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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罗的眼睛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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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8-01-10
 
引子
 
  寒风吹过杀人坡上那一片凌乱枯黄的野草,掀起了尘土和沙粒,同时也带了一件令人想不到的东西。
  那东西是一枝残败的玟瑰,只有几片快要掉落的花瓣,颜色也早已从鲜红褪成了月白。
  这玟瑰是从那来的?
  杀人坡。一个白衣人一动不动的站着,身躯挺得笔直。他的手中,拿着一朵凋谢的玟瑰。风吹着他的衣袂,发出象人一样叹息的声音。这个白衣人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垂下了抬着的头,目光中充满惆怅。他的腰间挂着一柄白鞘白柄的长剑。
  剑名死亡。
  人是谁?
  在白衣人惆怅的视野之内,奔过来一个人。这个人奔跑的姿态很象是喝醉了酒,东倒西歪,踉踉跄跄,然而却跑得很快。正确的说,这人象发了疯似的奔跑,好象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他,使他惊恐之极,不得不跑。亡命的奔逃令白衣人眼睛中闪现了惊讶的神色。
  他在怕什么呢?
  白衣人忍不住迎上去,要看个究竟。亡命人却好象根本没见他似的,一头撞了过来,苍白的脸上睁着一双惊怖的眼睛。白衣人一把揪住了这人的胳臂,沉声问道:“你在逃避什么?”那人大睁着双眼,看着他,忽诡异的一笑。这一笑十分的怕人,只因他脸色非但象死人,而且肌肉僵硬,笑时如同抽筋,说不出的难看。白衣人虽然胆大,这时也不竟吃了一惊,道:“你笑什么?”却见那人的额头正中,忽然绽开了一条长长的创口,鲜血立时流下。创伤在血流中慢慢扩大,就仿佛这人眉间又长了一只眼睛,正在睁开来,睁开来,越睁越大。
  白衣人胆子再大,也骇然变色,道:“这是什么?你眉心怎么了?”
  那人张开嘴,嘶哑地说道:“眼睛、、、、可怕的、、、、、血眼睛、、、、、、你看见了、、、、、没有?、、、、、、”这句话刚说完,这人又诡异的一笑,笑容未敛,便僵在了脸上。
  白衣人咦了一声,伸手一探鼻息,那人已断了呼吸。
  这时,那只越睁越大的眼睛停止了睁动,红色的血液充满在眼内,流动着,流动着,但却不在流出。
  此时值黄昏,阴暗的日光下看去,这只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恶、危险、丑陋。
  白衣人看着看着,从心底里冒出一股寒气。这是一只多么可怕得血眼!人根本不可能长出这种眼睛。
  那么,这是谁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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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8-01-10
 
第十章 眼睛
 
  一
  许悠晴走后,秦金石对桑凝道:“你要先走一步么?”桑凝摇了摇头,道:“我想,我能不能有幸拜见陶天师呢?”秦金石笑了,道:“当然可以。”说着,背着朱贞率先走去,桑凝拭了拭脸上的泪水,迈步跟着他。紫沁瞧着他俩,眸子中有了笑意。
  三人一前一后,向山庄的一处画榭走去,那里,羽燕客的女儿羽水灵还等着他们照料。而许悠晴则一路出庄,不再停留。
  二
  进了画榭后,秦金石将朱贞放到一张桌子上,然后他喊道:“诸位哥儿,大小姐怎么样?”喊话之后,四下里静悄悄的,没人答应。桑凝看了看秦金石,疑惑道:“他们走了?”紫沁道:“也许等不及,先走了。不过,水灵妹子的病怎也要等我才能医,必是在迷宫外的庄子里。”秦金石道:“进去看看再说。”说着,向羽水灵养病的房间走去。拐了个弯后,就见羽水灵的房门口,四个先前随师命跟进的千羽山庄弟子背对着三人,席地而坐。桑凝不悦道:“你们在这儿,为什么不回话?”秦金石也觉奇怪,上前伸出手拍了拍一个弟子的肩,道:“坐这、、、、”还未说完,那弟子一头倒下。看他脸上,一无异常,只是双眼青蒙蒙的,如同上了一层水雾,分不清眼白眼珠。紫沁变色道:“不好。”桑凝吃惊之下,挥袖一击,将另三人打翻,却见人人都是没了气息,双眼水青。秦金石看了,心下寒了一半,道:“怎么回事?难道温秀她、、、、、”说到这儿,再也说不下去,但言下之意,另二人明明白白,知道是指温秀又死灰复燃,来到了此地。
  紫沁面色沉重,立在当地,脑中急速转念,回想温秀的一切。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金石,你曾听羽燕客说过,泪目分为雌雄二颗,是么?”秦金石道:“是呀,师姐的意思是?”紫沁上字一字道:“我怀疑,温秀把另一颗泪目放在了水灵妹子身上。”桑凝道:“为什么要放在她身上?”紫沁道:“那是因为,水灵是纯真处子,悟性又高,她魔教正需这样的少女,来做下一代的圣女后备。”秦金石道:“可是水灵是被摄魂的人,难道也可以修练如此高深的精神功法?”紫沁摇了摇头,道:“她不是被温秀摄魂,而是被泪目摄魂。”桑凝不解道:“被泪目摄魂?”紫沁缓缓道:“先前我想的,有一点错误。那就是我总以为是人来控制灵魂,现在我才知道是错了的,灵魂并不是被人操控,而是被泪目操控。”秦金石道:“师姐的意思是?”紫沁道:“温秀得到了泪目,以为可以赁借它来修成摄魂大法,重振摩尼昔日的鼎盛,恢复圣女无上的地位,但是她没有想到,泪目是一件有自身灵力的东西,当你为着欲望操控它,也就同时成了它的奴隶,将自身的灵魂永远困在了泪目之中,不得超生。”桑凝道:“这么说来,温秀到了镜屋后修成大法时,她已不是原来的那个温秀了么?”紫沁点点头道:“正是这样,所以温秀要冒着被刺杀的危险,让羽燕客发现她的丑态。其实那时不是她想让羽燕客发现,而是泪目想让羽燕客发现。”秦金石醒悟道:“羽四哥一剑刺下,的确是将温秀杀死了,却让泪目得到了她的灵魂,所以死而复活的是泪目,不是温秀。”桑凝道:“温秀是这样的,那么水灵妹子呢?”
  紫沁道:“水灵的情形是,泪目在是死物时是一颗,但在活了后,就可以分化成雌雄二颗。由于多了一颗出来,它就必须要有另一个身体,于是它选择了水灵。”秦金石道:“既然分雌雄,它为何不选择一个男的?”紫沁道:“你以为它是什么?人么?
  它是一种邪恶,只会考虑那个人更适合它,并不分男女。“桑凝道:”我想起来了,紫一姐在对水灵施催眠大法时,曾听见她体内有三个人的声音,是不是那时泪目就在发挥作用?“紫沁道:”三个人,一个是水灵自己,一个是她最要好的伙伴,她的大师哥金枫,另一个就是泪目。“秦金石道:”听这颗的声音,这应是颗雄珠。“紫沁微微颔首,道:”而且我还怀疑,这颗才是真正摄取灵魂的。“桑凝道:”何以见得?“紫沁道:”我认为,泪目在初入水灵体内时,还没有真正控制她,所以水灵才会精神错乱,但经过我的催眠后,刺激了它的增长,我们一入镜屋,它就活了,并随之进入了镜屋。“秦金石道:”你是说当时在镜屋中有二个身怀泪目的人在摄魂。“
  紫沁道:“不错,温秀是最初的,水灵才是后来的,并且后来者居上,我相信那日在大厅内用玄真剑气重伤朱贞,用森罗波音累死菊吟的是水灵,不是温秀。”桑凝道:“既是如此,我们还要不要进去?”
  议论到这时,三人才算真真碰上了难题,他们是不是还要去面对一次泪目,那只名为“阿修罗”的眼睛?
  三
  过了好一会儿,秦金石才打破了沉默,声音干涩的说道:“我答应过四哥的,要照顾水灵。”桑凝听了,尖锐地反驳道:“你是答应过,但并不包括要照顾泪目。”
  秦金石道:“有什么不同?我仍然要照顾水灵的,我想是不是可以驱除她身上的恶魔。”桑凝道:“不可能办到,你别妄想了,我们还是速离此地,不要再回来了。”
  秦金石看了看她,脸色坚毅,道:“那样做的话,我以后怎能面对自己的良心!”桑凝急了,转向紫沁道:“一姐,你快劝劝他,不要去了。”紫沁却微微一笑,道:“小师弟打定了主意,我是劝不了的,只有陪他一起了。”桑凝听了,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秦金石向桑凝道:“桑家妹子,你若是怕了,就先走吧。”桑凝看了看他,好象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目光陌生而异样,接着她又看看紫沁,紫沁仍是一脸温和的笑意,对她说道:“小妹子,走的时候,顺便把朱贞也带着,拜托你了。”桑凝脸色苍白,怔了一会儿,跺了跺脚,转身冲出。
  这边,紫沁对秦金石道:“师弟,这妹子怕是喜欢上你了。”秦金石注视着桑凝消失的背影,黯然不语。紫沁又道:“怎么?后悔了么?”秦金石回过神来,道:“不是,师姐。”说着,转过了身子,面对着羽水灵的屋门,深吸了一口气,耳旁听得紫沁道:“准备好了么?”秦金石呼出刚才的一口长气,道:“好!进吧。”
  紫沁伸手,推住了屋门。就在俩人欲进屋的时候,忽然身后脚步声响,桑凝又冲了回来。秦金石见了,道:“怎么还不走?”桑凝一脸恼怒,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冲到门前,拔刀在手,一脚踢开屋门,冲进去大喊道:“恶魔出来!姑奶奶才不怕你!”紫沁向秦金石笑了一笑,迈步从容走进,而秦金石眉头皱着,喃喃说着:“太冒失了。”跟着忙忙抢进,拦在了桑凝前头。桑凝伸手想推开他,但内伤初愈,那里推得开秦金石,便似推一堵墙,分毫不能动。
  桑凝满面痛红,用拳头捶了几下秦金石的背,忍不住骂道:“臭小子!拦着人干吗?”紫沁笑了一笑,道:“妹子,小心些。”桑凝听了,方明白自个儿的心事让人识破,不由得脸红到耳根,低下头不敢看人,那一股女子娇羞,情蔻初开,好不动人。紫沁叹了一声,道:“好妹妹,你真美啊。”然后她转眼去看羽水灵的动静。
  四
  羽水灵依然是三天前他们走时的模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好象什么也没发生。秦金石却不敢大意,拔出雷鼓瓮金锤,严阵以待。一边紫沁提了口气,喝道:“水灵,醒来!”话音并不甚响,但却声振耳膜。羽水灵并不答话,沉静如故,紫沁又问了一遍。隔了一会儿,听见羽水灵说道:“本座不是水灵,仍魔界练狱,阿修罗王。”说完,突地羽水灵的身子弹飞而起,大床“咯嚓”一下断裂崩塌,带着一股磅礴气流,将整张床的柱帐振碎激射,向四周扩散推压。
  紫沁最先反应,双手一扬,挡得一挡,全身振荡,即刻变势,脚下沿着地皮滑出,嘶嘶冒着一溜粉尘,硬生生将青砖划出二行深线,如同雕刻而成。紧接着,秦金石和桑凝也受到波及,俩人不敢硬接,分左右跳起僻难,一时之间房内一片混乱,各种杂物狂卷飞袭,打得墙壁乒乓乱响。
  待得所有的障碍清除后,在只见羽水灵全身悬在虚空,双目赤红,一头发丝狂舞,将一股压力推向紫沁等三人,整个房间的变得令人难以呼吸,顿感窒息。桑凝内伤其实还未全愈,先就抵挡不住,面色刷白,几欲晕去。秦金石提气移动,走出三步,将身挡在桑凝前面。他虽是只走出三步,却比平时走的几百步还要困难,使出全力,方能走动。而紫沁感觉好象在很深的水底,四周全是冰冷的水压,难以动弹。
  半空中的羽水灵则血目炯炯,妖异的声音说道:“顺我者昌,尔等还不服我!”
  秦金石伸手想抡锤打去,但手才动得一动,口鼻之中竟喷出血来,那无形压力之大,一至如斯。紫沁见了,挺身上前,将这股大力挑了起来,秦金石方松得一松,随即全身一软,倒在了地上,口中鲜血狂涌,连喷几口。桑凝张嘴尖叫,在这房内却全然没有声音可闻。她俯身扶住秦金石,眼泪已然涌出,模糊了视线。
  紫沁独对羽水灵,倍加吃力,全身如遇激流,摇摇欲坠。而在她耳旁,听羽水灵的声音说道:“你还想抗拒么?放弃吧!你看你多辛苦,别人都放弃了,你为什么要受苦呢?想想吧,只要你归顺我,我会让你无敌天下,唯你独尊!”紫沁只觉这声音充满诱惑力,内心深处,竟真想放弃,不由闭起了眼晴。这时,羽水灵逼近了她,口不开,声却从她体内响起:“对呀,这才好呢,来,到我这儿吧,我会让你得到一切。”紫沁听了,越发想投到她那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紫沁猛然觉醒,双目怒睁,说道:“不!”气势大增,将扑来的压抑逼退了不少。羽水灵怔了一怔,阴森森地道:“怎么?你不害怕会死亡?”紫沁道:“我不害怕,但你会害怕。”羽水灵冷冷道:“笑话,我怎会怕死?死对我来说没有意义。”紫沁微笑了,道:“如果你不害怕,为什么躲到这里不敢出来?”羽水灵又怔了怔,方大吼道:“胡说,我怎会怕得躲起来?要躲起来的是你才对。”说话间,她流下了眼泪,接着是压力加重,裹着恐怖、仇恨、妒忌各种因素袭来,侵入紫沁浑身上下的毛孔,使她在一瞬间如入冰窟,冻结着她所有的笑容和自信,而双目泪水凝聚成一股水线,刺出,要至她于死亡的境地。可是水刺到了紫沁眼前就停住了,没有使她倒下,那是因为紫沁忽然明白了,水灵的强悍其实就是她的弱点,她害怕的其实就是人情中的欢乐、喜悦和爱。所以,紫沁用尽全身心让自己笑起来,充满着温情的气息。这是泪目不能灭亡的,就象它不能隔断羽燕客和秦金石的手足情,不能分开明五和许悠晴的爱意。这一刹那,紫沁整个人明亮了起来,似一个正燃烧中的太阳,羽水灵所有的阴暗和压抑都随之减退,她慌恐了,并向后移动,紫沁却迅猛地向前,探手,一指点去,正点在那股泪水上,水线悠地散开,化为一滴泪珠,弹回,落进羽水灵的眼晴。顿时,羽水灵全身振颤,在尖锐的嘶鸣声中,整个人如同一堆棉花似的从虚空中跌落,但却在原来的那个位置显现出一只血红的眼晴,烁大、丑恶而又阴森。
  这只眼晴在虚空中扑闪了二下后,忽地变换了几百种颜色,一层一层幻着绚丽的多彩,然后它大放了光明,向四面八方飘逸着一个又一个人的灵魂,晶莹而夺目。紫沁看见了,秦金石看见了,桑凝看见了,在那里有飞鹰般展动的英二郎,有喊着大战五百回合的雷振声,有纵死侠骨香的菊吟,有殉身入地狱的羽燕客,有带你回家的明五,还有千羽山庄年青的弟子们,最后是飞天的魔女温秀,姿容瑰丽。他们踩着鼓点而来,蹈着舞步飞翔,合着那纷飞的花雨,一路高歌,满天遍地撒下欢乐。在所有的难过、伤心、痛哭之后,竟是如此弘大的喜庆,终极的美丽!
  当全部的影像归于平淡,一切的梦幻溶进真实,血眼消失,整间房内就只剩下了紫沁、桑凝、秦金石和晕睡的羽水灵,以及一滴从空中滴落的泪珠,碰撞在地上后弹起,然后化为一颗莹莹的明珠,滚了几滚,停止不动。这一次,这颗泪珠再也没有了灵气,只不过是一颗寻常的珠子罢了。
  六
  一只手伸过来,拾起了地上的明珠。
  那是桑凝,她对着它看了又看,笑道:“金石,你看拿它做我钗头好不好?”秦金石闭目调息,道:“很好。”桑凝又笑着转身,对紫沁道:“一姐,你说呢?”紫沁微笑着,没有说话。桑凝便举着珠子,笑着又说了一遍,紫沁仍旧保持着微笑,一动不动地站着。看到这光景,桑凝觉出了不对,她走上前,探手轻轻推了推紫沁,才发现她浑身僵直,竟然没有了知觉。桑凝怔怔地过了好一会儿,手上的明珠滑落在地,“叮”的一下后,她才抱住紫沁痛哭出声。
  秦金石听见哭泣,睁开眼来,忙抢上前,用手一探,紫泌虽没了知觉,气息还在,并没有死。他舒了口气,说道:“大师姐没有死,只是用光了灵力,暂时不能醒转。”桑凝哽咽道:“那么一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秦金石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想只要送师姐回归,师父必能救她。”桑凝道:“那我们快走,早到一日就好一日。”秦金石点了点头。
  这时,地上的羽水灵却呻吟着醒转,桑凝看着她,心下悲苦,她醒来了,但紫沁却睡了。
  七
  第二天早上,千羽山庄剩下的几个弟子用一辆马车载了紫沁和朱贞,护送秦金石和桑凝踏上归途,羽水灵也跟着他们一起前往。
  曾为紫沁引路的剑童问羽水灵:“我们都走了,千羽山庄怎么办?”羽水灵看了看那片庞大宏伟的建筑,一脸的忧伤,说道:“随它去吧。”随后她扬鞭策马,那马一声嘶鸣,昂首阔步而去。
  马车一路扬起了风尘,载着紫沁和朱贞,奔向希望。行进中,桑凝听见那剑童唱起了儿歌:“一二三四五六七,大家都来拜师傅,谁家的门徒最英雄?白袍、长发、笑神仙,天师门下无弱者,正气侠义满江湖。”
  尾声
  一张淡蓝色的纸上,匆匆写就几行字:师父陶君启:七月初十,前往千羽山庄做客,无人接待,离庄。至三里外的杀人坡,遇一名额头长有血眼的剑客,在死亡后向弟子攻击,被弟子除去。不明所以,飞鸽传书。并已割其首带回,向师讨教。
  弟子苏三叩拜!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8-01-10
 
 
 
第九章 月之轮
 
  一
  寂静之后,大厅内几人一时无话,过了一会儿,桑凝道:“怎么了?”秦金石道:“完了,四哥一定遭到、、、、”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明五看了看紫沁,道:“要不要进去看看?”许悠晴摇了摇头,道:“我看还是走吧,现在进去也已晚了。”紫沁想了想,道:“我们还是做我们的事吧,先把菊吟道长的遗体火化了。要来的总要来的。”
  说着,对秦金石道:“金石,你身上还有燃料么?”听了这话,秦金石这才知道菊吟道长已死,震惊中道:“我身上还有。”说着,几人走向菊吟道长。桑凝边走,边忍不住流下泪来,心中的痛惜可想而知。
  菊吟去世,朱贞重伤,在这之后,还会怎样呢?
  二
  火光又一次熊熊燃烧,而众人围在火堆前,黯然失色。隔了一阵,秦金石道:“大师姐刚才说到了灵魂,人真的有灵魂么?”明五等人听了,一起看向紫沁。
  紫沁沉默不语了一会儿,才道:“温秀无疑得到了泪目,而我们也知道了泪目其实是一种可操控人的物事,并且它同时还是一件极厉害的兵器。它可以让人流出许多的泪水,而泪水可以冰化成各种各样形状的兵器,现在我们应当知道英二郎额上的血洞是怎么形成的。”许悠晴道:“是被水刺击中,他一定是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可怕的幻影,才被温秀控制住。”紫沁点头道:“不错,不过那时温秀的摄魂还不太强。”明五道:“怎见得?”紫沁道:“因为英二郎在被朱贞割头之后,立刻恢复了本性,所以他要说‘是我’这句话,并且额上也没有出现血眼。”秦金石道:“嗯,正是这样,不过那些在二郎之前失踪的人呢?”紫沁道:“在他之前失踪的人,也并没有现出血眼,血眼是在朱贞受伤后才显示,那就是说,温秀的摄魂是通过不断施展,才到了现在这地步,并且随着她每控制一人,功力就上升一步。”说着,紫沁又看了看四周的镜子,道:“从环境上来说,这儿的镜子也帮了她很大的忙。”秦金石道:“四哥说镜屋里的镜子另有作用,这作用是不是指这儿的镜子能不断产生幻影?”紫沁道:“是的,这儿的镜子确另有作用。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镜屋中没有别的,只有镜子,而且镜屋中没有灯,也没有窗户,只有长长的通道和厅房,光线是由镜子反射,而镜子可以推动,在转换角度中可以变换光的明暗,或亮到闪光,或暗到漆黑一团。”明五听到这里,赞叹道:“昔年的鬼斧神工的是了得。”秦金石道:“四哥曾说此地是计困所造,但后来又觉得不是,那么是计解造的了。”许悠晴道:“计解精于围困,计困工于解困,俩人全然相反,但我想这此地是他们两人共同的杰作。”紫沁道:“是不是他们,却不重要,重要的是羽燕客买下了这千羽山庄,而温秀发现了这镜屋。”桑凝在旁听了许久,这时插入道:“也许羽四哥买下这地方,是因为温秀的缘故。”许悠晴道:“也许?现在猜测这个已无意义。”桑凝听了,便不再说。秦金石看了她一眼,转向紫沁说道:“大师姐,你还没说灵魂的有无?”
  紫沁一边望着焚烧的火焰渐趋稍弱,一边缓缓说道:“金石,你看这火还能烧多久?”这句话问的不着边际,秦金石茫然不解,道:“快要熄灭了,师姐问此何意?”紫沁道:“火要熄灭,是因为它没有可燃之物,而人的生命也是一样,到了尽头也会熄灭。
  可是给火加一点柴,火就将继续燃烧。火可以这样,那么生命可不可以也这样呢?“许悠晴道:”养生之道,可以延伸一些时间,但人总是要死。“紫沁道:”我说的是长生,人是不是可以?“明五道:”也许有办法,彭祖就曾活了八百岁。“桑凝道:”这跟灵魂有关联么?“紫沁道:”我想是有。“秦金石道:”师姐的意思是,泪目的长生之说跟它摄魂有关?“紫沁点首道:”正是,我认为灵魂是人脑部的一种物事,看不见摸不到,但它确实存在,而泪目的长生之道就是摄取这种物事,以达到它的永生。“桑凝道:”这样也可以么?“许悠晴却悟道:”是啊,正是这样,我曾接触过摄魂术,其中确曾隐约提到摄取了别人的灵魂就如同拿了别人的生命,似乎可以拿他人的来增添自己的。“紫沁道:”我的老师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我所练的催眠大法,同摄魂大同小异,只是师父没有对我说要怎样才能将别人的灵魂转化,为自己所用。“明五道:”这太玄了,这么说来灵魂是真实存在的了?“紫沁道:”谁又能肯定没有灵魂?“明五想了想说道:”我没有见过,虽然我是相信人死后有魂的。“紫沁道:”那是因为佛教的缘故,五哥信佛么?“明五道:”佛是有道理的,否则它早就灭亡。“说到这里,燃烧的火焰忽地熄灭了,整个厅内为之一暗。
  三
  火灭后,明五站起身来,在菊吟的骨灰内搜寻了一会儿,道:“有十三颗舍利。”许悠晴道:“道长真神人也。”紫沁道:“五哥,收起来吧。”明五从怀内掏出一方手帕,慎重地将舍利包了,随后递给紫沁道:“一妹,你收着。”紫沁怔了一怔,才伸手接了,道:“那就由我送归武当。”
  许悠晴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应当走出此地了。”紫沁站起来,刚要说话,却忽然闭口,转头看向第三间耳房,那也是他们唯一未搜索的房间。众人也跟着回首,耳旁听紫沁道:“还是来了!”随后,他们就看见了一个永远无法忘怀的惊骇。
  四
  羽燕客从第三间耳房内出现,脸色铁青,额头正中有一只血眼可怕的睁着,从他背后传出一个尖锐的嘶嘶声说道:“想走?”话音刚落,羽燕客一个旋转,却见他背后是温秀,俩人紧帖在一起,犹如一个连体人。紫沁道:“小心!”说完这话,羽燕客已直扑过来。
  明五首当其冲,他的手刚举起,暗器还未能发出,便被羽燕客一剑刺穿了手腕,他大声狂喝,简直不能相信羽燕客有如此快的速度。旁边许悠晴尖叫着,手上又出莲花,朵朵怒放,向羽燕客猛攻。羽燕客却早就纵跃飞腾,闪电般到了秦金石跟前,秦金石想也不想,双锤合拢,堪堪将刺来的长剑夹住,虽是挡得快,但还是让一寸左右的剑尖刺进皮肤,鲜血直流。桑凝急拔刀斩杀过来,羽燕客微一侧身,背后温秀伸右手用冰刺挑开柳叶长刀,同时双目一眨,二滴泪水淌落,她伸左手一弹,化为二颗冰珠直射桑凝。就在这时,紫沁长发飞扬,瀑布般散开,只听得铮的一声响,有一样东西从她头上电闪而出,银光一显,将二颗冰珠击得粉碎。随后那东西如有灵性,画弧线飞转,形似一弯银月,在紫沁身前左右盘回不已,原来那东西便是她头上束发的月牙形饰物。
  “好一个紫一月之轮!”明五大声喝彩,彩声中拔腰间缅刀,合身向羽燕客猛撞,当真是骠悍过人,永不言输。许悠晴手上跟着幻莲花万千,从旁助攻。而秦金石不顾腹部流血,双锤轮圆了,风雷大作;一边桑凝柳叶刀气贯长虹,寒光夺目;紫沁则满场游走,月之轮在发丝和手指的控制下从各种角度奔袭进击。五人狂风暴雨般围着羽、温二人撕杀,但却仍未能一举将二人除去。羽燕客和温秀在如此境遇下,还是星飞丸跳,从容对敌,二人在高速奔腾下,犹如双头四手的怪物,剑砍刺挑,同时温秀泪目化出无数的冰器,变换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武功套路,以及分不清虚实的幻影。明五和秦金石二人口中吆喝连连,心下焦急,却是无可奈何。而许悠晴和桑凝一声不吭,埋首苦斗;紫沁月轮上下翻翔,长发卷涌,发丝收放自如,再加上双手十指弹挑按捺,月之轮使得美艳绝伦,极大程度上对羽、温二人构成压力,若不是她,只怕五人早已败了。激战一阵后,秦金石因流血不止,手上一慢,被羽燕客又一剑刺入腹部,他向后急闪,却那里能够脱险,眼看就要刺个对穿,危难间旁边桑凝一刀斩来,口中大叫道:“四哥!”羽燕客铁青的面上一变,眼中显出挣扎的神色,提剑拔出,没有再刺入,而是回剑挡了桑凝的一刀。秦金石得以退离圈子,向下一看,虽是剑下留了余地,还是将腹部洞穿,连肠子都露了出来。秦金石一边大声呼痛,一边撕破衣袍,用布条将伤口缠绕裹紧。
  明五乘虚而入,在羽燕客眼神挣扎行动稍滞的一瞬间,挥刀袭进,正中羽燕客的右臂,将整条手臂砍下,鲜血喷洒中,连剑带手落地。明五得手,心下喜悦,才松了一下,温秀双眼泪柱射出,刺入明五额头。许悠晴大声尖叫,手中莲花花瓣并拢,连成一线,一条龙般卷来,温秀侧身一闪,躲开。而明五则狮子般狂吼着,声音内充满了愤慨与不平,他手抚额头,脸容扭曲。紫沁和桑凝不由停下手来,来看他伤得如何?却见明五放开手,额上一条血痕显著,他瞪着温秀,敞开长袍,一个旋身,衣袍抖擞,将全身暗器劲射而出。温秀背转身子,却把羽燕客做了挡箭牌,暗器如雨射进,打得他千疮百孔。秦金石在旁,喊道:“四哥!”将双锤抡圆了,奋勇冲上,一边紫沁和桑凝也再行攻来,疯魔般围袭。
  五
  许悠晴退了下来,来看明五。
  明五手又一次抚住额头,说道:“别过来!”许悠晴道:“五哥,怎样?”明五沉默了一阵,道:“晴妹,忘记你的后悔,请恕我不能带你回家。”许悠晴双目垂泪,说道:“不,不,别这样,你会好的,你会好的,只要你坚持!”明五又默然一会儿,说道:“不行了,你我竟如此福薄,嘿!我好恨!”许悠晴道:“你别这样,只要你挺住,紫一会医好你的。”明五怀疑地道:“是么?”接着他道:“杀了我!”许悠晴听了,如遭电击,大声说道:“不!”明五平静地说道:“难道你想看我这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许悠晴泪流满面,大声道:“别逼我!别逼我!”明五放下手来,额上的血痕正在扩张,他瞪着许悠晴道:“你看着我,你看看我可还是那个明五?”许悠晴看了一眼,双手掩面,绝望地呻吟了一声。明五缓了口气,说道:“我不想杀你,所以你一定要杀了我!”许悠晴浑身颤抖,如一朵风中的莲花,她呜咽道:“我怎下得手?我怎下得了手!”明五厉声道:“你不做也得做!砍下我的头,这样才能阻止我。”说着他手一挥,缅刀插在了许悠晴的脚前。许悠晴失魂落魄,身子往后缩去。而这时明五脸色越发不对,血眼张开了一小半,他不竟急道:“罢了,想不到要我自己了断。”说着上前拔刀,无疑要用它来自弑。
  许悠晴忙抢上一步,夺刀在手,道:“不可!”明五道:“把刀给我!”许悠晴摇了摇头,明五道:“那你杀了我!”说着他上前,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便在这时额头血眼忽地完全张开,他的双手由不得扼住了她的喉,脸色可怕的铁青。许悠晴呼吸立即不畅,手上的刀终于挺起,砍向明五。然而,刀到了明五颈间,又停住了,许悠晴想到:他死了!
  他已死了!我还砍他做甚?随他去吧!
  那边激战中的紫沁注意到了明五的变化,心中大急,只是分不出身来,她如退出,桑凝和受伤的秦金石必败于温秀手中。
  六
  明五眼现凶光,手上加力,许悠晴满脸紫涨,眼看就要窒息,她迷糊中喃喃道:“五哥,带我回家!”明五听了,眼神一呆,猛然眼球一转,右手松开,下移,抓住了许悠晴拿刀的手,向上一挥,剖入了自己的小腹。
  许悠晴惨然大叫,合身扑到倒下的明五身上,与此同时,温秀背上的羽燕客如遭感应,长声呼喊。而明五躺在地上,面露微笑,对许悠晴道:“下辈子如果还让我选你,我会带你回家!”许悠晴悲痛万分,抱着明五说不出话来。明五闭目说道:“砍下我的头,你就是真爱我!”说着,他再也没有睁眼。
  许悠晴痛不欲生,但她还是操起了刀,挥上,落下,一刀砍断了她的最爱,然后她仰天悲号。而那一边,羽燕客大叫道:“秀秀!秀秀!你罢了吧!”说着,他抬起左手,将中指插入血眼,狂呼中道:“还你一命!燕客去也!”温秀就在血眼穿透中一滞,双目的眼泪竟然枯竭,手上的冰刺在顷刻之间化成雪水。秦金石看出便宜,双锤猛进,击中温秀胸腔,将俩人打飞于高空。温秀和羽燕客在半空中分离,羽燕客向右飘落,温秀则口喷水珠,向左翻飞。桑凝纵身追击,空中斩杀,却被温秀反手一挥,一道水柱撞在桑凝胸口,将之弹飞,温秀正待痛下重手,紫沁的长发裹着月轮飞驰,出现在她眼前,只听嚓的一声,将她从头到脚一分为二。
  温秀凝固了似的在半空顿了一顿,接着她尖锐的嘶喊,在喊声里整个人变得透明,象冰一样凝结,并分成二片落下。
  到地之后,摔成一地的冰渣,再也看不出人形。
  七
  紫沁和秦金石停下手来,松了一大口气,俩人都是全身冷汗,手脚发软,适才一战的艰苦卓绝,相信再也忘不了。随后,俩人来看桑凝的伤势。
  桑凝盘腿而坐,闭目调息,她这是第二次受伤,内伤比上次更重,已吐了几口鲜血。
  紫沁和秦金石过来后,一起出手,相助调息,内力到处,桑凝脸色这才恢复了点红润,十二周天运转了三次,她一口淤血喷出,睁目道:“可以了,收手吧。”说话中,紫沁回手怀内,掏出一颗药丸,给桑凝服了,秦金石这才收手。紫沁见他面色苍白,知是流血过多所至,忙来看他腹部的剑伤,拆开布条用金针缝了伤口,敷了金创药,重新包扎妥善。这边忙个不停,那边许悠晴守着明五尸首,不言不语,泪流满腮,状若死人。
  忽然,从大厅内传出了一个人的呻吟,紫沁等人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却是羽燕客在地上慢慢爬动,他竟还没死。从空中与温秀分离摔落后,羽燕客晕了过去,醒来后他挣扎着爬行,一点一点的,向着一个方向缓缓挪动。明五尽全力的最后一击,在他身上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身上到处是伤,面目全非,双眼更成了两个血窟窿。他慢慢爬着,爬着,很准确地摸到了温秀丧生之地,用仅有的一只手抚向地上那些碎冰。秦金石看到此处,热泪盈眶,站起来便奔过去,扶住羽燕客叫道:“四哥!四哥!”桑凝也走来,叫了一声:“四哥!”泪水纵横,就说不出别的话来。紫沁跟着走到,拔金针就要治疗,却被羽燕客用手挡住,挣扎着说道:“不必了。”秦金石道:“四哥,医了吧!”羽燕客血泪流淌,断断续续道:“、、、、是我的、、、错!、、、、对、、、不、、、、起、、、、、”
  桑凝哽咽道:“不怪你,四哥!”羽燕客颤抖着,用手抓着秦金石,道:“兄、、、兄弟、、、只求你一、、、一件事、、、、”秦金石强忍泪水,说道:“你说,你说、、、、”羽燕客道:“照顾我的、、、、女儿、、、、照顾我、、、、、”说到此处,口中鲜血狂涌,喉头哽塞,身子一软,撒手弃世。
  紫沁黯然失色,桑凝放声痛哭,秦金石抱紧羽燕客残缺不全的身体,热泪长流。
  八
  在又一次点燃了二堆火,焚化了明五和羽燕客后,秦金石等人背着朱贞,终于走出了镜屋,望着屋外明朗的天空,几个人压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但一想到死去的几人,他们又不竟伤感无限。
  桑凝吸了一口长气,向秦金石道:“奇怪,我觉得肚子好饿。”秦金石背着朱贞,听她这么一说,也觉腹中空空,说道:“是啊,我也是。”紫沁道:“那是因为,我们在里面过了三天二夜,没有吃一点东西,怎能不饿?”秦金石吃惊道:“是么?三天二夜?我没觉得这么长啊。”桑凝微笑道:“你没觉得长么,我却嫌太长了。”她说完后,许悠晴痴痴地道:“才三天二夜么?我怎觉得象过了一辈子?”说着,她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五哥,你饿不?”桑凝听了,笑容未退,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
  许悠晴目光收回,看向她手中的一个布包,那里有明五的骨灰。紫沁在旁,看见了她的眼光,是怎样的一种深情!不由心中感动,伸手拉着她,道:“悠晴,你不是还想见见我师父么?来,我带你去。”许悠晴看了看她,道:“这曾经也是他的愿望,如果是和他一起,我必定要去,但现在、、、、、”紫沁闻听,放了手,长声一叹。许悠晴面露感激,说道:“一妹!他叫你做一妹,我可以么?”紫沁道:“晴姐!”说着深深一揖。许悠晴目光盈盈,一揖到地,然后起身,昂首去了。
  秦金石看着许悠晴的背影,道:“她认得路么?”紫沁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道:“她认得的。”
  是的,许悠晴不会迷途,在明朗的阳光下,她可以看见那一路上,有羽燕客的剑痕,菊吟的戒印。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8-01-10
 
第八章 泪目
 
  一
  秦金石劝说道:“四哥休要如此,请镇静,事情也许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的。”羽燕客听了,平静了一下,说道:“兄弟,是我错了,此事定是如此,因为我的过错,造成了今日的恶果。”秦金石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四哥看到的温秀可能是一个幻觉,也许她已死了,是别人在冒充。”羽燕客道:“幻觉,不错,自她死后,此地就充满了幻相,使人难辩真伪。”
  秦金石点了点头,道:“适才我和桑凝在这里发现镜中又有另一个桑凝,此刻想来,必是幻相。其实是那血衣人隐在镜后暗道中,借机偷袭。”羽燕客怔了一怔,道:“有这种事,必是摄魂一类的精神功法,许悠晴和朱贞所说虽然不竟相同,但大体上是对的,摩尼教确有比摄魂更高的功法,而且泪目神珠也确是落在魔教手中。”秦金石道:“说到泪目神珠,我在武林中闻名久矣,但它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呢?”羽燕客摇头道:“我也没见过,只听传闻说此珠是西方一位公主的眼泪滴化而成,它不是一颗,而是分雌雄二颗。传说得到它的人必有生杀大权,可以随意操纵每一个人的灵魂。”秦金石道:“我却还听说此珠是不祥之物,遇到它的人必痛恨一生,至于说到操纵灵魂,我却不敢苟同,人有灵魂么?”羽燕客道:“你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关键在于你是不是相信。”他说着,转过头看了那血衣人的尸体一眼,面色苍白的道:“但从现在看来,人也许是有灵魂的。”秦金石道:“这人其实已经死了,他同英二郎一样,根本没有了灵魂,只是一具僵尸而已。”羽燕客道:“他没有了灵魂,那么他的灵魂在那里?”秦金石默然一阵,才道:“也许我大师姐了解更多一些,她对灵力颇有研究,必能参透个中奥妙。”
  二
  明五和许悠晴心中一喜,知道紫沁终完成了对朱贞的救治,出手相助。但看见菊吟跌坐于地,又是一忧,不知菊吟受损怎样?
  紫沁走过去,用手一搭,却是心坎冰凉。原来菊吟已无脉搏,竟是耗尽气力,油尽灯枯。只是菊吟修为甚深,这时还可撑着,并未就逝。见紫沁呆呆地,明五和许悠晴都觉不妙,明五便问道:“怎样?”菊吟看着几人微微一笑,缓缓道:“三位施主保重,贫道先走一步。”说着,把目光对着紫沁,“紫一侠,我有几句话,你可要听?”紫沁点点头,道:“道长,请说。”菊吟道:“我沿途进来,一路做了记号,紫施主引诸人退出时,记住顺此倒退,就、、、、”说到这里,菊吟眼光暗淡,声音低落,紫沁忙用金针刺穴,菊吟精神一振,又道:“我右手上有一个斑指,每到拐弯处便印下一个印记,见印右转,切记。”紫沁道:“我记得了。”菊吟看着她微微一笑,目光中露出慈祥,道:“我有时可能对你过于严厉,你不怨我吧?”紫沁道:“不会,我知道长是一片诚意,是长者的爱惜。”菊吟颔首道:“我纵横武林多年,眼见前辈们渐渐凋落,后辈们见过的,除了明五,全不是能成大器者,但今日却见了紫一,很好,真的很好。”紫沁听了,不由眼中含泪,道:“道长,紫一必不负你。”菊吟道:“好,好,其实今日所会诸人,都很不错。”紫沁道:“是,是。”菊吟眼神又一次转弱,身子一斜,说道:“扶住我,扶住我,我要去了。”紫沁伸双臂抱着他瘦小的身躯,却听菊吟在她耳旁喃喃道:“带他们出去,不要让他们留在这里。”明五闻听,一条铁铮铮的汉子也滴下泪来,道:“道长!”喊了一声后,却再也接不下去。随后菊吟长吟道:“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念毕,瞌然长逝。
  紫沁抱着菊吟,一阵悲伤涌上心头,她这才知道,同菊吟短短几天的接触,这位长者对于她来说是如此之重,他就象一位祖父,总是看不惯小辈的一些行为,但仍然爱护。他活着时,许多人厌烦他,而一旦真真失去他,才知道他的好处和不可或缺的地位。紫沁现在强烈感到没有了菊吟,她将怎样的艰难,遇到问题她已无人可问,再也没有菊吟的帮助和解答,也再也没有人提醒她下一步该做什么,如何去做。
  一边的明五则红着眼上前,盯着菊吟的面容看了好一会,象是要把这张脸装进记忆中带走,随后他跪到在地,拜了三拜。而这时许悠晴流泪在旁唱道:“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歌声凄迷,令人不胜哀痛。
  三
  羽燕客侧着头,看着对面镜子中的自己,一脸的苍白,眼神幽暗,他长叹了一声,回过头对秦金石道:“金石,你刚才所说打碎一面镜子,这是不是幻相?”秦金石想了一想,道:“不象,因为那些碎片飞过来时,是真的。”羽燕客道:“你挡过了,感觉是真的?”秦金石道:“是真的。不过、、、、、”羽燕客问道:“怎么?”秦金石想了一想道:“那些碎片不象是镜子,如果镜子是铜的,应是怎么样?”羽燕客道:“明亮,坚硬,分量也重一点。”秦金石道:“明亮,坚硬,分量很轻,有一种冷的气息。”羽燕客道:“不是镜子。”他想了一想,忽然想起了一种东西,与此同时秦金石也想到了,二人对视,一起说道:“是冰!”秦金石又接着道:“那些碎片是冰,因此那消失了的镜子其实是冰块,在幻相中看起来却是镜子,其实真的镜子是在它的背后,那血衣人从暗道中出来,站在冰的后面,在幻相中他就成了另一个桑凝。”羽燕客道:“正是这样,但有一个疑点,那些冰是怎么来的?”秦金石道:“冰可以化成水,水自然可以化成冰。”羽燕客道:“你是说有一个人用一种类似玄阴指的功夫化水成冰?”秦金石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羽燕客道:“但这个解释还是不够。”秦金石道:“怎么不够?”羽燕客道:“要将水化成冰,并要让这块冰大得足够挡住一个人,需要多少水?”秦金石怔了一怔,道:“这我倒没想过,很多吧。”羽燕客道:“这么多水从哪里来?”秦金石道:“我知道屋内没有水,不过暗道中呢?”羽燕客道:“暗道中也没有。”他刚从暗道中出来,他即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那么,水是从那里来的?
  四
  紫沁慢慢将菊吟平放到地上,站起说道:“五哥,聚齐人后,我们退出镜屋。”明五道:“好。”许悠晴道:“道长的遗体怎么带出?”紫沁道:“和雷堂主一样,让秦金石用火焚了,将骨灰带回给武当。”明五点了点头,又说道:“此地倒底存在着什么,竟如此厉害,我等折损了四人,却仍然一无所知。”许悠晴道:“我想这儿必定被魔教摄魂高手所控制,并且他还拥有泪目,因此幻觉连连。”明五道:“泪目是什么东西?”许悠晴道:“这是一件武林中存在很久的物事,据说是西方一位公主的眼泪滴化而成,可以用来操控人的灵魂,对摄魂来说有极大的帮助。”明五道:“我却听说这物事还有长生之术,是不是这样?”许悠晴道:“这我不知,传闻很多,毕竟这东西存在了几百年,谁又真的清楚,而且见过它的人都已死了。”紫沁说道:“我想无论这东西是什么,有一点你我要切记。”明五看了看她,道:“那一点?”紫沁字一字道:“那就是不能相信眼晴看到的,要用灵力去感觉。”许悠晴点首赞同道:“不错,摄魂正是一种让人眼晴产生错觉的法门。”
  紫沁望着四面的镜子,道:“我认为,我们的眼晴所看到的,就象镜子内的影子,虚幻飘渺,而且好象被人操纵,看到的是别人想让我们看到的。”许悠晴道:“正是这样,正是这样,没想到紫一侠对摄魂了解的比魔教为多,摄魂的另一大功能就是利用幻相,来使人产生很多负面的情绪,从而让人俯首听命。”紫沁道:“许门主过奖了,其实这些都是家师的功劳。”明五道:“好一个陶天师!”许悠晴道:“有机会若能见得陶天师一面,此生一大幸事。”紫沁微微一笑,道:“有机会的。”话未说完,笑容已失,面露忧色,向第一间耳房走去,边走边道:“金石怎还不出来?”明五和许悠晴一起迈步,心下也不由怛心起来,不知秦金石和桑凝在内怎么样了?
  五
  羽燕客和秦金石正想着水的问题时,桑凝疗伤完毕,睁开眼说道:“四哥怎会在这里?”秦金石见了,走过去说道:“你好了?”桑凝点头道:“没什么大碍了,休养几日便可全愈。”随后向羽燕客看去,却见他紧盯着对面的镜子。
  秦金石见了,道:“四哥,怎么了?”羽燕客道:“又来了。”秦金石问道:“什么?”接着这一声,羽燕客对面镜子里的影子又一次自行其事,慢慢的,慢慢的,背过身了子,羽燕客忽地起身,手腕一动,一道电光闪出,却听得“咣”的一声,这一次却不是冰镜,是真的铜镜,再看镜里,那影子好好的站在那里,用同一个姿势对着羽燕客。秦金石见了,直觉告诉他危险在某处,并不在羽燕客对面。他忙向四下里察看,目光到处,却见四周的镜子人影纷纷,令人眼花缭乱,耳旁听桑凝道:“金石小心!”秦金石听后,猛然将双目一闭,顿时面前再也没有幻相,并清楚的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就在他的身旁。
  秦金石身形展动,双锤起处,风起,带动身周那团阴气飘移一边,颤动中桑凝喝道:“你是何人?是人是鬼?”说话中刀声振荡,秦金石睁眼一看,只见一团白色的人影在屋里东出西没,桑凝追逐其后,持刀斩杀。而羽燕客站在一旁,静静观看,却不出手。秦金石看了,道:“四哥,在哪里?”羽燕客道:“在你右侧,三个锤头的距离。”话音刚落,秦金石便即出锤,重重击往右侧,但见空荡荡的右侧猛地显现出一个白衣人,用一条白绫裹住了双锤,嗡嗡直响。原来桑凝追杀的是一个幻影,真真的敌人却在另一处。
  那人出现之后,羽燕客仰天一叹,道:“秀秀,真的是你么?”说着话,长剑如虹,击出。只听得一记清脆的裂帛声响,那白衣人脸上缠绕的白绫四分五裂,露出了一张极美的俏脸。与此同时,秦金石大喝一声,双锤一分,“蓬”的一下,将包住锤头的白绫打散,劲力到处,白衣人向后弹飞,直撞在背部一面镜子上,又是咣的一声大响。秦金石正要再行追击,羽燕客道:“秦兄弟且慢,这是我夫人温秀!”说着便抢上前来,向白衣女子温秀道:“秀秀,真的是你!你真的没死?”
  温秀背靠镜片,嘴角边流血,满面凄惨,嘶哑地道:“羽燕客!你还想杀我么?”羽燕客道:“秀秀,当日是不是我的错?你没有、、、、、”说到这儿,却见温秀双目流泪,婉延而下,羽燕客不由痛惜,伸手过去,道:“怎么?你伤得重么?”温秀低头,就在这时秦金石发现她嘴角边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忙道:“四哥,小心!”羽燕客怔了一怔,便于这时,温秀抬头,睫眉一颤间,目中泪滴成细水柱状闪电刺出,正中羽燕客额头。秦金石大骇,顿悟到水的来源,原来是人的眼泪。而这时羽燕客大叫一声,猛烈后退,以手拭额,如遭重创。温秀一招得手,泪水顷刻之间收去,双目鲜红,阴冷地看着羽燕客。一旁,桑凝吃惊地道:“四哥伤得如何?”羽燕客不答,用手按创口处,面容扭曲,似是十分痛苦。秦金石心下一沉,知道他有可能中了摄魂。这时,温秀目光转向桑凝,秦金石见了大喊道:“护住眉心,护住眉心!”桑凝闻听,将刀竖起挡在额前。温秀却没有向她出手,目中泪水滑下,滴水成冰,形成一片尖刺,她手指一动,冰刺断在手中,一个旋身,挥刺秦金石。秦金石抡锤挡住,耳中只听得“呛”的一声响,这冰刺竟有如钢铁般坚硬。桑凝挥刀从旁攻击,却被雷鼓瓮金锤挡开,桑凝道:“你做什么?”秦金石道:“快退出此屋!”说着,拉桑凝向门口移动。温秀血目森然,嘶叫道:“跑哪去?”冰刺纵横杀来,秦金石双锤狂舞,风雷之音大作,一边挡着温秀的攻势,一边催促桑凝向外转移。桑凝莫名其妙,虽然跟着退向门口,口中却道:“怎么了?你疯了么?怎不顾四哥、、、、、”一句话未完,那边羽燕客手从额前移开,抬起了头。秦金石百忙中看了一眼,只见他额头正中,一道血痕显明,双目神色变幻,错综复杂。秦金石心下又是一沉,暗道不妙。
  温秀则微微一笑,嘶嘶说道:“燕客,过来,杀了他们!”羽燕客听了,眼神透出杀机,纵身而上,就要出手。便在这关头,秦金石双锤相碰,一声大响,温秀被震出几步,随后他肩膀一侧,将桑凝撞出耳房。温秀冷冷道:“好小子,武功不错么!”说着身形一闪,冰刺急起直落,插向秦金石。就在这时,一把长剑挥了过来,铮得一声拦住了冰刺,却是羽燕客出手相助。温秀大出意外,在长剑如雨攻势下,连连倒退。秦金石见了,大喜,道:“四哥,你没事么?”羽燕客转首看了秦金石一眼,双目已然赤红,喝道:“秦兄弟,你快走!”袍袖一挥,将他推向门外。秦金石伸手扳住门口,停住身子,向里面的羽燕客喊道:“四哥!四、、、、”话还未能说完,羽燕客飞袖一甩,一股大力将他直撞出去,同时耳房的门乒的一下关上。
  秦金石身在门外,听房内剑气纵横中羽燕客大喝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时间不由喉头哽咽,喊了一声:“四哥!”便再也说不出什么。
  六
  许悠晴走了没几步,转首对旁边的明五低声道:“五哥,有一句话我要对你说。”明五道:“什么话?出去后再说吧。”许悠晴道:“就这一句话,我只是想对你说我很后悔。”明五目光一亮,道:“后悔?”许悠晴道:“是的,我后悔那天没有答应你。”明五抓住许悠晴的手,俩人稍停了一下,明五对许悠晴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们没有机会出去了?”许悠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紫沁走到了第一间耳房的门前。明五见了,放开她的手,道:“记住你的后悔,我会带你回家!”说着,他走上前去。
  许悠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一时之间心血翻涌,湿润了眼圈。便在这时,那第一间耳房的房门猛然撞开,从里面冲出一个人来,却是桑凝。紫沁见她脸色苍白,忙问道:“怎么了?”桑凝还未说话,从里面又撞出一个人,却不正是秦金石,他到了门口,扳着门框朝内喊道:“四哥,四哥、、、、、”随着这喊声,紫沁朝内望去,在里面的人似乎是羽燕客,随后秦金石被强行推出,门乒的关上,听得羽燕客的声音大声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而秦金石在门外哽咽道:“四哥。”紫沁和明五、许悠晴三人都吃了一惊,紫沁问道:“金石,怎么了?”秦金石闻声回过头,喜道:“大师姐,你来得正好,快来救救四哥。”明五道:“羽庄主在内么?刚才是怎么回事?”秦金石道:“先救了人再说。”说着,就要撞门。紫沁拦住道:“师弟,且慢,羽庄主出了何事?”桑凝道:“羽四哥被泪目所伤、、、、、”一句话未完,许悠晴吃了一惊,急上前一把推开秦金石,道:“救不得。”秦金石怒道:“许门主,难道要见死不救!”这话甚是不客气,许悠晴冷下脸来,道:“你想死得快些,就去!”明五劝道:“冷静,此时不宜争执。”紫沁道:“金石,救也不急在一时,你听里面剑气声响,羽庄主必然还没事,你先说说刚才的情况。”秦金石见师姐发下话来,只得将刚才的事说了说,为着节省时间,只说了个大概,也不过三言二语,就说完了。
  紫沁等三人听了,半响无语。秦金石却等不得,催促道:“大师姐,快拿个主意吧。”紫沁缓缓说道:“金石,恐怕已经迟了。”秦金石道:“四哥适才助我,想来还未被摄魂,难道不能救么?”许悠晴在旁道:“对于我们来说,羽燕客已经死了,现在在里面的,是另一个没有灵魂的人。”秦金石瞪着眼说道:“他即能助我,必是还未被操控。”
  紫沁摇了摇头,道:“这是迟早的问题,倒是羽燕客的夫人温秀会是摩尼圣女,却是不知,许门主,你知道么?”许悠晴道:“摩尼教分裂后,摩尼上一代圣女丽提鲁亚传位何人,已然秘而不宣,我虽知温秀是本教中人,但却不知她就是这一代的圣女。”明五在旁道:“羽燕客当初娶温秀为妻,很遭白道中人议论和反对,说他是又一个当年的竺阴青。”许悠晴接道:“现在看来,何止是象,简直是又一个右王,温秀居然找到了泪目,想必也见过了再上一代的圣女阿修罗。”紫沁道:“羽燕客刺杀温秀,此事可疑。以他的本领,怎会刺不死?”许悠晴道:“泪目太也诡异,其变化神鬼莫测,当初她修练之时怎会被羽燕客发现?恐怕只有一个解释。”紫沁道:“什么解释?”许悠晴一字一字道:“那就是温秀故意这么做的,她故意让他发现,好让他刺上一剑。”明五变色道:“难道她不怕死么?”紫沁却点点头道:“我想,她正是不怕死。而且事实也证明,她非旦没死,并练成了最高境界的摄魂。”许悠晴道:“不错,据我教秘书记载,泪目可助人超越生死,长存世间。”紫沁道:“我想,泪目的超越生死,还暗指另一个隐意。”明五道:“什么?”紫沁道:“那就是人的灵魂、、、、、”话还未完,突然几人都是一怔,侧耳静听。原来便在这时刻,第一间耳房内,停止了所有的声音,变得悄然无息,沉寂如死。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8-01-10
 
第七章 夺魄
 
  一
  在漆黑中,背靠背的明五、朱贞和许悠晴屏息了一刻,感觉却是过了好久。然后,他们同时觉察到他们的背后产生出了一种异样,一种不可明状的硬冷。这使得他们彼此之间不信任的念头迅速扩张,一个共同的怀疑在他们心里问:他(她)的背为何如此僵硬?难道、、、、、、就在三人疑惑不定时,黑暗中突响起了一下极轻微的金属破空声,“嘶”。三人顿时如在弦之箭,纵身一分。这一分,却是分成了二方。只因明五和许悠晴俩人虽然跃开,但去的方向却是不约而同,所以仍然在一起。而他们在一起,那朱贞便落了单。
  孤独的朱贞,第一法王朱贞立时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同时她也确实听到了明五的一声大喝:“法王请回!”许悠晴则一声长啸,手指尖擦着一个火种,向掌中莲花内一抛,顿时光华怒放,灿烂似一盏灯。朱贞想,原来许悠晴的莲花还可做灯使用。随后,大厅镜子一同显现,光明的同时,也带来了凶兆。只见朱贞身前,已围满了千羽山庄的剑客,大厅一亮,立即挥剑。刹那间,剑气九重,层层裹定,将朱贞收在中心。朱贞临危不惧,厉叱一声,法王鞭弹指绕出,如蛇盘旋,在身周布下一道道鞭的罡气。明五双手急扬,飞出满天寒星,星光点点,星罗棋布;另一边,许悠晴莲花散开,化为无数花瓣,天女散花。俩人一同出手,发出暗器,来助朱贞抗敌。尤其是许悠晴的暗器,飘飘扬扬,煞是好看。原来她这莲花兵器的花瓣每瓣都是多层的,因此可以一散满天。
  俩人暗器射出后,只听得“卟卟”之声不绝于耳,鲜血四溅,那些剑客竟理也不理飞来的暗器,任由暗器悉数打在他们的身上,一若打在木头之上,无知无觉。明五和许悠晴一起变色,却听身后有人喝道:“离!”说毕,大厅内又是一暗,随后又是一明,闪了几闪后,恢复正常的光景。却是紫沁和菊吟出来了,那一声正是紫泼所发。
  明五和许悠晴忙来看朱贞如何,但见朱贞呆呆站立,周围的剑客则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血流成溪,每人至少中了有十几枚暗器,而朱贞看起来好象毫发无伤似的,只是脸色苍白地站着不动。许悠晴看了,道:“法王如何?”接着这话,朱贞微微一笑,全身上下立即裂开了一道道口子,衣服都一缕缕的飘落,鲜血这才跟着喷出。紫沁明五等人心头一凉,却听朱贞断断续续说道:“、、、生又、、、、何欢,死又何、、、、惧!、、、”轰然倒地。
  二
  明五等人忙围上前来,看朱贞已然牙关紧咬,双目紧闭,没了气息。紫沁蹲下身,伸手一搭朱贞脉搏,眉头深皱。许悠晴在旁问道:“怎样?”紫沁不答,拔金针运用如风,连刺朱贞三十六大穴又从怀里拿出三瓶东西,全给朱贞喂下。许悠晴见了,脸上微露喜色,道:“有救?”紫沁收手道:“可以说有救,但又可以说没救。”明五道:“此话怎讲?”紫沁道:“朱贞外伤还好,因为必竟可以医治。只内伤难治,被剑气侵入七十二处经络,振断了有一十二处。嗯,千羽山庄剑徒,好是了得。”菊吟道:“朱法王能在千羽玄真剑气重重围困下只断了一十二处经络,内力之深,已然直追昔年魔教右王竺阴青。
  好,好。“言下之意,是赞朱贞更是了不起,而能得武当菊吟道长如此赞誉,朱贞只怕还是第一个。
  许悠晴向菊吟看了一眼,转向紫沁道:“要如何医治?才能救她。”紫沁道:“只有将她被震断的经络接通,方能使她有一线的生机。”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而且必需要快,否则便连这一线生机也没有。”听了这话,许悠晴怔了怔,失声道:“现在?”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却要马上医治一个人,这其间的艰难可想而知。沉默不语了片刻后,菊吟道:“那就事不宜迟,便请紫施主动手。”许悠晴道:“倘若有敌来袭呢?”明五道:“救人要紧,我等三人,当为护法。”许悠晴听了,便不再说,点了点头。
  见事已定,紫沁便盘腿坐下,点起了一个火种,从身上携带的医包内拿出几样小巧玲珑的器械,在火上烧了烧,俯首开始救治。明五和菊吟对望了一眼,便和许悠晴分三处围着紫沁,打坐护法。
  三
  桑凝刀劈了那血衣人后,忍不住又是一口血喷,跌坐地上。秦金石忙伸手又输内力,桑凝张目道:“不必了,我自疗内伤,你替我护法。”秦金石听了,内力还是向桑凝体内转了三转,才缩手道:“也好。”说着,走到一角拾起雷鼓瓮金锤。返回时,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尸体,只见那人头成两半,脑浆四溢,与地上鲜血混成一片,红白相间,令人恶心。
  秦金石望了一望后,便转头不看。但他转头之时,无意中扫了那人出现的地方,却吃了一惊,那里本来被桑凝打碎的镜子竟好好的竖在哪里,再看地下,并无镜子的碎片。秦金石满怀狐疑,不由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哪里有半点碎片,只有一些水迹。就在秦金石百思不得其解时,那面不应存在的镜子又动了起来。秦金石后退一步,持锤严阵以待。却见镜子一扇门似的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白袍如雪。
  秦金石见了此人,满面疑惑,道:“是你!”
  四
  大厅内,紫沁手上忙个不停,先将朱贞手足经络断处一一接通,由于这是细活,紫沁每接一处,都要花费好些功夫。一个时辰下来,只不过接通了三处。而菊吟等三人看了,不由心下佩服,紫衣神手,确是不凡。
  又过了一会儿,紫沁正接第四处时,猛然间厅内生了变化。菊吟首先知觉,沉声道:“是那位魔道中人,请现身!”明五霍地立起,右手一挥,一点寒星飞出,没入暗处,顿时就见一片黑暗阴影动了起来,化为一个人的形状。这人全身浑黑,竟将大厅一角都染得似漆过一样,只露出一双眼晴,这双眼晴竟是血红色的,充满了邪恶与阴森。许悠晴见了,如遭蛇吻,叫道:“阿修罗,是阿修罗的眼!”明五厉声道:“许门主休慌!”说着,抢步上前,双手一振,打出数个圆珠,银光闪闪。那黑影眼晴突地闭了,这一瞬间便消失在黑暗中,不见了踪影。同时,圆珠打在了阴暗处,“噼噼啪啪”地一阵响,暴裂开来,成为一团团的火球。火光燃烧中,阴影散去,却没有什么人或物。
  菊吟看了,道:“明施主用的可是同江南霹雳堂造的火雷弹?”明五点头道:“正是,上个月才从雷堂主的总堂买进。”话声中充满了惋惜,想是忆起了已逝的雷振声。菊吟道:“可惜了,还有么?”明五刚要回话,厅内却又起了变故。只见原先倒地的千羽山庄的剑客们竟又缓缓站了起来,一个个持剑呆立,随后每人的额头绽开,犹如又生出了一只眼晴,一只血红的眼晴。这一回连菊吟和明五也不由骇然,心生寒意。许悠晴看了,面如死灰,说道:“是摄魂的最高境界,夺魄为尸!”
  五
  秦金石再也想不到,从镜里出现的人却是千羽山庄的庄主,一剑倾动天下客的羽燕客。但见羽燕客脸色惨白,说道:“秦兄弟,是我。”说着,看了看疗伤的桑凝,脸色一变,急步上前。
  秦金石不知怎地,竟生出不妥的感觉,横身拦阻,道:“四哥,你要做什么?”羽燕客停步,看了看他,苦笑一下道:“兄弟可是连我也不信了?”秦金石道:“不是做兄弟的要怀疑你,四哥去而忽现,行踪太也诡异,不能不防。”羽燕客听了,又笑了笑,笑容仍是惨淡,道:“兄弟真是直爽,唉,也不能怪你,是做哥哥的错了,竟至你们于这步田地。”秦金石看了看他背后的镜子,满腔疑问,说道:“四哥何以从这里出来?刚才又是到哪里去了。”羽燕客后退了几步,盘腿坐了下来,道:“金石,我不再眶你,你听我说。”秦金石望了桑凝一眼,便也坐了下来,道:“四哥,请说。”
  羽燕客脸上忽青忽白,似有极大的困扰与心事,隔了半晌,才低沉的说道:“我杀了她,是我杀了她!”秦金石聚精会神等了半晌,却等到了这么句没头脑的话,莫明其妙地问道:“你杀了谁?”
  六
  大厅内,剑客们持剑慢慢逼近,沉重脚步声一如英二郎。明五叱道:“什么鬼蜮伎俩!”双手一扬,又是一片寒星飞出,仿佛身上有取之不尽的暗器,供他使用。
  那些剑客见暗器飞来,却视而不见,任暗器尽数打在他们身上,血花四溅中连晃也不晃一下,许悠晴看了,摇首道:“不行,他们已没有知觉。”说话中剑客们继续步步逼近,并挺起长剑,围成一圈,硬生生挤刺过来。明五皱眉道:“难道他们没有弱点?”危及间,菊吟心念电转,猛然想起一个办法,说道:“打他们的眼晴!”话音刚落,明五闪电般出手,将暗器准确无误地打入每个剑客额上的血眼。顿时,剑客们停住了行动,额上的眼内流下了鲜血,一如红色的泪。许悠晴见了,不由说道:“泪目!这儿定有泪目出没。”说话间,那些剑客突然喉头颤动,发出一阵鬼魂似的哭泣,化为实质的声波,袭向他们。明五和许悠晴听了,只觉得头脑晕涨,胸腹恶心,若不是内力撑持,只怕已倒地昏迷。而在明五等三人环卫中的紫沁,也不由停下手来,眉头深皱,运内力抵制声波。
  便在这时,菊吟一声长吟,道:“无量道德真君!清静无为,柔弱不争,胸怀宽容。
  不尚名,不尚利,不自贵,不自誉,不妒忌,不妄语、、、、、、“一部《道经》缓缓念来,声声如清风徐徐吹拂,虽不响亮,却将鬼哭之声盖了下去,明五和许悠晴顿感轻松,紫沁则复埋首医治朱贞,不再理会外来干涉。
  菊吟将一部《道经》念了一半,紫沁才接好一条经络,上半部他还可站立不动,而到了下半部时,菊吟已不能不动,手挥太极,演起了太极拳。这是因为太极最讲究以柔克刚,对他内力增补不无帮助。
  只是,他还能支持多久?
  七
  羽燕客并不回答秦金石的问题,自顾自说道:“我遇到她是一个错误,回雁楼头,杨柳岸畔,她真是美得如天上的神仙,我一见就不可自拔,决心娶她。”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秦金石闭口不语,只等他接着说下去,他接了:“秀秀成日里闭门不出,关在屋内不知在修练什么,成婚半年后,我一次也没碰过她。直到,直到我买下了千羽山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进入镜屋,难道说在哪里她有所图?”
  秦金石听他不知所云,终忍不住道:“你说得可是尊夫人温秀?”羽燕客点了点头,道:“是的。自你四嫂早逝,我挨到如今才续了一房,却不料带给我的是祸患。兄弟你并没见过她,你也许不知道。但她,她其实是、、、、、”说到这里羽燕客脸容扭曲,甚是痛苦。秦金石道:“是什么?”羽燕客道:“那天我第三次进入镜屋,却发现她早在哪里,正同我门下弟子、、、、这娼妇竟如此欺我,我大怒之下,当场将她一剑刺死,又将那弟子砍成十几块,弃尸于一处秘室内,然后将她用白绫包裹,放在镜屋的暗道中。”秦金石震惊之下,道:“温秀并没失踪,而是被杀!”羽燕客道:“是呀,是呀,我杀死了她,我杀死了一个娼妇。但为什么我找不到她的尸体了,她的尸体到哪里去了?”他说着,捧着头苦苦思索。秦金石问道:“四哥,你没事吧?你没有记错么?也许你没有杀了温秀。”羽燕客瞪着他,说道:“我怎会记错,为了找到她的尸体,我门下失踪了多人,却连她的影子也没发现,并且,就连那个不肖徒的尸块也不见了。”秦金石闻听,悟道:“原来镜屋的失踪是从这里开始的,不过,尸体找不到,也许当时有人见后藏匿了起来。”羽燕客摇头道:“不是的,那是因为她又活了,变成了魔鬼。”秦金石耸然动容,说道:“人死后可以复活么?”羽燕客道:“是啊,我也不相信,但现在却不由你不信。”说到这里他向秦金石凑近了一点,低低地说道:“刚才你打死的人,你知道是谁?”秦金石怔了一怔,道:“哪个?”羽燕客道:“还有哪个,就是那个脑袋成二个的。”秦金石听了,才知他说的是那个血衣人,便问道:“怎么?他不是温秀啊?”羽燕客冷冷道:“他自然不是,温秀有这么丑陋么,他是那个被我砍成十几块的门徒。”秦金石骇然道:“是他!”羽燕客嘿嘿嘿地笑了几声,笑声中充满着诡异和阴森,然后他说道:“一个被砍成十几块的人,居然能自己缝合,行动自如,她真是好大的本事,好,好,不愧为阿修罗的再世传人。”秦金石道:“什么?谁是阿修罗的传人?是温秀么?”
  羽燕客道:“是啊,温秀是魔教的人,我早就知道,但却不知她是魔教圣女,是阿修罗的一脉,在她的体内,有泪目的种子。”秦金石道:“这些你以前不知道?”羽燕客点头道:“不错,我太爱她了,以至于不想知道她以前的任何污点,直到许悠晴和朱贞说到了阿修罗,我才知她必然同此有关联,并从她的行为来看,她必是圣女。”秦金石又不明白了,问道:“圣女?”羽燕客道:“不错,在我未能知道她是圣女之前,我以为她是娼妇,但现在我才知道了,我错了,她确是一个圣女,并不是娼妇。”秦金石道:“那么刚才你说她同你的、、、、、”羽燕客道:“是啊,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做,做为一个圣女,摩尼教规是不许她给任何一个男人的,因此就算她嫁了给我,但她的身子仍然是清白的,我虽然不喜欢这样,但为着爱她,便没有强迫,我想总有一天,她会、、、、”
  说到此处,他停滞了,歪着头象是在回想什么。秦金石见了,问道:“怎么?四哥可是漏了什么?”羽燕客慢慢道:“我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没有穿衣,她以一种奇异的姿态同他纠缠在一起,极其淫荡,四面镜子映照,满室生春。我先还以为是另一个陌生的女人,是那弟子从外带进的,还暗暗欢喜,因为这弟子最是老实,向来不讨女人喜欢,这回居然有女人肯给他,确是不易,正要退出,却从她对面的镜子中看到了她的面孔!”羽燕客说到这里,停住,随后他眨眨眼,醒悟道:“难道她是在修炼一种魔教的功法,不是在偷汉?”秦金石听了,想了一想道:“也说不定,佛教中就有参欢喜佛的,摩尼教神秘莫测,有许多事是我道中人所不能理解的。”羽燕客道:“如果是这样,我岂不是冤枉了她,难道是冤枉了她!”他说到这儿,眼中已是悲痛莫名,错恨难当。秦金石劝道:“那也不一定,也许她是在、、、、、”说到这儿,他没有说下去。
  羽燕客用力摇了摇首,道:“我必定是冤屈了她,一定是这样的,她喜欢这里,也许是因为这里有助于她的修炼,这些镜子对她来说,另有用意,否则她为何不再进深一层,这迷宫到这并未走通。”秦金石道:“说到镜子,我已知这内里藏着暗道,但为什么明明打碎的镜子会消失无踪?”羽燕客道:“你有打碎镜子么?奇怪,这儿的镜子都是铜做的,不可能打碎,难道,是她,是她、、、、、、”说到这里,他似有所悟,道:“这些镜子必有另一种用法!秀秀,秀秀,我冤了你!”他仰首大呼,痛不可当。
  八
  菊吟为着让紫沁完成对朱贞救治,苦苦撑持,念完了一部《道经》,接着又是《南华经》,他一卷一卷的念下来,手上的太极拳也越打越慢,明五和许悠晴知道到他慢无可慢时,则内力已消耗怠尽,无法再行与声波对抗了。
  明五暗暗着急,却不能出手相助,只因他的内功同武当颇有不同,冒然借内力与菊吟,反受其累,而许悠晴魔教出身,更是不能相助。可是难道就眼看着菊吟独立撑持,直到不支倒地么?明五心有不甘,他想了想,拔刀上前,只踏近对面敌手一步,便立觉声振耳膜,头晕胸闷,跨出一步后,却再也跨不出第二步。许悠晴见了,忙伸手一拉,又将他拉了回来。明五退回后,吸了口气,抬手撕了一片布,用口水沾湿了,堵塞了耳朵,随后又走上前,这一回确更是厉害,一步之后,明五耳中大痛,竟流出血来,许悠晴忙又伸手,拉他回转,道:“不行的,这是森罗波音,无形有质,攻击的是你灵力,光是塞耳没用。”明五道:“我将全身封闭了,又将怎样?”许悠晴道:“那么你同木头有何区别,还能出手么?”明五听了,一时没了主意,问许悠晴道:“你有何法?”许悠晴道:“等。”明五道:“等?”许悠晴道:“不错,只能等。菊吟道长损耗虽重,但森罗波音损耗更大,也许下一字就可能无以为继。”
  说话间,菊吟又将《南华经》念完,全身上下,衣履汗湿,而对方却不见任何疲乏。
  菊吟又接念《庄子》,然而手上太极拳拖泥带水,每一字念来都甚吃力,堪堪要抵挡不住。正在这危急关头,却听紫沁一声断喝:“去!”这一声如同一把利剑插入森罗波音,将之完全割断,整个大厅顿时沉入无声的寂静。而那些剑客们额头的血眼个个暴裂,鲜血混着脑浆四射,纷纷倒地。菊吟压力立去,长舒了一口气,双腿一软,跌坐于地。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8-01-10
第六章 镜变
 
  一
  第一间耳房内,秦金石和桑凝敲打墙壁,搬动桌椅,四下里查看。过了一会儿,桑凝停手道:“我看这儿没有通道,我们走吧。”秦金石蹲着身子仔细摸索,头也不抬地说道:“要走你先走,我留下再搜寻一下。”桑凝道:“这怎么行,此地不可落单。”秦金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想一个人也许能发现什么。”桑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想不通?”秦金石道:“想不通什么?”桑凝道:“想不通你三叔怎会为英二郎所杀?”秦金石听了,慢慢停下手,道:“不错,英二郎只失踪了一会儿,回来就完全变了,居然下手刺杀他曾经最好的朋友,这是为什么?”桑凝道:“你三叔是死的莫名其妙,但此时此地却不宜单独行动。”秦金石道:“我只是想知道英二郎到底出了什么事。”
  桑凝看着他,渐渐地眼光充满了同情,说道:“你和你三叔很好,是不?”秦金石默然一阵,才开口说道:“我自幼丧父,家境贫寒,若不是三叔相助,孤儿寡母早就饿死街头,这次三叔遇难,我怎能放手,不查个清楚。”桑凝道:“要查也得问过你大师姐,你难道想让她为你着急?”秦金道:“大师姐、、、、、”刚说到这儿忽然中断,他脸色大变,紧盯着桑凝身后,似乎见到了一件异样的物事。桑凝不由问道:“我身后怎么了?”
  一边说一边手握腰间刀柄,纤细的手指一展一放,掌上血脉隐现,越发透着洁白如玉的光泽。
  二
  第二间耳房,紫沁跟着菊吟道长走进后,便说道:“道长,要我来,可是有事要说?”菊吟道:“紫施主,你对刚才英二郎的死有什么看法?”紫沁道:“很玄,我想道长不一定了解。”菊吟说道:“你指的是魔教摄魂术么?”
  紫沁道:“是的,这必定同摄魂有关,我想二郎刺杀雷堂主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菊吟说道:“不是他本意,则必有指使之人,这人是谁?羽燕客?”紫沁摇头道:“羽庄主失踪前一直与我们在一起,我想是另有其人。”菊吟听了,隔了一会儿,说道:“到了这时刻,施主还要坚持留在此地么?”紫沁道:“山庄错综复杂,最熟悉此地的羽燕客又失踪了,虽是手中有图,但在未寻到羽燕客前,道长认为我们退得出么?”菊吟道:“羽燕客已不可信,此图也未必靠得住。”紫沁道:“那就没有别的选择,只有留下来。”菊吟道:“不然,我却认为还是可以退出的,只要出了镜屋,退路我却还记得。”紫沁怔了怔,说道:“道长已预留了一手,是么?”菊吟道:“不错,我在进入千羽山庄后,于路另做了记号,当时并没有疑心,只不过是一个老江湖的习惯罢了。”说着看着紫沁微微一笑,接着道:“那就是每一个陌生的地方都是危险的,即使看起来完全没有危害。”
  三
  大厅内,明五、朱贞和许悠晴也在四下里查看,由于大厅面广,三人分东南西三面搜索,空出了北面,只因北面是大门的方向,他们即从这进来,就不必搜寻了。摸索了一阵后,明五敲了敲一面铜镜,在咣咣响声中,说道:“这些镜子如此巨大,想来应另有用处,穿衣戴帽用不着这么多又这么大的镜子。”许悠晴道:“五哥言之有理,这些镜子确是有疑,应当好好查查。”说着用手仔细敲打着每一面铜镜,过了一会儿,听得朱贞道:“二位过来看看,我这儿有面镜子材料特别,不是铜的。”这话说完,明五和许悠晴不约而同,走了过来。
  朱贞一手抚镜,转过头来,看着俩人过来,便在这时,异变突生。
  四
  秦金石目不转睛,看着桑凝身后,道:“你别动。”桑凝手握刀柄,停滞不动。可是她虽然没动,秦金石却明明看见镜子里的桑凝背影在动,缓缓地,缓缓地,镜中影竟然在转过身子,秦金石看得毛骨耸然,不由冷汗冒出,这镜中难道存在着另一个人,如果有,那么是谁?
  镜中人终于转过了脸,这张脸确还是桑凝的脸,明明白白,毫无疑问,这是桑凝!只是这脸现如今看起来,虽然美丽依然,但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与阴冷,并苍白的如同一个死人。秦金石毛发倒竖,却再也想不通桑凝的镜影会自行事,难道这是一个鬼魂?或许是桑凝的灵魂,离开了她的身体?但桑凝明明还活着,好好站在那儿,只是为什么她身后的影会动呢?
  而这时站在对面的桑凝看着秦金石万分惊异的脸,忍不住心下震动,不知身后有何物事,让一向老成的秦金石如此变色,但在不明身后情形下,又不能妄为,便问道:“怎么了?”秦金石看了她一眼,刚要说话,忽然撇见了镜中人的手,猛然醒悟,大声喝道:“桑凝出刀!”
  桑凝闻声而动,手扬处刀光亮耀,犹如一道闪电,身形一矮,青裙飘扬,回首就是一刀。但听得嚓啷一声响亮,镜面破碎,成龟裂纹向周围延伸,随后秦金石和桑凝都看到了镜中人呆呆地站着,一张脸在镜里裂成了奇形怪状,而在她的手上,右手平举,一柄长剑斜指上方。那镜中的桑凝却是用剑的!可在镜外,桑凝手横柳叶刀,伏身注视,脸上一片惊诧,看着镜中的桑凝,也呆住了。而秦金石望着俩个桑凝,一时之间同样茫茫然不知所以。镜里镜外,三人就这么呆了片刻,这片刻秦桑俩人却觉得十分漫长,仿佛时间在这刻不起了作用,停罢了许久。
  然后,镜子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从镜中破裂的纹路中,流下了一道道暗红的血。秦桑俩人看着,不由骇然失色,秦金石双手下沉,双臂分处,雷鼓瓮金锤已出,便在这刻镜子“蓬”的猛然爆裂,碎片四溅。桑凝即时反应,刀展扇形,脚下一滑,衣袂飘荡,平平退行,在碎片铮铮弹飞中退到了秦金石的身边。秦金石吆喝了一声,双锤起处,轰轰作响,道:“何方高人?天师门下秦金石,桑世家桑凝在此,请通姓名!”
  五
  明五和许悠晴还未走到朱贞面前,在她身后的镜内突地起了变化,镜面呈现出一圈圈的纹路,就如同水的波澜,向四方扩展。明五和许悠晴几乎不约而同,说道:“法王小心身后!”朱贞回头一望,吃了一惊,放开抚镜的手,向后退了几步,却见那镜中水纹当中突地伸出一只手,朝她抓来。朱贞竟不敢接,又朝后退去,同时右手指一动,嘶的一下绕指柔丝鞭弹射而出,在那只手上绕了一圈,只听得嚓的轻微响声,那手被齐腕勒断,咚地落下,鲜血喷泉般洒了一地。随后,镜子恢复原状,一如刚才。明五和许悠晴见了,不由得吸了口冷气,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朱贞道:“怎么回事?”说着,望着地上的那只血泊中的断手,又道:“这是谁的手?”明五刚要说话,那面镜子却又起了变化,只听得镜内一阵刺耳的金属响声,镜面凹凸出一个人的形状,一只手明显断了,在里面痛苦的挣扎,忽地从镜内冲了出来,剑光一闪,直刺朱贞。朱贞手指一动,法王鞭再次弹出,抽向来人。那人身子一扭,用一种极其奇特的步法滑开了鞭击,转到了朱贞的右侧站定,咧着嘴呆笑,将整个面容展露在人面前。
  这人灰灰的脸色,长方脸,高鼻浓眉,竟是个相貌不错的年轻人。只是在他的眉心,有一道丑陋的血疤,一条虫般爬在那里。
  明五看了,道:“你是谁?”那少年不答,仗剑站着,目光呆滞,一任那断手滴滴答答的流着血。许悠晴皱了皱眉,道:“五哥,这少年只怕是羽燕客的弟子。”一句话提醒了明五,他道:“嗯,是失踪的、、、、、”刚说道这儿,忽然大厅光线一暗,明五双手一分,道:“小心!”这一刹那间四周镜子狂闪,每一闪都出现一个黑影,等到三人靠在一起防御时,在他们的周围已围了一圈手持长剑的剑客。
  千羽山庄的弟子终于找到了,但碰见他们的方式太也诡异,而且在找到他们的同时,也找到了一群敌人。
  六
  第二间耳房内,在听了菊吟道长的话后,紫沁道:“道长虽认得路,但也许退出比进来时更不容易。”菊吟道:“也许是这样,不过施主可能忘记了一个问题。”紫沁问道:“什么?”菊吟道:“那就是镜屋并不是这迷宫的尽头,它的后面还有无数的迷途。”紫沁想了一想,道:“我觉得镜屋是这迷宫的中心,因为所有发生的事都是在走到此地时发生,出了这里,后面就也许没有了危险。”菊吟摇头道:“不然,在没有经过之前,仅靠推测是不行的。施主是不是对后面的迷宫好奇,非要探个究竟么?”紫沁听这话似已在指责,便道:“道长,难道就置失陷的人于不顾,就如此退出么?”菊吟道:“施主真是执着,那些人在我看来,已经死了。我们现在应当考虑的,是还活着的人。”紫沁道:“未知生死,怎能放弃?能救一个是一个。”菊吟眉头一皱,道:“紫一侠,既已说好了让贫道做主,那么就应以贫道的话为准才是。”紫沁听了,怔了怔,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一会才道:“那么,我想这样吧,道长领众人先退,我留下来再搜寻一次。”菊吟闻听,说道:“不可,怎能让你一人在此?而且你若不退,你小师弟会退么?明五会退么?许门主和朱法王会退么?、、、、、、”他说到这儿,不由提高了嗓音,口气中不满之意增多,正要再行诉责,紫沁抬手作势,打断他的话道:“道长,且慢!”说着,她侧首闭目,似乎在感觉什么?菊吟见了,侧耳一听,面色疑重,道:“有人?”说着话,他缓缓转身。
  后面,除了镜子里他和紫沁的影子,并没有别人。然而菊吟对着他的影子看着,缓和地说道:“朋友,别再躲藏,请从里面出来!”就在这时,紫沁睁眼,双目明亮得出奇,手中捏了个印诀,喝道:“夺!”话音刚落,镜内一阵晃动,随后镜子就如同气雾一样消散,现出里面站着的一个白衣人。这个白衣人的脸被白绫包裹着,因此只能看到一个脸的轮廓,但从此人的身材来看,曲线起伏,无疑是个女人。在现出身后,这女人轻声一笑,在寂静中听来却十分刺耳,紧接着她就动了,这一动快如闪电,并从左至右幻出七八个身影。菊吟低喝一声,双手展动,一个太极画出,那人身形一滞,幻影消失,人却在菊吟的身后。
  紫沁见了,面上掠过一丝惊讶,道:“道长,前、、、、”话未说完,菊吟已猛烈后退,双手在身前不住击打,“啪啪啪”一阵之后,一个停顿,在这片刻之间,身后的白衣女子已然消逝,但却在菊吟身前显现,双掌同菊吟相互抵触,这情景也不过一刹那的功夫,那女子身形便又消失在空气里。菊吟面色凝重,双手一收,眼中精气神充足,抱太极而立,凌然不可侵犯。旁边紫沁游目四顾,右手捏印诀,左手则缩在衣袖中,显然要出兵器。俩人防范森严,只等那女子再次来袭。
  七
  秦金石话音落后,在那镜子中腾腾腾走出一个人来,满脸血痕,满身血迹,身上衣服破碎,一缕一缕的,并向下碗延滴着鲜血,乍一看,令人触目惊心。
  桑凝吃惊中叱道:“你是何人?”那人烈嘴一笑,却将一嘴的血味吐出,随后这人右手递出,一柄长剑嘶的一下刺向桑凝,桑凝刀上撩,当得一声火花迸射,不由退了一步。
  秦金石道:“好臂力。”说着,雷鼓瓮金锤抡起,呼的打向那人,那人锤到身飞,一窜间高高跃出,几碰房顶,跳到了秦的身后,然后又一跳,到了另一面,接下来那人便跳个不停,发疯般的在整个屋子内窜来跳去,并不时出剑刺向秦桑俩人,每一剑都重重击出,秦、桑俩人挥兵刃挡架,一时之间铮铮响声激荡,火花四溅。
  秦金石还没什么,但他知桑凝刀轻力小,时间一长,恐抵不住,便尽可能接多一些进袭。
  不过他也清楚的知道,那人身手敏捷,光靠抵挡不行,要靠近此人加以反击,才能想法打倒他,一了百了。但是,由于此人用一种惊人的速度狂窜,秦金石一时竟不能贴近他。
  要怎么样才能靠近他?
  八
  大厅上那群剑客围住明五等人后,数十人绕着三人飞速奔,在四周镜子的闪烁下,数十人竟似有上百人之多。转得几转,听得明五喝道:“小心!”于此同时,剑客们拔剑出手,嘶嘶剑气声响中,剑光错综复杂,仿佛有千丝万缕,罩向三人。
  许悠晴双手扬起,十指纤纤,每个指尖都顶着一片晶莹剔透的玉质花瓣,花瓣四周镶了钢边,开了锋口,寒光四射,在十指间滴溜溜旋转,猛然间合拢成了一朵莲花,俩手便是二朵,交错一舞就变成了十朵,五十朵,一百朵,直至成千上万,再也分不清到底有多少盛开的莲花。诡丽门主许悠晴拿出了这手“莲花化身”,将自己这一面防御的泼水不入。而在她身后,明五从腰带中拔出一样兵刃,是一柄武林中常见的缅刀,并不挥动,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剑网,偶尔一刀劈出,却就挡了真正进袭的一剑,火星弹射中屹立如山。另一边,朱贞丝鞭展动,吃吃大响,防守中带着进攻,鞭鞭如蛇,缠向四围的剑客。在这片刻间,大厅内刀光剑影,甚是激烈。
  众剑客风车般进攻了一阵后,明五突地插刀入地,刀头铮地一下钉入青石砖中,双手迅速扬起,数点寒星撒出,紧接着右手又迅急拔刀,连劈三刀,挡了三剑,几乎同时在暗器隐没处,鲜血喷溅,但却无一人倒地。朱贞道:“不行,这些人已没有知觉。”许悠晴道:“是摄魂,他们一定中了摄魂术。”说话间,忽然厅内所有的镜子消失,一瞬间整个大厅沉入了一种无边无际的黑暗,而那些剑客也随之沉没了似的,停止了所有的进攻,使大厅顷刻寂静的没有了声息,弥漫着死亡的默然。
  明五等三人背靠背,凝神闭气,竭力与黑暗死寂保持一体,只因他们知道,在漆黑一片时,暗比明更容易取胜,反之就是失败,而失败的结果就是死亡。
  九
  秦金石正在想法靠近那个血衣人时,桑凝已率先出击,只见她身形一纵,忽地跃起,衣袂飘扬中人如箭般射出,柳叶刀化为道道长虹,追着那人斩杀。叱喝声中,桑凝同那血衣人纠缠成一团,在耳房间内纵横来去。
  秦金石看了,不由喝道:“好身法!”彩声之后,他心下又暗暗可惜,只因他想到了同门的师姐云二,若有她在此,同桑凝前后围堵,那血衣人必不能逃过云二的“凤翅”。
  天师门下,轻功向来是云二最强,普天之下少有高出其右的。
  房内俩人于空中追逐,秦金石站于当地,手握双锤,瞪着俩人,寻找出手机会。他知道桑凝不可能独力追杀,必是将那人往他这儿赶,以给他运锤一搏的良机。时机果然到了,那人和桑凝拼斗一阵后,终于被逼向了他,在这稍纵即逝的瞬间,秦金石喝一声,右锤抡转,左锤跟进,闪电般一个盘旋,抛高右锤,左手反手一锤,打在右锤上,“当”地一声大响,锤如流星,急速飞出,直奔血衣人。“嘣”的一声闷响,锤中,击穿那人胸膛而出,带起一蓬血雨。被打中的身形在这时似凝滞在空中,定了一定,血衣人裂嘴一笑,似乎全然没有感觉到痛。与此同时,锤过身体,势如破竹,去势竟不减,打向后面的桑凝。
  秦金石喝道:“桑凝闪!”话音刚落,桑凝刀点锤头,叮的脆响中手上大振,急展身形借力改变,忽地转飞,但就在这时,秦金石瞥见血衣人额头绽开了一条血线,诡异的眼晴一闪,随后那人落下,右手长剑后挥,击向被刀点中后稍滞的锤体。看到这里秦金石才真正吃了一惊,又喊道:“小心!”说话间长剑点中锤尾,雷鼓瓮金锤改变去势,竟追着桑凝加速飞去。而桑凝在空中无法借力,却往哪躲避?在这电光石火间,秦金石左锤出手,赶在打击桑凝前堪堪将右锤撞中,“当”的巨响后,双锤“嗵嗵”落地。饶是如此,右锤还是擦了桑凝右侧腹部,桑凝虽用刀阻隔,但人腾空后用不上大力,在秦金石和那人的内劲下,一口血喷,翻身飘落。
  秦金石顾不上看那血衣人,飞奔过去,伸双臂接住了桑凝,急急问道:“怎么样?”
  说着,双掌内力绵绵不绝,输进桑凝体内。桑凝闭目喘息,稍后她张开眼,道:“不要紧。”见秦金石抱着自己,不觉羞涩,挣扎着要推开他。
  秦金石道:“你我武林儿女,在这时就不必计较小节了。”桑凝听了,脸上红了红,放手不再挣扎。倩目流盼间,娇娜美艳无双。也不过片刻时间,情形急变,但见桑凝骇然望向秦金石背后,左手猛推秦金石,翻身立起,右手柳叶刀疾劈,“嚓”的一声,血光四溅。秦金石被推后侧身一闪,正好僻过一柄长剑的急刺,他转首一看,却是那血衣人从后偷袭。
  这血衣人打穿了胸膛竟还不死,竟又行走过来向他们攻击,却被桑凝发现,一刀劈中脑袋,血花狂飙,中分为二。那人这才晃了晃,“卟”地倒地。秦金石看着尸体,想起这人行动时的鬼魅无息,由不得出了一身冷汗。
  十
  在等待中,片刻的时间也是漫长无比,紫沁手捏印决感觉双眼渐涩,似有睡意。她蓦然惊醒,喝道:“何方妖孽?显形!”说着,左手扬处,一枚铁胆打出,一弹之后缩回,疾如电闪。却是铁胆间加了一链,恰似一个小小的流星锤。看那被击的地方,却是空无一物。但隔了一会儿,亮光一闪,一面镜子从黑暗间冒出,紧接着它四分五裂,碎裂声中白衣人从镜后显现。
  菊吟睁目道:“好一个紫一日之胆!”说着,迈步向前,他虽是迈步,但一迈就是远远的一步,只一步就到了那白衣女子跟前,手分太极,道:“道友,请赐招。”手上绵绵,柔若无骨,拍向那女子。白衣女竟不敢接,身子向上滑出,又飘一般左移。菊吟却看也不看左面,双掌向右拍出,只听得“啪啪啪”几响,那人的身形果然闪现在右面,双手缠绕,连接菊吟一十二掌。便在这时,紫沁双手握拳,长发两边飘逸,双目炯炯,蓄势待发。那白衣人向她看了一眼,似有惧意,忽地抽身疾退,同时四周镜子狂闪,明暗之间,竟似有化身无数,菊吟眉头一皱,收手不赶。片刻之后,人影散去,房内恢复平静,再也没有半点异常。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8-01-10
第五章 纽威辛亢的迷怖
 
  一
  送走了雷振声后,众人默默无语,每人都在心中想无数的疑问,脸上表情各异,气氛一时沉闷无比。
  过了一会儿,紫沁走到还匍伏不动的秦金石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师弟,好了,起来吧,把你三叔的东西收好。”她这句话说完,隔了一些时候,秦金石才慢慢抬起脸,满面泪痕,红着眼说道:“大师姐,这到底是这么了?二郎决不会这么做的,他怎么会这么做?”紫沁没有回答,只是上前几步,伸手将那对雷鼓瓮金锤拿起来,转身递给了秦金石。
  朱贞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切,缓缓说道:“羽庄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应该说了!”许悠晴在旁说道:“不错,庄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无不说明,你所说的还不足以解释现今的事态。”羽燕客脸色苍白,道:“我承认有些事我疏忽了,雷三叔的事我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我确没有隐瞒什么?”听到这里,朱贞突地站起,厉声说道:“没有么?”羽燕客见了,沉下脸,说道:“你不信我!”许悠晴在旁冷冷说道:“羽庄主,你难道真不知那泪目神珠么?”羽燕客怔了怔,道:“什么?”话音刚落,旁边桑凝插入道:“许门主,你说的泪目神珠同此间有何关联?”
  许悠晴踌躇了一下,看了一眼朱贞,似乎难以决定。朱贞道:“还犹豫什么!说吧。”许悠晴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却见菊吟摇手说道:“且慢!”许悠晴住口,奇怪地看向菊吟道长。
  二
  菊吟道长没有理会许悠晴的目光,却对紫沁说道:“紫一施主,请过来一下。”又转头对明五说道:“明施主,你也来。”说着,自顾向大厅左手边的一间房走去,明五转身跟上,紫沁笑了笑,说道:“大家等上一等,待我们回来后再作决定。”桑凝道:“既是菊道长有事,就等上一等吧。朱法王,许门主,你们说是不是?”朱贞冷冷把头转开,不置一辞。许悠晴点头赞同,羽燕客则也是一言不发,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三
  三人走进房间,菊吟道长便说道:“紫施主,千羽山庄已然危机四伏,我想跟紫施主和明施主打一个商量。”紫沁见菊吟脸色慎重之极,不由的正容说道:“道长,有何见解,请说。”明五道:“道长尽管吩咐。”菊吟望着紫沁,缓缓说道:“此地不能再探测下去,你我一出此房,便催促众位,即刻退走,一步不得停留!”紫沁道:“这话是对的,可是一旦离开,羽水灵的病和千羽山庄的迷局便再不能解开。”说着,她转头对明五道:“明五侠怎么说?”明五道:“紫一侠,叫我明五就可以了。”紫沁说道:“好,你我就不必俗套了。”说着,拱手施礼道:“五哥。”明五目光炯亮,还礼道:“好,一妹请了。”俩人都是武林豪侠,就这片言只语,便相互知心,定下友情。
  菊吟见了,脸上掠过一丝忧虑,只因他看这俩人的情形,都是不肯轻言放弃的人,恐怕刚才的提议未必能够得到赞同。他的想法不错,明五施礼罢,果然说道:“道长,已经进来了,出去也未必无事。”紫沁道:“五哥的意思是出去的路上也不容易。”明五道:“只怕更难。不如再进一步,也好为雷堂主找出真凶,报此暗箭之仇!”紫沁道:“五哥所说也是道理,道长怎说?”菊吟道:“还说什么,既然如此,就留下来吧。不过,此行应确立一个为首者,以免到了关键时刻大家互不相让,各行其事。”明五道:“那便由道长担当,明五马首是瞻。”紫沁听了,道:“好,就如此。”说着,侧身让道:“道长请!”菊吟见了,也不迟疑,颔首率先,步出房门。
  四
  看见三人回到大厅,厅上诸人都似乎舒了口气,无疑这三个人在诸豪心中都甚为看重,因此在不知不觉间显露了出来。
  当下由朱贞先开口说道:“许门主,你说吧。”许悠晴清清嗓子,说道:“也好。”随后她开始叙述道:“相传我明教未曾分裂之前,第十七代教中圣女阿修罗,得到了武林秘宝泪目神珠,借着此珠的无上灵力,练成了眼睛。”桑凝吸了口气,道:“眼睛?”许悠晴道:“不错,眼睛!”明五奇道:“就叫眼睛?”许悠晴道:“是的,叫这个名字是因为阿修罗练成之后,便不见了踪影,非但如此,教中四大金刚,九大法王,竟被发现死在教主密室中,而唯一的活口第十二法王察结布神智不清,只知说一个词。”说到这里,许悠晴停顿了一下,面上露出对往事的迷惑。桑凝说道:“他说的就是眼睛。”许悠晴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教遭受这次巨变之后,便逐步势弱,直至目前的分化。”明五道:“因此你们称教主练成的为眼睛。”许悠晴道:“正确来说,叫阿修罗的眼睛。”紫沁听了说道:“这不是指阿修罗练成的功夫,而是指这整个事件,我想你教恐怕没有人知道教主所修练的是什么,所以才这么说。”许悠晴眨了眨眼,困惑地说道:“这事发生的时候距今已有百年,当时的情况已没有人知道,我也是从门中收藏的秘件中得知此事,而秘件中明明写着,圣女所修练的叫做阿修罗的眼睛。”紫沁道:“除了秘件外,还有什么与此关联?比如说摄魂术。”许悠晴点头说道:“紫一侠所提不错,确是与摄魂术有关,但圣女所修比这还复杂,在魔道中被称为突破先人的创新,将摄魂演练到了更高深的境界。”紫沁道:“更高深就表示更难练,更危险!”许悠晴点头道:“因此圣女练成之后,我教就再也没有人练成。”紫沁道:“怕是没有记载下来吧?”许悠晴道:“是的,出事之后,便严禁本教练这种武功,并消毁了功诀。”
  说到这儿,旁边一直无语的朱贞开口缓缓说道:“她-说-谎!”
  五
  明五听了,首先反应,沉声说道:“朱法王有何凭证,说许门主撒谎?”朱贞冷冷说道:“只因她所说的与我所听到的有出入!”许悠晴道:“你听到的?你听谁说的?此事距今已有百年!”朱贞道:“百年又怎样?自有人老不死,活到了如今!”许悠晴吃惊道:“是谁?不可能,我教元老最年长的也不过八十多岁,并没有超过一百的。”朱贞道:“元老只剩下右王竺阴青,他一百年前还没出世。我所说的你也许不知道,因为他并不是长老,甚至也不是旗主,地位低下,但却活得最长。”许悠晴变色道:“这人是谁?他的话就那么可靠?”朱贞怒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所听的不可信么?”许悠晴冷冷说道:“我看到的不可信,你听到的就可信了?”朱贞扬眉厉声说道:“许门主!你我是不是要比试一下,才可知道谁更可信!”这句话说完,许悠晴刷的板下脸来,眼见俩人就要起冲突。
  这时菊吟道长发话道:“朱法王,许门主,请俩位冷静点。”紫沁道:“俩位所说虽有出入,但并不表明谁撒了谎。因为此事离现今过远,流传到如今自然有些不同说法,许门主是看来的,我们已经听过。朱法王是听到的,却还未知究竟,便请备说详细。”明五道:“甚是。法王,请说。”
  听了这些话后,朱贞和许悠晴才平息了下来。许悠晴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而朱贞抬手掠了掠头发,想了一想,叙述道:“我魔力宫仍明教正宗,宫中很有一些教中旧人,其中有一个名叫卓别的藏族教友,入教最久,已有百多年。那事发生时他正在教中,所以对此事印象极深,一百多岁的人了,好多事都已忘记,唯独这事却记得清清楚楚,说起来就慌恐万分,至今仍是这样。”羽燕客听到这里,忽然插入道:“一百多岁是多少?他连自己的年龄都忘了吧?”朱贞看了他一眼,道:“虽然忘了年纪,可是身体强健,吃得下,睡得着,耳朵仍然未曾聋,牙齿也还有几颗。你说他这样的人,是否会无中生有的讲起故事?”菊吟道:“大家有何问题,请在朱法王说完之后再问。”随后,菊吟颔首示意朱贞继续。
  朱贞续述道:“卓别老人由于资历深,我魔力宫专门请他掌管教中藏经阁,让他养老。我为他对教中大变的了解,曾请教过此事。他说:我明教百多年前的惨案,并不是由于圣女修练了什么功法,而是因为得到了那颗泪目。”听到这里,许悠晴怔了一怔,没想到她口中的宝物在朱贞嘴里却成了祸害,其他人听了也觉得俩人所说必大相径庭,而他们果然就听到了另一种说法。“泪目是一件什么东西?”朱贞顿了顿,说道:“卓别老人没有见过,但他虽然没有见过,可是却无时无刻感觉到它的存在,就如同有一个极强大的纽威辛亢使者,令人惊惶不安。”桑凝忍不住问道:“什么是纽威辛亢?”紫沁在旁代答道:“这是西域藏民的话,汉语的意思就是地狱。”朱贞点头道:“不错,他意思就是说泪目是个地狱的魔鬼,在到达本教后不久,就发生了圣女失踪,教中元老不明被害的事。而那日他正好在教中,虽不在现场,可是他说当时的感应极其恐怖,天空特别的阴沉,周围好象充满了死去的亡灵、、、、、、”刚说到这儿,突然之间,厅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嗵、嗵、嗵的逼近。
  六
  厅上诸人听的清清楚楚,不由得面色都为之一变。朱贞停止不说,同诸人一齐转头,看向大厅门口。那脚步声正是朝这方走来,一步一步,落地极重。
  菊吟抬手作了个手势,众人都提聚功力,严阵以待。
  那脚步声不片刻就到了门口,忽然停下了。
  瞬息间毫无动静,产生了一种可怖的死寂。
  紧接着就是压抑的气氛收缩包拢,围向众人。紫沁猛然惊觉,感到自己心跳如鼓,急忙扬眉吐气,厉声叱道:“咄!”宛如当头棒喝,将众人从惊惶中激醒,纷纷动作。
  菊吟道长手画太极,漫声吟道:“心者,至静也。”明五双目怒睁,长出了一口气,手缩入衣袖,再伸出来时,已向厅门外打出了数点星火,嘶嘶作响。朱贞手化火焰状,闭目塞听。许悠晴则莲花幻影,在掌间开合无数。桑凝拔出了兵刃,桑家“长袖舞风细柳刀”铮铮弹动,流光泛彩。秦金石将雷鼓瓮金锤对着一撞,狂喝一声,整间大厅都为之震动不已。
  这其间,唯有羽燕客与众不同,只后退了一步,便屹立不动。
  七
  震惊纷乱过后,厅中又回归寂静。但气氛已恢复正常,而厅外的脚步声也不再出现。
  紫沁盯着厅门,说道:“五哥,你打中了。”明五道:“打中了什么?”紫沁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一个亡灵!”明五缓缓道:“我却感觉是一块无生命的木头。”紫沁道:“也可能。”桑凝道:“出去看看!”紫沁和明五听了此话,却不约而同望向菊吟道长。菊吟想了想,点头道:“也好。”紫沁和明五听了后,才率先走向厅外。
  厅外,一片阴暗,只有镜子在暗处散发着幽光,如同一潭潭死水。
  死水之间,隐蔽着什么?
  八
  紫沁和明五并肩前进,来到了厅门口,一看之下,都吃了一惊。诸人在俩人身后一望,也呆了。
  门外赫然立着一人,满面凄厉,眼神恨怨,浑身上下钉了无数的钢刺,最显目的是额头正中,有一个铜板大小的血洞,一道粗粗的血痕婉延而淌,却是刚才失踪的英二郎。
  众人看了,都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周围镜中英二郎映象似乎化身出许多呐喊的冤魂。
  明五失声说道:“是二郎?”紫沁道:“是他!”朱贞说道:“刚才的是他?”许悠晴道:“是他!”说话中紫沁走上前,似乎要看个仔细。秦金石叫道:“大师姐小心!”他说这句话是因为雷振声的缘故,生怕紫沁也遭遇不测。
  紫沁听了,回头一笑。
  笑容未敛,身后的英二郎又起了变化。
  九
  只见英二郎双手忽的举起,手上刀光闪烁,护手匕刀尖血迹斑斑,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雷振声的。紫沁回过头来,还没等她动作,朱贞法王鞭弹射而出,绕着英二郎的颈项打了个圈,吃的一声轻响,便即收缩回。这一下迅雷不及掩耳,待她做完,紫沁才说道:“且、、、、、”一个字才出口,见朱贞已然完成收手,就没说下去。
  英二郎呆立当地,喉头咯咯作响,嘴唇张开,竟然说出了话。他道:“是、、、、、、我、、、、、”随后他眼白上翻,鲜血大量涌出嘴鼻,颈中也开始现出一道伤痕,血刷的喷流,人头便如一张树叶般跌落。
  蓬的一声,砸到地上。
  十
  众人的心中,在人头落地的一刹那,都似乎一沉,若有所失。
  失的是什么?
  没有人能清楚明白,或者说,没有人愿意去想清楚,想明白。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向这方向思索,便等于丧失了勇气。
  紧接着,英二郎满是鲜血的身体猛然向前倒下,紫沁微微一侧,也没见她怎么做势,整个人已经向后滑出,远离了血液的喷溅,到了明五的身后。明五则袍袖一挥,将一些血滴挡在了身前,没有再洒过来。随后是又一下沉闷的倒地声,击打在地上,也似乎击打在众人的心中。
  沉默了一阵后,紫沁再次上前,明五和菊吟也跟着过来,看着紫沁提起裙子,府下身躯,用一根长针检查英二郎的尸体。片刻后紫沁说道:“身上有七十九根钢钉。”明五在旁道:“是我的。”“颈间有一圈齐整的伤口。”朱贞道:“是我的。”然后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期待着新发现,但却没有了紫沁的下文。
  菊吟道长道:“没有了?”紫沁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似乎有一个极难的问题在困扰着她。隔了一阵,她才缓缓说道:“额上有一个血洞,里面有一颗圆形珠骨。”明五道:“不是我的。”朱贞道:“是谁的?”紫沁道:“这珠骨应为英二郎头骨的一部分,不知是何原因形成了球状,并深入他的脑髓。”桑凝毛骨耸然,道:“不是别人的骨头么?”紫沁道:“他额骨上的洞同珠骨非常吻合,而且洞口光滑,不象是兵刃之类的硬物造成。”秦金石道:“大师姐,是不是有人用弹指神通之类的内力将之击成这样?”紫沁道:“有可能。”诸人听了,都松了口气,觉得可以理解了。因为在这个时刻,众人最怕的是不可思议。不过他们这口气松的太早,只听得紫沁又说道:“如果有人的内力可以达到这个地步,那么他已不是平常的绝顶高手。”菊吟道:“你是说这人已可以伤人于无形。”明五嘿了一声,道:“以气御刀,仙道一流。”言下之意,自是指敌手武功之高,凡间无对,已可算得道成仙。诸人听了,心下又是一紧,觉得胜算渺茫。
  紫沁站起身来,看了看大家,又说道:“不过,这样的人我还没见过,存不存在也是个疑问。而且,这伤口也未必就是内力所为,也许有一种极简单的方法就可以做到,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说着话,她忽然目光一闪,惊疑道:“羽庄主没出来么?”众人闻听,转头四顾,却不见羽燕客的身形。不知何时,他竟没了踪影。
  难道他留在了大厅之内?众人想着,脚下不由得挪动,鱼贯走回大厅。
  大厅内,巨镜高照,明亮了许多。而空荡荡的厅堂也显得一清二楚,所有的东西都在,唯独缺了一个人——-羽燕客!
  他到哪里去了?
  在这一瞬间,众人的心头就象被压上了一块大石,闷闷的,无数的疑问盘旋着,却又得不到答案。
  十一
  默然了一阵,菊吟道长首先说道:“请大家仔细察看一下,看看羽庄主是从何处消失。”众人听了,向四周分散开来,探查另一条通道。羽燕客既然不是跟着他们,就必是从另一方向出去。
  这大厅看似一目了然,但其实没这么简单,内里不知隐藏了多少的秘密,让人们如入云雾,看迷了眼睛。
  诸人检查了一会儿,紫沁说道:“厅左右各有三间耳房,我想也因看看。”秦金石道:“我去第一间。”说着,转身走去。紫沁道:“慢些,不可落单,我同你一起去吧。”说着,就要跟随。菊吟道:“紫施主请留步,贫道想同你谈谈,不如你与我搜第二间房,让桑施主同你师弟去吧。”说着,转头对明五道:“你和朱法王、许门主留下查看大厅,等我们出来后,再查最后一间。”说话间桑凝已跟上秦金石走进了第一间。
  菊吟道长则和紫沁走向第二间,在进入房间之时,紫沁回首向明五使了一个眼色,明五微微点点头,知道她不放心秦桑俩人,示意他多注意第一个房间的情况。随后,紫沁和菊吟道长俩人的身形消失在了第二间耳房门内。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8-01-10
第四章 战栗空间?*镜屋
 
  一
  英二郎闻声转头一看,却是菊吟道长到了。朱贞和雷振声却无暇顾及其它,只是盯住了对手,不敢有丝毫松懈。接触一招之后,俩人都知对方实力不可小觑,出不得一点差错。
  雷振声右锤发出,紧跟着左手锤挥来,这一下却又不同,刚才是没半点声响,这回是狂风大作,隐有风雷之音,向着朱贞的头部打来。朱贞“法王鞭”盘旋收拢,在第二锤打来时又弹射而出,直奔雷振声的手腕。她已然知道此锤不可硬捍,接了第一锤是试试此锤的分量,必竟雷鼓瓮金锤名气太大,不接上一下,怎能甘心,即使输了也输得痛快。
  雷振声锤头一偏,画了一个弧度,灵巧的躲过了丝鞭缠绕,同时右锤又发,双锤并进,嗡嗡作响,袭击朱贞两肋。朱贞面色微变,这才知道此锤的厉害,非但锤重招沉,而且内力到处,竟然产生了吸引之力,迫得对手不得不硬碰硬。朱贞丝鞭在手指间崩直,横弹而出,将双锤揽到了一起,硬接了一记千斤神力,雷振声狂喝一声:“好!法王请再接一锤!”朱贞脸色凝重,说道:“奉陪!”说话间双锤又至,朱贞丝鞭又是横接,但在锤体碰上鞭梢之时,斗然一软,鞭垂下圆,极其巧妙地将力道卸了。菊吟道长在旁,忍不住点头赞道:“这一招甚得柔劲,好!”他刚说完,只听边上有女子接口说道:“道长所言甚是。”说话的却是许悠晴。原来在这片刻之间,旁观者已增加数人,除了几个庄中弟子还未到外,明五、紫沁、秦金石、羽燕客等人都已出来了。
  羽燕客道:“把他们拆开吧,明日还有要事!”明五道:“道长,请。”他这样说是有理由的,只因朱贞和雷振声俩个绝顶高手交手,不是谁说分开就能分的,在场诸人未必有这个本事,唯菊吟道长仍武当名家,张三丰的太极手最讲柔力,四两尚能拔千斤,或许可以一试。菊吟沉默片刻,说道:“紫一施主可有把握?”紫沁道:“道长,您来吧。”说话中,朱贞同雷振声又过了十多招,细长的法王鞭此刻竟发出铮铮刺耳响声,而雷鼓瓮金锤一个呜呜风雷大作,另一个却没有声音,左右调换自如,显然臂力惊人,四周空气受重力所逼,竟然变得甚是压抑,令人呼吸几乎为之停顿窒息,的确不枉了当年玄霸第一条好汉的称谓。菊吟道长见俩人这光景,缓缓说道:“刚柔并济,至坚至硬,贫道没有完全把握。如果硬拆,难保不伤着俩人。”紫沁道:“那么,就让他们再打上一刻,看看在说。”这话大是有理,只因人力有限,俩人终会精疲力竭,到了他们最弱的时刻,就是分开俩人的大好机会。刚说到这儿,却见朱贞丝鞭打了无数个圆圈,嗖嗖将雷振声的双锤裹住,兜得一兜,向外一送,连锤力带鞭力全都激向雷振声,刹那间狂风大作,紫沁和菊吟不由变色,同时说道:“不好!”话音刚落,雷振声不退反进,双锤微分上举,紧接着向下一磕,当啷巨震,内力到处,竟然硬行将这股力道剖开,中分为二,又复打回来,顿时场面大乱,由于锤、鞭各行其事,场内俩人的内力谁都想控制,却又谁都不能控制,竟然纠缠成一团,把俩人吸在了一起,变本加力,促生了一个谁也料不到的僵局。嗡嗡大响中,朱贞和雷振声源源不绝输出内力,势成骑虎,只因场中力量越大,越不能停手,否则一但失去控制,便将爆发,那就非同小可,俩人一同毙命也有可能。可越是加力则场内力量越多,就象一个雪球,越滚越大,到了俩人拼尽之时,便是丧生之刻。旁观诸人看了这个危机光景,不由全都骇然失色。
  二
  紫沁急急说道:“事不宜迟,道长,出手吧!”菊吟脸色慎重,嗯了一声,说道:“紫施主,如有不测,相助贫道一臂!”说完,踏前几步,插入了圈心。瞬息间如遇风暴,衣袂狂荡。
  菊吟道长吸了口气,慢慢伸出双手,缓缓地画了一个优美的弧,速度奇滞,可是悠忽之间,下一个姿态却定在了朱贞和雷振声俩人中,双手抱成太极,已然接下了场内这股巨力,但见菊吟道长手幻千重影,带动气变球状,旋转不已。旁观诸人见了,不由齐喝一声彩。彩声未落,场内朱贞和雷振声却不见退出,仍然苦苦相持,而菊吟道长手中太极球越来越大,显而易见并未成功解救俩人,反而把自已也搭进去了。这一来,旁观诸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紫沁。紫沁不再犹豫,步入圈内,伸出一根手指按去,点在了太极内,耳旁听得菊吟道长道:“不可接!想法化去才是正路。”诸人听菊吟说话缓和清楚,并不受内力消耗的影响,心中暗赞他了得,不愧为武当名家。
  三
  紫沁手指一按气球,便即刻缩回,眉头一皱,想了一想,又伸出手来。这一回是五指齐上,一把抓去,插入太极,吃吃异响中,右手已然扯出一道真气,迅即翻腕变形,改抓为横切,左手顺势牵引,但听得嘶嘶大响,太极球不断缩小,气流连续横撞而出,冲入夜空之中,化为一股冷流。
  菊吟道长如释重压,面露喜色,双手画圆越来越慢,太极球收放自如,忽而扁短忽而狭长,上下左右,变化了数次,最后将内家真气一弹,轻轻将朱贞和雷振声推开,撤了太极。
  众人只觉一股和气从场心散起,扩张至周围,柔柔地吹遍了人们的周身,仿佛就似一阵凉凉的天然野风,吹得人好生爽快,舒畅无比。
  四
  经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后,终于到了白天,羽燕客留下了弟子们看护羽水灵,带领其余诸人,满怀疑虑地行向了镜屋。
  一路无话,在沉默中看见了镜屋的门庭。这是一个极其雄浑的建筑,所有的柱子全都用青铜浇铸,并磨得铮光瓦亮,成了一面面立体的铜镜,而它的全部门窗、地板也都镶装了铜镜,在阳光的折射下,照得人眼花缭乱。
  众人怔怔的望着,充满了惊讶和赞赏,紫沁喝彩道:“果然不愧为鬼斧神工!”羽燕客这时稍展眉头,道:“见了此等辉煌杰作,怎不让人心向往之,只恨不能同计大师相见,参与其中,也好尽一把绵薄之力!”秦金石在旁插嘴道:“四哥,此处可否转让?”羽燕客微微笑道:“你想要?”紫沁瞟了秦金石一眼,道:“你有钱么?”秦金石道:“没有。”羽燕客道:“不用给钱,你若真爱此处就拿去。”秦金石笑道:“四哥,跟你开玩笑呢,我不会夺君子所好。”雷振声呵呵笑道:“只怕是不喜好这个吧!”说笑声中,众人走进了镜屋。
  从此,他们就缺少了很多的笑容,直到没有。
  五  
  入内之后,诸人发现里面只有一样东西——镜子。到处都是镜子,房间一间连着一间,所经的通道全为镜子构成,照着众人的身影。
  许悠晴面色凝重,道:“羽庄主,第一个人是在何处失踪?”羽燕客想了想道:“谁也不知他是何时失踪,只知他是走在最后的一个、、、、、、”刚说道这儿,羽燕客忽然省起,向着众人说道:“对了,大伙儿千万不可落单,此地不比他处,请各位相顾自己和别人。”一边说一边用眼数着人头,可这时已经晚了。
  只听得朱贞冷冷说道:“英二郎在最后,这刻还未跟来。”
  六
  英二郎的确是在最后,经过了昨晚一败之后,他郁郁不乐。虽然说雷振声替他说了句场面话,但败了毕竟败了,他怎么还高兴的起来,并为了躲开朱贞的脸——羞愧使然,他默默地走在了最后。
  走了一段后,他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叫道:“杀了他!英郎!”他抬头慌张的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已落了后,不见了众人,只有身旁镜里自己的影像清晰可见。
  “你这懦夫!”那神秘的声音又说道。“混蛋!你是谁?藏头露尾的,不是好汉!”英二郎开口骂道。那声音悠悠说道:“噢!你是好汉么!你是么?呵呵嘶、、、、、”阴冷的音调令英二郎跳了起来,叫喊道:“你是谁!”“你是谁!”“给我出来!”“给我出来!”英二郎停止喊声,那声音也停止了。他停止,是因为他觉察这声音跟着他,学他说话,而他觉得可怕。可怕的是,这声音学他学得很象很象,就象是他自己在说话。
  沉默了片刻,英二郎压低了嗓子,嘶嘶的说:“你到底是谁?在哪里?”那声音道:“你难道就这么算了,就不想赢回一场!”英二郎道:“赢什么?”“你知道你想杀了他,为什么不干?”“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杀?杀谁?”“你知道!英郎!”“别这么叫我。”“呵呵,说中你的心事吧,你恼怒了。”“你出来!”英二郎再也忍不住的尖叫道,然后他发觉自己的喉咙沙哑,嘶嘶的发着异音。
  他转头四顾,四周镜子内全都是他的脸。
  狰狞恐怖的脸。
  这是我的脸么?英二郎出了一身冷汉。随后他想:不好!中了人的奸计了。这念头刚起,那声音似乎知道他所想的,说了一句道:“晚了。”说完,那声音嗡嗡地渐渐行近,英二郎双手一翻,亮出了那对护手匕。寒光在顷刻间由镜反射,闪光迷了他的眼,他连忙将手缩进衣袖,就在这时,那声音没了踪影。
  寂静的毫无声息!
  英二郎迷惘得眨着眼,对着面前的一面镜子。镜中的他一脸阴冷,目光森然,让他觉得陌生。他转过身,不想在看。
  还是让羽燕客来处理吧,英二郎想着就欲开步。可他又停下了,他觉悟了一种不对,一种出了差错的感觉,是什么呢?他想。紧接着他想起来了,顿时全身汗毛倒竖,头皮发炸。
  慢慢的,英二郎缓缓的又转过身,回首。
  就见了他一生最后的惊怖。
  七
  羽燕客从没想到英二郎会失踪,因为他已经不止一次进镜屋了,别人不知道的阅历他应该知晓的一清二楚。不过,他到现在才想到说这个事,就表明自己被近来所发生的事冲昏了,尤其是女儿的发疯,令他头脑都乱了。
  许悠晴看出着他,目光中充满了疑惑,说道:“羽庄主,有很多事你没有说明,你不打算说明一下么?”羽燕客道:“实在对不起诸位,是我糊涂了,不过除了这件外再没有别的了。”明五道:“别说这些了,还是找二郎要紧。”菊吟道长皱眉说道:“二郎应不是第一次到此,为何犯此错?”羽燕客摇首,表示不知原委。
  紫沁道:“我们往回走,看看能否找见。”刚说道这里,忽然奇怪的望着通道的一头,众人随之瞧去,却见英二郎低着个头从那拐出。秦金石舒了口气说道:“二郎来了,没事。”雷振声笑道:“这小子吓人一跳。”说着迎上前去,道:“二郎,怎么走的凭慢!”
  英二郎仿若未闻,仍旧低着首,用很奇特的姿态幽幽行走,紫沁看了觉得有些不对,正在疑虑,许悠晴尖声叫道:“雷堂主且慢!”雷振声回过头,脸上满是迷惘,道:“怎么啦?”这句话刚说完,在他的背后发生了惊心动魄的变化。
  八
  就在雷振声转头的瞬间,英二郎迅猛地从背后贴近了他,又陡然分开,行动之间有如鬼魅。随后雷振声不相信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前胸,那里有一个长长的伤口,正在扩张开来,鲜血喷涌而出。
  雷振声抬起头来,只见秦金石大声喊叫着什么,但他却听不见一点的声音,一个无声的世间展现在他眼前,他看见紫沁飞舞而来,朱贞的丝鞭向他身后弹射,明五的双手微扬,星光点点,煞是好看,许悠晴脸色苍白呆立不动,桑凝睁大了眼睛,满面不可思议的惊怖,最后他看见的是菊吟道长向他俯近脸庞,感到他沉重的身体被人接住。雷振声在倒下的时候,很奇怪地想我这是怎么啦?他想着问羽燕客,但他唯独没有见着羽燕客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秦金石的声音终于传到了他的耳朵:“三叔!三叔!”雷振声听到了,他又恢复了知觉。
  九
  秦金石想也想不到英二郎会对雷振声痛下杀手,就在他接住了雷振声行将危急的生命时,他还是不敢相信,但等他的手摸到了鲜血,他才惊惶地大叫着,道:“三叔!三叔!”又回过头不知所以的喊:“四哥!四哥!”这时,却是菊吟先过来,伸出手连点了雷振声几处穴道,止至了血进一步流失,随后才是羽燕客的脸出现在菊吟身后。
  雷振声呵呵地低呼了几下,困难地说道:“不、、、、不是他,不是、、、、二郎、、、、、秦、、、、秦哥儿、、、、”秦金石强忍悲痛,低低道:“我在,三叔!我在!、、、、、”雷振声挣扎着想再说几句,却是力不从心,只是急促地喘息。这时紫沁走过来,从袖中拔出金针,刺了几针,顿时就见雷振声精神一振,说道:“秦哥儿,江南霹雳堂,就暂且托、、、托付给你了、、、、、”说着指着腰间,道:“这、、、、这宝贝也给你,呵呵,你开不开心。”秦金石红了眼圈,哽咽道:“三叔!我高兴,我高兴,、、、、、”说着用一种乞求的眼神看着紫沁,目光中充满了祈盼和希望。紫沁摸了摸雷振声的脉搏,面露难色,桑凝在旁焦急地问道:“没办法么?”紫沁摇了摇头。便在此刻,明五和朱贞也来到了雷振声身旁,见了这情景,都不由怔住了。菊吟道:“追到了没有?”明五摇首,朱贞怒道:“让这小子跑了,此地太也诡异,无法深究。”说话间,却见雷振声望着朱贞,忽地抬起胸脯大声喝道:“法王!来世再战五百回合,可否?”朱贞听了后,一双眸子变得很是明亮晶盈,厉声复道:“好!我答应你!”雷振声呵呵大笑,笑声粗犷,一如往昔。但笑了一半,忽然就没了声息。秦金石心下一沉,叫道:“三叔!”眼泪再也忍不住,倾如雨下.
  十
  羽燕客面容仿佛苍老了好几十年,站在雷振声的身前,他觉得万分对不起他,相交数年的好友,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去了,死得如此不值,不明不白。而这个结果也许本可以避免,倘若他能够多说一点,多做一点,也许雷振声就不会死。然而事情并不是这样,因为他的错误,断送了一代豪杰。
  菊吟道长看了羽燕客一眼,转头对秦金石道:“雷堂主的遗体,如何处置?”秦金石擦了眼泪,道:“按霹雳堂战死者的规矩,化为尘灰。”桑吟道:“你有火种?”紫沁道:“不用火种,雷堂主身上,一定带得有燃料。”秦金石点头,说道:“请诸位送我三叔一程。”朱贞道:“这何用你说,在哪焚化?”秦金石四周看了看道:“四哥,有大点的地方么?”羽燕客黯然说道:“前面有间大房,跟我来。”
  十一
  秦金石抱了雷振声的身体,跟着羽燕客来到了一间大厅,厅中布满了巨型铜镜,照得人纤毫毕露。然而这时已没有人再去惊诧,也不再多看它了。
  将雷振声的身子按置在厅中后,秦金石在雷振声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些药粉,撒在了遗体上,随后退后几步,拜了八拜,右手手指一搓,呼的一下火苗升起,合掌一推,火直窜至遗体,顿时嘭的大响,火焰腾腾,燃烧了起来。
  火光熊熊中,雷振声的遗体渐渐烧化,片刻之后,火势已熄,秦金石双手放出内力,轰地一声,将雷振声的遗灰吹散一空。唯留下一对雷鼓瓮金锤躺在当地,散发出乌黑油亮的光泽,诉说着一个英雄的故事,那昔年的第一条好汉玄霸和如今的霹雳堂堂主雷振声。
  秦金石匍伏在地,将头深深的,深深的埋了下去,一双肩膀耸动不止。哭出来倒也罢了,但他没有哭,可是强忍的男儿汉哽咽之声,却更加令人闻之动容,心酸不已.
  众人看了,想起雷振声的豪气,依稀之间似乎还听到“来世再战五百回合!”的壮语,余音犹在而人不存,不竟都心下悲戚,紫沁率先上前拜倒,镇重地拜了八拜,随后其他诸人一个一个走上前来,拜了几拜相送。朱贞最后一个上前,拜了之后,坐地唱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许悠晴接唱道:“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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