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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之赏金猎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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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七局 她们来自上海
 
  北京。
  六月。
  阿K和平时一样来到网吧训练。西城和阿杰都不在,只有兔子他们几个大呼小叫地在玩奇迹。看见阿K来了,兔子兴奋地叫道:“快快,趁阿杰他们还没到你赶快进来,你肯定想不
  到我弄到了什么宝贝——一颗灵魂和一颗祝福!**,我今天走了什么邪运……生活真美好!”
  阿K说:“2个破石头就让你丫得意成那小样?”兔子说:“我现在已经是老大了,一区五服里谁见我都得敬三分。”阿K说:“那祝贺你……我不去奇迹,要练CS了。”兔子说:“你好歹也玩点其他东西嘛。反正你也不是一线队员,有西城在你怎么也上不了一线。”阿K不再说话,坐在电脑前开始练习AWP地图。兔子和其他几个人鬼脸笑笑,大家又开始大呼小叫地打奇迹了。
  这晚西城和阿杰都没有来。兔子就和其他人放浪形骸,痛快淋漓地奇迹里泡着,只有阿K闷声不响地练枪。这个晚上本来应该是一个宁静的北京之夜,和以往的没有任何不同。然而将近晚上十点钟的光景,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时间:2002年6月12日
  地点:北京西雅图网吧
  “老板,给我们五张座位。”
  在听惯了油滑的北京腔之后,忽然听见熟悉的略带上海口音的普通话,祖籍上海的网吧老板不禁心头砰然一动。抬起头来,眼前一亮——五个妙龄少女正笑语盈盈站在面前,几个人还偶尔掩嘴窃窃私语:“阿拉原本不晓得这里,还是阿姐消息灵通……”“侬用的什么香水,啊是上回去香港白相时买的啊?”“瞎讲,就是陆家嘴那家店买的咯。”
  老板抚了抚略有些花白的头发,颇有些感慨的用纯正上海话说道:“侬要聊天的话,到A区30到35号坐便好。”
  几个女孩抿着嘴都笑了起来,正要七嘴八舌跟老板讨乡情——北京的上海人虽多,却很少有机会说家乡话,主要是受不了北京人的白眼。几个女孩里个子最高的也是唯一一个不苟言笑的女孩却仍用普通话说道:“我们不是来聊天的。”老板说:“要是想去联众打牌,A区也是可以的。”那个女孩一字一顿地说:“我们也不是来打牌的。我们来找X档案队比赛的。”
  此言一出,原本喧哗的网吧里忽然安静了下来,柜台附近的网民们都放下了手中的鼠标眼睛直勾勾的的看着她们5个。老板扶了扶眼镜,仔细看了看她们,慢吞吞地说:“你们知不知道X档案队干什么的?”
  高个女孩说:“知道。X档案队号称中国最强队,它是去年北京地区CS大赛冠军,华北地区冠军。从今年年初开始,他们一直在全国各地寻找战队打挑战赛。他们几乎以大比分挑落了所有地区的NO.1,网上评论说他们已经成为中国名副其实的最强队了。”
  老板说:“那你们还要找他们比赛?”
  女孩说:“你到底给不给我们座位?我们要X档案队练习区的座位。”
  老板盯着她们看了一会,慢吞吞地拿出了五张座位牌递给了高个子女孩。
  兔子从厕所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明显眼神涣散,精神却分外亢奋。他摇着阿K的肩膀说:“阿K,彗星撞地球了,太阳从北边出来了,有5个美女要找我们比赛。”
  阿K说:“不是说了吗,我没兴趣跟奇迹里的MM混。”
  兔子说:“不是奇迹是CS啊,有几个好像是MM战队的人正在跟老板要座位,人家摆明是要跟我们打比赛的。”
  旁边的王比德(大家还记得他吗,他是X档案队和南京黑色天堂队以及安徽杰克队比赛时的场上队员peter)冷笑道:“你丫想女人想疯了——和女人打CS你不怕丢份吗?”
  兔子说:“有什么丢份的,人家个个都是美女呐~”
  王比德说:“美女有个屁用,CS里靠的是技术不是脸蛋。和女人打你也不怕砸了自己队的招牌,要是被队长知道了一准又是臭骂一顿!”
  “是吗?”一个冷脆的声音接近了他们,“和女人打真有那么丢脸吗?你们以为CS是什么?男人的专利吗?在那个不能靠蛮力而是靠头脑和技术的世界里你们还以为女人是待宰的羔羊?为什么不试试看呢,看谁死在谁的枪下。”
  兔子和阿K呆呆地望着几个逐渐走近的身影,不知道该盯着谁看比较好。兔子低声叹道:“好酷的女人,好美的MM战队。”阿K也低声道:“不见得个个是美女,但挺会打扮就是了。”
  MM战队里个子最高的女孩扫视了一下战队专用区的几个人,问:“谁是队长?”
  王比德有点得意有点傲慢道:“我们队长今天不在,副队长也不在。现在这里暂时由我负责。”
  女孩点点头道:“好。我是BLOOD FLOWER战队的队长田楠,我身后这几位是我们的队员,分别叫哓哓——她是狙击手;阿琳——冲锋手;月月——冲锋手;Nocker——自由人。我们战队简称B.F.战队,来自上海,是2002年上海地区CS大赛的亚军。我们队里这次利用到北京旅游的机会,想拜会一下X档案队,进行一场友谊赛。”
  兔子说:“慢着,我是我们战队的比赛联络员,你们好像不是我们准备打比赛的对象,因为我们已经和你们上海的总冠军打过了。”王比德接道:“结果19比5赢了。你们上海战队在全国来讲还算厉害的,毕竟赢了5局。我看你们和我们就不用打了。”
  田楠说:“你们说的是3T战队吧?他们是去年的上海冠军。今年三月份的时候,我们和他们打过三场比赛,全部都是大比分赢了。他们已经走下坡路了,现在能代表上海最高水平的只有我们。怎么样,还认为我们没资格和你们打吗?”
  旁边有人窃窃笑道:“小姑娘口气好大,还要代表上海呢……”“连上海的大老爷们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你们黄毛丫头倒跑过来叫嚣……”“喂喂,看那个大眼睛的,几个人里她
  最漂亮!她叫……”“她叫哓哓,是狙击手。哈哈,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打CS。”
  哓哓在大家的议论下害羞地低下了头,倒是那个叫阿琳的姑娘东张西望、不停地向稍微帅些的男人抛媚眼。
  田楠转过脸去,目光严厉地望着旁边那些对她们品头论足的看客。有几个还想再议论些什么的,在她目光的压力下硬是把话缩了回去。
  田楠再次问王比德:“可不可以现在就比赛?”
  兔子在旁边说:“我们队长不在,而且你们确实是女的,如果和你们比赛的话,怕人家说我们欺负妇女。”
  田楠说:“放屁!打得过就是胜利,打不过就是失败。什么欺负不欺负,你们以为自己是谁?”
  兔子被田楠的气势吓了一跳,喃喃道:“好酷……”
  王比德说:“好,打就打!打不过可不要哭哭啼啼的啊。”一直没说话的B?F?队员阿琳对王比德笑道:“那你如果输了也不要哭啊。”说完媚眼如丝,电得王比德说不出话来。
  阿K拉拉王比德的袖子低声说:“队长不在,你这样擅自决定比赛,万一出什么事情……”王比德说:“你丫平常不说话,怎么一说话这么婆婆***?总之上场有你的份就是了。”阿K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这么久没打过正式比赛了,终于把话咽了下去。
  X档案队在阿杰和西城缺席的情况下的队员比赛名单如下:
  X·FILE│peter(王比德,场上代理队长)
  X·FILE│K(阿K,狙击手)
  X·FILE│li ming(李明,冲锋手)
  X·FILE│rabbit(兔子,手雷手)
  X·FILE│shen(沈,自由人)
  血之花队员名单:
  BLOOD FLOWER !Mm * 田楠 (田楠,队长兼指挥官)
  BLOOD FLOWER !Mm * XiaoXiao (哓哓,狙击手)
  BLOOD FLOWER !Mm * Lin (阿琳,冲锋手)
  BLOOD FLOWER !Mm * YueYue (月月,冲锋手兼手雷手)
  BLOOD FLOWER !Mm * Nocker (娜儿,自由人)
  时间: 2002年6月12日晚22点18分,
  参赛双方:X档案队vs BLOOD FLOWER队
  比赛用图: OFFICE。
  OFFICE是一个中等大小的解救人质的地图。警察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出发到匪徒占领的大楼内解救被匪徒劫持的人质。大楼是一座两层的写字楼。这个地图也被人称为是“白领危机”,大概因为这个写字楼是典型的白领办公楼:电脑室、会议室、写字间一样不少,就连人质都穿着白外套,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X档案队先是做警察,他们要解救被血之花战队扣押的人质。出发时王比德和兔子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彼此都明白很快将结束战斗。
  只不过是几个女孩,居然也敢不知天高地厚来挑战。如果不是看在她们比较漂亮的份上也不会应战——现在不过是陪她们玩玩罢了。
  网吧里的人听说上海的MM战队专程来挑战,纷纷离开座位跑到X档案队员专用区来看热闹。大家对两支队伍指指点点,当然主要的议论还是集中在对五个MM的长相的评价上。其中有两个网虫因为对评选最漂亮的MM意见不一致还差点打了起来。观众们议论纷纷,血之花战队却充耳不闻。尤其是队长田楠,坐在电脑前有条不紊地指挥战斗,脸上虽然严肃却充满自信。只有阿琳不时用一双电眼电电别人,搞得人群总是一阵一阵骚乱。
  开局当然是手枪局。王比德一马当先,仿佛自己真的是队长一样,充满了指挥的快感。兔子紧随其后,有点像首长的勤务兵。shen 和阿K都不是一线队员,因为阿杰和西城不在他们才能上的,所以更是积极冲锋,恨不能让全世界知道他们的实力。
  5个警察冲到大楼里的时候,从楼梯到房间都是一片寂静。王比德做了个手势,几个队员散开去寻找敌人,他自己和兔子到人质房去救人质。在这局里由于大家都是只有800块钱,所以双方只能拼手枪。王比德在队里有“手枪王子”的美名——说起来这个名字的由来还是因为有次和昆明一个战队比赛的时候他用手枪干掉了全部对方5个人而得来的。他挺喜欢别人这么叫他,虽然偶尔别人会用这个外号跟他开开玩笑但他毫不介意。在X档案战队里,他一直为自己是一线队员而深深自豪,甚至是得意洋洋。他时刻记得自己第一次入队考试的时候,在DUST2的1vs1的过程中,他以0 ∶24输给了主考官阿杰。一个月后他又卷土重来,再次考试的时候他的成绩是5 ∶24——这是那次所有入队考试人员的最好成绩。王比德一直是个混日子的家伙,对什么也没正经认真过,连谈女朋友也是一样。可是进了X档案队之后他像换了个人一样,他的投入和得到的回报,从CS里感受的快乐和痛苦比他过去24年生命里的总和还要多。
  “来吧,姑娘们,到我的怀里来,让你们在我怀中温柔的死去。”王比德低声说着,仿佛像诗人一样被自己忽然感动。
  兔子则快活地窜来窜去,到处嗅着美女的味道。
  还是一片寂静。警察们顺利进入了人质区,王比德解救了人质,带领人质向回走。只要
  走到警察基地,他们就赢了。
  阿K喊住他们,摆摆手。那个手势的意思就是小心敌人有埋伏,要慎重。兔子点点头,做个手势说放心吧,我们一定搞定。王比德带着人质,兔子和阿K一前一后护着他。忽然远处几声枪响传来,李明(li ming)和沈(shen)的死亡信息出现在屏幕上。兔子明显诧异了一下,因为李明和沈是队里排在第五第六位的的枪手,怎么能悄无声息就被做掉了?王比德没有表情,继续快速前进。阿K明白他的意思,只要跑到基地就没有问题了——赢了这局,下把他们会有更多的钱买枪。阿K继续跟在人质的后方,忠实地保护人质向安全地带跑去。然而就在他扭头查看身体左侧地形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一阵颤抖。阿K迅速转过身来企图还击,然而一切都晚了。身穿匪徒服装的阿琳妹妹媚眼如丝,三枪解决了他。
  兔子看到阿K的死亡信息立刻跑过来补位。按照经验来说,匪徒应该还在死亡地带不远,而且极有可能在换弹夹。所以趁此机会追杀敌人是最理想的时候。
  可是那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兔子切换成静音走路的方式,全神贯注地追踪敌人。
  没人。难道她能跑得那么快?不可能啊,这里地形错综复杂,仿佛狭窄的巷战。如果她离开了这一地区,必须向左拐弯才有路。可是兔子的枪一直在瞄准路口,她绝无可能已经逃脱。那她会在哪里呢?兔子谨慎地等在原位——她一定会以为自己已经跑远了而现身吧。她不可能等太久的,因为自己人已经带着人质向安全区跑去了,她们必定不遗余力的阻止。可是己方只剩两个人了,而她们还是5个,在各个方面都占据了优势。这个时候需要的是耐心,兔子告诫自己,等她出来,等她出来然后爆她的头——速战速决。
  等了几秒钟后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对方为什么也在等?她为什么不出来和自己对峙呢?她在等什么?难道……
  兔子刚刚意识到事情不妙,他已经大难临头了。一阵脚步声后,两个美女匪徒同时从通道的一左一右高高跳起,在空中交叉而过。与此同时她们向兔子的射击形成了交叉火力网,令兔子只恨自己不会遁地术、霎那间成为满身枪孔的尸体。
  所有围观的群众不约而同发出了惊叹。这招配合实在太漂亮了。兔子终于明白了阿琳在等什么——她在等另一个队友过来。她在等另一个队员过来后才以这招交叉火力的配合将兔子置于死地。阿琳这个喜欢抛媚眼的女孩在CS里竟是这样冷静,计算如此精确,以最低的风险获取最大的收益。
  兔子咬紧牙关,恨恨地握紧鼠标。
  只剩下王比德一个人了。队友的死亡信息纷纷出现在屏幕上。此刻他已经收起了轻视之心,看来这个MM战队敢向X档案队叫板不是吹的。他已经没有了刚开局时干掉她们全部的雄心壮志,只想快点把人质送到安全地带。
  已经出了大楼门口了。再向前就要到达警察基地了。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在门口的掩体前晃了一下,向前跑去了。王比德看得很清楚,她是背对着他的。他正要向前追去,忽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一个陷阱。在CS里有这样的配合,以一个队友作为诱饵,当对手追杀他的时候,潜伏在掩体里的其他人则痛下杀手。王比德冷笑了一下,这样低级的陷阱能骗得了我吗?在门口的左侧或者右侧,一定藏着匪徒。
  王比德没有急于追敌,相反他换成静音走路的方式,走到门口蹲在那里。如果他没有判断错的话,敌人一定会以为他没有追上来是因为他选择了其他的路。等到匪徒按捺不住跳出来的时候,就是她们的死期到了。
  果然不出王比德的所料,一个匪徒从门的左侧轻轻巧巧跳了出来。王比德心里暗暗赞赏:“不愧是MM啊,连跳的姿势都这么好看。不过,呵呵,送你回家了!”他的枪管瞄准了匪徒的头部,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忽然感觉不对劲——尽管那个跳出来的匪徒也开枪还击了,但似乎漫不经心,只是左右跑动得厉害。王比德凭借他的经验嗅到了异常的味道。但他已经无暇顾及,必须先打死眼前的匪徒,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说。他的USP手枪剩最后一发子弹的时候,匪徒倒在了地上。王比德迅速低头换子弹,也许恶仗还在后面,对方还有四个人。打死了这个匪徒后他忽然又有了干掉她们全部的愿望,就像那次他一个人干掉昆明战队全部5个人一样。他换着子弹,一边警惕地观察四方。就在这个时候,田楠冷酷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的手枪瞄准了他的头部。
  在他后仰着摔倒在地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明白了一切。
  这确实是个陷阱,但真正的诱饵却是第二个匪徒。那个背对着他跑的匪徒只是个幌子,让他误以为敌人的陷阱仅是如此。所以他才会如此不留余地地和第二个对枪,在他耗尽了子弹之后真正的杀手才到来。
  田楠躲在那里等待的时候一定在默默数着自己的枪声吧,11声USP的枪声,她绝对能清楚地计算出他只剩最后一发子弹了。她这样居高临下、不慌不忙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如此冷酷和冷静地射杀自己。而这次的三人配合可以说是王比德有生以来经历的最为充满杀机的陷阱。她们很清楚自己人数上的优势,所以即使牺牲了一个战友也无所谓。而她们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完美的结束了第一局。
  所有的旁观者都张大了嘴巴,连喝彩都忘记了。
  第二局开始后王比德做了个手势,叫警察们迅速占领有利地形,但不要急着和匪徒对枪。由于输了至关重要的第一局,警察们第二局买不起好枪,所以仍然是手枪——只是咬紧牙关买足了手雷。手雷可以令对手远距离受伤,而近战的时候,王比德仍然相信自己和队友们的手枪技术绝对不会输。
  出人意料的是,匪徒们没有采取在这关地图里应该使用的防守战术,而是全部RUSH。她们五个人清一色拿着AK像龙卷风一样冲了出来。由于警察是分别站位,相互之间的呼应还有一定距离,所以很轻易的就被匪徒的集团作战个个击破。王比德恨恨地想:“这群丫头知不知道规矩啊,匪徒不应该这样RUSH的啊!她们怎么能不按常理出牌,而竟然又能打我们这样的措手不及。”熬到了第四局,警察们终于买得起M4和AWP等重武器了。
  阿K拿着AWP向兔子和王比德点了点头,意思是说他的狙位绝对守得住,你们尽管RUSH。兔子选的枪是MP5,因为他需要更多的钱买手雷、烟雾弹等器材。王比德则毫不犹豫地买了M4。他的M4技术虽然比阿杰略逊一筹,但他尤其擅长的远距离长连射在国内也是罕有敌手的。警察们在阿K的大狙的掩护下冲进了大楼。
  “这局要赢,一定要赢。”王比德在心里默默想到:“‘X档案队’从来没这样落过下风。如果输掉了今天的比赛,我真是没脸再在队里混了。”
  大楼里静悄悄的,匪徒们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常规的据守点都没有人守,连人质房都是空荡荡的。兔子回头看了看王比德,后者一脸凝重。警察们小心翼翼带走了人质,前后保护着开始试图离开大楼。
  阿K守在大楼对面的狙点,全神贯注的盯着对面的大楼。对方的狙击手一定也潜伏在某个地方窥伺着自己。阿K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对队友的保护,对敌人的威慑。只要他的AWP在这里,对方绝对不敢轻举妄动。更多的时候,阿K不是一个自信的人。在生活里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职员。可是只要一拿上AWP,他知道,他不再是自己了。他是一个可以决定别人生死的人。
  与此同时在北京一个小区里,西城同志正使出他身为狙击手的本事,目不转睛地盯着楼门口。这回矮个儿保安没出现,西城暗自庆幸。以往只要西城一在楼下等晶儿出来倒垃圾,矮个儿保安一定会幽灵般的出现,拍拍西城的肩膀说:“兄弟,蹲坑哪?”西城好几次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后来他在报上看新闻才知道,这个小区的物业公司是全国优秀物业公司,抓过不少小偷小摸。那个矮个儿保安还是他们的优秀员工哩,报上还有他一张照片,一颗死人头笑眯眯的。西城特地把报纸留了起来——只要和小佳人有关的任何东西都会让西城觉得特别温暖和依恋。
  此刻矮个儿保安没出现,晚上七点钟的时候晶儿也没下楼倒垃圾。他一直等到10点钟,还是渺无人烟。有好几次他恨不得冲上楼去敲开204的房门——如果开门的是晶儿他爸,他就说:“请让我和你女儿交往吧。”如果是晶儿他妈,他就说:“伯母,您真是年轻漂亮。我爱上你女儿了。把女儿嫁给我吧!”但他毕竟只是想想而已,真的要上去,他没那胆子。
  西城什么时候变了?他心里暗暗苦笑。这个女孩这样任性地逐渐占据了他的全部——不不,大概四分只三吧。还有四分之一他要留给CS。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要教会小佳人打CS。到那时候人剑合一,万事齐全。想到自己能和小佳人肩并肩一起打CS的美事,他不禁露出了微笑。今天是晶儿的生日,他为他准备了一件特殊的礼物,准备郑重送给她。同时他准备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吻她。如果形势不允许他热吻,那至少也要以庆贺生日的名义来个礼节性的吻。他没告诉她今天会来的事情,想给她个惊喜。想到晶儿快乐的样子,他不禁又傻笑了。
  正傻笑的当,目标出现了。西城看见小佳人蹦蹦跳跳的样子,心里快要乐开花了。他正要迎上去对她说:“怎么这么晚才回家,真让人着急啊……”——忽然他整个人僵住了。
  小佳人的身边还有个男人。
  显然小佳人和他已经非常亲密了。那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生日蛋糕的盒子,另一只手还拉着晶儿的手。晶儿很听话的被他牵着手,还笑眯眯地和他说着话。西城只隐隐约约听晶儿说道:“……呆会你可要在爸妈面前替我说好话啊,不然这么晚回家非挨骂不可。”那男人道:“你们班也真是的,不早不晚,偏今天开班会。难道不知道今天是吴晶小丫头的生日吗?”晶儿扁扁嘴:“还不是班长搞的鬼?他老想……”后面的话再听不清楚了。
  他们一同走上了楼。
  西城的心像被刀割裂了一样。他一拳打在大楼的墙壁上,拳头立刻被粗糙的文化石表面打出了血。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玻璃坠地一样,“哗啦”一下碎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钻进车里的——他特地向老板借的车,想带小佳人去兜风的——也不知道怎么把车发动起来的。他把车开动起来,却不知道要去哪里。他觉得自己就像电影特技里被武林高手一掌打成残废的配角一样,成为整个场景的边角余料。
  小佳人身边的男人,西城看得真切。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天天见面的队长阿杰。
  阿K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大楼里的动静。根据他的判断,自己人马上就要带人质出来了。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通常匪徒的狙击手这时候会出其不意地狙击解救人质的警察,让警察的一切努力功亏一篑。阿K的任务就是要保证己方从大楼里出来跑到基地里的这段路程中安全无事,同时打击对方的武装力量。在这个永远是等待的位置上,他只有一刹那的选择时间——选择生或者,死。
  她能躲在哪里呢,那个叫“哓哓”的女孩?队长田楠介绍哓哓的时候,阿K非常用心地看了她一眼。因为他想知道这个有一双大大眼睛的天真姑娘如何能成为狙击手?狙击手是一项既危险又枯燥的工作,长时间的等待让人在沉默中感受危险的煎熬。而敌人一旦冲锋成功,狙击手在近距离内面对凶悍的机关枪通常是死路一条。她和他选择了同样的岗位——SNIPER——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在狙击镜后瞄准的时候,曾目睹了多少次死亡?
  阿K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再次集中注意力。对方是彪型大汉也好、窈窕淑女也好,在他的眼里不过是瞄准镜前的目标而已。他要在意的,只有西城一个人。只有西城牢牢挡在他的面前,让他进退维谷。那么哓哓,当你出现的时候不要害怕。游戏里的死亡不值得畏惧,让我的9毫米穿甲弹成为你的陪葬吧。如果你的枪法值得我表示敬意的话,我会把你当成对手——阿K如是想到。
  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时候,哓哓出现了。
  她的身影在对面大楼的玻璃里一晃而过。阿K知道她在窥探自己的位置,而且在这电光时火间她一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所在。下一步,就是双方拼枪的时候了。阿K正准备打足精神在她下次晃出来的时候以迅疾的一枪搞定她的时候忽然发现她有半个身子僵硬地卡在窗户外了。
  不知道是她的意识太差还是故意这样,总之这是一个致命的疏忽。阿K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开了一枪。
  哓哓的身子慢慢倒下,流出的血漫漫浸润了大楼里的地毯。那一刻,阿K的心里忽然有些难过。他原本指望一场硬仗的,没想到竟是这样毫无波折的结束了。
  他怔怔望着被打穿的玻璃窗,那后面,是一具尸体。
  虽然很少参加正式比赛,可是阿K杀过的人也算不少了。可从来没有一次让他感觉这样惆怅,仿佛他亲手杀了一个很熟悉、很亲密的人一样。可是那个哓哓,是今晚才见面的人啊。他们没说过一句话,甚至哓哓都没有看过他一眼。可是为什么杀了她让自己这么难过呢,他甚至隐约希望那个死的人是自己。他悄悄扭头过去看看身后一排坐着的哓哓,后者正招手叫网吧老板过来。
  他们唧唧喳喳说了会上海话,后来老板拿来了一个新鼠标。哓哓腼腆地谢了老板,在座位上重新坐了下来。阿K看到她重新启动了计算机。
  等阿K再次回到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他的身体感到了一阵冰冷的巨痛——悄悄走到背后的田楠用匕首捅死了自己。阿K来不及反应时已经倒地身亡了。他眼睁睁地看着田楠冷酷地跨过自己的身体,她扔掉了自己的AK、捡起了阿K的AWP狙击枪。
  田楠承担起了狙击手的责任。
  田楠杀掉了四个警察,她最后死在王比德手上。死亡方式和阿K一样,是被匕首捅死的。警察终于赢了一局。
  西城敲开惠惠房门的时候带着满身的酒气。他当然不知道,此刻在西雅图网吧里,他的战友正在进行一场怎样的艰苦战斗。
  他对惠惠说:“我喝多了,这样回去我老子肯定要揍我。他又打不过我,我怕我一激动还手的话,他老人家有性命之虞。”惠惠说:“别说了,进来吧。”
  惠惠是一家公司的白领,她毕业就从家里搬了出来。从大学到公司,没有人知道她是著名的王部长的女儿。西城其实和阿杰聊过关于惠惠的事,阿杰说惠惠这人看来不错,你怎么不关心人家呢?西城说,我这么个不定性的人,和人家好不是害人家吗?话虽如此,从那次历史性的相亲之后西城还是对惠惠一直深怀好感。惠惠知道西城有过很多女朋友,甚至到现在为止对她都是淡淡的,可她从来没有为难过西城。西城想不出来什么词来形容这个独立的女孩,后来还是阿K说了句“自重自爱”才想到,这词儿用在惠惠身上真是太恰当不过了。惠惠是喜欢西城的,西城用他的眼角一瞄就知道她喜欢自己了。可是西城老是故意避着她——在他心中,这样好的一个女孩不应该被自己耽误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爱她。
  可是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不知不觉来到她住处的门口,忍不住敲开她的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在她的身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仿佛能抚平伤痛一样。
  西城在沙发上坐下。惠惠给他倒了一杯柠檬水,说:“喝吧,能解点酒。”西城从白皙的手中接过了透明的玻璃杯,玻璃杯折射出水的波纹有一圈一圈的涟漪。他忽然撑不住了,一把抱住惠惠开始嗷嗷痛哭起来。哭了一会他听见惠惠微弱的声音:“快放开我,我快不能呼吸了……”西城一把放开惠惠,转身抱着沙发上一个大棉狗继续痛哭。惠惠长出了口气,才缓过神来——那边西城已经哭得死去活来了。
  惠惠在他身边默默坐了一会,听见他的哭声越来越微弱,终于有平静的迹象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从大学到现在,从没见你这么伤心过。”她这么说不要紧,一听她这话西城又忍不住痛哭起来。他哭了一会,忽然抬头满脸奇怪地问:“你比我小两级,又不是一个系的,你怎么会认识我哩?”惠惠说:“你这个大名人,全校谁不认识你啊?你是校报著名的诗人,又是乐队的吉他手,一有演出就上台——不认识你才怪。”西城说:“相亲那天你怎么装作第一次认识我啊?”惠惠说:“不然多尴尬啊,你又不认识我。”
  西城“哦”了一声,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晶儿的那天——谁也不认识谁,晶儿一脸惊恐地蹲在地上——他悲从中来,眼泪又掉了下来。惠惠说:“想睡觉吗?客厅归你,我去卧室。”西城拉住惠惠的手说:“别走,我害怕一个人。我害怕。我好想她,可是她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
  惠惠沉默了一下,她歪着头想了会儿,说:“那你就换个爱的对象啦,比如我。嘻嘻,
  我们的爸妈可都以为我们在拍拖呢。”西城说:“大小姐,你不要给我添乱了,不是早说我们之间是哥们吗?”惠惠说:“说的也是——我爸不知道怎么那么欣赏你,呵呵,他要是知道你天天打CS非气得翘胡子不可。”西城说:“我爹已经天天翘胡子了。”
  惠惠说:“怪不得,那次部里招待电影会上看见你爸爸,胡子真的是翘的。”
  西城说:“有没有搞错啊,我妈说如果老爹不刮胡子不准出门的。”
  惠惠说:“难道看错了?不会吧,你爸爸喜欢穿黑西装,我爸回家说起你爸,都叫他‘黑子’。”
  西城说:“原来你爸平时道貌岸然,暗地里给人起外号啊?”
  惠惠说:“哈哈,何止起外号,他和我妈之间的昵称才肉麻呢……”
  西城说:“你爸你妈感情真好……”
  惠惠一听,形势不对——说到感情两个字,西城的眼睛又有变红的迹象。不过西城这回到底是忍住了,他轻轻咳嗽了一下,抱起了大棉狗。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刚才开始就和大棉狗的耳朵过不去,一直在揉棉狗的耳朵。惠惠说:“饿不饿,要不要帮你煮点面条?”西城说谢谢,不用了。他看了一下表,晚上22 ∶49。
  此时此刻,在北京西雅图网吧里,阿K开始了和哓哓正式的对决。直到哓哓换了新鼠标之后他才知道,上一次他所以那么轻易在和哓哓的对枪中胜出,是因为哓哓的鼠标卡住了。哓哓换了个新鼠标后,好像一个天才猎人拿到了好枪一样,如猛虎下山般连着干掉了三个X档案队员。阿K紧紧握住枪,焦急地看着远处的大楼。如果仅剩的另一个队员不能带回人质的话,他必须亲自去带人质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哓哓。
  哓哓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大楼的窗前。阿K忽然有了冲动很想转身过去看看现在的哓哓,坐在电脑前的真实哓哓。这个女孩不紧不慢地出现在窗前,隐藏在匪徒皮肤下的,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可是他不能回头。
  他知道他的身上维系着全队的荣誉。作为一个想要作全国NO.1的战队来说,如果输给了远道而来的MM战队,他们如何还能在CS界立足?此战将成为他们终身耻辱。他们今年没有输过,不能让这不败的纪录在他们手上终结。
  他的枪迅速对准了哓哓。哓哓那张美丽而无辜的脸准确地出现在瞄准镜的准心中央。下一个瞬间将是哓哓的死亡时刻。
  枪声响起。那一声悠长而明亮的狙击枪独特的声音……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叹。随后阿K发现了两件事情:一是他并没有打死哓哓,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敏感逃出了他的重击范围。虽然她受了重伤,但没有牺牲。二是他被1颗呼啸而过的AK子弹击中了头颅,随着身体向后仰去,阿K仿佛放慢镜头一样看见自己的身体从半空中坠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哓哓的身后,是田楠那张冷酷的脸。
  王比德和阿K凝重了脸色。兔子愤愤地在心里骂道:“这该死的配合……”
  上半场结束的时候,双方的比分是9 ∶3。BLOOD FLOWER战队领先。
  北京时间晚上22点59分,X档案队和血之花队的下半场比赛正式开始。
  X档案队换成匪徒角色,血之花战队成为警察。
  王比德和一个队员守大楼的两个入口,兔子和另一个队员守人质房,阿K机动。
  大家的心里都有点惴惴不安,不知道在上半场的失败能否在下半场挽回。兔子机警地在人质房里蹲着,不时向通透的大玻璃窗瞄去,生怕敌人从那里突袭。王比德和队友屏息凝气守在门口,准备守株待兔。
  时间过去了一分钟,警察那边还是没有动静。王比德向队友们发了信号,叫大家原地待命。因为根据他的经验,警察就要冲了。果然,15秒之后,他看见了第一个蹑手蹑脚出现的警察。王比德用手枪连连射击,终于打死了她。与此同时,匪徒们听见王比德这里的枪声,都跑过来支援。
  原本寂静的大楼立刻成了血战的现场。不断有人中枪,流血,倒下……手枪声和手雷的爆炸声乱作一团。王比德不停地指挥战友,让他们每个岗位上的都要顶住。此时拼的就是短兵相接的能力了。警察们不停地冲击大门,似乎想以集团作战的能力突破火力封锁网。而匪徒誓死捍卫自己的领地优势——双方都死伤惨重。
  围观的人群似乎比正在比赛的CSER们更着急。大家眉头紧锁,对屏幕上纷纷出现的死亡信息叹息不已。有人开始悄悄议论这局的输赢了——作为半场的第一局它实在太重要了,它意味着两队在未来的11局谁在金钱上更有优势。而金钱就意味着装备,装备意味生死。所以这第一局双方都拼死想赢。
  开局2分41秒后,王比德擦擦脸上冒出的汗水。
  他们赢了第一局。
  第二局开始后,双方都没买枪,仍然是手枪大战。匪徒又赢了一局。警察们的配合似乎有些乱,围观的人群里也渐渐有了议论的声音。难道MM战队坚持不下去了?
  第三局开始后,匪徒们拿着AK各就各位开始防守。阿K拿着AK蹲在玻璃窗附近——这里是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视线最好的地方。他虽然拿的是AK,但用法仍然和狙没什么区别,仍然是远距离瞄射。
  他在窗前晃来晃去,其实内心里还是希望看见哓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唯一知道的是,在这个晚上,在地球上的北京西雅图网吧里,他——阿K的命运正式改变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种酸涩而甜蜜的感觉。可是这感觉的对象竟然是一个今晚才见到的,从来没说过话的MM。阿K有些感慨地想道:“也许这就是命运?”
  他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哓哓。事实上,此人看到哓哓的时候嘴角流露出了微微笑容。当然,哓哓也微笑了一下。只不过在这短暂的微笑后,哓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缴了他的枪。阿K仰面朝天到在地上,身上有四、五个手枪弹孔。
  在他坠入冰冷死亡的一瞬间他忽然想到,即使他不溜号不走神,他对于突然出现的哓哓能否有足够快的反应力躲过她手枪的射杀也并无把握。哓哓的速度太快了。
  哓哓被同伴顶上了窗台,她把AK留给了队长田楠,自己仍然拿着手枪悄悄前进(因为她们前两局一直输,没钱买枪)。在她悄悄摸到下一个出口时,王比德出现了。
  此刻摆在哓哓面前有三条路:
  1? 奋力还击,争取杀掉王比德,以技术优势为队友扫清障碍。
  2? 放弃精确射击,以跑动为主,耗费王比德的子弹,同时等待同伴救援。
  3? 迅速逃逸,保全生命和战斗力,在和同伴集合后共同进攻。
  在第1条选择里,由于哓哓的武器是手枪,王比德的武器是AK,如果对枪,哓哓的胜算不多。在第2条的选择里,哓哓几乎等于选择死亡。而她身后的田楠正在清扫另一个通道,什么时候能过来支援是未知数。但以队员的默契配合来看,田楠的补位应当不会太迟。在第3条选择里,哓哓能够顺利逃亡的几率取决于王比德的射击精度和速度。但以王比德的技术来看,哓哓能生还的希望不大。
  王比德和哓哓仅仅是对视了一眼——仅仅是一秒钟的时间,这三种选择双方已经在心里过了一遍,衡量过、计算过、相互刺探过了。
  究竟该怎样选择?王比德微微一笑。无论怎样的选择,都绝对逃不出自己的射程吧。无论如何凭自己的枪法在对方是手枪的情况下失手,那是不可原谅的。他的枪已经瞄准了哓哓的头部,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他知道,哓哓就要出现在死亡名单上了。
  究竟该怎样选择?哓哓微微一笑。无论怎样的选择,想逃出对方的枪口都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安心面对吧。人生许多事情不是能预料到的,也是无法改变的。既然这样的话,就像一个真正的战士那样死去吧。
  围观的人们发出了轻微的叹息声。这个勇敢的姑娘就要死去了,可她依然像一个战士一样坚守自己的岗位。她不停地用手枪向敌人顽强地还击,并且脚步没有停止,始终冲向敌人。
  稍微对战术明白点的旁观者立刻意识到,哓哓是希望通过实现近距离作战而削弱对方武器的优势。这是生命为代价的——哓哓冲到王比德面前的时候已经大量失血了。王比德掉转枪管,再次瞄准哓哓。这时,只要一枪就能打死哓哓了。令王比德惊奇的是,哓哓即使用手枪对射,依然打掉了他不少血。他再次微微一笑,这个姑娘,真不错。
  然而他的微笑很快就凝固了。人群也发出了惊呼声,随后是一片寂静。这是西雅图网吧里少有的景象。
  哓哓的尸体倒在地上。鲜血喷在枪上,触目惊心的红色。
  然而就在哓哓临死前,在王比德打出最后一发致命子弹的时候,哓哓冷静地扔掉了手枪。她拿出了唯一一颗带在身上的手雷,轻轻拉开了引信。
  在那声手雷的爆炸声里,伴随了人们的惊呼声、王比德的诧异和迅速的逃逸。然后一切寂静了下来。
  王比德的尸体倒在了哓哓身边。
  随后赶到的血之花队员在哓哓尸体旁停留了片刻,随即拾起王比德的AK,继续冲锋。
  她们赢了这局。在一片充满敬意的寂静中,血之花队员成功解救出了人质。
  X档案队失去了开局的优势,重新陷入苦战。
  就在X档案队重新陷入苦战的同时,西城仍然呆在惠惠家里。他一条鱼缸里的鱼一样,在房间游来游去。他越来越不能安坐在沙发上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越来越烦躁。他隐隐意识,他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他可能要失去后半生的幸福了。
  惠惠一双聪明的大眼睛望着西城,仿佛窥破他的心事。可她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来走到厨房,开始为西城煮面条。此刻的北京,窗外是忽明忽灭的黑夜。以前有次在长安街一起散步的时候,惠惠问过西城最喜欢吃什么。西城说最喜欢吃妈妈做的面条。那夜长安街的灯火多明亮啊,一点都不像以后的任何夜晚。那好像是和他唯一的一次散步吧,他的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吹了一路的口哨。
  水开了。惠惠把面条下到水里,然后用勺子小心的搅拌了一下。她几乎不下厨做饭,厨房就是个摆设。倒是同事们和朋友来玩的时候经常冲进厨房大干一场,虽然厨房被弄的脏兮兮的,可是他们做的菜真好吃。
  也不是没有喜欢自己的人。惠惠知道好多人喜欢自己,他们总是借故到她家做饭。她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笑容又消失了。惟独那个人,那个人从来不主动找自己。只有那么偶尔
  的几次,他曾经来过。然而只是坐坐又走了。就是那个人,惠惠悄悄叹了口气,为什么自己要喜欢那个人呢?他会喜欢吃自己做的面条吗?
  惠惠端着面条从厨房出来了。
  屋子里空无一人。刚才还一条鱼一样在沙发前转来转去的西城已经不见了。
  就像来的时候那么突然,他的走也是没打任何招呼。惠惠有些疲倦地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后,她把面条倒到垃圾筒里,然后开始洗碗、洗锅,擦灶台。她做得井井有条,每样东西都收拾好了。
  只是洗碗的时候,有一滴液体从空中坠落水池中,在水面溅开了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花朵。
  西城又出现在晶儿家楼下。整座楼大部分灯光已经熄了。北京城大,好多人上班路程要一两个小时,所以睡得很早。不过晶儿家还亮着灯。
  西城在楼下徘徊了一会,觉得热血沸腾,终于忍耐不住了,跳着叫大喊大叫了起来:
  “晶儿!晶儿!晶儿!晶儿!”
  晶儿家还没什么反应,已经有其他人从窗子探头出来骂道:“你丫嫌八宝山地儿空啊?想叫魂到那儿死叫去!”
  西城不为所动,继续不屈不挠的喊道:“晶儿!晶儿!晶儿!”
  楼里又有人出来迎战了:“你丫欠修啊?打扰老子的好事,***现在伟哥有多贵你知不知道?”
  终于,晶儿的小脸出现在阳台那了。一看到晶儿,西城的眼睛忽然忍不住湿润了。他大声喊道:“晶儿!”
  阳台上的晶儿倒吸了口冷气,说:“你疯了?”
  西城喊道:“我爱你!”
  晶儿咬着嘴唇犹豫片刻,说:“你等着,我就下来。”
  晶儿一出楼门口就被西城紧紧抱住了,他抱得那么紧好像害怕她会马上消失一样。接着他的唇就紧紧贴在了她的唇上,粗暴而忘情地吻了起来。晶儿被吓坏了,挣扎不得。
  阿杰随后就出现在晶儿身后。看见西城在强吻晶儿,立刻拉开了西城,然而狠狠地打了他一拳。
  西城的鼻血立刻流了出来,晶儿吓得尖叫起来。西城把晶儿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对阿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怎么想的——现在我告诉你我怎么想的:晶儿是我的,就这么定了!你和她结了婚的话,那最好赶快离婚;你和她同居的话,那马上分开;如果你是她男朋友,对不起,那是以前的事了。从今天开始,我正式成为晶儿的男朋友。你可以走了!”
  阿杰冷冷看着他,随后拉过晶儿,转身就向楼道走。
  西城喊道:“喂!喂!”
  阿杰压根不理。西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对准阿杰就是一拳。
  这次是阿杰流鼻血了。晶儿眼泪汪汪地喊道:“不要打了,你们都冷静一下!”
  阿杰轻轻擦了一下血迹,对晶儿说:“你先回家。”然后他转过来对西城说:“你凭什么要做晶儿的男朋友?你自己有多少女朋友?你凭什么对晶儿非礼?你说你爱她,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西城说:“你是我朋友——就算你不是我朋友我也会实话告诉你,我从见到晶儿那天开始就发誓,我会爱这个人一辈子。我会痛改前非做一个配得上晶儿的人。而且我也知道,晶儿她喜欢我!那次在未名湖畔,如果她不是正好要上厕所,就会对我表白了。虽然朋友妻,不可欺,但我,没有晶儿,真的活不下去的。所以就算对不起你,我也要晶儿和我在一起。”
  阿杰说:“莫名其妙!”说完转身又要带晶儿回家。西城看到阿杰又拉了晶儿的手,不由得怒火中烧,冲过去和阿杰对打起来。
  两个人在楼下打成一团。
  整个楼里的每个窗户里都出现了看热闹的脸。其中三楼的和四楼的阳台更是出现了一边磕瓜子一边看热闹的人。三楼的问四楼的:“怎么打起来了?”
  四楼说:“嗨,为女孩争风吃醋呗。”
  三楼说:“小区保安怎么还不来?”
  四楼说:“他们今天和兄弟单位搞联欢,除了看门的,其他人都卡拉OK去了。”
  三楼说:“你估计谁会赢?”
  四楼说:“现在形势还不明朗,很难下定论。”
  西城和阿杰一同停手,抬起头来大声说:“闭嘴!”接着继续打。
  晶儿不知道该劝谁比较好,只好站在旁边不停提醒:“别向左边去,左边有花,别压坏了……哎哎,别推了,没看见身后有个没盖的下水道口吗?”两个男人打成一团。阿杰的拳头既狠又准,打得西城好几次倒在地上。
  西城也不是吃素的。他擅长劈掌,劈的阿杰一晃一晃。
  西城一边打一边叫道:“想当年我是西单一霸,你打不过我的。我劝你乖乖交出晶儿,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阿杰说:“你什么时候认识晶儿的?你有那么多女朋友怎么偏偏打晶儿的主意?”
  西城说:“你不是一样吗?以前爱过的那个上海女人哪去了?曾经为人家痛苦万分,现在还不是缠上了晶儿!”
  阿杰脸色铁青,一把纠住西城的领子说:“不许你用这么轻薄的口气说田楠!”
  西城挣脱掉,脸凑到阿杰面前说:“不说就不说!反正晶儿是我的!”
  阿杰眼睛盯着西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让步。
  邻居们反而着急了。三楼的喊道:“打呀,怎么不打了?”
  四楼的说:“三楼,你押谁赢来着?10块钱不能赖啊!”
  三楼喊道:“他们忽然不打了,还押个屁啊!这俩丫真神,净玩儿虚的。光打雷不下雨,有个屁意思!”
  四楼说:“就说是呢,光在那论理了,有种见血儿来啊!”
  晶儿听了,仰起脸儿来气愤地叫道:“胖子,二黑!别以为天黑我就不知道是你们两个!你们再吵,明儿个等嫂子出差回来我向嫂子告状去!看谁见血儿!”
  这招真管用。两人立刻不做声了。晶儿转过脸来,见西城和阿杰还在对眼。晶儿跺脚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啊,有什么话说清楚好不好?不要打架啊!”
  西城纹丝不动道:“你放心,我是狙击手,他对眼对不过我的!”
  阿杰不说话。
  晶儿说:“哥,你不要这样子!我知道西城做得很过分,可是他是我朋友。你不要这样。”
  阿杰说:“小孩子家,不懂事就不要乱说。你知道他是谁?我认识他!我太了解他了!我绝对不会让他碰你一根手指的!”
  西城说:“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接着西城白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晶儿跑过来用手拼命替西城捶背,西城这口气才喘过来。他一把拉住晶儿的手,激动地说:“你刚才叫他什么?”
  晶儿说:“哥啊,他是我哥啊。”
  西城仰天叹道:“苍天有眼!他是你哥?!总是苍天待我不薄。我一定三天不吃肉,答谢上天对我的厚爱。”
  晶儿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真疯了?”
  阿杰说:“晶儿,你先上楼去,我有话和这个人说。”
  晶儿犹豫道:“哥,你真认识他?……你不要和他再打架了。”
  阿杰说:“快回去吧,要是把爸妈吵醒了就糟糕了。”
  晶儿点点头,回头看看西城,转身走了。
  西城依依不舍地目送走了晶儿。转过身,看见的是阿杰那张严肃的脸。
  虽然西城和晶儿之间出现了峰回路转的变化,西雅图网吧里仍然是僵持不下的苦战。血之花战队在下半局的战斗里以微弱的劣势落后于X档案队。然而她们顽强异常,不给X档案队任何喘息的机会。王比德的脑门上早已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就连平时一贯嘻嘻哈哈的兔子都是满脸苦相。而阿K仍然沉浸在似梦非梦的奇妙感觉中不能自拔——每次对阵里他的目光总是向远处不停眺望,希望看见哓哓的倩影。
  西雅图网吧里的人们已经被血之花战队的气势和魄力征服了。作为X档案基地的西雅图网吧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一边倒的情景,人们的眼睛紧紧盯着血之花队员的屏幕——为她们的精彩射击喝彩,为她们不幸阵亡沉默。血之花战队用自己的勇气和技术赢得了广泛的敬意。没有人再像欣赏花瓶一样看待她们,只有惊奇地观望她们精湛的技术和聪明默契的配合。尤其是队长田楠,她杰出的领导才能和冷静的处理战场突发状况能力使大家恍如欣赏国际CS大赛的DEMO一般,如此痛快淋漓和赏心悦目。
  打完第九局的时候王比德忽然沉重地叹了口气,所有的X档案队员知道,凭现在5 ∶4的成绩想赢得整场比赛的胜利已经不可能了。即使在剩下的三局里他们三局全胜,在总比分上将仍然以11 ∶13输掉。失败已成定局——本年度第一场失利终于还是要发生了。而且就在他们的大本营里,没有任何可推脱的借口输掉了。同样配置的机器,同样的PING值,同样的环境和观众。X档案队的二线、三线的队员们都默默不语围在比赛队员旁边,清一色凝重的神情。
  最后三局,已经无关胜负,只是荣誉之战了。王比德率领全体队员不再防守,全体RUSH。与此同时有人开始给阿杰和西城打手机,希望他们迅速赶到比赛现场。或许有他们上场后的第二场比赛可以挽回局面。然而他们两个的手机都没人接听。这颇令人费解——按理说他们两个的手机都是24小时开机的。当然,远在网吧里的队员不会知道此时此刻的西城和阿杰正在沉默的对峙。这两个平时最好的朋友正在为同样关心和在意的一个女孩谈判。
  OFFICE大楼再次成为血肉横飞的战场。王比德紧张的调度和指挥战友守住领地。但血之花战队队员并没有因为已经到手的胜利而放弃凶悍的拼抢。她们执着如常,仍然步步紧逼,以旺盛的斗志和精湛的技术打得X档案队苦不堪言。
  最后三局里王比德不仅没有率领队员保卫住最后的荣誉,相反他们坠入了更深的深渊。在田楠的带领下,外表娇柔的MM们以震人心魄的进攻彻底撕裂了X档案队最后的防线。这三局,血之花队打得痛快淋漓,成为本场比赛结束时再次掀起的一个高潮。7 ∶5——血之花队赢得了下半局的比赛,从而以16 ∶8完胜整场比赛。
  最后一个X档案队员倒下的时候,一片寂静。过了一会,人们仿佛回过神一样,网吧里响起了掌声。先是在观众里有人鼓掌,接着掌声蔓延到整个网吧,就连X档案队的二线、三线的队员都拍起了手。虽然他们的表情因为主队实力而布满阴霾,但血之花的出色表现赢得了所有人的心。
  血之花队员在田楠的带领下起立,向观众们点头致谢。阿琳一双媚眼充满笑意,对着人群像机关枪一样扫来扫去。中弹的男人纷纷涌上前来询问阿琳的QQ号码,更有人提出想请阿琳去消夜。阿琳笑眯眯地说:“不行啦,队长说不可以单独行动。”
  阿K呆呆地坐在一边,眼睛始终片刻不离哓哓的左右。他很想问问哓哓的联系方式,可是一双腿像贯了铅一样抬不起来。喉咙更是干涩不已,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王比德拦住要走的田楠,对她说:“你可不可以稍等一下,我们正在联络队长和另一个狙击手,也许我们可以在这里再打第二场。”田楠顺着王比德的目光望去,有两个队员正在同时拼命地拨打手机,希望快点联系到队长和西城。
  两个手机铃声同时在北京城海淀区的一个居民小区的楼下响起,这已是本晚不知道第几次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了。西城和阿杰都没有动,听凭手机的铃声刺破黑夜的长空。
  西城最后说道:“我不会放弃的,永远不会放弃。如果你坚持,那么我退队。即使放弃CS我也不会放弃晶儿。再见。”说完,西城转身离去。
  而在网吧的喧闹声中,王比德听见田楠冷脆的声音说道:“我们不等了。请你转告阿杰,我们全国比赛的决赛中见。再见。”
  说完,全体血之花队员离开了网吧。
  就像她们的到来一样,她们的离去也一样干脆而自信。而她们从此掀起的轩然大波恐怕是自己也史料不及的。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当晚身在网吧里的打游戏的人们几乎都被她们的魅力折服并受到不知不觉的吸引。那些正在打传奇、奇迹、魔力宝贝的玩家们全体改行开始玩CS,并在网上广为传播此次犹如传奇的CS比赛。CSMM不再是一个娱乐的名词而成为一股令人敬佩的力量。
  北京此夜,注定无眠。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八局 骑着三轮车去比赛
 
  第一个看见刮完胡子、洗完澡、穿上干净衣服的W是屁哥。屁哥被进门的W吓了一跳,接着狠狠眨眨眼睛,啧啧叹道:“啊呦,这不是W吗?怎么队长下令全体整容后,整出个超级帅哥啊?”一听超级帅哥两个字,坐在电脑前的刘左不好意思的说:“屁哥,你也不要总是这样说我嘛,好歹含蓄点。”屁哥呸了一声,说:“你来看吧,W可是一转眼老母鸡变鸭。他好像真的整容过了。”刘左头也不抬的说:“那不好吗?说明我们将为了迎接烟凝妹妹的整容、保洁行动贯彻到了实处。”
  阿猪听见热闹,放下鼠标跑了出来。他定睛打量了W几眼,道:“喝,你一刮胡子,就从农民工变成电影明星了!老屁,他长的啊像梁朝伟年轻时候啊?”屁哥说:“你一说还真觉得像呐,看他的眼神,多么忧郁、多么深沉!简直能杀人!”
  刘左在屋里喊道:“你们俩少臭屁了还行啊?赶快把干净衣服换上。尤其是屁哥,你那件臭汗衫非把人家MM熏晕不可。阿猪,你桌子缝里的瓜子皮还没搞干净!动作要快!”
  阿猪哼哼唧唧道:“切,就摆上队长的臭架子了。被人家MM弄得晕头转向的,我看队长居心不良。我们是要组队的,又不是去选美。”
  W没理他们,径自走到自己的电脑前。如今刘左的小房里密密麻麻摆了四台电脑,已经拥挤非常。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又腾出一个电脑位准备给烟凝用。屁哥乐呵呵地跑来跑去忙活着,准备中饭的同时还不忘记和阿猪斗嘴。W一言不发,打开电脑开始进到服务器里杀。
  一片混乱之中,门铃响了。阿猪、屁哥和刘左像通了电的老鼠一样迅速窜到门口,争先恐后地开门。三张笑脸如花般绽放,准备迎接烟凝MM。
  谁料门口站着是一脸怒气的房东老头,粗声粗气地用南京话讲道:“哎,你们几个房租还能交了啊?老是拖啊拖,想拖死老子喔?”
  屁哥反应最快,反手将门一带,门就关上了。他们三个不约而同手抚胸口长出了口气,惊魂甫定。阿猪说:“靠,反差太大了。差点晕掉。”
  屁哥说:“下回一定要听准是谁再开门。”
  房东老头站在门口粗声粗气骂了会,见他们死活不肯再开门了,便也作罢。刘左听见老头踢踏踢踏走远的声音才安心下来。
  过了会,楼道里响起了清脆的高跟鞋磕地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口。屁哥说:“定是烟凝妹妹不会错的了,听高跟鞋的声音就知道了。”刘左说:“我去开门吧,人太多了挤得慌。”说完抢先一步去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刘左一张笑脸早已准备好了。他今天特地换上了一套西装,看上去像个事业有成的上班族——事实上不久以前刘左确实是上班族,只不过谈不上事业有成罢了。
  门外确实站着妹妹,只不过此妹妹非彼妹妹。刘左先是看到了一张仿佛圆规画出的胖脸,接着看到一个水桶做的腰,再往下是两根德国香肠,德国香肠的末端还硬生生塞上了两只白色高跟鞋——看上去时刻有爆裂的危险。
  刘左失声叫道:“举重运动员?怎么会是你?!”
  那个甜如蜜的声音柔柔响起:“给了你一个惊喜吧?呵呵,自从上次见面后我们一直都没联系了。幸亏我知道你住在这里,所以特地今天来找你,给你个惊喜!”
  刘左心想你差点害我患上习惯性呕吐症,今天你别是专门来勾我旧病复发的吧。
  举重运动员妹妹抛了个媚眼给刘左,甜甜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吗?”
  刘左急中生智,学了刚才屁哥的那招反手关门,迅速将举重运动员关在门外。那妞在门外叫道:“你怎么把门关上了?哎哎,开门啊!”
  刘左靠在门上,大口喘息着,惊恐之情溢于言表。屁哥和阿猪窃窃笑道:“这小子该不会是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吧?”
  刘左坚持不开门,门外的妹妹急了,骂道:“你个小呆比,你脑子有屎啊?”刘左都快哭了:“你就饶了我吧,快走吧!”
  举重运动员喊道:“你要对我负责啊,你要给我个交代!”
  刘左隔门说:“大姐,我要给你什么交代啊?我欠你什么了啊?”
  举重运动员妹妹轻轻道:“一个‘情’字。”
  刘左用手捂着头,痛苦不堪地叫道:“我们之间有什么情了啊?友情爱情同情国情民情什么情都没有啊!”
  举重运动员忧伤道:“我怀孕了……”
  刘左吓了一跳,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举重运动员说:“那天你喝醉了,我就有了……”
  刘左说:“我的天啊!那天我吐了是没错,但没喝酒!而且我们连手都没拉过,你怎么怀孕啊?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女人要怎么怀孕,这点常识我还是知道的!大家熟归熟,当心我告你诽谤!”
  举重运动员说:“那天你吐了,所以你跑了。你跑了,我跟踪你回家,知道你住在这里。可仍然不能派遣我内心的忧郁,于是我来到酒吧借酒消愁。谁知碰上了一个和你一样的帅哥,我们就有了小孩。可是,现在帅哥不见了。而你是小孩的起因,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刘左仰天叹道:“没天理了啊!”
  屁哥和阿猪在一边议论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不如劝他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交给我们。我们把他像小鱼儿一样培养,让他成为一个CS高手,一个大英雄!”
  刘左说:“你们俩给我死滚!再轮一百年,也轮不到我和这个女的有关系。”
  举重运动员哭道:“难道你忘记了我们两个的甜蜜时光?”
  刘左只觉得心头一阵悸动,接着就捂着胃跑到卫生间呕吐去了。屁哥摇头叹道:“到底是没坚持住啊……”
  等刘左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举重运动员已经走了。阿猪得意洋洋地剔着牙。刘左说:“谁搞定的?我欠他一个人情。”阿猪说:“我搞定的……不用欠人情了,折现吧,请我们吃顿鸭血粉丝煲。”刘左说:“你怎么搞定的啊?”
  屁哥在一旁笑道:“嗨,原来他们是一个学校的。”
  刘左说:“是你同学?”
  阿猪说:“不是。她是食堂卖饭的。她老公是食堂管理员。”
  刘左说:“合着她说自己是高校的,就是这么回事啊?”
  即使时隔多年,刘左对烟凝那天走进房屋的样子仍记忆犹新。她穿了件发白的牛仔裤,上面是一件可爱的淡紫色的衬衫,七分袖口露出她洁白而消瘦的手腕。也许她的脸色太过苍白了些,不过一双生动而明亮的眼睛弥补了一切。那双眼睛在房间里一掠而过,每个男人的心头都禁不住一热——除了还在埋头打CS的W。
  烟凝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刘左和屁哥在以后曾无数次探讨她用的到底是什么香水,刘左甚至跑到化妆品店专门咨询过。可是他们始终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香水,甚至阿猪也参与到了讨论之中。然而终究还是不得而知——烟凝的香水之谜宛如她这个女孩一样,在沉默中挥发着致命诱惑。
  刘左像做梦一样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烟凝盈盈走到面前。那一刻他庆幸自己换了件新衬衫,浑身上下还难得的飘着香皂的清香。这让他觉得他不至于离烟凝太远,虽然烟凝人就站在眼前。她那明眸善睐的容颜,那样沁人心脾的芬芳让她仿佛不属于这个充满血腥的、无性别的战场——可是她还是来了,而且带来了她的机子,正式加入了战队。她ID是Bonus Hunter│SMOKE。
  刘左眼睛紧紧盯着烟凝,简直片刻不能离开。他觉得她太好看了,她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当然他也没见过什么女人,见的最多的就是原来公司里那些MM。她们都那么庸俗和急不可奈,满脸都写着欲望两个字。可是眼前这个妹妹脸上写着什么字呢?他看不出来。他只隐约觉得她有点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气质,这和W倒很像。远远的,他听见屁哥兴奋地对烟凝口沫横飞地说道:“嗨,你没来前,先是房东过来讨债,把我们吓的半死;后来又来了个举重运动员,把我们呕个半死。你一来,呵呵,又让我们开心得要死。你说我们还怎么活啊?”
  刘左根本不能理解屁哥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烟凝在听屁哥说话的时候把目光转向自己看了一眼。他为那一眼心脏砰了一声,像有人用锤子轰然重击一下。
  这个女孩太好看了。她好看到不需要任何技术就能加入“赏金猎手队”的地步。
  屁哥仍然在喋喋不休地对烟凝说话:“刘左呢是我们的队长,他人不错,就是有点呆。阿猪,哦,就是这小子——”他一把拉过站在旁边笑嘻嘻的猪头3:“小孩还在读书,成绩不错,还能拿奖学金呐。那边的那个,是农民工W。呵呵,别看他现在看上去挺帅,其实是个农民工。至于你面前的我,不用多说了——是你永远的亲爱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的屁大哥……”
  烟凝一边听屁哥聒噪,一边缓缓把房间扫视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W身上。她抬起头对屁哥说:“我可不可以把电脑放在这里?”她的手指向了W身边的桌子。
  屁哥说:“行啊,你把电脑放在哪儿都行,咱们兄弟全心全意为你服务。以后你就是我们的队花了,哦,也就是形象代表。哈哈,这样我们队拉出去比赛的话不要太神气啊!”
  烟凝静静在W身边坐下,打开了电脑。W还是没看她,专心打自己的CS。
  烟凝眼睛看着正在启动的屏幕,轻轻说道:“你在队里是狙击手吧?”
  W说:“嗯。”
  屁哥奇怪地说:“烟凝你怎么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你们认识?”
  烟凝淡淡道:“不认识。可是他身上有杀气。”
  阿猪说:“烟……姐,你武侠看多了吧?这个人有杀气?哈哈哈哈,他只不过特别能吃而已。他最多能吃四包方便面……”
  烟凝不再说话,也不看他们。开始专心地调试机器。
  阿猪和屁哥面面相觑,心里想到同一个字——“酷”。
  这个女人有点酷。
  三天后——2002年6月26日,首届全国CS大赛江苏赛区选拔赛正式开始了。包括南京、苏州、无锡、扬州、常州、盐城、宿迁等众多城市实力雄厚的战队共32支队伍参加了比赛。比赛分成了四个小组进行淘汰赛,积分最高的一支队伍出线。出线的四支战队进行循环赛,双败制——即两败出局——积分最高的两支队伍出线,代表江苏赛区到北京参加全国CS大赛。
  选拔赛的比赛现场之一是南京水西门的清清网吧。一大早,屁哥就把其他几个人摇醒了。他们现在买了两张高低床,刘左和W上下铺,屁哥和阿猪上下铺。屁哥凭借他的体重优势一摇床铺,简直是地动山摇,全楼都在震动。几个人分别在沉默、呵气、斗嘴和打闹中起了床,穿衣、刷牙、洗脸。
  出发的时候,阿猪建议大家坐65路车,再转2路。屁哥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小孩就知道浪费!一个人坐次车1块钱,四个人四块,再转次车,来回就要十六块……十六块可以新马泰一游了!”
  阿猪抗议道:“十六块游新马泰,你当我白痴啊?”
  屁哥说:“你以为新马泰要多少钱啊?新街口——马群——泰山新村,游下来还用不完十六块呢。”
  刘左说:“你俩从大清早开始就斗嘴,还能歇歇啊?我有辆自行车,W有三轮车,我们分别带个人走吧。这样钱就省下来了。”
  阿猪说:“遇上交警怎么办?”
  屁哥说:“以逃窜为主。”
  商量好了以后,四个人出发了。刘左带阿猪,W带屁哥。
  屁哥爬上三轮车后面的时候,三轮车发出了可怕的声音。屁哥嘿嘿笑了笑说:“W,你不用担心。等我们赢了比赛,赚了大钱,给你买辆新的三轮车。”
  W仿佛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骑了起来。本以为路上一定会遭遇交警,结果却连个交警的鬼影子都没看见。屁哥说:“你们和我这个幸运福星在一起,当然万事如意。”
  到了网吧门口的时候,刘左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烟凝正面无表情地坐在网吧门口的早点摊子上吃早点。烟凝吃的是金丝麻球、萝卜丝饼和小米稀饭,旁边摆了一杯热腾腾的豆浆。
  屁哥乐呵呵的说:“大小姐,吃这么多?也是,你这么瘦,再不增肥要嫁不出去了!”
  烟凝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过了好一会淡淡道:“吃不完的扔掉。”
  阿猪说:“烟姐,有没有买我的份啊?”
  烟凝说:“没有。你们要吃自己买去。”
  屁哥说:“啊……真是决绝啊。”
  刘左一把拉过屁哥,悄声道:“不要丢人现眼啦,反正我们预算里没有在这吃早饭的规划,哥几个不如先进去看场地。”
  屁哥一点头,挥手喊过阿猪和W,四个人进了网吧。
  不进不知道,一进吓一跳。清清网吧里早已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拿着早点啃的男人。女孩也不少,多是来看热闹的。有一两个看上去特别养眼的,她们身边的男人也因此分外得意,仿佛凭妹妹的容貌就占了比赛的先机一样。
  屁哥呸了一声,悄声道:“哼,得意个屁!等我们烟凝妹妹一亮相,他们全嗝儿屁。”
  阿猪说:“老屁,你怎么老和屁过不去啊?”
  屁哥说:“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刘左哭笑不得:“你们两个都是哪跟哪啊?”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W忽然轻轻碰了碰刘左,用手指了指网吧一角聚着的十几个人。他们中有人用白毛巾在额头上系了一下,毛巾上面写着“斗”或“必胜”的字样。旁边还有块草草糊起来的牌子,上书“Brave Heart(勇敢的心战队)”。
  刘左说:“**他们和我们战队名字的缩写是一样的。真没创意。”
  W说:“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是我们今天的对手。”
  屁哥一听立刻放眼过去,狠狠的瞪了他们若干眼。刘左说:“你干吗?”
  屁哥说:“先瞪上几眼,显显我们的威风。”
  阿猪说:“他们头上戴的那玩意挺显劲的,我们应该也搞一个。”
  刘左说:“少扯谈,那是孕妇戴的。”
  屁哥说:“不,是农民戴的。”
  阿猪说:“不过还是挺威风的。”他咽了口口水继续说:“他们吃的是菜煎饼。”
  所谓菜煎饼就是在煎得金黄油亮的煎饼上铺满一层菜,有白菜、粉条、香干、荠菜、香菜等等——规格高的还可以加个鸡蛋或火腿肠——然后卷起来,再反复热一下即可食用了。菜当然不是普通的菜,要事先切好,然后加调料拌。辣味当然是选放,同时还有甜面酱可供选择。在微凉的清晨捧上一个菜煎饼狂啃,再配上一杯豆浆,那真是神仙也羡慕的好生活。想到这里阿猪的肚子轰隆一声,口水又涌了出来。
  勇敢的心战队队员们此刻正过着这样的好生活。他们每人一个菜煎饼,一杯豆浆,头上扎着白毛巾,吃得啧啧作响。
  刘左说:“屁哥,给阿猪买份菜煎饼吧。”
  屁哥立刻出门买了份菜煎饼回来。阿猪说:“你们不吃啊?”
  屁哥说:“你小,还要长身体。你吃吧。我们都不饿。”
  刚说完,刘左和W的胃同时咕噜一声,仿佛绝妙二重奏。屁哥笑道:“还没开始打仗呢,你们倒先着急了。”刘左说少废话了你,看机子去!
  他们三个奔着场地去了。谁知道人山人海,看热闹的比打比赛的还多,根本挤不过去。一个女主持人不停地说:“请不打比赛的到门口去,请不打比赛的到门口去。”不过压根就没人听她说话。大家嘻嘻哈哈,你推我搡,情形仿佛热闹的菜场。三个人无奈之下只好折回原地。阿猪正蹲在墙角狂啃菜煎饼呢。他一边吃一边嘟囔着:“要是有杯水就好了……”
  一杯豆浆递到了面前。阿猪抬头一看,是烟凝。他接过豆浆,笑嘻嘻的说:“姐姐,你人美心更美。”
  烟凝没说:“反正我也不喜欢喝。”
  阿猪看了看走过来的刘左他们,悄悄在屁哥耳边说:“这女的怎么这么酷啊?”
  屁哥在他耳边悄声道:“我们队里怪人多,你看那个W,跟烟凝是不是一路货色?”
  刘左说:“你们两个说悄悄话也像吵架啊?声音那么大,全网吧都能听见了!”两个人立马闭嘴。不过W和烟凝都是毫无表情,仿佛没听到一样。
  这时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从网吧里一路挤着一路喊道:“编号为单数队的队长去抽签咯!编号为单数队的队长去抽签咯!奶奶的,人怎么多得一米?!”
  刘左一看自己的报名表,是单数的,于是向里面奋力挤去了。屁哥对他的背影大喊道:“抽个吉祥场次啊!靠你了!”
  刘左艰难地回过头,仍没忘记做一个“V”字的胜利手势,然后又奋力向前挤去。
  抽签的结果是刘左拿到了3号。这意味着他们将是今天的第三场比赛。刘左他们追着工作人员问,3号到底什么时候能比赛。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你们还能不要躁啊?轮到你们自然会叫你们咯!”
  说的轻巧,苦的却是刘左他们。第一场比赛从清场、到介绍队员到正式开打,已经是上午11点钟了。到中午12点钟的时候又午休,是午餐时间,大家疯狂的涌向网吧门口的小饭店。一时间人满为患,到处涌着身穿战队服装或匪徒打扮的CSER们。更有超级FANS带着M4或AK模型的招摇过市,看得小店老板啧啧咂嘴。
  今天是CSER们的节日,也是大家真刀真枪见真章的日子。虽然CSER们兴高采烈,仍有奇迹或传奇的玩家们冷眼相对。更有一个奇迹玩家身穿大红套装混迹于CS人群之中。那身红衣上书“+9追12龙王全套装”,在人群中甚是扎眼。另一个奇迹玩家走过来,想必两人认识,便用CSER们不懂的语言寒暄开了。“大哥是哪个战盟的啊?”那个一脸羡慕的奇迹小瘦子玩家问道。
  “天行81的,呵呵。”龙王装道,“你要是修到60级以上就加我们吧!我们盟主跟我是兄弟。”
  小瘦子道:“大哥你几级啊?”
  龙王装道:“不高,165级!”
  小瘦子道:“大哥你真行!有没有什么不用的青铜装赏小弟一点?”
  龙王装道:“像我们这种高级别的,哪还有那种垃圾货啊?你是几区的?”
  小瘦子说:“我是六区的。”
  龙王装沉吟道:“我也是六区的。虽然我现在手上最差的也是白金装,不过我帮你问问我的小跟班吧,如果他有,我叫他密你!”
  小瘦子感激涕零道:“大哥,我跟你吧!我愿意做你的跟班!”
  龙王装道:“呵呵,好啊!现在像你这样的有志青年还真不多呐!看看身边这群啊,都是些品位低下的白痴!我这个帐号拿到上海去卖,至少三千七,不还价!他们打CS有什么前途?能卖帐号换人民币吗?”
  话音刚落,一群匪徒打扮的CSER们已经围了上来。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声音低沉的问道:“哎,加什么追什么的那个红衣服,你刚才说什么?”
  另一个戴眼镜的匪徒说:“你,啊就你,你想,啊就想,找,找死啊?你,你想比枪法还是,还是,还是比刀法?”
  立刻有无数的CSER应声而起,纷纷喊道:“说!你是不是找骂啊?自己喜欢玩什么就玩呗,少对别人说三道四!”
  那龙王装审时度势,立刻顾左右而言他,对小瘦子道:“你有没有石头啊?有石头就好办!有石头什么都能换到。”
  那小瘦子道:“我也是挖空心思想弄石头啊,像我这种小号,根本抢不到石头啊!”
  龙王装道:“哦,也是哈!我现在有五灵魂,一祝福,也是费了老大鼻子劲弄的。要是你有石头进贡,我们盟主说不定一高兴就越级收你了……”
  两个人一边亲密交谈着,一边远远离开了CSER们的大队人马。怒目而视的CSER们终于看不见了,两人这才松了口七。小瘦子说:“老大……”
  龙王装道:“好险……”
  小瘦子说:“幸亏老大你智勇双全,不愧是+9追12龙王全套装的拥有者!”
  龙王装一听,实在抑止不住内心的得意,仰天狂笑了起来。
  阿猪看着人山人海的小店,焦虑地说道:“我们的午饭怎么办?如果赶回基地,再回来就未必能看见他们比赛了。我们自己的比赛也可能误时。”
  屁哥得意道:“以我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处乱不惊的智多星来说,这点小事是难不倒地!请看鄙人的大包里是什么!”
  刘左开包一看,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摆了五盒方便面。刘左抬起头,几乎热泪盈眶道:“屁哥……”
  阿猪同样感动道:“屁哥,您想得太周到了……”
  W没说话,拿起一盒方便面径自走向服务台,要了点热水泡起了面。其他人也纷纷开始泡面。刘左把一盒面递到烟凝手上,犹犹豫豫地说:“要不要我……帮你泡?外面的饭店人太多,恐怕买不到合意的吃食了。”
  烟凝说不用,我吃面吧。一双雪白的手接过了方便面,同样去服务台要了水。
  五个人整整齐齐坐在网吧的休息区的一个桌子上,等着面泡开。这时对面的桌子上飘过来一股浓郁的红烧小排香味。五个人看过去,只见勇敢的心战队成员正头扎白毛巾,奋力吃起了盒饭。
  刘左狠狠咽了口口水,“咕咚”一声很是动听。阿猪探头探脑看了半天,回来报告道:“队长!他们吃的小排盒饭,是队里管后勤的带过来的。每人都有一份小排,一份青菜,一份香干和一大盒喷香的白米饭。”
  屁哥敲了一下阿猪的头道:“我们都有鼻子,又不是闻不到。就显你能了。”
  刘左低声道:“嘘,不要闹。他们这是心理战,想从心理上打垮我们。我们一定要顶住。”
  阿猪委屈地捂着头道:“可是他们的饭看上去比我们的好吃多了。”
  屁哥说:“那你投靠他们去啊,有小排饭吃。”
  阿猪说:“可是他们只带了那么多份,就算我投靠过去也没的份了啊。”
  屁哥说:“你小子!我只是打个比方,你还真想投靠过去啊?没骨气的家伙。”
  阿猪说:“你那不叫比方,叫激将法。老大一把年纪了,这都不懂。”
  两个人眼见又要开始漫长的拌嘴历程了,只听烟凝轻轻喝了一声:“少咯嗦,吃面!”
  于是一切安静了下来。五个人整整齐齐打开方便面盒,捞起面条哧溜哧溜吃了起来。
  阿猪吃到欢喜处,悄声道:“老屁,这面味道还真不错呢。你真会挑!”
  屁哥眉开眼笑道:“小子识货!不愧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小崽子!”
  等到下午四点的时候,赏金猎手队终于迎来了他们的全国首届CS大赛江苏赛区的第一场比赛,迎战的是来自扬州市的“勇敢的心(Brave Heart)战队”。勇敢的心战队在上场前整齐地呼喝了一声“勇敢必胜”!其洪亮的声音和整齐的步伐赢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队长郭锅更是激动不已,代表全体队员向场内观众挥手致意。可惜好景不长。尽管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赏金猎手队的队员们看上去无精打采,甚至是蔫不拉几的。可是一上场之后,他们就跟豺狼一样凶悍了。
  按照事前的战略部署,W是狙击手,阿猪和屁哥是冲锋手,刘左是指挥,至于烟凝妹妹,大家一致决定让她当“肉弹”。所谓肉弹的意思就是指此人在整个战斗中不发挥杀伤力,只以自己的身体吸引火力,成为战友的挡箭牌或者成为敌人站位的测试员。烟凝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刘左略带歉意道:“你的水平恐怕稍差……”——其实他心里想的是:“你的水平恐怕很烂。”
  “你的水平稍差,所以你就委屈些,成为第一个开路的吧。我们在后面也会尽量保护你,当然如果你牺牲了,也是物有所值,至少可以让我们知道敌人的火力分布。这对全队也有好处啊。”
  烟凝什么都没说。尽管大家还是有些担心,担心烟凝连肉弹都不会做,不过比赛证明了烟凝忠诚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她一般都不买枪,只拿着一把小手枪冲在最前面(她的钱都给W买狙击枪用了,因为AWP实在太贵了)。每当敌人看见这么一个大好目标出现、按捺不住出来跳杀的时候,烟凝后面的枪手就会出其不意地干掉敌人。直到下半场,倒霉的“勇敢的心”战队才识破这个战术。他们队长下了死命令,谁见了烟凝都不能杀,要杀就杀她后面躲的枪手。可惜为时已晚,“勇敢的心战队”已经不能挽回颓败的局面,以2 ∶22惨败。
  比赛结束后,赏金猎手队又恢复了懒散的形象。他们几个疲倦地签了字,向门口走去。勇敢的心战队队长拦住了刘左,他有点哽咽地问道:“哎,有件事情想问清楚。”
  刘左说:“讲。”
  “为什么我们吃的是盒饭,你们吃的是方便面,我们却打不过你们?”
  刘左说:“要是打CS只是比谁吃饭吃得好,那还要技术干什么?”
  “可是我们两个队的队标的缩写都是B.H.啊,为什么我们输得那么惨?”
  刘左挠挠头道:“这你可把我难住了。屁哥,你还知道怎么回事啊?”
  屁哥说:“你们出门前有没有拜关羽啊?”
  “没有。”
  “那就是咯!哪有出门打仗前不拜关羽的?那不是找死吗?”
  对方队长恍然大悟道:“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同志,谢谢你了!”
  阿猪在旁插嘴道:“哎,你们那个盒饭,是在哪儿买的?好好吃的样子哦。”
  不说还好,一说起盒饭对方队长立刻眼泪长流了:“那是我妈妈凌晨三点起来,忙了一早上给我们做的,每人做了一份,还说吃了她的饭一定会赢的。我们五点钟坐长途大吧屁颠屁颠跑过来,一直以为自己肯定会赢。可是现在输了,没脸回家见老娘了……”
  刘左拍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明年再来,又是一条好汉!”
  只见对方队长哭得更厉害了:“我马上就要去英国读书了,恐怕明年来不了了。这是我最后的疯狂了,呜呜呜呜……却以失败告终……”
  阿猪和屁哥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W忽然说话了:“英国也有CS联赛的。擦干眼泪,到英国继续干吧!”
  那个队长握紧了W的手说:“谢谢。话说回来,你的狙实在太厉害了!佩服。我到了英国之后,一定要找到狙神JOHNNY-R,告诉他中国也有个狙神,叫W。”
  刘左说:“晕~JOHNNY-R是德国人呐。”
  他们正絮叨的时候,烟凝已经走了。屁哥问阿猪,烟是什么时候走的。阿猪说:“她像女鬼一样,忽的一声就不见了。”
  屁哥说:“她真酷。”
  阿猪说:“真酷。”
  刘左说:“酷。”
  W没说话。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九局 双败淘汰
 
  说来也怪,仿佛为了配合让人热血沸腾的CS大赛,南京的六月天忽然变得温柔而清爽起来。整整两个星期里都没刮大风,也没下大雨,都是很清纯的天气。江苏的CSER们算是过了一个快乐的夏天,渐次而来的比赛使每天都成为了节日。比赛场地外面常能听到各式各样庆祝胜利的声音,有乌拉乌拉叫的,有吱吱吱吱叫的,几个队员抱在一起欢天喜地。当然也有失败的走出来——大部分是沉默的,还有一些眼圈红红的。最令人难忘的是南京名队RL战队失利以后,队员们一起走出大门,仿佛有默契一样,把门口一个挑担子卖芒果的货郎的摊子包买一空。所有的队员围成一圈,蹲在那里整整齐齐地吃起了芒果。吃完了以后,大家抹抹嘴。队长一声令下,解散!队员们就三三两两的走开了。
  阿猪当时在旁边望呆,忍不住跟旁边一个小眼镜说:“他们可真训练有素,连回家都要喊解散。”
  小眼镜唏嘘了一下说:“嗨,他们这回是真的要解散了。本来RL有南京四胞电脑赞助,说好了要是赢得比赛,就成为他们的形象代表。早就听队长说,RL内部下了死令,只能赢,不能输。可是这回输了,他们战队连服务器也租不起了,更不要说赞助了。不解散,又能怎么办呢?唉,可怜啊……”
  阿猪点头叹道:“做我们CSER这行的,想生存还真是不容易啊。”
  小眼镜说:“也不见得。他们北京的战队情况就好得多,听说像绿色奇迹队,X档案队,BEAT战队等等都有大厂商赞助,出门比赛都是坐豪华巴士呢。”
  阿猪说:“别跟我提X档案,你提我就跟你急!”
  小眼镜看了看他,挺了挺胸脯,“哼”了一声,走了。
  两个星期以后,赏金猎手队终于如愿以偿进入了江苏赛区的决赛。
  对于每个参赛的战队来说,这两个星期里的淘汰赛仿佛残酷的航海行程,风暴时刻将至,稍不留神就可能翻船回家。哪支战队不是奔着最后的胜利去的?哪支战队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然而现实就是这样无情,只有四支队伍进入了最后的决赛。名单如下:
  南京:Lotus Clan (莲花战队)
  苏州:S.I.P(SIP战队)
  无锡:Rain Man (雨人战队)
  南京:Bonus Hunter (赏金猎手战队)
  这四支队伍将按双败出局制进行最后的争夺,争夺两张全国比赛的入场券。
  第一场比赛赏金猎手的对手是SIP战队,后者是苏州名队。谁都知道,这第一场比赛至关重要。谁赢了谁就占据了比赛的先机。赢了的人等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全国总决赛的大门,而输了的人将面临极为不利的境地。无论是在机会还是士气上将大受影响。
  6月25日是比赛的日子。前天晚上阿猪一夜都没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惹得高低床吱哑不已。辗转反侧的阿猪在床上唉声叹气,一会担心自己睡眠不足影响第二天比赛;一会又为即将到来的比赛兴奋不已,心中筹划着怎么能打出赏金队的威风出来。他甚至看见了大把大把的漂亮妹妹手中挥舞着鲜花,嘴里喊着“猪头3哥哥……”——不,前面要加一个“亲爱的”——“亲爱的猪头3哥哥……”漂亮妹妹穿着红裙子跑过来了,还主动献上了一个吻。“我们约会吧。”漂亮妹妹说道,“猪头3哥哥你好帅啊,我最喜欢看你打CS的样子了!”
  阿猪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接着用枕头捂着脸喊道:“不要不要,人家还是处男呢!”他忘情喊的这声惊醒了刘左。刘左从床上抬起身子问了句:“阿猪,你还存在吧?”阿猪说:“存在,100HP。”刘左立刻轰然倒下,又发出了沉睡的鼾声——仿佛刚才醒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旁边的屁哥翻了个身,嘴里喃喃的说:“十万块,十万块,十万块呀十万块……”
  阿猪心想:“看来我们英雄所思略同啊,屁哥你要的是钱,俺想的是妹妹,真是财色双收。”
  此时此刻,在SIP战队的老巢里是一片混乱的场景。队长王大道正指挥队员上网查找有关赏金猎手战队的资料。不过任凭他们怎么努力仍然查不到有关赏金猎手队的任何情况。王大道沉吟道:“只要是地球人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况且能打到江苏省赛区决赛的队伍非同小可。怎么可能一点线索没有?”
  SIP战队的军师——人送绰号“赛诸葛”的陈明枫——摇了摇手中的纸糊扇,慢里斯条道:“只有一种可能了:他们不是正规战队,是野路子来的。说不定还是比赛前临时组建的战队。”
  “野路子?”
  “**,这也太玄了吧?野路子也能进江苏赛区决赛?”
  “这么说我们将赢得不费吹灰之力咯?”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军师陈明枫摇摇头道:“非也,非也。你们仔细想想,这样一支名不见经传的小队,竟然一路过关斩将杀到决赛,其中波澜不惊,如庖丁解牛般酣畅淋漓,这是怎样的实力才能达到的境界?”
  一听此言队长王大道锁紧了眉头,道:“军师,依你看我们这赢面占多少?”
  陈明枫低头掐指算了半天道:“依我看五五开,而且还要看抽到什么图。明天比赛的备用图有AZTEC,DUST2和TRAIN。如果是前两个图,凭我们平时的训练,估计能占到五层赢面。如果是最后一图,那我们说不定就赢定了。”
  王大道的眼睛顿时亮了,问:“为什么?”
  陈明枫轻轻一笑道:“一支队伍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配合!我们练了这么久,练的是什么?是配合!决定一场比赛的胜负关键是什么?是配合!没有团结和配合,一切都是空谈。他们作为新建的队伍,或许个人技术都是超一流的。可是论起配合,就未必有我们默契。AZ和D2大家打得最多,战术文章也多,估计他们比较有准备。而火车一图,平时打得不多,地形也比较复杂。尤其重要的是,在这个地势复杂多变的环境里,是最能体现配合的地方。如果我们能进到火车道里打,我估计凭大家的默契,一定会赢了赏金猎手队!”
  王大道点点头,把全体队员召集了起来。
  “战友们,弟兄们,明天是我们争夺省赛区冠军的第一战。这场战斗的重要性我不用说了,是大伙都盼着赢的一场比赛。我们的对手神秘莫测,想必他们也在彻夜研究我们的打法。我希望在明天的比赛中,弟兄们能分外的体现配合与团结。因为这正是对方欠缺的地方。只有团结才能赢得战斗,弟兄们,加油!”
  此时此刻我们知道,赏金猎手队的基地里,四个男人并没有研究战术,而是正在做四个不同的梦,基本上都与金钱和美女有关。当然虽然都是美女或金钱,W的梦还是比较不同——他看见了一个美丽的女孩站在草坪上,向他笑盈盈地招手。他轻轻喊了一声:“菁菁……”那个女孩虽然笑着,可是越来越远了。他怎样伸手都拉不到她。忽然间一阵狂风刮过,女孩不见了。W几乎是哽咽着再次呼唤:“菁菁……”那个女孩到底是消失了。W不知道,睡梦中的他正流出一些咸咸的液体,从他帅气而严肃的脸庞上滑落。
  刘左梦见了烟凝。
  屁哥梦见了大把的钞票,他把裤子都脱下来了还是装不完。
  阿猪还在继续他的一群美女梦,在半梦半醒间又激动又害羞地徘徊。
  双败淘汰赛的第一场。
  时间:2002年6月29日
  地点:南京市建邺区红客网吧
  比赛用图:TRAIN(火车道)
  参赛队伍:赏金猎手战队 vs SIP战队
  王大道终于如愿抽到火车道的地图时,长长出了口气。身边的军师陈明枫面露会心的笑容,连全体队员都欢欣鼓舞。因为按照事前的战略部署,抽得火车地图意味着他们已经走上了胜利的坦途。
  屁哥看到个个喜气洋洋的SIP战队队员,颇为迷惑不解,回头问刘左:“队长,该不是已经比完了,人家都赢了我们还不知道吧?”
  刘左说:“不会啊,今天是我们和他们的半决赛,绝对不会错。”
  阿猪说:“可能是他们带的午饭比较好吃吧,看他们那么期待的眼神,肯定是想着吃呢。”
  屁哥说:“真说不定。”
  几个人正嘀嘀咕咕的时候,W已经坐在座位上开始调试机子了。SIP战队的队长王大道走了过来,热情洋溢的握住W的手说:“你是赏金猎手队的队长吧?久仰大名!我们今天要好好来一场了。”
  W抽回自己的手,眼睛看着屏幕道:“队长不是我。”
  王大道审时度势,立刻转向了正在那里嘀咕的几个人,选中其中的刘左大踏步的走了过去。人未到,声已到。王大道一双大手紧紧握住刘左的手说:“同志,今天是我们决战的日子。祝你们打出风格,打出水平,和我们来一场真实公平的比赛!”
  刘左看着王大道的圆脸一时语塞,嗫嚅了半天道:“大家与时俱进,共同进步吧。”
  几分钟后,参赛双方各就各位。阿猪激动得小脸通红,连屁哥和刘左都有点心情难抑——也难怪,从赏金队的最初到现在,他们经历贫困(房东总像幽灵一样出现并讨债)、性骚扰(举重队的MM成为心头永远的痛)、做枪手(雇佣兵)……虽然不能和红军过草地的困难比,但确实不容易。如今终于看见希望的曙光了,怎能不激动。只要赢了这场比赛就离全国决赛不远了,十万块钱仿佛手握鲜花在迎接他们了。屁哥和刘左交换了一个眼神,踌躇满志地坐下了。只有W和烟凝还是一如既往冷冰冰的样子——刘左他们也渐渐习惯了。反正W是他们见过的最出色的狙击手,烟凝是他们见过的最漂亮的肉弹,所以就算冷冰冰的样子又有什么关系?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服务器RESTART了三次后,比赛正式开始了。在上半场的12小局里,赏金猎手队做匪徒,SIP战队做警察。
  对于CS的众多玩家来说,TRAIN(火车道)的地图也许是非常令人烦恼的一个地方。首先它的地形非常复杂,两个放炸药的地方都是废弃的火车道,警察出生在两个放弹点中间的一个屋子里,匪徒出生在地图的另一侧,可以进攻的地方包括一个小二楼,一个短兵相接的大通道和较远的一条黑咕隆咚的小道。对于前三十秒的进攻来说,匪徒似乎有利些。因为各式各样通道组合加上队员们的配合,使警察根本没有能力阻止匪徒进入放弹点。可一旦进入雷区,那就是匪徒噩梦的开始了。
  警察们拥有众多隐身打暗枪的好地点,包括火车下面、废弃箱体后面甚至曲折的小道里。不仅如此,警察们拥有无以伦比的空中打击优势,他们有两、三个高处狙击点。只要一个神枪手把守,就可以牵制匪徒大部分的兵力。警察根本无须消灭匪徒,只要把守住放弹点即可。他们需要僵持的局面——僵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匪徒的失败。一旦失去放炸弹的机会,匪徒就输了。
  第一局开始后,刘左带头冲上了小二楼。一般来说,小二楼的对面都会有个警察的狙击手看守的。但在第一局大家都没有钱买AWP的时候,这个忧虑不存在。刘左和屁哥他们几个匪徒嗷嗷叫着冲进了B区,试图以速战速决结束战斗。
  路上静悄悄的,警察们好像休假去了。
  屁哥、阿猪和W保护着刘左,后者开始放炸弹。一旦放弹开始,警察只有35秒钟的时间拆弹。烟凝手里拿着GLOCK18,在他们旁边晃来晃去,好像到此一游的过客一样。
  刘左刚刚开始放弹,身边的枪声已经响起了。警察仿佛幽灵一样出现在四面八方。他们有的埋伏在火车下面,有的站在火车上面,也有从A区匆匆赶过来的支援。刘左一边放弹一边咬牙想到:“鸟人跑得恁快!你们顶住啊,不然老子一挂,再想放弹就难咯!”
  然而刘左的小命终于没坚持到放弹结束,王大道远远瞄准他,啪、啪几发USP子弹打过来刘左就挂了。军师陈明枫虽然一副戴着眼镜小白脸的斯文相,冲锋起来却比任何人都要凶。用他对自己的评价来说,他是“智慧型的战斗力”。只见军师陈明枫像猛虎下山一样,先是用USP干掉了跑动还击的阿猪,接着是企图隐身到火车下面的屁哥——可能是因为屁哥身体太胖、活动不便,终于在他把自己的大屁股挤到火车下面之前被陈明枫四发子弹搞定。
  匪徒只剩下烟凝和W两个了,而警察还有五个。敌我优劣形势一目了然。已经死去的阿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得张大了嘴,似乎还不能相信自己已经挂掉的事实。仍然活着的W做了个手势,叫烟凝隐藏起来,同时自己跑动中射击,企图引开敌人的火力。尽管GLOCK18不是W的强项,但他仍然干掉了两个警察。可是警察实在配合得默契,一个人倒下,立刻有人补位上来,丝毫不给W喘息的机会,终于他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被人包了饺子。
  只剩烟凝一个人了。她像是刚从梦中惊醒一样,拿着炸药包无辜地站在火车旁边。三个警察相视一笑,悄悄地围了上来。接着是一阵密集的枪声。
  五个匪徒的尸体陈列在火车道上。他们的枪和炸弹散落一地,仿佛遭受空袭后的灾难现场。阿猪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倒不是因为输掉这第一局——第一局就输的时候虽然很少,但也不是没有——而是敌人强大配合的攻势,仿佛毫无破绽的组合使他开始心慌起来。整个过程流畅凶悍,对匪徒进攻的估计和围攻精确而毫不留情。阿猪的脸上冒出了汗珠。
  他偷偷看了看坐在身边的烟凝和刘左。前者脸色冰冷如常,什么也看不出来。后者脸色凝重,但仍然充满信心和希望。阿猪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暗暗告诫自己稳住阵脚。
  第二局开始后,刘左叫大家先不要RUSH。匪徒们都没买枪,只是随身带了些闪光弹、手雷等物品。由于警察赢了第一局,他们现在应该有钱购买M4了。匪徒们面临了极为不利的境地。现在是必须靠技术突破的时候了——刘左如是想到。然而技术优势还没有突显出来的时候,匪徒们已经被突袭的警察们包围了。
  王大道面带微笑带领手下将匪徒们死死困在小二楼,同时从三个入口发起攻击。匪徒们尽管顽强抵抗,无奈左右受制。几分钟下来,他们已经连输三局了。
  匪徒们开始面临困境。再这样输下去的话,想再扳回来的难度将大大争加。而且话说回来,虽然赏金猎手队刚成立不久,但他们和别的队伍对峙的时候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困境。不能再丢局了——赏金猎手队已经看到了危险的信号。第四局开始后,匪徒们在基地商量了一会,决定从小道突破。按照常规,小道一般只有只有一个人把守。一旦突破成功,阿猪将迅速去安置炸弹。其余的人在旁边保护,防止警察突击。商量好以后,五个人集体出动。
  小道那里阴森森的,光线很暗。在普通服务器里,这是CSER们警匪双方争夺最激烈的阵地之一。常常是闪光弹与子弹齐飞,手雷与AWP共舞。而在比赛里,这里却出奇的平静。双方在没有进行接触战之前都是静音行走模式,仿佛幽灵一样隐藏自己。刘左在小道口探头看了看,没看见警察。但他知道必定有至少一个以上的警察守在对面。他回头下命令道:“等到一分三十秒的时候冲锋。”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平静中蕴涵着危机,连坐在旁边的裁判都能感觉到其中的压力。所有的人都屏声凝气地等待着。一场血战迫在眉睫,呼吸之间都是迫人的杀气。
  眼见约定的冲锋时间到了,刘左一声“GO!GO!GO!”,五个人便如离弓之箭一样迅疾的冲过了黑暗的小道,其他人分散开跑向自己的位置。阿猪背着炸药包笔直奔向埋弹点,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埋包。他为什么这么心慌这么焦虑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想快点完成自己的使命。
  埋包点已在眼前,连上面喷图的巨大记号都看得清清楚楚。阿猪跃上废弃的拖车,开始设置炸弹。设置炸弹大约需要几秒钟时间。这期间阿猪手中没有武器,完全靠队友的火力支持。
  阿猪第一次设置炸弹的时候,鼠标不小心滑了一下,设置失败。他必须再来一次。他咬紧牙关,心想:“老子怕个吊啊,他们凶我比他们还凶。况且我还有这么多厉害的队友掩护我……”想到这里他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想起早上屁哥对刘左悄悄说的话:“刘左,你说那个W有多厉害我怎么没看出来啊?每次比赛烟凝垫底倒也罢了,那个W的杀人数也就是倒第二嘛,比烟凝也好不到那去。他们两个的样子老是漫不经心的,出力的还是我们三个啊。”
  刘左说:“可能是还没遇上能让他们重视的对手吧。”当时阿猪还笑着说:“那分奖金的时候我们三个多分些。”
  此刻想起来,阿猪的心里忽然没了底。比赛中一旦刘左和屁哥先阵亡,自己到底能不能指望上W和烟凝呢?前面的比赛实在太顺利了,几乎没有遇上过难缠的对手。只有一次他们和无锡的一个战队打比赛的时候,有局只剩下了烟凝还活着,对方还有三个人。烟凝拿着轻冲
  锋枪MP5向敌人射击。她射得有气无力,子弹在离敌人身边10米开外的地方呼啸而过。敌人面面相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结局可想而知。不过“赏金队”最后还是赢了,因为刘左所到之处实在是无坚不摧,加上屁哥和阿猪上窜下跳地打冷枪,他们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不费吹灰之力?终于进入省赛决赛的那天他们都欢天喜地,只有W冷冷说了句:“比赛还没有开始。”现在想起来,W这话的意思或许暗示着他们的不费吹灰之力只是没有遇上强队而已。今天的SIP战队,从一开始就让阿猪有种不详的预感。难道真的预示今后的战途坎坷吗?到现在为止,一直一帆风顺的赏金猎手队竟然在这场比赛中未赢一局——可是这场比赛绝对不能输。那五万块钱正向自己招手呢,怎么能让它又长了小翅膀飞走呢?
  阿猪埋好了炸弹,弥留在拖车上的瞬间他忽然想到了泰坦尼克号里船头上那对情侣的经典动作。他很想像ROSE一样张开双臂,只不过他要振臂高呼:“钱啊,请等待我们吧!”
  当然阿猪只是想想而已,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来幻想这个场景。随后他马上掏出了自己的AK,准备开始守包保卫战。他还没来得急跳下拖车隐藏起来的时候,在他身后的黑暗处,悄悄出现了一个黑影。那个黑影无声无息的接近了他,手中的M4瞄准了阿猪的头部。
  这就是CS,它的浪漫隐藏着残酷,平静中蕴涵着危机。
  枪声响起的时候刘左正在羊肠小道里苦战。阿猪的死亡信息报告出现在屏幕上,刘左不禁心中叫苦。打死阿猪的警察必定正在解除炸弹,如果他有拆弹器的话,那么只要大概几秒钟就可以拆弹成功了。一旦炸弹被成功解除,他们辛辛苦苦策划的这局将再次以失败告终。也就是说,刘左必须在几秒钟内打死正在拆弹的警察才能挽回战局。刘左在心中以最快的速度估量了一下,如果自己飞奔出去,至少可以先把身后这个和自己纠缠的警察甩开——再到A点做掉拆弹的警察,然后一直护包,必要的时候同归于尽——如此这般思量罢,刘左拔腿就跑。要快,要快!时间就是一切。
  小道里正和刘左对枪的警察队长王大道又何尝不知刘左的心思?听到刘左的脚步声,他从随身包里掏出一颗手雷,纵身一跳的同时狠狠扔了出去。他追是追不上刘左了,但也不能这样让他轻松跑掉。一颗手雷扔出,刘左不死也得掉不少血。王大道扔完雷后仍没有放弃对刘左的追杀,不离不弃地又追了上来。
  此时此刻烟凝和屁哥已经阵亡了。警察和匪徒的对阵形势是3对2,匪徒只剩了刘左和W。
  刘左咬紧牙关跑到A点——刚才那颗手雷确实轰到了他,幸亏刘左机灵,趁势一跳,只掉了一小半的血——A点的警察果然正在解弹。从裁判的角度看,警察只剩最后一秒钟就解弹成功了。 刘左气息未定便举枪瞄射,一枪爆头,警察功败垂成、轰然倒地。
  仅仅是几秒钟之内,从刘左暴走、王大道甩雷到刘左瞄杀拆弹警察,观众们仿佛看了场惊心动魄的极速电影。双方的试探和短兵相接,富于幻想的浪漫以及横尸火车道的残酷让观众们目不暇接,连裁判都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然而这场电影并没有在此终结。
  只要炸弹还没有爆炸,帷幕便不能落下。刘左知道身后的王大道已经追来了,然而这不是他最担心的。他最担心的是另一个还活着的警察——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方位,但他知道那个警察必定隐藏在附近什么地方,仿佛野兽一样窥伺着他。
  刘左踮着脚尖悄悄走到放炸弹拖车的另一端,不出他所料,王大道已经追到了刚才刘左蹲位射杀拆弹警察的位置了。刘左再次举起M4,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瞄准了王大道的头部。
  刘左的枪法让所有和他对峙过的人心惊胆战。他在跑动中的射击很少失手——除非是被包抄——如果是蹲打,他几乎没有丢过目标。
  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也要给队友信心。早上出门的时候,阿猪曾对他说:“刘左,我这辈子没服过什么人。但有两个人我是真的心服口服。其中一个人是你。”
  另一个人是谁即使阿猪不说出来,刘左也心知肚明,那个远在北京的阿杰,那个犹如传说一样的阿杰用他的枪给了多少CSER噩梦?或者那不能被称为是噩梦,而是一种惊讶和仰慕。神出鬼没的位移,依靠直觉和技术的精彩绝伦的射击,临危不乱的判断和果断的指挥,这一切让阿杰成为CS里的完美典范。自从那次偶然相遇后,让刘左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这个人。这样卖力地向冲到北京去,去打全国比赛,除了是为了那笔奖金,在刘左心里更有期待和阿杰再次相遇的想法。这次再和阿杰相遇,刘左将不再是挂着别人队标的雇佣兵,而是一个有自己战队的CSER,有自己战友支持的CSER。他想光明正大的和阿杰真刀真枪再来一局,这仿佛是一个梦想一样激励着刘左不断鞭策自己,不断前进不断进步。
  刘左的枪口瞄准了王大道的头部。0.1秒钟后王大道将成为本场战斗里的亡灵,和其他阵亡的战士一样OUT出局。
  距离炸弹爆炸时间还有20秒。阿杰,擦亮你的枪,在北京等着我们!
  刘左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后,中弹的人骤然死亡。尸体在子弹巨大的推动力下仿佛慢动作一样飘起然后落下,鲜血染红了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
  所有的人,CSER们裁判们观众们都情不自禁张大了嘴巴,惊讶之情溢于言表。而这里面最惊讶的人莫过于刘左。
  这声枪声既不是上了消音器以后M4的沉闷短促的声音,也不是AK47步枪霸道开散的声音,而是一声悠长却在中途忽然断掉的声音。稍有CS经验的人立刻明白了,这是AWP的枪声,而且持枪者必定是个有深厚作战经验的CSER。从他的枪声就能听出来——那声悠长忽然中断,是因为枪手迅速由手电切换的缘故,以最快的速度在开枪的同时开关手电,以避免AWP悠长的枪声暴露自己的位置。隐藏声音的技术是有高下之分的——高手的切换速度特别快,听上去仿佛将AWP悠长的枪声中途截断一样。
  刘左尸体飘起来后,重重倒在了地上。死的瞬间他看见了一地的碎石,是那种踩上去以后会发出“沙、沙”响声的石头。小的时候他被父母送回老家过了好一阵日子。老家的后面的小山坡就有不少这种碎石,是村里人盖完房子后的废料,他们都倒在这里。孩子们最喜欢到这个地方玩,穿着外婆做的布鞋踩在碎石上,那种沙沙的响声和软软的脚感让童年充满温馨愉快的回忆。
  制作火车道这个地图人应该是老外吧,他怎么能这么精确地描绘出这种让人怀念的碎石地呢?虽然放在废弃的火车下,可是踩上去的感觉还是一样的。每次来到这个地图,刘左总会想起家乡,想起唠叨的、总担心自己没吃饱的外婆。那种感觉和这地面是一样的,软软的。
  刘左的鲜血洒了一地。触目惊心的红色里刘左不知道是沮丧还是诧异,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死了就死了,CS里没有永生的人。但想到是怎么死的,总令刘左心存疑惑——死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狙击手的位置是在右侧的高楼平台。但刘左踮脚走到狙击手能看到的位置的时候,特地观察了一下狙击点,那时狙击手并没有露面,可能还是潜伏在那里。而刘左从蹲下到准备射杀王大道的整个时间不到一秒钟,也就是说狙击手是在这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发现刘左、开镜并射杀的他。这样的速度即使让W来做,刘左也认为几乎是极限。而且,狙击手完全可以慢打,即在发现刘左后瞄准,十分把握后在射击。可是他没有,他几乎是一发现刘左就狙了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不犹豫,不等待最佳黄金时机?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隐藏在平台上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刘左的动向。甚至他也可能瞄准过他,但因为不想打草惊蛇而放弃了射击奔跑中的刘左。等刘左蹲下的瞬间,狙击手不能再等待了,因为他一定以某种方式知道了刘左瞄准的对象是王大道。知道自己的队友就在刘左的准心里被瞄准,所以他才会那么果断地开枪,而且是一击致命。
  狙击手以什么方式知道的呢?他怎么会在那么关键的时刻出现并且挽救队友的生命呢?这次挽救非同寻常,它几乎意味着本局的胜利。刘左死后,王大道已经跳上拖车开始拆弹。
  刘左看了看屏幕,杀死他的人叫“Feng”。他不认识这个人。可是对于SIP战队和他们的FANS来说,这个名字太熟悉了——不是别人,正是SIP战队的灵魂人物:军师陈明枫。
  陈明枫用狙击枪再次瞄准正在拆弹的王大道的身边,即使胜利在望,他仍然慎而又慎。高楼上的微风吹散了AWP的枪烟,陈明枫在心里说:“这就是配合。经过无数次的训练而形成的默契——你们这些野路子不能理解的配合。” 队友们看见陈明枫嘴角浮现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还有最多三秒钟,警察将再次获得本局的胜利。本局的意义在于,它要么是警察奠定上半场胜利的基石,要么是匪徒扭转战局的转机。双方都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争夺得异常惨烈。然而照目前的形势看,只怕是警察将再下一城了。阿猪脸色惨白地看着屏幕,手指紧纂着鼠标。
  “SIP战队”的二线队员禁不住面露喜色,这一局的胜利已经是囊中之物,而上半场的胜利也在招手。他们几乎忍不住想击手称快。就在这时,又一声AWP悠长的枪声响起。
  难道是陈明枫发现了最后一个匪徒?凭陈明枫的枪法,匪徒的命运可想而知。看来此局在陈明枫的最后一枪里彻底终结了……不对!眼尖的队员看到屏幕上的信息里虽然有Feng的名字,但并非在射击者的位置,而是……而是死亡者。
  匪徒的最后一个战士W用同样的AWP爆了陈明枫的头。
  只有陈明枫一个人知道这支枪的份量。事实上,W在错综复杂的通道里出现的时候,陈明枫看见了他,并以神速将瞄准镜向W身上切换。
  可是W只让他的枪移了一半。移到一半的时候陈明枫已经被击中,被那个从通道里突然出现的人射杀。他那样不慌不忙,似乎胸有成竹又仿佛漫不经心。陈明枫就这样轰然倒地,事先没有半点预感。王大道看到了陈明枫的死讯。
  他迅速作出判断,从枪声的位置来看,W就在自己近距离的地方。如果自己继续拆弹(还有最多两秒就能拆弹成功),极有可能在拆弹过程中被攻击。一旦自己死亡,警察此局就输了。王大道当机立断,放弃了正在拆除的炸弹,转身寻找W,决一死战。
  距离炸弹爆炸时间还有10秒钟。
  杀了那个拿狙的匪徒——近距离他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然后回头再拆弹,时间还来得及。
  事实上,王大道几乎是一转身就和W迎面碰上了。W端着AWP如鬼魅般出现在王大道身后,着实吓了他一跳。可王大道这队长岂是浪得虚名?他迅速向左高高跳起,同时举枪射击。
  在CS里,狙击手通常是隐藏在较远的据点远距离狙击对手。这是由狙击枪的特点决定的,虽然一枪致命、威力大得惊人,但在近距离作战中,不能连发和开关瞄准镜速度缓慢的特点使它的威力毫无用武之地。
  王大道开始射击的时候心中还有疑惑——如果这个人能将陈明枫一击致命的话,怎么还会愚蠢到端着大枪跑到自己鼻子跟前?AK连射的威力、相对于AWP的灵活想必对方也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已经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了,王大道瞄准了W的头部,已经准备扣动扳机。
  他的手指稳稳握住鼠标,右手食指按下了鼠标键。一串子弹飞向了W。
  ——只要王大道出手,绝对不会失去目标的。
  所有的SIP队员都这样想。
  ——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菜队的小菜鸟,能走到省决赛应该感谢上帝了。现在就是送他们回家的时候了。
  所有的SIP队员仍然这样想着。
  就在这时候,W高高跳了起来。
  一瞬间火车道里仅存两个人——W和王大道——都处在跳跃离地状态,只不过王大道正处在回落状态而W却在上升。电光石火的瞬间又是一声悠长的AWP枪声。
  两个人由于重力终于又回到了地面。只不过王大道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身体向后倾斜着倒在地面。
  ——跳狙!
  观众中有人失口惊呼。
  用AWP空中跳杀虽然是高难度动作,但并非惊世骇俗的技术。不过W空中开镜、瞄准以及射击一连串超快的动作在未落地前已经完成,这着实令懂行的人惊叹一下。然而最令人惊讶的是,W竟敢在如此近距离的地方用AWP进攻,将大狙当成冲锋枪一样来使。这背后,是怎样的自信?
  W静静站在原地,收起AWP,转身离开。
  观众们和裁判也是一片沉默。寂静中,倒计时炸弹滴答作响,直到爆炸。
  上半场最为惨烈的一局终于结束了,匪徒们获得了开局以来首次胜利。
  所有的人都在疑惑,究竟谁能笑到最后?那些原以为SIP战队赢定了人心里开始打鼓,也许赏金猎手队比他们想象得更强大。
  谁能赢?
  只有到了最后一刻才能知道。因为CS里没有宿命,也没有先知。
  经历一小时的苦战后,赏金猎手队和SIP战队的比赛终于结束了。围观的人群就像潮汐来了又去,“哗啦”一下——就像一场电影到了谢幕的时候或者一场爱情终了的时刻,干脆干净得让人心冷。
  刘左说:“回基地吧。”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而此刻烟凝又如鬼魅一样在人群中消失了。屁哥喃喃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屁哥和阿猪分别被W的三轮车和刘左的自行车带回了基地。四个人默默进了屋子,W坐在电脑前又开始了他的日常功课,检索珠江路每日最新硬件资讯。屁哥无数次笑他道:“不过是一个骑三轮车的,怎么弄得跟电脑工程师一样关心这些玩意?我看你最有前途的转型是去卖盗版光碟,你要是跑得快的话,那就更十拿九稳了。”
  阿猪在旁边不解的问:“干吗要跑得快?”
  屁哥说:“笨,躲警察啊!”
  阿猪说:“啊,怪不得。”
  面对屁哥的调侃,W通常都是沉默。不过此刻屁哥什么都没说。而W沉默的坐在电脑前,翻阅他收藏的每个IT类主页。
  刘左坐在窗前,眼睛盯着窗外的梧桐树。几个月前,那个小风嗖嗖的倒霉日子里,那个地球人都该记住的日子里,梧桐树还是光溜溜的秃枝。如今梧桐已经绿油油了,在初夏的温暖阳光里恣意张扬。刘左真喜欢这些梧桐,当年大学毕业他也是因为这些梧桐才留在南京。如果没有这些梧桐树,南京该是一个多么了无生趣的城市啊。
  刘左眼睛盯着窗外的梧桐树,手指下意识的在桌子上敲击,他敲的鼓点是“天仙配”。他自己也意识不到每当他遇到挫折、困惑或心情不佳的时候都会右手食指敲击桌子,鼓点一定是“天仙配”。右手食指因为常年按鼠标,已经灵活得可以和钢琴家媲美了——当然只限于右手食指。
  刘左和W坐在屋子里,在一片死寂的沉默里各自想着心事。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两小时,也许更久——他们听到了屁哥的哀鸣。后者正用头抵着厕所的门,低低吼叫着。刘左被吓了一跳,仔细一听,屁哥正在吼:“阿猪,猪头3,小三子,臭猪,死猪头……你快点啊,你已经进去两个小时了!再不出来,我就要屎落裤子了!”
  其时其状可用两个字来形容屁哥——刘左和W同时想到的——那就是“惨烈”。屁哥满脸通红,手拎着裤腰带吼着:“不就是输场比赛吗?你怎么又犯老毛病呢?不是我说你,你一输比赛就往厕所里钻、以厕为家的毛病该改了!你是要在里面生孩子还是……不好!”
  只见屁哥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绿,双手捂着肚子,哀求道:“阿猪,猪哥,猪爹,猪爷爷~~~~求你唠,出来吧……”
  刘左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走到厕所前面,轻轻敲了敲厕所门,朗声道:
  “空碛昼苍茫,沙腥古战场。逢春多霰雪,生计在牛羊。”
  忽然久久安静的厕所里面传来哽咽的声音道:
  “冷角吹乡泪,乾榆落梦床。从来山水客,谁谓到渔阳。”
  只听“吱哑”一声,厕所门开了。满脸泪痕的猪头3从厕所里走了出来,一把抱住刘左的肩膀,嗷嗷痛哭起来。
  屁哥显然看傻了,甚至忘了自己的内急,伸着脖子悄悄问:“老大,你怎么一下就搞定了?”
  刘左耸了耸肩膀,说:“这是猪头3以前告诉我的——只要他呆在厕所里无法自拔的时候,我只要说刚才的前四句,他一定会像遇上奶酪的老鼠一样窜出来。”
  屁哥又挠挠头道:“老大,这首诗什么意思,还能解释一下?”
  刘左说:“我也不懂。我是按谐音背的。我一共只会前面的四句。”
  屁哥点头道:“高,实在是高!”刚说完,他终于顶不住了,像兔子一样窜进了厕所。
  说到这里想必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残酷而又不得不接受的现实——赏金队终于输掉了开赛以来的第一场比赛,而且是至关重要的一场比赛。当屁哥坐在马桶上的时候,忽然有些悲从中来的感觉。因为他仿佛已经看见了那笔奖金长的小翅膀,飞啊飞啊。他立刻喝止了自己——这不是悲悲切切的时候,而是应该鼓舞士气的时候。
  屁哥何尝不知阿猪为什么比赛结束了以后把自己关在厕所里一直不肯出来?这个清秀的少年有着一颗敏感而好胜的心。可是在和SIP战队的比赛里,他接二连三的失误,多次延误战机。并且队友间的糟糕配合多次出现误伤、错杀等不应该出现的低级错误。阿猪的心里此刻一定充满了悔恨和自责。
  想到这里,坐在马桶上的屁哥说话了:“咳咳。我知道,现在大家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可是,任何一个战队,都有他的高潮和低潮,就像我们每个人的命运一样……”
  “……别看我平时一直乐呵呵的,像个呆瓜,可是我前半辈子的挫折可能比你们加起来的都要多……”
  “……你们可能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我。也难怪,我从来没说过关于自己的事情。今天,我想和哥几个聊聊。不为别的,只图个痛快!”
  屁哥用他有点沙哑的嗓子,坐在马桶上深情地说起了他的往事。
  我出生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农村。那个农村有多偏僻多贫困呢?从我们那里到最近的县城,要将近二天的时间。不是绝对距离远——后来我用尺子量过地图,也就100多里地——可是那里没有火车、汽车、甚至马车,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大家出门都是靠一双脚。而且我们村和县城、和其他村子都隔了好几座山。那山路特别崎岖,特别难走。我一直到12岁都没有出过山,家里几个弟兄穿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裤子,不出门的就光腚呆在家里。你们不要笑话我,我们那儿就是这样过日子的。
  12岁那年,我的命运发生了变化。因为我们村里忽然来了个教书先生。那个先生是师范大学毕业的,自愿到我们边远山区教书。她是个女的,我们那儿对教书的无论男女都叫先生。在我们眼里,他们都是大学问家。现在想想,先生也就是20刚出头的光景,年轻得要命。她喜欢穿红色衣杉,在我们山里特别扎眼。她爱笑,也特别温柔。她来了以后,我们村里凡是小孩都喜欢往她那跑,听她讲课。
  可是我爹娘不让我上学,因为我已经大了,可以帮家里干活了。他们可能觉得我们祖祖辈辈都是扒山里这口饭的,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能活着就不错了。可先生不这样想,她三番五次到我家里去,劝我父母让我上学,并说书本费都由她出。我偷偷问过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说,我聪明,我一定可以考上大学的。只有知识才能挽救被贫困湮没的命运——这是她说的。当时我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可是我太想太想变得像她一样有学问,像她一样那样说标准的普通话、懂好多书本上的事。那时的我简直跟中了魔一样想读书。
  我爹妈终于答应让我上学了。12岁那年先生第一次带我出了山,她带我到县城去买书本。我们走了一天多,终于走到了县城。那个小县城在当时我的眼里简直像另一个世界。我第一次看见汽车,第一次看见柏油路,第一次看见商店,第一次看见电器……那也是我第一次站在学校门口。先生让我在门口等她,她去找校长拿书。看见来来往往的学生,他们在操场上戏耍,他们在上课铃响后像兔子一样窜进教室里……我的眼睛充满了泪水。我多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啊!为什么我要生在那么贫困的地方?为什么我们家连孩子的裤子都没有?就在那一刻起我下定了决心,我要好好读书,我一定要考上大学,我一定要衣锦还乡!
  从县城回来后,我跟着先生如饥似渴地开始读书。两年后我不仅已经掌握了全部小学的知识,而且开始学习初中课本。这期间一直是先生帮我买书买笔,我欠她的不仅仅是钱能算清的。她特别器重我,我也很努力。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我们村里早几年出走的一个男人名叫福仔的忽然回来了。他说他在上海做包工头,这次回来是招人的。说是跟了他去,能到上海过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而且能赚到大笔的钱养家,要我们村里的男人都跟他去。上海,上海那是什么地方?在我们能想象到的世界里,那里是天堂,是我们做梦都不敢做到的地方啊!我爹妈听了后眼睛都红了,拼命托人要那福仔收了我。福仔在村里招了20个人,连夜就动身了。
  我没有跟先生告别,偷偷跟福仔走了。我觉得对不起先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说,只能说我们太穷了,太需要钱了。
  那天夜里下了好大的雨。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县城赶。福仔说,夜里赶路赶到县城,能赶上县城早晨发往省城的汽车。到现在,我还经常能梦见那场大雨,漆黑的夜里,我们二十几个人闷声不响地赶路。雨水好像要把整座山都吞没,像野兽一样咆哮倾泻。
  走到快三分之一路程光景的时候,我忽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是先生的声音。是她,没错,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在发梦。可是,真的是,真的是她……先生一听说我跟福仔走了,晚饭都没吃就追来了。她一个女人家,实际上还是个女孩子,一个人,追了近30里山路。那么漆黑的夜里,那么大的雨里,她怎么能追出30里路,只为了一个不告而别的学生?
  一看到她,我立刻跪下了。我含着眼泪说,先生我对不起你,是我爹妈要我出来赚钱养家的。先生说,你马上跟我回去,我只要你再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后,你会成为这个山区第一个大学生,相信我!
  我看见她瘦弱的肩膀一直在发抖,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害怕的,她在雨里一直发抖。可是她的语气那么坚定,句句击中我。你们见过仙女吗?我见过。我的先生就是我的仙女,是我们贫困山区所有没书读、没学上苦娃的仙女!
  她的勇气感动了所有的人,连福仔都说,你跟先生回去吧,我这不差你这个小娃。回去好好读书,当上大学生,给我们村争光!于是我连夜和先生回了山里。一夜往返60里夜路。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个夜里好像有光照着我们一样。真的,我这个人不迷信,可是我真的看见了光。
  可是我们回到村以后,先生就病倒了。她发起了高烧,一连几天都不退。村里人说先生是那夜在山里中了邪,招惹了山鬼。村里的神婆过来帮忙驱邪都没用。后来我看先生真不行了,就咬牙背着先生到县城去找医生。村里人因为怕招邪,没一个肯来帮忙。那时我才14岁,背着先生向县城赶。先是还能走得快,后来干脆一步一步挪。先生在我背上,气眼见一口不接一口。天可怜见儿,我终于背着先生到了县城。到了县城的医务所,大夫说是肺炎晚期,他们这收不了,要往省城送。我哭着请医生帮忙,省城太远了,先生到了那儿肯定已经死了。我求着医生说,先生是我们村里的老师,她是为了找学生才落下的这个病啊。后来大夫终于答应先帮忙治治,先生暂时被安置在病房里,挂起了水。
  先生短暂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叫我到县中学里找一个叫周力成的男人,叫他到医务所来。我那时不像现在,普通话说得也不好,人也怕羞。可是为了先生,我愣是闯进了县中找人。等我费老鼻子劲在数学组办公室找到周力成老师的时候,他听了我的传话后,说:“你告诉她,我和她既然已经分手了,就不想再见面了。下个月我就要调回省城了。留在这里,是她的选择。既然她已经选择了这里,就等于放弃了我。再见面又有什么意思?”
  我听了以后不是很懂,但转身就走了。我隐隐约约觉得,他和我们先生不是一样的人。他又叫住我,犹豫了一会说道:“你们王老师是个好老师,她在我们师大读书的时候就是很要强、很优秀的……她的缺点就是太理想主义了……呵呵,说这些你们也不懂。现在她在你们那里,你们要听话,不要气她,要好好读书。知道吗?”
  我扭头就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气,现在才知道,也许当时年少的我心里也暗暗爱慕着先生吧。那种爱慕像是仰慕一样,没有任何复杂或性的成分在里面。我不再理睬那个男人,跑了。我要回到先生那里。她现在还一个人孤单的躺在病房里呢。
  等我回到医务所的时候,病床是空的。护士告诉我先生因为呼吸衰竭被送到急救室去了。她还说,医生说了,因为先生长期营养不良,加上高烧持久不下,所以情况很危险。
  我没有见到先生的最后一面。她最后的时刻是在急救台上度过的,等她被推出来后,已经没气了。
  我眼睁睁看着先生被推走了。白色的布单下,是熟悉的红色毛衣。
  那种恐惧和孤单的感觉至今历历在目。我在医务所的走廊上号啕大哭,哭得整个县城都快被震塌了,哭得医生和护士都胆战心惊。哭到后来,我已经没有声音了,只剩下眼泪还在不停地流,好像先生找我那晚的大雨一样,一直不停地流着。
  呵呵,后来我还是被福仔带到了上海,当了建筑工人。
  我终于没有上大学。这也是我此生最遗憾的事情,我没能完成先生的愿望。现在想想,这人生还真有意思。好像一切都是被命定的一样。先生拼着一死拉住我,终于还是滑脱了手。到最后那么孤单地死去,连男朋友都不肯来看她。
  可是先生留给了我最珍贵的东西。每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就会想到那个雨夜里的60里山路。我明白了什么叫做永不放弃,天大的难事只要我不放弃,老天也拿我没辙。大不了一死。话说回来,凡事也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有什么好愁的呢?
  说到这里,屁哥终于大解结束。他穿上裤子站了起来。一站起来才知道因为他大解时间因为过长,说话又过于专注,结果腿已经彻底麻了。他一瘸一拐走出厕所,却惊讶地发现刘左、阿猪和W都站在厕所门口。
  阿猪小脸通红,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W一如既往地沉默着,但他的眼睛却炯炯有神地凝视着屁哥,眼神中有种罕见的温暖,全然不是往日里那种冷酷而漠不关心的神情。刘左咳嗽了一声,喊住阿猪:“去给烟凝打电话,叫她过来研究战术。我们还有机会!我们会出线的,一定会!喊她过来!”
  阿猪应了一声,立刻跳起来去打电话。
  屁哥好像有点害羞一样(这也是他罕见的神情),一瘸一拐走到电脑前,准备开始训练。W忽然走到他身边问到:“后来,你后来的经历呢?”
  屁哥苦笑一下说:“也没什么好说的啦。在上海做建筑工人,真是太苦了!苦了点钱后,在上海开了家小饭店。后来顺理成章和小店的服务员结了婚。结果遇上拆迁,加上钱赚得太少,店也开不起来了,就去考了驾照当二驾。没想到老婆寂寞难耐,和小白脸跑了。几年里苦的钱被席卷一空。没办法,只身来到南京做起了推销员的工作,推销吸尘器。每天晚上拜访人家,劝人家买吸尘器。因为白天时间空闲,就玩起了CS,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这个东西。原来我先生说我有天分,要是她看到我打CS,应该说我是天生的CSER吧。**当雇佣兵、枪手、赏金猎人,也赚了不少外快。直到我遇上了刘左——”说到这里他用眼睛一瞄刘左,后者点头微笑了一下。屁哥接着说:“下面的情形想必你们早听刘左吹过了,我打不过他,就认输了。后来干脆搬过来组成搭档,大家一起做赏金猎手。再后来,你们就陆续来了。”
  刘左说:“我可从来没吹过啊,是你实力不济才输的嘛。”
  屁哥说:“嗨,我那时是韬光养晦,根本没有展现真正的实力。”
  刘左说:“那你真正的实力呢?”
  屁哥说:“当然还是打不过你。”
  阿猪在旁边“扑哧”一笑——这是他在比赛失利以后第一次展现笑容。刘左转身过去拍了拍阿猪说:“我们这里就你小子还在读书,你可得用功啊。看到你屁大哥没?人家是把没读大学当成此生最大的遗憾。你现在正在读书,可不能荒废学业啊。”
  阿猪说:“怪不得屁哥老是撵我看书去,我还以为他嫉妒我CS技术比他高呢。你们放心吧,这学期我稳拿奖学金。”
  屁哥问:“几等奖啊?”
  阿猪说:“大概是三等吧。”
  屁哥说:“也不错了。要是考得不好,我肯定要开除你。”
  阿猪嘟嘟囔囔道:“队长是刘左又不是你……”
  屁哥眉毛立起来道:“他是队长没错,不过你看看他听谁的话。”
  阿猪不服气道:“当然是他老婆!他肯定听他老婆的话!”
  屁哥狞笑道:“问题是他还没老婆呢。没老婆前就得听我的!”
  阿猪怒道:“你凭什么占他老婆的位置?”
  俩人又开始了每日的拌嘴功课。刘左偷偷笑了一下,扭头看W时,后者已经开始进入CS练习了。刘左在心里暗暗想到:“烟凝你快来吧。是我们该提高配合的时候了。只要我们相互理解,做到默契,我们五个人将成为中国的第一强队。那笔奖金也该……”
  想到这里刘左咧嘴笑了。抬起头来,却吓了一跳差点没叫了出来——烟凝已经像鬼一样出现在面前,正在开机准备上线。
  刘左很想问问烟凝是不是会瞬移大法,怎么能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进入人的房间呢?后来又想到他早已给了烟凝房门钥匙。这个不爱说话的女人悄悄来又悄悄走,也许就是她的性格吧。
  他对烟凝说:“哎,想不想听听你屁大哥的事啊?他的经历可以写小说了。”
  烟凝头也不抬的说:“不想。”
  刘左一顿,随即又低下头去。
  这个女人有点酷。他们都这么觉得。所以,一切都有了解释。
  忽然听见烟凝仿佛自语般轻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守护神。屁哥念念不忘的女先生,就是他的守护神吧。人生一世必定有不肯放弃的理由,就是那种怎样都不会认输、不会自我放逐的坚持。这也是人存在的理由吧。你呢,刘左你的守护神是什么?”
  看着烟凝如黑夜星辰的眼睛,刘左嗫嚅了一下,说:“我的,好像没有。”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说:“可能是钱也说不定。”
  烟凝看了他一会,没说话,低下头继续开始CS。刘左忽然跳起来说:“你都听到了?屁哥的那番话……”
  烟凝说:“是。当时我在大门口。你们的厕所就在大门附近,我当然听见了。”
  她抬起头,几乎是微笑的说:“我是在门口接到阿猪打给我的电话的……那么下面就是练习我们的配合了——有人说我们一定会出线,对吗?”
  就在赏金猎手队陷入背水一战的关键时刻,远在北京的X档案队却以全胜的成绩提前出线。这天下午兔子从网上下到了全国CS大赛最新出线名单,立刻交给了队长阿杰。
  由于各个赛区的比赛日程安排的差异,所以这个名单并不完全,只是已经选拔完毕的赛区和提前出线的战队名录。阿杰仔细地看了看名单。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他念念不忘的安徽杰克队终于没有出线。他叹了口气,虽然明知道当时和自己比赛的那两个杰克队员是枪手,但他还是希望能从杰克队那里得知有关这两个枪手的消息。虽然距离那次比赛时间已经很久了,可是阿杰一直不能忘记那两个枪手。尤其其中枪法最神的一个,阿杰的心中仿佛有种被点燃的激情一样,渴望和他再来一次战斗。
  可是,没有机会了。安徽杰克队没能出线,他们招募的枪手也不会来了。
  阿杰想到这里,心里有点失落。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又把目光放到了名单上:
  安徽赛区出线的两个战队是彩虹战队(Rainbow)和梦幻战队(Dream)
  浙江赛区目前只决出了一个出线战队杭州4D战队(HZ4D)。另二个名额待定。
  福建赛区决出了二个战队。
  广东赛区决出了三个战队。
  ……
  上海赛区决出了三个战队,其中一支是纯MM组成的BLOOD FLOWER(血之花战队)。队长是田楠。
  阿杰的眼睛久久地落在田楠这个名字上。如果离他足够近的话,或者能看到他眼中掠过的一丝忧郁和思念。他那样深地把自己的感情藏了起来,以至于他自己几乎都忘记了。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十局 AZTEC的传奇
 
  时间飞逝,转眼间就进入了七月。南京的七月陡然热了起来,幸好已经葱葱郁郁的梧桐树挡住了大部分的骄阳。走在树荫下,能闻到阳光里散发的梧桐树的清香。烟凝坐在汉口路上的新杂志咖啡馆里,面前的蓝山冰咖正在努力溶解冰块。她庸懒的眼神掠过深色的咖啡,掠过咖啡里犹如眼泪一般的冰块,落在对面的男人手上。
  那双手很细腻,如果不是稍大,几乎可以看成是一双女人的手。此刻那双手正在玩弄着
  ZIPPO,手指神经质地开火,又关掉。
  “烟……”
  烟凝抬起头,看着男人的眼睛说:“你喊我名字的时候总像叫魂一样。有什么话直说吧。不要只会叫魂。”
  男人说:“为什么你总是这么sharp,这么傲慢?”
  烟凝无聊地翻开手边的一本《时尚》,有气无力地说:“不是尖锐也不是傲慢,是被你折腾得没脾气。你到底要说什么?”
  男人笑了一下,随即郑重了起来,道:“你明知道我的心意。自从在公司的酒会上认识你以后,我的心……我的心全都被你……”
  烟凝抬头说:“啊?”
  男人咬牙道:“作我的女朋友吧。你知道,我不会说话。但我诚心的,诚心地想和你交往。”
  烟凝说:“我从不和爸爸公司里的职员交往。”
  男人说:“那我辞职。”
  烟凝说:“哦。”
  接着又说:“我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
  男人被烟凝弄得不知所措,只好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又灭了它。他忽然两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大声说:“那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你喜欢看着别人伤心痛苦的样子吗?难道你专以折磨别人为乐吗?”
  咖啡馆里的人被男人吓了一跳。那些正在轻声细语聊天的人一律停止了谈话,诧异地望着这边的烟凝和男人。
  烟凝也站了起来,背上了自己的小包。她看着男人的眼睛,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她在桌上放了张100元的钞票,转身离开了咖啡馆。桌子旁的男人发了会呆,忽然追出了咖啡馆。门口的烟凝拦了辆的士,男人一把拉住她,急切的说:“烟凝,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烟凝轻轻挣脱了手,眼睛看着地面,说:“不要再追我了。我是个没资格谈恋爱的人。”
  “为什么?”男人再次捉住她的手,“为什么?你在感情上受过挫折吗?我不在乎的!我不在乎,我只要你。”
  烟凝抽出手,摇摇头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男人悲伤的看着她的脸,轻轻说:“难道真是传说中的苍天弄人、天妒英才?”忽然间悲从中来,泪水和鼻涕潸然而下。
  烟凝说:“知道么,我最讨厌你一哭就流鼻涕。你人不错,但就是这点烦人。”
  说完转身入了出租车,绝尘而去。
  出租车上的烟凝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镜子,仔细地打量自己。镜子里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除了脸色和嘴唇有点苍白,整体的美貌无可挑剔。她拿出一支CD唇膏,小心翼翼地在唇上轻涂了一点。仿佛一朵花被水点燃,烟凝在唇膏的掩护下迅速绽放起来。等到出租车开到网吧的时候,下车的烟凝又是那个明艳照人的女孩。只是那些贪恋美貌的男人盯着她看的时候,忍不住“兹兹”两声,纷纷被她冷冷的眼神冻伤。
  烟凝走进了网吧。时间还早,离下午比赛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她不想再去别的地方杀时间,就在这里等待刘左他们吧。
  进到了里面的比赛专区,她才发现原来“赏金猎手队”除了她以外的四个人早就到了。四个人正一字排开坐在桌子前埋头狠吃碗面。他们的对面坐着五个人,从衣服上的队标看,正是下午要和自己队打比赛的“南京莲花战队”。“莲花战队”的人吃的是定做的高级盒饭,香味飘出半里街去。
  令烟凝奇怪的是,阿猪和屁哥没有边吃饭边拌嘴。没有这个吃饭时的助兴节目,让烟凝有些疑惑这到底还是不是赏金队。只见阿猪吃好以后,把嘴一抹自言自语道:“这个碗面真好吃,是高级碗面,内带火腿肠的。”
  屁哥一边喝残汤一边附和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只见莲花战队队长阿虎面带微笑地对他的队友们说:“大家吃饱、吃好!虽然十块一份的盒饭不能算是好伙食,但大家要鼓起干劲!下午有一场硬仗要打!去北京的两张门票已经发出一张了。苏州的‘SIP战队’三战全胜,值得我们学习。无锡雨人战队虽然三战全失败了,但他们不屈不挠的精神仍然值得我们学习。如今都是一胜一负的我们要和赏金猎人战队争夺最后的出线权了。大家加油!”
  烟凝心里明镜似地清楚。初战中,SIP赢了赏金,莲花赢了雨人;第二轮比赛中SIP赢了莲花,赏金赢了雨人。除了稳稳出线的SIP和铁定出局的雨人,最后的门票争夺将在来自南京的两支战队——莲花队和赏金猎手队。而且,从莲花队队长话中可以听出,上午的第三轮首场比赛中,SIP并没有因为出线而放弃对自己的要求,仍然赢得了比赛,最终将以全胜的骄人战绩出线。现在,整个江苏赛区最后的比赛将在两支南京的战队之间展开——赏金队和莲花队。谁赢得这场比赛谁就以江苏赛区第二名的成绩出线,到北京去进行总决赛。
  烟凝心里微笑了一下,昨天训练的时候刘左他们一直说不紧张,要放松。可是今天他们还是早早跑来,估计他们和莲花战队一同观看了SIP和雨人战队的比赛。看来两支战队都把SIP当成了对手。因为出线到北京去,也许就会同SIP再次相遇,那时候的战斗将是为了全国比赛的胜出,与前次的相遇又是不同。可是究竟谁能有资格再度同SIP相遇,要看今天下午比赛的结果了。
  谁能赢?谁在乎——烟凝轻轻一笑,游戏,娱乐,金钱,这些对自己又有什么意义?一个随时能将一切抛弃的人又对什么能在乎?不过是一场游戏,结束以后大家各奔东西。你是谁,你即将是谁,有什么关系?
  站在角落里,她的眼睛又落在刘左他们身上。已经吃完了碗面,他们连水都不喝,拿了纸笔在又说又写。想必是上午已经抽签完毕,知道了下午比赛的地图。他们在抓紧一切时间进行战略部署。从刘左画图的情形看,烟凝知道,必定是AZTEC。
  现实里的AZTEC会是怎样的呢?不知道。CS里的AZTEC是一座废墟,一个布满青苔、天空电闪雷鸣的地方。如果被子弹击中,血花飞溅在青绿色的墙壁上的刹那会让人有时间凝固的错觉。烟凝偏爱AZTEC,这里有种狞厉之美——一座空城,一座废墟,它能容纳多少幻想又是多少CSER魂飞魄散之地?
  刘左又说又写着战术,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阿猪和屁哥一边听,一边不时发表自己的意见。他们两个时而像亲兄弟,时而吵得像仇人。W一如既往静静坐在一边。看着他们认真执着的样子,烟凝心里忽然痛了一下。他们的手里紧紧握着自己的梦想,就算困苦也不能放弃。她张开了自己的手——那双手颀长优美,就是有点苍白——自己的手里又握着什么?
  正自胡思乱想,烟凝忽然被屁哥的一声惊叫吓了一跳。
  “那丫头又像鬼一样出现了!”
  屁哥一手抚住胸口,指着角落里的烟凝喊道:“我一抬头就看见丫头像女鬼一样站在那边,幸好是白天,不然非吓出心脏病来不可。”
  阿猪抱怨道:“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一惊一咋的?烟凝神出鬼没的功夫举世皆知,有什么希奇的?倒是你乱喊乱叫得吓人。”
  烟凝走了过来,默默坐在W身边。
  刘左关切的问道:“烟凝,这段日子你脸色一直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烟凝摇摇头。
  刘左看了看她,想说什么终于又没说。就在这时候网吧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犹如渐进的波浪一样,骚动越来越大,夹杂着女孩子的尖叫声。
  只见坐在对面的五个莲花战队队员齐齐站了起来,队长阿虎面带微笑道:“子明这小子终于来了。”
  烟凝注意到,站起来的莲花的五个人穿着同样式样的T恤,每件T恤上印着一个字母,连起来是L-O-T-U。奇怪的是最后一个人虽然也穿着一样的T恤,可是衣服上没有字母。烟凝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莲花”的英文是LOTUS,如今少了个S,想必对面的第五个人并非莲花的一线队员。看来T恤上应该有S那个字母的人,就是正在进入网吧的那个人。也是引起骚动的那个人。
  烟凝把目光转到网吧门口,呆掉了。
  一个身穿莲花战队队服,低着头快步疾走的男孩子冲进了网吧。在他身后涌进了几十个尖叫的女孩子。尖叫声虽然此起彼伏,但也能听个大概。
  “叶子明,我们永远支持你!”
  “莲花必胜!因为有叶子明!”
  “阿明,阿明!我在这里,给我签个名吧!”
  “明明,我爱你!我永远支持你!”
  “叶子明,你是我们的骄傲!”
  ……
  那男孩不说话,低着头在人群中努力挤着,似乎想杀出重围。无奈FANS火辣热烈,让叶子明无处可逃。烟凝隐隐约约听见莲花战队队长阿虎向另一个战队成员低声解释:“叶子明,南京大学在读学生,身高182公分,体重67KG,血型A,星座是水瓶座……所到之处总能引起轰动和女孩的追逐。”
  只见叶子明被左右围困已经举步为艰了,网吧工作人员不得不出面干预。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费力地挤进人群,硬是把叶子明拎了出来。同时另外的工作人员劝说FANS们保持理智和冷静,呆在网吧外面。无奈FANS们比参赛战队队员还要激动,一直和工作人员理论,要求入场观看。烟凝注意到,FANS里不仅有很多女孩,也不乏男孩。看来叶子明的魅力真是不小。
  走到比赛区,一直低头的叶子明终于抬起了头。饶是见多识广的屁哥也禁不住惊呼了一声:“天下竟有这么帅的小伙子!”
  烟凝也抬头看了看叶子明。这个男孩看上去脸有点红,似乎仍然不习惯被这么多人打量一样。他的身材偏瘦,但非常挺拔。一条发白的牛仔裤配上白色的T恤和他胸前那个大大的红色的S,看起来清爽异常。他有一张让人不愿移开视线的脸,尖下颏,棱角分明的脸颊,笔直的鼻子,尤其是他的眼睛——那双纯净的眼睛犹如平静的深潭,清澈深邃。
  屁哥叹道:“原来还以为你们哥几个都算帅哥呢,如今都被这个小子比下去了。”
  阿猪咬牙切齿道:“我做梦都想要的被妹妹排队追的事情,这小子却轻易就得到了。”
  刘左仔细打量了会叶子明,说:“CS里比的不是脸蛋是技术,呆会谁是真正的帅哥要真刀真枪地见识才知道。”
  W没说话。事实上网吧门口骚动的时候他只轻轻瞄一眼就扭过头去了,继续他的发呆。
  阿猪转身想找座位坐下的时候,忽然惊叫道:“烟凝,烟姐,你流鼻血了!”
  果然,正在盯着叶子明看的烟凝有两行鼻血缓缓流下。屁哥叹道:“到底是丫头……可以理解!”
  烟凝匆匆跑到厕所里去冲洗。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公共洗手台的镜子前,刘左正一个人呆呆看着他自己。烟凝好奇地站在门口,看刘左干什么。只见刘左对着镜中的自己发了会儿呆,忽然叹道:“既生瑜,何生亮!”他猛一回头,看见了正在抿嘴偷着乐的烟凝,立刻脸红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周瑜和诸葛亮作为三国时期的知名人士,肯定要分个高下。他们那时侯没有CS,就只能靠打真仗来决定胜负。当然我们从小就听老师说过打架不好,所以周瑜和诸葛亮不该一块出生,这样可以减低当时平民的死亡率。我就是这个意思,没想和叶……子明比帅……”
  烟凝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她走过来洗了手后走了出去。
  刘左觉得心中“砰砰”乱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座位上发了会呆忽然醍醐灌顶——他今天终于第一次看见烟凝笑了。原来烟凝笑是那么好看,笑得让人心旌摇荡,恨不能一把把她抱在怀里看个仔细。旁边的屁哥凑上来低低道:“刘左,你在干吗?怎么露出白痴一般的笑容?”
  刘左忙顾左右而言他。幸好主持人宣布比赛就要开始了,请各队选手各就各位。主持人是个男的,长了两颗兔子牙,口齿不太清楚。阿猪忿忿道:“怎么上午的比赛就是个美女主持,下午的比赛就换成这个兔男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网吧大门哗的一声被冲开了。两个工作人员被蜂拥而至的FANS挤得东倒西歪。令人奇怪的是,这次的FANS清一色由女孩组成,而且全体穿了红色的背心和超短裙,手里拿着奶黄色的花球。她们冲进网吧后,迅速跑到比赛区站好,排出了一个三列的队伍。接着,她们挥舞手中的花球,同时高抬大腿,一边做动作一边整齐的高喊:
  “叶子明,我爱你!叶子明,我爱你!”
  所有人都被这些女孩吓呆了。回过神来后,不禁又开始欣赏女孩的美色。烟凝偷偷看叶子明,只见后者把脸埋在显示器前,显然不知所措。
  啦啦队们喊完了第一节后,队里有人喊了口令,接着开始第二节:
  “叶子明,第一名!又勇敢,又聪明!打比赛,肯定赢!我们支持叶子明!”
  如此众多MM齐喊口号,加上红色的超短裙和白花花的大腿,真是令人目不暇接。主持人兔男显然被这个场面吓呆了,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眼见比赛时间就要到了,这些MM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而且口号已经喊到了第五节,看上去似乎准备了很长时间才做到这样整齐有序。兔男求救似地看着其他工作人员。无奈其他人都在伸长脖子看MM大腿,根本没人注意到兔男已经快急哭了。这时候,只见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站了起来,走到MM方阵前面。
  此猛男不是别人,正是自称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生不逢时的危险的屁,江湖匪号“屁哥”的是也。
  屁哥站在MM方阵前,清清喉咙道:“各位,光有MM表演太单调了。正是红花还需绿叶配,我就勉为其难地表演一段猛男秀、脱衣舞给各位助助兴,有不当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话音刚落,只见MM方阵里发出了各种尖叫,接着MM们开始溃不成军的逃逸。一边逃一边有MM高喊:“性骚扰呀~~~~~”
  “变态~~~~~”
  “流氓~~~~~”
  “老青蛙出现了~~~”
  刹那间网吧里的妹妹FANS逃个一干二净。屁哥回到座位后,阿猪挑起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
  刘左也说:“我们的实力决不在他们之下。一个猛男秀还没开始,他们的FANS就逃窜了。这场比赛我们赢定了。”
  屁哥却道:“我很受伤,很受伤……他们怎么能叫我青蛙,而且前面还加了一个‘老’字?”
  阿猪说:“他们不识货。我敢向毛主席保证,你不是老青蛙,是小青蛙。”
  刘左点头道:“就是就是。”
  屁哥终于满意地笑了,说:“话说得没错嘛,我还是个青春小伙,呵呵!”
  兔男跑上来握住屁哥的手表达谢意,尤其赞扬他不惜牺牲色相挽救大局的勇气。就这么着,这场一波三折的比赛终于要开始了。
  时间:2002年7月2日
  地点:江苏省南京市如意网吧
  参赛战队:赏金猎手队(Bonus Hunter)vs莲花战队(Lotus)
  比赛用图:AZTEC
  每个CSER对AZTEC都会异常熟悉。这是战网上和比赛中使用频率最高的地图之一。它有四通八达的道路和水路,也有隐蔽的狙击点和开阔的战斗点,是攻击和防守兼备的好地方。其实每张地图都有它独特的魅力,犹如一个生命的存在。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AZTEC,那就是“空寂”。在那些青苔和破落的木门背后隐藏的是怎样的孤独,只有身历其境的人才会知道。犹如寂寞的守夜人,那些持枪坚守据点的战士在这座空城里坚持着自己的责任和使命。而一旦发生战斗,虽然将因为地形的决定而无比惨烈,但即使死亡,也因为这里的空寂而产生幻化的残酷美感。
  这就是AZTEC,无数CSER向往和战斗过的地方。
  赏金队和莲花队的上半场战斗进行得异常艰苦。这个回合里,前者担任警察,后者担任匪徒。双方都知道,这是背水一战。谁出线、谁回家都将在AZTEC里决定命运。值得一提的是,叶子明这个帅到万人迷的小伙子并非浪得虚名。他出神入化的狙法和凶狠精确的AK让赏金队狠狠地吃过几次大亏。好几次“赏金队”即将品尝胜果的时候,都是这个叶子明扛着狙击
  枪翻云倒海,硬是凭一把AWP力挽狂澜。
  出于战术和整体配合的需要,赏金队的W使用AWP的次数并不多。因此本场的狙神的封号自然而然落在了叶子明身上。这个超级小帅哥每一次扣动扳机都有让人胆战心惊的效果,因为他的狙太犀利了。然而无论如何,虽然叶子明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但赏金队今天与前面比赛的表现仿佛判若两队。队员之间的配合虽然没有达到天衣无缝的地步,但强劲的个人技术加上觉醒的团队意识使赏金队在上半局一度以6 ∶4领先。然而莲花队并没有因为暂时的失利气馁,连续两局采用出其不意的RUSH,捣毁了警察的防线、迅速追回两局,
  上半场结束的时候,双方战成了6 ∶6平。
  虽然双方队员的表情都是平静而凝重的样子,但他们心里太清楚了,这个6 ∶6的背后是怎样的较量和争夺。每一局的三分钟都是犹如地狱般的煎熬,是耐心和勇气的试探。失去的据点靠鲜血再夺回,然后是再失去、再夺回。鲜血一次次喷洒向墙壁和地面,连AZTEC的河流都被染红了。寂静的大地上,是战士们前仆后继的尸体。赏金队和莲花战队也许是被棋逢对手的实力相互激发,这场战斗里充满了张扬的激情。
  然而,胜负的结果要在下半场决出。这将是更加残酷的一场战斗。双方转换了角色,原来担任警察的赏金猎手队这回成了匪徒,而原来是匪徒的莲花队则成了警察。
  莲花队队长阿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用右手偷偷做了一个V手势。莲花队员心领神会、面露喜色。
  与此同时,主持人兔男应电视台转播比赛实况的需要,在网吧外面采访了南京著名的CS评论员二毛和小呆。二毛素有“火眼”之称,经他预测的比赛结果几乎百发百中。而小呆则号称“铁嘴”,剖析战况和利弊中肯犀利,毫不留情。
  兔男:请你们二位谈谈这场比赛好吗?现在上半场已经结束了,下半场即将开始。究竟谁能拿到最后一张全国比赛的入场券,我们都很关心。
  二毛:看完比赛不就知道了吗?
  兔男:这个……(心里想——废话,要不怎么叫预测呢?)
  二毛:莲花战队是老牌队,他们历经百战、经验丰富。赏金队是在这次比赛中新近崛起的一支强队,可以说是一匹黑马。谁赢谁输,要比赛结束才能见分晓。不过我可以透露一点,据我观察,莲花战队在重大比赛中担任警察角色的时候从未输过。
  兔男:这么说,莲花战队将赢了?
  二毛:那要等比赛结束了才能下结论。
  兔男气愤地露出了兔牙,心想什么狗屁铁嘴,说了半天等于没说。他又转向小呆,说:“你能不能对两队的打法评论一下?我们都很想知道专业的评论对于两队打法的意见。”
  小呆:他,他们都,都很凶悍。正所谓,谓半斤八两、棋、棋逢对手。究、究竟谁能赢,要,要看比赛能不能把他们的全部潜能激发出来。谁、谁最先进入置之死地而、而后生的境界,谁、谁就赢了。
  兔男点了点头,转向摄影机严肃道:“到现在为止,赏金队和莲花队究竟谁能出线仍然不得而知。还是让比赛结果来告诉我们吧。”
  莲花战队的警察不败传说确实不是盖的。队长阿虎用M4瞄射的精确度可以和AWP相媲美。而其他队员使用M4的优势也远远大于他们使用AK的时候。至于叶子明,无论他是警察还是匪徒,永远是沉着冷静的狙击杀手,全然不像他平时一个害羞的大男孩的模样。
  然而令莲花队意想不到的是,赏金队的反抗极其顽强。尽管莲花队一直处于优势,但赏金队左冲右突、想尽一切办法接近和获取胜利。这样原来准备进入警察角色后就迅速奠定胜局的莲花队的计划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观众和裁判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随着枪林弹雨、血肉横飞而心惊胆战。
  阿虎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心中咬紧牙关:“要赢!我们一定要赢!我答应了小芸,要把这场比赛的胜利带回家去。他们很强,可是我们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刘左的心里此刻却很意外的平静:“他们太强了,呵呵,一支好队!”
  屁哥心里却火急火燎:“钱啊,我们的钱可不能长小翅膀飞唠!奶奶的,吊人怎么凶的一米,打得真吃力!”
  打到十局结束后,双方的比分是5 ∶5。最后两局将是生死之战。这场扑朔迷离的战争到现在没有将胜负露出端倪。旁边的观众早已热血沸腾,双方队员的表情却一如既往,看不出暴雨将至的模样。
  第十一局开始后,赏金队队长刘左在屏幕上用内部通信打出了个“2”。队员们心领神会,看来本局采取2号方案——W带狙击枪在吊桥的桥洞里解决警察狙手叶子明,为队友进攻解除后顾之忧。其他人在刘左带领下迅速RUSH木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A点,设置炸弹。烟凝和平时一样,冲在最前面充当肉弹,用来吸引敌人火力、扰乱敌人视线。
  随着一声“GO!GO!GO!”,匪徒们像离弦之箭奔跑起来。W端着狙击枪,钻进了桥洞里。刘左和烟凝他们纷纷闯入了木门。
  W站在桥头的掩体后,利用一条窄窄的缝隙查看敌情——果然,吊桥对面的叶子明如期而至。W端好了枪,躲在掩体背后轻轻数数。数到三的时候他忽然从掩体后高高跳出,同时在空中打开瞄准镜。镜头里他看见一个警察的半个身子在对面掩体的背后一闪而过。电光石火间W毫不犹豫地开了枪——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对方也同时开了枪。对方在闪躲的同时也开了镜并还击。两声悠长的AWP的枪声汇合在一起,是一声分外嘹亮的枪声。W落地后喘息不止——他受了重伤,只剩了17滴血。但叶子明却是颓然倒地。这场较量里叶子明终于输了一回。然而W心里却非常清楚,当时的叶子明没有料到自己能这么快出击,按他当时的行动来看,正是要撤回去支援木门。在他撤退的时候仍能以超快的速度发现敌人并还击,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已经没时间再去考虑这个反应超快的叶子明了。按照事前战略部署,W应该迅速冲进木门支援大部队。当W正准备收枪冲进木门的时候,屏幕上却连续显示了四次信息。匪徒冲进木门的四个人全部挂掉了。
  W心中着实惊讶了一下,随即明白,自己人是受了伏击。莲花队的警察不败确实有它的根基,对于匪徒的攻击策略的掌握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在前十局的战斗里,警察们把大部分兵力押在了吊桥和水下,木门通常只有一个人看着。所以在这决定生死的形势下,他们料到匪徒必定RUSH木门,想打个出其不意。然而刘左他们一进木门就看见近点两个警察、远点两个警察正严阵以待的蹲点,等着匪徒们的到来。如此便干净利落地结果了企图偷袭的匪徒。
  只有17滴血了,这意味着任何子弹擦到W的边他就得死。他略略思考了一下,转身端着枪开始向匪徒基地撤退。一个警察从木门中冲出来企图一举搞定他,却被W用手枪三枪爆了头。其他警察不敢轻举妄动,守在木门里面没有再出来。
  W继续回撤,直到回到匪徒基地的大斜坡。这个地方宜守不宜攻。他开了瞄准镜对着警察可能出现的地方,从此按兵不动。
  在一旁观看的主持人兔男气愤道:“这个W是懦夫!他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放弃这局比赛。”
  兔男身边的二毛却摇摇头道:“不,他是想保那把珍贵的AWP。拼到现在,他们都没钱再买枪了。”
  小呆接道:“不,不仅如此,这,这意味着他,他们,他们选择了加时赛!”
  加时赛?!这个词语一出现,立刻传遍了整个网吧。自从本届比赛开始,还没有任何一场比赛进入到加时赛的阶段。通常来说,如果两支队伍在法定的24局里战成平局的话,那么将不得以进入6局的加时赛。两队的警匪角色各三局,胜四局的战队将胜出。原本以为大局已定的观众们又骚动起来,看来好戏还没有结束。
  小呆又接着说:“能,能不能熬到加时赛,要,要看这最后一局了。匪,匪徒输了就,就彻底没戏了。”
  W一个人和剩下的三个警察僵持着。警察们深知W是对方的狙击手,在已经占据全局优势的情况下不敢贸然出击。只要看住匪徒丢在地上的炸药包,这局就稳赢了。
  时间还剩下1分19秒才终局,W稳稳地扛着枪,视线不离警察可能出现的地方。
  死去的四个匪徒沉默着。尤其是刘左,心中充满愧疚和后悔。如果,如果选择的是1号方案……然而一切都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忽然屏幕上出现了烟凝内部通信的信息:
  “下局让W把那把AWP扔给我。”
  刘左一看,天,她头壳是不是坏掉了?立刻回答:
  “烟凝,关键时刻,不要乱来。下局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烟凝仍然坚持:“把狙给我。”
  屁哥急道:“拜托啊大小姐,下局要是输了,我们就集体打包回家了。”
  阿猪也说:“烟姐,你连MP5都一团糟,更不用说AWP了。下局大家齐心合力,一定要赢啊,不能冒险。”
  烟凝不再说话了。
  1分19秒滴滴答答过去了。最后一局开始。
  刘左打了个“3”在屏幕上,队友们心领神会。3号方案是这样的:W带狙到桥洞里去,解决叶子明。然后走吊桥下水,汇合刘左、屁哥和阿猪,四个人护着炸药包前往B点。同时烟凝一个人闯木门,造成火力分布的假像,扰乱敌人视线、防止警察快速回防B点。
  出发前刘左深深吸了口气。就是这时候了!是回家还是进入加时赛,就看这局。
  三个匪徒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下后,W带着狙击枪进入了桥洞。他先是谨慎地贴着石头缝看了一下对面的情况,没有发现叶子明的身影。W等了几秒钟后,又从掩体后面悄悄探头看了一下情况,对面还是没有人——这意味着什么?警察重新分配了兵力部署还是一个陷阱?W思考了片刻,接着打开瞄准镜跳出了掩体,彻底观察对面。没有人,还是没有人。那么一定是他们改变了兵力部署,可能重兵押在了水下。果真如此的话刘左他们就危险了,必须立刻赶到水下支援。想到这里W收了瞄准镜,准备前往水下。就在刹那间,W凭借他敏锐的第六感忽然觉得不对劲。他的眼角轻轻一瞄就看见了桥洞对面仿佛鬼魅一样出现的手持AWP的叶子明和另一个手持M4的警察。他们两个人形成的交叉火力穿越了长长的吊桥袭到了W面前。此刻再开镜还击已经来不及了,他唯一的出路是逃出升天。W高高跳起,希望能籍此逃过一劫。M4的子弹在W腾空的脚下呼啸而过,在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了一行触目惊心的弹孔。然而与此同时而至的AWP子弹却在悠长的回响中呼啸而至W的眼前。W最后看了一眼对面远远的狙击手,终于轰然倒地。
  叶子明和那个警察相互做了个手势,随后离开了桥洞。
  水下的刘左看到了W的死亡信息,立刻做手势叫大家慢行。情形有点不对劲,刘左不想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冒任何风险。然而为时已晚,他们三个在水下逡巡、尚未决定去留的时候警察已经下水攻击过来了。
  五个警察——莲花队出动了全部的兵力——冲到水下暴力围剿刘左等三个匪徒。他们三个还没来得及作出像样的反击,人已经全部挂掉了。五个警察相视一笑,同时在AZTEC河流的道壁上喷图。每个人的喷图是一个字母,合起来看时就是触目惊心的LOTUS——他们的队标。
  刘左在心中长叹一声:“天要亡我!”
  阿猪小脸通红,就要快掉眼泪了,只是还在忍着。至于屁哥,则愤怒的一拍鼠标,站起身来想走。
  旁边的W冷冷道:“比赛还没结束。”
  屁哥一听愣住了,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人还有个烟凝仍然活着。他再次坐下,心仿佛碎裂了一样,随着那即将永别的10万块钱消失不见。
  烟凝按照战略部署,拿着MP5躲在木门外面,只等刘左发出信号,和他们同时RUSH。然而刘左的信号没等到,却等到了除她之外的所有战友的死亡信息。而警察的五个人一个不少,正精神抖擞地四处寻找惟一的幸存者烟凝。
  烟凝手持MP5进了木门,大平台上空空荡荡。她无助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持MP5转身又出了A门。她不知道此刻屁哥正面如死灰,喃喃道:“10万块……10万块……”
  仅仅片刻工夫,警察们早已搜索过了匪徒基地,并发现了了从A门跑出来的烟凝。时间还有2分钟才终局,他们非常从容地准备开始清场了。
  屁哥怒道:“这丫头要干吗?炸药包掉在水下了——不想办法绕到水下拿炸弹,怎么反而逛街一样乱跑。完了,完了,真的没机会了……”
  与此同时,从木门跑出来的烟凝也看见了出现在匪徒基地门口的警察们。她一边跑动一边软弱无力的向警察开枪射击,子弹从警察身旁2、3米处呼啸而过。阿猪红着眼睛喃喃道:“这丫头从来不会用MP5……”
  警察们当然知道剩下的烟凝只是队里的肉弹,所有“莲花战队”的成员以及他们FANS们早已喜上眉梢——还活着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个小女生,一个杂牌战队里的附庸,搞定她简直是太不费吹灰之力。搞不懂这个赏金队里怎么还会有这号人物,如果他们再加个猛男或者有可能转机。而如今,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吧。
  赏金队,让我们最后的子弹送你们回家吧。
  警察们如是想着。
  烟一边跑动一边还击。警察只不过漫不经心地瞄了几下,烟凝已经身负重伤、只剩59滴血了。屁哥苦笑道:“她真以为自己是在逛街啊?乱跑……”
  就在这时,猪头3忽然忍不住轻声惊叫起来:“原来她是要去……”
  W冷静的接上:“……拿那把AWP。”
  烟凝以鲜血的代价终于跑到了W尸体旁边,捡起了AWP。不知道为什么,四个队友都感觉到了她露出了微笑。屁哥喃喃道:“这丫头还真固执,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到手。”
  烟凝拾起了AWP,来不及喘息便以桥洞外的岩石为掩体,从一条小缝里向从匪家里冲过来的四个警察开了一枪。她极其迅疾的开了一下瞄准镜,速度之快连W都没怎么看清。
  枪响后,一个警察倒在了地上。电脑显示:爆头。
  所有的人都呆了一呆。观众里有人轻轻说了声:“她竟然会闪镜……”
  闪镜是AWP里极其艰难的技术。以超快的速度打开瞄准镜、同时瞬间瞄杀敌人,这是很多AWP高手都可望不可及的超高难度的技术。因为闪镜可以做到很快,但瞬间瞄杀却难以实现。很多练狙很久的高手也不能保证闪镜的射杀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但今天烟凝第一枪就打出了闪镜,而且是爆头闪镜。
  警察们显然被惊讶了,但仅仅慢了一下脚步,接着疯狂的跑过来,企图以人海战术歼灭没有后援的烟凝。
  另一声枪响。还是闪镜。又一个警察被爆头。
  警察们立刻停住了脚步,寻找掩体躲了起来。莲花战队历经百战,队风一直以谨慎著称。刚才无端损失了两个战斗力,完全是因为对烟凝没有戒心而造成的失误。他们立刻收起了轻敌之心,暂缓攻势,同时内部通信决定下一步的战略。烟凝却利用这停战的白驹过隙的一瞬间,从洞里进了木门。
  烟凝进了木门后没有停留,直接向A点的大斜坡跑去,从那里向下看就可以看见刘左他们的尸体和散落在地上的炸药包。
  时间还有1分30秒。如果烟凝想办法拿到炸药包并成功引爆炸弹,赏金队还有赢回这局的希望。另一个赢回本局的办法就是烟凝杀光所有的警察,但后者的难度实在太大了。剩下的三个警察里有莲花战队队长阿虎和他们的灵魂人物叶子明,想杀他们谈何容易?除非上帝让奇迹发生,否则赏金队还是难逃一死。
  警察们经过紧急磋商,几秒钟后重新开始组织进攻。他们兵分三路,准备同时包抄烟凝。就算烟凝的AWP再厉害,她也抵挡不住三个进攻点的火力袭击——叶子明走吊桥,到B点后远距离狙击烟凝;队长阿虎走水下,上大斜坡近距离枪袭烟凝;剩下一个警察从木门直接冲,利用手雷和烟雾弹干扰烟凝视线。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迅速就位后,准备同时开始进攻。
  此刻的烟凝孤独地站在AZTEC的大平台上,不知道是风还是呼吸,让她的身体轻轻起伏。刘左忽然觉得此刻的烟凝比平时仿佛更艳丽——是的,可以用上“艳丽”这个词来形容。这个词有点哀艳的味道。就算刘左再笨再迟钝,他也能明白平日烟凝冷漠的外表下一定隐藏了什么心事。而且这心事一定是让人非常非常伤心的,才会让这个美丽的女孩仿佛绝望地弃世般地生活。她用漠不关心的神情隐藏起了自己,连带那份伤心。
  今天烟凝对自己笑了。刘左第一次看见烟凝笑,她的笑像突然绽放的向日葵,在难得的阳光下恣然起舞。刘左不能遏抑自己对那种笑容的感动——此刻他第一次明白自己早已经深深地、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女孩。他很后悔自己没能活到现在,和烟凝一起站在AZTEC的大平台上,哪怕仅仅只有几秒钟也好——他会用自己的全部生命保护她、捍卫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烟凝一个人孤苦无助地站在那里,独自面对未知命运。就像向日葵忽然面对黑暗,她如何再次绽放笑容、如何舞蹈呢?
  刘左的手紧紧握住鼠标。心爱的女孩即将被伤害,他却无能为力。
  随着阿虎一声冲锋令下,三个警察同时开始进攻。烟凝不为所动,瞄准镜一直对准着木门。
  手雷和烟雾弹被扔进门以后,一个警察冲进了木门。烟凝毫不犹豫一枪狙掉了他。此后瞄准镜继续瞄了门一秒钟——显然烟凝听到了斜坡上阿虎冲过来的脚步声,便立刻将瞄准镜对准了坡道的入口处。但阿虎是什么人?他早料到出来就会有狙对着他,因此跑到坡道入口时他高高跳了起来,跳的同时以M4瞄烟凝的头部。
  烟凝的第一枪落空了。
  因为阿虎跳了起来,她没有一枪击毙他,只打到了他凌空的脚。
  但这枪却为烟凝赢得了宝贵的0.1秒的时间。本来阿虎完全可以两枪爆她头的,但身体被击中后因为AWP子弹强大的冲击力而不由自主晃了一下,使他不得不在空中重新调整枪的准心。
  饶是如此,烟凝也被击中了。她的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后的岩石。
  第一枪落空后,就算再快的闪镜也不能抵挡M4冲锋枪的近距离快射。因为出镜的时间是系统设定的,个人技术再好也不可能改变。只要烟凝再次出镜,她必死无疑。这一点早就在阿虎的算计之中。只要第一枪不被烟凝打死,那么此后烟凝将必死无疑。
  她的AWP在近距离作战中,速度不及M4;她随身佩带的USP手枪,威力不及M4。一切的一切,她将仍然逃不过被M4精确瞄杀的下场。
  阿虎轻轻一笑,再见了,漂亮女人。
  刘左闭上了眼睛,不能保护心爱的女孩,也不能这样看她如此孤独地死去。
  屁哥闭上了眼睛,10万块拜拜了,我们是否今生无缘?
  阿猪闭上了眼睛,看来真的结束了。
  只有W还纹丝不动地凝视屏幕。一声枪响后,W“嗯”了一声,轻声道:“果然如此,她果然做了这种选择。”
  闭着眼睛的刘左原以为会听到“莲花队”的欢呼声。然而枪响过后,一片寂静。他悄悄睁开眼睛,看到屏幕上的信息,几乎不敢相信。
  阿虎死了。死在烟凝的手下。
  观众席里先是寂静,接着有轻轻的议论声响起。这议论声越来越大,伴随了CSER和FANS们的激动。在这议论声里,重复频率最高的一个词就是“盲狙”。
  盲狙?!
  刘左感觉自己的手心有点发热。作为多年的玩家,作为一个从DF转来的中国第一批CSER,他非常清楚“盲狙”这两个字的份量。那是CS里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奇迹。由于AWP威力奇大但速度太慢,所以CS的高手一直希望能以盲狙弥补AWP的缺陷。所谓“盲狙”就是指在不开镜的情况下射击。由于AWP只有在开镜的情况下才具有稳定性,因此不开镜的射击会使子弹失去平衡。所以盲狙能击中目标几乎是不可能的。多少玩家在寻找盲狙之路,而最后不得不黯然放弃。它的难度实在太大了。它是所有CS狙击手的梦想,但也仅仅是梦想而已。甚至世界狙王JOHNNY-R也承认,“盲狙”几乎是不可能的。
  烟凝是怎样做到的?难道此刻真的有上帝在帮助她?
  烟凝射杀阿虎的过程,W看得一轻二楚。虽然他知道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也会这么做,但他仍然不得不佩服烟凝的反应力和决断力。
  在阿虎跳起来射杀烟凝的时候,第一枪落空的烟凝毫不犹豫地切换了手枪,同时高高跳起。在跳起的同时烟凝利用手枪的准心瞄准了阿虎,同时再次迅速切换到AWP,开枪。
  全部过程都是在0.1秒钟内完成的。
  扪心自问,就算是W自己,也未必能如此对敌人一击致命。但烟凝做到了。
  事隔良久后,阿虎回忆起这场战役的时候仍然迷惑不解:“一个不会用MP5的MM,竟然用AWP盲狙了我……”
  烟凝没有停止脚步。她知道,最后一个,也是最硬的一个对手还隐藏在某个地方。叶子明——这个让无数女孩疯狂的男孩,CS里的超快杀手,此刻会躲在什么地方呢?
  烟凝的瞄准镜迅速瞄了一下木门——没人。再看水下和大斜坡,还是没人。那么他一定是选择了B点的狙位。烟凝在掩体后稍微停留了片刻,息得很厉害。经过了恶战后她只剩9滴血了。她要靠最后这点生命和叶子明对峙。
  会赢吗?
  谁在乎。
  烟凝在掩体后靠了一会后,悄悄移了一点身子出来,观察敌情。
  隔着宽阔的空心平台,她看见了他。当然,他也看见了她。
  他们几乎是同时再次隐身,没有急于开枪。
  AZTEC的河流静静流淌。两支战队的最后幸存者都躲在掩体背后——如果不是天空的电闪雷鸣,偶然路过的人谁能想到这么平静的地方蕴涵着危机?
  观众席的情绪越来越热烈。原本以为比赛将会波澜不惊的结束,没想到烟凝的横空出世改变了一切。这个脸色苍白的美女怎么会有这样的技术?为什么赏金队竟然只让她做吸引敌人火力的靶子?赏金队还有什么秘密武器没有拿出来?
  人们越来越好奇,也越来越激动。当然,烟凝的美貌也是引起激动的原因之一。原以为只是个花瓶,谁知道竟然让所有人看走了眼。原来支持叶子明的很多人开始转而支持烟凝。预测之声不绝于耳。呼唤烟凝名字的声音和喊着叶子明名字的声音此起彼伏,网吧里热闹得像菜场。
  一片喧哗之中,烟凝和叶子明带着耳机,对于AZTEC以外的世界充耳不闻。
  叶子明时刻关注着水下的炸药包。一旦烟凝逃出自己的视线监控拿到了炸弹,那就比较麻烦了。但叶子明并非特别担心,因为他还有一个绝佳的机会,那就是烟凝放置炸弹的时候。烟凝放置炸弹的时候因为没有任何队友的援助,而她不能同时射击,所以趁此机会射杀她将是最好的机会。当然,如果真的让烟凝拿到炸药包了就要开始冒风险了。所以以AWP的武力威慑,不让烟凝靠近炸药包是最好的选择。
  叶子明躲在烟凝对面长廊的掩体后面,时刻关注着烟凝的动向。
  对面的烟凝没有妄动。叶子明的狙法在整场比赛里有目共睹。身受重伤的烟凝当然不愿意和他正面冲突。叶子明当然知道这点。但他不急不躁,耐心地守在掩体后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终局时间只剩下1分钟时间了。再不放置炸弹就要来不及了。
  人们都很好奇——烟凝会选择怎样的打法力求最后的胜利呢?万人迷叶子明又会以怎样的战术应对?
  人们正纷纷猜测的时候,烟凝忽然开始穿墙射击。她知道叶子明躲在掩体后面,就凭借AWP强大的威力穿墙打击敌人。叶子明被一颗子弹擦到了边,流了点血。他心里明白,烟凝要去拿炸弹了。一旦她拿到炸弹,将使自己陷入被动情形。如此,她必定从A点跳到水里。现在的她的射击是火力封锁,企图使自己不敢贸然露头。然后她将趁机跳水捡包。
  叶子明微微一笑,这个算盘打得真不错。他又等了片刻,枪声停了。好,就是这时候!烟凝一定收了枪准备跳水——狙击她,就靠这个绝佳时机扣开最后的胜利之门。
  叶子明从掩体后迅速冲了出来,开镜对准对面的A点——没人——那一定已经在水下了。他的瞄准镜追到了水下——奇怪,怎么还是没人?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颗伴随悠长枪声的子弹已经呼啸而至。他的头脑一片眩晕,接着是身体轻盈欲飞的感觉。
  威力强大的AWP子弹带飞了他的肉体。曾经多少次,他就是这样让别人起飞的。可是今天,就在今天短短一场比赛里,他连续被对方两个狙击手重创。叶子明的手心里冒出了汗。
  他抬起头,在逐渐合拢的眼睛里映到了烟凝的身影。她没有下水,仍然站在对面的平台上,那把AWP的枪管仿佛还在散着余烟。“一次漂亮的心理战……”他喃喃自语,“不,不仅如此——她和他的枪法太漂亮了……”
  叶子明的尸体重重仰倒在地上。从他身体流出的鲜血染红了AZTEC大地。烟凝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大平台上。与她相伴的,只有尸体——战友的和敌人的。
  片刻后屏幕上显示“TERRORISTS WIN”。赏金猎手队和莲花队在下半场的比赛中再次战成6:6,比赛转入加时赛阶段。
  在一旁观战的主持人兔男拼命擦汗,连连说:“太精彩了,太刺激了!”
  他身边的二毛忽然说:“赏金队要赢了!”
  兔男奇怪道:“加时赛还没开始,你怎么知道赏金队要赢了?”
  小呆道:“是,是气势……这,这局已经彻底打掉了莲花队的,的,的气势……”
  二毛接道:“赏金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兔男转身看了看红着眼睛、露出犹如野兽般神情的刘左、阿猪和屁哥他们以及有些惊慌、有些迷惘的莲花队,点点头说:“懂了。赏金队要赢了。”
  果然,号称“火眼”的二毛和“铁嘴”的小呆所做的预言无误。赏金猎手队如觉醒的猛虎,在加时赛里以势如破竹之势大获全胜。原本势均力敌的比赛在加时赛里完全成了一边倒。最后一局结束后,屁哥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紧紧抱住了刘左。阿猪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唱道:“我要去北京呀我要去北京,没有钱的时候我去打比赛。我要去北京呀,我要去北京,等我打了比赛就有钱了呀……”
  网吧里乱做一团,掌声和口哨声纷纷响起。屁哥开心得双手插腰,仰天大笑。也难怪“赏金队”这么高兴,原本以为要打包回家的他们,竟然在最后时刻咸鱼翻身,赢得了出线权。屁哥再次相信,那笔10万块的奖金绝对会落入自己战队的魔爪。而阿猪则重新拾回梦想——妹妹会有的,处男的日子会结束的。至于刘左,他想钱,也想烟凝。想到能和烟凝一起去北京打比赛,他恨不得立刻做十个俯卧撑来宣泄内心的喜悦。
  AZTEC的传奇(9)
  正闹腾着,W忽然说,你们不要这样了。说完,眼睛落坐在对面的莲花战队队员身上。阿猪和屁哥扭头一看,原来莲花战队的队员都没有动,依然坐在座位上。这些小伙子们黯然坐在一边,抑制不住滚滚而下的泪水。队长阿虎在旁边不停地安慰队友:“我们已经尽力了……尽力了,就没有遗憾了……”
  这时叶子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径自走向烟凝。他向烟凝伸出了手。烟凝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手。叶子明握了握烟凝的手说:“你很棒。我希望有一天,能和你进行一场单对单的较量。”
  烟凝说:“如果没有奖金,我会没有动力的。”
  叶子明怔了一下,点点头,回到队伍中去了。
  屁哥悄悄扒在烟凝耳边说:“拜托你说话有点气质好不好,别动不动就把钱啊什么的挂在嘴上。”阿猪也凑过来低低道:“别让别人知道我们是直奔钱去的,适当谈点哲学和体育精神什么的,提高点我们队的档次。”
  烟凝说:“你们是什么跟什么啊?”
  刘左饶有兴趣地听着他们几个的对话,忍不住开怀大笑。笑完以后却看见W的背影正随着人群向网吧的出口涌去。他急忙对着W大喊道:“晚上回基地共商大计,别忘了这茬子事啊!”W头也不回的说:“晚上我有事,不过去了。”
  刘左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道:“真是个怪人……好像所有有特色的人都集中到我们战队来了。”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十一局 W的过去
 
  W一连三天都没有来基地训练。
  屁哥说:“肯定是受刺激了——别看他那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肚子里的主意可硬哩。上回和莲花的比赛,估计他有想法,说不定觉得队里有了烟凝,就不需要他这个狙击手了。”
  阿猪说:“我说屁哥你怎么叫屁哥吧,就是因为你说话老是屁嗒嗒的。什么叫有想法?W不是这种人。别看他一天到晚板着脸,那叫深沉。W面冷心热,你也不是不知道。哪次咱们电脑坏了,不是W一声不吭就给修好唠?我看W不是那种显不到他就走人的类型。要是换成你差不多这么干。他?不会。”
  屁哥怒道:“**,阿猪你也太不客观了吧,我屁哥什么时候显不到自己就拔腿过?凭我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生不逢时的人甘作你们的后勤兼保姆,上得战场、下得厨房,你小子也该适当表示表示感谢吧。”
  阿猪说:“你要我献身给你吗?我还是处男呢。”
  屁哥说:“恶心……”
  刘左看了看在旁边安静坐着的烟凝,期期艾艾地说:“他们好像……又吵起来了……”
  阿猪和屁哥全身心地投入到每天必备的拌嘴程序中去了,看上去似乎其乐无穷、颇为享受。一到拌嘴的节骨眼上阿猪和屁哥都会变得神采熠熠、妙语如珠。
  “狗屁,什么妙语如珠,是鸟语如猪吧?”
  “屁哥,你变了,你变得不温柔了……”
  “阿猪,你也变了,你变得下流了……”
  ……
  在一旁一直默然听着的烟凝终于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们道:“你们觉得真的了解W吗?”
  阿猪和屁哥面面相觑,转而异口同声的回答:“当然!”
  “我知道他每天大便时间的规律!”
  “我知道他大便的时候看什么东西——《电脑报》!”
  “我知道他从不去黄色网站,我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他去都没用……变态!”
  “他骑三轮车的技术很一般,但他会修车。”
  “他喜欢睡觉,一上床就会立刻睡着,为了睡觉他可以什么都放弃。”
  “他不喜欢说话,不打CS的时候就发呆。”
  “他抽大前门,1块2一包。”
  “够了!”烟凝冷冷打断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的阿猪和屁哥,“你们知道的这些就算了解他?他的真名叫什么?他说话没有南京口音,那他是什么地方人?你们真的以为他是农民工吗?就算他是农民工,他从哪里来,为什么来,来南京干什么你们知道吗?”
  阿猪思考了一会,说:“难不成我们都看走了眼,他是黑道来的?为了逃避追杀,到南京来隐姓埋名,作了一个骑三轮车的?”
  屁哥沉吟半响道:“凭我多年阅人无数,我认为阿猪的话不无道理。这个人虽不如烟凝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但他心事诡秘,沉默寡言,总之是非常可疑!一个黑道人物该有的素质他都有了,尤其是刘左和烟凝都感觉过他身上的杀气,说明他是黑道人物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而且,”屁哥凑过身子,压低声音道:“他很有可能看中了我们几个的潜力,想把我们也发展成黑道的。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条是跟了他,成为真正的杀手、从此成为没有社会身份的隐形人;另一条是宁死不屈,哪怕死在他的枪下也要坚决保住晚节……”
  阿猪提醒道:“屁哥,我们那不叫‘晚节’,叫‘贞洁’。”
  屁哥道:“对,哪怕死在他的枪下也要坚决保住贞洁……”
  烟凝轻哼了一声,不再理睬他们。
  刘左走到烟凝身边,轻轻说:“我不知道W的真名是什么。但我知道他过去是干什么的。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他过去应该跟我是同行,是搞编程的。”
  屁哥和阿猪同时哈哈大笑起来。阿猪说:“如果他是编程的,干吗去骑三轮车啊?他脑子有屎啊?”
  屁哥说:“刘左,不是我说你,你啊嫩就是嫩。不错,W他是经常看电脑类的网页和电脑报什么的,但他是想转型,从骑三轮车的转成卖盗版光碟的。其实这还是我建议他的,我老早就跟他说过,一辈子骑三轮车有个吊意思,不如将来路边兜售盗版碟,只要跑得快,保准发大财。”
  话音刚落只见烟凝站起身来向外走。刘左说:“烟,你去哪里?”
  烟凝说:“我去找W。”
  屁哥“噫”了一声道:“你一个美女,怎么去找他啊?”
  刘左说:“珠江路那么大,他工作地点又不固定,你怎么能找到他?”
  烟凝说:“我会找到他的。”说完她回头看了看屋子里的三个男人,说:“还有二个星期就要去北京比赛了。我不想W因为我而影响比赛。我会找到他,带他回来。”
  话说得容易,找起来难。烟凝找了快整整一天,最后才在雄师电脑城旁边一个小巷子里看见了W。他还是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T恤——似乎是电脑城的工作服——坐在商城门前的一辆板车上,和其他的运货工一起沉默地抽烟。
  烟走到他面前说:“你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说。”
  其他的三轮车夫爽朗的笑了出来,有人用手推搡着W说:“喊你唠,喊你唠!还不快去啊!”
  W从板车上跳了下来,给身后的车夫们每人丢了根大前门。那些人高声笑骂着接过烟,更有人开始借机起哄:“吊人有福啊。她啊有妹妹啊,给我们介绍一下来!”W摆摆手,没说什么就和烟凝走开了。远远的还能听见那条窄巷里传出的哄笑声。
  W问:“去哪?”
  烟凝说:“你少管。跟我来。”
  烟凝伸手招过一辆出租车,拉着W上车后,对司机说:“中山门外,月牙湖。”
  W一声不吭地跟着烟凝来到了湖边。烟凝轻车熟路地找到一个能看见湖景夕阳的地方席地而坐。W在他身边坐下,说:“这里你常来?”
  烟凝说:“是。过去我常来这里画画。”
  W“哦”了一声。
  烟凝说:“是素描。我不喜欢色彩画,所以只画素描。后来迷上了CS,就很少来了。”
  W又“哦”了一声后,两人沉默了会。
  后来还是烟凝开口说:“我们队里商量过了,我还是冲锋手,你还是狙击手。你已经三天没来训练了。还有一周就要去北京比赛了。所以,你今晚一定要归队训练。”
  W问:“你来就说这个?”
  烟凝说:“无论如何,我要你回去准备比赛。”
  他的眼睛望着远方的湖水,没有说话。烟也没说什么,静静坐在他的身边。两个人沉默了好久,直到黄昏的夕阳映红了湖面。
  W忽然说,你听过屁哥的故事了,那么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是浙江大学计算机系毕业的,后来进了杭州通亨电脑公司,成了里面一个程序员。由于我工作勤奋,很快就升任了公司里的总工程师。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最重要的,我有一个从大学开始相爱的女友。她又漂亮又温柔,是男人梦寐以求的那种类型。我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不去舞厅,唯一的爱好就是编程和打CS。为了能解决陪女友和打CS冲突的问题,我手把手教会了菁菁打CS。她有天赋。很快她就能和我对局。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她在狙上甚至超过了我。知道吗,她打狙的习惯和你一样,都是闪镜,而且爆头。我把被她爆头称为幸福的爆头,那段时光,我们很快乐。
  后来,我们一同参加了杭州著名的D4战队。我和她都是主力队员。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爱上了我们的队长Dave。她喜欢那种外向型的男孩。我渐渐看出来她的眼睛不再停留在我身上,她也不再喜欢和我说说笑笑,而是和Dave接近起来。我很痛苦,但又不能说出来。我太害怕失去她了。就这样像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终于有一天她向我进行了宣判。她说我们分手吧。她说话的时候风微微吹着,吹起她头发的样子那么美。她说她终于知道,她命里的人不是我。我看见她的眼泪,她说她很痛苦,但是却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了。她爱Dave。
  你知道吗,人生有很多事情到了最后,并非你想像的“轰”的一声,而是“哔”的一下就结束了。真的很黑色幽默。我和她的七年,在一个下午彻底结束。
  就这样,我离开了杭州。我抛弃了一切——买好的房子,高薪的工作,甚至编程……我只带了500块钱来到南京,把所有的过去丢在了杭州。
  我没有再到电脑公司工作,而是当起了搬运工。对了,你刚才看到的我就是现在真实的我。我从高级程序员变成了电脑搬运工。这个工作很适合我,又休闲,又能忘记一切。可我唯一不能抛弃的,就是CS。所以我才会被刘左找到,加入这个战队。
  我知道这几天我没去训练,队里肯定以为是我怪你抢了我的风头。事实并非如此——那天看你打比赛的时候我忽然产生了幻觉,仿佛在看菁菁站在AZTEC的平台上,用狙杀掉一个又一个敌人。我以为我早已忘记了她……呵呵,往事就是这样,像灰尘一样无处不在,又四处飘荡。让你看不见抓不着。呵,就像AZTEC里的风,吹起来的时候你能感觉到,但是你看不见它也把握不了它。
  这几天我只是想静一下。不想看见你的时候脑子里浮现菁菁的身影。如果世界上真有忘川,那么无论多大代价我都要找到,喝上一口水从此忘记一切。只可惜我们的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不讲道理的。因为一个永远不可逆转的失去,我放弃了一切,却仍然摆脱不了内心的折磨……
  烟凝静静听着,以沉默的姿态作为倾听者。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忽然听见身后有撸鼻涕的声音。
  回头一看,危险的屁和猪头3正在那里热泪盈眶——危险的屁一直不停的擦鼻涕,一边擦一边说:“太感人了……W,如果不是你主动爆料,我怎么知道你心比黄莲苦啊……”猪头3哭道:“W,原来你是那样一个容易受伤的男人。和你比起来,我的挫折算什么?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烟凝冷眼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
  危险的屁说:“可以这么说没错啦,我们真是很辛苦,一直跟着你到处转,把珠江路都快跑遍了……”
  猪头3补充道:“除了没跟你进女厕所。”
  烟凝的脸拉得更长了。屁哥一看形势不对,赶紧转移注意力。他凑到W旁边赔笑道:“你还真是高级程序员啊——嘿嘿,能帮我个忙啊?我最近网上叙了个MM,想进她信箱看看,你能不能帮我搞到那个那个密码?”
  猪头3说:“屁!我们队长不是规定了不准网恋吗?”
  危险的屁仰天呼道:“可是CSER也是人哪哪哪哪(回音)”
  W淡淡道:“我是搬运工,不是程序员。我现在要回去工作了。”说完转身就走。屁哥和阿猪见状不妙,立刻撒丫子开逃。
  烟凝对着W的背影大声喊道:“你不回来,我就不吃饭!”
  W站住了,转过身也大声道:“你吃不吃饭关我什么事?!”
  当天晚上,W回到了基地,开始了比赛前的特训。
  屁哥和阿猪吃饭的时候老是挤眉弄眼,嘴里重复同一个词:
  “夕阳美景……”
  “美景夕阳……”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十二局 阿贵入队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奔赴伟大首都北京参加全国CS大赛了。“赏金猎手”开始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特别集训中。阿猪的期末考试也告一段落,用他的话来说是“保证过关,没准能拿奖学金”。屁哥一天到晚拿光盘敲阿猪的头,说:“你小子不是说稳拿三等奖的吗,现在怎么变成没准能拿奖学金了?”阿猪被敲得委屈死了,还好有刘左出来解围:“屁哥,你能不能不要破坏生产工具啊?”
  烟凝和W还是不喜欢说话,但他们配合得更默契了。自从和“莲花战队”的AZTEC一役后,队里一致决定,让烟凝和W都做狙击手。以两个狙击手的双重威力打压敌人火力,这将是赏金猎手队以后赛程里的一个重要战略。
  一起吃饭,一起训练,听屁哥和阿猪吵架,这成了“赏金猎手队”固定的生活作息。然而这样已经成为习惯的生活却在一个晚上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悄然改变了。
  这天晚上原定计划有三场训练比赛。现在的“赏金猎手队”已经今非夕比。当初求爷爷告奶奶找人打比赛也不成的他们,现在是找他们打训练赛的战队排成了队。屁哥口头老唱的歌也由“很受伤”变成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由刘左负责安排的比赛井井有条,一般是每晚三到五场比赛,其余时间队里集训或者单练薄弱环节。比如烟凝在恶补手枪课——一个狙击手的手枪精确度能决定他(她)的生存几率。阿猪则猛练甩雷,每天都像猴子一样上窜下跳扔手榴弹。屁哥和刘左还是主练AK和M4。至于W,总是一个人不声不响地一旁发呆。
  晚上八点,正在准备进入比赛服务器的时候,忽然门外有人敲门。
  刘左叫了一声:“大事不好,熄灯,隐蔽!”阿猪也点头道:“十有八九是房东老头来讨租子了。在我们没拿到比赛奖金前,无论如何要挺住!”
  屁哥说:“你们休要惊慌,待我老屁先去看看何许人也。凭我这风流倜傥的工夫,就算是房东老头也照样搞定。”
  说罢起身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瘦小的男孩,年纪大概和阿猪差不多。他怯怯道说:“打扰了,我想……”
  屁哥摆出一副老练的姿态,说:“我就是推销员。你不用想在我们这里榨什么油水了……”“砰”的一声关了门。
  门又敲了起来。这回是阿猪开的门。瘦小男孩一见是阿猪,紧张地笑了说:“你好,我想……”阿猪闷哼了一声,说:“还以为是美女……”说罢关门回身。
  然而这个敲门的仍然继续着,就像小狗刨门,不屈不挠。烟凝站起身来,说:“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吧。”门开了,门口仍然是那个瘦小男孩。瘦小男孩一见是烟凝,脸激动得通红道:“你是烟凝吧,我很仰慕你啊,能不能……”烟凝摆摆手说:“仰慕我的人多了,我没工夫签名。”说完门“砰”的关上了。
  都以为这个瘦小男孩会走了,没想到他又敲门了。屁哥点头道:“嗯,这小子挺有毅力。”阿猪回头看了看刘左和W说:“就剩你俩没去打发他了。”刘左捂着肚子说:“我内急,W先上!”W点点头,去开了门。
  还是瘦小男孩男孩,他咽了口口水说:“我知道你们的电脑……”W说:“我是电脑搬运工,我们这里还有程序员和计算机系学生——这里不需要与电脑有关的人了。”门于是又关上了。
  终于静了下来。屋子里的人侧耳听了会,似乎没什么动静了。屁哥说:“得,没事唠,大家该干吗就干吗去吧。”阿猪点头道:“现在的人怎么喜欢乱敲门?搞不懂。”只有烟凝自言自语道:“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过了一会,刘左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经过大门口,忽然听见门口有呜咽哭泣的声音。哭的人好像是个男的,哭得还特别伤心。刘左忍不住去开门一看,原来还是那个瘦小男孩。瘦小男孩正站在门口伤心哭着,看到刘左出来后,他简直由原来的呜咽变成了号啕大哭。刘左这个人最见不得别人哭,别人一哭——不管是为了什么哭——他的心都会跟着变得疼起来。看见坐在台阶上痛苦的男孩,刘左把他扶了起来,有点结巴地问道:“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个长得像老鼠的男孩哽咽道:“他们,他们都不让我把话说完!”
  刘左说:“谁啊?”后来一想,还能谁,不就是他们四个吗?他接着又说:“你别哭,别哭。你有什么事进来说吧。他们都是好人。进来进来,哎……阿猪,倒杯水来!”
  看着哭哭啼啼进来的男孩,屋里的人多少有点不好意思。阿猪倒了水递给他,说:“嗨,哭个球子嘛!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赶时间要打比赛。所以……”
  烟凝递了纸巾给他,男孩说了声“谢谢”接过了。烟凝忽然说:“我想起来了,我在爸爸公司的定货会上见过你。你是那个……那个谁……那个暴发户的儿子!”
  男孩看烟凝认出了他,激动得站起来握住烟凝的手说:“烟姐,你终于认出我了?对,我就是暴发户刘金宝的儿子,上次定货会招待家属游中山陵的时候,我跟你坐在同一辆切诺基上。要不是我爸折腾人参果发了财,我根本没机会和你坐在一辆车上啊……”
  屁哥在旁边打断他道:“等等,等等……烟凝,这么说你爸和他爸都是财主啊?”
  烟凝点点头:“不是财主,是私营企业主。”
  阿猪说:“晕。”
  刘左摸了摸头,觉得头晕目眩、黯然神伤。完了,完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又是财主的女儿,像自己这样的穷小子更配不上了。就算自己CS打得再好、程序编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啊?想到这里刘左觉得口干舌燥,根本听不清他们下面的对话。
  虽然刘左在一旁哀怨不已,这边的人已经热火朝天的聊上了。瘦小男孩说:“是这么回事——我叫阿贵,莲花战队叶子明的同班同学。他们和你们打的那场比赛,我全程都看过了。烟姐,你是我的偶像。还有,你们所有人都是我的偶像了!其实我原来的偶像是叶子明,虽然我的女朋友因为喜欢他和我分了手,可我一点都不怪他。因为我太喜欢CS了,自己打得不好,就只能崇拜别人。可是自从我看了你们的比赛 ,我只有一个感觉——牛!太牛!尤其是你们的加时赛,打得‘莲花战队’无还手之力,了不起!”
  屁哥点头道:“你对我们的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的心情我深表理解。不过你今天摸上门来就是想对我们说这个啊?”
  阿贵说:“这个,其实……其实我是来……我是来投奔你们的!”
  烟说:“你要加入我们啊?”
  阿贵点点头,坚定地说:“对,我要加入你们。我想成为赏金猎手的一员。”
  屁哥眼望远方,缓缓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虽然我辈此次有幸能北上,有望问鼎天下,然而其路坎坷,其道艰难,小兄弟,你要三思而后行啊!”
  阿贵说:“晕。大哥,我虽然是南大物理系的,但是我的脑子,那个脑子其实有点不够用。你要说的,说点白话文啊行?”
  阿猪却仿佛没听见阿贵说话一样,深深沉浸在屁哥的一席剖白之中。他抬起头,朗声道:“男儿贵展平生志,为国输忠合天地。甲穿虽则失黄金,剑缺犹能生紫气。塞草萋萋兵士苦,胡虏如今勿胡虏。封侯十万始无心,玉关生入君看取。”
  屁哥动容道:“当年教你的入门密码,你仍记得?”
  阿猪道:“无时或忘!”
  言罢,两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屁哥~”
  “阿猪~”
  在一旁的烟凝冷冷道:“好恶心。”阿贵在旁边嗫嚅道:“烟凝,你也这么觉得啊?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有这种感觉呢。”烟凝说:“他们俩就是这样,一会儿好得像亲兄弟,一会吵得像仇人。”阿贵说:“烟姐,你能不能给我说个情,让我入队啊?”烟凝说:“那你得问刘左,他是队长。喏,就是刚才给你开门,现在发呆的那个。”
  阿贵站了起来,走到刘左面前狠狠鞠了一躬,道:“刘队长,请让我加入赏金猎手队吧,我一定好好表现。虽然我是菜鸟,但我可以做大家的后勤。我能吃苦,从小帮老子爹种水果长大的。只要能入队,我什么都愿意。拜托了,求你了!”
  刘左被阿贵那狠狠一躬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跳起来忍不住叫了句:“乖乖龙地东!”后来定下神来听见阿贵那一番说辞。可是此刻刘左正愁眉苦脸,哪有什么心情决定这些事情。于是摆摆手说,我没意见,你问问大伙吧,只要大家愿意,你就入队。
  阿贵在屋子里做了一圈揖说:“各位老大,哥哥姐姐,我专程前来投奔你们,就给点面子,让我进队吧。”
  只见屋子里的阿猪和屁哥正在面红耳赤地争论李白的血统问题,根本没听他说什么。至于W和刘左,一个愁眉苦脸,一个发呆。剩下一个认识的烟姐,已经戴上了耳机、进入服务器开始练枪了。阿贵呆头呆脑站在那里一会后,忽然嘿嘿笑了起来:“既然各位大哥大姐没意见,那我就是你们的人啦。以后要多照应小弟我啊。我大名叫刘富贵,大家喊我阿贵就好唠。”
  第二天一大早,刘左就被咚咚的敲门声惊醒了。他思谋着房东老头有睡懒觉的习惯,不可能这空子发神经来讨租子,遂起来去开了门。一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瘦小的阿贵,满脸是汗却面带傻笑。刘左说:“你疯啦,这么早跑来干吗?”
  阿贵说:“队长,我带自己的家伙来啦。你看让我堆哪儿都成,只要能有搁鼠标的地方就行。还有,我带了队服来啦,是从我老爸那里拉的赞助。要是咱们赏金队到北京去比赛,却没自己的队服,那不是要被北京佬笑话撒?另外我爸还赞助了我们三千块钱,他说我们一群兔羔子,不能赞助太多。不过这三千我算过了,到北京路费是够了,要是咱们万一赢了奖金,连回来的路费都不用愁了……”阿贵一边说,一边“嘿咻嘿咻”的往里面搬电脑。
  刘左只穿着三角内裤,迷惘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个瘦小男孩跟老鼠搬家一样把东西逐个搬了进来。他喃喃道:“你就这么来了?”
  阿贵笑呵呵地说:“承蒙大哥大姐们给面子,昨晚你们就算是收了我啦。我从今以后就是你们的人了,不要抛弃我哦!”
  刘左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牙还没刷,事情又变化得太快,我怕我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话音未落,楼上住的一个中年妇女早起上班的,下楼时路过了刘左家门口,一看见全身裸露只穿了一条内裤的刘左,不禁惊呼:“变态……”吓得刘左“砰”的一声关了大门,半天惊魂未定。他当然没有听见“变态”那句之后的另一句话,那中年妇女红了脸喃喃道:“身材真性感……”
  晚上烟凝到基地来训练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屋里的几个男人都整整齐齐穿了黄色的T恤和黄色的裤子。T恤的背面还清清楚楚印着几个大字:“宁果超市,为您服务。”
  烟凝说:“你们干吗?要开超市啊?”
  刘左说:“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现在
  我们身上穿的衣服是阿贵老子给我们提供的队服。而且,他老子还给我们提供了三千块的赞助费。”
  屁哥在旁补充道:“我们发了。”
  阿猪点头道:“发了。”
  刘左看了看身穿海蓝短袖牛仔套裙的烟凝,有点担心地说:“你会不会觉得我们队服太俗啊?”
  烟凝说:“无所谓。”说完接过阿贵赔笑递过来的T恤,跑到卫生间换衣服。烟凝穿着印有“宁果超市,为您服务”字样的T恤出现在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刘左眼睛一亮,由衷赞道:“烟凝,你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烟凝好奇道:“我很好看吗?”
  刘左说:“你这么好看,难道自己不知道吗?难道没有人夸你好看吗?”
  烟凝说:“我知道自己长得挺顺眼的,但是好不好看就难说了。况且我认识的人本来就少,夸我好看的人就更少了。”
  刘左愤愤道:“那一定是他们瞎了眼睛。烟凝,你是美女,是个大美女!”
  屁哥、阿猪和阿贵在一旁忙不迭的帮衬道:“对呀对呀,烟凝是美女,真的很漂亮。”
  烟凝苍白的脸上难得地掠过一丝红晕,微微笑了。
  W在旁边淡淡道:“女人就是这样,再漂亮的都希望被人夸。”只见在众人的怒目注视下,W不慌不忙地说:“不过不管别人夸不夸你,你都是百年一遇的美女。哼,以这样的容貌存在,又有那样孤独桀骜的性格,难怪会有人为你着迷……”
  屁哥、阿猪和阿贵三个人面面相觑,又把目光转向烟凝。只见后者眼神微微有些迷离,那种欲言又止的羞涩仿佛梨花带雨般迷人。阿猪悄悄对屁哥说:“烟凝会害羞?这才真是百年一遇。”屁哥亦点头悄悄道:“W出手不凡,看来阻击得当,怕是要得手了。刘左危险……”阿贵也凑过来悄悄说:“我一入队就卷入这晦涩不明的三角关系之中,如何是好?”
  屁哥、阿猪一同大声道:“关你吊事?!”
  时间飞逝,转眼间赏金猎手队就要启程赴北京参加全国总决赛了。临行前一天,阿贵建议大家出门散散心,换换心情。刘左觉得大家这段时间集训确实比较辛苦,而且车票等杂务也由阿贵找老爸帮忙落实了,于是决定全队放假一天。关于这个假日怎么使用全队研究了半天,最后决定新街口商业圈一日游,准备将新街口的百货公司一网打尽。其实几个男人心知肚明,这样做是为了烟凝。眼见烟凝日益消瘦,气色也不好,想必是这段时间累得狠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女人越来越让赏金队的男人们关心和怜爱。即使不谙世事的阿猪和阿贵,号称“看破红尘”的屁哥或沉默寡言的W都看出烟凝那副漠然的神情下隐藏了什么伤心的秘密。她不说,他们也不问。只是训练的时候为她多倒一杯水放在手边,吃饭的时候在她的碗里悄悄藏些好吃的。
  至于刘左,他下定决心把自己的感情全部埋藏。烟凝这样的女孩不是自己能够企及的,既然如此不如认命,等她飞到倦了的那一天、找到合适的巢落脚吧。而自己,则是旁观的和随时准备保护她的那个人。要是将来的他对她不好,刘左悲愤地想到,老子要日死那个王八蛋的全家。
  赏金猎手队的六个人浩浩荡荡开进了金鹰国际购物中心。一进门,阿猪和阿贵就嗷嗷叫着冲上了六楼的电脑广场。屁哥皱眉道:“这两个小兔崽子只怕早就谋划好了要去电脑广场狂逛一气吧。”不出屁哥所料,阿猪和阿贵在六楼电脑广场如鱼得水,东游西逛、春风得意。两人在电脑演示厅里用演示电脑比赛扫雷,其惊人的准确和速度屡破纪录,引起围观人群的阵阵掌声。
  当然屁哥也没闲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哪里也没去,而是专门守在二楼时尚女装的扶梯入口处,盯着过往美女目不转睛。
  刘左碰碰他,说:“哎,干什么呢?”
  屁哥不为所动,继续锁定美女目标,道:“练对焦。”
  刘左哭笑不得,转身对W和烟凝说:“咱们三个去逛吧,别理他们几个衰人。”
  W和烟凝点点头,一同进了二楼时尚女装广场。这时尚广场大得吓人,一望无际的花花衣服如海洋般波浪汹涌。随处可见神采飞扬的女性如蝴蝶般穿梭其间。在她们身后通常跟着双眼无神、面色疲倦的男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地采购物品。刘左虽然以前陪公司失恋的女同事出来购物过,但也没见过这等阵势,不免有点心慌气怯。他对W低声道:“这里真是女人的天堂,男人的地狱。”W点点头:“稳住阵脚,保存体力,准备打持久战。”刘左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冲进了时装海洋里。
  烟凝好像很久没有逛过百货公司了。从春天到夏天她一直穿牛仔装,深的浅的白的蓝的,虽然款式不少但都是旧旧的穿了很久的样子。她纤细洁白的手指掠过一件件质地、裁剪精致的时装,忽然眼泪就下来了。刘左从来没见过烟凝哭。烟凝这回一哭起来,他算是彻底玩完了,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心里更多的是又酸痛又心疼。他用手拍拍烟凝的肩膀,说:“烟,不要哭,不要哭,你怎么了?”旁边的售货小姐窃窃私语:“啊呦,这个女的疯的唠,蹲到这边来哭什么事啊?”刘左被小姐们的话气得怒目而视,那些小姐赶忙散开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W在旁边递给烟凝一张纸巾。W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他身上也总是会带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这纸巾就是——无论是刘左还是屁哥,或者阿猪阿贵什么人的,都不会在身上带上纸巾。刘左的习惯是吃完饭用左袖口一抹就算了事,屁哥是用右袖口,至于阿猪,他喜欢用手抹嘴,然后擦在衣襟上。
  刘左看见那张洁白的纸巾被烟凝的小手拿住了,按在鼻子上尽情一冲。他心中暗叹,烟凝连擦鼻涕都这么好看。同时他也想到了,以后一定要随身带纸巾,要带纸巾——就像战士出发前要带手雷一样。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但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烟凝擦好了眼泪,忽然莞尔一笑,回头对刘左和W说:“我今天要逛个够,要把身上所有的钱都花光。”刘左用力点点头说:“好。这里衣服这么贵,你一定会很快就达到目的的。”烟凝用手指着远处一个专柜,说:“那里那里,先扫荡那里!”说完用手挽住刘左和W的胳膊,一同冲锋了过去。
  刘左被烟凝挽着,闻到她身上的清香,觉得心醉神迷。每次他骑自行车违章带阿猪的时候,阿猪身上也有气味,不过大多是几天没洗澡后散发的臭气。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区别不是性别,而是气味吧!男人可以变成女人,女人也可以变成男人——但气味是不能改变的。女人为什么都是香香的呢?这个问题值得思考。
  只是烟凝为什么会流眼泪?
  刘左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后,对W悄悄说:“我想她一定是因为见到这么多漂亮衣服,欢喜得哭唠。”
  W的眼睛专注地看着烟凝,什么都没说。
 
 
 
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十三局 北京,我们来了
 
  北京,我们来了
  2002年8月1日是建军节,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节日。在这一天里电视台通常会放有关军队的联欢节目,也会有些领导到部队基层视察情况的新闻。刘左从来没觉得这一天会和自己有什么联系,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当兵的事情。当然他在大学里参加过一个月的军训。那一个月下来刘左瘦了12斤,身体却结实了不少。尤其是俯卧撑的功夫飞速见长——因为他整理内务的时候永远不能让被子顺利成为豆腐块,只要一被检查,他一定会被叫到外面去做俯卧撑。刘左恨透了他的被子,到后来的时候也由习惯变得认命了。别人的被子比较硬,能成为豆腐块。他的被子就是软,成不了豆腐块。这个事实最终被刘左的教官承认,但俯卧撑还是少不了。其实那个教官比刘左大不了多少,虎头虎脑的,挺精神。
  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回忆了。在2002年8月1日的今天刘左却忽然又想起了他的军训和小教官——不知道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兵豆现在去哪了呢?也许提干了,也许转业了,谁知道。
  刘左坐在北京全国CS比赛总决赛的大厅里,看着人来人往,发呆。
  “南京是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网吧的。”屁哥一边东张西望一边马不停蹄的评论着:“这就是南方和北方的不同。南方讲究精致,北方强调气派。我屁哥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识了这么多,到头来的总结也就这么两句。”
  旁边的阿猪不屑的说:“你总结个屁啊,这里不是网吧,是电脑公司也就是这次比赛的赞助商的产品展示厅。他们把这改造了一下,用作比赛场地的。其实还不是为了广告效益?”
  屁哥说:“你当人家白痴啊?拿了钱赞助你比赛,不弄点广告怎么向上面交代?”
  在旁边的阿贵忽然捅了捅他们两个,低声道:“注意语言文明,那边电视台录象的来了。”
  果然,在远处几个抗着摄影器材和拿着话筒的记者正在场内逡巡着,身穿的制服上有CCTV的字样。屁哥和阿猪反应迅速,一人手里拿了一张本次大赛规则说明的宣传单,站在那里假装专心看的样子。过了一会,摄影机的镜头慢慢转到他们这个方向来了。阿猪和屁哥是何等的默契?只见两人相互递了一个眼神,便面容严肃的开始低声交谈起来了。不知内情的人一定以为这两个参赛队员正在就本次比赛有关事情进行认真的探讨。而知情人阿贵就站在他们俩旁边,那俩活宝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全听清楚了。
  “你觉得那摄影师在拍我们俩吗?”
  “不知道,我不能把目光转过去看。万一他拍到我在偷看镜头就糗大了。”
  “你不用转目光过去,只要用眼角瞟瞟就行了。”
  “笨蛋,眼角瞟瞟一样会被拍到。”
  “你才笨蛋,这点小事都办不到。”
  “嘘,他们向这边走过来了。天啊,那个女记者的胸真大!”
  “你不是不能看他们的吗?怎么又擅自看人家胸部啊?”
  “不是我看,是她主动进入我的视野的。完了,她发现我们了。你说,她会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吗?”
  “你都是离过婚的人了,而我还是处男。显然这方面我比你有优势。”
  “注意注意,来了!”
  “收到!”
  CCTV的女记者和摄影师来到赏金猎手队的座位附近的时候,看见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和一个身材颇高、脸色红润的胖子正在严肃的谈论着。旁边一个瘦小男孩张大嘴巴入神的听着。还有一个长相帅气的大男孩坐在椅子上发呆。
  只听正在严肃谈话的那两个人说到:“这次的比赛规则公平合理,具有很强的操作性。”
  “是的,说明我国的CS大赛正在向全球的CS规范联赛靠拢。这是我国电子竞技的一大进步!”
  “不错,在当前和平发展的大前提下,在和平的环境里,模拟战争游戏既可以增加人们的生活乐趣,又可以体会战争的真实,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CCTV的女记者听着听着就乐了,这两个南方口音的家伙怎么象政治局在作报告啊?她决定采访这支战队,稍微犹豫了几秒钟之后,她没有选择正在谈话的那两个人,而是选择了那个长得象金城武、正在发呆的大男孩。她走向了刘左。
  刘左正在搅尽脑汁想军训时发给他的那条棉被为什么死活折不成豆腐块——这条棉被让他做了几千个的俯卧撑。当年同宿舍的同学安慰他说,做俯卧撑好,将来用得着。
  “什么时候用的着?”刘左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用的着的时候你自然知道了。”那个同学回答得语气坚定,令人不容置疑。
  刘左摇摇头,仿佛想把那条棉被和关于俯卧撑的疑问都甩走。现在的自己在哪里?**,当然是在全国CS大赛的比赛现场,正式比赛开始前的开幕式上。真象做梦一样,半年前那个小风嗖嗖的日子里,刘左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以一名准职业CSER的身份来到北京。谁能料到将来怎样的,还不是走一步算一步?关于北京刘左老妈一直不以为然,说北京风沙大,绿化不好,人们说话还卷着舌头——正经人说话都跟小痞子似的滑舌。刘左倒对北京心存幻想,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新婚蜜月应当到北京去度过。有次他偶然透露了这个想法,遭到了阿猪和屁哥的一致嘲笑。
  “没理想!”
  “老土!”
  后来他爱上烟凝后,觉得确实如此——如果带烟凝到北京度蜜月似乎配不上烟凝的美丽。他又暗暗相中了海南,那个地方有海,风景和气候都好,烟凝应该喜欢吧。可是知道了烟凝是财主的女儿后,这一切的偷偷幻想再次破灭。人家是财主的女儿,财主的女儿怎么能看上他这个农民的儿子呢?人生真是难以预料的事情,抱都没抱一下、吻都没吻一下,梦就呼啦一下破灭了。佳人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刘左想,难道是我命犯天煞孤星?
  终于到了北京。现在的事情就是打好比赛——十万块钱的奖金在等着我们。刘左咬紧牙关,心想我们之所以叫赏金猎手,就是开宗明义的说明我们的动机。我们为了钱聚在一起,也是为了钱来打比赛。
  可是……
  可是那个人……
  刘左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安。那个人他在北京,他和他的队伍以势不可挡的魄力进入了全国CS大赛。阿杰——刘左不得不承认,和X档案队的那次比赛给他的印象和刺激太深刻了。他这样奔着奔着跌跌撞撞冲到了北京,除了钱的的动力还有一些是因为想和阿杰再次相逢的期待。不,其实就算刘左再骗自己,他也不能不承认想再次和阿杰交手的愿望甚至胜过奖金的诱惑。那个如传奇般的人物,那种高高在上的王者风范,从出场开始就聚敛了所有的光芒。刘左就是在那次失败的经历里被他点燃了战斗之火。他隐隐约约知道了自己在CS里,除了娱乐和钱,还有些其他的东西。是什么?刘左不知道。但他在阿杰的身上感受到了。他想找到它。
  他要和自己的队友一起生死与共——不是雇佣兵而是真正的战友——再次找到阿杰。虽然阿杰这个名字让刘左的心底其实有些害怕的感觉。是的,那样精确的计算和出神入化的想法、永远冷静的判断和雍容的气质,胜利仿佛只是他手中的一杯水——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喝下去。可是就算害怕,刘左依然渴望和他再次相遇。这是我生命里无可逃避的。刘左如是想到。
  刘左旁边的CCTV女记者一直在呆呆注视着刘左。她心想这人怎么这么神?一会面露微笑,一会又皱眉思考,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又坦然如释。如果不是旁边的是摄像在,她真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她这么看着刘左,旁边的阿猪和屁哥可急坏了。阿猪低声说:“那女的怎么不过来采访我们,光在那傻站着?”
  屁哥也压低声音道:“稳住阵脚,我估计她是忘了词了,正在琢磨呢。”
  正说着,女记者终于喊住刘左了:“哎,你好,能不能采访你一下?”
  刘左正在那想心事呢,一脸苦大愁深的样子。被女记者一喊,回过神来了。
  “采访我?”
  “是啊。请问你来自哪里?”
  “江苏南京。”
  “呵呵,南京挺美的……对于这次进京参赛有什么感受?”
  刘左张口结舌,答不出来。旁边的阿猪和屁哥要急死了,心想怎么能这节骨眼上卡壳,不是丢咱们赏金队的脸吗?
  女记者耐心的又问了一句:“您对这次进京参赛有什么感受?”
  刘左张了张嘴,无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女记者心里想,这人白长这么帅了,原来是个傻子。她心里是这么想,但嘴上当然什么都没说,小脸还笑咪咪的。她怎么知道,刘左的心里正在波涛汹涌。阿杰的名字就在刘左嘴边,他差一点就要说出,我来北京就要和阿杰交手了,我日夜期待的不就是这个么?可是刘左还是说不出口,坐在那里,张着嘴说不出话。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声“X档案队的来了!”女记者和摄像连多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就向入口处跑去了。大厅里顿时骚乱起来,阿杰和西城的名字不时出现在议论的声音中。而人群更在门口处聚集起来。
  W和烟凝刚好从厕所回来了。烟凝问屁哥道:“怎么了,怎么你们苦着脸?”
  屁哥和阿猪长叹一声,并不回答。倒是阿贵在旁解释道:“刚才有个CCTV的波霸来采访队长,结果队长结巴了。猪哥和屁哥深感遗憾和痛惜。”
  烟凝看了看刘左。刘左并没有听见阿贵在说什么,他的目光专注的望着入口。一阵喧哗与骚动过后,穿着精神而整洁的运动装队服的X档案队走进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中等偏高,脸部线条鲜明、面容刚毅的男人。刘左的心忽然砰砰激烈跳动起来。那个男人没有和任何人说话,而是径自走向组委会的席位。刘左紧紧盯着他——不用任何介绍和说明,从这个男人进入大厅的一刹那刘左就知道他是谁了。除了阿杰,谁还能有这样从容自信的王者风范?
  阿杰走到主席台前签了字,同时领取了有关比赛的安排说明。在众人和闪光灯的簇拥下,他面无表情的回到队伍中,把比赛说明发给每个人。
  刘左紧紧盯着他。此刻大厅里就算没有上千人至少也有几百号人,人扎人堆在一起。然而对于刘左来说这个大厅里只有他和他——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记者和FANS追逐的男人身上。阿杰不时和队友们说些什么。他们穿的蓝白相间的运动装让他们个个都象北方的白杨,干净而挺拔。就算刘左不懂服装,也知道那种运动装一定是很贵的名牌。刘左看了看自己穿的黄色超市T恤,又看了看正商量去主席台骗饮料的阿猪和屁哥他们,叹了口气。
  W站在过道旁边,眼睛却在看着另一个人。这个人走在X档案队的最后,虽然也身穿运动装却掩饰不住的吊儿郎当,同整个X档案队的严谨形成了鲜明对比。那头有些凌乱的半长发惹来无数女孩的尖叫——西城,西城!
  W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西城的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嘴上斜斜叼着一支香烟,漫不经心的从W面前走了过去。屁哥心里觉得奇怪,对什么都不关心的W怎么会盯着这个公子哥看个不停?应该看的是那个阿杰。屁哥转过身去,和阿猪两个人四只眼睛象探照灯一样对阿杰怒目而视——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阿杰现在身上一定布满了弹孔。
  阿猪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报仇,给我们黑色天堂的弟兄们报仇!”
  屁哥也愤愤道:“这小子吊什么吊?还摆酷!老子这次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西城漫不经心的走过W面前,忽然停了一下。转过身来,懒懒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W说:“我叫W。”
  西城耸了耸肩膀,说:“那叫什么名字?我问的是真名。”
  W说:“我叫W。”
  西城微笑了一下,说:“说的也是,一个人如果失去了自己,就算有名字又怎样?”他转身边走边摆了摆手说:“再见了,希望比赛里遇见你,看来我们是同行……”
  阿贵捅捅W问:“你认识那个人?”
  W摇摇头说:“不认识。不过我知道,他可能是这个大厅里最顶尖的狙击手。”
  阿贵说:“难道你会读心术?”
  W说:“不会。”
  阿贵说:“那你怎么知道?”
  W不再说话。
  阿杰向队友们交代完了事情,大家在主办单位对他们的指定座位上坐好了。他的目光向左边望过去,那里有几个身穿搞笑的超市T恤的人聚集在那里。其中一个坐在座位上的大男孩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阿杰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只作了短暂的停留,就掠过了他。阿杰的目光在整个大厅里搜寻着。向左,再向左——她在那里。
  阿杰放下手里的东西径自向她走去。她高挑的身材和一头坚硬的短发在大厅里很醒目。阿杰走到她身边,轻轻唤了声:“田楠,好久不见。”
  女孩转身过来,看见是阿杰,微笑道:“阿杰,好久不见。上次专门到你的基地去找你们比赛,结果你不在。”
  阿杰说:“我听他们说过了。我们输得很惨。”
  女孩咯咯笑了起来:“不算惨啊,你和西城都没上,打成这样的结果,我们心里有数。”
  X档案队的队员远远坐着,他们都看见队长走向血之花战队。王比德惊讶的问坐在旁边的阿K:“阿杰认识田楠?”
  当时阿K的眼睛只凝固在血之花战队里哓哓一个人身上,根本没听见王比德在说什么。站在一旁的西城冷冷嘲笑道:“亏你还在队里一年多,这点事情都不知道。那个女人叫田楠,也就是你们知道的田楠,血之花战队的队长——阿杰在复旦读书时的同学,也是恋人。”
  王比德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说:“阿杰的恋人?怎么没听他说过?”
  西城耸耸肩膀:“分手了。两个人曾经爱得挺认真的,不过后来还是分手了,阿杰回了北京。就这样。”
  王比德说:“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个女人CS那么厉害,原来是阿杰的女朋友。”
  西城又一次笑了出来,说:“少发痴了你!是这个女人教会阿杰打CS的。阿杰原来是学化学的,他从不碰电子游戏。是田楠带他进入CS的。他们在上海曾经组过战队。后来分手后,阿杰回北京成立了X档案队。田楠在上海成立了血之花战队,只招女队员。”西城凑近王比德,又压低声音说:“不要小看女人。我看过你们和她们那场比赛的DEMO——你以为你们输得很惨么?错了。她们早料到会在全国比赛中遇到我们,所以那场比赛她们根本就没尽全力,只是练练家伙而已。那场比赛里,你们本应输得更惨。”
  王比德一边听西城耳语,一边看着远处的阿杰和田楠,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田楠轻轻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掠过阿杰的脸庞——指尖因为经年累月的按鼠标而变得有些坚硬——她在阿杰的脸上轻轻抚过。阿杰一动不动。田楠微笑道:“阿杰,你瘦了些。”
  阿杰说:“还好。”
  田楠说:“现在怎么样?有女朋友了吗?结婚了吗?”
  阿杰说:“有过,不过分手了。”
  田楠说:“真可惜。话说回来,这里也不适合讨论私事。怎么样,你们的上场名单确定了吗?”
  阿杰说:“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的。这次比赛的上场人员除了我和西城,还有阿K,兔子,王比德。请你们做好准备。我想看到你们最强的的阵容来应对我们。”
  田楠说:“放心。我们是奔着冠军来的。”
  阿杰点点头,转身走了。走了两步,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在北京的这段日子如果生活得不习惯,打我的手机找我。手机号码没变,还是原来那个。”
  田楠没有说话,一双细长的眼睛凝视着阿杰远去的背影。晓晓走过来,对田楠柔声道:“阿姐,侬要想他,就找他。”阿琳也咯咯笑道:“老大就是这样,天天想着人家,见了面却好话也不说一句。”
  田楠倏的转过身来,对她们厉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我们为这次比赛的胜利准备了多久、付出了多少,大家心里有数。我们要的是最后的胜利,除此以外的一切都是细枝末节!我们是真正的CSER,不是来玩、来旅游或者谈情说爱的。”
  晓晓和阿琳对视了一眼,点点头,不再说话。
  阿杰在人群里越走越远,田楠始终没有再看他一眼。
  开幕式开始的时候,除了浙江杭州的HZ4D战队和重庆Dragon Kiss(龙之吻)战队还没报到,其他30支战队已经全部到齐了。组委会向远道而来的各个战队及随战队而来的FANS和支持者们发布了如下信息:
  1、 本次全国决赛参赛者是各大赛区决出的有出线权的战队,即各赛区比赛的前两名或前三名。共32支队伍。
  2、 本次大赛采取四个小组淘汰赛,分组由各队队长抽签决定。每组第一名出线,进入半决赛,决出两支队伍进入最后的决赛,争夺冠亚军。冠军队伍获得10万元人民币奖金及五台由赞助商提供的品牌电脑。亚军队伍获得人民币5万元奖金及五套由赞助商提供的极品光电鼠标。季军及第四名获得……
  3、 比赛时间表请看各位手中的比赛安排说明。
  4、 每场比赛设裁判三名,主持人一名。
  5、 本次比赛由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全程现场转播,著名体育节目主持人员韩甲、黄乙负责解说。
  6、 本次大赛组委会保留一切解释权。
  刘左抽了签回来,赏金猎手队分在了D组。屁哥看了看比赛名单,哈哈笑了出来:“刘左这小子就是命好!我们果然没和X档案队分在一组。哈哈,我们出线十拿九稳了。唔,我们第一场比赛的对手是辽宁的TIGER(老虎)战队,抽签地图是INFERNO,赏金猎手队上半场作警察……队长,我们回宾馆吧,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开始要正式比赛了。”
  刘左点点头,说:“弟兄们回吧,好好休息。明天开始要大干一场了。”
  几个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烟凝看见W一脸的凝重。她询问似的看了看他,他摇摇头。烟凝没说什么,默默收拾东西和大家一起走了。
  阿猪和屁哥走在队伍最后。屁哥对阿猪悄声说:“你看见了?”
  阿猪点点头:“恩。想不到我们竟然和HZ4D分到了一组,那可是W原来的战队啊。”
  屁哥说:“不知道W原来女朋友和抢她女朋友的那个家伙会不会来。幸好他们今天没到场。”
  阿猪说:“W逃避了这么久,这一次他要真刀真枪的碰上了。”
  阿贵在一旁探头探脑的说:“你们好象在说什么惊人的内幕?”
  屁哥和阿猪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十四局 觉醒、牺牲以及其他
 
  2002年8月2日,北京。
  喜欢睡懒觉的屁哥一大早就起床了,躲在卫生间里一直不肯出来。阿猪在门口等了半天,敲了十几回门,屁哥总算出来了。
  一出来后屁哥吓了阿猪一跳:“啊呦,你这是什么造型?”
  只见屁哥的头发被摩丝擦得倍儿亮,一丝不苟的向后输了个大背头。屁哥洋洋得意道:“怎么样,小子?象不象许文强?”
  阿猪问了:“许文强是谁?”
  屁哥扑地。
  屋里的阿贵说:“隔壁房间的队长他们不知道怎样了,也该起床了吧?”
  正说着,刘左敲门进来了。阿猪指着刘左的头发尖叫道:“队长,你也抹摩丝了?怎么那么亮?”
  刘左有点害羞的说:“怎么样,象不象丁力?”
  阿猪问:“丁力是谁?”
  刘左扑地。
  阿贵说:“我知道,我知道!上海滩嘛,周润发演的那个。不过说实话,屁哥是有点象周润发——我是说头发象——队长你真的不象丁力。因为丁力挺阴险的,还有一张苦脸,你没那气质而且长得也不象。不过队长你倒是象一个人……”
  阿猪抢道:“象汉奸!”
  刘左说:“汉奸的头发中分的。我的是三七开,完全是两个概念。”
  阿猪说:“象头发三七开的汉奸。”
  刘左说:“今天央视要全程转播比赛,你好歹对我的形象给点信心嘛。别老是汉奸汉奸的,多难听。哦,对了,你们谁干的这事?”身穿黄色超市T恤的刘左转过身去,只见T恤背后被人用黑色碳素笔写了几个大字——“赏金猎手战队”——字写得不算好看,不过因为大所以特别醒目。
  其余几个人都互相看了一下,还真是的,每个人身后都被用同样的笔迹写了这几个字。屁哥说:“会不会是W干的?”
  尾随刘左进入房间的W说:“不是。”
  屁哥说:“那就奇了,难道是烟凝那丫头?”
  阿猪说:“那怎么可能,烟凝最不关心集体了。她从来不管闲事,比我们几个都懒。”
  阿贵颤声道:“难道是……难道是……闹鬼了?”
  刘左说:“怎么可能?要是真闹鬼我们就发了。捉个鬼送到国务院去,至少能赏个几万。”
  屁哥摇摇头道:“非也非也。第一,如果我们捉到鬼了,应该送到科学研究所去,而不是国务院。第二,如果只赏个几万的话,我们还不如把鬼留在家里自己玩——至少要他个20万!哈哈,那才叫真发了!”
  正说着,烟凝走进房间了。她悄悄坐在一边,静静听着屁哥有关捉到鬼后如何发财的理论。刘左走到她身边,悄声问到:“烟凝,我们背后的字是不是你写的?”
  烟凝点点头。
  刘左长出了口气,打断屁哥道:“别说鬼了。字是烟凝写的,我们下楼吃饭去吧。反正是主办单位提供的,不吃白不吃。”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阿猪才期期艾艾道:“烟姐,我头一次见你把我们看成一个集体。”
  阿贵说:“没想到那么酷的你会做这么细心的事情。”
  屁哥则红了眼圈,动情道:“你这丫头,老是冷不丁就让我们感动一下子!”
  烟凝看了看刘左,显然没想到大家反应这么强烈。尴尬了一会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说:“吃早饭去。免费的……”
  虽然天气还有点炎热,但八月北京的天空真是个蓝,天空飘着朵朵白云。赏金猎手队住的宾馆离比赛现场很近。他们几个晃晃悠悠走了过去。每当有微风吹过的时候,屁哥都会用手挡住自己发型,生怕风吹乱了。
  走在半路的时候,他们看见几个老头兴致勃勃的从他们身边走过。这几个老头挺有特色,高矮胖瘦一应俱全,还有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老头走在最后。别看老头们年纪不小,走起路来却是虎虎生风,显见是急性子。
  从刘左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刘左听见高老头对瘦老头说:“怎样,我说你刚才走错路了吧?朝东走,这才是正确的路线。”
  瘦老头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是你刚才一直瞎白呼,我也不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胖老头道:“你们俩瞎咧咧啥呀,还不办正经事?呆会去晚了,队服都来不及换。我看你俩到底有几个脑门子!”
  刘左听的一楞一楞的,这些老头满口东北话,每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大包,看样子是来旅游的。连旅游都还这么赶时间,可见性子有多急。不过等等,队服是什么?
  刘左略一思考,随即会意了,想必这些老头是参加旅游团的,有统一的服装。眼见这些老头快步如风,一会就消失在他们眼前了。
  屁哥叹道:“等我老的时候,一定是个老胖子。”
  众人打量了一下屁哥,齐齐点了点头。
  尽管事先有很多心理准备,但赏金猎手队进入大厅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人来人往的大厅热闹非凡。今天是CS全国级比赛的第一天,A、B、C、D的四个小组的首场比赛同时进行。大厅里一共分成了四个比赛区域,每个区域已经设置好了两架摄影机,准备在电视台同步转播。每组比赛的三个裁判员已经到位。服务器的HLTV早已架设完毕,全国的CSER们都可以从网上实时观看比赛实况。更有一些热心的观众和FANS提前进场,在指定的观众席上坐好。他们手里拿着一些标语牌,看来是准备出力支持自己的战队。
  四个小组对局的情况是:
  A:血之花战队 (上海)VS 秘密花园战队(广东)
  B:SIP战队(江苏) VS 烽火战队(四川)
  C:8898战队 (四川) VS 红色战争战队(浙江)
  D:赏金猎手战队(江苏) VS 老虎战队(辽宁)
  刘左在主席台签好字后,带领队员们前往比赛区域。屁哥一边走一边说,不知道这个TIGER战队会是什么样子——哼,我们就让他们成为纸老虎吧……话音未落,屁哥忽然看见刘左停住了脚步。“怎么了?”屁哥刚问,却见刘左吃惊的看着他们即将前往的比赛区域。屁哥顺着刘左的目光望去,也吃惊的停住了脚步。事实上,所有的赏金猎手战队队员都停住了脚步,象傻子一样望着前方。
  在他们的小组比赛区域里,有几个高矮胖瘦不等的老头正在七手八脚换衣服。高老头穿了一身白色带花迷彩服,头上戴了个剪了洞的黑色丝袜,一双眼睛从洞里贼溜溜的透了出来。瘦老头的头上扎了红头巾,黑衣黄裤。胖老头也戴了个掏过洞的黑丝袜,上穿蓝色T恤加黑马甲,下穿一条白花裤子。至于矮老头,换上的是绿色长袖衣和土黄裤子,最后又不慌不忙从包里拿出一副眼镜戴上。仔细看看,那眼镜还没镜片。
  阿猪惊叫道:“他们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那几个老头!这四个人的打扮是……”
  屁哥在旁沉声接道:“不错,正是CS里四个匪徒的标准服色。看来我们的对手就是他们了,辽宁的TIGER战队!”
  那几个老头全然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换好匪徒衣服后,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各色物品。赏金猎手队和其他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老头从包里拿出军用水壶、压缩饼干、《野外求生指南》、指南针、塑料手雷模型、AK模型、AWP模型……他们每人都把拿出的东西装备在自己身上。一时间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阿贵说:“他们应该是五个人啊,还有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老头在哪?”
  刘左用手指了指右边,说:“我想他就是了。”
  只见右边一个身穿白大褂、打着领带的老头正在接受记者采访。阿猪说:“**,他是人质打扮!”
  只听人质打扮的老头对记者说:“我们战队队员的平均年龄是60岁。大伙原来打CS只是图个乐子,没想到这水平呼呼见长,想不来北京打比赛都不行了。”
  记者接着问:“我看到你们换上了游戏里人物的服装,这对你们来说是什么意义呢?”
  人质老头说:“意义大去了!我们几个觉得吧,这虽然是个游戏,但对我们来说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了。穿上游戏人物的衣服进行比赛,让我们觉得特别有真实感,特别恣儿!我们已经把虚拟和现实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了。”
  记者又问:“那您老几个打CS最大的体会是什么?”
  人质老头一边微笑一边竖起大拇指道:“打CS,牙口倍儿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儿嘛儿香!”
  快要到比赛时间了。刘左心想对方虽然是老头一群,该有的礼数可不能少了——正要走上前去和他们队长握手,却见那几个老头在人质老头的带领下站成了一排,不知道想干什么。
  刘左悄声问记者:“那个人质老头是队长吧?”
  记者点头道:“没错。”他回过头又对刘左低声道:“什么年头啊,人质反倒成了匪徒的队长。”没想到那边的人质老头耳朵还真灵,硬是听见了记者这话,大声嚷过来:“他们说我这款型象人质,应要我穿人质装,我这当队长的,总得顺应民意吧?”
  记者连忙赔笑道:“您老这款型真挺象人质的,要不怎么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呢?”
  刘左问记者:“他们站成一排想干吗?”
  记者说:“嗨,你不知道啊,著名的TIGER战队每次比赛前都要唱队歌。”
  刘左真被这群老头弄晕了,有点口吃道:“他们还唱队歌?”
  记者说:“嗨,他们从参加地区选拔赛开始,未输一局进入全国大赛!知道法宝是什么吗?——唱队歌,鼓舞士气!”
  阿猪一听乐了,跟屁哥说:“我跟你赌十块钱,他们的队歌肯定是国歌。一看就是老革命,什么能鼓舞士气?——国歌!肯定没错。”
  屁哥说:“扯淡!我赌他们的队歌肯定是《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那才叫气势!”
  阿贵在旁边怯怯道:“我也赌十块,我觉得可能是《康定情歌》,刚才那几个老头经过我们的时候我听他们有人哼这歌的。”
  刘左说:“嘘,他们开始唱了。听……”
  只听四个匪徒老头在一个人质老头的指挥下,整齐而有节奏的唱了起来:
  “俺们那旮都是东北人恩恩恩恩,
  俺们那旮盛产高丽参恩恩恩恩,
  俺们那旮猪肉炖粉条嗷嗷嗷嗷,
  俺们那旮都是活雷锋!
  翠花,上酸菜!”
  就在TIGER战队高唱队歌的时候,央视体育频道已经进入到了开始实况转播的阶段。身在南京的著名CS评论员号称“火眼”的二毛和“铁嘴”的小呆,连同赏金猎手队和莲花战队比赛时的主持人兔男,一起围坐在二毛家里的电视机前。虽然已经是服役11年的20寸彩电,但仍忠实的把北京CS比赛现场的盛况呈现在三个人面前。此次央视的现场转播解说由著名体育栏目主持人人称“韩大嘴”的韩甲担任。
  二毛刚用遥控器把体育频道调出来,就听见电视机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各位观众大家好。我是主持人韩甲。可能有些观众刚刚打开电梯,对于我们中央电视台正在转播的这档体育节目不是很清楚。下面我向大家再介绍一下。我们今天转播的比赛实况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体育竞技,而是近年来新兴的电子竞技项目之一——2002年全国CS大赛。CS是一种非常有趣的游戏,两伙人分别扮成警察和匪徒,经过群殴之后,以匪徒放置炸弹是否成功来决定最后的胜负。当然有时候不是放炸弹而是抢救人质。在那种形势下,双方比赛的胜负要看警察是否能够安全的解救出人质。尽管CS比赛在中国甚至在世界来说没出现多久、可以说是一项全新的竞技,但这项比赛已经出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因素。比如说我经常听说,匪徒们为了获得胜利,不惜一切手段,甚至枪杀人质。我们认为这和以和平、健康为主题的体育竞技的精神不相符的,应当严厉谴责这种残忍的、不人道的行为!”
  二毛和小呆、兔男三个人听的一愣一愣,面面相觑。
  这时二毛的老婆在外间喊道:“二毛你个死人!叫你洗的衣服还洗了啊?”
  二毛应道:“老婆放心。您交给我的任务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把它完成。”说完对小呆、兔男一点头,小声道:“一个女人家,不要理她!我们接着看。”
  随着摄影机的镜头在比赛大厅里的切换,韩大嘴紧紧跟随画面作出解说:“我们可以看到,现在的比赛大厅里可谓是热闹非常。各路人马都在做准备,有做俯卧撑的,有做仰卧起坐的,有压腿的。看来这些CSER们要将最好的状态带入比赛之中。天哪!在D组区域里那几个老头在干什么?……我们的摄像拍得很清楚了,原来那几个老头换上了匪徒服装,正在唱队歌。他们甚至还佩带上AK47步枪和AWP远程狙击枪的模型。噢,大家可以看到这些老匪徒的衣服很有意思,有很多口袋,里面可以装很多东西,象《野外求生指南》、压缩饼干、指南针等等,都被他们装入了口袋。我不禁想起了在法国网球公开赛上那些女网球运动员的短裤也很有意思,都是特制的,里面可以放好几个球不掉出来……”说到这里韩大嘴停了一下,电视机的声道里明显能听到工作人员和韩大嘴的耳语声。
  过了会儿韩大嘴又开始了:“噢,更正一下,那些女运动员穿的是短裙不是短裤。”
  兔男根本没听韩大嘴在那唠叨什么,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电视屏幕。当看到高唱“俺们那嘎都是东北人”的TIGER战队的时候,兔男忽然激动的用手指着屏幕说:“赏金猎手队!他们在那里!”
  二毛和小呆瞪大眼睛仔细看着屏幕。果然,在屏幕的一角能看到赏金猎手队的队员正齐刷刷站在那里。看样子是在听老头战队唱歌。兔男激动得咽了口口水,说:“喏,那个那个胖子,就是什么什么屁来的——当初就是他要表演猛男秀才吓走叶子明的MM方阵的。”
  二毛盯着屏幕上的胖子屁哥仔细看,果然是这家伙,只是头发油亮了许多,简直能照人。不过屁哥似乎还不太习惯自己发型,不时用手抚摸头发,生怕有一丝乱掉。
  兔男扭头问二毛:“你说我们江苏这两支队伍——SIP和赏金队——哪个能在这次比赛里走得更远?”
  二毛沉吟了半响道:“全国大赛非同小可,藏龙卧虎各显身手。能走多远,除了看这个队的技术和配合外,还有就是运气了。”
  小呆说:“别,别,别废话了。比,比,比赛开始了!”
  只见电视里韩大嘴熟悉而亲切的声音说道:“我们看到,四个组的比赛双方队员都已经就坐。他们的比赛用图都是前一天抽签决定的。由于四个组同时比赛,我们无法同时转播四个组的比赛实况。因此只能转播一个组的,其余的只能在以后陆续播出比赛录象。请大家谅解!哦,此次我们实况转播的是……”
  兔男、二毛、小呆屏息宁气等着韩大嘴宣布,心中暗暗希望是赏金队或者是SIP的那组。
  韩大嘴宣布道:“此次我们实况转播的是A组的比赛。”
  小呆叹了口气。这口气叹的非常顺利,没有任何结巴。
  二毛却欢呼了起来:“直播的是赏金队的那组!”
  兔男说:“你耳朵有问题啊?韩老师说了是A组,就是血之花战队和秘密花园战队比赛的那组。”二毛说:“亏你也做过主持人呢,难道不知道吗?韩老师嘴里说A,他指的是B,心里想的是C,实际上是D——所以直播的是赏金队他们D组不会错啦。”
  果然,韩大嘴接着说道:“我们直播的A组,也就是,哦,赏金猎手队和老虎战队他们组的比赛。”
  兔男和小呆对二毛投以敬佩的目光。
  刘左坐在电脑前方。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连最后的调试都进行完了,只等裁判一声令下,R3之后就可以开始了。又是一场如履薄冰的比赛——赢得人留下继续前进,输的人打包回家。刘左偷偷看了看坐在身边的烟凝,她脸色如常,也就是说还是那么苍白。但她非常镇定,握住鼠标的手指非常稳定。看到她刘左心里就象盛夏里刚刚吃过冰块一样,清凉安宁。他微微笑了一下,有烟凝在身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只要一直向前走,稳稳的向前走,走到最后的胜利吧。
  烟凝似乎感觉到刘左在看她,轻轻扭头向刘左笑了一下。这一笑真是让刘左魂飞魄散、心花怒放。刘左开心的样子连韩大嘴都注意到了,结果全国的观众都听见韩大嘴在电视上说:“我们注意到赏金猎手队有个队员似乎非常高兴的样子,这是不是他们必胜的信念导致的呢?”
  时间:2002年8月2日
  地点:中国北京
  比赛用图:INFERNO
  比赛双方: 赏金猎手战队(江苏) VS 老虎战队(辽宁)
  比赛解说:韩甲
  现场直播: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
  开局是手枪局。
  谁也没有想到,这群古怪而搞笑的老头竟然蕴涵了如此大的能量。犹如猛虎下山,他们在第一局里就以全部兵力押上直扑A点。只听电视直播里韩大嘴飞快的语速跟随老虎战队队员们的脚步道:“天哪,他们好象是天兵下凡,一下出现在毫无思想准备的赏金猎手队队员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抢占了A点……”
  “……一枪,两枪,三枪……枪声之多已经数不清楚了,我们看见一个又一个警察倒下。难道这些警察手里拿的不是枪么?为什么倒下的是警察而不是匪徒呢?看,远处从B点赶又赶来了两个支援的警察。我们看看他们会不会也倒下……SHIT,他们也挂了!天哪,匪徒赢了第一局。”
  第一局的输赢太重要了。它直接关系到至少后面两局的优劣形势,因为赢得第一局将获得至关重要的金钱为后面的战斗买枪。刘左咬紧牙关心想,顶住,得他妈顶住。然而匪徒们似乎非常清楚的知道利用第一局的优势积累来打压警察。警察们一直被动到了第四局开始。
  第四局一开始,赏金队的人终于有钱买好枪了。只听得哗啦啦的声音买好枪后,大家默契的把枪扔到了地上——一共是四把M4和一把AWP——大家清楚了彼此的火力分布。随着一声“GO!GO!GO!”,警察们开始捡枪准备卡位防守了。刘左、屁哥和阿猪每人拿了把M4跑开了。地上还剩一把M4和一把AWP狙击枪,烟凝想都没想就准备去捡M4。然而W的动作比她快,赶在她之前拿起了M4,跑向了自己的岗位。基地里只剩烟凝一个人了,面对地上的孤零零的一把AWP。
  看电视的二毛奇到:“赏金队的狙击手不是那个W吗?怎么AWP反而留给了这个女孩?难道因为是美女就可以得到AWP吗?”
  小呆说:“难,难,难道你忘,忘,忘记了那场传奇的AZTEC吗?”
  二毛摇摇头,眼睛继续看着屏幕。那场比赛怎么可能会忘?那是二毛有生以来看过的最残酷也是最奇特的一场比赛。一个不会用MP5的妹妹竟然用AWP解决了对方五个猛男,拿下了关键的一局。至今AZTEC里的枪声还犹在耳际,鲜血染红的河道,布满子弹坑痕的木门,前仆后继的队员……可是,赏金队的W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狙击手。二毛坚信自己的眼力不会错——对于烟凝来说,那场AZTEC也许只是一场即兴发挥。但对于W来说,以狙为存在的对对手的胁迫才是永恒不变的定数。因为他太稳、太狠了。二毛看了所有赏金队比赛的DEMO后就知道,W是天生的CSER,天生的狙击手。也只有他才能和X档案队里的西城抗衡吧——二毛如是想到。
  烟凝拾起了AWP。
  她的眼眶有点热,可是手很稳。她知道这把AWP的分量——那是忍辱负重了三局后换来的一把珍贵的狙击枪。W把这把枪留给她的时候,也把队友的生命和荣誉的考验留给了她。她甚至能感觉到W的会心微笑,在他冷漠外表下隐藏的温暖和信任。上半场的转折要从这把AWP开始——她知道,他也知道。
  这是狙击手之间的秘密。
  烟凝要守的地方是B点。在那里,有一条从匪徒基地通过来的狭长通道。这里似乎是为狙击手专设的舞台一样,狭窄却幽长。如果在警察据点有一支威力巨大、射点准确的狙击枪的话,那么这里几乎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相对的,对于匪徒的狙击手来说,这里也确实是一个和警察对枪的好地方。
  这真是一条狭长的路,很安静,也很孤单。烟凝静静的守在那里,象一个真正的战士那样守卫自己的岗位。她知道在对面看不见的地方,对方的狙击手也守在那里。他们看不见彼此,可是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她能感觉到他的窥伺,他的犹疑和判断。每个人都在奔着完成自己使命——呵,使命,什么是使命?
  忽然间人影一晃,敌人已经开始悄无声息的出没了。一个匪徒只是晃了半截身子出来马上又缩了回去。电光石火之间烟凝已经知道,至少有两个,或许更多的敌人摸过来了。刚才的露头是对警察兵力部署的观测。烟凝并没有急于开枪。相反,她更加耐心盯着沉默的瞄准镜。
  如果仅仅是一个试探性的进攻,那么烟凝的防守绰绰有余。但问题是匪徒究竟打算选择哪里进攻?如果匪徒选择在A点放包的话,那么应该早就有枪声响起了。因为A点相对于B点来说更加开放,适合早攻。可时间已经过去一分三十秒,A点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如果不出意外,匪徒这回一定是攻B点。而且依照老虎战队的性格,他们一定会以全部兵力押上,以火力优势打一场快速战。
  烟凝刚想到这节,匪徒们已经开始发动进攻了。第一个匪徒高高跳起向B点这边扔了一颗闪光弹。
  在匪徒落地的瞬间他听到了一声短促的“嘶”的声音。他立刻知道这是一个行家使狙的声音——利用手电开关的高速切换,赢得更多的宝贵时间——然而到此为止。烟凝给他思考的时间到此为止。
  匪徒轰然倒地。随后是他生前扔出的闪光弹仍然弥漫出了白烟,烟凝的屏幕上一片雪白。
  烟凝躲在掩体后面,枪管仍然对着对面,尽管她什么都看不见。
  正在直播的电视机里传来韩大嘴的叹息声:“尽管我们事先做了很多准备工作,但仍然不能保证每台参赛电脑的显示器都是好的。象这种屏幕突然变白的情况,我发现今天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两次了。看来国产显示器的历程还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烟凝虽然被闪光弹闪到看不见对面,但她的枪管始终对着敌人必经之地。只要敌人经过,她即使看不见人,她的枪口也会显示出敌人的名字。烟凝冷静的观看着瞄准镜。
  就算身形闪过的刹那,烟凝知道自己会以超快的速度瞄杀。
  她必须这样。
  匪徒当然知道烟凝的屏幕上的暂时失明,全国的观众都知道她在失明中。机会不容错过,这是匪徒们用生命换来的机会。要快。想必守在A点的警察已经听到了枪声。他们将在数秒之内赶到支援。那个时候B点就不好攻了。必须赶在警察支援到来之前拿下B点。
  第二个匪徒端着AK高高跳了出来。他的准心已经对准了掩体后面的烟凝,只要手指轻触鼠标的刹那,烟凝在本局里就该OVER了。
  然而他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小小的、小小的错误。
  因为性急,他跳出的时候没有隐藏自己的脚步声。
  暂时失明的烟凝听到跳出和落地的声音后,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她立刻收了枪,侧身躲在掩体后面。
  烟雾稍稍褪色的时候,烟凝又从掩体后面露头出来。这时这个匪徒已经快从到烟凝鼻子下面了。烟凝一枪把他打翻在地。
  全国观众都能感觉到韩大嘴打了个冷颤。他感慨道:“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头死在了小姑娘手上。”
  对面还有三个匪徒,其中一个是狙击手。自己队友的支援还没有到,但匪徒们在他们狙击手的掩护下,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开始冲了。一旦匪徒冲锋,形成远近、左右的交叉火力,烟凝清楚的知道B点必将失守。
  刘左在本局里负责的是中路指挥兼防守。一听见B点的枪声,所有的警察立刻毫不迟疑的奔赴B点、支援烟凝。刘左跑在最前面。但即便如此,最快也要至少4秒后才能抵达B点。从烟凝已经狙掉的两个人的信息来看,烟凝的狙击枪已经开始发挥了巨大威力。但她能阻吓他们多久呢?
  一旦B点失守,那里将比A点失守更加难以夺回。
  “烟凝,顶住啊,在我们来之前千万要顶住啊……”刘左一边跑一边心急如焚的想到。
  烟凝静静守在那里,等待敌人的进攻。可是……可是没有,他们停住了。还有一分十五秒终局,匪徒再不放包就来不及了。他们想干什么?莫非是调虎离山记,等警察赶来支援B点后反攻A点?那样的匪徒太冒险了。
  等等!他们的狙击手始终没有出来和自己正面交锋,一直缩在那里。他想干什么?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最难的不是射击,不是等待,甚至也不是面对死亡,而是判断。有时候你的判断能挽救你和战友的生命,当然也能让自己和战友失去生命。
  在这一秒中的等待里烟凝和对方的狙击手相互判断着。她能感觉到两支AWP的呼吸,象野兽一样在血腥火光中的窥伺等待。她握紧自己的枪。CS真是有趣——烟凝在心底微微笑了——为什么自己这么喜欢CS?是逃避么,还是喜欢直面死亡威胁时的那种心痛?
  那种会让自己逐渐熟悉和习惯死亡的心痛……到最后,会成为麻木吧?没有希望、没有绝望的死去,把此生作为一次放逐。而这次放逐里所经历的一切——你在人间第一次睁开眼睛,第一次流泪,第一次大笑,第一次等待,第一次爱上一个人……这一切一切都将在永恒黑暗降临之时彻底丢弃。
  还是有点害怕这种孤独呢。烟凝对自己微笑着,真的不喜欢这种孤独……但是,我会习惯的。我必须习惯。那样在告别的时候,才不会害怕。
  我不怕。不怕。在CS里历经了无数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循环,历经了无数次血花飞舞后的轰然倒地,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我知道自己一点一点变的坚强和勇敢起来。呵,竟然是CS和他们帮我成长了起来。而且……而且我爱上了他。那样默默、毫无希望的爱着他,明知道最后是永久的分离仍然……仍然不能遏抑的爱上了他。
  想不到,爱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一声悠长的AWP枪声撕裂了烟凝的思绪。她仿佛陡然梦中惊醒,随即看到了阿猪的死亡信息。瞬间之下她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在攻击B点受阻的情况下,留守在狭长通道的尽头,一边佯攻B点一边远距离狙击从A点赶来的支援警察。如果能以这个陷阱杀掉所有的警察,匪徒就赢了。即使不能杀光所有的警察,哪怕重创也是好的。在警察部署被打乱之后再迅速前往A点放置炸弹,同样会赢。他们攻击倚赖的重心就是那个始终没有露面的狙击手。
  又是一声AWP枪响。屁哥死了。
  由于警察们都处在前往支援B点的状态,因此即使有人牺牲了也无法正确判断敌方狙击手隐藏的位置。而知道这个秘密的,在这两秒里只有烟凝。
  如果在多等两秒,自己固然可以得到支援。但警察势必会有更多的伤亡。匪徒的计划将逼近成功。
  烟凝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目光凝视着远方。因为有掩体,她看不见敌人。但是她知道的,她知道那个狙击手在同伴的保护下正用瞄准镜瞄着为保护自己奔跑而来的战友。他躲在那里,他正在和队友做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秘密手势,他们将不惜一切代价狙击警察,然后去放置炸弹。
  她移动了自己的位置。仅仅是向前了一米,然而足可以看见隐藏在前方的敌人了。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在那里有三个匪徒。一支AK对着自己。另一支AK和一支AWP对着中路A点的方向,那里正是队友会经过的地方。
  她扣动了扳机,对方的狙击手应声倒地。枪响的瞬间烟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仅仅是一米的距离和一秒的时间,烟凝作出了选择。她的枪坠落在地上。而她象一朵迷路的花在空中飘了起来,身上的三个AK弹孔里的鲜血喷薄而出。
  我终于等到他来了。他来了,烟凝在屏幕前喃喃道,我守住了B点。
  拼命奔跑而来的刘左和W刚刚在烟凝身后站定,看见了烟凝死亡的一幕。
  假如时间定格在这一刻,细心的人们或许能看见刘左眼圈微微发红的刹那。然而只是转瞬即逝而已,刘左的手指坚定有力的扣动了扳机。杀死烟凝的匪徒来不及调整准心就被刘左的M4送回了老家。与此同时W也拾起了烟凝丢落的AWP,瞬间狙掉了最后一个匪徒。
  韩大嘴的评论再次不失时机的响起:“这真是一场火药味很浓的比赛,一个倒下了,然而又站起来了……”
  电视机前的兔男自言自语道:“韩老师这话什么意思,他们是僵尸啊,死了又复生?”
  只听韩大嘴接着说:“在这场火药味很浓的比赛里,两队队员在场上你争我抢,两队的支持者各自也在场下争风吃醋。不过警察的这场翻身仗打得真是漂亮,看来匪徒千万要大意了……”
  在此局里一直沉默的二毛忽然对小呆说了声“喂”。
  小呆说:“恩。”
  二毛说:“如果你忽然看见一个人拿枪对着你,你会怎么办?”
  小呆说:“人,人,人的本能当,当,当然是自我保护。”
  二毛:“可是,她选择了射杀对方的狙击手而不是正在威胁她的那个……”
  小呆说:“是的。”
  二毛说:“呵呵,还记得他们和SIP比赛的那次,我们说赏金队输就输在没有配合。可是现在,他们进步得好快。他们变得更强了,因为他们的团队意识觉醒了……为了队友和最后的胜利,就算是自己的生命也可以牺牲。这就是CS……”
  小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上半场结束的时候赏金队和老虎队打成了6:6平。不仅是双方队员,连观众和韩大嘴都擦了擦汗。比分咬得很紧——老虎战队的成员虽然都是老头,但他们的激情让所有的人都为之振奋。虽然射击技术略为粗糙,但他们拼得非常凶猛,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不,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他们也从未放弃过。象猛虎下山一样无所畏惧的冲锋,又如捕猎的老虎一样精确的计算和等待,然后是致命一击——赏金队为此吃了很多苦头。
  但某种觉醒使赏金队焕发出了新的生命——刘左在休息的时候微笑的对队员们说:“他们很强,是值得尊敬的对手,但并非不可逾越。我们会赢的。一切在下半场会见分晓。我们将走得更远,直到和他们相遇。”
  屁哥问:“这个‘他们’指的是X档案队还是10万块奖金?”
  大家会心一笑。
  阿猪说:“我从未感觉这么好过。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有信心,越来越顺手。”
  刘左点点头:“我们……我们是队友,是值得相互信赖和期待的人。加油吧,我们要赢!”
  大家点点头。
  电视机里放起了广告,清一色都是电脑类的。趁着中场休息,二毛和小呆一边讨论两支战队的技术要领,一边点燃了两支烟。兔男在旁边听着。正在聚精会神间,忽然房间门开了。这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声势不小。二毛打了冷战,低声道:“夫人……”
  二毛的老婆抱着年仅8个月零7天的三毛怒气冲冲出现在门口。她大声喝道:“二毛!让你买的菜买了吗?让你洗的衣服洗了吗?你一天到晚干什么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没出息,我真是倒霉透顶!什么,你们还竟然聚众抽烟?你活腻歪唠?”
  只见人高马大的二毛吓得瑟瑟发抖,腿一软差点又跪下。想到毕竟有旁人在场,还是忍住了。他稳了稳神,赔笑道:“夫人,您息怒。我马上给您按摩一下……”
  老婆脸色稍缓,道:“那倒不必了……”
  二毛信心大增,趁热打铁道:“老婆,听说太平洋百货在打折,明儿个咱们一起去拣便宜货,怎么样?”
  老婆脸上终于有微微笑容出来:“话这么说,你可不许赖。算了,我做饭吧,不喂饱你们这群狼怎么行?不过待会看完电视可得去洗衣服。”
  二毛连忙表决心道:“老婆,您放心。您交给我的任务,甭说是洗衣服做饭,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惜!”
  小呆和兔男在旁连忙帮腔,纷纷道:“嫂子,您,您,您真是深明大义、贤惠无人能敌啊……”
  “嫂子,您是古往今来女中豪杰第一名。什么红线、花木兰根本跟您不是一个档次的!”
  “嫂子,你人美心更美!”
  二毛更夹杂其中叫嚣道:“夫人,我二毛能娶到您,真是洪福齐天、三生有幸、几辈子烧高香、祖坟冒青烟修来的福分啊!”
  一番吹捧下来,二毛老婆眉花眼笑的抱着小娃做饭去了。兔男擦了擦汗道:“好险……不过你老婆也太单纯了吧,这么好骗?”
  二毛横眉道:“开玩笑,我二毛什么人啊?我叫她往东她不敢向西。言语上是不跟她计较,不过她大事小情还都得听我的!”
  只听二毛老婆的声音远远从厨房传来:“二毛!你们把烟熄了,不听话的人晚上跪主板!”
  二毛立刻把手里的香烟熄了,对兔男和小呆连声道:“快熄烟,快!”
  兔男和小呆相互看了一眼,笑着叹了口气,熄了烟。
  下半场开始后,赏金队成为了匪徒,老虎队成了警察。第一局照例是手枪局。一阵混乱之中乱枪齐发,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赏金队已经赢了第一回合。韩大嘴感叹道:“看来双方都是急性子……哦,大家看老虎队的那个胖老头,虽然他已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秃子,可是他才64岁,体力十分充沛。看来又是一场恶仗开始了。究竟谁能赢得比赛呢?我和大家一样都十分期待结果。”
  刘左禁不住面露喜色。第一局赢了,太好了。在下面的三局里我们要压着你们打——不,在此后的每一局我们都要打控制局。不会再有任何机会给你们了。我们要赢。X档案队正在向最后的胜利迈进,我们也是。等着吧!
  赏金队连赢了六局。和上半场不同的是,老虎队有些太过急躁。一些战术也过于深入不能很好的呼应。赏金队甚至赢得太轻松了。几个老头脸上冒出汗珠。胖老头在一局结束时被W的狙轻松解决,气得狠狠一拍鼠标。工作人员立刻走上前来轻声提醒道:“请您注意保护硬件设备。如有损毁要照价赔偿的。”胖老头怒到:“赔就赔!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在越南打过仗,我的骨灰留在了越南!我怕什么?”
  人质老头一瞪胖老头,轻声道:“老宋!”
  胖老头忿忿的扭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人质老头轻轻道:“如果他们以为可以这么轻松获胜,那就错了。我们的反击刚刚开始。瞧好吧!”
  五个老头齐齐点了点头。
  如果再赢一局,赏金队就稳获胜利了。二毛、小呆和兔男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刘左却越来越平静。
  “和所有的队伍一样,我们成长了。而且越来越强大。呵,不仅是这场比赛,还有此后的每一场比赛,我们会赢的。怎么……怎么现在我求胜的信念这么强烈?是因为那个人和他的队伍对我们的刺激吗?不管怎样,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直到和他们见面。”
  然而第七局里老虎队给了赏金队一记重创。五只老虎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赏金队显然没有想到已经连输六局的老虎队还能有这样的斗志和勇气挽回局面。而且这局的挽回让老虎队重拾了信心,又连下三城。比赛再次形成了胶着状态。
  韩大嘴也激动了起来:“就在我们以为赏金队即将轻松获胜的时候,老虎队开始防守反击。而这次阻击显然是成功的,老虎队没有再给赏金队任何机会。峰回路转之后局面将如何发展呢?如果老虎队坚持到下半场结束仍然不失一局的话,他们将进入加时赛。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这里是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您现在收看的是……”
  下半场第十局。
  因为连败,赏金队的匪徒们的经济出现了窘迫。开局买枪后,匪徒们扔在地上两支MP5小冲锋枪,一把AK,一支AWP和一把沙漠之鹰手枪。屁哥抢先拿了沙漠之鹰,猪头3和刘左拿了MP5。W正要去拿AK的时候,烟凝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拿起了它。W微笑了一下,捡起了AWP。
  要赢,不要加时赛。刘左心里想到,所谓夜长梦多,进入到加时赛的话,我们在下半场确立的优势就白费了。
  刘左在屏幕上打出了一个1,匪徒们立刻会意。1号方案是慢攻A点,大约在1分30秒的时候冲。大家先在基地附近防守,到了时间之后再以迅猛的速度和攻势抢占A点。
  屁哥拎着小手枪蹲在家门口,目不转睛的注意着敌人的动向。他心里想到:“老子连内裤都当掉了给你们买的AWP啊,这局千万不能再输了。”
  开局后30秒过去了,双方都毫无动静。阿猪对着墙紧张的划着刀,刘左示意他禁声。阿猪讪讪的放下了匕首。旁观的人颇有不解,已经是战队级的人了,怎么还会象个新手一样对着墙划刀?刘左心里当然明白,阿猪一紧张就会这样。
  阿猪紧紧握着鼠标,手心里沁出了汗水。
  已经过去一分钟了,警察还是毫无动静。刘左做了个手势,大家慢慢上了小二楼,开始悄无声息的向A点摸去。就在这个时候,断后的刘左忽然发现两个警察的影子在匪徒基地的门口一闪而过。他们攻过来了?
  刘左心中暗叫不好,刚发出了警告信息,警察的M4子弹就呼啸而来了。刘左在楼梯阶上跳了下来——玩真的?你们这局真是赌大了!
  二毛在电视机前惊讶不已。这个老虎战队是怎么想的?一般来说在INFERNO里警察基本上是以防守为主。除非是实力高出对手太多,否则警察一般都不会主动出击。因为防守比进攻更具有优势。然而老虎战队竟然在总比分落后的情况下仍然主动出击,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战术。
  兔男道:“他们疯了?”
  小呆道:“不,不,不是。他,他们是想攻其不备。”
  刘左的MP5开始迅速还击,同时他示意战友迅速攻往A点。因为他们有兵力追击过来,那么说明他们的发防守一定有薄弱环节了。这正是进攻的好时机。可是一旦匪徒的后防被突破,那么必将威胁到包匪的安全。
  象一场赌博。看谁的枪更快!
  刘左用MP5干掉了冲在最前面警察。第二个警察又上来了。刘左的准心刚刚瞄准他,忽然在那个警察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警察。
  交叉火力配合……刘左刚刚想到这点,他已经被两个警察快速倾泻的M4子弹击倒了。即便如此,刘左还是让其中一个警察身负重伤。
  4 VS 4。
  阿猪背着炸弹“嘿咻嘿咻”跑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速跑到A点设置炸弹。只要炸弹一爆炸,他们就彻底胜利了。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他们,钱和漂亮妹妹都会张开手臂拥抱他……
  三声短促的M4枪声。因为上了消音器的缘故,枪声比以往更弱,但精度增加。阿猪应声倒地死亡,头壳上好大一个包,血流了一地。
  阿猪咬牙道:“可恶……”
  阿猪身后的W不动声色。他先是快速拾起了阿猪遗落的炸药包,随后隐身在掩体后面。他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他纵身一跳,同时打开了瞄准镜。
  一个警察举枪瞄射的身影出现在狙击镜里。
  那个警察被忽然跳出的W吓得倒吸了口冷气,但很快稳定下来,开始凶狠的射击。他的子弹还在途中的时候,W的那颗AWP子弹已经呼啸着穿透了他的身体。
  警察应声倒地。
  3 VS 3。
  眼见自己的人倒下了两个,屁哥还在拎着小手枪东奔西突。“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拎着小手枪裸奔,实在是让人没有安全感啊……”屁哥一边想着一边四处乱看,希望能在地上找到死者的遗枪。工夫不负有心人,屁哥终于在A点的路口找到了一把M4。他开心得屁颠屁颠跑了过去,刚要捡枪,忽然听到一声AWP枪响。
  屁哥双眼一闭,完了完了,老子要归位!阳光大道你不走,偏要走这阴间小道。别的枪你不捡,偏要在这么危险的路口捡警察的枪!谁不知道匪徒捡警察的死枪向来不吉利,老屁啊老屁,你怎么把这么重要的祖训给忘记了。
  两年前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那时屁哥还是一个正在成长中的菜鸟。他的师傅,一个满脸麻子的网吧老混子天天手把手指导他打CS。在一次和黑帮人物决斗CS的时候,他师傅中弹倒地。屁哥扑上去,眼中含泪的拼命摇他:“师傅,师傅,醒醒,醒醒啊!你不能就这样撒手而去、丢下我不管啊……”
  麻脸师傅虚弱的睁开眼睛,断断续续道:“小屁,记,记住了,永远不要捡警察的死枪……”说完脖子一歪,挂了。屁哥眼含热泪轻轻阖上师傅的眼睛,然后捡起了师傅的枪,怒吼着扑了上去。结果!?#¥¥%…………——**)———……¥#?……
  永远不要捡警察的死枪——屁哥一直牢牢记得师傅的教导,怎么今天却忘记了?正自怨自艾着,屁哥却发现自己其实仍然活着。再定睛一看,身后的W轻轻吹散了AWP枪管上的青烟。一个警察的尸体伏在屁哥不远处。
  是W救了自己。
  屁哥向W递了一个飞吻,转身去把警察的死枪捡了起来。他刚要回身护送W去放置炸弹,却忽然看见W手捂胸口缓缓倒下。远处出现的一个警察在偷袭了W后迅速缩头回去。
  屁哥忍不住热泪盈眶。当年捡警察的死枪害死了师傅,如今又连累了W……
  2 VS 2。
  屁哥捡起了W遗落的炸药包。
  只剩他和烟凝了。敌人也是两个人。距离终局时间还有49秒。要去放置炸弹,要快。
  屁哥背着炸药包和烟凝汇合后,继续前往A点放包。
  屁哥虽然人胖,在CS里跑起来还是非常麻利的。他象兔子一样窜到指定放包点,啪的一下开始按设置炸弹按纽。
  “上帝保佑我放成功吧,以此告慰我连累而死的W的在天之灵……”屁哥心里念念有词。
  就在这时候屁哥忽然感觉脊背一阵冰凉。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烟凝在帮他看着左边的道路,右边空无一人。
  他低下头继续放包。
  就差一丁点成功的时候,一串M4子弹象流星一样击中了屁哥。屁哥连同他手中的炸弹一齐重重坠地。
  烟凝听到枪声心知不妙。她迅速由左路回到右路。果然,那里有两个警察——一个手持M4一个手持AWP。她顾不上捡包,立刻隐身,然后隔箱穿墙攻击警察。
  阿猪看到烟凝的举动,心里暗暗赞道:“烟姐进步了,她打得越来越聪明了……”
  在当时的局面下,即使烟凝捡起屁哥的炸药包也是无法放置成功的。失去队友的掩护,在不能还击的情况下放包,只能成为警察的靶子、从而彻底失去最后的机会。
  刘左心里却在想:“不,烟凝不是大家说的那样最近越来越进步了。她的枪法是有长进,但她的技术本来就是超高水平的……最重要的是,她开始认真了。她终于让自己真正的投入进来了……”
  手持M4的警察显然低估了烟凝的实力。他不该不作任何移动、停留在原地和烟凝对枪的。
  1 VS 1。
  只剩下烟凝和对方手持AWP的警察了。时间还剩下35秒终局。
  拿AWP的是老虎战队里绰号“老狐狸”的队长,也就是那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人质老头。他微微笑了一下:“丫头,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人称老狐狸的家伙。想从我手上赢得这局吗?来吧!”
  老狐狸躲在掩体后面,把AWP切换成手枪,然后一溜烟向着B点跑远了。
  全国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听见了韩大嘴愤怒的谴责:“这个老头,哦,这个老虎战队的队员怎么这么胆小,竟然跑了?可耻啊可耻,不战而逃,这不符合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CSER们当然心里清楚。已经没有时间放包了,只要最后一个警察活到终局,他们就赢了。匪徒唯一的反击机会在于烟凝杀掉老狐狸。但是警察会想尽一切办法熬到终局。甚至,甚至这个老虎战队里枪法最凶悍的老狐狸完全能够反击杀掉烟凝。那样他们反而可以提前终局、获得胜利。
  烟凝听到了警察远去的脚步声,她没有迟疑,立刻也跑动起来。经过W尸体的时候她迅速的换了枪。
  她的动作非常非常快。但所有的赏金队员还是看清楚了,她迅速丢掉了手上的M4,拾起了W遗落在地上的AWP,然后又切换成了手枪。
  屁哥心里想到:“好丫头求求你了,别去找那个人质老头了。活下来,保住这把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阿猪想到:“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呢?我最怕这种最后的1 VS 1 了。那种压力和恐惧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烟凝会怎样选择呢?保枪,还是去赌一把?”
  W和刘左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全国的观众都在盯着屏幕。
  烟又一次站在了通往B点狭长的路口。她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握住枪。
  他在哪里?要在35秒里找到他,并且杀死他……或者被他杀死。
  生死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只要一颗子弹,穿过你的头颅。
  烟凝想起了一次训练中,刘左曾说过:“CS里,人人都想要胜利。可是最后胜利,只有一方。这胜利是用死亡换来的。可是对我来说,我是说对我来说,我慢慢觉得有些东西比胜利重要,甚至比死亡重要。这玩意到底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但我感觉到它了。人总是会死的,总是会魂飞魄散的。但一定有些东西会留下来。这就是我们在人间生存过的证据……”
  烟凝轻轻微笑了:“原来自己这么喜欢CS,就是因为它可以让自己逐渐熟悉死亡,并且勇于面对它吧……”
  “也许真的象刘左说的,除了死亡,还会有些东西留下来。象是一种漂亮的坚持,连死亡也对它无可奈何。”
  “……那么,去吧!在时间终止前结束这局!?”
  烟凝的奔跑的脚步在INFERNO的土地上有淡淡的回音。她没有停留也没有畏惧,坚定的寻找敌人的踪迹。
  她是奔着最后的胜利去的。
  电视机前的二毛感叹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幕,一个这么美丽的女孩,虽然孤独却勇敢的奔跑……”
  兔男道:“可是她在CS里的贴图还是猛男形象啊。”
  二毛立扑。
  爬起来后他说:“是啊,CS比赛里为什么没有女性贴图呢?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却不得不用彪型大汉的贴图,太让人失落了……”
  小呆说:“完了,她找,找,找不到他。”
  二毛和兔男连忙回头再看电视屏幕——果然,烟凝赶到B点后,只看到一个空空落落的场地。老狐狸并没有藏在那里。
  时间还剩下14秒。
  烟凝在B点快速察看了一下,立刻转向匪徒基地的那条通道。
  小呆忽然说:“那老头藏在梯子上方的高狙点。”
  兔男和二毛定睛一看,果然如此。二毛忽然奇怪的问小呆:“你怎么不磕巴了?”
  小呆说:“我,我,我……”
  二毛一摆手说:“算了。”
  不愧是老谋深算,老狐狸选的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就算烟凝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老头完全可以藏在更靠里面的地方,让下面烟凝的火力打不到他。如果烟凝也上梯子的话,老头的AWP瞄准镜就对着梯子最上方。烟凝拿的也是狙,无论如何在定位上肯定要比老头慢。
  老狐狸占了大半的赢面。
  屁哥和阿猪焦急起来,至于场外观战的阿贵,已经紧张得啃掉了所有的手指甲。
  烟凝换成手枪继续奔跑。她不放过沿途每个可能藏人的地方。时间还剩下9秒。
  她跑到梯子下方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刘左在心里说:“她找到了他。”
  老狐狸握紧了枪,紧张的对准梯子的上入口处。
  然而烟凝仅仅是停了半秒钟,就继续向匪徒基地跑去了。韩大嘴惋惜的叹了口气,赏金队的队员们叹了口气,全国的观众都叹了口气。
  老狐狸暗暗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AWP的焦距。就在这时候烟凝忽然又折身回来了。
  W心里明白,她是听到了AWP调整焦距的声音。这声音虽然微弱,但在受过训练的狙击手的耳朵里听来却特别敏感。
  烟凝站在梯子下方。时间还有6秒。
  她轻轻爬上了梯子——声音虽然轻微,但老狐狸还是听到了。他的狙击镜再次对准梯子的上入口处。烟凝爬到一半停了下来,她从随身包里拿出了一颗闪光弹扔了上去。
  时间还有4秒。
  韩大嘴焦急的声音再次在电视机里响起:“天哪,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又有人的屏幕变白了。这是什么质量的显示器!”
  烟凝没有任何迟疑,飞一般高高跃上了梯子。
  尽管眼前一片雪白,老狐狸仍然凭直觉开了枪。他的枪很稳,始终是对着烟凝出现的地方。
  他没有料到的是,烟凝的子弹比他先发出。
  烟凝放弃了AWP,用的是匪徒的GLOCK18。这枪的威力虽然不大,但射速很快。烟凝在刚能看到老狐狸的时候就开了第一枪,随后是第二枪,第三枪,第四枪……
  老狐狸因为被烟凝打中,所以他的准心发生了偏移。那颗AWP子弹——他唯一的机会——在烟凝身边0.01米的地方擦肩而过。
  烟凝的GLOCK18始终没有离开过老狐狸。在她第五发子弹射出的时候,老狐狸倒在了地上。
  韩大嘴显然被这电光石火的变故震撼了,他颤声道:“看来姜还是老的辣确实没错,老头终于折在了小将手上。这位年轻的小将在大赛的洗礼下,越来越成熟了……”
  赏金队赢了下半场第十局。此刻他们其实已经赢得了整场比赛,胜了13局后,再没有任何变故可以更改他们的胜利了。
  比赛结束后,刘左和全体队员站起身来和对方队员握手。老虎队拼得很凶,即使在后面他们明知道已经不能胜出的时候仍不松懈。只是握手的时候,老虎队里的胖老头呜呜哭了起来。高老头安慰他道:“你今天打得很出色啊。而且,而且我们都尽力了。不要哭了,我们不是失败者,只不过不能在全国大赛上走得更远而已。”
  这一劝不要紧,胖老头哭的更伤心了。矮老头拉着胖老头的手说:“嗨,这么大人了,还是小孩脾气。”
  胖老头道:“我不甘心啊,我们准备了那么久,连队歌都练了好长时间。可是……可是来北京的第一场比赛就玩完了,呜……”
  人质老头走过来,把胖老头的黑色头套拿了下来,又给他戴上了一顶红色的棒球貌说:“谁说我们玩完了?我们在北京还有好多任务呢。游长城,玩故宫,去天坛……够你受的。”
  胖老头一听这个,立刻破涕为笑了,说:“就是就是。我们可要把祖国大好河山玩个遍!”
  刘左一看,老虎战队的都戴上了小红帽,帽子上赫然印着“老年旅游团”的字样。大伙傻乎乎看着老头们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了。
  阿猪和屁哥耳语道:“他们真是有备而来啊。”
  屁哥点头道:“不错,这群老头有意思。”
  正说着,那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老头又折了回来对他们喊道:“喂,你们几个加油啊。能战胜我们老虎队的人,可不一般呦!要打到决赛,知道吗?”
  刘左点点头。
  屁哥和阿猪、阿贵都狠狠点了点头。
  烟凝却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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