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一天,成了我的大嫂;
穿上嫁衣的她,美的宛如天仙;“你……”她开口要说话,如脂的脸上梨花带雨;“对不起,我欠大哥的太多了,从小到大,什么都给我了,我不能……”“我明白。”她说,并不看我,发帘垂了下来,遮了脸,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一时间,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窗外祝贺的人熙熙攘攘,大哥在外面被一帮朋友围着灌酒,很热闹。屋里,很安静,她仍低着头不说话,也不让我看到她的脸;
看着她轻轻颤抖的肩,我有一种冲动,想一下子抱住她,告诉她,我带你走,我们远走高飞。但是我不能,尽管我深爱着这个女子。
“如果有来世……”我只能安慰她。她却突然抬起头来,问道:“你会娶我么?”“我会的。”我肯定回答,真是可笑,我今生能给我唯一爱着的女子的唯一承诺,居然要到来世才实现。
她看着我,笑了。“我知道,你是个守信用的人。你走吧,一会你大哥就要来了。”
我转身,关上门那的一瞬间,我看到她幽幽的望着我,在笑。
突然,一声低吟,接着就是她身体到地的声音……
我转身开门,冲了进去。她躺在地上,手里握着我送她的发簪,胸前开了一朵血花……
我仰天长啸,叫着她的名字。大哥冲了进来。看到这情景,钳住我的肩,“告诉我!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大哥,对不起……”我拿过那簪子,插入喉咙。
隐隐约约,我感到大哥的泪,滴在我脸上。突然间觉得后悔,不是因为自杀,而是,我这一生居然没为我心爱的人流过一滴泪。
路上,我远远的看到她的影子,已经上了奈何桥,走到了孟婆的面前,我看着孟婆端着金色的碗,她却一下子打翻了碗;孟婆无奈的摇头,招来两个小鬼,强行灌她喝下孟婆汤。她挣扎,叫嚷着,最后孟婆放过了她,我看到孟婆在她前额吻了一下,接着低头嘱咐。她终于笑了,高兴的走过奈何桥,走过三生石。
我终于来到孟婆的面前,原来孟婆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如脂的皮肤,像她一样。“喝了它……”“不,我不要.” “你,哎……”孟婆没有说我什么,只是叹气,垂下头,发帘遮住脸,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突然觉得,孟婆身上有她的影子。我很无情的拒绝了她一次,但是面对面前这个苍白美丽如她的孟婆,我无法拒绝。我接过碗,想着她的样子,喝了一口。同时,一滴泪落入碗中,我最终还是为她落了一滴泪。“对不起,我会再一次爱上你的,在来世,尽管我喝了孟婆汤,但是我记得你的样子。”
生死轮回,我又回到阳间,记得我的前世,记得我爱的过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子。
我被父母抱着,躲避仇家的追杀。最终,还是在那山间小路上,我父母都被送了命。我知道他们会一起走过奈何桥一起喝孟婆汤,希望他们来世再相爱。而我,仍活着,为了找那个美如天仙的女子。
我成了杀手。
因为杀手是不需要负责任的,我只想找到那女子,然后娶她。我不会因为其他的原因而牵绊,我要兑现我这个上世的承诺。
我过着放荡不羁的生活,我不需要为任何人负责,我只需要杀人,然后领钱。四处奔波,找遍了各处女子,有很多,像她一样皮肤如脂,美如天仙。但我知道,没有一个是她。离开那些女子时,她们拉着我的衣襟,看着我,泪如雨下,求我带她们走。我甩开,毫不留情,只为了上世一个承诺,我辜负了更多的女子。
我仍然到处接活,杀人,找皮肤如脂的女子。
那一天,我受了重伤,被人追杀,逃到一个小店门口,就倒下了。醒来,看到的又是一个女子,她不是我要找的人,她脸上有一道疤,尽管画着朵兰花来掩盖。别人看来她很美丽,但我不一样,我是杀手,我有着超乎常人的锐利的眼睛,只有我能看到她的疤痕。只有我知道她不是一个美丽女子。
她叫兰花,呵气如兰。当然,要除了她脸上的那道疤。她每天为我穿衣喂药,我喜欢看她的眼睛,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细长如丝,似笑非笑。她也有一张很好看的嘴,一双很好看的手,……我还喜欢闻她身上淡淡的兰花味道。
那天,她给我换药,我躺在床上看她,闻着她的味道。她低着头,发帘垂了下来,我看不到她的脸。突然,有一种冲动,我突然抱她在怀里……
“你会娶我么?”她躺在我怀里,低头问。“不!”我肯定地回答,我已经拒绝了多少个女子,已经习惯,已经麻木了。“为什么?”她问,还是低着头。“因为我是杀手。”我没有告诉她,因为我要找那个人,兑现我上世的承诺。就像对那些女子一样,我骗她们因为我是杀手。虽然我想娶她,我想带她走。但是,她和那些女子一样,终究不是那个我给过承诺的人。
伤好了,我决定离开她,继续寻找。因为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了她那双眼睛,爱上了她身上淡淡的兰花味道。我必须马上离开,在我还能狠心抛下她时。
走那天,她送我到门口。低着头,发帘垂了下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突然之间觉得很对不起她,就像前世一样。“你……”“我明白。”她打断我的话。我还是走了,尽管当时很想留下,但是,那女子手里的簪子,还有嫁衣上的那朵血花,转身离开,我没有再回头,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来世,我要娶一个有着细长眼睛,兰花一样的女子。想到时,我流下了一滴泪。我觉得好笑,我居然也会流泪……突然,我想起了前世那个女子,她叫兰花,她身上总有淡淡的兰花味道,她总是低着头,发帘垂着,让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我也想起了,奈何桥边,那女子被迫喝下孟婆汤时,脸被小鬼的尖利的手指划伤……
“兰花!”我又仰天长啸,就像上世一样,勒住马,返身而回。远远的,我看到那小店的地方一片火海,四周的天都是红的,红的宛如兰花前世嫁衣上那一朵血花。“可怜的老板娘,不愿意供出那杀手的下落……”我听到路上的人这样议论着。我也听到,兰花在躺在我怀里,“你来世一定会娶我的。”那是她前生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继续我的杀手生涯,继续放荡不羁,只不过不再找那些皮肤如脂,美如天仙的女子……
最终,我死在一个剑客手下,技不如人,我心甘情愿,只是想着,不管这次孟婆怎样,我也不要再喝一滴孟婆汤,我要完完全全记住我的兰花。
走上奈何桥,孟婆就站在桥边。她低着头,垂着发帘,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端来孟婆汤,就像兰花每次给我端药一样。“我不喝。”我断然拒绝,孟婆有些惊讶,抬起头,我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你!兰花!”“不,我现在是孟婆,”她幽幽的说:“我取代了前一个孟婆,因为人们会因为不愿看到我悲伤而喝下孟婆汤,就像你上次喝了一口一样,三千年以来,我是第一个拒绝喝孟婆汤的人。上一个孟婆告诉我,她就曾拒绝过孟婆汤,来世之后就再也不愿投胎,取代上上个孟婆……”她的话里完全没有感情,她还是低着头,垂着发帘,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接过孟婆汤,我又一次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把那一碗孟婆汤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