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契机 中~
“我能有什么发展?”威斯莱倒是没有太在意,他洒然一笑,道:“请跟我们来吧。”
虽然在门口站了一小会,但是安王觉得自己的背部都快湿了。
就算让他独自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都不可能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在这些人面前,他所感觉到的是一种不同的压力。
那不是现在的安王曾经经历过的。
在以前,没有人会给他这样的压力。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最好放下所有属于一代帝王的架子,按照他们的规则真正的和他们谈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作出了这个决定的安王竟然觉得自己的肩膀一阵轻松,好像有什么万斤的担子被放了下来。
他身上那属于帝王的骇人气势收敛起来,露出了和煦的微笑,这让对他满面敌意的小家伙们不由自主的收起了自己的敌意。
他们很难对笑脸面对自己的人生气的,因为他们都还是孩子。
“来吧,你们一起进来吧。”威斯莱对安王说道,现在他们的关系好像不再那么僵化了。
几个卫兵出去把安王他们乘坐的马车拉到农庄里面来,黑少成员露出了警戒的表情,图却阻止了他们。
“图西克,你也过来。”安王让图西克站在了自己身边,他也是当事人啊,而且他也有话对风言说的,不是吗?
安王走向了那一群人,柔姨跟在他的身后,土卫落后两步,而图则带着黑少跟在后面,他们和威斯莱一伙人走到一起以后,变成了安王和威斯莱并排前行,而柔姨紧紧的跟在丈夫身后,土卫则走到了电绝身边。
“欢迎回来啊,伙计。”电绝捏住了土卫的手,语气有些激动。
土卫却是感到深深的不安,道:“风言他……”
“放心,他不会过分责备你的。”电绝安慰他,他知道风言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生气。
一路上,安王屡次想开口问风言的情况,都没有勇气问起来,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那一座座房子,从他的神情上,威斯莱看出了深深的担心,这让他非常的高兴。
而柔姨的所有担忧,都已经浓浓的表现在了脸上,她不停的问着身边的小孩风言的情况怎么样,维里他们怎么能对这么温柔的夫人动怒?一一回答给她听,这也让她更加的担忧了。
“风言!”安王看到面色苍白的风言时,立刻大叫起来。
风言的虚弱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他柔弱的脖颈靠在靠背上,好像根本就没有力气抬起来,而一个老者正在帮他拆换肩膀上的绷带,这让他的面上全是痛出来的汗水,他咬着自己薄薄的嘴唇,强忍着那钻心的剧痛。
威伯虽然身体还很虚弱,却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担心的站在风言身边,握着风言的另外一只手。
现在的风言,倒不是有意作秀给安王看,现在确实是他更换包扎的纱布的时候了。
风言的左肩那触目惊心的疤痕和已经被凝结的血染成了暗红的纱布,让柔姨几乎昏倒过去。
风言纤细的肩膀上已经肿了起来,那是残余的毒素的作用,还好现在天气已经很冷了,不然伤口化脓的话,风言可就要受苦了。
这个世界对魔法的依赖太多,所以对于药物和手术之类的治疗方式了解实在是不多。
除了战场上,这个世界很难看到这种情况,就算平常的人受伤了,也只是痛上一小会儿,立刻就会被魔法治疗好。
“风言,你忍着点,这次如果不换的话,纱布和伤口粘连在一起的话,就更要受苦了。”药老伯的语声也有些颤抖,这事情若是落在他或者其他人身上要多好啊,为什么会是风言啊。
风言咬着自己的嘴唇,点点头,水老伯看向他的嘴唇,风言叹息一声,张开了嘴。
若是再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那就更麻烦了。
在这个世界,不能用魔法来治疗伤口的话,几乎就等于在我们的世界得了白血病一般可怕。
“风言……”威伯想找个什么东西给风言咬,但是风言摇了摇头,道:“没关系,我忍得住。”
风言突然看到门口的人,他和威伯的实力都被严重削弱,再加上威伯和风言的心都没在那上面,所以竟然没有感觉到安王已经到达了大堂门口了。
他们知道威斯莱将军去接安王进来了,但是想像中的威斯莱将军应该会难为难为安王的,没想到这么风平浪静的就进来了。
他张开了嘴巴,想说什么,药老伯趁机猛得使劲,把纱布从风言的伤口上拆了下来。
这种事情,速度越快,风言所受的痛苦越少。
风言啊得一声叫出来,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又有血渗了出来了。
“风言忍着点……哎,这么深的伤口,很难不留下疤痕啊……若是有一些落风草就好了……那可是疗伤去疤的圣药啊……”
“我带来了。”安王及时得道,“我这里有很多的药物,估计能对风言有点用处。”
安王来之前,就已经把皇宫里的药房都搜刮一空,让看守药房的药师哭都哭不出来了。
虽然安王他们对药师的依赖性不大,但是皇宫里面的药材却是最全的。
大安是植物系的自然法师最多的国家,这也就说明大安的药师非常多。
大凡植物系的自然法师,都会懂一点药物学的,就连森达都懂得一些使用药物的法门。
而植物系的药物与魔法结合的治疗方式比普通的治疗魔法要有效的多。
只可惜任何治疗魔法都对风言无效,所以自然法师也无法有效的处理他的伤口,若论药物的应用,他们大概还比不上药老伯呢。
“你那里有什么药?”药老伯虽然在问,却早已经一把抢过了安王拿出来的药匣,多层的药匣里面分成许多格子,放了无数珍贵的药草。
“太好了。”对其他的珍贵药草,药老伯看都不看,他取出了一只小小的三四片叶子的小草,从外表看这东西实在是再普通不过了,但是药老伯却如获至宝。
药物效果不在于多寡,而在于对症。
若是不对症,再多的药物也没有任何用处。
而只要对症了,一个小小的叶片就能治疗好大片的伤口。
“这个……这个……”一时间,药老伯不知道是先帮风言治疗伤口,还是先去炮制药物。
水老伯知道这药物一定会很有效,便走上前,一手轻轻的抓住风言已经浮肿的左臂,一手对风言的伤口释放着清凉的水系魔法。
这不但可以稍微镇痛,更可以防止伤口感染,若是有人持续对风言使用治疗魔法的话,肯定比用纱布包扎起来效果要好的多。
安王本来有满肚子的话要说,现在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知道现在什么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处理好风言的伤口。
药老伯的属性很繁杂,他先使用火属性直接在手掌上对叶片烘烤,再放在一个小小的臼里研磨成细粉,撒入了其他的各色药粉,然后用最纯净的水元素调和均匀,作成了一种乳白色的药膏,看着这药膏,药老伯面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可以让风言少受好几天的苦呢!
“忍着点啊,刚开始有点痛。”药老伯先警告风言,让他做好准备,若是突然剧痛,咬到舌头就坏了。
风言点点头,大不了再像当初那样痛一次吧!
但是,事实上那疼痛的感觉比当初还要强烈的多,一瞬间风言觉得自己的整个左臂好像都不属于自己了,他张大了嘴巴,却叫不出来,那痛苦的表情让所有人心疼无比。
但是,那一瞬间的剧痛过后,伤口反而有一丝丝的清凉传来,不得不说,虽然疼痛是很痛苦的事情,但是感觉到疼痛以最快的速度消减却是无比快乐的事情,直到最后风言觉得自己的左臂竟然只剩下隐隐的疼痛,虽然左臂依然不能动,但是却比刚才好的多了。
“不痛了!”风言面上露出了笑意,这舒心的笑意让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跟着笑起来。
实在是太好了!安王抹了抹额头,他觉得自己的汗都流出来了,而柔姨早就已经跑到了风言的身边,抱住风言的另一只手,只知道流泪,反倒是威伯被他挤到了一边。
“虽然不疼了,但是也要去休息一下。”药老伯的口气不容置疑,“先把药喝了,一会应该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哎……可怜的孩子……”
风言从昏迷中痛醒以后,就再也没有合过眼,虽然他忍着不说话,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他在忍受怎么样的痛楚。
他把已经准备好的汤药喂风言喝下,转身对威伯道:“大人也该喝药了!”
在别人面前,他尊称威伯为大人,但是语气中却是命令的成分居多。
“我不要喝……”威伯看看安王他们,再看看风言紧皱的眉头,低声道:“药老伯,我可不可以不喝药啊……那个……喝了药会好困,我还要……”
“不行!”药老伯说的没有丝毫回转余地,“这些事情我们来处理,小孩子先回去休息,你也是病号!”
“我……我……”威伯面红了,他哪里是小孩子啊!
再说,他也是怕苦的成分居多吧。
“你先睡上一个小时,再来说吧。”药老伯把汤药举到了威伯面前,威伯皱起眉头,一口喝了下去。
风言和威伯都下去休息了,而柔姨自然也跟了过去,她可不放心风言的伤势,再说,担惊受怕了一天多了,她怎么能舍得离开风言身边?
看到妻子离开了自己身边,安王心里有些不安,他本来是带着妻子和土卫一起来的。土卫刚来就加入了对方的阵营,而妻子则只顾着风言的伤势,看来要靠自己来谈判了。
说起来,虽然自己害风言受到了这么大的苦,但是安王心里却老觉得风言估计是最不会责备自己的一个。
现在威伯和风言都被人赶跑了,自己的妻子也走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站在这里,这根本就是一个公审大会啊!
“来,请坐。”威斯莱将军客气的让道,但是被指给安王的虽然是一张非常舒适的大椅子,却是摆在大厅正中央的。
这根本就是审讯啊!
安王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苦笑着在大厅中央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几个士兵从窗口里看进来,指指点点,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安王心中苦笑,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什么地步了,他有些心惊胆战的看向威斯莱,就怕他大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堂下何人”呢!
这心惊胆战虽然有些夸张,但是他心中确实有些惴惴然,不知道这些人会给自己怎么样的宣判。
他的地位,他的权利在这次审讯面前,没有丝毫的用处,就算他拥有再多的光环,再多的权利,在这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普通的,做错了事情的长辈,一个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的“父亲”,一个被质疑自己的资格的监护人。
“我们……开始吧……”看着这种情况,威斯莱也有些好笑,这些东西可都是维里他们想出来的,要想让他们接受安王,至少要先让他们满意啊。
看来,安王这一顿苦是有得受了。
“开始……”安王有些茫然,也有些哭笑不得,“开始什么……”
“审讯……”威斯莱对安王抱以同情的目光,“想让这些小家伙满意,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没办法,两位老爷子支持他们,而风言和威伯却被剥夺了发言权,我这个当爸爸和叔叔的,也没什么权威呢,他们只怕他们老妈,不怕我……”
电绝和土卫也心有戚戚焉,他们也管不住自己的孩子呢。
“爸爸也要受审……”一个声音从窗口传来,但是立刻被人捂住了嘴巴。
安王向外看去,虽然目光被墙壁档住,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窗外有两个人,刚才说话的是森达,另外一个人的能量安王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自己的宝贝女儿珏儿。
他们在外面看自己笑话吗?
土卫有些怅然,他叹息一声,站到了安王身边,道:“森达说的没错,我确实也该受审。”
“爸爸好样的,我早就知道爸爸不会不敢承认错误的。”森达不知道从维里他们口中知道了些什么,挣扎开了珏儿的小手,从窗口跳了过来,“我知道那天在京都遇到的叔叔就是爸爸,不过我知道爸爸一定有原因的!爸爸,我不想让爸爸和风言闹翻……”
森达拉住了爸爸的手:“爸爸放心,我没有告诉妈妈,这是我们的秘密。”
“好,好孩子……”土卫摩挲着森达的短发,语声有些哽咽了。
森达并不知道全部,但是他知道自己有了错误,也知道自己应该承认错误,更知道自己应该向风言道歉,并取得他的谅解,这就够了。
“我是爸爸的儿子,所以我陪爸爸一起受审。”森达话锋一转,竟然让土卫呆在了当场,他摩挲森达脑袋的手掌停了下来,似乎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一般。
但是,森达却不再说话,他拉着爸爸的手站在了旁边。
“我……我也陪爸爸受审吧。”珏儿也从窗口里面跳过来,“虽然爸爸真是大坏蛋,这么对风言……但是……但是……”
她从知道风言受伤开始,就来到了这里,虽然知道了他和安王的关系,但是没有人对她有什么不好的颜色,这让她感到非常的内疚,因为她的父亲伤害了所有的人都很喜欢的风言。
她在这里是想为风言做一个可以自己移动的“床”,让风言可以安静的躺在被窝里面在农庄里面兜风,而不是老困在一个地方。
“但是……我……”珏儿顿了顿,好像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半晌她才道:“我很想让威伯大哥和风言跟我们住在一起,我喜欢风言,想让他当我的弟弟,我也喜欢威伯大哥……他……”
她没有说下去,面上却有了些红晕,几个成年人互相对望一眼,都知道这小丫头终于情窦初开了。
“保护风言少爷是我的责任,当初让风言少爷受到伤害的,是我的属下,而当时无法及时作出反映的,也是我的属下,所以错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主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图竟然站了出来,而和他一起站出来的是图西克,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性质的“审问”,但是只要是审问,在他们的心中都是非常严重的。
“让风言少爷受伤的人是我……”他有些愧疚的看向对他怒目而视的维里等人,“当时是我先打风言少爷的,然后杀手来的时候,也是我离风言少爷最近……我……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是别难为主人。”他顿了一顿,道:“请帮我向风言少爷道歉……我……我……”
他好像真的要被人杀死一般,竟然开始交代后事了。
“图西克也是好孩子。”安王看图西克的眼光竟然有些慈祥,估计这也是他第一次对黑少的人露出慈祥的表情吧,因为风言的关系,现在的图西克已经不单纯是一个黑少的成员,而是未来风言身边的贴身保镖了。
这意味着他将脱离普通的黑少队伍,和安王接触的机会将大大的增加。
而风言想把他培养成什么样的人,安王就没有插手的余地了,或许在风言的手下,黑少也会变成明少,成为大将军的。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威斯莱看着这一家子人,突然发觉自己有些说不出话来,虽然柔姨不在这里,但是他已经可以了解这一家人和他们身边的人了,他们绝对可以让风言得到幸福啊。
也许,前一段时间,是太多的巧合了。
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感叹命运的怪异啊。
另一边,柔姨跟着风言,眼中满是痛惜。
风言的椅子被两个卫兵抬着,为了防止他受到风寒,药老伯和水老伯在他的身边张开了一个水系的结界,透过水系结界,风言的面孔变得有些模糊,却让柔姨更容易联想起她的面孔来。
这就是她的孩子啊,自己怎么能让她的孩子在自己的眼皮下面受到这种伤害,而听风言说,她已经遇到了什么不测,这怎么可能?世界上又有什么人会舍得伤害她?
但是,同样得,这世界上怎么有人舍得伤害风言,看着风言依然痛苦的面孔,柔姨知道,他所谓的不痛了,还是安慰自己等人的成分居多。
她虽然有很多话想和风言说,却还是衷心的希望药老伯的药真的能让风言好好的休息一阵,风言的眼睛里面已经有了很多的血丝,这让柔姨心疼无比。
本来农场里面是没有长廊的,为了风言,他们在所有的建筑之间都搭建了长廊,让风言可以不被风吹拂。
威伯走在风言的手边,如果按他的脾气,是非要自己把风言抱回到房间里面才会安心的,药老伯是怕风言感到无聊,想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才把他送到了大厅,威伯也非说自己无聊,要跟到大厅去。
从风言受伤开始,他就没让风言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柔姨叹息一声,把目光从风言身上移开,看向了威伯。
“光明王大人……”柔姨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她虽然贵为国母,却很少和外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说话的时候难免有些羞涩。
“不敢,伯母叫我威伯就好。”对柔姨,威伯格外的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