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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传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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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0楼 发表于: 2008-01-12
 
 
~第九章圣魔之盟~
 
  莫尔菲雅依旧从容舒适的依靠在软椅中,全无紧张的样子,含笑道:“镜月说的不错,你对圣殿的确有很大的成见。事实上除了欧利南的事外,圣殿从未插手过陛下的任何行动,甚至为了缓和与陛下的关系而容忍天宗继续在帝都存在。”
  “哦?”
  莫尔菲雅油然道:“我想现在我们更加不应该再起什么冲突,因为无论是圣殿还是帝国,又或者修岚陛下你,大家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强劲敌人。我们彼此间的内讧和消耗只能让第三者得益,而对你我而言却是最愚蠢无谓的事情。”
  尽管她没有明说共同的敌人是谁,但显而易见是在指北方联盟。
  看来对于北方联盟的大军压境和伦格等人的出现,圣殿亦不能无动于衷。
  我忽然了解到莫尔菲雅宫主约见我的意图,不过以她的身份地位为什么会对我这样一个小国国君如此重视?
  是因为镜月公主的关系?
  是因为我已控制了天宗与海宗?
  还是另有图谋?
  “事实上,我对圣殿的事情亦丝毫不感兴趣,每一回也都是你们的人先找上我。”我平静的回答道:“看来宫主是想在先前的两个方案中选择后者,但不知道又会向我提出什么条件来?”
  莫尔菲雅眼中露出欣赏之色,微笑道:“修岚陛下尽管刚到帝都,但相信你早已从各种渠道了解到帝都局势风云诡秘。嘉修陛下重病垂身,欧特与马斯廷两位皇子明争暗斗,如火如荼。这种时候,伦格的人和神圣帝国的特使又来横插一手,如果再加入修岚陛下的力量,真不知该如何了局了。”
  我嘿然冷笑道:“原来你是怕我搅局,插手到两个皇子的皇位争夺当中去。”
  莫尔菲雅凝视着我,徐徐说:“修岚陛下,也许你不知道,最近一个月里我与嘉修陛下秘密会面了三次,除了对于帝都局势的分析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商谈如何保持帝国的稳定,甚至考虑到陛下百年后帝国和皇位的去向。”
  我心头一动,倘若莫尔菲雅没有说谎,那么嘉修和她之间很有可能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许连未来的帝国皇帝人选也已作出了选择——该会是欧特吧,无疑嘉修需要作出让步与屈服了。
  毕竟,在这个特殊的情况底下他与帝国都不能失去圣殿的支持。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漠然问道。
  莫尔菲雅摇摇头说道:“我与嘉修陛下已经达成了一项关乎帝国未来的重要协议,而为了能够保证这条协议的顺利实施,帝国局势的稳定就首当其冲。因为有了这条协议,我们能从根本上解决欧特与马斯廷两位皇子的权力之争,亦不怕嘉修陛下百年后会有更大危机。至于伦格他们,虽然我们目前还不清楚这些人潜入帝都的动机,但相信圣殿有足够的力量对付。而兽人族的十万大军除了有金沙公爵在东方的军队抗衡外,陛下已经再调了两个军团火速增援。所以局势尽管堪忧,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她说了这长一段话里惟独漏了关于我的内容,但我知道这不是她的疏忽,而是有意为之。
  我轻轻吐了口气,脑海中飞速的思索片刻后,沉声说道:“看来宫主已将我排除在所有威胁之外了,是什么给了你如此信心,还是我的实力不值得圣殿侧目?”
  莫尔菲雅恬静而笑,悠悠品了一口已凉的香茶,说道:“修岚陛下的实力不用旁人多说,看看你手下的部属和天海两宗的势力就足以明了。”
  我丝毫没有得意之色,说道:“我这次来帝都最大的目的就是要迎娶镜月公主,今天上午嘉修陛下已经亲口承诺了婚事。所以,只等后天晚上费罗的订婚仪式结束,我就立刻离开帝都,再不插手欧特与马斯廷的事情。当然,我也没兴趣多管圣殿的闲事,甚至看在镜月的面上可以容忍一些。”
  莫尔菲雅看似松了口气,又似早料到我会这么回答,微微含笑说道:“若真是如此,就是帝国与比亚雷尔之福。”
  我冷冷道:“有一点我也需向宫主说清。这么做完全出自我本人的决定,而非迫于谁的压力。如果有谁以为就此能够得寸进尺,或者有一天成为阻挡我的障碍,我亦一样会毫不容情的全力对付它!”
  “这点我明白,”莫尔菲雅颔首道:“所以我也可代表圣殿向陛下承诺,在嘉修陛下百年以前,只要你不插手帝国的皇储之争,圣殿将努力保持与陛下的友好关系,决不干扰阻碍陛下的行动。”
  我微笑道:“但愿宫主言而有信。”
  莫尔菲雅徐徐伸出美丽圣洁的右手,含笑道:“我愿代表圣殿就刚才所说,与修岚陛下击掌为盟。”
  我伸出左手,在她的右掌上轻击三下,目光注视着莫尔菲雅的面容说道:“看来,和宫主谈话一样是件赏心悦目的美差。”
  莫尔菲雅淡淡一笑收回右手,向门外道:“镜月,你进来吧。”
  镜月公主推门而入,先是看了我一眼,再看到莫尔菲雅面含笑容,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向着莫尔菲雅欠身礼道:“老师!”
  莫尔菲雅爱怜的打量着镜月公主,缓缓说道:“方才我与修岚陛下已经达成了协约,你已不必再为夹在两者中间而感到痛苦了。”
  镜月公主嫣然一笑道:“老师,刚才镜月在门外已做了一个决定,希望能够得到您的支持。”
  “哦?”
  镜月公主的秋波拂过我的脸庞,说道:“镜月决心跟随修岚陛下返回比亚雷尔,怕从此以后再不能侍奉老师您。”
  我的心头一震,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作出了抉择。
  她的脸色平静而坚定,不再掩饰深情的目光朝我投来刻骨铭心的一瞥,继续说道:“这个决定是镜月自己作出,没有任何人迫使。陛下那里镜月也会亲自去说服,只请求老师您能够答应。”
  莫尔菲雅悠悠叹息道:“从你上次自比亚雷尔回返,我就知道迟早你要作出这样的选择。你是否知道这个决定会招致圣殿内外多少人的反对和不满,更有可能令你失去圣殿未来继承者的资格。”
  镜月公主摇摇头说道:“镜月都明白这些,但对我来说已没有任何事情能比与面前的男子在一起显得更加重要。唯一能够令镜月感到不安的,就是辜负了老师的心血和期望。”
  “你一直都做的很好,从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莫尔菲雅慈祥的说道:“事实上我更该佩服你的勇气,你的选择自问换作我恐怕就不能办到。所以,我尊重你的决定,亦不会阻拦,更可保证不让其他人来干扰你。”
  镜月公主的明眸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深深一躬道:“谢谢老师!”
  莫尔菲雅轻轻抚摸着爱徒,视线投向我道:“修岚陛下,除了刚才我们两人的约定外,看来我又需多托付你一件事情了。”
  我微笑道:“你是指镜月公主么?”
  莫尔菲雅叹息道:“我知道镜月既然决定要跟随你而去,这一生就决不可能反悔。我没有资格干涉你们的事情,也没有资格强求你承诺什么。只希望你能够善待镜月,千万不要因她的身份而对她再存疑心,我知道那是最令她难受的事情。”
  我知道她这话所指。
  但谁都担保,在表面上失去了镜月公主的同时,圣殿与帝国却在我身旁安放了一个最高明美丽的耳目?
  甚至,希望着她来影响我的决定和对帝国圣殿的态度?
  镜月公主颤声道:“老师!”
  莫尔菲雅慈和的摇摇头说:“不必如此,镜月。无论你走到哪里,也都是我最钟爱的弟子。或许,天意有情,终有一天你还会回来?到时我们又可相见。”
  她说完后又望着我道:“修岚陛下,看来我们需要讨论的问题都已经愉快的解决,我要回圣殿宫了,不知道你是否还有其他事情?”
  我微微颔首,说道:“宫主多保重。”
  莫尔菲雅不由自主的一震,说道:“原来你已经看出来了。”
  我从容微笑道:“这秘密我也同样不会告诉别人。”
  莫尔菲雅说道:“如此我就先谢了。”然后吩咐道:“镜月,你陪修岚陛下去吧,离开的那天老师就不再为你送行了。”
  镜月公主如脂玉一般的面颊上缓缓滑落一滴无声无息的晶莹泪珠,向着莫尔菲雅作最后一次深深的躬礼,颤声说道:“老师保重,镜月去了。”
  莫尔菲雅没有,只向她含笑点头,嘴唇轻轻的念动,依稀是圣殿的“大光明颂”。
  我与镜月公主走出屋子,背后莫尔菲雅的颂词仍回荡在耳边,一缕夏日午后强烈的阳光直射在我的身上。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彼此默默沿着无尽的小巷石路朝前走去,偶尔有一两声孩子的笑声嬉戏声随风传来。
  我忽然停住脚步,凝视着神色沉静的镜月公主低声道:“如果你想反悔,可以随时回到莫尔菲雅和嘉修陛下的身旁。”
  我的目光锐利的注视着她,观察着她神色的细微变化。
  假如她果真要离开,那么我就必须重新考虑对于她的策略。
  失去任何人我都毫不可惜,但惟独她不行。
  在她的身上隐藏着暗月的印记,那是我能够迅速强大对抗北方联盟和圣殿的唯一现实途径,更是我揭开封印找回自己的钥匙。
  尤其是在我中了末世浮咒之箭后,更需要利用暗月的力量治愈伤势。
  而她的一颦一笑,分明又告诉我,所有的投入都值得回报。
  “修岚,既然我已做出了决定,就无论如何也不会后悔。”镜月公主轻声回答说。她抬起娇艳绝伦的玉容仰视着我说道:“镜月只是有些舍不得老师,但镜月更明白如果不跨出这一步,我将永远失去你!”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低下头,在她颤抖的红唇上轻轻一吻,目光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和我回叠翠苑吧。”
  镜月公主的娇躯在我怀里微微一颤,她当然晓得我下一步想要什么,玉容上升起一抹羞涩的红晕,轻轻点点头,用几乎无法听清楚的声音说道:“从现在起镜月已是你的女人,只要你愿意,镜月乐于陪你到任何地方。”
  我终于听到这高贵无比的少女向我表露屈服,禁不住心中舒畅,哈哈一笑说道:“你来时所说要办之事,就是指想求得莫尔菲雅宫主的准许么?”
  镜月公主终于在面前放下所有矜持,露出少女的娇憨,喜滋滋道:“就是这样,人家如今已可放下所有的心思和顾虑,再不用为那些事情而烦恼了。”
  我见她眉目含情,浅笑流波,忍不住心头一热,再次低头吻上她的樱唇。
  一阵消魂蚀骨,久久才分。
  我的胸中涌起无限快意,撮唇而啸,踏雪闻得召唤从幽深的小巷另头疾驰而来停在我的身旁。
  我一把搂起镜月公主柔若无骨的纤腰道:“上马吧!”
  自己再飞身跨上踏雪,坐在了伊人身后,顿时肌肤相贴,感受到她丰满火热漫溢处子幽香的娇躯。
  镜月公主回眸薄嗔道:“你是不是再不顾及人家颜面,要镜月在大街上也和你同乘一骑。”
  我微笑道:“这样不是正可给大家添些茶余饭后的话题么?”一催踏雪,绝尘朝着叠翠苑而去,身后跟着的是紧赶慢赶的费罗等人。
  回到叠翠苑,迎面就撞上德博。
  这小子一见我便嚷嚷道:“你这家伙这么去了这么久?嘉修陛下早就回宫了,你却直到现在才回来,说,是跟哪家姑娘约会去了?”
  我嘿然道:“你当我如你一般无聊么?”
  德博刚想反驳,却看见我身后正走来的镜月公主,当下眼睛一亮,大笑道:“我果然没说错,你不仅是去约会,更是把我们帝国第一美女给约到家里来了。”
  镜月公主幽雅自若的微笑道:“德博将军,要说美女,令妹清纯娇艳才真令镜月羡慕。”
  德博哈了声道:“你千万不要跟我提那头母老虎,比我老爸还凶。这回还好把她留在了红石城,不然我有的被她折磨。”
  我哼了声问道:“我早上交代你的事情有没有办妥?”
  德博道:“你是说去见一面巴石?放心吧,我德博办事从来不含糊。一早我就通过关系进了监牢见着这个家伙,把你的话也都转告给了他,要他放心。嘿嘿,天下怕还没有你修岚办不来的事。可是,欧特皇子怎会插手这件事情?”
  我走进书房坐下,喝了一口侍女奉上的凉茶道:“这个道理你若再想不通,我亦无话可说。”
  德博挠挠脑袋,求助似的望向镜月公主。
  镜月公主微笑道:“默多克先生是帝国第一军械制造商,他若是倒台了,偌大的家财又会落到谁的手里?光想着这点,欧特殿下就不能无动于衷。何况他要是将默多克救出,正可做个人情收买人心,何乐而不为?修岚要做的只是用一两句话向他点明厉害而已。”
  德博恍然大悟,叹道:“原来是这样,跟你们相比我简直成了白痴。好在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又有一个能干的老爸,这些事情暂时就不用我头疼了。”
  说话间费罗走了进来,躬身道:“陛下,默多克先生和巴石先生在门外求见,他们都是化装而来,说务必想见上您一面。”
  我微微一笑道:“请他们进来吧。”
  镜月公主望着我含笑道:“恭喜你,修岚,从此又得到帝国的一个强助。”
  片刻后费罗引着默多克父子进来,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乔装成了两个小贩模样,戴着宽大的皮帽遮住了大半面孔,样子颇是可笑。
  似乎在监狱里没受到什么虐待,两人看上去气色都算不错。
  默多克四十出头的年纪,矮矮胖胖,典型的商人气质,一进来就朝我深深行礼感谢道:“修岚陛下,草民知道能够这么快从监狱里给放出,全托您背后经营,所以特地带着犬子向您来致谢。”
  我淡淡道:“这事本就有我的责任,自然不能因此委屈了你们。有什么话坐下再说,却不必再跟我提什么感谢之辞。”
  费罗招呼两人坐下后,巴石道:“修岚陛下,早上德博将军来见过我后,我就知道您一定能救出我们,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我嘿嘿笑道:“这个你们却要拜欧特殿下办事效率之福,千万不要忘记了稍后也需向他去致以感谢。最好,言辞谦卑些,再带点礼物,这样你们今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也算因祸得福。”
  默多克颔首道:“这些小人都明白。不过小人更知道的是,如果没有陛下从中周旋,恐怕帝国没一个人肯来救我而不计厉害与报酬。”
  我怕是没那么崇高的,只不过我现在不会傻到立刻就向他提出条件的地步。
  而默多克一出监狱就来见我,也正说明他是一个聪明人,否则亦不可能成为帝国第一军械制造商了。
  我摇头道:“这些话都不用说了,你的府邸是否也已经解禁?”
  默多克在位子上一欠身道:“是,小人刚回去看过,查封的士兵已经撤走了,只是损失了一点收藏和珠宝,但比起能平安无事,这点也就不算什么了。”
  德博道:“那些家伙顺手牵羊的本事倒不小,可卡斐父子又怎忍得下这口气?”
  镜月公主叹道:“他们是不会再来得罪修岚的,但这只是明里,要在暗中,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报复阴谋。斯蒂的为人我太了解了,所以连默多克先生今后经商行事都需要加倍小心。”
  默多克微笑道:“多谢公主殿下提醒,我已经想过,今后一方面低调从事,另一方面要把一些军械制造的工场悄悄移到国外去,从而减少风险。”他望向我道:“如果修岚陛下同意,小人打算将在蒙斯顿的部分产业转移到比亚雷尔,并愿为陛下提供最低价优质的军械服务。”
  我笑道:“你说若有这样好事我能不同意么?不过你先需打通德博这关,否则你什么东西也休想运出蒙斯顿。”
  德博哼道:“要换别人,他连一只鸟都别想带出去。不过要是为了修岚,默多克就是把家搬过去我也不问。老爸那边就由我打点,你们尽管放心。”
  默多克也不是笨蛋,连忙道:“德博将军,我知道这么做很难为你们父子。所以我愿意在三个月内为金沙公爵无偿提供一百部投石车和三千副骑士铠甲,而且我也想把在另外两处的工场迁移到红石城附近,这点也需您大力帮忙。”
  德博一听顿时眉开眼笑道:“放心吧,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默多克见事已毕,起身告辞道:“陛下,公主殿下,德博将军,小人还有事情急待处理,便不久坐了。我让巴石留下,稍后由他代我宴请诸位,也算稍表我们父子的心意。”
  默多克刚走,德博就大力一拍巴石道:“怎样,我没骗你吧,你该怎么谢我?”
  巴石呵呵笑道:“我爹不是说了么,我请大家去吃饭。”
  “就吃饭这么简单么?”德博朝巴石挤眉弄眼道,要不是顾忌镜月公主怕就直接说出口了。
  巴石心领神会道:“对,对,还有许多余兴节目!”
  我淡淡说道:“德博,今晚我就不去了,你跟巴石自管去玩。”
  德博一怔,再看看镜月公主,顿时恍然大悟,嘿嘿笑道:“我明白了,修岚。没关系,你先忙你的吧。”他一遇到这种事情似乎一下就变的聪明许多。
 
 
只看该作者 81楼 发表于: 2008-01-12
 
 
~第十章叠翠流火~
 
  夜色来临,叠翠苑沉浸在朦胧月光中。
  清凉的晚风徐徐拂过,吹动得苑中草木沙沙摇曳,宛如风琴般的低鸣。
  今夜明月如钩,清朗的天幕中缀着几颗遥远的星辰静谧闪烁,皎洁的光辉毫无吝啬的播洒人间。
  我拥着镜月公主倚坐在揽镜亭中,清脆的虫鸣此起彼伏的萦绕在寂静的苑中,远处的水镜湖沉睡于一片黑暗里。
  入夜后所有的人都突然销声匿迹,这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人。
  镜月公主温柔安静的靠在我的怀抱里,黑夜中比晨星更璀璨的明眸凝视着水镜湖的波光,美丽的玉容上一片恬静。
  “修岚,镜月真只想陪你这么一直坐到老,忘却尘世间所有的纷争和烦恼,就把时光永留在眼前一刻。”
  她的纤手轻轻在我胸口画着小圈,天籁似的声音温柔的响起说道:“等我们回到比亚雷尔,镜月愿意不管一切的俗事,只乖乖的作你的妻子。”
  我微微一笑,环抱她的手微微紧了紧,说道:“你终于承认愿意成为我乖乖听话的小妻子了。”
  镜月公主眼中闪过俏皮的神色,娇憨道:“人家又在什么时候说过不愿意了?都是你一直冷冰冰的堤防镜月,总怀疑人家对你别有企图。”
  我“嘿”道:“你不记得第一次见我时那副凶巴巴的样子了么?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用流金圣剑刺杀我,后来又象审问犯人似的盘问我许久,这事你便不说了?”
  “我哪有?”镜月公主道:“那不过是人家为了试探你,谁叫陛下一开口就将镜月许配给了你?”
  我“哦”了声道:“原来你当时心里很不乐意,所以才打算干脆把我杀了也好轻松了断?”
  镜月公主气的在我胸口轻擂一拳道:“你当镜月是母老虎么?”
  我一把握住她的粉拳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微笑道:“你那日的样子还真有些象,你不说我倒没在意。”
  镜月公主轻怒薄嗔道:“修岚,今晚你是否要翻镜月旧帐来着?”眉宇却是含情脉脉,无限温柔。
  我哈哈一笑道:“你算说对了,今天晚上我要跟你老帐新帐一起结算,彻底了断!”
  镜月公主冰雪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顿时脂玉一般的秀容腾起一抹嫣红,露出少女独有的娇羞道:“果然是个坏蛋,处心积虑想得到人家,只怕等的就是今晚。”
  我哼道:“这有什么不对么,你即答应跟我回叠翠苑,就该明白无论如何今天晚上也是逃不出我掌心的。”
  镜月公主深深将玉容埋入我怀中,面颊散发出一团灼热的红晕,低声细语道:“你想算帐就算吧,镜月从见你第一面起就已料到早晚逃不脱你这恶魔的手心。可奇怪的是,越是这样,镜月却越想着找出种种理由借口见你。每次看到斐雅她们依偎在你身边幸福的模样,镜月心中就越发不可自持。”
  “原来如此,”我听着怀中玉人深情吐露,不由心头大是舒畅,不知道为什么更想见她窘迫的模样,嘿嘿笑道:“那你还跟我玩了这么久猫捉老鼠的游戏,白白浪费了半年的宝贵光阴。我若早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上回在帝都的时候就该找准机会将你就地正法。”
  “修岚!”镜月公主在我的怀中微嗔道:“你是否就此不再尊重镜月,总要逗的人家窘迫无比呢?”
  “哪里有,”我的心底蓦然一热,大手爬上了她神圣不可侵犯的茁胸,微笑道:“我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尊重你的方式而已。”
  镜月公主被我的手抚得一阵颤瑟,从怀中抬起头来道:“修岚,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我火热的嘴唇已早一步封上了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
  唇齿相依,香舌消魂。
  夜风自亭中穿梭而过,驱走白天留下的热意,送来一阵凉爽和着苑中花草清幽的气息芬芳。
  月还云抱,星阖睡眼。
  惟有夏虫清鸣,流水丁冬。
  我的双手紧紧拥住她盈盈堪握的健美纤腰,舌尖贪婪的在她香唇间翻卷逗弄,一股雄浑的暗黑能量自小腹觉醒,喷薄汹涌的呼啸,透过我的舌尖度进镜月公主的体内。
  她低低嘤咛,感受到暗黑能量潮水一般的冲击,而强大魔气所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刺激。清澈的明眸里朦胧覆起一层水光,修长丰满的娇躯在我怀中颤抖忸怩,全身心的享受着我的入侵。
  暗黑能量不断提升,欲望象点燃的火山激烈的涌动,我的双手从她的腰肢悄然往上,搂抱住有若刀削的香肩,再轻轻一解,熟练而轻巧的将那层薄如蝉翼的柔纱褪至胸口。
  白皙皎洁的肌肤立刻暴露在月光中,那肤光竟比月色更圣洁,更柔和亮丽!
  这是上天无与伦比的杰作,只为赐予我所拥有。
  这是我最心动的瞬间,竟可忘却所有的身外事。
  我宛如野兽一般低吼一声,眼中射出浓烈的精光,低头粗暴的吻在她细腻光滑,如象牙雕琢的肩头。
  镜月公主仍保留着心头灵觉,努力伸手想阻止我道:“修岚,这可是在亭中,随时都有人会看见。”
  我哼了声,头也不抬的挥起左手发出一团黑光,那黑光在我手心迅速膨胀扩散,渐渐将我们两人包容在其中,最后将整个揽镜亭全部吞噬。
  “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了,甚至连声音也休想听到。”我含糊不清的在她的肩头说道,右手早开始撕扯她胸前的衣裳。
  镜月公主见我居然不惜耗费能量打开结界,忍不住幽幽一叹,自知今晚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一劫,只是没想到我会选择这个地点。
  云衣轻褪,露出坚挺柔滑,犹如粉雕玉琢的酥胸,两抹嫣红饱满圆润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
  那是如此完美的上天杰作,竟无法让人选点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镜月公主白皙的肌肤泛起粉潮,一双星眸中柔情似水,纤手轻抚着我的后背,用梦幻般声音说道:“修岚,今晚镜月已全属于你——”
  我再忍耐不住,一口重重吻上。
  镜月公主宛如受惊的云雀,低低一声嘤咛,在我的魔气刺激下眼中渐渐燃起高涨的火焰,琼鼻轻颤,不由自主的发出羞人的呻吟声。
  一股暗黑能量如寻找到了归宿,决堤似的从少女最敏感的粉珠上度进娇躯,在镜月公主的体内流转奔腾。而她修炼十数年的圣门仙气面对暗黑能量的侵略不仅没有半点抗拒,更是全身心的开放吸纳,既而水乳交融在一起。
  一点影象在我的脑海中逐渐清晰,那是一把暗黑色闪耀着血红光晕的弧形魔剑,在无垠的黑暗里那样夺目,那样遥远——
  我的耳中仿佛听见无数鬼魂的嘶嚎哀泣,金戈铁马的杀伐震耳欲聋,恍惚又回到了惨烈悲壮充满死亡与光荣的战场上。
  “暗月!”我下意识的低吟道,一种熟悉无比的感觉在此刻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是触手可及!
  镜月公主在我的抚弄挑逗中已渐渐迷失,云鬓轻散,香体尽现,将世间最年轻完美的一副胴体毫无保留展露在我眼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的唇舌又纠缠在一起,直吻到两人气绝亦不肯放手。
  仿佛,在我们之间隐藏着一种莫名的,犹如磁石一般的力量,一旦彼此吸引,就再无法分开!
  “轰——”我的脑海里响起一记轰鸣,从镜月公主的香舌之间回涌过一股庞大无比的柔和能量。
  它有别于我的暗黑能量,浑厚而内敛,收起了锋芒毕露的霸道;
  它也不似镜月公主体内的圣门仙气,柔和却激荡,平添了几分不羁与冷烈。
  镜月公主“啊”的低吟,眸中荡漾着迷醉之色,却用最后的一点清醒努力将我推开分毫说道:“修岚,你果真受了很重的内伤——”
  我炯炯的眼神低视着她含着一抹隐忧的眸子,沉声道:“相信我,你体内的圣门仙气就是我最好的良剂!”
  我没有告诉她关于暗月的秘密,那太耗时间也太离奇了些,相信不用我说很快她就能够切身去体会明白。
  镜月公主深情凝望着我,眸中渐渐露出一缕坚毅与坦然,轻声道:“如果真是这样,镜月愿意将自己毫无保留全部交给你,修岚,来爱你的小妻子吧!”
  我的欲望竟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再度点燃到最高点,思维顿时再容不下其他,完全投入眼前的醉人天地。
  月隐苍穹,星烁九霄。
  任清风徐来,花草吐芬,这些我们两人都已全然不去留意感受。
  在被能量封闭的结界中,只是彼此仅存的天地,却足以容纳下整个宇宙!
  镜月公主最后的矜持在我毫无怜香惜玉的侵略中土崩瓦解,忘情的迎合与享受生命的动人美妙。
  在此刻她已放下所有羁绊束缚,只全心全意成为我的女人。
  什么圣殿的嫡传弟子,未来圣殿宫呼声最高的继承人;
  什么帝国皇帝最宠爱信任的公主,万千仰慕荣宠一身。
  在今晚都统统让它见鬼去吧,怀中的女人什么也不是,她只是属于我的小妻子!
  “修岚,我的爱人,让镜月将一切奉献给你!”艳绝伦寰的少女发出惊心动魄的呻吟,将我的欲火推向颠峰。
  我再按奈不住心头猎猎鼓荡的欲念,不顾一切粗蛮的进入她的体中,用人类最原始的方式求得最紧密无隙的融合。
  镜月公主感受到处子之身被破所带来的奇妙感觉,那是一种痛楚与极度欢畅搀杂交融的巨大冲击,几乎如潮水一般没过了头顶。
  在一记低低的痛呼中,在一阵美丽的颤抖中,落英缤纷,流红如霞。
  这一瞬,少女的记忆已成为永恒,封存于历史的涛波中;
  这一瞬,世界化为乌有,却生出最真实幸福的天地。
  “修岚——”体味中疼痛与刺激,兴奋与甜蜜的少女从心底发出最真挚深情的呼唤,星眸中隐约的泪光是因为痛楚,抑或快乐?
  “轰——”一团白光在我们身上暴出,形成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五彩的流光不可思议的在我们身边萦绕流转,依稀奏出最动人的声乐。
  两股原本截然不同的能量胶合在一起,如它们的主人一般缠绵交错,会聚成一股崭新浩荡的大潮,喷薄出最耀眼的光辉!
  我的眼前蓦然亮起那一抹熟稔的黑色暗光,包含着千年血腥与沧桑的魔剑暗月终于真切的展示在脑海中。
  她是那样近,几乎触手可及。
  我体内的欲望伴随着能量的奔腾同时冲向前所未有的最高峰,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随之而来,令我在奇异的清醒与恍惚间,在极度的欢畅与兴奋中尽情享受浓烈的况味!
  依稀,我融入白光;
  依稀,我耳中听到镜月公主醉人的呻吟,感受到她的悸动与快乐。
  我的眼前跳跃着一幕又一幕的影象,仿佛是那般的遥远,又无比的熟悉。
  我看到自己身披黄金甲胄,挥舞着血刀冲向重重敌阵,身后是漫无边际的魔族大军。
  我是谁?
  我为什么在那里?
  我终于记起,那时候的我,统帅着百万的魔族大军,席卷大半夕兰大陆,涂炭生灵,睥睨四海。
  我是修岚,是的,我就是千年前的魔帅修岚!
  我看到我与一位绝美的女子对阵沙场,在杀气弥漫的修罗场上一颗冰冷的心却被那女子的温柔与善良逐渐融化,最终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恋缘起。
  她是谁?
  我为什么记起她?
  她可是我曾经以生命所爱的女子,是我以热血所保护的爱人——
  而她却被魔王尤里西思所封印。
  于是,为了解除魔王的“永生之咒”,为了唤醒沉睡的心灵,我怀抱着她冲破暗黑之宫三道封锁线,直面尤里西思!
  于是,在暗黑之宫中我孤军奋战,沥血破金,展开毁灭末日的殊死一战!
  左手拥你,右手持刀。
  那一抹惊艳的记忆已与我的生命一起永恒。
  我看到最后时刻圣剑重生,暗月呼啸。
  最终,我封印了尤里西思,却终究没有能够救活她!
  而我自己,亦被封印在暗黑之戒中直至千年。
  于是,我开始在无边的黑暗中漂泊,沉沦在无垠浩瀚的黑夜。
  不知道尽头,亦寻找不到来时方向。
  没有光,没有时间,没有我的爱人与我的刀。
  路,漫漫,漫漫!
  我的灵魂奇异的与躯体分离,仿佛已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这时的叠翠苑中一片静谧,白色的光柱包容着我们,包容着揽镜亭,柔和的光华照亮四周的景致,无数七彩光晕环绕着光柱翱翔荡漾。
  突然间从黑暗的角落中闪出四道敏捷诡异的身影,幽灵一般躲避过值夜卫士的视线,朝着揽镜亭扑来。
  他们的身形如风如电,物理上的距离几乎已无法构成任何的差异。
  “四位请留步!”费罗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四名黑衣人同时一惊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费罗。
  他们的面上都蒙着黑纱,掩饰住本来的容貌,但仍然可以依稀看出一点端倪,尤其是那四双有别于人类的幽蓝色眼睛,分明是北方魔族的特质。
  费罗一皱眉道:“四位都是魔族的高手,不知这么夜了闯入叠翠苑有何贵干?”
  四名黑衣人互相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轻声呼喝,扇面似打开阵形凌空袭向费罗,竟是连话也不多说半句。
  四点刀光如星,上下左右配合得天衣无缝,将费罗锁在漫天的刀影杀气中。
  “原来是风花雪月,魔宫四卫!”费罗微笑道:“四位大驾光临,本人荣幸之至。”
  短短一句话的工夫,费罗长剑出鞘,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手挥洒,编织起一道亮丽弧光,将四人的攻势全部接下。
  冲在最前头的风卫嘎嘎冷笑道:“好眼力!”手腕一翻,四尺长的兰色弯刀卷起一蓬飓风利箭一般射向费罗。
  “疾风之刃?”费罗不敢怠慢,将圣骑士的实力发挥到淋漓尽致,长剑似慢实快朝上挑出,一缠一引,把疾风之刃拨向左侧却正刺向凌空扑来的雪卫。
  雪卫一声低低惊呼,娇美的玲珑身躯一蜷一弹,堪堪让过疾风之刃。
  费罗一声长啸,鼓荡清越的啸声足以惊醒半座圣殿城,揉身扑近,以肉眼不可分辨的速度左右开弓,长剑挑向花卫、月卫。
  “叮,叮”两声轻响,花月二卫抱刀而退,脸上血色一闪即没。
  举手之间魔宫四卫的第二波联手攻势冰雪消融。
  花卫寒声道:“你是圣殿弟子,怎会投身修岚门下?”
  费罗一改往日温文拘谨的作风,洒脱微笑道:“你们是伦格大祭司座下四卫,又为何要夜袭叠翠苑?”
  雪卫飘落到风卫身边,冷哼道:“我们要找的只是修岚,无意与圣殿结仇。如果阁下现在闪开也还来得及!”
  倘若不是费罗如此扎手,恐怕四人早已将他分刃,哪容多说一句话?
  费罗摇头道:“这话也是我想奉劝四位的,我们彼此也无深仇,何苦以命相拼。假如四位现在离去,我可担保所有人放行。”
  原来就这一刻间,四人周围早被重重的银甲骑士包围,无数弓箭在夜色里闪烁着森寒冷光,对准着他们的要害。
  风卫冷冷道:“看来是说不通了,动手!”
  弓弦响动中四人再次飞起,直视银甲卫士如无物,层层刀影翻飞旋转,将费罗卷裹其中。
  那些箭矢射在空中,蓦然有一道银色光华横掠,竟把数十支羽箭轻而易举的击碎!
  直至银光回落到主人手中,众人才看清那居然是一支两尺长的箭矢!
  那人从容自若的站在一方假山上,右手执弓左手捏箭,朝着脚下的银甲卫士和声道:“我劝你们以后都不要再射箭了,你们的箭姿和手法简直是在侮辱真正的箭手!”
  “阁下是谁?”一名银甲卫士的统领惊疑不定的问道。
  那人不经意的翻转手中银色的箭矢,淡淡微笑道:“能够将一支箭用的如此出神入化的,除了黑精灵族的亚赛外还能是谁?”
 
 
 
只看该作者 82楼 发表于: 2008-01-12
 
~第十一章月夜金戈~
 
  亚赛不再理睬脚下的银甲卫士,望向在魔宫四卫包围中的费罗道:“费罗将军,如果此刻我向阁下射出一支羽箭,你可相信阁下再不可能见着明天早晨的太阳?”
  声音温和如老友的问候,但谁都不敢怀疑他真有这样的实力!
  费罗在风花雪月的围攻中依旧游刃有余,眼角的余光早瞥见亚赛。他听到对方自报家门竟是黑精灵族族长,北方联盟的第一魔箭手,心头不禁一紧。
  今夜月明,群魔乱舞。
  难道,叠翠苑注定又将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当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当黑夜逝去以后,这里将淌满谁的血?
  就在此刻,黑暗中闪起一簇幽紫光晕,一把冷烈雄浑的声音漠然道:“只要阁下向费罗射出一箭,我就有机会将你的头轰成齑粉,不知道亚赛族长信也不信?”
  亚赛倏然回头,正看见库塞手持幻紫之瞳悄然无声的伫立在十丈开外的黑夜里。
  亚赛顿时感觉到对方强劲邪异的杀机如潮水一样涌来,激得体内警兆突起。他眼眸徐徐紧缩,宛如两道针眼闪着冷光凝视库塞。
  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中刹那交错,竟似有两股无形的力量重重迎面撞击在一起!
  仿佛,有火花。
  “库塞?”亚赛从嘴唇间吐出冰冷两字,徐徐转身。
  “不错,就是本人。”库塞冷哼道:“就让我见识一下黑精灵族族长的魔箭绝技吧。”
  亚赛深吸一口气道:“没有想到阁下也成为了修岚的走狗。”
  “彼此,彼此。”库塞并没有被他激怒,嘴角似笑非笑的回答道:“阁下不也是伦格的爪牙么?”
  亚赛不再说话,就这样静静与库塞迎面对峙。
  风,从他的脚下流淌过,轻卷起一团若有若无的银白云岚,环绕在他修长身躯的周围。
  气势渐起,杀意正浓。
  他的身形蓦然一晃,竟如空气般在库塞的视野中消失,只留下那团飘荡在夜色里的淡淡银白光雾,随风而散。
  库塞眼中寒光暴闪,沉声低吟魔咒,强大的灵觉紧紧追索对手的气机,猛的一记低吼,手中幻紫之瞳高高举起斜指虚空。
  “轰——”一蓬紫色光团破空而起,拽着冗长的后尾宛如流星一般掠向天宇。
  半空中亚赛的身影突现,以超乎极限的速度张弓出箭,银色的羽箭挟着尖锐啸声“砰”的撞击在光团上。
  玉石俱焚,绚光四溅。
  大地都似乎受到惊瑟,发出微微战栗。
  “再接这一箭!”
  亚赛的声音刚响起,第二支羽箭已经撕裂浓重的夜色,掠到库塞胸前。
  箭色朱红,隐约鸣响着厉鬼的嚎叫,漫天戾气混合着血腥味道充斥激荡。
  “厉魄血咒?”库塞的心中一沉,幻紫之瞳横亘胸口,催动着体内魔气将光华放至满盈,竟传来隐隐雷鸣声。
  “砰!”
  血箭射中幻紫之瞳顶端的水晶球,碰撞出夺目耀眼的银红光华,一团散发自幻紫之瞳的浅色雾气深深笼罩住库塞全身。
  库塞被强劲的气浪震的身躯一摇,双手飞速转动魔杖,将血箭一引一牵吸附在水晶球面上卸去气劲。
  不防背后一道阴寒刺体,灵觉中警兆迭起,竟是又一支银色小箭无声无息掩袭而到。
  而以他的目力,居然也没看清亚赛是如何射出这第三支箭!
  这一箭,在黑精灵族中正是被称为——
  “隐箭!”
  库塞来不及回身,但他毕竟是魔师级别的人物,非比寻常。
  千钧关头,库塞将吸附在幻紫之瞳上的朱红血箭猛一回拨,擦着耳朵朝身后射出。
  那血箭宛如生着眼睛,箭尖正撞上隐箭箭头!
  就如亘古等待中的不期而遇,两支充满魔性的箭在瞬间的交集里绽放彼此最浓烈的生命!
  “叮”的声脆鸣,血箭被激射斜飞,隐箭去势微微一滞却还是朝库塞迫来!
  库塞就凭借行险争取到的丝毫时间差掉转魔杖,焕发出一蓬光雾。
  那支隐箭刚一进入光雾的笼罩范围,从箭头开始直到尾羽迅速融化不见,宛如被蒸发了一般。
  但隐箭在幻灭前所爆出的最后一蓬银雨却破出光雾,一大半刺中库塞!
  库塞宽大的魔法袍服骤然膨胀,鼓动着猎猎冷风,硬生生接下千百丝的银雨气劲。
  “嗤嗤”连响,袍服渐渐凹瘪,不少地方露出灼焦的黑痕。
  库塞闷哼一声,脸上血色一褪又复,但那刹那的苍白和瞬间的目光暗淡已落在亚赛眼里。
  “你受伤了,库塞魔师。”亚赛微笑道:“不过能够接下我三箭而屹立不倒,已属难能可贵。看在这点上,只要阁下现在退走,我可以放你离开。”
  库塞高大的黑影冗长拖曳在地面,发出细微的喘息嘿嘿冷笑道:“亚赛,你得意的太早了。”
  “哦?”亚赛面不改笑容的问道,却发现库塞嘴角的冷笑是那么诡异。
  他心头顿觉不妥,却又说不上是为什么。
  只是觉得库塞的笑是那么邪异,目光是那么妖艳,手中的幻紫之瞳是那样的绚烂,静静在黑夜里一明一暗。
  一明一暗—
  不知道是为谁而明,也不知道是为何而灭?
  好象星辰的眼睛,徐徐,规律的闪烁。
  到永恒。
  库塞的眼睛中燃烧起一簇幽蓝冷焰,就象是乱坟场中闪烁的鬼灯,紧紧盯着亚赛的眼神,用嘶哑而缓慢的声音道:“你累了,亚赛——”
  “我,累了?”木然望着库塞的邪异笑容,亚赛的神志一阵恍惚,喃喃的低语道。
  在他因击伤库塞而稍露得意之色时,对方却抓住这稍纵即逝的良机施展出海宗密法移魂夺魄。
  以亚赛的实力根本不应该这么轻易中招,可惜他以为胜券在握,更当中了隐箭箭气的库塞不过尔尔,未免流露出大意麻痹。
  这正是顶尖人物的大忌,而库塞又怎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是的,你累了——”库塞梦幻一样的声音送入亚赛的耳朵中,令他的灵觉更深的沉睡。
  亚赛的目光越来越变得浑浊呆滞,对于身旁的动静已然充耳不闻。
  手中的弓凝固在半空,颤抖的箭头却再找不到射出的方向。
  库塞一见时机已到,再不迟疑,幻紫之瞳汇聚起一团冷烈光球排山倒海一般朝亚赛压去。
  然而亚赛毕竟是黑精灵族第一人物,尽管中了库塞的移魂之术,内心依旧藏有一丝灵性不泯。
  在幻紫之瞳杀机的刺激下,昏沉的灵智近乎本能的觉醒,眼睛中蓦然射出一团凄厉的黑色光焰!
  就如同地狱的火在燃烧,释放出无数幽怨的厉灵。
  “啊——”一口殷红鲜血从他的嘴中喷出,弥漫的血雾预示着他的潜意识已觉察到危机,不顾冒着震伤经脉的危险唤醒体内魔气,重新恢复自己的神志。
  “嗤嗤嗤——”亚赛左手魔术一般变出三支墨黑铁箭,强忍着要喷出第二口热血的冲动催生魔气,将三支羽箭同时张弓射出。
  一气呵成,天法自然。
  但明明是同一时间射出的三支箭,在空中滑行的速度与路线竟迥然不同。
  最快的一支羽箭笔直射向光球,眼看要接触到时却猛的暴开一团黑光,“轰”的撞击在光球中央。
  光球发出一阵颤动,“嗡嗡”的鸣响继续朝亚赛轰来。
  但第二支以弧线滑行的羽箭已从侧面射到,它在光球由于前次冲击产生震颤的刹那破过球体从另一头穿出,诡异的拉出一条冗长的紫色光尾,竟是将幻紫之瞳的能量吸附而去!
  淡紫的光球色彩一黯,体积也迅速减小,可去势依旧强劲。
  这时,第三支箭终于到了。
  竟是从高空掠下,以四十五度的不可思议角度势如破竹的插进光球!
  “轰!”黑色的羽箭在光球中央爆裂,形成一团浓黑的光雾,又内而外的膨胀爆炸。
  淡紫色的光球终于在这最后一波力量的冲击下支离破碎,幻化成无数细小的光片在空中激散粉碎。
  光球破碎时候距离漂浮半空的亚赛不过还有三米的距离!
  亚赛松了一口气,“哇”的吐出第二口血。
  咫尺天涯,他终究扼住了死神的咽喉。
  血溅花残,云破月来。
  库塞暗叫一声可惜,但他也明白能够取得这样的成果已属侥幸,如果刚才不是对手大意,现在吐血的该是自己。
  他知亚赛实力强劲,决不能容对方缓过这口气来,于是一声低吟幻紫之瞳打出三道火龙一样的紫光,上下左右不住翻腾交错,气势汹汹迫向亚赛。
  亚赛气血未复,目光充满怨毒与杀机瞪向库塞,冷哼道:“恕不奉陪!”身形一摇已在数十米之外。
  库塞好不容易击伤对手,怎肯容他轻易脱逃?
  何况魔门行事素来讲究赶尽杀绝,不留后患,当下哈哈一笑道:“你走的了么?”纵身持杖蹑踪而上。
  两道鬼魅一般的影子一前一后飞射过叠翠苑中的重重院落楼宇,犹如星丸跳掷,朝着西面逝去。
  蓦然,库塞手中的幻紫之瞳一亮,半空中猛响起刺耳的金属啸声,一对银白金轮分从左右射向他的双肋。
  轮声如咽,寒气凝霜。
  周围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甚至比冰还冷!
  亚赛似乎察觉到援手已到,亦停下脚步站在一栋楼宇的檐角上一面调匀呼吸,一面冷眼旁观。
  “啸月宝轮?”
  库塞一记冷叱,幻紫之瞳左右开弓,在间不容发中拨开双轮,翻身落回地面。
  幻紫之瞳轻轻低鸣,表面一闪一闪蒸腾着几乎用肉眼无法察觉的一丝丝淡蓝水汽。
  啸月宝轮在空中滑翔过两道弧线,落回主人的手中。
  空翔出现了。
  一袭血衣,在深夜里看起来是那么桀骜,那么冷酷与孤独。
  他站在另一面的飞檐上冲着亚赛讥笑道:“刚才我要先出手,你偏是不肯,结果如何?”
  原来他早隐身一旁,见到亚赛遭遇险情竟是忍着不救。
  亚赛专注调息,只哼了声表示心头对空翔讥笑的不满。
  库塞迭遭强敌却毫无惧色越战越勇,嘿嘿一笑道:“原来你们都来了,卡巴托又在什么地方?”
  空翔回答道:“他自然是去找你的主子索命去了,这里有我对付阁下已经足够。”
  库塞深吸一口气道:“黄乳小儿也敢说大话,老夫倒想看看最后是谁先倒下。”
  空翔哈哈大笑道:“废话少说,接招吧!”啸月宝轮在手中一翻飞驰而出,声势比刚才一次更加惊人。
  就听见有一把清冷动听的少女声音道:“库塞魔师,这家伙就交给我吧。”
  安姬思冷艳绝伦的身姿从另一面屋宇后飘飞而来,凌空踏波仪态万千。
  她玉手轻抬取下秀发间的金凤钗从容一挥,金钗蓦然幻化作一羽流金火凤唳鸣直射啸月宝轮。
  漆黑的院落楼宇被这团火照亮,火红的光芒混合着金色的柔华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显得那么诡异无常。
  凤鸣于天,雷动山川。
  空翔暗吃一惊,抢在流金火凤之前飞身收回宝轮。
  他凝目端详安姬思,不禁眼前一亮,嘿然笑道:“原来是天宗宗主驾临,我在北方就曾听说宗主艳名,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们正好亲热亲热!”
  对着空翔有意激怒自己的轻薄言语安姬思面如冰霜,纤手一扬召回流金火凤,漠然道:“同是兽人族三大部落的酋长,可惜阁下比起狼王加奈特实在差的太远,跟你动手只怕污了本人的金钗。”
  空翔焉能不晓得这是安姬思存心激怒自己,但他素来自负,除了特鲁、伦格有限几人谁也不服,更何况是一向与自己明争暗斗的夜狼部落酋长加奈特?
  当下细长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寒声道:“今晚我非杀了你不可!”
  安姬思不以为然的回答道:“你有这本事就来吧,何必站在那里说废话?”
  空翔双翼一振冲天而起,手中的啸月宝轮低低呜咽。
  安姬思全神贯注的以灵觉锁定空翔,手中金钗振翅欲飞。
  两人遥遥对上,却谁也不愿意再抢先出招。彼此一面积蓄气势,一面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只是,风越来越冷!
  那边库塞冷冷望向亚赛道:“亚赛族长,我们再斗第二回合吧!”魔杖高举,漫天罡风四起,强大的杀气潮水一样汹涌向对方。
  亚赛的内伤未复,心中不禁苦笑道:“看来伦格大祭司说的不错,修岚手下的部属果真难缠。上一次的机会没有抓住,这趟不晓得是否能够乘他箭伤未愈顺利得手?只是,多洛丽丝大人所说是否属实,为什么伦格大祭司如此急于杀死修岚?”
  这些疑惑他已没有时间去多想,库塞强横的攻势已然杀到。
  这个时候,他还不晓得,遭遇麻烦的除了他和空翔之外,还有卡巴托。
  在亚赛退走后,费罗的心中顿时一松,风花雪月魔宫四卫在他排山倒海的攻势前已经出现不支,只在顽强的苦苦支撑。
  他不晓得揽镜亭为什么会被一团光柱所包围,更不知道主人与镜月公主在其中究竟是怎样情形,为什么如此危急关头还不出现?
  但身为标准的贵族骑士,费罗心头无论有多少问题也明白必须坚守一个信念——只要自己活着,就决不能让敌人逼近半步揽镜亭!
  只是自己尚在魔宫四卫的包围中,如果再有对方高手出现,一般的银甲卫士又如何拦截的下?
  然而他担心什么,便会来什么。
  在这黑暗中,隐藏着的敌人正窥觑蠢动,随时从四面八方涌来!
  宛如一个响雷在半空中炸起,一名身躯几乎完全赤裸的巨汉大吼一声,抡起风轮一般的巨斧横空出世,狠狠劈向揽镜亭!
  闪族族长卡巴托。
  费罗大吃一惊,想要阻止无奈被魔宫四卫死死缠住不放,只能眼睁睁看着弑神之斧轰向白光环绕的揽镜亭顶。
  暴怒的巨斧在空气中剧烈摩擦竟产生了一串亮丽的火花,一往无前的劈落!
  那气势崩山裂石,足以砸碎伫立万载的高山!
  “叮!”斜刺里递来一剑,轻盈精准的点击在斧柄当中,发出悦耳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看似毫不着力的一剑,竟然让卡巴托双手一震,巨大的弑神之斧不由自主荡了开去,轰然落到空处。
  卡巴托一阵气血翻腾,赶紧收身防御,却见对方悠然飘落,并没有乘机发动反攻。
  卡巴托横斧睥目打量险些令自己吃了大亏的对手,微喘一口气问道:“阁下来自圣殿?”
  那名男子含笑从容回答道:“阁下是卡巴托将军么,普奥久仰大名了。”
  “普奥?”卡巴托一怔,问道:“阁下不是嘉修陛下的近侍?”
  “是,”普奥回答道:“原来卡巴托将军也曾听说过我。”
  “那是当然,”卡巴托道:“我们这次潜入圣殿城,自然要把蒙思顿所有重要的情报尽数掌握,其中自然不会遗漏了关于阁下的资料。不过——我不明白你不在皇宫,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奉命在这几天暗中保护修岚陛下,其实这也是拜诸位昨天的袭击所赐。不然此刻我该已安然入睡了。”普奥微笑道:“不如阁下就此退走,我们各自回屋去大睡一场,等天亮再打如何?”
 
 
只看该作者 83楼 发表于: 2008-01-12
 
 
~第十二章魔主归来~
 
  没有想到普奥的幽默感丝毫不逊色于德博,听的卡巴托这个浑人一怔,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好半天他才摇头道:“不行,我是奉伦格大祭司的命令一定要在今晚杀死修岚,决不能等到明天。要知道他身上中了亚赛的末世浮咒无法承受剧烈的能量冲击,但每过一天伤势就会好一分,我们得手的机会也就越小。”
  普奥听的暗惊,扫了眼连他的目力也无法穿透的白色光柱,心里苦笑道:“原来修岚陛下负了这么重的伤,难怪不肯说出。可现在这要命时刻他跟公主殿下躲在亭中不晓得又有什么古怪,总不成——”
  想到这里他叹息道:“卡巴托将军,既然这样我们是非动手不可了。”
  卡巴托心道:“我和亚赛、加奈特两人都已暗中商量过暂时不取修岚的性命,以求证多洛丽丝大人所说。但这样的内情又怎能告诉外人?说不得,只能跟普奥硬拼一场了!”
  他将弑神之斧在地上重重一杵道:“就是这话!”侧身欺近,倒拽的巨斧猛的弹起扫向普奥面门。
  沉重的巨斧在他手中犹如绣花针一样灵巧,幻化出真假莫测的重重斧影,将普奥的上身全数笼罩。
  罡风激荡,发出“哧哧”的破空之音。
  普奥沉吟一声,右腕翻转,长剑在胸前画出一个有一个的圆圈,或大或小,或正或斜,环环相扣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网。
  叮叮连响不绝,偶尔夹杂着几声爆裂的气劲沉鸣,一剑一斧刹那中交锋百下。每接一二十斧,普奥便向后退上一小步,转眼已是七步,更在泥地中留下整齐划一,有如刀削的七个足印。
  弑神之斧丝毫没有衰竭迹象,越舞越疾,到最后已完全看不到斧影,只有一团风轮般的光团在不住舞动。
  普奥的灵觉牢牢锁定巨斧运行的轨迹,长剑总能在电光石火里寻找到准确的切入点,轻盈的点开每一斧的轰击。
  他知道对方气势正盛,因而有意避其锋芒,守侯时机。但没想到卡巴托的气劲竟是这样悠长,一连劈下一百六十多斧依旧气势如虹!
  八步,九步,十步——
  普奥足下的脚印渐渐变深,而卡巴托的面庞也涌起一层血红之色!
  “叮!”
  普奥的长剑终于寻找到一丝稍纵即逝的缝隙,快逾惊鸿直略而出,精确的点击在光轮正中的斧尖上。
  卡巴托如遭电击,闷哼一记抱斧飞退,浩荡的一波攻势至此而绝。
  普奥的身躯亦是一阵摇晃,身上的衣裳猛地片片飘落,一条条的飞散在尚未消尽的罡风中,却露出最里的那件雪白内衣,隐约透出几缕血痕。
  卡巴托狠狠将巨斧一杵,稳住身形,喉咙一动,嘴中吐出一小口鲜血。
  殷红的血滴落在泥地里,轻轻的渗透扩散。
  “好剑法!”卡巴托平复呼吸赞叹道:“圣殿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普奥微微一笑,回答道:“阁下也是一样,如果你能再多坚持劈出十斧,我现在便不能再站在这里。”
  “可惜我不能,”卡巴托坦然道:“幸好你只出了一剑,要再有第二剑,我恐怕只有倒下的份。”
  普奥淡淡而笑,说道:“承受了阁下两百四十七斧的攻击,我还有能力发出第二剑么?”
  两名当世高手相隔数十米,遥遥相望,忽然心头不约而同升起一股惺惺相惜之意。
  但战斗,仍然也必须继续!
  所有的决斗都在如火如荼的持续,一百多名银甲卫士团团守卫着揽镜亭,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看见,高声叫道:“什么人,快停下,再往这里走格杀勿论!”
  只见一名身材瘦小的黑袍老人,手里持着一支一米多长的魔杖,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朝着揽镜亭走来。
  谁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也不晓得他是从什么地方进来,就好象凭空在苑中多出这么一个人。
  他的头发雪白如银,长长的披到腰际,苍老的面庞上布满皱纹,一双幽绿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簇鬼焰似的光芒。
  银色的魔杖顶端镶嵌着一颗青色宝石,浑圆通透,隐隐散发着妖艳的光晕,一闪一闪照亮着老者的面庞。
  对于那名银甲卫士的警告,老者恍如未闻,不疾不徐迈着沉稳的步履朝着揽镜亭接近。
  “站住!”有一名银甲卫士叫道,手中的弓箭平胸举起,对准来人。
  老者没有说话,仅向他微微一笑,那银甲卫士的神志一阵恍惚,犹如中了魔咒一般木然走出阵列,任背后的战友呼叫也毫无反应。
  当他迈出第三步的时候身体突然一晃,脸上露出与老者类似的笑容,嘴角溢出一缕黑色的血丝,直挺挺朝天仰倒,再没有起来。
  “恶魔!”银甲卫士们愤怒的叫道,数十支羽箭挟着复仇的火焰射向老者。
  黑袍老者的眼睛猛然一亮,竟发出不可逼视的绿色光雾,那些羽箭刚一进入绿雾的范畴立刻消失无影,根本无法接近到老者身前。
  老者的嘴唇轻轻一动,发出一串刺耳冰冷的笑声,仿佛有千万钢针钻进了银甲卫士的耳朵里,令他们呻吟着不由自主扔下手中的武器抱头挣扎。
  非是他们无能,而是由于他们所面对的是这世上最可怖的恶魔之一。
  “伦格!”
  一记清冷的低喝平空响起,顿时掩盖过老者所发出的刺耳尖笑。
  老者的身形一震,止住笑声抬起头,目光落到漂浮在半空中的一名黑衣女子身上。
  同样的黑衣,同样的邪异。
  四道比雪还冷,比剑还利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多洛莉丝大人,果然是你!”伦格的脸上惊讶之色一现而隐,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杀机。
  “如果不是我,又有谁还能揭穿你和特鲁的阴谋?”多洛莉丝漠然道:“你居然敢冒犯魔帝,地狱之门已向你敞开!”
  伦格嘿嘿冷笑道:“不必吓唬我了,多洛莉丝大人。艾欧已经死了二十多年,现在存活的不过是他的影子而已。即使他还活着,那又能怎么样?如今的北方联盟早已不是当年的魔帝天下,你太愚蠢了。”
  “愚蠢的是你们!”多洛莉丝平静的说道:“忘记了当年向魔帝所立下的誓言,也忘记了当年你们是如何的卑微不堪。如果没有他,你和特鲁都只不过是两条默默无闻的可怜虫罢了。”
  伦格隐现怒色,哼了声回答道:“不要再提那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对我们有什么恩情!如果不是他,我早该得到了一切。在他的眼里,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无用的走狗而已,他早该死了!”
  “所以你想杀死修岚,因为你已知道他就是魔帝的传承者。因为你害怕他的出现将威胁到你的权势,威胁到你的地位,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想杀死他,永远根除这个后患?”
  “算你说对了,可你又能怎样?”
  多洛莉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扫向揽镜亭的另一个方向道:“加奈特酋长,你不是也早已到了,为什么还不露面?”
  一声长笑响起,狼王负手从阴暗里走出。
  “多洛莉丝大人,久违了。”加奈特遥遥立定,整个身躯好似溶入了黑夜,孤傲而笔直如标枪的伫立着。
  “都是老熟人了,不需要太多客气。除了大熊部落的高赫酋长,兽人族中最著名的三王今晚居然已到了两人。”多洛莉丝淡淡说道:“加奈特,你也是来杀修岚的么?”
  加奈特向着多洛莉丝微微一躬身道:“是!”
  “为什么?”多洛莉丝质问道:“当年如果不是魔帝,你的夜狼族早被魔族吞并,我没有料到你居然也会与伦格这样的败类同流合污。”
  加奈特悠然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艾欧陛下的确曾经有恩于夜狼族,但如果他重生了,在今天来说却未必是北方联盟和夜狼族之福。”
  “我明白了,”多洛莉丝冷笑点头道:“你们都害怕他重新统一北方,令你们失去今日的地位和权势,对么?”
  加奈特没有说话,仅是点点头。
  “既然这样,就不用多说什么了。”多洛莉丝徐徐说道:“看看你们这二十年长进多少,是否已配成为我的对手。”
  加奈特嘴角流露一缕苦笑道:“多洛莉丝大人,我实在不愿意与你动手。”
  话音没来得及落下,揽镜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一记轰鸣。
  强烈的白光有如潮水向四周扩散,将整个庭院照耀得象白昼一样通明,半天的天空闪烁着乳白的光辉,无数七彩光晕纷飞乱舞,绚丽如九月的落英。
  我的脑海产生一股撕裂似的疼痛,眼睛一亮电射出骇人的黑色光芒。
  只是这目光中竟搀杂着一丝柔和与情感。
  怀中的玉人忘情的低吟,我的生命精华伴随着突破颠峰的能量一同融合入她的胴体,从此再无分你我。
  所有的禁制与等待都在这刻消除;
  所有的宿命与征服都从这刻开始。
  我知道,经历了千年的漂泊,我回来了!
  不是比亚雷尔的王子,也不是魔帝艾欧。
  我就是我——修岚!
  一层黑色的浓光从我体内流淌而出,沿着我赤裸的肌肤不断覆盖变换,从胸口向头部,向小腹,到四肢,一层由暗光铸就的盔甲瞬间完成,严丝合缝的穿在我的身上。
  “呼——”
  大风高歌,身后一件红光编织的斗篷迎风招展,掩蔽半边天空!
  镜月公主在我的怀中露出恬美舒畅的微笑,轻声道:“修岚,我们果真不可分离,从千年以前就是这样——”
  我知道,她体内的暗月印记已经打开,与我一同欣赏了种种深藏在封印中的记忆,那一千年的故事和悲欢,等若已成为另一个我!
  我们各自体内的能量正水乳交融,突破着人类的极限,达到比大魔师与大贤者更加深远的境界。
  这一切的奇妙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述,却如此的刻骨铭心,真切清晰。
  没有弹动半根手指,满地的衣裳悄然而起,竟如有无形之手控制着一样穿上了她的娇躯,一旁的流金圣剑镝鸣,剑在鞘中却冲天射起淡金色的光华!
  在我手上游动的黑光循环一圈会聚到我的双手之上,发出熠熠的光芒。我轻轻合起手,用低沉而冷静的声音道:“无论生与死,无论光与暗,我都与天地同在!将黑暗予我,我令它永生;将光明予我,我令它自由——”
  “叮——”
  从我的手中,升起一道暗红色的光刃,弯弯如残月,漫天的腥风血雨铺面而来。
  是夜的欢呼,是暗的大笑。
  如月光刃轻轻颤动着丝丝光华,依稀有万千怨灵的嚎叫。
  白光散尽,黑暗重来。
  我轻轻一挽镜月公主的香肩,走出揽镜亭。
  当我的脚步刚踏上泥地,背后的亭子轰然倒塌,成为永远的遗迹。
  所有的打斗都已经停止,伦格惊异的望着我手中的光刃,以难以置信的声音低吼道:“怎么可能,魔剑暗月?”
  多洛莉丝冷笑道:“伦格,你完蛋了。”说着轻轻抬起右手,掌心泛起一蓬兰色光团。
  我阻止道:“多洛莉丝,让我来解决。”
  我松开镜月公主,在伦格对面魔神一般伫立,无边的气势与呼啸的罡风将周围的空气几乎凝固,带着比死更压抑恐怖的气味。
  一层暗黑色的光焰在我的身躯外蒸腾,喷薄着,这是能量漫溢的迹象。
  另一层血红色的光晕在黑焰里燃烧跃动,犹如肆虐的地狱之火。
  “修岚——不,该是艾欧,”伦格迅速的平静,全身积聚着庞大的能量,凝视我说道:“你还是复活了。”
  “你不是一直想杀死我么?”我的声音平淡冷漠,却渗透着慑人的威严。
  伦格深吸一口气,高高举起手中的魔杖,冷静道:“看来,你我之战已经势在难免。”
  我的眼眸深处蓦然爆起两簇电光,仿佛锋利的黑色光刃刺入伦格的躯体。
  伦格浑身不由自主的一震,魔杖在强大的压迫刺激下低声嘶鸣,散发出一蓬青光。
  从他的眼睛深处,我清晰的看见那一点隐藏的惊悸,甚至触摸到他心底的怯意。
  在我惊人的气势打压下,伦格能够笔直站住已属不易。
  我的嘴角掠过一缕轻蔑的讥笑,淡淡道:“不必挣扎了,伦格。让我赐予你永生,到地狱继续你的罪恶吧——”
  我的双手合握起暗月,悠长的低吟,缓缓将暗红的魔剑举过头顶,抬步逼近他。
  “铿!”步履稳健坚实,落在泥地中竟有金石击撞的声音。
  “铿!”再是一步,宛如死神的号角吹荡在所有人的耳中。
  苑中一片奇异的静谧,没有人说话,话语这刻失去任何意思。
  只有罡风与气流的摩擦激荡声,在低空徘徊回旋。
  出奇的,加奈特只远远的站着,丝毫没有准备援救伦格的意思。
  任谁都可看出,伦格在气势上已被我完全压倒,如果不是已被我牢牢锁住气机,他或许早就准备抽身而逸。
  然而威震北方的狼王只静静伫立在远处,似乎伦格的窘迫与危机同他毫无关系,甚至嘴角还蕴藏着一丝莫名的冷笑。
  即使他出手,其实也改变不了伦格的命运。
  我的信心已膨胀的极点,拥有暗月的我,足以睥睨天下神魔!
  何况,另一边尚有镜月公主与多洛莉丝的存在,更令加奈特不能妄动。
  “铿!”第三步——
  每跨出一步,我身周的光焰就浓烈爆涨几分,眼光却更冷,更深。
  体内的暗黑能量早突破了我能够想象到的颠峰,就好似与身周的天地融化在一起,让无穷浩瀚的黑暗力量尽为所用,从此取之不竭,操杀万物。
  “轰——”
  我的眼前浮现起暗黑之宫门前的那段文字——
  “万般皆可杀,天地为绉狗。”
  心头顿时涌起无限的杀意,凝视着伦格,冻结住黑夜。
  时间在静止,等待着千年以来最惊天动地的一击。
  空间在颤抖,整个大陆的中心仿佛就在我每一步的下方。
  暗红的光刃,血红的披风,飞舞的长发,构筑成一幅所有人难以忘怀的壮烈场面。
  独独对伦格来说,这是他最后的记忆。
  他或许在后悔不该惹上我,或许更加后悔的是没能早一步杀死我。
  可惜任何事情都没有假设,更不存在预演。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愿回到千年以前的暗黑之宫,再次挑战魔王尤里西思!
  “修岚——”伦格发出一记近乎呻吟的低吼,魔杖顶端的宝石将能量汇聚到满盈,嘴唇中急速念动的咒语,眼睛里流露出的冷酷,分明是要再作最后的一搏。
  “铿!”当我迈出第四步的时候,伦格双眼陡然亮起璀璨妖艳的绿光,手中魔杖斜斜指向天宇,低声喝道:“血魂青雷——”
  “喀喇喇!”伴随着惊天动地的雷声,一团青色光华自魔杖冲天而起,在半空化作滚滚雷电轰射向我的头顶,方圆百多米全部在那青影蒙蒙的笼罩中。
  殷红如雾的怨灵幽魂从青色雷电中打开异空间的大门,呼号鼓噪着,如千军万马,如山崩海倾,幕天席地由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刹那里,我已被包围在弥漫的杀机中。
  多洛莉丝脸色微微一变,提醒道:“是魔宫终极绝杀,快退!”纤手一翻已多了面黑色小旗,她拿在手中轻轻一抖,片片层云横空卷起顿时将青色雷光挡住,但也仅这一面而已。
  另外几个方向,躲闪不及的几十名银甲卫士几乎同时被青雷劈中,连声音也来不及发出便蒸发在蒙蒙光雾里。
  我屹立在风暴中央,轻蔑的一记冷笑,暗月在我的头顶微转几圈,一股黑红相间的飓风骤然形成,起初直径不过一米,但在我的能量催动下迅速膨胀,不断吞噬着四周的空间。
  飓风在我头顶旋转呼啸,万千被伦格释放出的怨灵幽魂惊恐的尖叫着被吸入深不见底的飓风风眼里。
  青色的雷光在风的涤荡下象霜露之于太阳,飘散,消融。
  伦格惊异的望着我,完全没有想到居然这么简单的一手,就破除了他的血魂青雷。
  已经膨胀到数十米长的飓风形成了一道盘旋在我头顶的风柱,暗月轻盈朝前一点,那风那光排山倒海一样涌向伦格。
  天地神威,不过如斯。
  伦格发出一声闷哼,竭尽所有催动着魔杖的能量,瞬间又在他面前筑起一道半米厚,三米高的青色光盾。
  不断是能量撞击声,不断是气流摩擦声。
  光与光交织,风与风激荡。
  青色的光盾渐渐变薄,由半米而四十分,进而三十分——
  时间在飞速的流逝,可在伦格心中却是那样的漫长!
  仿似那红黑两色混合着的飓风吸走的不仅是他的魔法,更有时光。
  是多久?
  飓风终于减弱,失去了原有的威力,如同今晚的清风一样流散在空气中。
  而伦格面前的光盾,也仅剩下不到二十分的厚度!
  我迈出了最后一步,他的窘迫,他的狰狞,和他的绝望透过青色的光影清晰可见。
  我向他微微一笑,那么柔和自然,就象是最后的慰问。
  暗月无双,红色的是火,黑色的是光。
  我举起它,体内的能量已达颠峰!
  一道血红的闪电掠过夜空,隆隆闷雷砸响在大地上,那是暗月在咆哮。
  “铮——”
  如应斯响,魔剑毫无花巧的劈落向光盾,却是那么不可一世,一往无前!
  咫尺还是天涯?
  暗月从我的手中劈落。
  带着那狰厉的呐喊,带着那浓烈的暴戾。
  还有几许往昔的峥嵘,最后全化作惊天动地,羚羊挂角的传说一击!
  “轰!”
  暗月的锋刃劈在光盾中央,青色的光影退潮一样朝两边散去,暗红色的魔剑睥睨直入,竟然毫无停顿的切开光盾。
  身影交错,我伟岸修长的身躯从伦格身旁掠过,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变,暗月依旧高举在胸前,斜斜朝着虚空。
  它低低的鸣叫着,兴奋而舒畅。
  仿佛是胜利者在凯歌欢呼。
  身上黑色的光铠流动着火焰一样的光,映射着我平静如花岗石一般的面庞。
  “当!”
  伦格手中的魔杖一断为二,清脆的坠落在泥地里。
  他的身躯一动也不动伫立在原地,满头的银发被风吹起,一丝丝的飘荡在静谧的夜里。
  他的嘴唇动了一动,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最后变成一抹奇异的微笑。
  “砰!”从他的体内突然暴出一团血红的暗光,将他的肉体和灵魂在这膨胀的光华里融化,碾碎。
  当今晚一股清风吹过伦格原先站立的地方,那儿已经什么也没剩下。
  惟有断裂在地的魔杖无力的黯淡着。
  我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心底的杀机风消云散在明月清风里。
  但依旧是有无限豪情激涌上心,禁不住仰天而啸——
  我要引四方雷动,我要令八荒臣服!
  从比亚雷尔到蒙思顿,从大陆到海洋,我的目光直向无穷的极限——
  预告
  在结束费罗订婚仪式的第二天,修岚便回返比亚雷尔。但就在这时,北方联盟经过精心的准备,悍然发动了对帝国的侵略,锋芒直指蒙思顿东疆。
  十万兽人族大军如潮水一样杀来,金沙公爵不幸战败,帝国局势岌岌可危。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面对北方联盟咄咄逼人的态势,修岚又将何从选择?
  精彩摘录:
  ——我迈出了最后一步,他的窘迫,他的狰狞,和他的绝望透过青色的光影清晰可见。
  我向他微微一笑,那么柔和自然,就象是最后的慰问。
  暗月无双,红色的是火,黑色的是光。
  我举起它,体内的能量已达颠峰!
  ——我的双手紧紧拥住她盈盈堪握的健美纤腰,舌尖贪婪的在她香唇间翻卷逗弄,一股雄浑的暗黑能量自小腹觉醒,喷薄汹涌的呼啸,透过我的舌尖度进镜月公主的体内。
  她低低嘤咛,感受到暗黑能量潮水一般的冲击,而强大魔气所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刺激。清澈的明眸里朦胧覆起一层水光,修长丰满的娇躯在我怀中颤抖忸怩,全身心的享受着我的入侵。
  请继续期待《暗黑传说》续集
 
 
只看该作者 84楼 发表于: 2008-01-12
 
 
~人物简介~
 
  修岚:比亚雷尔的王子,却拥有难以述说的秘密,在一场重伤醒来后仿佛成为了另外一个人,为了实现自己的宿命义无返顾的踏上征服大陆的舞台。
  加奈特:兽人族夜狼部落酋长,有狼王之称。曾在戈壁驱动万头饿狼围攻修岚,其后又莫名其妙的退走。他对修岚究竟是友是敌,显得难以琢磨。
  空翔:兽人族翼人部落酋长,有蝠王美誉。为人残忍孤傲,却对伦格的命令忠心执行,成为修岚的大敌之一。
  金沙公爵:红石城之主,能征善战的勇者,却倒在自己友军见死不救的阴谋下,壮烈的结束了他的一生。
  翡雅:金沙公爵爱女,承受着丧父之痛的她开始学会坚强与勇敢,与兄长一同走上抵抗侵略的战场。
  德博:金沙公爵的长子,表面看是个花花公子,但其实并不是这么简单。而他也自认是修岚最好的朋友。
  镜月公主:天之骄女,嘉修陛下最钟爱的孙女,拥有高深莫测的实力和圣殿的支持,也是修岚未来的妻子。
  安姬思:魔道天宗宗主,美丽而神秘的少女。她与修岚为了各自的利益而逐渐走到一起,结局却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之外。
  库塞魔师:黑晶之狱典狱长,原本是考兰的忠实部下,但因爱女安鹭笛重伤于罗梅达尔手中,一怒之下反出比亚雷尔,追随修岚为爱女报仇。
  费罗:楚库长子,圣殿门徒。为抗拒与考兰之女的政治婚姻而出逃,被剥夺了贵族身份。后经镜月公主的引荐效忠于修岚,接替其父成为红狐骑兵团的最高指挥。
  温里特伯爵:嘉修陛下的心腹大臣,掌管着帝国最神秘的军情机关。
  欧特:帝国大皇子,背后拥有圣殿的支持,是理所当然的皇位继承者,可惜他的父亲未必这么想。
  马斯廷:第三个皇位争夺者,为人慷慨豪爽,拥有良好的口碑。可惜他的母亲只是一个皇妃,使得他在竞争中处于弱势。
  嘉修陛下:帝国的最高主宰,老谋深算而外表慈祥。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与修岚的关系更是微妙。
  多洛莉丝:神秘的石屋主人,真实身份竟是前任的魔族大祭司。为了完成魔帝的托付,二十年来忠诚的守卫在修岚身旁,等待他的觉醒与复苏。
  施罗、保罗、泰格、格隆索:金沙公爵忠实的部下,在公爵去世后追随德博,继续顽强与北方联盟作战。
  马扎尔、福伯约、雷格:原伊斯特尔伯爵部下。在修岚接收其军队时转投效忠,成为不可忽视的力量。
  赤眉雪髯:翼人部落地位最高的两名长老,辅助空翔偷袭图鹿堡,不幸全部战死在修岚的暗月剑下。
 
 
 
 
只看该作者 85楼 发表于: 2008-01-12
~第一章隆重婚宴~
 
  夜色中飘荡着芬芳醉人的酒香,和缓快乐的乐曲回旋在大厅的每个角落。
  伯爵府中张灯结彩,人流如潮。
  随便往哪个角落中一站,不远处必然有三五成群的贵族和他们的夫人儿女高声喧哗着,将夜点燃。
  仿佛早有默契,出席宴会的贵族女子争相斗艳,穿着着最华贵入时的礼服,佩带着昂贵璀璨的饰品,象彩蝶一样在人群中穿梭。
  最活跃的莫过于那些贵族少女,努力展露着自己的青春魅力,时不时向年轻英俊的男子瞥上惊心动魄的一眼。
  人们尽情的享乐,享受着醇酒与音乐。
  夫人们的话题永远都离不开衣服和化妆品,或者躲在角落里偷笑某个贵族男子的木讷和邋遢。
  男人们的话题就要宽泛的多,仿佛每个人都成为高瞻远瞩的政治家,举着装满美酒的精致杯子,眉飞色舞的谈论着感兴趣的话题。
  帝国的危机离这里很远,却又很近。
  我不知道这些人中,究竟能有几个可以在酒精中保持着清醒?
  伦格死了,加奈特率着空翔等人迅速退走,但这并不意味着北方联盟遭受到致命的打击。
  相反,在蒙思顿的东部国境上,十万兽人族军队枕戈待旦随时可能发动袭击,战争一触即发。
  这个消息早不是什么秘密,但有几个人能够真正为此担忧?
  在他们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帝国历史上一段极其普通的插曲,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权势地位,与之毫无影响。
  正是这样,才会有好心情在宴会上高谈阔论,关注着新长成的美女,关注着杯子是否空了?
  温里特伯爵只是说要为女儿和费罗举办一次小规模的订婚宴会,结果帝都名流一下就涌进三百多人,这还不算没有收到请柬想尽办法挤进来的人。
  我不知道如果他打算举办一次“大规模”的宴会,该是怎样的场面?
  我和镜月公主坐在大厅的角落中,如果不是答应温里特伯爵要做费罗的证婚人,这刻我早就抽身,甚至根本就不会出席这种无聊的宴会。
  镜月公主刚刚接受了一轮贵妇们的轰炸,以她的身份在这种场合无疑令人瞩目。
  几乎所有贵族男子的目光都会偷偷向她扫来,假如不是早知道她名花有主,也许她要接受更大规模的骚扰。
  有了欧利南的前车之鉴,这些人老实多了,毕竟任何人的脖子上都只生着一个脑袋。
  相形之下我轻松许多,除了仅有的几个帝都熟人,几乎没谁打扰我。
  我杀死伦格,获得暗月的事情早被传的满城风雨,但在这种场所,似乎所有人都很忌讳这个话题,连提都不提半字。
  在绝对多数的贵族心目中,我始终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姑且不说欧特皇子和圣殿与我之间的嫌隙,仅是我的魔门背景就足以令许多人止步。
  而他们一旦知道我真实的来历,不晓得又是怎样的光景?
  这些自命清高,一生信奉光明之神的贵族们又怎愿意自贬身份同我这样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交往?
  镜月公主应酬完又一名贵妇,回到我身旁的位子坐下苦笑道:“镜月实在不该来这里,早知还是留在叠翠苑好了。”
  我嘿然道:“这只怪你平日太低调,这回好不容易在公众场合露一次面,那些人还不抓紧机会来巴结你?”
  镜月公主微笑道:“你错了,其实这里面至少有一半的人是为了接近你而来,镜月不过是沾了光而已。”
  “哦?”
  “修岚,你现在的身份可不同于第一次来帝都的时候,谁都知道温里特伯爵跟楚库将军的联姻意味着什么,也早得知了陛下已亲口将人家许配给你的消息,再加上你和金沙公爵的亲密关系,即使在蒙思顿你也早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实力人物。”
  “哼,就算这样他们也是躲我也来不及,又怎会来巴结我?”
  镜月公主幽幽一叹道:“修岚,你现在与帝国的皇室、宫廷和军政重臣都结成了异常密切的关系,再加上因为镜月而与圣殿产生的微妙联系,这些别人怎么可能看不到呢?他们不过是有所顾忌才不敢亲自出面来找你,所以才通过自己的夫人儿女找上人家。”
  我不以为然的道:“这正说明那些人蛇鼠两端不可信任,一旦形势发生变化,他们只怕跑的比兔子还快。”
  镜月公主喟然轻叹道:“有几人不是这样呢?即使是放眼帝国,一旦战事四起,又有几人是可信任倚赖的?”
  正说着德博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我身旁,拿起桌上的一杯红酒连灌几口,舒了口气兴奋道:“今晚真是热闹,温里特伯爵的面子果然够大,把帝都名流差不多全都请来了。嘿,修岚,你看见了吗,真有不少的美女!”
  这家伙和镜月公主处的熟稔了,尽露本性,眼睛还在不停的搜索人群中的美女。
  我漠然道:“你也真够忙的。”
  德博摇头道:“我比费罗那小子可轻松多了,你没看他连坐下的工夫都没有了,只顾跟着他的老丈人迎接宾客。”
  “巴石和他的老爸呢?”我问道,在温里特伯爵邀请的名单中,我唯一的修改就是加上了这对父子。
  “他们正忙着应酬舍费男爵,那家伙掌握着帝国的矿藏审批权,是巴石家族的半个衣食父母,不乘机笼络怎么行?”德博回答道。
  “修岚陛下,公主殿下!”一声熟悉的呼喊从不远处传来,奥里公爵含着友善的笑容大步走来。
  “奥里公爵,”德博惊讶道:“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帝都?”
  “今天中午刚到,”奥里公爵微笑道:“一听说老朋友的千金要跟修岚陛下麾下的虎将联姻,我就厚着脸皮混了进来,还好温里特伯爵没赶我出去,不然我就亏大了。”
  “怎么,是心疼你的贺礼?”
  “不是,”奥里公爵摇头道:“我是知道今晚有好吃的,所以中饭也没有用,要是晚饭再吃不上,不要饿掉我半条老命。”
  众人听他说的有趣,不禁莞尔。
  他当然不可能存心不吃午饭,多半刚到帝都就被嘉修召见,一直忙到了现在。
  镜月公主请奥里公爵坐下,问道:“公爵已见过陛下了么?”
  “可不?”奥里公爵回答道:“而且后天就要返回,准备调动兵马开进东疆。”
  德博惊喜道:“奥里公爵,你的大军也要进入东疆驻防?”
  奥里公爵苦笑道:“十万兽人族的军队,你当是那么好玩的?虽然说陛下已经向东面增兵十万,又派驻了两个军团到北部边境协助普林斯公爵应变。但谁晓得能不能抵挡住北方联盟的第一波攻势?”
  德博不服道:“我老爸的军队不致于那么没用吧?”
  奥里公爵叹了口气道:“你还年轻,不晓得许多事情。论单兵作战的能力,三名普通帝国士兵也斗不过一个兽人族的战士。何况他们这次出动了翼人部落和狼骑兵,兵种优势就更明显了。”
  “这仗真会打起来么?”一边有人担忧的问道,原来是巴石跟他的老爸扎进了我们的小圈子。
  “那是肯定的了,”镜月公主淡然回答道:“而且也许等不到秋天就会发动。兽人族的十万大军在边境屯扎数月,每天的消耗都十分惊人,恐怕他们也不想再拖下去。”
  “我们不会输吧?”听了奥里公爵刚才的话,德博担心的问道。
  “怎么可能?”奥里公爵自信的一拍德博肩膀道:“有我跟你父亲联手,再加上陛下增派的十万援兵,怎么也要把兽人族赶回老家。”
  德博松了口气道:“这我就放心了。”
  奥里公爵望向我问道:“修岚陛下,听说您明天就要返回比亚雷尔去,看来我们是没时间再聚一聚了。不过早些走也好,免得战事一开想走也走不成。”
  似乎在帝都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每个人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各种消息。我点头道:“不错,所以明天一早我就离开帝都。”
  “你也要小心些,”奥里公爵提醒道:“万一兽人族在东疆打不开局面,说不定就会把注意力掉向比亚雷尔方面,期望从那里打开缺口。”
  我漠然道:“我只怕,他们一样是进的来,回不去。”
  德博赞同道:“修岚这家伙我倒一点也不担心,别看比亚雷尔是个小国,可谁要小看了它一准要吃亏。看看修岚收复比亚雷尔时候的用兵就该知道,再来十个狼王也不是他的对手。”
  “咦,欧特殿下怎么也来了?”巴石忽然诧异道。
  顺着他的目光,就见欧特皇子正朝着我们这边走来,身后跟着的那人正是他的谋臣舒葛特。
  “知道嘉修陛下也出席,他怎么可能不来?”我冷哼道:“看吧,稍后马斯廷皇子也一定会到。”
  “修岚陛下,原来你们都躲在这里,”欧特皇子一改以前的姿态,满面春风的说道:“害的我在大厅里一阵好找。”
  “殿下!”默多克赶紧起身让座。
  欧特毫不客气的坐下,望着默多克道:“你没事了吧?”
  默多克一欠腰回答道:“多亏殿下周旋,现在一切都已解决。”
  欧特得意道:“只要我一句话,就是马斯廷也要给我放人。今后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他往这里一坐,已将自己当成了主角,原本宽松愉悦的氛围顿时荡然无存,连奥里公爵都有些看不惯这位皇子的嚣张。
  默多克连连道:“是,多谢殿下!”
  “听说修岚陛下明天就要走?”舒葛特站在欧特身后问道,就是这个人定下的诡计刺杀金沙公爵,幸而被我撞破,不然这笔帐多半又算到另外两个皇子身上。就冲这点,他也算个人才。
  “是,”德博见我没开口,于是替我回答道:“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帝都,今天早上都跟陛下辞行过了。”
  欧特露出虚伪的惋惜之色,道:“我还想为你们接风洗尘呢,没想到连送别宴都来不及摆了。”
  德博笑道:“帝都这么好玩,我也想多待些日子。可惜,兽人族不晓得什么时候就要打进来,还是赶快回去的好。”
  “就凭他们?”欧特皇子轻蔑的讥笑道:“一群茹毛饮血的蛮人,也妄想侵犯帝国天威?只要他敢来,我必定要向父皇请命率军出征,将兽人族的十万大军杀的片甲不留!”
  其他人面对欧特皇子的张狂都是微笑不语,只有默多克奉承道:“那是自然,殿下心忧国事,堪称我们臣民的楷模。”
  欧特皇子得意道:“楷模还谈不上,不过要是帝国人人都有象我这样的心思,还怕什么兽人族?”
  奥里公爵在旁一言不发,恐怕他内心正庆幸嘉修陛下圣明无比,没让欧特统兵御敌,否则这仗不用打已输了一多半。
  欧特皇子转脸望向我,用他自以为最真诚的语气道:“修岚,听说你杀死了魔族大祭司伦格,也算为帝国立了一功。以前我们之间不管存在什么样的小误会,过了今晚都一笔勾销。若是你在比亚雷尔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他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蒙思顿皇位的当然继承者了,我心底生出一抹冷笑,忽然手上一热,原来是被镜月公主的玉手握住,清澈的秋波中隐含千言,又似在劝我不要给欧特皇子难堪。
  我淡淡回答道:“殿下的话我都记下了,过去的事情我本就不放在心上。”
  舒葛特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大家一起来干一杯,算是为修岚陛下和德博将军送行!”说着举起了手中酒杯。
  我冷冷看他一眼动也不动,德博也是假作与奥里公爵谈话没有听见——这家伙自从晓得刺杀金沙公爵的毒计便是出自此人之手,心里恨不得扒他一层皮下来,怎肯跟他碰杯?
  正有些尴尬时,门口听见一名宫廷内侍亮起嗓子叫道:“嘉修陛下偕安吉霖娜皇妃、马斯廷皇子到——”
  大厅里所有人的谈话声一起停止,立刻变的鸦雀无声。
  在乐队的“神佑吾皇”的乐曲声中,安吉霖娜皇妃手扶嘉修陛下踏进大厅,身后跟随着满面笑容的马斯廷皇子和格列隆将军。
  我再次见到了这位神秘的安吉霖娜皇妃。
  比起上一次帝都城门前的邂逅,她的丰韵丝毫没有褪色,当她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一刹那,整个大厅的灯火似乎都为之黯然。
  她温柔而雍容的搀扶着嘉修陛下,缓步走近,温里特伯爵与费罗和玛莎早就迎上前去。
  温里特伯爵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自豪的神色——嘉修陛下重病缠身的情况下还出席自己女儿的订婚仪式,无疑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唯一的失意者是欧特,他坐在我对面低低的冷哼一声,望着马斯廷皇子露出嫉妒与怨毒的目光。
  这也难怪,作为长子的他本最有资格陪同着父皇出席,可现在嘉修陛下身后站的却是马斯廷皇子。
  有些心思活络的贵族不免开始怀疑,是否这是一个潜在的预示?
  “吾皇万岁!”大厅里所有的人起身行礼,高声称颂。
  我坐在那里没有动,悠然品了口酒,欣赏着数百人朝贺的盛大场面,却无异又招来许多人的不满和反感。
  那名内侍又高声叫道:“传陛下口喻:今天晚上是玛莎小姐与费罗将军的订婚盛宴,陛下与皇妃也都是宾客中的一员。因此大家不必拘礼,尽情欢庆——”
  “谢陛下!”在众人的恭颂声里,温里特伯爵陪同着嘉修陛下朝我们这边走来。
  欧特反应最快,第一个冲过去躬身道:“父皇,您的龙体要紧,这样的场合有儿臣和马斯廷代您就好,何必亲自前来?”
  温里特伯爵微微变色,嘉修不动声色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
  欧特看到温里特伯爵的面色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扶住嘉修陛下的另一边掩饰道:“儿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嘉修陛下哼了声,望向我与奥里公爵等人露出微笑道:“很好,你们都在这。”
  众人起身再次施礼,嘉修陛下摆摆手道:“都说了今晚不用拘礼,都坐下吧。”
  等安吉霖娜皇妃扶着嘉修陛下落座,众人才敢坐下。嘉修陛下望着奥里公爵道:“你和温里特伯爵都是老朋友了,我就猜这个热闹一定少不了你。”
  奥里公爵笑道:“陛下圣明,老朋友嫁女,我就爬也要爬来骗上顿酒喝。可惜比亚雷尔远了点,不然大婚之日我一准还去。”
  嘉修陛下微微一笑对德博道:“你明天也跟修岚一起回返了,是么?”
  “是,陛下!”在嘉修陛下面前,德博收敛许多,恭敬的回答道。
  “替我转告金沙公爵,就说这段日子辛苦他了。等东疆危机解除,我要请他到帝都好好相聚。”
  “谢陛下!”
  嘉修陛下的目光又朝向默多克道:“我认识你,记得六年前我们曾见过一面,你是帝国最大的军械制造商默多克先生,对不对?”
  默多克受宠若惊,急忙欠身道:“是我,陛下!”
  “听说斯蒂有将你抓进大牢,幸好你已获释,不然还有哪个商人敢在蒙思顿逗留?”嘉修陛下温言安慰他道:“你不用怕,只要本分经商,忠心帝国,我就是你最大靠山。今天早会上我已斥责了斯蒂,相信他不敢再为难你。”
  默多克感动的无以复加,激动道:“陛下——”
  嘉修陛下轻轻摆手,转脸瞧着我与镜月公主含笑道:“修岚,这些人里我最后跟你说话,你晓得是为什么?”
  我颔首道:“我明白。”
  嘉修道:“看,我说的没错,跟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实在是最省心快乐的事情。”
  德博不解的望向身旁的奥里公爵,公爵低声道:“陛下是先宾后主,那是将修岚陛下当作了自家人对待,所以才最后一个与他交谈。”
  嘉修陛下举起酒杯道:“修岚,告别的话今天早上我都已说过,现在只想和你再喝上一杯。今晚一别,不知道我们是否还有机会相见,镜月也是一样,大家一起来吧。”
  众人纷纷举杯,与嘉修陛下一饮而尽。
  嘉修放下酒杯,向我微笑道:“这次帝都之行你来去匆匆,相信下次再来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我一怔,正咀嚼着他话里含义,就听见司仪叫道:“良辰吉时到,仪式开始——”
 
 
 
 
只看该作者 86楼 发表于: 2008-01-12
~第二章我非真主~
 
  订婚宴席结束已经是深夜,嘉修陛下只坐了一下便走,很快马斯廷皇子与欧特皇子也先后离去。
  我们这拨人走的较晚,费罗被留了下来——他被宾客灌的人世不醒,想走也走不了。
  回去的路上德博还在兴奋的跟我炫耀今晚猎艳的战绩,最后不免遗憾的道:“可惜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不然我一定能让那几个妞乖乖在我面前俯首称臣。”
  我嘿然讥笑道:“算了吧,德博。我一直听你吹嘘如何如何,可什么时候真见过你搞定哪家的名门闺秀?”
  德博红着脸粗着脖子叫道:“当然有,只是你没看到过而已。难道说我跟她们上床的时候还要先通知你一声,好让你见证了才信?”
  镜月公主叹息道:“德博,你都当镜月不在旁边么?”
  德博已有七分醉意,打了个饱嗝道:“你这样的美女我怎么可能看不见?不过公主殿下如今都是修岚的老婆了,我跟修岚早是一家,说什么话也就不用顾忌你了。”
  镜月公主对上德博的无赖作风也毫无办法,惟有莞尔一笑。
  德博忽然想起什么,瞅着我们道:“修岚,公主殿下,刚才宴会上陛下好象说过你们跟他都是一家人,我跟你们又算一家,这么排下来,岂不是说我跟陛下也不是外人了?”
  我晓得这小子在说胡话,没好气的道:“没错,连着欧特跟马斯廷皇子也都跟你是一家。”
  德博吓了一跳,酒醒了些摇头道:“别,那两位皇子殿下我可惹不起,还是回红石城躲的远远的好。”
  幸好车队回到了叠翠苑,自有人将德博扶回卧室休息,这才让我的耳边少了一点噪音。
  镜月公主站在门外,却没有立刻进屋。她的脸庞轻轻抬起,仰望着今夜的星空悠然叹息一声道:“蒙思顿的月夜,我不知道还能看见几回?”
  柔和的星光悄然洒落在她绝美的侧面,黑夜里那双明亮深邃的星眸隐含着几许离愁,几许不舍。
  我驻足在她的身畔,淡淡回答道:“无论在哪里,月亮与黑夜总是一样。如果你怀念蒙思顿,随时都可以回来,我不会拦阻你。”
  镜月公主一声低吟,徐徐倒入我的怀中,火热丰满的娇躯和着夜风的凉,在我记忆中留下一抹深深印痕。
  “你说的对,修岚。”她平静而深情的说道:“无论在哪里,天上的明月总上一样。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便是镜月的归宿。就象月亮总会追随着太阳,到亘古也不会改变。”
  我的心头一热,紧拥着她低声道:“放心吧,迟早有一天我们还会回来。”
  镜月公主微微在我怀里一颤,仰起无双的玉容,幽幽道:“镜月怕的就是会有那样一天。我知道我的男人心怀四海,这也是镜月最欣赏仰慕的地方。小时侯的镜月总将陛下当作英雄,便是因为倾慕他胸才伟略的胸襟。所以,一旦见了你,人家才会不由自主的心动。可是,修岚,一旦真的有那么一天来临,镜月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我知道在她的慧心中早猜知到我的心意,所以才会这么说。我轻抚着她的肩头,沉声道:“这个问题我们以后都不必讨论,蒙思顿的未来如何并不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而我也决不会在嘉修陛下有生之年对蒙思顿不利。”
  这并非我感情用事,而是明白只要有这个睿智的老人在,我休想跨越帝国的山川。如果我们拥有旗鼓相当的实力,我有十足的信心去击败他。但如今我手上的军力国力尚不及帝国的十分之一,当然不会愚蠢到以卵击石。
  镜月公主踮起纤足,在我的唇边轻轻一吻,那蜻蜓点水的爱意竟让我一阵迷醉。
  “修岚,是镜月太多愁善感了些,或许毕竟对帝国有很多不舍,所以才心潮低落。”镜月公主拥着我的虎腰,款款情深的低语道:“等回到比亚雷尔,镜月一定会作你最乖巧听话的小妻子,和翡雅、希菡雅她们一起为你营造一个温暖的家。”
  家?
  我微微一怔,什么是家?
  无论是找回记忆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似乎对这个词都感觉遥远与陌生,甚至有些厌恶排斥。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的口中说出,我竟生出一缕温馨的感觉。
  我不禁想到远在比亚雷尔的希菡雅她们,还有我未出世的女儿,这就是家吧?
  当我在千年之前最终失去幸福,绝望而战的时候,可曾想到千年后的今天上天仍会还我一个圆满?
  我本是从黑暗中走出,充满对世间的仇恨与杀机,征服成了我唯一的存在目的。
  当我找回自己的过往,当我拥着镜月公主她们的时候,我却发现,这个世界上除了仇恨,除了报复,除了征服,除了死亡,也许还有另一些东西值得我去争取,去珍惜。
  或许,千年沉睡中的她也会这样期望。
  想通这点我心情一阵舒畅,搂着伊人纤腰低声微笑道:“公主殿下,夜已很深,我们是否该早点休息了?”
  镜月公主怎能听不出我话中的不轨意图,玉颊绯红,却用默认来表示同意。
  我哈哈一笑,拥着她迈步走进大厅。
  几乎同时,我与她收住脚步,彼此互相望了一眼,感觉到书房里有其他人的存在。
  那是我的禁地,没有我的准许即使是费罗库塞他们也不能随便出入。而来人分明是一个高手,直到现在才有意让我们察觉。
  在我突破人类极限,获得暗月力量与前生记忆后,能够令我在百米外而无法察觉的人物,绝对拥有近乎大魔师的水准!
  会是谁,在等我?
  “修岚,看来是有贵客到了。”镜月公主向我浅浅含笑道,那一抹没有退去的酒红在朦胧烛光的映射中分外娇艳。
  我忍下心头冲动,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没有礼貌?”
  我揽着镜月公主走向书房,灵觉中的影象越来越清晰,当我推开书房的门时,一个老熟人正悠然自得的坐在客座上惬意的喝着不晓得从哪里弄到手的一瓶烈酒。
  狼王加奈特。
  我冷冷道:“阁下总是这么不告而入,不告而取么?”
  加奈特微笑道:“你若是到我们草原去做客,便会明白我们夜狼族的大门永远向着客人敞开,只要有好东西就一定会与朋友分享。”
  “我们不是朋友。”我漠然回应道。
  “但我们也不是敌人,”加奈特的嘴角含着一丝笑意道:“至少,今天晚上我不是找你决斗的。”
  我在书桌后坐下,望着他。
  这个夜狼部落之主从第一次出现起,就显得难以琢磨。
  表面看来,他该是北方联盟中的重要人物,与伦格等人怀中同样的目的潜入帝都,现在伦格已经死了,他们未及实行的计划恐怕破产大半。
  但加奈特给我的感觉远比伦格更加莫测,空翔之流虽然同样是兽人族的部落首领但在狼王面前就如同小儿科那般肤浅苍白。
  他给我一种可怕的感觉,在战场上亦绝对是个强劲的对手。
  或许伦格生前也有资格让世人这么评价,可惜死人无论活着的时候如何风光都无济于事了。
  何况,他能死在我的手上,本身就说明实力有限的很。
  惟独对面前的这个男子,我始终琢磨不透他的真实意图。
  “说吧,你来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来辞行,”加奈特回答道:“伦格死了,我们的计划不得不暂时搁浅,明天一早便会撤离帝都——恰好是跟陛下同一天。”
  我哼了声道:“阁下在这里等我半天,只为说上这么一句废话么?”
  加奈特丝毫没有动怒,反而微笑道:“其实,刚才那句话里我已经说了许多事情。”
  “第一,阁下告诉我你们这次帝都之行果然是怀有目的,而主谋该是伦格;第二,现在你们暂时放弃了计划,但并不意味今后不会重新实施;第三——”我的目光如锋射向加奈特,冷冷道:“兽人族的大军是否即将出动?”
  加奈特的眼中掠过一丝赞赏,颔首道:“你都说对了,就在十五天内我们的大军将入侵蒙思顿,不过暂时还没有进攻比亚雷尔的想法,所以陛下尽可放心。”
  镜月公主油然道:“镜月是否该考虑将阁下留下?”
  狼王哑然失笑道:“公主殿下真会说笑,我既然敢来自然就有把握能走。况且,即使你留下了我也对局势没有丝毫的影响。这次兽人族的联军最高统帅早就定好是大熊部落的酋长‘霸王’恩里克,本人也不过是他帐下的一个马前走卒罢了。”
  镜月公主平静的道:“可在镜月看来,狼王却比兽人族中所有人都有威胁的多。”
  “承蒙公主金口一赞,本人不胜荣幸。”加奈特说道:“可惜,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兽人族的事情还轮不到本人做主,否则更不会选择在这个时机来入侵蒙思顿。”
  “原来狼王是反对出兵的?”镜月公主讶异的问道。
  “那是当然,”加奈特冷笑道:“兽人族与蒙思顿之间隔着大片高山丛林,那都是闪族和魔族的领地。即使能拿下蒙思顿几个郡又能怎样?难道让我们的臣民放弃赖以为生的草原森林,到蒙思顿来居住么?何况,蒙思顿的实力又怎么可能是十万兽人族大军能够征服的,最后便宜的不过是特鲁的魔族而已。”
  “原来阁下对这些厉害关系早了然于胸。”我说道。
  “了然又能如何?”狼王苦笑道:“特鲁是北方联盟的共主,伦格是北方的精神领袖,而恩里克与空翔惟这两人之命是从。我如果反对,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夜狼部落。”
  “阁下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加奈特目光中燃烧起一簇细微的火焰,凝视着我,压低的声音徐徐道:“因为我想知道,陛下是否真的是艾欧的传承者?你可知道着对于整个北方将有何其巨大的影响?”
  “我很想说是,”我淡然回答道:“可惜我不是,我不屑冒充任何人,艾欧就是艾欧,他已经死了——至少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这样。”
  “怎么会这样?”加奈特皱眉道:“多洛莉丝大人不可能欺骗我们,伦格的反应也映证了这点。”
  “他们都不明白事实的真相,”我回答道:“艾欧当日的确打算利用天魔转生来摆脱魔王尤里西思的束缚,获得独立的人格与新生。可惜他的觉悟晚了一步,尤里西思的复活在仪式开始前就已经全部完成。于是艾欧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发动灭寂之暗与尤里西思玉石俱焚,而他的记忆与意识根本来不及注入到那个叫修岚的婴儿体内。”
  “这些,你怎么知道?”加奈特惊讶的望着我,半信半疑的问道。幸而他非常人,换了普通的人物,可能我所说的半句话都不敢相信。
  “因为我曾经在暗黑之戒中封印了整整一千年,因着尤里西思的诅咒而无法苏醒。当灭寂之暗的能量冲击到暗黑之戒时,终于令它的封印松动使我得以摆脱了诅咒。”我略微低沉的声音徐徐说道:“当时的我刚刚回到这个世界,力量薄弱的不能承受任何的惊扰。千钧一发中为了保全自己,我与沉睡在祭坛上的那个婴儿达成了血契,进入他的身体托生但这样也耗费了我所有的能量,使得我不得不进入又一个沉睡期。”
  “那个婴儿就是比亚雷尔的王子修岚了,”同样分享到我记忆的镜月幽幽道:“但真正的他在一年前的考兰叛乱中已经被杀害,此刻我们面前的修岚才籍着他的躯体苏醒过来,然而他的记忆却被艾欧的禁制再次封锁,以致于这么长的时间始终不知道自己是谁?”
  “所以当修岚陛下获得魔剑暗月的时候,也打开了所有的封印和禁制,终于找回了自我?”
  “是,”我回答道:“当时的感觉真是难以言表,等若一次重生,一次大梦醒后的恍然。”
  “可是,你究竟是谁?”加奈特低哑的嗓音问道。
  我微微一笑,抬眼望向窗外那些永恒于时空中的星辰,用梦幻一般的声音回答道:“我就是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来自黑夜与地狱。”
  加奈特久久无语,最终长长的出了口气,苦笑道:“虽然你最后那句话很玄,可我偏偏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只是,以后我究竟该如何称呼阁下?”
  “当然还是修岚,”我微笑道:“不过并非比亚雷尔的王子,而是来自千年之前的另一个修岚。”
  加奈特浑身不由自主的剧震,难以置信的望着我道:“你!你难道是——”
  我傲然起身,走向窗台,油然说道:“你说,我是否还需要假借艾欧传承者的身份而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愿意世人误解的身份就是比亚雷尔王子,因为如果没有当年他的血契,我将继续沉沦在黑夜里漂泊,直到下个千年。”
  加奈特点点头,站起身道:“我都明白了,看来今晚的收获远比我想到要多。修岚陛下,恭喜你找回了自我。不过,我有一种预感,或许我们很快就能在战场上见面,到时候尽管知道阁下是我平生最可怕的敌人,本人也必须全力争胜。”
  我嘿然笑道:“你是我至今唯一愿意尊重的对手,亦同样渴望有一天能在战场对决。如果我们不能成为盟友,那么敌人将是彼此最好的选择。”
  “是这样,”加奈特洒脱一笑道:“我该走了,后会有期!”说完身影一晃,已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你为什么没有出手阻拦?”我依旧站在窗前,问道。
  “因为镜月忽然有一种感觉,加奈特并不会真正成为我们最可怕的对手,或许有一天他给是我们在北方联盟中最好的盟友。”
  我哑然失笑道:“这样的预测跟加奈特可是正好相反,我该信哪一个?”
  “相信镜月吧,”镜月公主嫣然微笑道:“女人的预感总比男人的灵验,这点即使是千年前的魔帅也不能不承认。”
  我“嘿”了声,摇摇头没有说话。
  镜月公主走向门口道:“镜月先上楼了,今晚似乎要拜访你的人真不少。”
  身后是门轻轻掩上的响声,我的目光落在窗外的一个黑影上。
  多洛莉丝宛如幽灵一般伫立在那里,只冷冷望着我,目光中复杂无比,不知道是恨是怨,是失望绝望还是畏惧仰慕?
  “你,真的不是艾欧大人的传承者?”她屹立许久,终于艰难的问出最想问的问题。
  “你都听见了,我想不需要再解释第二遍了。”我淡淡的回答道。
  “这不可能,我不相信!”多洛莉丝的眼中爆射出灼热的光焰,执着而绝望的叫道:“你是在欺骗我!”
  “我没有这个必要,”我冷冷道:“我奉劝你接受这样一个现实,艾欧或许还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就如同今天的我;或许永远都无法复活,但至少我不是他的什么替代品!”
  多洛莉丝的身躯在风中颤抖着,多少年来艾欧的转生是唯一支撑着她生存奋斗的信念。一旦这样的海市蜃楼陡然崩塌,她的世界也随之毁灭,沉沦进冰冷的绝望中。
  “我要杀了你,修岚!”她的脸上渐渐浮现起一股疯狂和杀机,冷酷的眼神盯着我徐徐说道:“是你,欺骗了我二十年;是你断送了主人最后转生的希望。”
  我不为所动,伫立在窗台前,淡淡道:“你如果想杀我尽管来,不过怕你没有这样的能力。而且——你下的了手么?”
  多洛莉丝一震,漫天的杀气顿时转缓,她怔怔立在原地,沉默片刻后咯咯笑道:“我为什么杀不了你,我为什么下不了手?修岚,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在我眼中你连主人的一根手指都值不上。”
  我怜悯的看着眼前这个绝望失常的女子,沉声道:“多洛莉丝,我比你多活了一千年,即使不算当中沉睡的岁月,对于人性的了解我也比你深刻太多。这二十年来,你始终将我假想成你的主人,不知不觉中把所有的希望与关注都托付在我的身上。面对这样的我,你敢说自己能够下手?”
  多洛莉丝沉默着,望着我的眼神阴晴不定,忽然爆发出一阵冷笑道:“算了吧,修岚,你不过是个冷酷无情的恶魔,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论人性与情感?你知道深爱一个人的滋味么,你了解失去爱人的痛苦么?你不明白,你都不懂得,因为在你心目里永远只有魔意和仇恨!”
  “你错了,”我悠然微笑:“也许在前几天你还是对的,但当我找回过去的记忆,了解到千年前我也曾为心爱的女人而战,为了她不惜撼动尤里西思,不惜沉沦无数岁月的时候,我已领悟到生命的终极。我还是我,但血液里已多了一些东西,我希望你也一样。”
  多洛莉丝呆呆的站着,脸上浮现起一丝迷茫,嘴角的冷笑在不经意中消退。
  今晚,实在不是一个杀人的天气。
 
 
只看该作者 87楼 发表于: 2008-01-12
 
 
~第三章干戈飞扬~
 
  在我们离开帝都的第九天,战争爆发了。
  十万兽人族大军从蒙思顿东北边境如稻田里的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的涌来。
  在金沙公爵八万人马驻扎的图鹿堡两军不期而遇,展开一场大规模的激战。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还在赶赴红石城的路上。
  越向东走,战争的气息就越浓厚。
  硝烟的味道已经清晰可闻。
  我们这些人里最着急的无疑是德博,玩笑少了,废话少了,只恨不得能够早一日赶到图鹿堡。
  由于留下了两百名银甲卫士和安姬思在帝都安排家属接送事宜,跟随我先一步返回比亚雷尔的只有三百余人,而且清一色依然是骑兵,所以在得到战争爆发消息后昼夜兼程之下,到了第十四天就抵达了翟碧司郡西部的边陲小镇康迈。
  这里的空气空前紧张,所有人谈论的话题都在围绕着战争。不过这些镇民谁也没有过多的担忧,似乎都相信兽人族无论如何也打不进来,更勿遑论能够杀到康迈镇了。
  吃饭的时候,不时能够听到人们的议论,更有些闲人眉飞色舞的讲述着所谓的亲眼见闻,或将兽人族形容成红毛绿眼的妖怪,或将金沙公爵捧成能搬山移海的战神,愚昧之言不一而足。
  但真正关于战事进展的情况,却丝毫没有。
  毕竟,这里距离图鹿堡还有四五天的路程,消息没那么快传过来。
  用过午饭,我们也没去搭理那些镇中沸沸扬扬关于前线战事的传闻,继续行程。出了康迈东行十里,前方的大路上出现了左右两条岔道。
  一条通向红石城,是我们来时的路;
  另一条向着东北方漫漫延伸,直达图鹿堡。
  德博立马在岔道口上,遥望北方。
  那里烟尘四起,不知是有谁驰快马而来。
  “修岚,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德博说着向我伸出右手道:“翡雅还在红石城等你,接上她赶快返回比亚雷尔。”
  我点点头,握住他的手。
  德博的右手紧了紧,凝视着我徐徐道:“答应我,修岚。无论我和老爸发生了任何事,你都要照顾好翡雅。”
  我淡淡道:“她是我的女人,这点根本不用你来提醒。”
  德博勉强展颜一笑道:“不晓得为什么,以前我总希望着战争到来,好率领千军万马冲锋陷阵。可真的这一天近在眼前,我竟有些害怕了。修岚,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个十足的花花公子,特别没用?”
  我一皱眉道:“你要走就走,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德博哈哈一笑,松开我的手道:“你说的不错,修岚。又不是生离死别,你等着吧,最多三五个月,我一定到比亚雷尔来找你,到时还要讨一杯你与公主殿下的喜酒喝。”
  镜月公主微笑道:“德博将军,镜月就在比亚雷尔翘首以盼你凯旋的喜讯了。”
  德博点头道:“放心吧,公主殿下,我们定将兽人族打的满地找牙,连回姥姥家的路都不认得。”
  玛莎听他说的有趣,坐在马上亦莞尔一笑,祝福道:“德博将军,我与费罗预祝你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费罗亦是重重朝德博一点头,低声道:“保重了,朋友。”
  德博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赶紧转过头去掩饰着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去打仗,又非送死。等过几个月,大伙在比亚雷尔再见吧。”
  我颔首道:“快去吧,德博,再罗嗦下去到天黑也走不成了。”
  这时库塞策马到我身旁低声道:“陛下,北面路上来了八匹快马,只有两匹坐着人,看样子是帝国宫廷专用的八百里加急。”
  德博一怔,再眺望北边的大路尽处,除了腾腾烟雾什么也没瞧见。
  我嘿然道:“该是往帝都报讯的信使,拦下他。”
  库塞应了声正要行动,镜月公主拦阻道:“让镜月来吧,这些人该会给镜月一个面子。”
  说话时,北方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小黑点,倏忽近了,果然是两人八骑。
  镜月公主催马伫立在路中,遥遥送出动听委婉的声音道:“两位请慢走!”
  那两人都是骑士装束,因为赶路满面都是热汗与烟尘,突然看见前面路口拦着不下几百人的大队,不免也是一惊。
  听到镜月公主的招呼,两人放慢坐骑,高声喝道:“我们是金沙公爵帐下信使,军情紧急,请诸位快快闪开,莫要挡我们去路!”
  果然是北边来的信使。
  不晓得带来的是胜利的消息,还是噩耗?
  镜月公主微微浅笑道:“镜月不敢,只想问上一句,可知北方最新战况如何?”
  两名骑士一愣,在近前勒住坐骑,疑惑着打量镜月公主一身朴素的水色装束,问道:“请问你是——”
  德博从人群中冲出,劈头盖脸大骂道:“席特,你这个笨蛋连镜月公主殿下也不认得么?”
  被骂的那名骑士看见德博,惊喜的叫道:“德博将军,你怎么在这儿?”
  德博哪有心思回答这些,焦急的问道:“我老爸到底怎么样了,你们为何不用千里灵往帝都传讯,偏用这最笨的法子?”
  席特苦笑道:“翼人部落的斥候封锁了天上,放出的千里灵全被他们拦截了。我们只好乔装乘夜溜出来,这才躲过翼人的截杀。”
  另一名骑士道:“其实昨天我们已经放出了千里灵,但公爵大人要求我们一定要到帝都觐见陛下,因为有些事情纸条上是说不清楚的。”
  德博催促道:“快说,我老爸怎么样了,你们去帝都干什么?”
  席特黯然道:“大熊部落和翼人部落的联军八万人马围攻图鹿堡,我们坚持了整整三天三夜却不见援军,前天早晨防线终于被攻破,金沙公爵率领着大家朝莫可比山退却。我们两个正是奉命到帝都请求援军的。”
  镜月公主奇道:“在距离图鹿堡一百多里外的吉桑城不是驻扎着帝国的两个军团,他们为什么不来救援?”
  席特的脸上出现无比愤怒的神情,咬牙切齿道:“战事一开,公爵便派人向吉桑城联络,请他们分兵支援。可是一连三拨信使都被挡回,驻守吉桑城的威灵伯爵和伊斯特尔伯爵借口要防范两万夜狼大军竟不肯分兵。就这样,吉桑城帝国十万的雄师晒着太阳,图鹿堡公爵的八万大军浴血奋战,与同等数量的兽人族军队拼死厮杀三昼夜,终于失守。”
  听了这个消息,没有人敢说金沙公爵的军队无用。
  由于先天身体条件,兽人族的战士远比普通人类士兵强壮。一个大熊部落的成年战士足以胜过三名蒙思顿士兵,何况此次入侵的五万大熊部落大军中尚有一万是名震大陆的黑盔武士,每个人都拥有近乎以一当十的惊人战力。
  在人数相近的情况下,金沙公爵能够坚守三昼夜已属不易。
  德博一把揪住席特,怒喝道:“威灵和伊斯特尔那两个老混蛋居然敢这么说,我老爸为什么不夺了他们的兵权?”
  席特忿忿道:“他们的爵位虽然比公爵大人不如,可毕竟是陛下的嫡系将领,公爵大人又怎么指挥得动他们?”
  德博茫然放开席特,喃喃道:“混蛋,要我们在图鹿堡拼命,自己却躲在吉桑城看热闹,这笔帐我们以后一定要算!”
  我冷眼旁观,没有说话。
  一般情况下,给威灵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见死不救,毕竟谁也不敢拿军国大事开玩笑。
  或许,这背后有某个人的意志在无形中作怪。
  镜月公主说道:“德博将军,先让席特他们赶路吧,军情紧急,早一刻赶到帝都都是好的。”
  德博一醒道:“你们还不赶快?”
  席特向德博一礼道:“德博将军,您多保重!”又朝镜月公主和众人匆匆行礼,拍马向帝都方向飞驰而去。
  德博徐徐从席特的背影上收回目光,长吁一口气道:“修岚,我也该上路了,大家后会有期!”
  我微笑道:“别忘记了,德博,你还欠我跟镜月的喜酒没喝。”
  德博哈哈一笑,道:“放心吧,朋友!就算我爬也会爬到比亚雷尔来,等着我凯旋的好消息吧!”
  说完策马朝着无垠的北方驰去,身后几十名护卫一拥跟上,渐渐成为地平线上的小黑点。
  “凶多吉少,”库塞望着德博远逝的背影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
  “库塞侯爵,你也关心德博将军么?”费罗奇怪的问道。
  “哼,我是觉得这个小子要是这么死在兽人族手里怪可惜。”库塞冷冷道。
  玛莎担忧的问道:“结果不会这么糟吧,毕竟我们在东疆还有近二十万的大军,奥里公爵的援兵很快也会开到。”
  我漠然道:“你有听说过一盘散沙能够打赢战争的?”
  费罗苦笑道:“看样子帝国真有麻烦了,嘉修陛下病倒的真不是时候。”
  我一策踏雪说道:“这些都是蒙思顿的事,我们已管不了许多,先到红石城再说。”
  一行人收拾情怀继续赶路,由于战事不利,大家的脚程又加快了许多,六天后便渡过尤图河,距离红石城不过几十公里。
  前方失利的消息不断传来,先是莫可比山失守,帝国军队损失惨重,紧接着威灵侯爵偷袭图鹿堡的五万人马被夜狼部落在半路上侯个正着,几乎全军覆没,威灵侯爵本人也丧身在加奈特的手下。
  越往东去,沿路逃难的流民就越多。在尤图河边,到处都是安营扎寨等候渡河西去的难民,我们足足耗费了半天工夫在抢到几艘渡船摆渡过尤图河。
  到了傍晚时分,远方天际的浓烟忽然升起,周围的难民发出惊恐的呼喊声,不少人惊慌失措的叫道:“快逃啊,蛮族打过来啦!”
  原本就混乱不堪的秩序更加显著,婴儿的啼哭,妇女的叫喊,老人的哀号,拥挤在道路上的人群象热锅上的蚂蚁,蠕动着,挣扎着,不顾一切朝着西面奔逃。
  镜月公主轻轻蹙起秀眉,轻声道:“修岚,看来兽人族的大军来的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
  看着因为拥挤的人流而无法动弹的马队,我漠然命令道:“库塞,带上人在前面开道,我们必须赶在兽人族大军抵达前进入红石城。”
  在那里,还有翡雅等着我。
  库塞早等的不耐烦了,闻言话都不说,率着十几名银甲卫士冲到队列最前方接替了费罗开道的任务。他的心肠可没有圣殿骑士那般柔软,大队的速度明显提高许多。
  就算这样,骑在马上也比走路快不了多少,偏巧这一带又都是山地,除了眼前的唯一的大道根本无路可走,一直到天黑我们也不过才走出十几里。
  而北方的夜幕中,映射的火光越来越亮,越来越近,根据目测最多离红石城也只有二三十里。
  我皱眉道:“费罗,你和玛莎率领大队从后面跟进,沿途小心撞上兽人族的先锋部队。我和镜月、库塞先一步回城,接应到翡雅再说。”
  说完舍下踏雪纵身而起,在陡峭的山崖上跳掷星丸,也不顾落在那些难民眼中是如何的惊世骇俗,乘着月色直奔红石城。
  十几里山里转瞬而过,前方山谷外豁然开朗,却依旧满拥着喧哗慌乱的难民。
  突然,不晓得是谁在混乱中叫了一声:“快逃啊,蛮族大军已经杀进红石城了!”
  人群顿时起了更大的骚动,而在北面的地平线上亮起了稀稀落落的火把亮光,一队蒙思顿的溃兵正朝着红石城方面退却。
  “嘿,说不定马上又能见到德博那小子了。”库塞在我身旁说道。
  “走,赶上去问一问!”我说道,三人避开纷乱的人流,几乎是在御风而行。
  眼看接近了那千多名溃败的帝国军队,遥远的黑夜里突然响起刺耳的尖叫声,那声音此起彼伏,完全不是大陆通行的夕兰语。
  溃军更加慌张了,亡命的朝着红石城奔窜,根本不成队列阵形,也极少有人再去管顾那些行动不便的伤兵。
  我飘然落地,拦截在溃军前方,冷冷喝道:“谁是你们这里最高的指挥官?”
  一名骑在马上的小军官叫道:“快闪开,你想找死?”扬起马鞭朝我头顶抽落。
  我冷哼一声,轻松抓住鞭梢,左拳毫不留情的轰在他的脸上,连那头盔也给打裂。那名军官惨叫一声飞跌下马,头骨碎裂而死。
  “有奸细,杀人啦!”周围的数十名帝国士兵慌张的叫起来,不少人举起尚未丢弃的兵刃就打算向我围攻。
  我怎么怕这个,库塞更是一声冷笑闪身而出,手中的幻紫之瞳随时准备发作,而那头魔兽赤目也是虎视眈眈,择人而噬。
  “住手!”镜月公主清叱道,她的声音并不响亮,但足以清晰的送入每个帝国士兵的耳朵中:“我是蒙思顿镜月公主,身旁的就是来自比亚雷尔的修岚陛下。请你们的指挥官出来回话。”
  “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走?”一名身穿白银盔甲的将领呼喝着从队列后方赶来,见到我们先是一怔。
  旁边有部下向他耳语了几句,那名将领原本盛怒的面色缓和不少,望向镜月公主问道:“请问,您自称是公主殿下,可有什么证明?”
  镜月公主微微含笑,翻手向那将领展示蒙思顿皇室的金色徽章,问道:“这样东西,将军该是认得的吧?”
  那名将领当然认得皇室徽章,急忙下马行礼道:“格隆索拜见公主殿下!”
  “格隆索将军,你可是金沙公爵的部下,怎么到了这里?”镜月公主问道。
  格隆索起身回答道:“今天上午我军在西比奇会战中失守,公爵大人下达撤退指令。可沿途却遭到沙豹部落和翼人部落的追兵截杀,战到下午时全军阵形都已溃散。我率领仅剩的一千多名部属正准备撤回红石城死守。”
  “金沙公爵和德博将军呢?”我问道。
  格隆索正准备回答,溃军队尾却突然生乱,有士兵惊恐叫道:“将军,豹人追上来了!”
  格隆索脸色一变,急忙上马道:“公主殿下,这里不能久留,还是让我们护送您先到红石城再说!”
  我冷笑道:“懦夫,不过是兽人族的一点前锋人马,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难怪不到十天就丢了半个翟碧司郡。
  格隆索脸色一变,顾忌着镜月公主才没敢对我挥刀相向,苦笑道:“你们没有上过战场,根本不明白蛮族的恐怖。公主殿下快走吧,豹人的奔跑速度比战马还快,再不撤退就来不及了。”
  这时,一里多外已响起无数难民的惨叫呼号声,手无寸铁的他们根本无法抵抗兽人族的蹂躏,首先成了豹人的美餐。
  库塞的幻紫之瞳一闪,映射出黑夜中那一队上千豹人战士的身影。他们的身高和普通人类类似,但拥有着充满爆发力的肌肉和锋利的牙齿。行军时完全不需要战马的辅助,而是如同野兽一样四肢着地飞速奔跑,毛茸茸的脸上画满乱七八糟的彩色条纹,分外的狰狞。
  在兽人族中,沙豹部落是仅次于夜狼等部落的一大族群,借着先天的速度优势,令他们在战场上显得神鬼莫测,运动如风,往往被当作奇兵使用。
  我冷笑道:“慌什么,他们不过一千多人,因为贪功脱离的本队,兽人族的大军还在几十里外,有什么可怕?”
  格隆索稍稍定了定神道:“可是,就算这么点人,我们也不是对手。”
  镜月公主望着幻紫之瞳,水晶球里忠实的显现着豹人挥舞屠刀,劈翻一名又一名拥堵在大道上的难民景象,缓缓说道:“格隆索将军,你是否有看到我们的臣民在被敌人屠杀蹂躏,他们无助的目光正从周围期盼注视着你们。而你们这些手持着武器的士兵却仓皇的只顾逃跑,将手无寸铁的兄弟姐妹们抛在身后任由敌人欺凌。作为一名帝国的将军,你可否告诉镜月,这是你该做的么?”
  格隆索面露惭色道:“我心里也不好受,可连金沙公爵都没了办法,我们这些人又能怎样?我手下的这点人,对上豹人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说话间,一小队豹人士兵已经呼啸而至,也许是他们杀红了眼,也许是趾高气扬的他们根本不把帝国军队放在眼里,竟朝着这支千人战队杀了过来。
  镜月公主凝视着格隆索,低声道:“拿出你的勇气,将军。如果我们能够多抵挡一刻,那些难民就能少去一点伤害,多出几分生路。帝国的战士,不该是只懂得逃跑的懦夫。”
  说完,再不理格隆索他们,飞身幻化作一缕水色身影,射向豹人扑来的方向。
  库塞站在我身旁问道:“陛下,我们怎么办?”
  我冷笑道:“很久没大开杀戒了,就拿这一千多人将就一下。”
  库塞嘿嘿一笑,闪身与我隐没在帝国军队中,前些日子在帝都,他已憋的够闷,正可借此发泄。
  格隆索呆呆坐在马上,蓦然拔出长剑大叫道:“全军回转,跟那帮蛮种拼了,也好知道我们帝国的战士不是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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