重。“柳先生,既然看不见太极图,我想看看你另一样祖传宝贝。”
  柳冬岩手一松,试探性询问:“你在指什么?”
  李楚抿抿唇,紧张的表示:“一张卷轴,与太极图一同传下的。”只有境皇晓得那是啥。
  柳冬岩有些惶恐,那张卷轴连他母亲、柳春水、柳夏荷都不知道,是柳父偷传给他的,为何李楚会知晓?
  李楚侧转过身做出要离开的样子,“如果不方便,那我就不勉强了。”
  “等等。”柳冬岩着急唤住李楚的脚步,“我答应要回报你,便不会食言。但我希望卷轴的事别让第三人知情,拜托。”他大可装作没卷轴这事,可个性正直的柳冬岩不愿欺骗他人。
  “好,我答应你。”李楚信步回到书桌前,一面心中咒骂,境皇就是第三人,为何要逼他说这种谎话。他可怜的舌头,大概被油锅炸上十次也不够。
  境皇抚着李楚的发道:“阿楚,不要偷骂我喔,拔头发似乎挺疼的,尤其是一次拔十根。”
  他说着无趣的笑话,心绪飘忽,他不想杀柳冬岩,但他非杀他不可,这是计画中的过程。
  李楚青着一张脸,等待所谓的卷轴现世。他迫不及待看完之后快闪人,再和柳冬岩耗下去,他的头发可能会被境皇扯光,不然就是他先疯掉。
  柳冬岩走至一幅画前方,伸手摘下画轴。
  李楚暗忖,该不会是像连戏剧那种老套的剧情,把保险箱藏在画后面吧?李楚再次猜错,画的后头并没有保险箱。
  柳冬岩将画轴小心翼翼拿在手上,走回书桌前。接着将画轴反到背面,手一挥,请李楚过目。
  境皇看着画轴背面,手指不禁因情绪波动剧烈而揪紧,疼的李楚皱起脸来。境皇一股怒意再起,方才对柳冬岩的可惜全数消失。
  李楚没想到,画轴背面不是空白的!竟镶着一张泛黄的绢布,或许这是张淡黄色的绢布?
  李楚分辨不清它的原色,不过看的出绢布历史悠久,边都已经脱线残破。
  绢布上绣着七行字,应该是人名,各用不同颜色的丝线,看的出绣者的用心。
  境皇流露出可怕的笑意,只要掌握这些名字,他三千年来的仇恨就得以申冤了。
  柳冬岩低声问:“阿楚,请问你如何得知卷轴存在?”
  李楚道:“当干气被释放时,我的脑海就忽然多出许多记忆,卷轴便是其一。我不会解释,这事太玄了。”浮起苦笑,这些话是真的,但不是完整的事实。
  柳冬岩点点头,确实是玄了点,但太极图中的干气不也像神话般不可思议吗?
  李楚向柳冬岩躬身,退了两步后道:“柳先生,我先离开了,关于我手上那块太极图,我会信守承诺的。”
  李楚由壮汉带领步出大宅,但他却没有轻松的感觉,许是因为境皇那绝冷的笑靥久久不散吧。
  不像是在打坏主意,似乎是比坏主意更恐布的念头,才会让境皇笑的这么吓人。李楚不敢问,他怕心脏不够力负荷。
  绢布上面的七位人名刻在境皇心底,他反覆暗念这些名字,已有腹案产生。
  请继续期待《噬仙道》续集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一章 踏破铁鞋~
 
  即使没有直接的证据能指控柳春水,他就是潜入柳冬岩家中偷窃太极图的宵小,但境皇却有十成把握,认定是柳春水下的手。
  为免嫌犯卷图逃跑,境皇要求李楚立刻赶往归童山,去向柳春水要太极图。
  李楚没敢反对,他有些惧怕此时的境皇,那笑容如此邪气、残忍,一点也不像之前的亲切或游戏。
  两人搭上巴士,一路沉默的前往归童山区。
  归童山仍是幽静,今日摆摊的人更少了。许是受到经济不景气的影响,归童山的生意也越来越难做了。
  李楚下车后,靠着上次的记忆行走,境皇跟在李楚的身边,与他并肩齐行。
  李楚不时侧眼偷看境皇,而境皇那抹笑意仍在。李楚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希望境皇下一个要牺牲的人不会是他。
  李楚越是感到惶恐,脚下的步伐拖得越慢。
  可这回境皇意外的没有催促,因为他晓得下山的路仅此一条,如果柳春水在此时下山,一定会遇上他们,柳春水铁定跑不掉。
  若是柳春水早一步逃了,那他们现在急忙赶上山去也是于事无补。
  两人踱着龟慢的步伐,还一度引来旁人注意。
  当然,旁人只见着李楚一人。
  “唉。”李楚长叹一声,抹抹额上的薄雾。
  要故意走得慢也是很耗体力的,与人体功学不符。
  境皇笑意极深的望着李楚,手指一面在李楚的颈背滑动,“要我背你吗?我怕这样走下去,十几分钟的路程,会拖到深夜才抵达。”
  幸好路只有一条,不怕柳春水逃跑。
  李楚只觉一阵酥麻由屁股凉上头顶,咽了一口口水后,自动的加紧脚步,“不用背了,我自己走、我还能走。”
  他随意的摆摆手把境皇抛在脑后,他才不信境皇会好心。
  境皇不置可否的望着李楚,站在原处等了几分钟后才追赶上前。以他的速度,就算等上十分钟再往前追去,同样能在几秒内与李楚会合。
  李楚本还好奇境皇怎么不走,忽然眼尾余光瞄见境皇这抹白影咻的飞来,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好像看到鬼似的,李楚的脸部有些抽筋。他快速把脸转向正前方,避免与境皇有任何眼神交会。
  啪,境皇一手搭上李楚的肩。
  李楚反应极大的跳了起来,大喊:“妈呀——鬼。”
  皱紧眼睛蹲下身去,抱着膝盖不敢动弹,肩膀还在微微发抖,缩得比烤虾子还卷。
  境皇脸色黯下,沉着声音警告:“如果你要继续玩,我也是可以陪你。相信有我参与的游戏,会更加刺激有趣。”
  喀啦的关节响声,境皇正在松筋骨。
  李楚一听,以爬姿飞快前进,哽咽的拒绝:“不玩了、不玩了,我们快点走吧。”
  连爬数十步后才站起身,但双腿仍觉无力。
  境皇揽过李楚的肩,偷懒的让李楚背着走。
  “干嘛吓成这样?”望着李楚略微发青的脸,境皇不同情的问。
  李楚可怜的努努嘴,半晌才道:“还不是你吓的,忽然用飞的,谁都会以为是鬼。”
  境皇眉毛一挑,抚着俊美的脸蛋道:“你这样说太不公平了,我怎么知道你是做了啥亏心事,这么怕鬼。而且如此帅气的脸哪里像鬼了?就算是鬼,你也应该感到惊艳才对。”
  李楚闻言,跟着反问自己,到底是做了啥亏心事?
  久久突然想到,亏心事就是偷了太极图,把境皇放出来找他麻烦。李楚不禁心中暗叹,做坏事果然是有报应的。
  见李楚不答话,境皇用力的呼了两巴掌到李楚脸上,好奇询问:“在发呆吗?”
  李楚的泪水猛然飙出,颊上火辣辣的感受让他更觉委屈,回头便对境皇凶道:“很痛耶,你玩也应该掌控一下力道吧!”
  望着那块红肿的五指印,境皇又看了自己的手片刻,须臾装傻回道:“原来会痛呀。”
  他是故意的,谁叫李楚倒楣,碰上他刚好心情不好的时候。
  “废话、废话、废话!不然你让我打打看。”李楚气的举起手。
  境皇倒是不闪不躲,还凑上自己的右脸激李楚,“打呀、打呀、打呀,快点用力呼下去,证明你是男子汉。”
  李楚一咬牙,巴掌奋力击去,却扑了个空。
  境皇无实体的果冻状,连墙壁都能穿透了,怎么可能被李楚打中?
  看着李楚幼稚的行为,境皇立刻狂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太笨了,你真是好骗欸. ”
  这一笑,使他沉重的心情舒缓一些。
  李楚终于发现自己被耍,气呼呼的扭头就走,不想再与境皇打闹下去。
  来到山径小道,李楚抬头看了一下,依旧是荒凉无人烟。
  他踩上山径逞强的走着,五分钟后举白旗投降。比起上一次,完全没进步。
  李楚冷冷的对境皇道:“再来怎么走?”
  境皇头枕着手臂回答:“不是来过了吗?”瞄了一眼李楚,便把视线移往别处。
  李楚既然要和他闹别扭,他也就不会装热络,这不是他的个性。
  李楚忘了柳春水不是他要找的人,真正该急的应该是境皇。被境皇气傻了,他不甘示弱的继续走,宁愿胡走一通,也不想再求境皇。
  结果他真的是胡走一通。
  境皇倚着树干,纳凉的望着李楚跑来跑去找不到路的呆样,然后闲闲的打个哈欠:“哈——你还没找到呀?”
  走了二十分钟,李楚只离开境皇五十公尺远。他埋怨的睨了眼境皇,又低头寻觅山路的踪迹。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为什么他找不到所谓的痕迹?
  境皇举起手腕,点着没有戴表的肌肤道:“阿楚呀,天黑了,差不多该吃饭了。”
  明明就只是中午,什么天不天黑的,境皇的嘲讽意味太明显了。
  李楚鼻孔用力一哼气,“哼,不然你来找呀。”
  境皇扬笑回答:“你早该拜托我的。往那边去。”指了一个与李楚所站之处相反的方向。
  李楚忽觉脸上无光,假装镇定的移向境皇所指之处。
  依据境皇一步一步的指点,李楚很快找到那片山壁,山壁后头便是柳春水所住之地了!
  李楚高兴的跑上前去,境皇却仍是不动,站在远处观望。
  李楚跑没多远,发现境皇未跟上,这才奇怪问道:“怎么不走?”该不会是有陷阱吧?一想到这里,他便迅速退了几步。
  境皇表情沉重回应:“不必去了,里面没人。”
  柳春水真会逃,但不啻是作贼心虚吗?也算一种收获。
  李楚问号满头飞,看了看未开启的山壁,都还没进去就知道没人?境皇真是太强了。
  境皇不耐烦的撇过脸,懒得多说什么:“眼睛凝气试试,用你的念动力去感受。”
  李楚瞪大眼珠子使劲看去!
  不帅的脸上搭配外凸的眼珠,境皇真想说他这样好丑。
  李楚看了老半天终于放弃,揉揉抽筋的眼皮道:“什么都看不见,眼睛好酸喔。到底那里有什么?我看不见啦。”
  境皇被打败的摇头,庆幸李楚不是他孙子,有些佩服李逸能容忍李楚这么久。
  “就是什么都没有,证明柳春水已经搬走了。否则他能不施术法吗?以他那多疑的狐狸个性,拿到太极图后,设上几百层阵法也不足以为奇。”
  连红点点的术法都撤了,里面恐怕是空城一座。
  李楚一愣,眨眨用力过度的眼睛抱怨:“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是我的干气不见了。”
  境皇嘴里咕哝道:“我不晓得你这么笨呀,你也不早点告诉我。”
  噘着嘴唇,李楚困扰的抓着头发问:“他不在,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太极图在他手中,我们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境皇反倒悠闲的回应:“他自然会来找我们,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他闭上眼睛,即使对她的思念已经溢出心湖,不过几千年的岁月他都等了,他相信这次的等待不会超过十天。
  两块太极图虽然长的一样,但开启的方式却不相同。
  柳春水手上那块不是摸一摸就可以碰巧弹开的,而他又不是个能熬的人,由此推测,他一定会在短时间内,想尽办法来探听开启的方式,到时不就自投罗网了吗?
  不过境皇也不着急,即使是被柳春水碰巧打开太极图,那正好也遂了他的心意。
  不管太极图在何方,只要一开启,便是帮忙境皇完成心愿。
  唯一让他害怕的是柳春水藏着太极图,一躲就是二、三十年……那可真叫人头晕。
  “好吧,随便你。”李楚可不想当被急死的太监,境皇都不管了,他瞎操什么心。
  完成共识后,两人提足迈上归途。
  时间在不知觉中流逝……
  两人下车时已是黄昏。
  抱着快乐的心情回家,可李楚一进家门脸便垮了一半。
  大门没开不打紧,李逸伤成这样,要想顾店都难,到时若被邻居问起受伤的原因,那就更尴尬了。
  但是从小门一进入,却看见满屋子的符咒、阵法,这还是古董店吗?比较像法场吧。
  一楼没人在,李楚脱了鞋便跑上二楼找李逸。没想到二楼同样画的乱七八糟,连最细小的角落都没放过。
  打开房门,原来朱永昼也在。
  “爷、朱爷爷,这是怎么回事?”李楚青着脸,指向墙上的染料问。
  李逸的表情像在看傻孩子,疑惑的反问:“你看不懂吗?那是阵法呀,和地窖的一样,都是用来阻隔其他术法闯入的。”
  李楚顿感头晕,黑着一张脸抱怨:“你把家里搞成这样,到时候肯定是要我来收尾,你想累死人吗?真是会折腾别人耶。人家说,别人的小孩死不完,怎么你每次都欺负自己的孙子。”
  朱永昼抿抿唇,李逸这破铜身子,自然是下不了床,因此墙上的杰作其实是他所为。
  李楚看了一眼表情怪异的朱永昼,脸涮的通红,终于发现自己是白痴。
  “呃,朱爷爷,那个……”挤不出话,最后决定搔搔脑袋装傻。
  房里静了两三分钟,李逸率先出声:“阿楚,你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了大事呢!你自己在外面混,还敢说我找你麻烦。要不是永昼在家,可能你回来就看不到爷爷我了。”
  境皇忽然现身,插嘴道:“挺好的,那阿楚就能分遗产了。”
  李楚有种被陷害的感觉,急忙撇清:“爷,你不要听他乱说,我没这样想过。”怒瞪境皇一眼,才又转向李逸问:“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李逸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啦,对方是针对你来的,所以没造成我和永昼的困扰。倒是刚开始被吓了一跳,害我差点心脏麻痹。”
  李楚既是疑惑又是不满的问:“爷,什么叫针对我来的,所以没造成你的困扰?事关我的人身安全欸. ”
  境皇又开始挑拨,斜坐在房间的桌缘,不在乎的道:“阿楚呀,其实你是捡回来的小孩。”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别人吵架就当消遗好了。
  李楚一怔,想起境皇来他家颇久了,对他家的历史必然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该不会……总不会……难道是真的?
  李逸一脸受不了的澄清:“阿楚,没这回事。你都几岁了,要是捡回来的,我早把你丢出去,哪会让你在家白吃白喝又不事生产,还把我的古董弄坏。”
  境皇补充道:“对呀、对呀,而且又笨又丑。”
  李楚不悦的噘起嘴巴,解释个身世干嘛顺便贬他。“我没有上当,不用说那么多。快点告诉我,今天家里怎么了?”
  李逸咂咂嘴后说:“今天我在房里休息,竟从门缝下头窜出一股黑气,我一看呀,就知道不是好东西。而且黑气上头的念动力颇强,是高手才施展的出,吓得我冷汗直冒。
  “你看我,现在除了躺床上,可说是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打敌人?我真怕被一口吞掉。我当时以为人生走到尽头了,可我还没去过美国迪斯奈乐园,也尚未看过泰国人妖秀……”
  听不下去这番牢骚,这不制止恐怕不知何时才会说到重点,李楚掏着耳朵不耐的表示:“爷,讲重点,那黑气是什么东西?”
  李逸不满话被打断,可怜兮兮的翘起嘴巴。
  李楚用力一哼鼻息,“好啦,你继续,我不插嘴就是了。”
  李逸胜利的咧起笑容,继续说:“那股黑气是食魂虎,和缚灵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比缚灵术难对付。
  “缚灵术在下咒时,主要是对着受害人的毛发施术,虽然百发百中,但容易破解。
  “食魂虎虽然难对付,不过呀,像今天这种你不在家的情况,它就找不到你了,法术自然无效。
  “食魂虎的施咒方式,是以地区为主,施咒者应该是把我们家列为术区,再让食魂虎去感应你的气。”
  朱永昼像是想到什么,忽然闷着声音发笑,一时岔气还把口水给吸进气管内,“咳咳咳——咳,呵咳咳。”
  “朱爷爷?”李楚轻拍朱永昼的背,替他顺气。
  朱永昼捂着嘴巴挥手,半晌才道:“你爷爷当时扯着嗓子狂叫救命,狮吼功比食魂虎还厉害。”
  李逸臊着脸,咳了几声掩饰羞涩:“咳咳,话不是这么说,我是后来翻古典才知道那黑气是食魂虎,谁刚开始看见奇怪的东西都会怕,不是只有我。”
  “古典?”这引发李楚兴趣,怎么家里有记载术法的书?一双发亮的眸子,写着不怀好意。
  李逸被李楚眼中的闪光刺得张不开眼,身子不由得往床内缩了下,“别打歪主意喔。”
  朱永昼帮忙补充:“我们是看了古典才知道,食魂虎也是吃人精气的咒术。在古代,有些不法的修真人,为了在短时间获取修行,因此会使用这种咒术,让食魂虎趁着一些修真初学者睡觉时,把他们的修行偷过来用。”
  虽然修真初学者的修学不高,但也因此不懂得反抗,所以往往沦为不法修真人下手的目标。
  境皇的嘴角微翘,古典二字让他精神一振,或许所谓的古典,是他千年前看过的那本?他努力隐藏心里的悸动,等着李楚替他要来这本古典。
  “那食魂虎怎么知道要吃谁的修行?”李楚困惑问道。
  李逸一开始说,食魂虎是针对他而来,代表食魂虎有识别能力啰?
  “只要有气让它追寻就行了,唉——八成又是柳春水的技俩,他可真是有恒心、毅力。”李逸半怒半无奈的揣测。“你去过柳春水家中,食魂虎就像猎犬一样,闻过你的气就会记住了。”
  李楚打了个寒颤,“它这样死缠不放,我、我怎么办?”
  朱永昼轻松的笑着:“不怕,这不是把家里用阵法隔开了?你爷爷早替你想到这点,总不能把你整天闷在地窖,所以吃过午饭,便托我替你画结界。”
  李楚感动的擦拭眼泪,一个劲猛吸鼻子:“太感动了,爷、朱爷爷,你们对我太好了。”
  李逸拍拍李楚的头,一脸欣慰。好一幅天伦之乐的画面,爷慈孙孝。
  李楚飞快变脸,正经又问:“后来那只食魂虎怎么了?”
  朱永昼替李逸回答:“那只食魂虎进到你爷爷房里,往你爷爷身上使劲的闻,可能你们是爷孙,所以它有些错乱。但最后依旧没吃掉你爷的修行,扭头就往房外走,遇上赶来救你爷的我。
  “我起初也是一惊,但它连看也不看我一眼,直接朝你的房间前进,似乎被它找到了,它就趴在你房里的地上等你。
  “我研究了好一阵子,攻击术法对它并不能产生伤害,幸好红邪阵还能治它,才总算把它给灭了。”
  李逸邀功的抢话:“后来我们两个查阅古典,才知道这种食魂虎不好应付,只有少少几种术法能治它。”
  “好复杂喔,都听不懂。总之,就是柳春水为了我体内的干气,不惜用尽各种方式啰?”李楚按着抽痛的额际哀号。
  境皇微闭双眼,半露喜色的表示:“这表示他急了,相信不用三天,他便会自现踪迹。要是他已经打开太极图,就不必如此汲汲营营你的干气了,肯定是他摸不透开启的法门,才会又把目标锁定在你身上。”
  比预期的十天早,境皇忍不住笑了。但想到柳春水未能提早释放出她,他又小声的自言自语:“真是可惜。”
  李楚吓得大叫:“他、他要是出现,那我不是更危险了?他会不会绑架我?”
  境皇眯起眼睛说风凉话:“绑架还要供你三餐,相信他不会笨到这种地步。应该是会来问你开启太极图的方法。太极图设了强大的禁制术法,用火烧不烂、用劈的也劈不开,要想取得当中的力量,就一定要循正确的开启方式。”
  当时的仙人想封印住他的金丹,等待下次人间陷入浩劫时,可以方便再造出一只妖怪,所以使用这种强大的禁制术法,避免金丹被窃或被遭意外释放。
  毕竟要造出一只强力妖怪,得花费不少修行力量。
  “柳春水不会计较三餐啦,他只想要我的身体。”李楚搂着身躯,像要保住贞操的烈女,脸皮绷得紧紧。
  “是要你的力量,你的身体嘛——很难引起别人兴趣。”境皇帮忙更正。
  李楚用受伤的表情望着境皇,暗忖:“我应该没这么糟才是。”
  境皇使用心识传音道:“正确而言,是我的力量,我的干气。”
  另一方面的柳春水,果然被境皇料中,正愁着打不开窃回的太极图。再加上前两回使用术法欲袭击李楚不成,遭到术法反噬。
  他现在正坐在沙发上懊悔,抓着杂乱的头发烦恼。才多久时间不见,干净的脸上竟布满胡渣,灰发也多了几撮白丝。
  最大的败笔,就是没想到李楚身边有能人,可以替李楚除去缚灵术和食魂虎,使他偷鸡不着蚀把米,长久的修行因此受损。思及至此,不由得露出懊悔神色。
  只能怪他太大意,当初李楚能看穿山壁上有阵法,又说是大师指点寻找太极图化解干气,就应该想到……李楚不是颗软柿子,没那么好吞。
  看着手上的太极图,即使是至高珍宝,若是取不出其中的力量则和废柴没两样。
  柳春水不禁加大手劲,紧捏太极图。
  回想李楚说的话,当时他只说把太极图弄坏,便得到其中的力量。可柳春水怎么试都开不了太极图,两块密合的木板紧紧卡死,动都不动一下。
  曾经抱着破斧沉舟的决心,拿刀来劈太极图,岂料到刀子钝了,太极图仅掉一些漆,木头部分毫发无伤。
  他才赫然发现太极图上有强大的回动力,有厉害的家伙在图上设了禁制术法。
  柳春水真想砸了太极图泄恨,不过如此冲动,等于把自己辛苦换来的成果毁灭。
  磨着牙,他再次陷入苦思。
  望着眼前正在沸沸扬扬滚着的开水,忽然心念一动,他迅速用抹布把开水移开,略微犹豫后,把太极图扔上火舌。
  火焰围着太极图狂烧。
  柳春水既期待又害怕的盯着炉火,目不转睛的瞧着,炽热的气息微烫着他的皮肤,柳春水仍是越靠越近,只差些许鼻子就会被烤熟。
  太极图仍旧没反应,神奇的结果令他怒火中烧,偏不信这块木头这么难搞,他手指一扭,把火势转到最大。
  火舌窜的老高,但却奈何不了太极图。
  约过了五分钟之久,柳春水心服的关掉瓦斯。
  他真的一点法子也想不出来了,伸手欲拾起炉上的太极图,“啊——”手却被上头的余温烫出水泡。
  这下子他更是有气无处发了,下意识便一反平常冷静的咒骂:“他妈的。”
  休息片刻,柳春水终于回复理智,望着身边小桌子上的电话机,一下子倾身,一下子又挺回腰杆,来回数十次之后,手掌抽搐的拿起话筒拨号。
  听筒另一端响起铃声,柳春水暗暗祈祷事情能顺利达成。
  “喂,找谁?”传来的是道老婆子的声音。
  柳春水沉默半会儿才出声:“是我,春水。”
  “春水哥哥?你打来做啥?”老婆子先是错愕,随之态度变得不客气。
  这也是柳春水之所以不想打电话的原因。
  当年由于他卖掉太极图一事,柳冬岩与他两人的妹妹柳夏荷,都认为他是不孝子,还直呼家门不幸。从此之后,他与冬岩、夏荷两家人也就不太常往来,各怀着芥蒂直到今日。
  柳夏荷不懂,为什么父亲把珍贵的传家宝给柳春水,柳春水还不知足,更荒唐的是还把东西卖给陌生人。
  事后柳冬岩与她想要买回,柳春水还坚持不说出物品下落。
  对于这样的哥哥,她实在不想承认两人有血缘关系。
  柳春水一向自傲,柳夏荷不给面子的语气,逼他想挂了电话了事。
  做了两个深呼吸,他努力心平气和的把话说完,“夏荷,是我错了。”
  他低声下气的说话方式,让柳夏荷以为自己听错,愣了一下才说:“你……说什么?你是春水哥哥吗?”
  那时柳春水卖图,被兄妹骂得一无是处时,他也不曾低头认错,这种低头的态度是少有的。
  柳春水咬紧牙根,缓缓道:“我是春水。夏荷,哥知道错了。”
  柳夏荷不语,正在思索柳春水这通电话的用意。
  柳春水继续说道:“当年是我糊涂,不该把太极图卖掉。”
  一提到此事,柳夏荷就有气,别不住尖声讽刺:“知道自己糊涂了?当时我们好说歹说的求你,你死活也听不进。现在是怎着,忏悔呀?有这必要吗?现在说这个不嫌晚?”
  “不晚。夏荷,你听哥说……”柳春水连忙安抚,照着自己模拟过一次的稿子念着。
  莫约二小时过去,柳春水为让柳夏荷坠入圈套,不耐其烦的编织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圆他所设计的剧情。
  茶喝了两、三杯,耳朵听的有点疼,柳夏荷终于点头答应:“我明白了,这事我晓得怎么做。”她正式坠入陷阱中。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二章 席后~
 
  日出东方,古董店依旧紧闭大门。
  李逸已经没有大碍,可以独自下床活动,仅剩骨头还在酸疼。
  朱永昼未回去他家,陪着李逸爷孙坐镇古董店,忧心柳春水再使出什么卑鄙技俩,同时他也想看看,李楚体内的力量会不会有其他变化。
  扣、扣、扣!
  还没八点就有人来敲门,李逸与朱永昼瞬间绷起神经。现在是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吓死他们俩。
  尤其是听这敲门声,既不像街坊邻居,也不似顾客上门。
  朱永昼与李逸四目互瞪,两人皆在心里揣测,来者何人?
  李逸蹭蹭朱永昼,唆使道:“去看看。”
  扣、扣、扣,敲门声再次传来,凶神恶煞的。
  朱永昼摇摇头拒绝上当,“这是你的店,怎么叫我去?”
  “都老朋友了,还和我计较这个?”李逸也坚持不起身,窝在沙发里不动如山。
  外头的访客等不下去,扯开噪子大喊:“有没有人呀?李逸在不在?”
  是柳夏荷。
  朱永昼指着门板对李逸说:“找你的,你认命点去吧。”
  李逸迅速起身,虽不知这老婆子是谁,不过对方既然知道他的名字,代表是专程前来。幸好不是柳春水,李逸同时落下心口的大石。“来了。”
  打开大门,门外站着的柳夏荷一副贵妇模样,不高的瘦薄身骨,披着一看就觉得贵的衣服。脸上淡抹胭脂,企图掩盖年迈的面孔。染黑的卷发,像是狮子头般招摇。
  李逸不认得柳夏荷,傻兮兮的望着她。乡下地方,很少能看见打扮入时的老婆子。
  正停在门口的高级房车,也震住了李逸的气势,让他明显矮人一截,说话自然不敢大声:“你好。”
  柳夏荷抿抿唇,几道皱纹从嘴角坎入。“嗯,你是李逸吗?”被李逸传染,害她说话跟着结巴。
  李逸点点头,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就是李逸,请问女士怎么称呼?”
  “咳。”柳夏荷扭捏的轻咳一声,拉拉肩上的披肩,“我是柳春水的妹妹,我叫柳夏荷。”
  “柳夏荷女士。”李逸跟着念一遍,但下一秒如遭雷击的失声尖叫:“柳——春——水——的妹妹!”
  朱永昼咚的由椅上摔下,扭头看往门口,由门与李逸的缝隙间,瞧见柳夏荷。
  李楚慌慌张张的飞奔下楼,站在二楼与一楼的楼梯上探头探脑。
  一家人如临大敌,六目直视柳夏荷。
  柳夏荷一来被看得莫名,二来被瞧得尴尬,板起脸孔喝道:“看什么看?”转过身子侧对李逸。
  “我没看你、我没看你。”李逸一下子被刺破无礼,口气不免显得局促不安。
  柳夏荷一哼鼻息,恼羞成怒的干脆背过整个身子。好一会儿,才缓缓回过脸来:“能和你谈谈吗?”
  李逸想要拒绝,却不知该拿什么当借口,偷偷看了一眼屋内的李楚和朱永昼。
  朱永昼将眼珠子飘开,李楚也装傻的东张西望。
  李逸抚着双手,卑微的表示:“不太方便耶,今天公休不卖酒。”紧张的连话都乱讲一通。
  柳夏荷不是傻子,明白自个儿不受欢迎,但仍是不泄气的道:“没关系,给我杯水就行了。”
  李逸还来不及拦阻,柳夏荷已自动推开他挡路的身子,越过门槛进到屋里。
  朱永昼连忙起身,站去沙发旁边。
  柳夏荷的气焰太强,使人不敢放肆。
  李楚也耍孬的退往二楼,躲在角落观察动静。
  境皇突然出现,透明状的他就坐在阶梯上,笑得灿烂刺眼。“终于来了。”他已迫不急待要验收成果,望着柳夏荷的眼神中多了一分迫切。
  柳夏荷没等人家请,迳自入坐,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她环了一遍屋内的摆设,真是破烂的古董店,难以想像柳春水会把太极图卖给这样的店,难怪她遍寻不着太极图的下落。
  瞧见到处的阵法图案,不难猜出李逸是修真人。透过阵法发出的回动力,她大胆预估李逸的修行仅有一环等级。
  柳夏荷不悦的挤起眉头,上下打量李逸,揣测李逸收藏太极图的用意;修真界应该都听过她们柳家,也知晓太极图是她们柳家的东西,为什么李逸不把物品归还?再高的价钱,柳家也出的起呀。
  李逸是老板,他逼不得挨坐到柳夏荷对面,为她与自己各斟一杯茶。“请用。”
  柳夏荷光闻就知道不是好茶,这可不对她的胃口。“不了,我们开门见山的说了吧。”将腿交叠,有股睥睨群雄的架式。
  李逸缩着膀子,双手捧起杯子狂喝茶,一句话不发。
  柳夏荷摸了摸皮包,视线没落在李逸身上的说话:“李老板,我是代我哥哥前来的。”
  李逸呛的噗了一声,将茶水喷得柳夏荷满身都是,“咳咳、我、我不是故意的,咳咳。”实在是被她的话吓到,代柳春水来的?还是柳冬岩?怎么回事?
  李逸与朱永昼手忙脚乱的抽着卫生纸,又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因此不敢替柳夏荷擦拭,只得把卫生纸往她身上狂扔。
  柳夏荷的身子微颤,脸色越来越难看,捏了捏皮包,强迫自己降下火气。“不碍事,我们还是谈正事吧。”手奋力一拨,把满身的卫生纸甩到地板上。
  李逸立即正襟危坐,“好,谈正事。请问是什么正事?”
  柳夏荷的理智线差点断裂,几声指关节的咯啦声,她才开口:“我想赎回太极图。”低垂的脸蛋,瞧不出情绪波动。
  昨晚柳春水就是托她前来赎回太极图,因为他想看看图是怎么坏的,以便他取出图中的坤气。
  不过柳春水没把事情全盘托出,自己拟了些许剧情拼拼凑凑,说服柳夏荷替他出面。
  柳春水是聪明人,他明白李家大概知道术法是他施的,由他出面肯定无功而返,不如托柳夏荷这傻老婆子,成功机率还比较高。
  柳夏荷不懂柳春水的心思,只是高兴柳春水迷途知返,她自然是义不容辞愿意帮他处理这档事。
  李逸半张着嘴巴,“呃。”
  图坏了,还赎什么赎?
  李楚吐吐舌头,再往二楼爬上一阶。图是他弄坏的,贼哪有不心虚的道理?
  柳夏荷见李逸没动作,恍然大悟表示:“我知道图坏了,但我还是希望你们把东西还给柳家。至于价钱,只要不离谱,柳家是付得起的,你尽管开价。”
  坏东西怎么敢跟人家拿钱!李逸搔着脑袋干笑。
  柳夏荷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开价,自顾自的掏出笔和支票,洋洋洒洒的在支票上写下七位数字,并且帅气的签名。
  把支票推到李逸面前,她严肃的开口:“这价格行吗?”
  李逸眼珠差点掉出来,价格超乎他想像太多,柳家果然是有钱人。
  心想一切麻烦都是从太极图来,现在柳春水若把太极图收回,能换来他宝贝孙子李楚的平安,其实钱是多少倒无所谓。“好,我把东西给你。”
  境皇撇撇嘴角,他能预料柳春水即使拿到坏掉的太极图,也拆不开好的太极图,看来想要见她一面,还得等上一、两天。“唉,好事多磨。”
  可他并不能偷跟踪柳夏荷,因为李楚动不动就想出卖他。
  阖上眼睛,境皇的身子慢慢淡去,质动力将他变成电离子,飘散到古董店外。
  他需要大点的空间调适心情。
  交易很快便结束,柳夏荷拿了太极图的残骸便闪人,片刻不想多留。像在躲瘟疫似的,急急忙忙把自己塞进车内。
  司机连引擎也没热,噗——驱车远离古董店。
  中午过去、下午过去……平静的时光让人有种错觉,好像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日子终于回复正常。
  不过境皇还在,提醒李楚他的命运还没回归正轨,他侧眼看向境皇,不由叹息:“唉。”
  境皇早回到古董店,一个人窝在楼梯阶上摆出沉思的姿势。
  今日的境皇异常寡言,可仍旧瞧得出,他不是在发呆,脑袋似乎一直转着,思考一些凡人猜不透的事情。
  李楚看着境皇忽然起身旋足到窗下,想来是坐腻了。
  随之境皇的身子一倒,侧卧于地板,让透过窗子照入的夕阳余晖洒向身体。下一秒就见他玩味的用手拨弄光线,即使抓不住光线,他还是不亦乐乎的重覆相同动作。
  李楚就这么偷看境皇好一会儿,良久,他放下手中的小说,挪挪屁股靠近境皇,“境皇,在想什么?”
  境皇侧眼瞄了一下李楚,指着天空说:“时机未到,解释太多你也消化不了,等时机到了,不必我说,你便会知晓。”
  李楚忽然想咬掉自己多事的舌头,拿起小说窝回自己的角落。
  柳夏荷的车子停于一栋大院前,四周清幽的环境,透着闲适与恬静。
  她拿着太极图下车,愉悦的观赏附近景色,踩着高跟鞋来到大院铁门下。
  她没按电铃,沉厚的铁门却自动开启,像在欢迎柳夏荷一般,敞着双臂迎接。
  有三、四年没与柳春水见面了,柳夏荷近兄情怯的心跳加速。她让司机待在车上,独自一人进入大院找柳春水。
  大院里十分干净,没有堆放过多杂物,仅摆了扫把、畚箕和一个晒药的木架。
  柳春水将自己打理干净,走出大屋的门迎向柳夏荷。
  两人慢动作的行走,眼中皆闪着水光。须臾时间,交颈拥抱在一块,似在吐诉满怀相思。
  柳夏荷哽咽的道:“春水哥哥,我好想念你。你过的好吗?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柳春水拍拍柳夏荷的背,心里一面赞赏自己会演戏,一面暗骂柳夏荷,都是老婆子了,还说些肉麻兮兮的词。
  “哥哥也想夏荷,是哥哥太傻,让我们兄妹相离这么久。要是我早日想通,把事情解决了,就不用等到今日才彼此释怀。”
  柳夏荷擦擦泪水,感慨表示:“其实这事我们应该告诉冬岩哥哥的,为什么你不让我提?想必冬岩哥哥也会高兴你的转变,到时我们就好好聚上一聚。”
  柳春水脸色僵硬,转移话题道:“嗯,我会找时间和他说,你先别提,毕竟是我惹出的事,该由我来向他忏悔。你拿回的太极图呢?让我瞧瞧先。”
  柳夏荷不疑有他,将图递上。“这。”
  柳春水高兴的接过,迅速把图收入口袋。“多少钱?我还给你。”
  柳夏荷握住柳春水的手,甜甜道:“不了,兄妹一场还谈什么钱,能帮上你的忙,我也很高兴呀。更何况,这太极图是传家宝,我本来就要尽份心力。可惜呀,图坏了……唉。”
  柳春水没空与柳夏荷多纠缠,图既然都到手了,还客气什么。“嗯,哥哥谢谢你了。不过我今天恰好有事得忙,不能留你,你——不然先回去吧,我会再打电话给你,好吗?真是对不起。”
  她讶异的盯着柳春水,多年不见,一见居然还不到十分钟就分别?她甚至连大屋的门都没进呢。“我……”
  见她还想说什么,柳春水快一步的道:“下次我们再好好聚聚,补偿我们中间空白的感情,顺便把冬岩哥哥也找来。”
  柳夏荷不觉被人利用,当真以为他在忙,步履蹒跚的踏出大院,一开始的兴喜全被扫光了。
  “哼。”柳春水连柳夏荷的背影也没多瞧几眼,转身奔入大屋研究太极图。
  有了残骸就不难发现机关所在,柳春水很快就懂了,原来开关是太极图上的两仪。
  他兴奋的按着两仪,又压又抠的,却怎么也试不出开启窍门。
  两仪无法按下,更抠不起来,柳春水汗流浃背……竟是白忙一场?他不相信!
  搞了快三个小时,终于宣告放弃。
  难不成两块太极图的开法不同?
  柳春水眼睛又回复晶亮,只要有办法开启,一切都不是问题。
  一定有办法的,不然李楚口中的大师,就不会要李楚来找这块太极图,释出里面的坤气了。
  想到李楚体内的修行,柳春水依旧觉得遗憾,若这股干气在他身上多好。李楚没修真底子,有功力反而承受不住而吃苦,若在他身上,可谓是适得其所呀。
  他目前有三环的修真能力,要是再得到坤气,说不定能上升到四环。
  柳春水手指转着太极图,他现在只剩最后一条路可走——去找李楚口中的大师,向他请益太极图的开启方式。
  这就要从李楚身上下手,念及至此,柳春水又觉得心烦了,他实在不想卑恭屈膝的求人、陪笑脸。
  但是既然决定了,就别拖拖拉拉的担误青春,他将太极图往桌上一搁,和坏的太极图残骸叠放一块。拿起电话,靠着征信社给的资讯,拨下古董店的号码。
  手指一边拨着,心中一面暗自安慰自个儿:“做大事的人要能屈能伸。”
  李逸向来没啥朋友,电话铃声响起,还真让李逸吓了一跳,以为是哪里的怪声音。
  “啊,电话。”指着铃声大作的电话,一时忘了要接起。
  朱永昼也像在看怪物似的,望着电话问:“原来它会响呀。”来李逸家几天时间了,还以为电话是坏的。
  李楚从二楼大喊:“爷!接电话啦,很吵欸. ”
  不预期变成实体的境皇,轻轻飘到电话旁,作势要接起,“不接的话,我可以代劳。”眯着眼睛笑,他是说真的,从来没有用过电话,还挺想试试是什么感觉。
  李逸飞快抱过电话机,对境皇道:“我来就好了,不用麻烦。”要是境皇说出可怕的话,难保不会掀起风波。
  李逸一边偷看境皇,一边接起电话:“喂?这里是李逸的古董店。”
  “你好,请问——这里有位叫李楚的少年吗?”
  柳春水忽觉喉咙发紧,声音跟着缩起来。许是怕被拒绝吧,那就丢脸了。
  李逸眼睛一转,老头子的声音?找李楚的?他想了半晌才回话:“有,你等一下。”扯开嗓子往二楼喊去:“阿楚!电话——”
  境皇实在按捺不住好奇,调调声音模拟李楚,一把抢过电话道:“我是李楚,你是谁?”
  李逸一愣,只能呆呆的望着正在讲电话的境皇。
  李楚迅速奔下楼,半句不敢哼的看着他的分身——境大爷。境皇正高兴的笑着扮演他。
  “爷,是谁打来的?”李楚附在李逸耳边细问,深怕被电话中的人发现有两个李楚,可能会吓死电话中的人。
  柳春水舔了一圈干涩的下唇,说:“我是柳春水。”
  境皇心头更是大喜,像要说给众人知道一般,加大音量道:“是柳爷爷呀,好久不见,最近过的好吗?身体是否安泰,三餐饮食正常吗?”
  李楚倒抽一口气,嗫嗫对李逸和朱永昼道:“是柳春水。”
  李逸用双手挤着脸颊,无声呐喊:“天呀——柳春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只是一个可怜的老头子呀!”
  朱永昼脸颊抽动一下,对于李逸的幼稚感到无言。
  柳春水闷咳一声,不安的抓着裤子,听对方和悦的口气,不似发现他使用术法作怪,难不成他猜错了?
  境皇催促的问:“柳爷爷,你还在吗?”
  李楚的脸色发青,境皇居然能模仿的如此唯妙唯肖,以后要是他去抢银行,自己岂不得帮他担罪?
  柳春水猛然回神,握紧话筒道:“是,我还在。阿楚,我想请教你关于太极图的事,当时是哪位大师指点你来找我?”
  境皇诡异的笑开,遂着柳春水心意回答:“大师就在我身边,柳爷爷是想和他说话吗?”
  “方便吗?”柳春水一阵惊喜,早该打这通电话,就不用瞎忙这么久。
  “方便,柳爷爷请稍等。”
  境皇将话筒拿离耳朵,对着空气道:“大师,有位柳春水先生希望和你聊聊。”
  左手将话筒递出,右手又自己接回,境皇沉醉在自导自编自演的剧码中。
  换个老气的声音,境皇将话筒重新贴上耳朵,“柳春水先生?”
  柳春水不疑有他,认真回答:“是,我是柳春水,不知这位大师怎么称呼?”
  境皇假装懒得理会,声音慵懒的说:“叫大师吧,有什么事吗?”手指还痞子的抠着耳朵。
  柳春水挨了一记,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嗯,大师你好。”
  李逸与李楚、朱永昼,三人团团围住境皇,用力偷听话筒泄出的声音。
  柳春水不想再被羞辱,以高傲的口气表示:“大师,我知道你在找藏着坤气的太极图,那图在我手上。”想借由手上的优势来扭转劣势。
  境皇早知道这事,兴致缺缺的回答:“喔。”
  久久等不到境皇的下一句,柳春水只觉错愕,李楚不是正等着坤气化解干气吗?为何对方听到太极图好像无关痛痒?
  他只好再开口:“我晓得李楚需要坤气化解体内的干气,我愿意帮助他。你请他明天到我的旧宅去吧,归童山那间房子,他知道路的。
  “只不过……我摸不透开启太极图的方式,你能指点一下吗?以便我明天替他引渡出坤气。”
  听着柳春水装好人的说话内容,境皇翻了翻白眼,但也高兴柳春水的自投罗网。“好,那就麻烦你帮李楚化解干气了。至于开启太极图的方式,得配合背面的咒文。
  晓得太极图后头的咒文没人看得懂,境皇体贴的替柳春水翻译。拉拉杂杂念了一大串鬼才听的懂的话,然后问:“记下了?”
  柳春水做最后确定:“这就行了吗?”
  境皇笑道:“这就行了,等坤气释放出来,相信柳先生会明白该怎么做。”毕竟柳春水是修真世家的后人。
  “好。”柳春水连再见也没说,喀的挂掉电话。
  李逸不敢置信的望着境皇,“你告诉他了?”
  境皇不是守护太极图力量的守护妖怪吗?为何会透露太极图的开启方式给柳春水?柳春水并不是个好东西呀,没有资格获取里面的力量。
  境皇笑得让人摸不透,只是道:“这一刻终于到了。”
  众人不禁头皮发麻。
  柳春水获得口诀与开启方式,片刻不浪费的拿起太极图,照稿宣读:“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
  念完后,手指间的太极图立刻旋起一抹橘亮,瞬眼即逝!阵图上出现的回动力说明口诀无误。
  怀着忐忑紧张的心情,柳春水往阳极按下。
  喀啦,机关往下陷去,兴喜异常的神情跃上柳春水的五官。
  他紧接着又念出下一段咒语。话毕,回动力引发的橘亮再闪,他的手指忙往阴极按去!
  吱——的长声一响,两仪全扣入了,只剩转动而已。
  柳春水不自主屏住呼吸,缓缓扭动太极图。
  许久未动过的机关,使两块木板发出吵杂的磨擦声,沙沙沙……刺激着柳春水的感官神经。
  猛然,柳春水吃痛的大叫一声:“啊!”
  手指被电的铭心刺骨!没知觉的手指无法施力,一时松了太极图。
  匡啷!喀喀。
  太极图砸到地面,没有碎开而是从两仪的位置,浮出一白一红的光点。
  柳春水看傻了眼,不知该如何处理,和听说的坤气不一样!这是坤气吗?不像呀!也不像是阵法的回动力,被骗了?
  他脑袋一阵混乱,呆站在原处望着两颗光点缓缓往上飘浮。
  光点已经来到他的腰际,他心里虽急,但也无奈手臂麻的不能施力。
  又几十秒过去,光点移到更高处,与柳春水的眼睛相齐。
  他使出吃奶的力道,指捻莲花欲取光点。可光点竟抓不住?
  他脑筋又打了十几个结,不屈不挠重试一遍,这回加强了指尖的念动力,设出一层保护隔膜,这不止是要保护手指,而是使用术法能与光点的磁场吻合,才有办法捕抓。
  可术法仍是抓不住光点!柳春水满是错愕。
  纵然心头气极败坏,也仅能眼睁睁的看着光点飘出屋顶。
  柳春水跑出屋外想追,可怎么也找不到光点的踪迹。
  原来太极图中没有坤气?他自问自答,搞了这么多事情,到头来是一场空?
  想不透其中原由,膝盖一软,自暴自弃的跪在大院中,久久不能回神。
  古董店中的境皇,由原先的坐姿奋然跳起,表情感动的站直身子,凝望着窗外,似乎在等着什么。
  没人敢打扰他,古董店中一片宁静无语。
  李逸与朱永昼连放杯子都要小心翼翼,深怕触撞产生声响。李楚夸张的以脚尖走路,像猫似的不敢发出噪音。
  就在境皇的期待、众人的疑惑下,忽然一白一红的光点由天花板上落下,顿时擒住众人眼光!
  境皇笑的更深遂了。
  众人总算明白,境皇原来在等这两颗光点,不过……这是什么光?大伙仍感困惑。
  李楚立时怔住,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心慌。
  半晌,他认出来了,这光点与当日放出境皇时出现的一样!不过境皇是五颗,这回是两颗。
  他心里不断祈祷,千万不要又跑出第二只妖怪。一只境皇就难搞了,不要再来了。
  境皇将手掌摊开,温柔的接下两颗光点。
  光点像棉絮似的,轻飘飘……好像一吹就会跑掉。它们顺从的落在境皇掌心,一闪一烁的光亮慑人心魂。
  “你——终于来了。”境皇半垂眼眸,心头感慨万千,多少岁月的等待,今天可说没有白费。
  望着光点的眼神,像在看恋人般含情脉脉。
  他用指尖轻拈白色光点,并催念咒语:“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万物得一以生,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与天为一,与地为常。虚、无、清、静、微、寡、柔、弱、卑、损、时、和、啬。”
  咒语念罢,白光接收到念动力的影响,轻飘悬浮于境皇身前,莫约手臂长之处,光芒开始放大,化成亮如白昼的画面,形成一个人形剪影。
  隐约看得出,是女孩子的骨架。
  真是境皇的情人?
  李楚吞下一口唾沫,一面暗自揣测,一面眯着眼睛想瞧清楚光影后的人儿。
  境皇难掩心喜,大口大口的喘气,就快能见着她了!
  双指夹起红色光点,一面画着晴明纹发出回动力,一面念:“大道无形,天地不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乾坤不灭,运转日月。”
  话毕,境皇将红点崁入人形剪影的额际,红点如火苗融入雪地,立马变成一点萼朱红。
  境皇手指收回,朱红处开始逐外扩散出其他颜色,霎时一名可人儿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楚傻眼,怀疑自己看见的是位古代公主!
  衣着是那般华丽细致,长相秀丽动人,可谓是天仙下凡。梦中情人左香香,怎么和人家比呀!这名可人儿,简直能称为女神。
  一百六十的身高,体态浓纤合度。小小的瓜子尖脸蛋,透着灵气。白皙的肤色底下是淡淡的粉红。扇睫大眼,挺直的鼻梁和水嫩双唇。
  李楚的头正在晕眩,心脏几乎要蹦出胸口了!面对如此美人,他却不敢有任何遐想杂念,稍一乱想,就觉自己污秽不堪。
  可人儿约为十八岁,一袭橙色的汉朝服饰,双臂挂着长长的丹红披肩,白色的水袖露在外头,将她的素手覆盖在内,更引发人窥探的欲念。
  不过发色和瞳色与境皇一样,皆不是常人所能有,橘红的像太阳般炽人。
  微卷的头发呈波浪状,有些俏丽、有些淘气,垂挂在额前的长浏海,让她显得羞涩。披肩及腰的长发,更添女性魅力?头顶则有个别着橙色透明宝石的宫髻,两条发饰绢缎垂至胸前。
  清澈的双瞳,则是看一眼便无法挪开视线。此时的橘红,不会让人觉得烦躁,反而有沉浸在冬阳中的感受。
  李楚醉了,两颊浮现红云,笑的有点白痴兼傻气。
  境皇疼惜的伸手抚向她的脸,她只是微笑,凝望着境皇。
  境皇唤道:“席后,我们又在一块了,这回……没人能拆散我们。”语到最后,眼神闪过一抹冷酷。
  席后仍是笑而不答,缓缓移动脚步靠向境皇,小女人的倾身贴在境皇胸前,双手环着境皇,眼睛则是满足闭上。
  李楚的心在滴血,不过也心服于才子佳人的画面。境皇这么帅,席后这么美,本来就轮不到他嘛,光是一个左香香就追不到了。
  李逸拍拍李楚的肩,看穿他的心思道:“节哀。”
  境皇与席后缠绵够了,随之挽着席后走向李楚。
  李楚吸了口大气挺胸,这么近距离接近席后,使他有点站不稳脚步。生涩的开口:“你、你好,我叫李楚,你可以叫我阿楚。”
  境皇浅浅的笑着,伸手戳戳李楚的额:“哟,阿楚在害羞呀?哈哈。我为你们介绍。”
  环视一眼李逸、朱永昼三人,接着道:“这是席后。其实另块太极图中封的,就是她。她也是天气间的坤气,我们是一体的,所以只有一个意识,那个意识就是我。”
  “嗄?”这番言论太过于深奥,李楚一时反应不过来。
  境皇搂着席后,重做解释:“我是干气、她是坤气,当年我们是一体的,为了分别守护两块太极图,所以我——就被拆成两部分,由我的体内分出席后这个魂,让她代守柳冬岩那块太极图。
  “虽然你们现在看见的是两个人,其实最原先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我。”
  这番说词是为圆之前骗李逸、朱永昼的谎,不过确实意识只有一个。
  众人听到这里,理解的点点头。
  境皇给了一个孺子可教的笑容,又言:“一个人自然只有一个意识,否则岂不成了精神分裂吗?简而言之,席后没有意识,只有我有意识。
  “现在她对我如此柔顺,仅是因为我们的气相吸。对于外人,她则是杀无赦,这是为了保护太极图中的力量不被侵夺。”
  “杀无赦?不管好坏吗?”李逸苦着脸问。
  一开始境皇不是说,他是为鉴定得到力量的人是否为好人,而被封印在太极图内;为何席后却是只要想夺取力量,就杀无赦?
  境皇摇摇手指,望着席后表示:“这就是太极图另一个秘密,两块太极图必须先开启我,由我来鉴定资格,再教导他开启坤气的方式,如此一来,席后便不会杀害开启的人。
  “若是开启的人,强用法力破坏坤气太极图,那八成不会是善类,所以设定席后为杀无赦。”
  防的就是偷窃太极图之人,这下李逸懂了。他真佩服设计太极图的高人,连这都想到了。
  朱永昼疑问:“那柳春水被杀了?”众人一听,皆感到惶恐。
  境皇摇摇头,方使众人松了口气。“他是依正确的方式开启,所以没事。幸好他功力不足,还没法破坏太极图,否则——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太极图上的念能力可是得有五环实力才开的了,量柳春水这等凡人没能力。
  李逸与朱永昼明白的点头。
  李楚才不信这套说词,使用心识传音问:“怎么回事?”
  境皇偷看李楚一眼,使李楚心头猛漏一拍。
  境皇回道:“我与席后确实是一体,当时我的丹元分别被封于两块图中,我就负责守护流落你手中这块,席后是我的魂,她则守着另一块。其他的,就是掰的啰。”
  境皇没傻到把所有事透露出,其实他之所以一直不愿告诉李逸两人——他是上古妖怪一事,就是怕两人吓到,然后想办法替天行道铲除他。
  他目前还没有力量能对付太多人,屈屈两个李逸和朱永昼不足以为惧,就怕他们去找人帮忙,以多击寡。
  不过等他和席后回复为一人时,力量将再次结合。到时候,一加一将等于无限大,届时就不怕担心了。
  境皇转头对席后道:“席后,去吧。”
  席后顺从的点头,身姿摇曳的靠向李楚。李楚由于害羞,不自觉往后退去。
  境皇一闪身,来到李楚身后将他顶住,“别乱动,我要把坤气渡给你。从现在开始,才真的是你磨练的开端。”
  之前苦成那样还不是磨练?李楚瞠着眼睛回视身后的境皇。
  境皇笑着将李楚的脸转向席后,安抚道:“乖,不会痛的。”
  李楚才回头,席后已凑上自己的唇瓣。李楚满脸通红,自动停止呼吸。
  席后的实体转为和境皇一样的飘邈影像,使彼此的唇瓣免去亲密接触,这才由体内渡过一口坤气。
  柔顺温热的气流,和境皇的冰凉气劲不同。李楚顿感昏昏沉沉,身子好像失了重力,微醺般飘飘然。即使没有亲吻的触感,他依旧陶醉其中,眼皮轻阖。
  席后退开身子,影像同时恢复实体模样,淡淡的扬笑,双手交叠在胸前。
  李逸不满的噘着嘴巴,小声侃调李楚道:“阿楚,你艳福不浅呀。”
  李楚真想哭,如果这一吻得用未知的磨练来换取,他宁愿不要。“不然给你呀。”
  他说罢,便努起嘴巴想把香吻转给李逸。
  李逸恐惧的用手挡开李楚,厌恶的嫌弃:“呃,好臭,你没刷牙。”
  爷孙俩就这么一来一往,李楚死命想亲李逸,李逸则拼命抗拒。
  境皇轻皱眉头,伸手拎起李楚将他和李逸分开,以不悦的口气调侃:“阿楚呀,你们俩要恩爱,等等回房间有的是时间。”
  恩爱?李楚与李逸皆感错愕,被这个词汇吓到。
  境皇随之用手指往李楚的胸前一划,由颈下延至丹田。“试试看运气,和以前的感觉一不一样。”
  李楚撇撇嘴,照着境皇的吩咐去做,使劲用力吸气!瞬间胸腔便塞满空气。“唔!”猛然闷吭一声,境皇居然毫无预期的朝他胸口捶下去。
  “你……”李楚一面揉着胸口,一面指着境皇想骂。
  不晓得这样会死人吗?他难受的连话也挤不出半句。
  境皇一脸无所谓,因为痛的人不是他。
  “你是在搞笑吗?胡乱运一通。要从颈下开始运至丹田,然后再运回来。来,重新试一次。”
  他点点李楚颈下的位置,不给半点休息时间。
  李楚可怜的吸吸鼻子,勉强拾起精神,苦着脸由颈下开始运气,再将气传送至丹田。
  奇妙的感觉霎时散开,由气所达之处扩向四肢百骸,一股畅然袭向全身,舒服的让他不自觉呻吟:“啊——啊啊。”
  朱永昼和李逸顿时脸红,这叫声太春宫了。
  境皇满意的勾起李楚下巴,望着他的眉心道:“很好,看来乾坤二气融合的很顺利。”
  李楚自己看不见他的眉心,在经过气的运行之后,含着饱足的气劲。这正是境皇在看的东西,藉由眉心的气,来推断体内的功体实虚。
  境皇大掌一拍,打向李楚的背。“好好修练,柳春水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毕竟你骗他弄坏太极图,哈哈,好自为之。”
  他幸灾乐祸的大笑,随之转向席后身旁,给予她额际一个轻啄,旋之搂着她,消失于众人眼前。
  化成透明无形的两人,穿过屋顶直飞向星空。
  境皇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他此刻只想望着席后,好好的看看她。
  白亮无月的天空,昆仑界中一颗晶蓝的石子坠饰,不断发出唔鸣声,似乎在呼唤某人般。配合著微幅震动,传达急欲与主人相见的渴望。
  这种情况第一次发生,是在柳春水将好、坏两块太极图板相叠时,第二次则是红、白光点落于境皇手掌时,从席后现身之后,震呜更是没有停过。
  石子坠饰是由一名系着黄色发缎、身着青衣的黑发少年拥有。
  他抚着躁动的坠饰,冰冷的五官露出短暂的柔和表情。
  同一时间点,一把悬浮空中的紫身灵剑,出现相同状况。
  柳春水则如境皇料想一样,他越想越是不甘心,越想越是气愤!总算弄清楚,原来一切都是骗局!他绝不能善罢甘休。
  狰狞扭曲的面孔,和心里的报复欲望一样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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