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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传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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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2楼 发表于: 2008-01-11
~第八章网开一面~
 
  下午的阳光播洒湖面,数十艘豪华的香舫静静停泊在湖畔。
  2000圣殿骑士团士兵井然有序的占据各个战略要点,有效控制住所有的陆路要道。
  在湖面上,六艘帝国水师的小型战舰不停来回巡弋,监视着附近水域的动静。
  这次夜宴已然预定在醉月舫,如今自然被置于重兵的严密保护下。
  我刚走到醉月舫旁,迎面就遇到德博和一名中年帝国将领。
  德博一见我立刻夸张的露出气绝状,苦笑道:“快忙死我了,到现在午饭也顾不得吃一口。”
  我漠然道:“你养尊处优太久,动动也好。”
  “公爵!”那名将领向我行礼恭声道:“属下是帝国水师提督罗迪克,负责今晚的水面警戒,还请公爵指示。”
  “所有香舫和醉月舫今晚要行进的水路都检查过了么?”
  “都查过,”德博抢先回复道:“保证不会有问题。”
  我登上醉月舫,舫主殷勤命人端茶送水。
  我一面巡查一面吩咐罗迪克道:“稍后我会再巡查一遍,入夜前将湖面所有船只都驱逐出离醉月舫1000米之外,凡有不告接近者格杀勿论。”
  “是,公爵!”
  我转头问德博道:“今晚的姑娘是否都请到了?”
  “中午就到齐了,不过她们并不知道今晚陛下会驾临。”
  “名单有吗?”
  “有,”德博取出名单交在我手上得意的道:“香舫八艳我一口气请到六个,比上回马斯廷皇子的夜宴还多出两位。”
  我没理他,扫了眼名单果然发现嘉奈莉的名字赫然排在最前几名。
  “这些人都没有问题吧?”我问道。
  德博回答道:“温里特伯爵今早已经审核过这份名单,绝对不会有差错。”
  我颔首道:“我去看看。”
  德博与罗迪克陪我走进设在后舱的休息室里,几十名各尽妖娆的少女正在对镜梳妆,不时彼此调笑两句。看见我们走进来顿时收敛,纷纷起身行礼。
  在人群中我发现了嘉奈莉冷艳孤傲的丽影,但当她望见我时,眼睛里情不自禁的射出灼热情焰。
  我向舫主问道:“我需要间空房,这些少女我要过目盘查。”
  舫主不虞有它,只道是我过于谨慎,立刻道:“公爵,左首就是一间闲置的空房。”
  我吩咐舫主道:“让她们按照名单顺序一个个进来,我只管最先的十名,其他人交给德博将军。”
  舫主连声应是,自去安排。德博苦笑说:“你倒是会挑,最美的几个全在名单的前十位里。不过,似乎也用不着这么如临大敌吧?”
  我冷哼道:“我真怀疑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没有被黑旗团宰了,只能说查戈比你更蠢些。”
  德博也不生气,笑嘻嘻道:“好啦,我按照你的吩咐去做就是了,能和这么多美女聊天也是不错。”
  我摇摇头,明白这个家伙简直不可救药。不过相比其他的贵族子弟,德博或许已算不错。
  我走进那间空屋,依照名单顺序将那些少女一一传入,第三个便轮到嘉奈莉。
  她轻轻关上门就迫不及待的扑进我怀中,深情的呢喃道:“修岚,没有你的日子真的连一天也很难过啊。”
  我将她火热饱满的胶躯抱坐在膝上,双手熟练的游弋在她滑润细腻的冰肌上,低声问道:“你现在必须记清我的每一句话,然后遵照执行,明白吗?”
  嘉奈莉一怔,旋即道:“我是您的女人,任何要求我都会照做。请您吩咐吧,我的主人。”
  我很想问她是否为了我也可以背叛天宗,但现在似乎没有这个必要,而且答案也未必可信。
  我一边加紧抚摩逗弄,一边在她耳旁问道:“醉月舫附近还有什么香舫是受天宗控制的?”
  嘉奈莉苦苦咬牙压制着潮水般的快感刺激,不使自己呻吟出声,低声回答道:“在左首600米外还有一艘春月舫,舫主是本宗的老人,绝对可信。”
  “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我都必须在两个小时内见到安姬思,地点就定在春月舫,你能办到么?”
  “我会尽力办到——啊!”
  嘉奈莉终于经受不住我的挑逗兴奋的轻轻呻吟,玉容如火般的燃烧。
  “不是尽力,而是一定。”我冷静的命令道。
  “是,一定!”嘉奈莉辛苦的回答我,樱桃小嘴中剧烈的娇喘,渴望我的抚慰。
  我微微一笑,埋下头去,痛吻在嘉奈莉的唇上。
  两个小时后,我登上停泊在湖畔的春月舫。
  在例行公事的检查后,我支开部下,独自走进底舱的贮藏室。
  暗门打开,安姬思从里面走了出来,淡然道:“修岚公爵,你这么着急要见我,不知有何事需要天宗为你效劳?”
  我漠然道:“今晚嘉修陛下就将动手平乱,我会负责清扫亚丁皇子的别府,格杀查戈。”
  “恭喜公爵,您终于可以除去查戈这个心腹大患了。”
  “你不是一样为天宗扫平了亚丁和山宗么?”
  安姬思若无其事的道:“这不是我们双方都乐意见到的结果么?我早说过,我们的合作会令彼此受益。”
  我哼了一声道:“我不过杀死一个查戈,而你却可以痍平整个山宗,真正的赢家还是你。”
  安姬思摇头道:“或许应该是嘉修陛下和圣殿才对,比起他们我们得到的利益实在有限,可笑的是我们却不得不努力争取。”
  我微笑起来:“难得你明白这点,看来我们的谈话会变的很愉快。”
  “哦?”
  我沉声道:“今晚陛下会出席醉月舫的夜宴,亚丁皇子受到邀约势必也要前来,你当可知道席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安姬思美丽妖异的嘴角浮现一抹冷笑道:“父子相残?”
  “所以说亚丁皇子今晚只要踏上醉月舫就绝无幸理,而山宗在帝国宫廷中的支柱也就此倒塌。”
  “这不是很好么?”
  我摇摇头道:“还不是最好。”
  安姬思悠然道:“不要告诉我你想对亚丁皇子网开一面,这可不符合你的行事风格,修岚公爵。”
  我锐利的眼神注视着她,徐徐道:“我行事唯一的风格就是利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安姬思。”
  她冷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之色,道:“原来你真想放过亚丁皇子?”
  我冷笑道:“不是放过亚丁皇子,而是不希望圣殿和皇室今后的日子过的太惬意。”
  安姬思沉吟片刻,她终究是执掌天宗的一方枭雄,很快便领悟到我的用意。
  “我明白了,修岚公爵。”她缓缓说道:“如果亚丁皇子彻底垮台,你在宫廷中的价值就会被削弱,甚至有可能引来圣殿的报复——我不相信他们真的会不计较你杀死区利南的事情。可是一旦亚丁能够活过今晚,必然会全力反扑,帝国的局面依旧会混乱不堪,而你大可以借这个机会迅速丰满自己的羽翼和势力,对么?”
  我凝视她海蓝色的双眼,在梦幻般的柔波中总象有一种冰冷而寂寞的水雾流动,使人无法看见她心底的思绪。
  我冷冷回答道:“一个女人若是美丽,会得到男人的宠爱;若是聪明,会令男人嫉恨害怕;而你两者兼而有之,却偏偏还是魔门天宗之主,看来任何人对你都应该小心。”
  “修岚公爵过奖了,”安姬思淡淡道:“至少目前我们还是合作关系,所以你尽可放心。只是,我不明白这么做对我们天宗会有什么好处?”
  我知道她不是不明白,而是希望通过谈判获得更多的利益。
  于是我哼了声道:“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继续与我合作,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安姬思眼眸中闪过一缕神采,道:“公爵终于愿意和我们天宗合作了?”
  “我们不是已经合作了么?”我回答道:“而且正在各取所需。”
  “好吧,”安姬思颔首道:“我会设法通知亚丁皇子,要他半路逃逸。若这点也做不到又怎能表示出我们合作的诚意?”
  她听出我话语中潜藏的威胁,故此干脆故作大方的应承下来。
  事实上,她也清楚,只要亚丁不死,山宗不灭,圣殿和帝国的注意力便不会转移,对于天宗来说无疑大为有利,否则她又怎会答应?
  “不是半路逃逸,”我纠正道:“是让他在踏上醉月舫后再设法脱身,一旦让他过早得知计划败露,反而可令他提早发动,那也是我不愿见的。”
  “我明白了,”安姬思点点头道:“我会掌握好火候,但万一他不能逃出香舫,不仅你的苦心白费,也可能暴露出我的手下。”
  我冷笑道:“放心吧,如果他连这点伎俩也没有,就不配我为他网开一面。”
  黄昏渐渐降临,在500名圣殿骑士团金甲卫士簇拥下嘉修陛下的鸾驾缓缓出现在湖畔。
  几乎同一时刻,我率领500名圣殿骑士团骑兵在暮色的掩护中悄然离去,除了我,队伍中没有人知道此行的目标是——亚丁皇子别府。
  当最后一缕如血夕阳消失在遥远天际,嘉修陛下登上了醉月舫,喜悦的乐曲悠扬奏响。
  今晚注定是一个流血之夜。
  而夜色中的亚丁皇子别府与往昔一样沉浸在灿烂的灯火里,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来临。
  我与500名圣殿骑士潜伏在过人的杂草丛中,做突袭前的最后准备。
  这个时候,士兵们才得知今晚的任务竟然是攻占亚丁皇子的别府,虽然惊愕但作为训练有素兼之忠诚不贰的皇家卫队,他们已然毫不犹豫的锁定目标。
  没有人会多问一句,更没有人显示出惊慌。
  借着微光我在一块山石上铺下别府地图,简略的交代行动步骤和注意事项。这是一次毫无悬念的行动,虽然别府里有大约200名卫士驻守,但在圣殿骑士团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何况他们未必敢负隅顽抗。
  重点的是不让任何重要人物逃脱,更不能让人毁灭了亚丁皇子结党叛乱的罪证和文书。
  一刻之后,所有部队都进入预定位置,将别府四面包围起来。
  行动的时刻到了。
  我跨上战马,抬头望了眼夜幕低垂下的山庄,徐徐道:“最后一道指示,如遇任何抵抗,杀无赦!”
  “是!”身旁的将领低声应和。
  “出发!”
  300铁骑闻风而动,无声无息的扑近山庄,其余200人则潜伏四周,准备截杀从别府逃逸的漏网之鱼。
  圣殿骑士团不愧是帝国第一雄师,数百人的行动整齐划一,毫无声响,连战马也缄默噤声。
  日后我若要争雄大陆,必然也需拥有这样的一支精锐之师,但显然要训练出这样一支部队也绝非几日之功。
  “站住,什么人?”
  别府大门前值夜的卫士终于发现了我们的踪迹,高举火把大声喝问道。
  我冰冷的声音随着夜风送出:“圣殿骑士团副团长修岚公爵奉陛下手谕查封别府,所有人不得反抗,否则格杀勿论!”
  我们毫不停留,继续逼近别府大门。
  “啊——?”火把照亮了那些卫士个个惊骇莫名的面孔,茫然环顾不知所措。
  这一切对于他们实在是太突然了。
  “还不打开大门?”身旁一名圣殿骑士团的将领大声喝道。
  “不准再靠近!”混乱中一名将官模样的男子叫道:“我要先看过陛下的手谕!”
  我冷然一笑,身形蓦然从马上腾空而起,宛如黑夜中的大鸟划过美妙的弧线,轻盈飘向门前。
  “快射死他!”那个将官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厉声高喝。
  几名卫士下意识的拉动弓弦,数支羽箭带着尖锐的呼啸疾射而至。
  我双手一扬,激荡起一股强劲的罡风,羽箭顿时被激飞到半空,没有等对面的人反应过来,我的掌心猛然吐出两道黑色的暗电,凌空劈落在人群中。
  “轰——”
  大地发出微微战栗,门前被一团浓郁的烟尘笼罩。十多名守立在门口的卫士纷纷惊惶惨叫,痛苦的倒在血泊中呻吟。
  那名将官面色如土,呆呆倚倒在大门上,几乎无法站直身体。
  我飘然落在他的身前,微微而笑道:“你不是要手谕么?”
  他连连摇头,牙齿不住打颤却说不出话来。
  我的手指在他眉心虚点一记,用嘶哑低沉的嗓音徐徐道:“赐予你通向永生的手谕,孩子。”
  他的眼睛里露出惊恐绝望的光芒,瞳孔逐渐放大,颓然软倒在冰凉的石阶上,再不能呼吸。
  “公爵大人!”一众圣殿骑士团的将领赶到我身后,目睹片刻中满地狼籍不禁骇然。
  或许他们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血腥的杀戮,但对于我来说一样是杀人,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唯一的区别永远是杀或者被杀。
  “愣着干什么?”我悠然的负手而立,下令道:“还不赶快打开大门?”
  “是,大人!”
  一条条矫健的身影迅猛翻越高墙,消失在另一端,里面迅速响起搏杀争斗的声音。
  很快,将近十米宽的大门被突入府中的圣殿骑士缓缓推开,门里已倒下十多具尸体,但无一是我的部下。
  我飞身上马,冷冷道:“冲进去!”
  数百匹铁骑汇聚成为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踏碎了别府的宁静;一盏盏火把直到此刻才在战士们的手中举起,宛如经天的火龙。
  眼看大势已去的别府卫士们彻底丧失斗志,或乖乖投降,或四处逃逸。偶尔有几个顽抗份子也被砍瓜切菜般迅速解决。
  我纵马飞驰,直奔查戈隐匿的那座花园。
  事起突然,我不信他能早一步逃脱。身后一小队精锐圣殿骑士紧紧相随,风驰电掣般穿越重重院落。
  整座别府已经完全失去抵抗,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它的主人便已易手。
  现在剩下的事情就是我将他彻底的解决,这次他绝对不会再有幸运之神的眷顾。
  对于亚丁,我可以网开一面。但是查戈,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只看该作者 33楼 发表于: 2008-01-11
 
 
~第九章朝云暮雨~
 
  假山洞中的暗门刚被打开,里面便飞出四五支疾箭,我挥手激飞,身后的圣殿骑士不待我下令迅速还射,里面传来接二连三的惨叫。
  我赤手空拳,一马当先闯入黑漆漆的甬道。蓦然感到面前寒风乍现,一把森冷的长剑朝我劈来。
  我夷然不惧,右手隐约被一团诡异的黑色光雾笼罩,探出抓住长剑一折为二,左脚飞踢而出,那名暗袭者惨叫也未及发出便重重撞倒在石壁上七窍流血而亡。
  一路上虽然还有几个躲在暗处的袭击者突施冷箭,但都被我轻松解决,身后的圣殿骑士鱼贯而入。
  甫进密室的大厅,立刻感觉到里面烟雾弥漫,从书房中涌出呛人的浓烟。
  看来是查戈等人见势不妙,正在焚毁文书。
  厅中尚有五六名亚丁皇子的死党,见我们冲进来纷纷拔剑扑上,企图作困兽之斗。
  我侧身闪过一名大汉,一脚踹开书房半掩的门。身后的圣殿骑士各自出手,牢牢困住那几名残党。
  烟雾迷蒙中,我看见查戈狰狞而熟悉的面庞,他仅剩的一只手中正拿着一叠书信投入脚旁的火盆,身边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半蹲在地拼命朝火盆里扔纸。
  “修岚!”
  查戈放下手中的书信,恶狠狠盯着我道:“居然是你!”
  我双手一扬,两股冰冷的寒流喷薄而出,瞬间扑灭了盆中的火焰。不仅如此,火盆上还凝结起一层薄薄的银色霜雾,微微冒着冷气。
  “快烧!”
  查戈厉声呵斥身边的中年男子,拔出长剑象一头发疯的野兽朝我扑来。
  我轻闪过他的扑击,犹如幽灵般飘至那名中年男子身后,在他头顶轻轻一按,倏忽而退。
  中年男子闷哼一声,鼻孔中流淌出黑色的血液,软到在地。
  “你是个恶魔,修岚!”查戈眼中流露出仇恨和惊恐交织的光芒,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我冷然道:“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查戈。”
  可能知道今晚在劫难逃,他反而横下心来稍稍镇定了些,瞪视我道:“你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淡淡道:“你不必知道这么多,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就是——你完了,查戈,你的兄弟亚丁也是一样。”
  查戈全身一震,彻底丧失希望。他猛然大吼道:“我要杀了你,修岚!”
  他的长剑宛如疾风骤雨向我攻来,丝毫不顾自己的破绽和防守,完全是一种放手拼命的架势。
  可惜,他终究少了一只手臂,实力已大不如从前。何况,即使他和从前一般无二,也远远不是我的对手。
  我甚至没有拔剑,身体如同游鱼般穿梭在重重剑影中,任查戈如何气急败坏,高声呼喝也不能伤我分毫。
  奇怪的是,我心头的杀意并不如预想的那么浓烈,否则他现在已经横尸于地了。
  看着他绝望而悲哀的眼神,我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真的痛恨他——他只是做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该挡我的道!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存在可能继续威胁到我,我或许会放过他。
  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
  为什么我的杀意渐渐在消退?
  我的心头陡然一警,阻止自己继续思考下去。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低沉的道:“游戏结束了,查戈。”
  我的铁拳破开已经散乱的剑势,轰然击在他的胸膛。
  查戈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飞撞在石壁上,然后象一块枯木般朝地跌倒。
  他终于死了,这次绝对不能再活过来。
  我轻轻出了口气,向他的尸体默视两眼。
  我知道他死的一定不甘心,或许眼睛还睁开,但在这个人世间又有几个人可以无怨无悔的离开?
  他和其他人一样,不过是牺牲在宫廷斗争中的可怜虫。
  在圣殿城、在映月峰,此刻同样有无数的人在流血。
  他们为什么而争斗,为什么而死亡?最终又能够得到什么?
  我的嘴角边浮起一缕冷笑。
  天明时分,我率领200名圣殿骑士团的金甲卫士押送着十多名经审讯查出的重要叛党分子和几箱文书信件返回圣殿城。
  天边晨曦微露,一缕朝阳透过云层播撒在城楼上。宽敞的街道宁静肃杀,到处可见剑拔弩张的哨卡和巡逻兵。
  空气里依稀可以闻到一股血腥味道,昨夜的帝都必然难以入眠。
  在通往皇宫的御道上我遇见奥马修公爵,他远远朝我致意道:“修岚公爵!”
  我一怔,这是奥马修第一次主动和我打招呼。他是嘉修陛下的心腹重臣,连几位皇子的帐也不卖,没想到今天对我倒算和气。
  我纵马来到他的身旁,问道:“公爵也是要去皇宫么?”
  “正是,”奥马修公爵微笑道:“忙了一整晚,我正要向陛下去复命。”
  我心头一动,不露声色的问道:“昨晚一切顺利么?”
  奥马修公爵道:“朴施卡自尽了,他的死党也全部被我拘捕,目前帝都完全在我控制之下,那些往日与亚丁殿下过往亲密的重臣也都被软禁。索兰将军带人查抄了亚丁皇子的王府,温里特大人也格杀了挪维基公爵,映月峰方面的围剿亦进入尾声,应该说一切都颇为顺利。”
  他感激的看我一眼道:“这多亏公爵你孤身犯险,才查悉叛党奸谋,否则焉有昨晚之功?”
  “亚丁皇子现在如何了?”
  奥马修公爵苦笑道:“唯一被逃脱的就是他,居然在香舫中突破重围入水而逸,现在不知藏在什么地方?”
  我心中微微一笑,亚丁皇子的漏网足以令帝国和圣殿头疼不已,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是我在暗中出手,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
  我们边走边谈进了皇宫,得知嘉修陛下正在书房,于是相偕觐见。
  嘉修陛下显然一宿未眠,眼睛里充盈血丝,可是精神依旧矍铄。身旁金沙公爵与温里特伯爵也双双在座,圣殿高手普奥则侍立于嘉修陛下身后。
  嘉修陛下默默听完我和奥马修公爵的汇报,问我道:“那些密室中的文书信件都有带来么,修岚?”
  “我已全部封存,命人送入宫中。陛下随时可以打开阅览。”
  嘉修陛下冷笑一声道:“你们知道么,昨晚索兰在亚丁的王府里搜出了数名魔门妖孽。若不是他们妄图顽抗暴露师门,谁能想到堂堂王府居然成为藏污纳垢之地?”
  普奥徐徐道:“根据目前情报看来,亚丁殿下应该就是山宗宗主,而他的修为甚至在我之上。”
  金沙公爵震惊道:“那他岂不是已然达到魔师境界,难怪能够反璞归真,深藏不露。”
  普奥点点头道:“昨晚我和他互换一招,到现在胸口依旧有隐痛。”
  奥马修公爵叹道:“真不知道他是怎样练就这身惊世骇俗的修为?”
  嘉修陛下哼了声,显然想起了蒙托亚,漠然道:“这些问题暂不重要,关键是亚丁会逃去哪里?”
  温里特伯爵沉吟道:“最有可能的是两个地方,一是南疆迪碧郡,那是挪维基的封地。虽然挪维基已经授首,但他的儿子和余孽尚在。另一种可能是向东,去比亚雷尔与考兰汇合,而考兰很可能是山宗的护法之一。”
  嘉修陛下道:“应该前一种可能大些,虽然我们已经封锁帝都周围的所有水路要道,但以亚丁的修为要抵达迪碧郡绝非难事。我已经命比邻迪碧郡的各郡总督以及黑河、冉日两个军团全力备战,只要迪碧郡稍有异动立刻予以绞杀。”
  金沙公爵道:“陛下,近日臣不断接到密报,比亚雷尔在群山之城云集大军,蠢蠢欲动,臣是否也当即日返程备战?”
  嘉修陛下冷笑道:“考兰此举必定是为了呼应亚丁的叛乱,如今事败他自保尚且不及,怎么敢再兴兵进犯?今天下午我会召见马苏哈尔王国的特使齐武摄政王,请他陈兵比亚雷尔边境,令考兰首尾难顾。”
  金沙公爵望了我一眼道:“不如就借这个时机举兵平定比亚雷尔,为修岚公爵复国雪耻?”
  嘉修陛下看着我问道:“修岚,你怎么想?”
  我淡淡道:“我要亲手解决考兰,希望陛下能够给我这个机会。”
  嘉修陛下轻轻蹙起眉头道:“但是如果你不依靠蒙斯顿的大军,单枪匹马很难在短期内复国。不如我让金沙公爵借你五万精锐战士和足够的军饷,助你平定比亚雷尔。”
  我心中冷笑,嘉修陛下什么时候变的如此热心?如果不是因为考兰勾结亚丁危及到蒙思顿从而触怒于他,恐怕再过十年他也不会借我一兵一卒。
  我回答道:“多谢陛下关怀,不过倘若依靠别国兵力收复故国,可能会引起比亚雷尔臣民反感。我想请陛下准许我在翟亚司郡招募兵马,并请陛下暂借我五十万帝国币的军饷,我以一年为期,归还陛下60万。”
  嘉修陛下沉吟道:“在帝国境内招募兵马么,似乎数百年来尚未有过先例啊。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募兵的规模不可超过一万人,以免引起宫廷众臣的非议和恐慌。另外,我让金沙公爵派遣专人协助你的行动,并提供所需一切帮助。”
  他的话虽然说的动听,但我不必多想就明白其中含义。
  将招兵限额定在一万上与其说是担心宫廷中有人非议不如说是他惟恐我势大生变,在帝国发动内乱。至于协助一说,换作监视或者更加贴切。不过他能够应允我的要求已算不错,毕竟很少有君主能容忍别国在自己境内招兵买马。
  但我当然不会感激他,说到底这么做对他无一害却有百利。如果我成功复国,几乎不费蒙思顿一兵一卒便可消除考兰这个心腹大患,而他又可以通过镜月公主笼络监视我。即使我失败,比亚雷尔势必元气大伤,届时金沙公爵提兵东进,几可势如破竹。
  金沙公爵关切的道:“修岚公爵,你考虑清楚了么,真的不需要蒙思顿借兵助你复国?要知道比亚雷尔虽然不是大国,但举国军马也不下十万,你千万不可轻敌。”
  我淡然道:“公爵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嘉修陛下欣然道:“我相信你没问题,修岚。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我打算和金沙公爵一同返回东疆,应该就是在陛下庆典结束后几天内。”
  奥马修公爵惊讶道:“这么快?”
  温里特伯爵则是眉头一皱道:“倘若修岚公爵离去,圣殿骑士团副团长岂不又要空缺?”
  奥马修公爵道:“这倒不用担心,到时候圣殿自会举荐补缺之人。”
  嘉修陛下道:“出缺之事我另有主张,这里不再议论。修岚,我会继续保留你的公爵之位,那座叠翠苑永为你的私产以彰显此次平乱之功。至于500名银甲卫士也全部赠送予你,他们的军饷由国库承担。”
  “谢陛下!”
  我和他互相对视一眼,似乎都了解到对方心中的想法,各自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嘉修陛下是不会轻易将辛苦从圣殿夺来的圣殿骑士团副团长空缺拱手奉还,在这个位置上他会安插自己的心腹,甚至我已猜到是谁。而我在就任第一天起便注定是过渡人物。
  至于保留公爵爵位等等,一方面是笼络我的手段,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为日后留下伏笔?
  这个睿智的老者就如同精明的商人,是绝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但我何尝不是?
  傍晚时分我离开皇宫,天开始下起小雨。
  此刻圣殿城已经渐渐恢复往日宁静,嘉修陛下对于亚丁皇子的余党并未大动干戈,只是抓捕了少数已查出的中坚份子。在亚丁事败的情况下,剩下的人已经很难兴风作浪,发动谋乱。
  映月峰的捷报在中午就传到皇宫,现在仅有的隐患就是不知所踪的亚丁皇子和雄踞南疆的十万大军。但对于帝国来说这些也远远动摇不了根本。
  我刚回到叠翠苑就被众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打听昨晚平叛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直到现在还有许多事情如同云里雾里。
  我简略的回答几句,走进小客厅坐下道:“希函雅,你和翡雅去厨房照应,教教翡雅怎么烹饪比亚雷尔的家乡菜肴,很快我们就要回去了。”
  希函雅先是一怔,既而欣喜道:“主人,我们要准备复国了么?”
  我点点头道:“很快我们就会重返比亚雷尔,不过你最好先教会翡雅怎么做几道家乡菜。”
  “是,主人!”希函雅冰雪聪明,知道我是借机避开翡雅,于是拉着翡雅的小手道:“翡雅,快跟我到厨房来。”
  翡雅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违抗我的意思,噘嘴道:“要去比亚雷尔还要学烧菜?”
  两人美好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尤里鲁立刻兴奋的道:“主人,我们要杀回去为先王复仇了么?”
  我颔首道:“罗伊,将费冰他们全部叫来,我有事宣布。”
  不一刻,人纷纷聚齐,连亚德也被唤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神情,虽然在蒙思顿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但这些人全没有忘记故国的山河和与考兰的仇恨。
  我缓缓道:“庆典结束后我们便启程离开帝都,嘉修陛下已经准许我在东疆招纳一万军马,并借我五十万帝国币的军饷。”
  罗伊愕然道:“不是借兵复国么?”
  我冷冷瞪他一眼,道:“借兵复国与做亡国之君有什么区别?你如果再不长进,就干脆留下享受帝国荣华算了。”
  罗伊吓的跪倒道:“主人息怒,我罗伊愿追随主人赴汤蹈火,请主人千万不要赶我走。”
  我哼了一声,阿兰佐扶起罗伊道:“罗伊之言固然不可取,可是仅凭一万招募的士卒恐怕很难敲开群山之城的天险。”
  亚德忽然道:“群山之城也未必是天险,我就知道一条密道可以神鬼不觉的偷入城内。”
  安鹭笛诧异道:“怎么可能,若是这样群山之城岂不早被攻破了?”
  亚德傲然一笑道:“如果从地上寻觅自然劳而无功,可是地下呢?”
  罗伊咕哝道:“我们又不是幽灵族。”
  我心头一动道:“你是说下水道?”
  每座大型城市地下都密布着密密麻麻的供水和落水的管道,宛如人体的血管般构成城市生命线。但这些管道都被污水浸泡,常人根本难以入内,否则谁都不会疏忽这致命弱点。
  亚德点头道:“正是,殿下。有一条下水道从若沂特山中直通群山之城的旧总督府,也就是现在的比雷特监狱,由于长久废弃里面早就没有污水,只是味道难闻点而已,我便是通过这条密道离开了比亚雷尔。”
  阿兰佐“啊”了声,眼睛一亮道:“不错,我怎么没有想到还有这条密道?”
  安鹭笛道:“这条下水道随着五十多年前总督府的搬迁已经废弃,当时因为改建成为监狱所以并未对下水道进行处理。可能,就是那个时候遗留下来的。”
  尤里鲁欣喜的一拍大腿道:“太好了,有了这条密道足以抵得上五万雄师!”
  “可我们现在却只是单枪匹马,即便招募到一万人也需经过训练菜才能上阵,急切间又哪里找的到那么多人呢?”
  我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道:“不要紧,至少五千人马我可以不花一枚金币便放入囊中,剩下的我也另有办法。”
  众人愕然望着我,不知道这次我又在打谁的主意?
 
 
 
只看该作者 34楼 发表于: 2008-01-11
 
~第十章幕后交易~
 
  品尝过翡雅亲手烹饪的“比亚雷尔家乡菜”,众人在她充满期待的目光威逼下纷纷夸赞几句,又闲聊片刻便各自散去。
  每个人都在憧憬着不再遥远的复国之梦,尽管现在看来道路依旧艰辛,可是所有人都信心十足。经历这些日子,他们对我的信任已逐步建立,终于意识到我已不再是失去记忆以前的那个修岚。
  而对于我,这是迟早必须迈出的一步。否则任凭我在帝国无限风光也终究是无根之萍,不能立足。
  我走到卧室门口,心头警兆乍现。
  里面有人!
  我甚至感觉到对方并未刻意隐匿踪迹,而且身上不带丝毫的杀机。
  这样的访客会是谁?
  身后的三女见我停在门前微微觉得奇怪,翡雅问道:“你怎么了,修岚?”
  我哼了声道:“卧室里有客人正等着我。”
  安鹭笛脸色一紧,低声道:“主人,是否要叫尤里鲁他们?”
  我摇摇头,推开门。借着屋中烛台的光芒,我看见在临窗的椅子里赫然坐着安姬思。
  她一身雪白的衣裳,飘逸而诡秘,淡淡道:“对不起,我不告而入了,修岚公爵。”
  翡雅杏眼圆睁,上下打量坐在窗旁的绝美女子,喝问道:“你是谁,怎么可以随意闯入公爵府,还坐在修岚的卧室里?”
  安姬思从容道:“这位是翡雅小姐么,果然明艳动人,不愧红石之花的美誉。我是修岚公爵的朋友,能否请三位小姐借一点时间给我,让我和修岚公爵私下谈几句?”
  翡雅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基于女人天生的敏感和妒忌她更是不想让这个在容貌上连自己也自愧不如的陌生女子单独与我在一起。好在她终究明白谁是这里的真正主人,只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我。
  安姬思突然出现在这里令我也感到诧异,我当然不会以为她是动了寂寞之心,相反应该是有极为重要甚至棘手的问题发生,才不得不冒险连夜来见。
  于是我轻抚翡雅的肩头,低声道:“你们先回自己的卧室。”
  翡雅满脸失望,忿忿瞪了安姬思一眼却不敢乱发脾气。
  安鹭笛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主人小心,这个女子修为极高。”
  我走进卧室,希菡雅轻轻将门合上。
  我在安姬思对面的椅子里坐下,淡淡道:“说吧,出了什么问题?”
  安姬思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轻轻道:“嘉修陛下下令准备秘密处死昨晚醉月舫上的所有女姬,嘉奈莉和天宗其他的六名弟子也在其中。”
  我“哦”了一声,并没有太多惊讶。以嘉修陛下的行事手段,杀人灭口不足为奇。虽然如今亚丁皇子叛乱的事情已经满城风雨,但皇室终究需要维持最后一块遮羞布般的尊严,那些亲眼目睹父子相残的局外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安姬思徐徐道:“其他人死了我并不觉得可惜,但嘉奈莉和婉怜杉却是本宗辛苦培育的两大圣女,不比寻常。”
  “如果是嘉修陛下的命令,你认为我能够使他改变主意么?”
  安姬思摇头道:“现在这些人全部落在索兰将军的手中,我希望公爵能够想方设法说服索兰网开一面,悄悄释放嘉奈莉和婉怜杉。我有办法令她们改头换面以另一种身份出现,绝不会让公爵为难。”
  “你不怕她们为了活命已经供出天宗?”
  “不会,嘉奈莉和婉怜杉对本宗的忠诚绝无问题,另外四人所知有限,即使想背叛本宗也无关紧要。”
  我徐徐道:“索兰和我毫无交情可言,你觉得他肯听我的话而违背嘉修陛下的旨意么?”
  安姬思冷哼一声,道:“索兰根本就是马斯廷殿下的人,这件事情千真万确,即使嘉修陛下也蒙在鼓里。只要公爵请动马斯廷殿下出面,索兰不敢不放人。”
  我心头一震,没有料到索兰居然也是马斯廷的心腹,看来马斯廷皇子的势力比我想象的要深远许多。虽然亚丁已经倒台,可欧特与他依旧有的一争。
  我摇头道:“你错了,如今马斯廷皇子也未必会买我的帐。”
  安姬思道:“只要你一天是圣殿骑士团副团长,马斯廷就一天不会放弃对你的笼络,何况这次平叛你又有殊勋?暗中释放两个女姬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他应该不会拒绝。”
  我冷笑道:“可是就在今天上午我刚决定卸去圣殿骑士团副团长,准备募兵复国。对于马斯廷皇子来说暂时我已没有太大价值。”
  安姬思神色微动道:“公爵准备复国雪恨了么?”
  “不错,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安姬思微笑道:“应该是刻不容缓的最后时机吧?”
  我双目如电,笼罩住她。她却悠然道:“修岚公爵,从我们见面一刻起我就明白你的志向绝对不止于区区比亚雷尔,蒙思顿甚至夕兰大陆才是你日夜向往的舞台。如果不是这样,我便不屑与你合作了。如今亚丁皇子事败,帝国只剩下马斯廷与欧特两个皇子争权,而欧特得到圣殿支持又是正统显然胜算更大。你继续留在帝都已没有太大价值,若等到尘埃落定时就更成为无关紧要之人。因此,你才会突然决定兴兵复国,建立自己的根基,对么?”
  我冷冷看着她,缓缓道:“我说过,任何人对待象你这样的女人都必须小心,但是你也要注意不要锋芒太露了。聪明过头的人就是自作聪明的傻瓜,我不希望你最后成为那样的人。”
  安姬思毫不畏惧的望着我道:“在公爵面前无论我表现的如何聪颖也不要紧,因为更加聪明的人是你,不是么?不过,倘若公爵准备复国,在人力物力方面我可以提供最大的支持。我说过,天宗潜藏的实力足以令所有人侧目。”
  “人力?”我晒然说:“难道你打算为我组织一支暗黑魔法军团?”
  安姬思淡然自若的道:“若公爵有这种想法,以天宗实力也并非难事。不过,这么一来公爵势必成为圣殿的眼中钉,与复国大计并无益处。事实上,本宗在比亚雷尔的军政两界也有不少弟子和影响力,应可助公爵一臂之力。”
  她微微冷笑道:“这也是形势所迫,在蒙思顿圣殿和山宗的倾轧之下,几乎没有本宗的容身之地,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将本宗势力渗透到周边小国。经过多年苦心经营,总算取得不错的效果。如果公爵需要,本宗将全力配合,协助公爵收复故国。”
  我心头一喜,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不过我的表情仍然冰冷,缓缓道:“你这算是我救出天宗两名圣女的交换条件么?”
  “无论公爵是否救出嘉奈莉她们,我都会将比亚雷尔本宗弟子的名单奉上,当然我也相信公爵不会令我失望。”
  我哼了声道:“我会去找索兰让他放人,但是嘉奈莉却不能还你。我要把她留在身边,这样今后我们的合作会方便许多。”
  安姬思一怔,默然片刻大方的说道:“既然公爵真心喜欢嘉奈莉,我怎会从中作梗?
  我们就这么说定好了。”
  透过嘉奈莉,我可以进一步渗透影响天宗,而安姬思也乐于在我身旁安放一个忠心的耳目。
  我取出一卷绢纸递到安姬思面前道:“在你将名单送给我之前,我先给你另一份名单。”
  安姬思接过却未打开,问道:“这是什么名单?”
  “黑旗团重要头目的资料和联络方式,是我从查戈尸体里搜到的。”我回答道:“无论你用什么办法,或引诱或挟持,二十天后我要在红石城看到名单上的这些人。”
  安姬思立刻醒悟,浅浅一笑道:“原来公爵是想收服黑旗团的余党?”
  我轻轻点头,却没有告诉她在我身上还有从查戈身上搜到的另一份东西——黑旗团遍布各地的地下钱庄和宝库,这些赃款合在一起足以供养万人大军数年。
  “这没问题,”安姬思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不再耽误公爵宝贵时光了。不过营救嘉奈莉她们的事情务必请公爵抓紧,索兰可能随时处死她们。”
  “明天晚上你就准备接人吧,”我胸有成竹的回答道:“不过在我离开帝都前你必须将改头换面的嘉奈莉送回我身边。”
  在安姬思告辞后,我也悄然离开叠翠苑。
  索兰的府邸距离叠翠苑不远,我悠然步行不过片刻便到。
  经过门前铁甲卫士的通禀,我顺利见到了索兰。他对我的突然到来显然十分惊讶,但神情仍旧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请我在小客厅坐下后,索兰漠然道:“修岚公爵深夜光临,不知索兰有何处可以效劳?”
  我不动声色的道:“听说昨晚醉月舫上的女姬都被囚禁,由你看管?”
  我生硬的语气引起了他的不快,他亦冷冰冰的回答说:“不错,那是陛下的口喻,莫非公爵你想——”
  我打断他的话道:“我什么都不想,只要你交两个人给我。”
  “对不起,公爵。”索兰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办不到。”
  我没半点意外,自在皇宫第二次见到索兰起我对他就有一种莫名的戒备和憎恨,而且感觉到他对我也隐藏着敌意。虽然说不出理由,但如果有机会我会丝毫不手软的解决他。
  “你办的到,这对你是小事一桩。”我冷冷道:“只不过是你是否愿意的问题。”
  索兰哼道:“这些人都是陛下下令要处决的要犯,公爵怎么会如此热心,除非是——”
  他故意停顿,我自然明白后半句的意思,也报以冷哼道:“她们是我的女人,你尽可以和陛下这么说。”
  索兰一怔,没料到我这么直露。
  “这倒不会,我不是搬弄是非的人。”索兰道:“但陛下的口喻我怎能违背,何况释放了她们,日后再出现于大庭广众之下我又如何交代?”
  “从她们被释放的那刻开始,她们就只当已被处死,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点你似乎不用担心,万一出现纰漏我也难逃其咎。”我镇定自若的道:“关键在于你是否愿意放人?”
  “我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放人?”
  我心中冷笑,鱼儿终于上钩了。自从得知他居然是马斯廷皇子的人后,我心中就有了把握。象他这样侧身贰主的人绝对逃脱不了利益的枷锁。
  恰好,我手里有一张合适的底牌。
  “你知道,我已准备兴兵复国,圣殿骑士团副团长自然不能再兼任。”
  索兰目光闪动,故意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道:“你的是与我何关?”
  我的心中泛起一线杀机,表面却神色如常的道:“这就是说圣殿骑士团副团长的位置又出现空缺。嘉修陛下的心中并不希望由圣殿举荐的人出任,可是他又没有理由说服圣殿放弃,这些内情你都明白么?”
  索兰没有说话,露出思索之色。
  “我从区利南手中夺过副团长之位已经开了先例,圣殿绝对不会容许再有第二次,除非——”
  “除非什么?”
  我冷笑一下,沉声道:“我以前任副团长的身份向陛下举荐继任者,令圣殿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
  “你认为能成功吗?”
  我从容回答道:“不要忘记,如今帝国之主还是陛下,而他的心意你作为心腹不会说不知道吧?”
  他沉吟半晌,终于道:“可这么做会令你彻底得罪圣殿,只是为了换取两个女人的性命么?以公爵的行事风格,似乎不太象啊?”
  我冷笑道:“杀死区利南我已彻底得罪圣殿,何妨再多这一回?何况,我也不喜欢副团长的位子又重新落入圣殿和欧特皇子的手里。”
  索兰的眼神中出现一道慑人的寒光,徐徐道:“好吧,你什么时候要人?”
  “明晚。”
  “这么快?”他一怔道。
  “放心,”我冷冷道:“明晚这个时候,你已是钦定的圣殿骑士团副团长的继任者了。”
  “那你不怕我变卦?”
  我的眼中迸射出比他更加凌厉冰冷的寒光,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劝你连这样的念头都不要有,否则我们两个人都会很麻烦。”
  他哼了一声道:“把那两个女人的名字给我,明晚我会派人通知你接人的地点。”
  我微微一笑,起身在他耳边轻轻道:“替我向马斯廷皇子问好,就说我很感谢他介绍嘉奈莉给我认识,而另一个我要救的女姬名叫婉怜杉,索兰将军应该也有所听闻。”
  索兰全身一震,散发出森寒的杀气。
  我若无其事的道:“庆典结束后,我就要返回比亚雷尔。希望索兰将军日后能够飞黄腾达,不辜负今晚的交易。”
  他的脸色微微一松,显然明白了我话中的含义,同时也醒悟到以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杀我灭口。于是也起身换做一副微笑的脸庞道:“那么就预祝公爵复国成功,重登比亚雷尔之王的宝座了。”
  我报以一缕高深莫测的微笑,走出客厅。
  翌日上午,我再次入宫觐见嘉修陛下。
  他一见我的面便道:“修岚,昨天齐武亲王已经答应回国后即刻调动大军陈兵比亚雷尔边境,这样应该替你减轻不少压力。不过根据情报,在群山之城考兰已云集了六万精锐,短期内为防止我出兵报复定然不会撤走,对于你的复国大计是个不小的影响。”
  我淡然一笑道:“可是很快考兰就会得知我准备独力复国的消息,而北方边境也会令他分心。我估计入冬以后他以为我不会冒着天寒地冻发动攻势,会将部分驻军撤走,同时防范来自北方的威胁。到时候,我的机会就来了。”
  嘉修陛下微笑颔首道:“修岚,你拥有成为王者的一切条件和潜能,比亚雷尔迟早都是你的了。不过,我却要惋惜失去了一个干练的圣殿骑士团副团长,还要赔上我最钟爱的孙女。”
  我摇头道:“你不会失去什么,只会得到更多。不是么,陛下?”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也只有嘉修陛下听的懂。他凝视着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终于叹息道:“你为什么不是我的儿子?”
  我淡淡答道:“但我是你的外孙,陛下。”
  嘉修陛下哈哈一笑道:“没错,天幸我还有你这样的一个外孙,才觉得人生依然有许多乐趣。”
  “陛下是否已经有了圣殿骑士团副团长的人选?”我转换话题道。
  嘉修陛下微笑道:“你怎么会问这个,那本该是圣殿操心的事。”
  我冷静的道:“但圣殿举荐的人未必是陛下心目中想要的人,我希望在离开帝都前为陛下再做最后一件事情,就算感谢陛下这些日子对我的关照。”
  “哦?”
  我继续说道:“按照惯例,每任圣殿骑士团的正副团长卸任时都会向陛下举荐继任者,这是圣殿把持圣殿骑士团的重要手段。那么我是否也可以向陛下举荐一人呢?”
  嘉修陛下神色不动,徐徐问道:“你想举荐什么人?”
  我一字一顿的回答道:“索兰!”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
  我的嘴角边也浮现起一缕微笑,与他达成了又一默契。
 
 
只看该作者 35楼 发表于: 2008-01-11
 
 
~第十一章星夜暗杀~
 
  从皇宫中出来,正遇上一支上百人的豪华车队入宫。
  我策马缓缓从车队旁走过,那些金甲卫士纷纷默默朝我致意。
  蓦然,我心有所觉,抬眼望向车队中。
  一辆马车车窗上的轻纱悄悄掀起,露出一张绝世妩媚的容颜。
  直觉告诉我,这张脸主人的年龄足以做祖母了,可是眼前的她却依旧那么光艳照人,明媚夺目。
  她的眼睛亦含着一缕诱人的笑意默默注视着我,黑色的眼眸里好象蕴藏着无限的幽怨与寂寞,突然间又让人觉得是那样的动人,充满诱惑的魔力。
  她的肌肤细腻洁白,宛如初生婴儿,丝毫没有风霜遗留下的痕迹。乌黑的长发写意的披散在肩头,只用一根普通的乌木钗随意挽起,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也许她不及镜月公主的高贵典雅,也没有安姬思的冷艳朦胧,但却拥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特异气质。仿佛是神将天真与沧桑、妩媚与幽雅、放荡与矜持、纯洁与妖娆这些完全对立的东西全部赐予在她的身上,偏偏又让人感到是如此的和谐与自然。
  当她的目光犹如湖波般轻轻从我身上扫过,我的心头居然感觉一阵莫名的迷惘,好象完全沉浸在她的眼神里,恨不得化身一缕轻烟进入她的眼中,进入她的世界。
  幸好我迅速警觉,眼中寒光暴涨,心神一清。
  她好象对此一无所知,徐徐放下窗帘,再次把自己隔绝在马车里。
  我顿感轻松,心中却不知道是解脱还是失望?
  这个女人是谁,竟然拥有如此颠倒众生的魅力?
  我停马伫立,直等车队全部入宫。然后才招手叫过守卫宫门的一名圣殿骑士团统领问道:“刚才是谁的车队?”
  那名统领恭敬的回答道:“是安吉羚娜皇妃,修岚公爵。”
  安吉羚娜皇妃?
  我忽然想起金沙公爵曾经跟我说起过,马斯廷皇子的母亲不就是安吉羚娜皇妃么?
  原来是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已能肯定刚才看见的女子就是皇妃本人。
  身后的尤里鲁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怅怅出了一口气若有所失的道:“这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恐怕夕兰大陆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那统领和身旁的几名圣殿骑士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一起望向车队消失的地方。
  我冷冷一哼道:“走吧,尤里鲁。”
  尤里鲁“啊”了一声,脸上露出羞愧之色道:“是,主人!”
  回到叠翠苑,金沙公爵和德博已在小客厅里等候多时。
  德博一见我便嚷嚷道:“修岚公爵,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大家都等着你商量事情呢。”
  我在金沙公爵身旁坐下,希菡雅为我奉上一杯热茶和一个甜蜜的微笑。
  “什么事情?”
  德博道:“你要招兵买马,总该有个军营收容这些人吧?”
  我望向金沙公爵道:“莫非公爵已经有现成的军营可以供我使用?”
  金沙公爵微笑道:“正是,在若沂特山西面有一个名叫‘银盔谷’的地方,距离群山之城不过六十里。那里早年曾经设过一处兵营,足以容纳上万人。后来因为与比亚雷尔联姻,两国关系趋于亲密,故此将驻军撤回。但那座军营却始终保持下来,目前还有500人的骑兵留守,故此房屋设备都维护完好,随时可以启用。”
  亚德目中闪过一丝兴奋,语气却十分低沉平静的道:“公爵所说的银盔谷兵营我早有耳闻,它四周环山被靠湖泊,是一个绝佳所在。而且从银盔谷出兵,只要半天就可以兵临比雷特城,地理位置实在是得天独厚。”
  金沙公爵得意的笑道:“我推荐的地方不错吧?也就是修岚公爵,换了别人我才不肯把这块风水宝地借出来。”
  我在心中盘算了一下,点头道:“那么我的兵营就设在银盔谷吧,明天便让阿兰佐、费冰和安鹭笛三人带200银甲卫士去接收。”
  金沙公爵爽快的道:“行,稍后我就写一封手谕给阿兰佐大人,再派遣一个偏将陪同。”
  德博道:“修岚公爵,虽然说兵营是有了,可是你的士兵准备从什么地方招募?要知道帝国很少有人愿意背井离乡到异国去卖命,除非你愿意提高薪饷招募佣兵,可50万帝国币似乎又嫌少了点。”
  “这就是我想找公爵的事情,”我回答道:“我根本不打算从民间招兵。姑且不说是否能够招募到一万人,单单这些新兵的训练就费时费力,我没功夫慢慢培养他们。所以我准备从公爵的牢狱中挑选三五千人,最好都是山贼盗匪出身的亡命之徒,我自有办法将他们训练成师。”
  众人都听的一呆,金沙公爵苦笑道:“我真服了你,修岚公爵。居然想到招募盗匪,这些人固然个个身手矫健而且大多性情凶悍,可是你真能将他们训练成令行禁止的雄师么?”
  德博也犹疑道:“再说我们的监狱里一下子也找不到这么多合适的囚犯?”
  金沙公爵一摆手道:“牢里虽然没有,但是矿场里却有成千上万这样的人。他们大多是穷凶极恶的死囚,每日干着最危险粗重的活,从中挑选三五千人应该不成问题。但这些人多为桀骜不逊之徒,你真有把握应付他们?”
  我淡然道:“我既然这么说自然就有这个信心。公爵不必担心这么做会吃亏,我同样以一年为期归还你同等数量的苦役甚至更多。”
  金沙公爵笑道:“我和你早就是一家人,何必说这种见外的话。既然你有把握,待返回东疆后便让人带你到各处矿场挑选,只要看中尽管带走。”
  我微微一笑道:“我们一言为定。”
  金沙公爵点点头,苦笑道:“若我想翻悔,我的宝贝女儿也饶不了我。”
  德博道:“可是即便如此你还有五千人左右的缺口怎么解决?”
  对于他们我不再隐瞒也没有必要隐瞒,因为迟早金沙公爵都会知道,于是我坦然道:“我会收编黑旗团的余部,应该有五六千人的规模。”
  “什么,黑旗团?”罗伊瞪大眼睛惊讶的叫道:“他们可是查戈的人,主人杀死了查戈,他们还肯归顺主人么?”
  亚德却眼睛一亮道:“不错,黑旗团!正因为查戈死了,他们群龙无首又在帝国的严厉剿杀之下,日子越来越难过。如果主人施以雷霆手段再诱之以名利,这些人素来自私,只重利益,反而比常人更容易收服。不过下手一定要快,若让帝国的其他势力抢到先手就不妙了。”
  我有意无意扫了亚德一眼,他的确是一个人材也是我的部下中最能够揣摩了解我心思的一个。不过他和阿兰佐等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拥有野心,只会忠诚于自己的利益而不是某一个人。
  金沙公爵也点头道:“黑旗团,我怎么没有想到?不过如今他们已化整为零,潜伏不出,你怎么找到他们?”
  我当然不会说出在查戈身上的收获,只淡淡道:“我有办法。”
  众人与我相处多日,对我的脾气也有了解,当下不再追问。我们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包括金沙公爵安插在比亚雷尔的内应名单也由德博提供给我。直到晚饭后,金沙公爵才告辞离去,德博却留了下来。
  这时卫士来报,一个自称是索兰将军部下的男子在门外求见,自然是送信的人到了。
  待安姬思派遣的心腹将嘉奈莉和婉怜杉秘密接走已是深夜,德博早就不见踪影,多半又偷偷溜出去寻花问柳。
  希菡雅和翡雅也已睡了,我知道她们是故意将今晚留给安鹭笛。
  对此我不以为意,反正两女卧室的门始终朝我敞开,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采撷。
  安鹭笛关上卧室的门,站在我面前将双手负在背后,骄傲的挺起丰满的胸脯腻声道:“主人,您觉得我美么?”
  我坐在椅子里借着烛光漫不经心的打量一眼,视线立刻被吸引。
  她的双手轻轻解开藕荷色的长裙,华丽的衣裳徐徐从肩头滑落,露出玉致盈盈的肌肤和半裸的酥胸。
  长裙无声无息的褪落到她的脚下,显露出她修长健美的身材和成熟狂野的诱惑力。
  我微微蹙起眉头,沈声问道:“安鹭笛,你想干什么?”
  她热情而甜蜜的一笑,低声道:“从明天起我就要和主人分离很长一段日子,所以今晚我一定要把自己最美好的都奉献给您,要让您能够记得安鹭笛,哪怕只是每天的一小会儿,我都可以满足了。”
  我哼了一声道:“傻瓜,不过是一个月左右的工夫,怎么弄的象生离死别?”
  安鹭笛的目中射出无法掩饰的情欲和对我的依恋,轻轻道:“主人,您可否知道自从我成为了您的女人,就再也无法忍受和您分离的感觉?哪怕是一天?”
  如果是其他人听了如此热烈直露的情话或许会马上改变主意,心软的留下安鹭笛。但我却丝毫没有起这样的念头,虽然我同样感受到她出于由衷的对我的痴恋,可是我决不会因此动摇。
  粉红色的亵衣悄然滑落,安鹭笛诱人的胴体毫无遮拦的展现在烛光中,在灯影的摇曳里傲然挺立,美丽的大眼中射出几乎可以融化寒冰的情焰。
  我的欲望油然升腾,目光不放过她每一寸的肌肤。她嘤咛一声投入我的怀抱,温热的小嘴在我耳边轻轻道:“占有我吧,主人,让我带着今晚最美好的回忆离开您,今后每个分离的日子它将是我除了盼望重缝以外的最大籍慰。”
  我的心头陡然一热,低头痛吻在她饥渴的樱唇上。
  漫漫长夜在我们的缠绵纠合里无声息的消融,仿佛只剩下我与她的天地。
  安鹭笛的呼吸渐渐急促,不断发出荡人魂魄的呻吟,玉肤渗透着兴奋的潮红。
  我一次次将她推向人类快乐的颠峰,却并不急于占有,终于令她彻底陷入疯狂状态。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欲,即使天要沦陷也全然不会顾及。
  “主人,快拥有我吧──”
  在安鹭笛近乎哭泣的哀求里我不再迟疑,挺身与她合而为一。
  她兴奋的呻吟,不顾一切的在我体下迎合,将我的欲火引向沸点。
  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奇异的景象:一面是由于情欲的燃烧而变得热烈,而另一面我的思绪越来越冷静,渐渐进入一种浑然忘我的境界。
  觉醒的暗黑能量在欲望的刺激引导下汹涌澎湃,在体内潮水般的奔流直至向身体四周的空间蔓延,贪婪吸纳着游离在外的能量。
  我的灵觉也扩展开来,沿着床向周围徐徐延伸。
  “啊──”
  安鹭笛声嘶力竭的喊叫起来,双手死死抓住我饥渴的吸纳着她渴望的甘霖。
  我的脑中轰然一声,攀上了浓烈的顶峰。灵觉伴随着体内的暗黑能量急剧四溢,透过墙,透过窗,飞向屋外广阔灿烂的星空。
  夜,黑暗的夜。
  我心自由的飞翔着,睥睨夜空下浩瀚的城市与红尘。
  蓦然,我的心头升起一股冰冷的寒意,象被针刺了一般极不舒服。
  杀意,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凌烈杀意!
  但不是我的。
  我的心头顿时警觉,驱动灵觉暗暗搜寻这潜伏的危险。
  我已能断定,敌人就在附近,如果不是我处于颠峰的灵觉早一步觉察到异样,后果不堪设想。
  除了当日镜月公主街心袭击能够躲避过我的灵觉外,还没有发生过今晚这样的事情。而且当时的镜月公主根本没有杀意,而今晚的敌人蕴藏着格外强烈的杀机!
  这样的敌人,会是谁?
  我的念头和疑问刚起,背后的窗户寂静无声的碎裂,一道黑色的身影宛如轻烟飘入,刹那间屋子里的温度降至冰点!
  烛光尽灭,黑暗降临。
  倘若换在别人身上,此刻出击无疑是最佳的时机,可惜对于我来说情欲的最高潮也等若是暗黑能量攀升到颠峰的时刻!
  安鹭笛在我的身下紧闭双目,无力而满足的娇喘低吟,尚不知道危险的来临。
  我的脑海中清楚的映射出背后的情景:那道黑色的身影转瞬已近在咫尺,我甚至可以透过灵觉观察到他充满杀机的眼睛和无比冷酷镇静的面庞。
  一张陌生而邪异的面容!
  他是谁,为什么要暗杀我?
  我已没有时间考虑这些。
  但我已清楚的感受到他骇人的杀气,足以撕裂岑寂的杀气!
  虽然我没有回头,但凭借灵觉已可清晰“目睹”他的出手。
  石破天惊,偏偏又诡异飘渺无迹可寻。
  明明是暗杀,但又给人以霸道凌厉,不可一世的风姿。
  周围的空气好象被他散发出的冰冷杀气凝固,完全听不到气流裂空的声音。
  空间在转眼间收缩,时间却在奇妙的停滞。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清楚的感觉,好象他的人已和天地溶为一体,每一个细微的姿势都超越出人类极限的禁锢,暗中蕴合著天理。
  如果是其他人,也许此时已经顶礼膜拜在他魔神般的脚下。
  ──他已达到魔师的境界,甚至是圣殿的长老也未必能够匹敌。
  然而我没的选择,也不需要选择。
  即使面临的是可能比我更加强大的敌人,我脑海中唯一的信念仍然是战斗!
  人,不可能只在弱小者的身上寻找乐趣,而面对强敌与未知的结果这样的过程或许更加醉人。
  几乎在间不容发中,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身形,双拳轰出撞击在他劈来的右掌边缘。
  “啵!”
  一股森寒的气流破体而入,令我顷刻间全身如坠冰窟,我不由自主的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胸口也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虽然已经有所察觉,但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得超越肉体的极限,而修为的强横也远远出乎我的意料。我毕竟是在仓促中出手,无形中又吃了一点暗亏──对于高手而言,任何细微的差错都可能酿成灭顶之灾。
  但是他的滋味应该也不好受,由于是偷袭故此未能全力出击,再加上根本料想不到我竟然在千钧一发中封架住他的攻击,他修长诡异的身影犹如棉絮般凌空倒飞出去。
  “喀啦──”
  大床经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轰然坍塌,安鹭笛这时才发出第一声惊呼。
  想来这样的动静也势必会惊醒熟睡中的阿兰佐等人。
  我的背脊沾地即起,可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再次出现:刺客的身躯竟然在半空中滑过一道圆弧,凌空飞回。
  他的眼睛里迸射出邪异冷酷的光芒,好象主宰黑暗的魔神,长发飞舞中又是一拳打出。似乎没有丝毫的花巧,但我至少可以看出这一拳中蕴藏着上百种的后招变化,只要半点不慎我便无法看见明天的日出。
  我体内的暗黑能量还来不及消化刚才的一波攻势,半边身体几乎麻木,但我没有一点恐惧和惊慌,强行压制着内伤迅速聚集强大的能量与斗志。我的心在这刻变的沈静无比,灵觉紧紧锁定他快得肉眼不能看清的身影和出拳的轨迹。
  “啵、啵、啵──”
  急促轻微的气流撞击声连绵不绝的响起,电光石火中我和他不知交换了多少次攻守。我的眼睛失去作用,在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和频率中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敏锐的灵觉。
  根本没有时间去思索,所有的攻防都出于各自的本能。在空前强大的敌人激发下,我终于发挥出自己的潜能。
  可是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我的身体渐渐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寒冷和莫名痛楚,先前的内伤在激烈的争斗中迅速发作,象洪水一样吞噬我的肉体和意识。
  我的神志逐渐开始模糊,仿佛载浮载沉于大海之上不能自已,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
  而这一切从发动袭击到眼下不过一瞬。
 
 
只看该作者 36楼 发表于: 2008-01-11
 
 
~第十二章深情一瞥~
 
  “蓬!”
  我的防线终于出现破绽,虽然只有连眼睛都不能看清的细微缝隙,几乎是白驹过隙,但在象他这样的绝顶高手面前已经足够。
  他的右掌掌尖穿越过重重封锁,准确无误的插入我的腰间。
  一道沛然莫御的狂劲席卷而来,我的身体象草絮般激飞。
  “轰──”
  我重重撞在墙壁上,一口鲜血不可抑制的喷薄而出,象漫天雨花在眼前散开。
  一股热血从伤口汩汩泉涌,染红了华丽的地板。
  我几乎感觉不到疼痛,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意识也沈沦到海底。
  只奇怪的觉得自己好象在漂浮,在无边的黑夜里漂浮──
  在最后残存的印象中,我依稀看见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却依旧冷酷而镇定,他的左拳再以破灭万军的绝大气势朝我迫来。
  而我,却已不能挪动分毫。
  我依稀听见安鹭笛悲痛绝望的惊叫;听到门被撞开,尤里鲁爆发出愤怒惶急的吼声──
  可是这一切与我还有多大的关系?
  我无力的依靠在墙壁上,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开始漂移,仿佛脱离了我的躯体朝着漫漫的夜空飞去──
  它在飞翔,在无意识的吟唱。
  我失败了么?
  我即将死去了么,带着我未完成的宿命──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在今夜倒下。
  也许在世人眼中死去的是修岚王子,但我却知道死的是我。
  而可笑的是我还不知道杀我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我的眼前朦胧中浮现起一道曼妙寂寥的身影,她向我幽怨的回眸,露出凄凉而深情的笑容。
  “暗月──”
  我喃喃的低语,无视刺客致命的一击,无视我的死亡,只是凝视虚幻中的她。
  我是听见她的呼唤了吧?我是要去另一个世界找寻她了吧?
  为什么我的耳边响起她凄婉的声音:“主人,您不能放弃,您不能就这样离开!”
  我漠然在笑,没有回答。
  “主人,不──”、
  恍惚里我突然听见安鹭笛无限依恋的呼喊,我的神志猛然一醒,却看见一副悲壮的景象:
  美丽的少女蓦然以她娇嫩温暖的胴体扑倒在我的身上,以她的血肉之躯无畏的迎向刺客摧枯拉朽的铁拳!
  她抬起头,目光中含着刻骨铭心的爱恋和即将离去的哀怨,但神色间又是那样的坚毅。
  这一刻,她不再是我初次遇见的那个放浪形骸的美丽女人,脸上闪耀着一层皎洁的光芒。
  虽然她来不及说一个字,但我仿佛已听懂她最后离别的语言。
  “蓬──”
  那个刺客的拳头轰击在她的背脊上,强劲的气流透体而入,甚至在瞬间穿越她的胴体传递到我的身上。
  “哇──”
  我不由自主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心中却突然被一种莫名的悲哀占领。
  我感觉不到疼痛,也忘记了愤怒。
  ──她死了!
  死在我怀里,为了救我。
  人终归要死的,她是我的女人──为我而死是她的归宿,然而我为什么会感到悲哀?
  是因为我感到屈辱?
  我居然需要一个女人用她的生命来换取我的苟延残喘?
  “轰──”
  我的脑海沉陷在一副诡异的画面里,我看见那个幽怨的少女微笑着离开我,轻轻的说到:“主人,您不能放弃,您不能就这样离开!”
  她转过身,张开双臂,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褪落,被风还是泪吹向虚空。
  她完美无缺的胴体蓦然爆发出一团暗红色的光芒,将她紧紧包裹。
  光,在岑寂中凝聚,越来越浓烈,如同一轮陆沈的落日。
  终于,光团爆裂开来,幻化成红色的火焰燃烧着无尽的暗空。
  “暗月!”
  我低低的沉吟,思绪瞬间返回现实空间。
  “咦?”
  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失手,那名刺客轻轻哼了声。
  “受死吧!”尤里鲁愤怒的举起长剑,呼啸着劈向刺客的后背。
  黑影倏然消失,长剑颓然走空。
  尤里鲁愕然的执剑环顾,却找寻不到目标。
  ──魔门山宗的密技“幻影遁形”。
  他,竟然是山宗的人。
  山宗除了亚丁和锡瓦魔师之外,居然还存在这样的高手!
  但他为什么要杀我,难道是为了报复?
  蓦然,我察觉到那名刺客已潜踪到我的右侧,虽然目光中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可我的灵觉却清晰的映射出他的踪迹。
  我的灵觉恢复了!
  “轰──”
  四周的暗黑能量犹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身体,涤荡我的肉躯和灵魂。
  我的眼睛中迸射出一道诡秘的暗光,心头忽然沈进一片冰原。
  没有了哀伤,没有了愤怒,只有冰冷的寂寞和浓烈的杀意。
  我的嘴角逸出一缕高深莫测的笑容,左手环抱着安鹭笛摇摇欲坠的胴体,重新伫立起来!
  体内的伤势奇迹般的消失,我感到自己拥有了比从前任何时候更加强大的力量!
  如山如岳,我浑身散发出诡异的黑色暗光,宛如脱胎换骨般的感觉。
  “丝──”
  一道冰寒彻骨的暗风破空袭到,刺向我的咽喉。
  我的眼中露出一缕讥笑,右手轻抬,准确无误的劈在拳锋上。
  “铿!”
  空气中爆发出金属撞击声,对面传来刺客一记闷哼。
  借着掌锋我的暗黑能量破体而入,犹如决堤的洪水涌进他的体内。
  他的脸上浮现惊讶之色,身形承受不住暗黑能量的巨大冲击,被迫飞退。
  “铿!”
  亚德无声无息出现在刺客身后,长剑闪电般的刺向他的背心。
  “丝──”
  刺客的黑衫被长剑划破一条细长的裂痕,殷红色的鲜血渗透出来。
  但他的身形似乎风一样不可思议的在空中盘旋扭曲,躲避过费冰疾射而至的羽箭。眼中透过一道狰狞之色,冷冷回望我一眼,借着空中激荡的罡风幽灵般飘飞窗外。
  “轰──”
  阿兰佐站在门口发出一道凌厉的风刃,却空投向窗外清冷的夜色。
  刺客无影无踪。
  “主人!”
  屋外罗伊焦虑的叫喊响起,我却升起一种莫名的空虚和松弛,腰间的伤口剧烈的疼痛传来,血依然在滴淌。
  眼前所有的景象忽然再次变的模糊,直至失去了知觉。
  而安鹭笛的胴体,依旧紧紧抱在我的怀中。
  “安鹭笛──”
  一缕阳光洒到我的脸上,我艰难的睁开眼睛。
  “主人醒了!”依稀里我听见有人惊喜的叫道。
  无数人影在我的面前晃动,一阵隐约的疼痛从伤口传来,我感觉到异常的疲惫。
  “主人,您终于醒了?”
  这次,我听清是希菡雅的声音,我的目光费力的搜索到她美好的身影,才发现她充满欣喜的玉容上还有未干的泪水。
  然后,我又看见在希菡雅身旁的翡雅、尤里鲁、罗伊,还有稍远些的亚德和德博等人。
  安鹭笛真的死了,我的脑海里突然涌起这样一个念头。
  有一种奇异的情绪堵在我的胸口,似乎比腰上的伤口更加令我难受。
  她死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漠视任何人的生命,包括身边的人们。对于死亡,我从来未曾恐惧,那不过是人在生命中的一个驿站。
  可是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安鹭笛的死却让我有不舒服的感觉?
  因为她是我的女人?可是我从来没有真正珍惜过她。
  因为她以生命挽救了我?可是我曾经那样的漠视生死。
  我这是怎么了?
  我不是从来都不相信人类的感情么,不是从来都蔑视所谓的感情么?
  然而现在我却有一种失落,这是悲伤么?
  眼前浮现起安鹭笛风情万种的倩影,浮现起往日的种种。
  清溪月明,玉华流霜;红石春色,逍遥岁月;帝都争雄,朝云暮雨。
  ──“占有我吧,主人,让我带着今晚最美好的回忆离开您,今后每个分离的日子它将是我除了盼望重缝以外的最大籍慰。”
  她火热的话语又在我耳畔响起,恍如就在前一刻。
  余香尤在,伊人已缈!
  我的胸口猛然一疼,发出近乎痛楚的一哼。
  “主人!”希菡雅悲声叫道:“您不要太悲伤了,安鹭笛走得很从容,她是带着微笑和对主人的爱离开,我知道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主人好好的活下去,为她报仇!”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平静。安鹭笛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渐渐淡去,我的神色变的镇定,就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不能在别人面前流露出我的软弱和感情,我更不需要他们的同情和怜悯。
  “我睡了多久?”
  “足足七天了!”翡雅努力展现出一个俏皮的微笑道:“陛下的寿辰庆典也被你错过了。”
  “可不是?”德博说到:“你不知道这几天帝都有多热闹,庆典那天几乎是万人空巷,可惜一向最喜欢看热闹的翡雅却死也不肯走出这间屋子,说一定要等你醒来。”
  翡雅噘起鲜红的嘴唇道:“哼,又不是我一个人,大家不都一样吗?”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身着素白色长裙的少女端着食盘走了进来。
  她的容貌看上去非常陌生,可我却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嘉奈莉?”我望着她溢满柔情与欣喜的玉容低声道。
  看来天宗果然有一套独特的手段,或许将来我可以更好的利用。
  “她现在的名字是薇里思,来自神圣帝国的一名乐师。”翡雅一面说一面将嘉奈莉推坐在床边道:“薇里思,今后我们主人的饮食起居就有你负责了,我和希菡雅终于解脱啦。”
  罗伊不满的哼道:“才不是呢,主人的起居从来都是我罗伊的责任。”
  希菡雅微微一笑,小心翼翼扶我半坐起来。嘉奈莉细心的将汤匙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才送到我的口中。
  我喝了一口,顿时觉得空空如也的胃里好受许多。
  众人都露出欣慰的神色,尤里鲁这才汇报道:“主人,阿兰佐大人和费冰将军已经起程赶赴银盔谷。他们走前也十分挂念主人的身体,嘱咐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您。”
  我哼了声,淡然道:“你们都当我是小孩子么?”
  德博笑道:“现在谁还敢将你当成小孩,看看区利南和亚丁的下场就知道了。”
  我望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德博叹了口气,苦笑说:“我能不来看你吗,你可是我德博自认的最好朋友。何况我们马上就要起程返回东疆,你若再不醒来,怕只能以后自己回去了。”
  “好朋友?”我悠然道:“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何况有把别人丢下不管自己先回家的好朋友吗?”
  德博一怔,苦笑更浓:“你不要抓我毛病好不好?反正我不管老爸什么时候走,我都等你一起回去,这总行了吧?”
  “金沙公爵准备什么时候回程?”
  “老爸已经接到陛下旨意,后天一早起程。考兰的大军在群山之城虎视眈眈,毕竟不能太久耽搁。”
  我点点头道:“转告公爵,我还是和他一起起程。”
  罗伊犹豫道:“可是主人,您的伤势──”
  我没有理睬他,问希菡雅道:“安鹭笛的遗体你们怎么处理了?”
  希菡雅黯然道:“已经火化,我们想把她一起带回比亚雷尔,让她长眠在故土。”
  我点点头,压抑住失落的情绪。
  “前几天晚上奥马修公爵来过,他带来嘉修陛下的问候同时也是向我们了解刺客的情况。”罗伊道:“马斯廷皇子、温里特大人还有许多官员都有来过。”
  翡雅扫了我一眼道:“镜月公主前晚也来了,不过只看了看就走,什么话也没说。”
  亚德问道:“主人,您知道凶手是什么来历么?以他的修为几乎达到魔师的境界,绝对不是寻常人物。”
  我的眼前又泛起刺客那张苍白肃杀的面庞,目中陡然射出渗满杀气的寒光,冷冷道:“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还会再来找我,到时候死的就该是他了。”
  两日后清晨,一列冗长的车队从圣殿城东门徐徐驶出。我卧坐在金沙公爵特意准备的舒适马车里,身边是希菡雅三女。
  昨晚嘉修陛下在皇宫中为我和金沙公爵饯行,一直到深夜才回到叠翠苑。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重新踏进帝都,但我相信这天不会很远。
  再来时,又将是怎样的场景?
  蓦然,我心有所觉,轻声吩咐希菡雅道:“替我把窗帘拉开。”
  一缕晨曦透过车窗照进来,我凝目朝车外望去。
  在巍峨的城楼上,我看见一个蓝衣佳人翩然玉立。
  她的视线正碰上我的目光,于是展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我微微一怔,再看时伊人已然飘渺,城楼上只有帝国的旗帜在迎风飘扬。
  “放下窗帘吧,”我说道,从新靠在温暖柔软的坐垫上,缓缓阖起双目。
  终于别了,圣殿城。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已和这座古城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现在终究要离去。
  带着我的过往云烟,带着安鹭笛的香魂,带着梦想和渴望,还有那古城楼上饱含千言的一瞥。
  请继续期待《暗黑传说》续集
 
 
只看该作者 37楼 发表于: 2008-01-11
 
 
~第一章日出红石~
 
  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去,初冬的阳光透过巍峨的城郭映射到公爵府的重重屋宇。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耳边听见翡雅爽朗的银铃一样的笑声道:“修岚,大懒虫,快起来!”
  我探手搂住她柔软的腰肢,微微诧异的问道:“你一向最爱睡懒觉,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翡雅被我的魔掌摸的发软,嘤咛倒入我怀中红着脸低声道:“人家好不容易才起床,你又使坏。”
  我的手顺势上抚,游走到她挺茁的酥胸之间,淡淡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早就起床?”
  翡雅将头埋进我的肩膀,努力克制着被我挑逗起的兴奋感细喘道:“今天是人家十七岁的生日,父亲答应送我一匹龙泽名马,我要你陪我一起去牧场挑。”
  我一皱眉道:“我没空,你自己去吧。”
  翡雅吻了我一口道:“求你了,一起去吧。牧场就在城外,不会耽搁太多时间。那是本郡最好的牧场,驯养了数千匹骏马,说不定你也能挑选到一匹好马呢?”
  我心头微动,点点头道:“好,就一起去看看。”
  翡雅见我应允,喜出望外的道:“让我伺候你穿衣洗漱吧。”
  嘉奈莉端着一湓洗漱用的热水从门外走进来,微笑道:“翡雅小姐,伺候主人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翡雅替我穿上外衣道:“那就麻烦你了,我正好先去告诉父亲和德博他们修岚要一起去牧场的事情,好让他们也惊喜一下。”
  或许德博这个喜欢热闹的家伙会有些惊喜,但金沙公爵就未必了。
  翡雅兴高采烈出了屋子,嘉奈莉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子一边为我温柔的穿上靴子,一边低声道:“宗主昨晚派人向我传信,主人托她请的客人已经全部邀到红石城,宗主已命本宗三大护法之一的珀多魔师先行招待这些客人,主人随时都可以约见他们。”
  安姬思果然没有令我失望,将查戈名单上幸存的那些黑旗团头目一网打尽。不过以魔门天宗的实力,又有查戈名单提供的情报,要请到黑旗团的人的确也非什么难事。
  “等我从牧场回来,你便和我去见见那些客人。”我徐徐道:“先不要走露消息,连阿兰佐他们也不得告诉。”
  “我明白,”嘉奈莉低声道:“主人是不想他们知道天宗的存在。”
  我微笑道:“你很聪明,嘉奈莉。”
  早饭后,我和翡雅、金沙公爵、德博等人一行乘马出城,南行不过十多里便到了号称帝国五大著名牧场之一的红石牧场。
  初升的太阳慵懒的打着瞌睡,连阳光也显得有气无力。广袤无垠的牧场上,成千上万的战马正悠然自得的享用着丰盛的水草,相比之下倒是那些牧场的工人更加忙碌。
  牧场的主管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矮胖中年人,名叫舒路宾,一见我们到来急忙率着五六个手下出来迎接道:“公爵大人,早安。诸位大人小姐,欢迎您们光临牧场。”
  金沙公爵哈哈一笑道:“舒路宾,不用这么客气。为我女儿准备的那匹龙泽名马呢,快让人牵来。”
  “是,公爵大人!”舒路宾一边吩咐手下带马来一边引我们到一处小山坡上的凉棚里就坐。
  从这儿放眼望去,四野绿草如茵,万马奔腾;天空蔚蓝澄净,晨风微凛。
  不一刻,就有马夫牵来翡雅的龙泽名马。说来奇怪,从未有人教授过我相马之术,但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我一眼之下便知道这果然是匹难得的好马。
  翡雅兴奋的道:“好漂亮的一匹小马!”
  舒路宾恭敬的介绍道:“翡雅小姐,这匹马的名字叫‘胭脂’,产自龙泽南部的潘米塔草原,属于‘潘米塔马’的一支。这类马性情温顺,速度奇快却跑的十分平稳。更加特别的是它的躯体相对其他马种都要矮小不少,尤其适合女子坐骑。您千万别以为它是匹幼马,事实上它已到了做母亲的年龄。”
  翡雅轻轻抚摩着胭脂综红色光亮柔顺的鬃毛,微笑道:“看它多乖,一动也不动。父亲,我能骑它在牧场里跑上一圈吗?”
  金沙公爵道:“这马已是你的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翡雅喜滋滋的跨上胭脂,只是轻轻用脚尖一踢马腹,训练有素的龙泽名马嘶鸣一声,载着翡雅朝坡下驰去。
  “修岚公爵,你觉得这马怎么样?”金沙公爵一面目送爱女矫健的身影渐渐远去,一面微笑问我道。
  我淡然道:“的确是好马,短距离的冲刺很少有对手可以企及。可惜只能当作象翡雅她们这些小姐们平日里的玩物,若要冲杀战场最好还是不要用它。”
  金沙公爵眼睛一亮道:“不错,原来修岚公爵也懂得相马。这种胭脂马的确不适合当作战马使用,姑且不说体型过小,在耐力这一项上就已差了许多。所以,我只能把这马送给翡雅玩玩,却不能赠送给你以作异日沙场征战之用。”
  德博道:“修岚,红石牧场驯养的战马不下数千匹,你不妨也仔细挑挑,说不定就找到中意的了。”
  金沙公爵站起身来道:“修岚公爵,我们便乘着翡雅遛马的工夫也四处走走,一来欣赏一下牧场的景致,再则也可找寻一匹日后可伴你征战比亚雷尔的千里良驹。”
  我们几人重新上马,在舒路宾的引导下随意浏览。
  金沙公爵与我并肩而行道:“修岚公爵,依照你的意思我已经召集了红石城所有的工匠房主管,准备为你连夜打造一万副比亚雷尔盔甲。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你是否也应该在盔甲的样式上稍稍做些区分,以免日后你与考兰的大军作战时彼此难以辨认清楚?”
  “我已经准备好了盔甲样式的草图,回城后便叫亚德转交公爵。不过可以先告诉公爵的是,我的军队头盔上都会镌刻一枚暗月的标记,这是区别考兰叛军的最大不同。”
  德博一震道:“暗月标记?那不是魔门的印符?”
  “你错了,德博。”我徐徐道:“暗月不仅是魔门才有的标记,它是一种古老的符号,代表着黑暗与畏惧,死亡与重生。这,也就是我准备带给考兰和比亚雷尔的礼物。”
  金沙公爵微微一笑道:“反正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何况谁都知道修岚公爵和魔门尤其是山宗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关系。用暗月又有什么不可,等你图样送到我这里就要他们赶工。”
  或许此刻,谁都没有意识到不久之后纵横夕兰大陆,名震天下诸国的暗月军团已悄悄迈出了第一步。
  德博望着我道:“可是一万副盔甲,还有以后要配备的其他军械武器,辎重给养。修岚,你知道那得需要多少钱么?”
  我镇定自若的道:“这个问题该由我来操心,德博。”
  德博苦笑道:“或许你真的有办法,比如你拥有什么比亚雷尔的秘藏。但愿到最后你的部下不会因为军饷而哗变。”
  走走谈谈转了一圈却并未找到令我心动的骏马,惟有空手而归。
  我并不失望,这本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刚走到牧场大门前,迎面撞上了一支马队,清一色俱是高头战马。
  我们与马队相向而行,舒路宾和几个手下跟在一旁送我们出门。我的目光蓦然落在队列末端的一辆黑木笼车中。
  宽大结实的笼车由两匹骏马拉动迤俪而行,里面赫然关着一匹通身黝黑,四蹄踏雪的野马。这匹黑色野马的神态俊朗孤傲,体型高大威武,双目中电射出骇人的神光。它的头颅高高昂起,露在笼外,仿佛十分不屑的环顾着周围的同类,而其他战马的目光竟然有意无意间都不敢与它接触。
  我催马来到笼车前,对那马夫道:“等一等。”
  马夫虽然不认得我,但看我的装束和身后陪行的舒路宾也不敢怠慢,急忙停下笼车恭声问道:“大人,您有何吩咐?”
  我用马鞭一指笼车道:“这匹野马是什么来历?”
  那马夫苦笑道:“大人千万不要被它的外表迷惑,我们正愁着怎么处理这匹花了500帝国币从潘米塔买来的废物。”
  “废物?”德博不解的问道:“莫非它有暗疾?”
  “那倒不是,”马夫摇头道:“只是这马的脾气太怪,它与其他的马从不合群,而那些马对它也避而远之。更加麻烦的是一旦人骑到它的背上,任你怎么驱策它就是不动,若是要抽打它它便狂性发作,又咬又踢,十多个人也未必能制住它。我们什么办法都用了,可它软硬不吃,就是饿的奄奄一息也不肯低头。您说,花大价钱买来这么一匹不能用的马,可不是废物么?”
  我心头一动,道:“打开车门。”
  马夫一怔,望向舒路宾。
  舒路宾喝道:“愣什么,快开门。这位便是名震帝国的比亚雷尔公爵!”
  马夫“啊”了一声,无限敬慕的看了一眼,急忙取出钥匙将车门打开。
  那匹黑马见有人打开了笼车,只是淡漠的扫视一眼,却依然动也不动。
  我俯身走进笼车,马夫紧张的叫道:“大人小心,千万不要激怒它,不然恐误伤了您。”
  翡雅微笑道:“你不用担心,修岚怎么可能被一匹野马伤到?”
  我伸手轻轻拍打野马粗壮俊挺的颈项,它却毫不理睬,只是漠然盯着我,神色中充满戒备和敌意。
  我握住马缰朝外一引想将它牵出笼车,岂知它却纹丝不动,目光中居然流露出讥笑挑衅之色。
  那马夫见状钻进笼内扬起马鞭呵斥道:“不知好歹的东西!”
  我劈手夺过马鞭,冷冷道:“滚下去。”
  马夫不明所以,退出笼车。
  我的眼中电光一闪即逝,一股强劲无伦的暗黑能量透过缰绳传入野马的体中。它庞大健硕的躯体猛然一颤,不由自主的随着我的牵引走出笼车。
  野马的眼睛里露出愤怒与不屈的神情,拼命扬起头颅向天空怒啸,似乎是在对我示威。
  这是一匹通灵的神马,虽然我还没有真正掌握它的全部习性,但已能确定此点。倘若有它在,沙场之上无疑会令我如虎添翼,由此也更增我征服它的雄心。
  “小心!”德博在身后叫道。
  黑马突然高高抬起前蹄,身体几乎完全直立起来,狠狠的朝我踹来。
  在众人惊呼声中我镇定的伸出右手,闪电般抓住了黑马的左前蹄,令它顿时动弹不得。
  黑马愤怒的咆哮,身上乌黑的鬃毛笔直竖立而起,声势惊人。我却犹如落地生根,脸上表情也显得非常轻松。
  如此僵持了片刻,我突然松开右手,身形鬼魅一般闪现到马侧,在它作出反应前双手同时探出,牢牢按在马背上。
  黑马倔强的挣扎,企图摆脱我的禁锢,哪知我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量,它终究经受不住无与伦比的暗黑能量冲击,前蹄一软不甘心的匍匐在地。
  我借势跃上黑马,双腿有力的钳在马腹上,身体便如粘牢似的紧紧贴住马背。黑马一声怒鸣,腾身而起,风驰电掣一般朝牧场外冲去。
  它似乎是向我示威,奔驰的速度越来越快。
  两旁景物飞速后退,几乎已无法用肉眼看清。道路逐渐变的荒凉,红石城已被我们远远抛到身后。
  我稳稳坐在马背上,听见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脚下的大地不断倒退,胸中油然升起无限豪情,宛如有飞一般的感觉。
  黑马不停祭出各种手段,试图将我从它的身上抛下,可惜我的身躯就犹如钉子一样纹丝不动,无论它使出什么花招也无济于事。
  它一时兴起,竟然纵身越上前方的一座无名险峰。
  它越攀越高,在嶙峋的山岩间奔跑跳跃,就象一只敏捷的猿猴。须臾之间便跃上峰顶,四周云雾缭绕已无路可走。
  黑马突然仰天长啸,扬起四蹄加速飞驰,眼看冲到悬崖边上它蓦然后腿一撑腾空而起,横飞险壑向数十米外的另一座悬崖跃去。
  这样一段距离,寻常的战马至少需要两次纵跃才能跳过,何况脚下就是万丈的深渊?
  我的身体随着它漂浮在空中,仿佛腾云驾雾一般。
  对面的悬崖渐渐变大,景物也越来越清晰,黑马奋力探出前蹄,稳稳落在朱红色的山岩之上。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那块山石因为经受不起强大的冲击力竟然喀然断裂,坠向脚下深不见底的沟壑。
  黑马一脚踏空,身躯立刻失去平衡,随着那块滚落崖底的山石一同急速下坠。若这样摔下去,连人带马势必粉身碎骨。
  我心念急转,象一头苍鹰飞身而起,右手闪电般插进光滑如镜的悬壁之中,而左手则在空中准确无误的握住黑马的左前蹄,顺势朝上一挥,庞大沉重的马躯竟象灯草一样被我甩向半空,朝悬崖上落去。
  这中间过程电光石火,只要稍微迟疑又或者有半点失误,结果可想而知。
  我的身体凌空一荡,借着右手之力翻越而起,稳稳落到山崖上。而那匹黑马在空中被我运用的巧力操控,有惊无险的翻了几个筋斗,四蹄亦落在地面上。
  我在悬崖边傲然屹立,背后一步就是万丈深渊。金色的阳光穿过云雾撒到我的衣襟上。狂冽的山风咆哮激荡,卷扬起我的黑发。
  我的嘴角含着一丝冷笑,双目如电射向它。
  出奇的,它不再狂奔暴跳,静静的伫立在我对面,炯炯的眼神忽然柔和起来,先前的敌意荡然无存。
  我知道,我已征服了它。
  骑着黑马返回到牧场的时候天近中午,金沙公爵等人居然还留在那儿等我。
  远远就看见翡雅欣喜的驾着她的生日礼物朝我飞速奔来,明明心里很开心偏偏嘴里依旧嗔道:“坏蛋,害的人家担心死了!”
  我猛然探手将她抱到我的身前放下,翡雅惊叫一声却很舒服的倒在了我的怀里。
  金沙公爵微笑道:“恭喜你,修岚公爵,收服了一匹旷世良骥。”
  德博嘿嘿笑道:“我早知道修岚一定能收拾下这个家伙,只要是他看中的东西就绝对逃脱不过掌心,看看我老妹就是最好的例子。”
  “德博!”翡雅在我怀里满脸通红的娇嗔道。
  金沙公爵哈哈大笑,神情甚是愉悦,但望向我的目光里却隐藏着一丝难以明了的深意。
  “修岚公爵,刚才我已经交代了舒路宾,让他在牧场中挑选500匹骏马三日后起程运往银盔谷,这就算我对你复国的一点小意思吧。”
  我不动声色与他互视一眼,颔首道:“如此我就多谢了。”
  德博诡笑道:“不用谢我老爸,就当是我们送给翡雅的嫁妆吧。”
  “德博,你找死!”翡雅恨恨的叫道,脸上却更加红了。
  我微微一笑,心中却明白这五百匹意外得来的战马当然不是嫁妆这么简单。
  金沙公爵道:“另外告诉你一个我刚才收到的好消息,挪维基公爵的长子伊格隆将军已经自负镣铐北上帝都请罪。据说他还亲手处决了几个叫嚣叛乱的部下,迅速稳定了军心,并一再表达对帝国的忠诚之心。”
  德博哼道:“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我才不信他忍的下这口气。”
  “休得胡说!”金沙公爵沈声呵斥:“国家大事岂容你信口雌黄,是真是假陛下自会决断!”
  我没有说话,虽然身在远离帝都万里的红石城,但我依然可以料想到嘉修陛下的反应。
  伊格隆此举很难说是真心实意,否则他就不会孤身入京,将家小和兵权尽数留下。嘉修陛下必然会看破这点,但不仅不会降罪反而要温勉有加。一方面能够安抚其他与亚丁皇子有染的重臣,另一方面也可暂时稳定南疆,留待日后徐图收拾。
  因此,伊格隆这一手看似险招,却是眼下最佳的对策。除非他能立刻造反,但以一郡之力对撼帝国百万雄师无疑自寻死路。
  “修岚,你还没有给大黑马起名字呢。”翡雅忽然轻声说道。
  我微微沉吟,回答道:“就叫它‘踏雪’吧。”
 
 
只看该作者 38楼 发表于: 2008-01-11
 
 
~第二章豪情一赌~
 
  天宗设在红石城的联络点从表面看是当地最豪华的三大赌场之一。但在赌场层层叠叠的建筑背后却隐藏着无数暗道机关和密室地窖。
  黑旗团的二号人物“黑鹫”罗丹便被暂时软禁在其中,而其他的黑旗团重要头目也被囚禁在其左右的密室里。
  我走进密室的时候罗丹正倒在床上借着昏黄的烛光翻阅书卷,模样颇为悠闲。由于是黑旗团中仅次于查戈的重要人物,他所囚禁的密室显得稍稍宽敞舒适些,甚至还配备了会客用的桌椅。
  “!!”
  密室的铁门被阖上,我在一张椅子里坐下。
  罗丹缓缓放下书把目光投向我。借着烛光我也打量着他。他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容貌十分丑陋,早年在一次战斗中失去了右眼,令人更觉狰狞。
  “修岚王子?”罗丹的声音缓慢沙哑,“我见过你的画像,但没有想到你本人和画像上有很大不同。”
  “哦?”
  “不是相貌上,而是气质。”罗丹独目的精光在我身上来回巡梭,就象审视一件艺术品般:“画像上的修岚王子温文尔雅,但少了一份霸气。眼前的修岚王子不仅气势逼人,更有一种莫测高深的气度。难道失去记忆的修岚王子真的换做了另一个人?”
  他娓娓而谈,就象在与我聊天,仿佛全然忘记自己囚犯的身份也忘记问我为什么在这儿?
  “据说你原来是神圣帝国的一名将领,为什么要加入黑旗团?”
  罗丹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与仇恨,瞬即苦笑道:“殿下原本是比亚雷尔的储君,又为什么要流落蒙思顿?”
  我哼了一声,冷冷道:“就是这样,你们也没有放过我。可惜,如今查戈已死在我的手下,而你也成为囚犯,我却依旧活的很好。”
  罗丹亦冷哼道:“要杀你的是查戈和他身后的人,不是黑旗团,更不是我。”
  我的目光电射在他脸上,漠然道:“你敢说作为黑旗团副团长对此没有一点干系?”
  罗丹毫不畏惧的与我冷冷对视,徐徐道:“我纵横沙场二十余年,什么时候做过胆小鬼?反正查戈已死,黑旗团也将土崩瓦解,我不妨告诉你实话。在黑旗团中,查戈与我从来势不两立,彼此为团长宝座勾心斗角争了多年,如果不是他背后有靠山,黑旗团的团长又怎么会落到他的手里?当日如果不是我下令撤退,德博的那点人马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他歇了一口气,发现我的面色毫无变化,于是慨然道:“既然我落入你的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不要为难其他兄弟,他们许多都不是查戈的人──查戈的心腹在那晚的恶战中大多殒命,剩下的也已不足为虑。”
  看着他的目光,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这个人真的不怕死。却在死前还想着要为部下求情,难怪能够与查戈抗衡十数年。
  如果能够收服他,黑旗团的大半人马便可尽归我手。
  当下我回答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不仅是你,其他人我同样不会杀。”
  罗丹目光闪烁,显然是在思考我这句话背后的用意。
  我单刀直入道:“我要你和黑旗团归顺到我的麾下,成为我征战比亚雷尔的一支雄师,成就复国大业。”
  罗丹一震,道:“原来你把我们抓来是这个目的。”
  “你以为呢?”
  罗丹苦笑一声,道:“说实话,我在见到你之前连究竟是谁想抓我也没弄清楚,还以为是仇家乘机找上门来。没有想到,原来是修岚殿下要与我们合作。”
  “不是合作,是要你们归顺我。”我淡然纠正说:“从今以后夕兰大陆将不再有黑旗团这个名号,你和你的人亦会拥有一个新的主人。”
  罗丹的笑容收敛,缓缓道:“虽然我现在落入殿下手中,但殿下千万不要以为我和黑旗团就成为俎上鱼肉,任由旁人宰割。黑旗团一向独来独往,绝对不会顺从于某一个人。所以,我可以和殿下商谈合作,却绝不会答应降伏。若殿下因此恼怒,不如立刻拔剑杀了我。”
  说罢,他的眼睛闭起,一副坦然引戮的模样。
  他是看准我不会杀他,至少目前不会。
  我冷笑道:“合作?你和黑旗团有与我合作的资本么?”
  罗丹睁开眼睛,也冷笑起来:“不要忘记,在蒙思顿境内我们还有上万的人马,足以东山再起,纵横大陆!”
  我将两卷文书轻轻放在桌上,道:“你可凭借的,就是这些吧?”
  罗丹只看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这两卷文书正是我从查戈那里搜索到的东西。一卷载明了黑旗团重要头目的详尽资料和黑旗团的主要据点;另一卷则记录着黑旗团藏匿赃物的宝藏所在以及他们的地下钱庄和线人。
  有这两样东西,足够把黑旗团轻而易举的连根拔起。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道:“殿下以为有了这两样东西就可将黑旗团一网打尽?”
  “这点你比我清楚,”我收起卷书,胸有成竹的道。
  罗丹点点头,道:“没有想到殿下居然从查戈那里找到这些东西,难怪这么顺利就能够找到我。不过,我还是一句老话,只谈合作,不谈臣服。”
  “你已经失去这么说的资格,”我强硬的说道:“你的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归顺我,另一条就是死。”
  罗丹失笑道:“死有什么可怕,殿下随时可以杀我,要我归顺却是休想。”
  我紧紧凝视他,露出轻蔑的冷笑道:“原来你只是一个胸无大志的鼠辈,早知道我实在不需要花这么大工夫抓了你来,直接让人一剑结果你也省得玷污了我的眼睛。”
  罗丹从容自若的道:“殿下不必激我,反正我和黑旗团的兄弟绝对不会归顺任何人,也不会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
  “所以你们如今宁愿象狗一样的活着,在帝国的追剿中惶惶度日,也不愿意臣服于我,从此驰骋纵横,享受荣华富贵?”我不屑的道:“这就是你要的自由?一个整天躲在阴暗角落见不得光的自由?也许你有这种愚蠢的念头,但是你的属下和他们的家人也会这么想?你的儿子会以父亲是一个盗匪为荣么,你的部下甘愿永远如此么。”
  我嘴角讥笑的笑容越来越深:“不要在我面前充什么好汉,你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不识好歹,不顾家人与部下死活的独夫而已。”
  罗丹的头不知不觉低下,沈声道:“你以为我生来就愿意做盗匪么?我曾经是神圣帝国的将军,被期许为年轻将领中最杰出的‘三杰’之一。我也渴望过建功立业,荣祖荫子,可结果怎么样?如果不是黑旗团接纳了我,我可能已经成为野狗充饥的食物。”
  “所以,你害怕了,畏缩了?”我知道他开始松动,寸步不让的进逼道:“或者你已经习惯盗匪的生活,象那些蛆虫般已不能离开肮脏的沟渠?”
  “算是吧!”罗丹猛然抬头,冷笑道:“谁不愿意正大光明过日子?谁生来要做盗匪?可是我们谁的身上不是背着几十条甚至上百条的命案,我们还可以回头么?何况,我们的确也习惯这种肆意妄为的生活,不愿意再辛苦劳动或者被人拘束。你生于帝王之家,是不会懂得的。”
  “愚蠢!”我不留情面的冷然斥骂道:“一样的刀口舔命,你为何不跟随我用鲜血和勇气去开疆辟土,纵横天下?将来裂土封侯,睥睨四海,也好过惨淡为贼,日夜苦营。纵然战死,也不过是命中注定,无怨无悔。况且,马革裹尸,醉卧沙场,才是大丈夫真正所求。你若连这点都不明白,便不配与我多谈半字!”
  我站起身来,朝铁门走去。
  “殿下!”
  罗丹在身后叫道:“您能保证帝国日后不会对我们秋后算帐?”
  我知道他已有决断,故此对我的称呼也发生改变。我没有回头,淡淡道:“我要的是你的效忠,而不是你们的性命,你明白了么?”
  罗丹沉吟一下,已想通中间的利害关系。他毕竟是啸傲一方的雄飞人物,立刻果断的道:“我明白了,但我必须征得其他人的同意,稍后才能答复殿下。”
  我微笑道:“我会安排你们会面,也相信你能够说服他们。罗丹,我不会看错人,你会是一名叱吒风云的大陆名将,黑旗团的舞台太小,实在是委屈了你。”
  罗丹苦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愿意信任殿下。或许是因为您身上具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我相信比亚雷尔的舞台同样也委屈了您,所以我愿意赌上这一注,成王败寇,世事也不过如此。您或许还不知道,戈壁一战后,殿下在黑旗团中已竖立了不可战胜的强大形象,至今尤令人为之色变。也正是有这点原因,我才有些把握可以说服其他人归顺殿下。”
  我点点头道:“你不会失望,也不要令我失望。”
  罗丹慨然道:“我绝对不会令陛下失望,黑旗团必会成为殿下争雄大陆的一旅雄师!”
  走出赌场已是黄昏,血红色的夕阳映染在天际。
  踏雪迈着轻松而孤傲的步履缓步行在青石街道上,一列银甲卫士威武的护翼于两旁。
  片刻前罗丹和他的部下在尤里鲁的护送下出城,过不了多久5000精锐的黑旗团战士就将归于我的麾下。
  不过即使这样,面对陈兵群山之城的六万比亚雷尔大军,我的军力依然显得单薄,前面的道路依旧漫长而崎岖。
  在帝都,我可以凭一人之力翻云覆雨,争雄帝疆,可是在战场上,并非我个人的力量就能够决定一切。
  嘉奈莉温柔而安静的跟随在我身旁,不敢打扰我的沉思。
  “轰──”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地面发出剧烈的颤抖,宛如地震一般。
  左前方百米开外的一栋民居蓦然在浓浓烟雾中爆炸坍塌,无数的碎石飞溅在空中,卷起一道灰色的烟尘。
  街道上的行人顿时惊慌喊叫,亡命般四处逃逸,好象末日降临。
  踏雪却若无其事,两道电光扫射一眼传来爆炸声的地方,只轻轻嘶鸣一声停下脚步。
  “大人小心!”银甲卫士紧张的叫道,几名随身扈从立刻警戒的保护到我的四周。
  “主人?”嘉奈莉也有些惶急的叫道,努力控制着受惊的坐骑。
  “没什么,不过是倒了间屋子而已。”我淡淡的道。
  “主人,我们是否要换一条路回转公爵府?”罗伊在身后问道。
  “不必,”我回答道:“你去打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伊早就被引起好奇心,闻言兴高采烈的去了。
  我策动踏雪继续前行,刚经过那栋倒塌的房屋,就见一小队在附近巡逻的帝国骑兵飞速赶到,一面封锁现场一面寻找废墟中的死伤者。
  刚穿过一地狼籍的现场,罗伊便从后面追上来道:“主人,没什么,听说不过是一个炼金士的丹炉爆炸,不仅房子完蛋,自己和两个弟子也给炸的死活不知。”
  我蓦然停下踏雪,回头问道:“你是说这屋子的倒塌是因为炼金士的丹炉爆炸引起的?”
  “是啊,”罗伊不以为意的道:“还好没伤到别人,不然这几个人可就惨了,算他们命大逃过一劫,金沙公爵也不会轻饶。”
  炼金士是夕兰大陆神秘而稀少的一种职业者,他们利用丹炉和各种匪夷所思的原料炼制所谓的丹药。但是人们对这些人往往敬而远之,甚至将他们归入魔门一流。
  我心头莫名一动,抬眼打量着残垣断壁的废墟,徐徐道:“我们回去。”
  “回去?”罗伊一怔,不明所以。
  我没理他,策马返回。
  废墟上空浓郁的烟尘尚未散去,两名负责封锁街面的帝国巡逻兵见是我回转急忙行礼道:“公爵大人!”
  “谁是你们的队长?”我问道。
  “请大人稍等,属下这就请文森特队长过来!”一名巡逻兵回答道。
  片刻不到,一脸灰尘的文森特队长匆匆赶来,恭敬的行礼道:“大人,您找属下?”
  我问道:“里面的炼金士找到了么?”
  “禀报大人,找到了三个,不过其中两个已经断气,另一个也半死不活了。”
  “把那个活着的人交给我。”
  “大人,”文森特犹豫道:“那个人必须马上医治,不然就回不到天黑啦。”
  “我会找人救治,”我冷冷道:“罗伊,你找一辆马车将他送回公爵府,小心不要震动他的伤处。”
  文森特无奈的看着罗伊,却不敢阻拦。
  “我会通知金沙公爵,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是我把人领走。”
  有了这句话,文森特才松了一口气道:“多谢大人!”
  “主人!”
  希菡雅见我走进屋子,立刻从椅子里站起来叫道。
  我看了眼躺在窗上轻声呻吟的炼金士,问道:“他没有事了?”
  “只要再修养十天就能够下床行走了,不过我没有能保住他的右眼。”
  “他的两个弟子都完蛋了,他能活下来就算不错。”罗伊在一边道。
  “那多亏希菡雅姐姐的医术高明,甚至还运用魔法医疗术为这个家伙救治,可恨他居然还埋怨我们没救活他的右眼!”
  翡雅忿忿不平的瞪着床上人道。
  “你们对我这个不幸失去右眼的人不能多给予一点同情么?”床上的炼金士有气无力的道。
  我哼了一声,吩咐希菡雅等人道:“你们都出去,我要和他单独谈谈。”
  “主人,他刚刚清醒,还不能过多消耗精力,所以谈话的时间不能太长。”希菡雅提醒我道。
  我点点头,罗伊等人退出了屋子,将门虚掩上。
  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眼面前的炼金士。他大约三十多岁,脸上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瘦削的容貌,眼睛却大而灵活,可惜瞎了一只。
  他也在打量我,脸上惊异的表情一闪而过,既而又旁若无人的呻吟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冷冷问道。
  “你是修岚公爵?”炼金士慢条斯理的道:“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不妨老实告诉你,我就是夕兰大陆最伟大的炼金师修马德,被我的同行赞誉为炼金师中的宗师。”
  “被炸瞎一只眼睛的宗师?”我讥讽道。
  修马德毫无羞愧之色,振振有辞的回答道:“丹炉爆炸完全是意外引起,而且刚才我已经检讨过原因,只要等我伤好了就可以着手改良,今后在我身上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类的事件。”
  “你知道为什么爆炸?”我凝视着他问道。
  “当然,”修马德道:“其实我几年前就开始注意这个问题,直到今天才全部明白,那是因为在炼制的材料中有几样东西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在一起被高温点燃便会产生爆炸。说实话,这个问题不知夺走多少炼金士的生命,也不知困扰了多少才智杰出的大师,可他们终其一生都没搞明白为什么?也就是我能发现其中奥秘。”
  “换一句话说,你也可以再次制造类似的爆炸?”
  “何止类似的爆炸?”修马德吹嘘道:“即便再厉害十倍的爆炸我也能够制造出来。”
  “好,修马德,”我按奈心中的喜悦,平静的道:“从今天起我聘用你为幕僚,每个月给你一百金币的薪水。”
  “你说什么,一百金币一个月?”修马德仅剩的眼睛突然发起光,但很快狡诈的道:“公爵大人,也许你不知道,我们炼金士一向不受雇于人,更不会被区区的钱财迷惑折腰。”
  我冷笑道:“你不过是贪得无厌罢了,我可以再加你二十枚金币。”
  “我想知道你花这么大代价聘用我干什么?”修马德显然已心动,但还是迟疑的问道:“你想请我炼制什么样的丹药?”
  “不是丹药,而是火药。”我随口回答道,而此刻我自己也没有预料到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词语,在今后的岁月里令夕兰大陆的各路豪雄谈虎色变。
  修马德一脸疑惑望着我,我徐徐道:“我要你继续制造引起今天爆炸的东西,我称它做‘火药’。”
  “可它有什么用处?”
  我淡淡的微笑起来,用平和的语气道:“它不能令人长生不老,却可以令人在瞬间结束生命。如果在千军万马中引发类似的爆炸,你知道是怎样的情形?”
  修马德思索片刻,突然不由自主的一颤,惊异的望着我。
  我的笑容依旧,却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已明白我的用意。
 
 
 
只看该作者 39楼 发表于: 2008-01-11
 
~第四章生死之间~
 
  我是在什么地方?
  眼前的紫色雾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明朗的蓝天绿茵。
  我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手中的剑早已不见,赤裸的上身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了一件华贵的黄色袍服。
  阳光暖洋洋的晒在身上,就象沐浴在一片仙境之中。
  尤素南魔师呢?
  那些天灯和诡异的干尸呢?我却丝毫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仿佛那些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似乎是在昨晚的噩梦中。
  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四下打量,远处高耸的城堡宫阙一样沉醉在清晨的阳光里,几羽云雀从头顶蔚蓝的天空飞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修岚──”
  恍惚中我听见有人在叫我,我坐起身子抬眼望去,一位雍容清雅的中年男子正朝我走来,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女。
  “父王?”
  我站起身迎上去,微笑道:“您也来散步吗?”
  中年男子脸上充满和蔼的笑容道:“一大清早连早餐也不吃就跑到这儿来发呆,也不怕被人笑话。”
  早餐?我有些惘然的用手拍落沾在衣服上的草屑。
  “走吧,我已命人将早餐送到这儿,今天我晚些上朝,先陪你一起用餐。”中年男子拉起我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手有些凉。
  我们相携走到草地边,露天的餐桌上早就摆满丰盛的餐点。我和他面对面坐下,使女为我们系上洁白的餐巾。
  我注意到在餐巾的一角上绣着精致的比亚雷尔王室图腾。
  “来,先和我喝一杯吧。”中年男子微笑道,身旁的侍女乖巧的提起酒壶将我面前的空杯注满。
  我微微有些奇怪的道:“父王,您不是说过在我满十六岁之前是不准饮酒的么?”
  中年男子一怔,既而笑道:“没关系,从今天起你就不必遵守这个规矩了。”
  我低下头,看着杯中深红色的酒汁,不知为何总有点踌躇。
  “喝吧,快喝吧──”
  中年男子温柔的劝解说,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我。
  我象受到了催眠,缓缓举起酒杯,一股浓郁的酒香蹿入鼻子。
  可是我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又说不上来,酒杯到了唇边再次停下。
  “喝了它,这是父王特地为你准备的美酒。”中年男子看见我还在犹豫,于是再次催促说。
  我茫然望着酒杯,正准备喝下,心底里突然响起一个岑寂多时的嘶哑声音:“不能喝,修岚!不然你就永远看不见黑夜了──”
  “你说什么?”我的手微微一颤,心中奇怪的问道。
  “修岚,你已经陷身天罗幻境,眼前是你的前世重演。但对面的人并不是你的什么父王,而是尤素南魔师──也就是你所谓的叔父考兰亲王!”
  那个嘶哑的声音象雷鼓一般捶击在我心头,但我一时间却想不起尤素南魔师是谁?天罗幻境又是什么?
  “咄!”
  那声音发出一记低吼,就好象是来自地狱的号角,重重撞击在我的心扉之上。
  “哇──”我的胸口被这声音击得一痛,竟然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修岚?”我听见中年男子惊讶的叫声。
  我的心神猛然一省,宛如从沉睡中觉醒。
  “叮!”
  酒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鸣响,红色的酒汁从杯中溢出竟然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腐蚀出道道斑痕。
  眼前所有的幻象在酒杯坠地的一瞬消失:蔚蓝的晴空,如茵的草地,丰盛的早餐,美丽的侍女,还有和蔼可亲的中年男子,这一切突然全都不见!
  我的周围只有深紫色的雾气环绕弥漫,在重重的烟雾中依稀可以看见对面的尤素南魔师满脸惊愕,手捧天罗盘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脚下一只黄金铸造的酒杯尤自翻滚,红色的酒汁所流淌之处泥地发出“哧哧”的响声,冒起缕缕酸臭的黑烟。
  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只是那只金杯提醒我刚才的一切其实真的发生过,但不是在现实里而是尤素南所布下的天罗幻境。
  我险些上了他的当,如果不是心底那个一直沉睡的声音提醒,或许此刻我的躯体已如同脚下的泥地一般千疮百孔。
  天罗幻境,魔门的无上秘技,方才我稍稍的一个疏忽居然差点就万劫不复。但是我心头同样有一个疑问:如果说尤素南真的就是考兰,他怎么可能潜入到红石城?而且天罗幻境需要在一个特定的空间施展,它便宛如一个阵法需要施术者预先花上数日时间进行种种准备和布置。
  在红石城中,尤素南──或者说是考兰,怎么可能有这样宽裕的条件?
  “考兰!”我低声厉喝。
  尤素南魔师终于不可抑制的瞬时失态,他眼中的精光一闪而没,不由自主的回道:“你认出了我?”
  我心头一定,知道那个神秘的声音并未欺骗我。尽管眼下的考兰与我在噩梦里见到的模样大相径庭,可是若对方身为海宗的宗主,具备魔师的境界,这些就不足为奇了。
  “不可能,你不可能破除我的天罗幻境!”考兰很快恢复镇静,冷冷道:“除非你不是修岚!”
  我明白他的意思,天罗幻境所现种种都是依据被攻击者脑海深处的记忆所重现,我能够自己从幻境中觉醒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就是这个。
  终于有人察觉我不是那个该死的修岚了。
  可是我此刻却反而开始疑惑:如果我不是修岚,为什么我的记忆里全部是他的过去,我和他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
  难道正如那个神秘声音所说的,修岚是我的前世?那么现在的我到底又是谁,从哪里来?
  剑依在手,我豪情涌起,一声龙吟飞天而起,化作一头搏击长空的雄鹰。
  “啵!”
  我的长剑居然刺空,考兰的身体在我剑刃即将触及的那一刻突然不见,就好象一下子从空气里消失。
  海宗的“万象幻无”!
  我的身形从他先前站立的地方穿梭而过,轻盈的收身抱剑。
  回头,考兰伫立在原地,就好象从来就没有动过。
  烟雾迷朦,他的眼睛里焕放出绚烂夺目的暗紫色电光,好似足以穿透重重的目障和我的身体。
  “天网丝罗”!
  在考兰的吟唱声中,他手中的天罗盘徐徐漂浮起来,在空中不停的旋转。从天罗盘中心雕刻的魔神头像目中突然爆射出两道妖异的紫光,又在虚空中交汇成一团舞动的光球。
  “砰!”
  光球刹那中爆开,无数缕几乎用肉眼看不见的暗紫色丝光迅速散开,既而形成一道天网由上而下朝我罩来。
  “破!”
  我吐气扬声,强大的暗黑能量潮水般注入长剑,原本银白色的剑刃隐隐流动着黑色的暗光。
  “嗤──”我手中的长剑飞纵,罡气即刻从剑刃向四周弥漫,布下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壁垒。
  “啵啵”之声不绝于耳,天网丝罗不住的撞击在我用暗黑能量筑起的防护网上,宛如飞蛾扑火顿时灰飞湮灭。
  但是天罗盘在空中越转越快,放射出的丝光亦不断增强,就好象是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无论我如何抗拒却丝毫不停顿的朝我收缩。
  我明白要破解天网丝罗关键必须击碎天罗盘,然而这谈何容易?无数的丝光越缚越紧,逼迫我全力抗衡,再也抽不出身来。
  考兰站在十米开外,双目微微阖起,嘴中不断的低声吟唱驱动天罗盘向我发动排山倒海一样的攻击。
  一缕缕丝光在我的剑气下荡然无存,可是更多的丝光瞬间弥补了原有的空间,继续朝我逼近。我的眼前一片光芒乱舞,几乎已看不清身外的景物。
  体内的暗黑能量在外力的压迫下逐渐升跃顶峰,但可怕的是丝光的能量也在不断的增强!
  天网丝罗,天网丝罗!
  我的心中却毫无恐惧,反而越加清醒──这个时候只有冷静镇定才能够摆脱困境,我不相信它真的没有破绽!
  奇怪的是我在这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先前发出的动静也绝对不算小,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见有人来?
  除非是考兰已经有所布置,将这个花园以强横的力量封界。
  只有这样,即管里面打翻了天,花园之外的人却不会有任何察觉,即便只有几步的距离。
  长剑的分量越来越沈,空气好象凝固成为厚重的铅块,天网丝罗犹如蚕茧般捆缚着我,令我越来越吃力。
  但考兰的额头亦开始冒汗,他原本白皙的脸上逐渐笼罩上一层妖艳的紫气,显然也是用尽了全力。
  我的强横当同样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正在此刻,一股沛然莫御的杀气从身后袭至,竟无一点征兆。
  是那个先前消失的黑衣人!
  我已来不及回身,天网丝罗虽然还不能穿透我的剑网,却在无形中严重禁锢了我的身形。
  “砰!”的一记沈闷响声,我左侧的背心被黑衣人摧枯拉朽的掌力击中,安鹭笛当日便是玉消在这一掌之下。
  我已尽可能的避开背心,但是黑衣人的铁掌依旧穿透我的护体能量,结结实实的击中我。
  “哇──”
  一道催心扯肺的剧痛几乎在一刹那麻木了我的神经,我不由自主的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偌大的身躯象断线的风筝无助飞起,直越过十多米的距离方才翻滚落地。
  长剑仍然被我紧握于手,我的眼前被一片暗红的血色模糊。
  天网丝罗乘虚而入,犹如磁石一样层层吸附到我的身上,深紫色的丝光与我体内散发的暗黑能量不断碰撞摩擦,发出“丝丝”的低鸣,一步步的朝里收缩直至将我全身牢牢包裹起来。
  此时的我仿佛是一头落入猎人陷阱的猛虎,丝毫动弹不得,惟有等待命运的裁决。
  “哇──”又一口鲜血不可抑制的喷出,血雾在我的面前徐徐扩散淡褪,黑衣人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倘若换了其他人或许会用最后的一点气力和时间破口大骂考兰与黑衣人的卑鄙,但我只是冷冷的盯着他,暗中抓紧点滴的功夫检查体内受伤的状况,提聚残存的能量。
  这片大陆本没有什么卑鄙可言,卑鄙永远不过是弱者开脱失败的借口和无助发泄的理由。如果异地处之,为了获取胜利我也会采取同样的手段,也相信圣殿所谓的高手一样会这样。
  “你完了,修岚。”黑衣人走到我面前注视着我道。
  我没有开口,努力克制喷出第三口鲜血,嘴角却逸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快解决了他,罗梅达尔。”考兰在一旁催促道。
  罗梅达尔──原来他才是传说中与锡瓦魔师并称山宗两大护法之一的魔门高手,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看上去这么年轻。
  毋庸置疑,魔门的两宗已经在暗中联手,否则罗梅达尔怎么可能听命于海宗的宗主?
  “对不起,修岚。”罗梅达尔凝视着我说:“其实我很欣赏你,可惜不得不杀你,谁让你阻碍了我们的路呢?”
  我用冰冷不带任何情感的目光对视着他,即无恐惧也无愤怒。
  体内的暗黑能量在一点一滴的努力聚集,但更多的能量却象脱缰的野马到处乱蹿,搅动我的神经。
  他缓缓举起手,修长的手指宛如婴儿的肌肤般细嫩光洁,显然平日里保养的十分好。
  我望着他的手掌,等待罗梅达尔出手的一刻。
  我的喉咙中已含着一口鲜血,只要罗梅达尔一出手,积蓄的暗黑能量就将把这口鲜血激出,化作魔门秘技“幽明血箭”!
  虽然我的身体在天网丝罗的束缚中无法动弹,但依旧能够以仅剩的暗黑能量发动“幽明血箭”,我相信在罗梅达尔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足以打穿他的头颅!
  在眼下的状况,两大魔门魔师级人物虎视眈眈,我已不可能侥幸。但任何人想要杀死我,我也必然要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死神的脚步清晰可闻,我心中却出奇的平静,没有畏惧也没有悲伤。
  生死之间不过是一张纸,一口呼吸的距离,穿越过地狱之门,在那一端我依然可以得到永生。
  “快动手!”考兰再次叫道,他尚不敢收起天网丝罗,消耗的能量也越来越剧烈。
  “忽──”
  异变乍生,当考兰和罗梅达尔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的时候,迷朦的紫色雾气深处突然爆出一道金黄色的光亮!
  一羽偌大的金色凤凰舒展着修长的光翼自暗出横空出世,它的通体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姿态优美伟傲,恍若不可一世的魔神从天而降。它的眼睛里爆射出火红的精光,五彩的羽毛美纶美焕,一对燃烧赤红火焰的利挝闪电般攫向半空中盘旋挥舞的天罗盘。
  “砰”的一声巨响,大地似乎也受到惊骇而发出微微的抖颤,金凤的双挝应声抓在天罗盘上却爆发出一团!紫嫣红的光芒。
  天罗盘上的紫光一黯,宛如弹石一样倒飞出去,斜斜的跌落在考兰的脚下。
  金凤也被天罗盘反射出的巨大能量所震,低吟一声飘飞开去,身上的金光瞬间暗淡,五彩的羽毛在虚空中散落乱舞。
  蓦然,金凤的身上又幻起一团火焰,在刹那间蜕变成一支状若短剑的金色凤钗。
  一道曼妙幽雅的身影掠过,轻松将凤钗纳入手中,身形似仙子般冉冉落下。
  居然是安姬思。
  “噗──”在罗梅达尔被眼前景象微微分神的一瞬,我张口发动“幽明血箭”!
  一道暗红的血光电光石火似的疾射而出,直刺罗梅达尔的面门。
  罗梅达尔闪躲不及,连忙横掌封接,“哧──”的一声血箭穿透他的掌心直射而来。
  罗梅达尔吃疼低哼,脸上黑气一闪,双目迅速闭上,硬生生用面门接下“幽明血箭”。
  “啪!”血箭正击中他的额头,可惜受到手掌的阻隔,力量已被削弱大半,但即便这样依旧将他激飞出去!
  “哇──”与此同时,考兰也情不自禁吐出一口黑血──方才天罗盘已和他的精神联系成为一体,令他在天罗盘遭受重创时也同样负了内伤。
  “凤凰涅磐?!”考兰收起天罗盘,目光恶狠狠盯着安姬思道:“天宗宗主终于露面,不想却成了修岚的走狗。”
  安姬思原本欺霜胜雪的面色更加苍白,显然刚才一击也几乎耗尽她的全力。她手抚凤钗,脸上仍是一副冷傲的模样道:“阁下不也是亚丁的走狗么?”
  天网丝罗此际已丧失功效,我用长剑拄地勉强站起来望着狼狈不堪的罗梅达尔和惊疑不定的考兰道:“令你失望了,考兰。”
  安姬思亦是微微一震,显然没有想到对面那个手掌天罗盘的老者居然是考兰。
  考兰扫了一眼不堪再战的罗梅达尔,徐徐道:“没想到魔门三宗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重新聚首,我们后会有期!”
  “砰!”手中的天罗盘爆发出一团浓郁的紫雾,雾光中考兰与罗梅达尔双双消失。
  只留下周遭的紫雾还在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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