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唇与刀(下)
自从加入莫野他们以来,沈强觉得自己象是换了个人一样,以前很多看不透的事情,现在都变得清楚起来。
想想以前自己的梦想无非是当个混混大头目,小弟去收保护费自己开家迪厅或酒店——象已经死去多时的郑云飞那样,沈强现在就想笑。才不过半年的短短时间里,自己就象变了一个人一样。
当初父亲的棍棒、母亲的眼泪还有老师的苦口婆心都没有改变自己,甚至连自己最爱的女人刘慧的劝诫都无法改变自己,但是,莫野却轻松做到了。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亲眼看到莫野杀人,更重要的是,平时在与莫野交往中,他的行事风格,他的力量与智慧,都让自己心折。
一方面没有什么仁义道德的大道理,不会装腔作势扮演正人君子,另一方面所作所为的结果不伤天害理,甚至可以说颇有些行侠仗义的古代侠客精神在里头。
当混混,就是要当这样的混混。象那些在街上敲榨学生钱、染一头五彩缤纷的头发就自以为酷的垃圾,算得了什么东西?在某种程度上说,那样的混混,与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区别。
可惜的是,自己手下的混混中,还大多是这样的行尸走肉。他们对于毒品这样伤天害理但来钱快的东西太感兴趣了,自己虽然再三约束,时不时还会有人犯这禁忌。
“强子哥,要不要多带些人?”
叫周观的小弟谨慎地问道,沈强耸耸肩:“没必要,我们又不是来打架,虽然码头的这帮家伙不怎么的,但这点面子他们还会给我吧。”
周观笑了笑,现在在安昌市的黑道里敢不给沈强面子的人还没有。
他们此行是去安昌码头与一个近月活跃起来的小团伙谈判的,这里原来是青龙堂的地盘,在上次安昌警方的反黑行动中,青龙堂的头头脑脑们连夜逃离安昌,却在小码头处遇到了不幸——用警方的话来说是黑社会仇杀,被人屠了个精光,青龙堂也因此烟消云散。但是因为这里人口流动性很大,沈强将原来青龙堂的部分人手吸收走,不久便又有新来的填补了空白。
因为莫野的坚持,沈强手下被勒令绝对不准沾毒品,但是近来在许多娱乐场所毒品又死灰复燃起来。通过自己的渠道,沈强得知这些毒品来源是共同的,码头的新疆人。这群家伙平时打扮成少数民族四处卖羊肉串,其实是汉回维各族都有,但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都来源于新疆,所以被称为“新疆帮”。早在安昌帮与剪刀会、青龙堂三国演义时他们就存,但因为他们非常低调,除了小偷小摸外基本上不涉黑,人又齐心打架又狠,所以各大帮会都没理他们。
一开始沈强也没有在意他们,却没有想到这些家伙竟然不知从哪找到了门路,开始向安昌市兜售毒品。而且与此前的剪刀会主要是弄摇头丸不同,他们从大麻海洛因到冰毒摇头丸,什么样的货都供。起初还只是在码头附近一些不属于沈强控制的娱乐场所,但很快就扩张到整个安昌市。因为利润可观,所以沈强手下的小弟们也跃跃欲试,对于沈强禁毒的命令越发不理解起来。
“强子哥,怎么有空来找我?”
“阿卜杜勒,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新疆帮的头头阿卜杜勒在码头开了家清真饭店,他倒是个货真价实的维吾尔人,但他能说一口极流利的普通话,口音之标准让带有浓厚方言的沈强自叹不如。这家伙象是很有语言天赋似的,说起安昌土话也的的道道。
“这么客气干啥,有什么事情,你说一声就成了。”阿卜杜勒深沉地笑了笑,鹰勾鼻子微微向上耸,锐利的目光在他眼中闪了一下,他又道:“强子哥,其实我也有事要麻烦你呢。”
“有什么事情,我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沈强嘿嘿笑着,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这家伙嘴巴上客气,可是连坐都没有请自己坐下。
“是这样,我也不瞒你,我们的人在卖些私货。”阿卜杜勒谨慎地看了沈强身边的人一眼,并没有说明来,“我想与你合作,在你的娱乐场所卖那东西,你只要帮我拉些客人,我就给你三成。”
沈强眉头拧了起来,这家伙明知道自己严禁手下涉毒,却仍然跟自己谈这件事情,难道说不怕自己翻脸吗?
此刻的沈强,已经不再是那个一言不合就热血沸腾的小混混了,做任何事情,他都要再三考虑。他也知道自己肩负的担子,不仅要为手下兄弟负责,而且要对“北斗”负责。
“阿卜杜勒,我要和你谈的就是这件事情。”沈强努力让自己的口气显得缓和起来,他直视着对方道:“你在别的地方做这些生意我无权过问,但在我的场子里,我不希望看到你的人去兜售那玩意儿。”
阿卜杜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哟,强子哥,你这不是断我们生路嘛,我是很想答应你,但你总得给我们口饭吃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