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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之枪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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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2楼 发表于: 2008-01-22
第八章 意外的礼物
 
  经过多日的行军,在二十九日傍晚,拉洛军团总算回到了大本营了。
  刚回到大营,杰特就向全军发表了他上任以来的第一次全军讲话。
  站在高高的讲台,杰特不由得豪情满怀。如鹰的目光,环视着台下的每一位战士。仿佛感受到主帅殷切的目光,每个人都不自觉地把腰杆挺得更直了。
  看着他们,杰特感慨良多。他很高兴,因为经过战火的洗礼,他们终于成长起来了。昨日那很容易惊慌失措的菜鸟,今天已经变成沉着冷静、勇猛无比的老兵了。而他们,就将是自己南征北战的得力臂膀。
  杰特清了清喉咙,用洪亮的声音,开始了他的讲话。
  「亲爱的弟兄们!你们就像那从高山上直奔而下的洪流一般,打垮了阻碍你们前进的一切,把万恶的侵略者,赶出了我们可爱的家园。现在你们胜利了,整个利卡纳为你们欢呼、为你们骄傲、为你们沸腾;全国都在分享着你们的成功;你们的爱人、父母、兄妹更因你们而感到无比荣光。而我,谨以军团司令的名义,向你们这些始终浴血奋战、勇往直前的英雄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看着逐渐变得兴奋莫名、眼睛发亮的战士们,杰特眼睛里流露出满意的神光,他随之话锋一转:「不错!你们是胜利了。但是,敌人的野心,并没有因为你们这次的胜利而湮灭……如果你们就这样放下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武器,那么,你们将会抱恨终生,而你们的子孙后代,也会为你们的轻率、幼稚与鼠目寸光而感到可耻!
  「所以我号召你们,拿起武器继续前进。我相信只有这样,和平的光辉,才会照耀到东北平原的大地上。只有这样,你们的胜利才能掀开新的篇章。也只有这样,历史的丰碑才会永远记载住你们的伟绩!弟兄们!就让大家一起为开创无限美好的明天而继续努力奋斗吧!」
  杰特大手一挥,以一条优美的弧线结束了讲话,略停片刻,然后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下了讲台。
  在他身后,突然爆发出如雷的吶喊声。
  「胜利万岁!」
  「拉洛大人万岁!」
  巨大的吶喊声,如滔天巨浪,澎湃激荡地回旋在整个操场上。士兵们激动极了,眼中流着激动的泪水,神情亢奋地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杰特的名字。他们衷心为拥有这样一名长官而自豪。
  「简直太棒了!太鹰,你的稿子写得实在太好了。」梦娜高兴地说道。
  但太鹰脸上却没有什么喜悦之情:「不是我写的。」
  「什么?」
  「那家伙自己派快马,找来一大堆关于演讲的书籍,自己写出来的。」
  于是,众女对杰特的崇拜,一下子升到了殿堂级的水平。
  看到这位军神一脸坚毅地从讲台上走下。台后的军官们,不约而同地鼓起热烈的掌声。
  在如雷的掌声中,杰特乘势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等上头的休整令发布后,全军休假一周;每个士兵发一枚金币的赏金,军官累进;休假之后,开展军垦田计画,由军团负责提供田地,收成两方对半分,让士兵以自愿为原则参加。
  此刻,杰特并没能预见到,他的命令影响会那么深远……
  入夜,忙活了大半天的杰特,终于迎来了尽享天伦的美好时光。
  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好事,杰特不禁心急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果然,一进大厅,就看到了笑意盈盈的三女。
  「杰特哥──」拖着长长的尾音,可爱的丽嘤咛一声,扑进了杰特的怀里。然后像只欢快的小蜜蜂似的,不停地围着杰特打转。
  紧接着丽的脚步,梦娜和莉雅则献上火热的爱吻。
  「嗯!你们真乖!不枉我这么惦记你们。」说着,杰特眼睛不以为意扫向四方,丽娜是当然不会在这的,但是,他却发现并没有艾丝美和希露的踪影。大概艾丝美仍然不习惯跟她们在一起吧!
  看见杰特的贼眼在四处张望,梦娜笑骂道:「坏人!刚回来,眼睛就不安分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唔唔……」她嘟起的小嘴,被杰特的鳄鱼嘴轻轻地一口咬住了。
  「好坏哦!快去吧!你房间里有人在等你呢!」莉雅吃吃地笑道。
  「嗯!是啊!是啊!快去吧!」丽像拉牛上树似的,用力将杰特往房间推。
  此时,杰特马上想起了希露答应给自己的礼物。想到这,他的「胃口」忽然好起来了……
  「快点啦!不要让人家等嘛!」丽开始催促了。
  「但你们……」杰特觉得为了希露冷落三女,总是有点不好。「那我下半夜……」但他还没说完,就被她们打断了。
  「不用了,我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由分说,一个大魔法师、两个大骑士的无敌组合,把杰特一脚踢进房间里了。
  在黑暗的房间里,杰特顺手摸摸自己那被踢了两脚的屁股,暗中发誓一定要狠狠地「报仇」。
  哎!那三个家伙,什么时候跟希露变得这么好了?莫非希露瞒着我,向她们……可恶!竟然敢……
  他的思绪忽然停住了,因为,他发现有一个纯白的身影畏缩在房间的角落里。
  「艾丝美?」杰特有点茫然了。怎么变成艾丝美了?希露不是说好给我礼物的吗?但毫不疑问,眼前这个白衣丽人,的的确确就是自己熟悉的艾丝美。而且,她身上穿着的,正是当天跟自己一同参加皇宫舞会的那件雪白连衣长裙衬。
  经过数秒钟的沉默,她低着头,扭捏着挪动小步子,来到了杰特的面前。
  「杰特……我……」她刚抬起头,才看到杰特半张脸,就像触电似的把头重新低了下去。而杰特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放在小腹上的一双小手,正极其不安地扭着手指头。
  「你……」美若天仙的艾丝美,令杰特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作目瞪口呆。
  这件白裙子已经是丝美最好的一件衣服了。但是,察觉到杰特的怪异,艾丝美那本来就不踏实的心,变得更加忐忑不安了。
  是我不好看吗?是我的衣服没有新意?还是杰特哥觉得我不该出现呢?在两人尴尬的沉默中,她想了许多许多。可她并没有意识到,其实杰特是惊叹于她的美丽。
  她,就是我熟悉的艾丝美吗?杰特在不停地自问。
  如水的醉人月色,毫无保留地挥洒在地板上。
  一袭飘雪般的连衣长裙,包裹着一个玲珑浮凸的娇美身躯;透明度恰到好处的轻纱,正随风而动,透露出她那晶莹如玉的修长美腿;健美的柳腰,给人以不盈一握的感觉;而令人浮想连篇的柔挺酥胸,更是随着她那小鹿乱撞的芳心在上下起伏着。
  此刻的她,就像那童话中的公主。她从虚幻中走来,带着朦胧而至,这当中包含的飘逸、美丽,是杰特所从未遇到过的。
  这也难怪他好久都无法回过神来。
  「我……」艾丝美的声音变得像蚊子一样小。
  忽然,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她慢慢伸出颤抖的双手,到背后拉下裙子的拉链。但是,杰特一个马步上前搂住了她。
  「我……」她惊疑不定。
  「我还没欣赏够呢?」这本来是杰特想说的,但是,看到艾丝美那泪眼婆娑的双瞳,以及那无比仿徨甚至可以说是失望至极的神情,杰特脑海里灵光一现,话语就变成了:「我的小艾丝美!女孩子第一次就这么主动,可能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哦!」
  一张俏脸,在老狐狸的调笑底下顿时变得绯红。女孩子就是这样的了,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可以轻易让其多云转晴。
  「什么嘛!你早就碰过人家了。」
  「我发誓,你晕倒的时候,我绝对没有碰过你。」杰特笑道。
  「你已经看过了……」
  「当时光线太暗,看不到!」杰特耍赖皮。
  「哼!你撒谎,人家已经把第一次给你了,你还不认账。」
  什么?杰特心中一惊,一股寒意涌心头。难道……
  但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受骗了。
  「你再试一次,就知道我是不是咯!」满脸的笑意,嘲弄着这个神经过敏的大笨牛。
  「你敢耍我?」说着,恶魔的大嘴,就这样印在少女像百合花瓣般柔嫩的红唇上。
  受到突如其来的袭击,少女不禁闷哼了一声。但恶魔的舌头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乘势冲入少女的口腔,对少女的丁香小舌发动猛烈的攻势。
  无法抵抗,也不想抵抗,此刻,少女只能用力抱着自己的情郎,热烈地回应着。在模糊中,少女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重压慢慢地挪动了。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紧紧拥抱着躺倒在床上了。长长的热吻,过了好久,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浓情的爱吻,让杰特的眼中充满了热火。但,一根白葱似的手指头,轻轻按在了他的唇上。
  他停住了所有动作,因为他在少女的眼里看到了泪光。他凝视着少女,有点不知所措。
  少女的目光火热却坚定。她轻声发出了如泣的低诉:「杰特……你……爱我吗?如果,你不爱我,我……死了算!」
  感受到少女心中的执着,杰特心神为之一怯。
  我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有女孩子送上门,我就可以随随便便占有人家吗?我有考虑到人家的感受吗?我……到底能不能照顾好人家?此刻,杰特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歉疚。但更多的,是对少女爱意的感动……
  没有太多的犹豫,他轻轻俯下身去,在艾丝美可爱的小耳垂上轻咬了一口,轻柔地说道:「我爱你!」
  这充满无限魔力的三个字,仿佛世间最强力的咒语,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少女心扉中最后一道防线。禁锢已久的爱欲幻成滔滔江水,从心中奔腾而出。
  艾丝美哭了,哭得像泪人似的。
  望着喜极而泣、无法抑制的艾丝美,杰特只能无言的等待着。
  此时,艾丝美将嘴巴凑到杰特耳边,轻声呢喃起来:「杰特……你知道吗?我一直认为我很傻……明明知道就是我的杀师仇人,而且还知道你身边有很多女人,但我还是像飞蛾扑火那样,扑到你的怀里……杰特……我是不是个很无耻的女人?」
  「不!你不是的!」杰特很坚决地安慰她。
  「不知怎的……在你的臂弯里,我……觉得很安全……我……」
  忽然杰特打断了她的话:「傻丫头,你想太多了……」说完,用手指轻轻地勾了勾她小巧的鼻子。
  顿时,艾丝美破涕为笑了:「唉!我今天怎么了,我应该高兴才对的。」
  杰特没有说什么,他轻吻了少女的额头,温柔地吸去那幸福的泪花,深情地舔过那炽热的朱唇,一直沿着美玉般的粉颈向下滑……
  幸福的时刻即将来临,少女已经沉醉在爱欲的迷朦中。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嗯!杰特,我想再听一次你说那三个字,好吗?」
  少女的祈求,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凭着这三个字的爱情密码,他得到了少女的一切。但是他知道,他将要用一辈子的爱,来偿还这笔温柔的情债……
  天明了,懒洋洋的晨光,照在床上。杰特坐起身子,出神地望着躺在身旁的艾丝美。单薄的被子,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段。此刻的她,大概还做着那甜美的爱梦吧!激情的余波尚未减退,她美丽的玉颜上,还透着幸福的春光。
  不自觉地,他伸出手,爱怜地轻轻抚摸那丝一般的银发。察觉到情郎的爱抚,艾丝美慢慢地转醒过来。但突然间,艾丝美眼睛一红,又哭了!
  「怎么了?」杰特忽然发现,艾丝美可不是普通地多愁善感……
  「呜呜!」
  「是我昨晚太粗鲁了吗?」
  「呜呜!」
  「到底怎么回事?」
  「你的床单太脏,有灰尘入到我的眼睛里头……」
  「……」杰特傻了眼。
  但是,少女的噗哧一笑,把她给彻底出卖了。
  「……你敢耍我?」
  「不是啦!我说真的。」
  「还嘴硬?」恶魔的爪子再次行凶。于是,两人就嘻嘻哈哈地互相捉弄起来。后来,艾丝美为这次捉弄杰特而付上了惨重的代价──日后只要她有空,就由她负责洗床单。
  此刻,艾丝美是多么希望,能永远这么快乐地玩耍下去啊!可是,冰冷的话语声打破了这一切。
  秀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人!很抱歉打扰您,但有急事要你去一趟。」
  「什么事?」杰特的话语中充满了不悦之音。
  秀一沉默片刻,决定直说了:「军法处的人来了,说要逮捕您!」
  「什么?」床上的两人同时一惊。
  「擅自打要塞那件事,不是说没有大碍的吗?」
  「下官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可能是托马斯方面有问题。」
  杰特沉默了,他也知道,此刻秀一的处境很为难……
  「……好!我就来!」杰特转身,向艾丝美报以一个苦涩的微笑。可是,他迅即把头转回来,因为他不敢看艾丝美那充满痛苦的眼睛。
  但就在他起床穿衣的那一刻,艾丝美突然从后紧紧抱住了他的熊腰。
  「不!你别走!我不要你走……」杰特感到自己的后腰那里,开始有两行冰冷的液体,在往下流。
  他慢慢地掰开了这双关切的手,平静地说:「等我!不会有事的。」说完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想让那充满仿徨与悲伤的眼神,扰动自己的决心与勇气。楼子,是自己捅出来的,现应自己亲手补上。
  在床上,艾丝美只能搂着孤单的被子,眼睁睁地看着杰特那宽厚的背影,一分一寸地缩小,最后,慢慢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刚踏入会客室,杰特就知道为什么军法处的人,不直接冲进自己房间里抓人了,虽然听说他们一向都是这样做。
  因为,在一大群凶神恶煞的「黑制服」面前,只有莎朗一个人。而这位大小姐正跷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悠闲地修着指甲。
  完全无视眼前这几十个大眼瞪小眼的家伙,莎朗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拿着一把小锉子,慢条斯理地磨着红彤彤的指甲。仿佛害怕磨掉上面的指甲油似的,她弄得非常小心,如同一个极具专业精神的雕塑家,在摆弄着一件完美艺术品似的。
  而在莎朗对面,那些身穿黑衣、肩披黑色软甲的家伙,正一脸紧张地握着剑柄,好像一言不合就马上开打似的。但满脸的汗珠、紧绷的脸部肌肉、还有闪烁不定的眼神,一同出卖了他们空虚的内心。
  杰特清楚,看似什么都没做的莎朗,早让她的气势如虚渺的精灵一般,隐隐缠绕在这些家伙的身上。况且,从对手们身上泛出的斗气判断,顶多有三个家伙算得上是大骑士。所以,只需要给那些想轻举妄动的家伙以足够的危险信号,就可轻易地控制整个场面。
  而随着杰特的步入,场上的僵局被打破了。看到杰特,莎朗连忙起立行礼。
  「大人!早安!」然后,极其虚伪地「忽然转头发现」眼前竟然站了这么多人。仿佛被吓了一跳,莎朗突然发出一声刮玻璃似的尖叫:「啊──」
  好一会儿,黑制服们才松开捂着耳朵的手。为首之人说:「我们是……」
  但莎朗忽然用肉麻得连禁欲的苦行僧也受不了的声音打断他:「讨厌喏!竟然无声无息地跑到人家身边,偷看人家这么久。好过分哦!就算人家是世上最漂亮的女人,你们也没必要用那么色的眼光看着人家嘛!」
  什么?正当黑制服们全身鸡皮疙瘩暴起的时候。莎朗的下一波攻势就来了。她拿出镜子来,左手捧着脸,一脸自恋地自言自语道:「莫非……这些小帅哥全都看上了我?怎么办?我该挑谁好呢……」
  本来,莎朗长得确实不错,但由于之前她先入为主地给他们一种深不可测的高人形象,所以在心目中,他们已经对她有八九分畏惧。可转眼间,所谓的世外高人,忽然变成了一个臭美的浪妇,那就十分恶心了。先前的莫名恐惧,就变成恶寒从心底涌上来,顿时让他们的胃部翻江倒海……
  看样子,她即使不暗中驱动气势,也可以轻易让对手立时口吐白沫晕倒在地。
  杰特忽然发现自己不用吃早饭了,但是,在心里偷笑的同时,还是得摆出严肃的脸孔,一本正经地训斥她:「莎朗!够了,退到一边去。」
  「什么嘛!难道……美丽也是罪过?」莎朗咕嘟着,好像一脸不满地站到一旁。
  杰特上前,循例式地行了个军礼,开门见山地问道:「请问军法处找我有何事?」
  提起军法处,那家伙顿时重新神气起来了,下巴高高向上一仰,几乎鼻孔朝天地问道:「你!就是杰特·拉洛中将?」
  杰特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看样子,贵官是连夜赶来的吧?路上没碰上什么吧?」
  「哼!为了你,老子不得不半夜三更赶路。放心,老子鸿运当头,鬼影也没碰上一个,一口气跑了百来公里到你这。」
  「哦?是吗?」杰特仿佛不以为意地淡淡说道。但,就是这句普普通通的话,却让这家伙猛然惊醒,难道他想……
  满腹惊疑的他,忽然对上了从杰特眼中电射而至的冷芒。果然!大人早就告诫过自己,此刻的拉洛重兵在握,暂时不要开罪他,一切等他到了帝都再慢慢清算。怎么自己这么糊涂?想到这里,这家伙的脸上的汗珠开始狂冒了。
  但是,杰特忽然把气氛又缓了下来,低声问道:「请问下官所犯何罪?」
  顿时,他的气焰又上来了,清了清喉咙,拿出公文,看也不看地大声说道:「杰特·拉洛中将,涉嫌未经批准,擅自调动东北军团第四师团;以及擅自放走敌方军团长托马斯中将……以上!」
  说到这他掏出了手铐,恶狠狠地说:「嘿嘿!麻烦你跟我们回帝都军法处一趟。有什么事去了再说!我告诉你,这可是经过军部同意,军法处监察长大人亲自签名下达的命令。违抗的话……」他还想威胁些什么的时候,他的脸蛋忽然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了。因为,自始自终,杰特的表情根本没有变化过。
  「就这么多吗?」那语气,仿佛要逮捕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而对眼前这明晃晃的手铐,他更是一脸浑然未觉的样子。
  怎么?他到底想干什么?立刻谋反?还是早就准备了后手?虽然想是这样想,但无论哪一样,都是他不愿看到的……于是他的气势,在一瞬间又重新瘪了下去。
  但实际上,此刻杰特心里担心的,当然不是面前这只披着虎皮的笨羊。
  能够这么清楚我的一举一动,而且能这么准确地抽冷子在我背后捅一刀的人,大概只有那位庞勒斯大人了吧!想不到,我在前线打得热火朝天,他在后面也忙得不可开交啊!
  只不过,把希亚洛的帐也算到我的头上,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但想必送给我的罪名一定不会这么少……唉!我还是太嫩了!想到这里,杰特心里有了算计。
  「莎朗,叫太鹰帮我收拾一下随身衣物,给我拿过来。记住,我的披风要大号的那件。」莎朗去了,杰特也招呼一脸尴尬的黑制服们坐下。看到杰特并没有让他们难做,他们也识趣地坐下等着。
  不一会儿,太鹰就来了。对于只有一件披风的杰特,太鹰当然知道那所谓的大号披风是什么意思。但,为了不刺激那群家伙,太鹰只能一言不发地双手奉上衣物,同时投以一个抱歉的眼神。
  对此,杰特还以一个谅解的眼神。看到杰特眼中的自信,太鹰也放心多了。然后,悄悄地在杰特捧着衣物的左手上画了一个「安」字……
  杰特眼里的笑意一闪即逝,然后大步走向军法官那边。
  那家伙忽然有点畏缩地把手铐向前伸出一点:「大人……呃!你也知道……不要让下官难做……规矩一向都是这样的……」
  但杰特突然大声呵斥他:「不要干那些无聊的事情,这废铁对我没用!」
  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杰特身上忽然涌出一种高位者特有的压迫感,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在杰特面前,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像蝼蚁一般渺小。于是,不敢再吭声,一群人像服侍出巡的国王般,跟在杰特后面出去了。
  在出去的时候,他偷偷把左拳中一颗药丸塞回口袋中。
  本来,军法处规定,所有被捕将领都要吃这种可以制住功力的药丸的。但他并不知道,这颗药丸其实早已被人加了佐料,不过,由于他的胆小,让杰特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只看该作者 73楼 发表于: 2008-01-22
第九章 牢狱风云
 
  杰特被抓后,军团的核心成员马上在布置了三道魔法屏障的会议室里面,召开闭门会议。所谓的核心成员,其实就是修罗界那四人、杰特的爱人,再加上太鹰。而雷亚和丽娜并不在核心成员之列。不过,这次就把艾丝美给算了进去。
  眼睛通红的艾丝美,焦虑重重地问道:「有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也难怪,才刚刚如愿以偿地跟情郎温存,却突然发现爱人被抓了,这的确很难让她接受这个噩梦般的事实。如果说杰特死了的话,大概她会第一时间殉情吧!
  众女都十分激动,而最冷静的梦娜问:「太鹰!为什么杰特会被抓?还有,庞勒斯大概会嫁祸什么罪名给杰特?」
  「唉──这都怪我太一厢情愿了,保密功夫没做好,而且没有充分估计出遭人暗算的严重性,预防措施不足……但是,姑且不论杰特犯了什么罪,我们本身还是有很多东西,不能摊在阳光底下。」
  「有什么不能公开的?」艾丝美问。
  「凭大人曾经把半个教廷骑士团干掉这一点,就足够整个利卡纳向他宣战了。」秀一的话,把艾丝美的不满给一下子压了下去。
  还是太鹰来打圆场:「艾丝美,之前的事你不知道,我们不怪你。现在,你已经是自己人了,等会儿梦娜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不知怎的,艾丝美听到「自己人」三个字后,像着魔一般喜滋滋的,也就不再出声了,悄然退到一旁。
  此刻,金那洪钟般的声音忽然爆发出来:「哼哼!假如老大少了一根毫毛,俺第一个杀去那边,夷平整个利卡纳城!」说完,他扬起了他的虎手,五根雪亮至极的银爪子,像弹簧刀那样噌地弹了出来。如烈火般的兽王斗气,再加上利爪相互摩擦的嘶嘶声,让众女毫不怀疑金话语的真实性。
  仿佛跟金相呼应似的,一团若有若无的黑色火焰,从黑炎掌中升起。而莎朗的身上,更是泛出了剑圣特有的黄金斗气。这下子,可让艾丝美看得目瞪口呆了,现在她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杰特身边这些人整天都神秘兮兮地了。
  但就在众人摩拳擦掌的时候,丽也跑出来,扎起马步,捋起衣袖,露出那细嫩的手臂,大声说:「还有我呢!」
  不过,跟金那像小水桶般粗的虎臂相比,她的手顶多算是牙签,真的没有多大的说服力。看到丽这副逗人的模样,其他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什么嘛!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嘛!」可是,看见丽一脸委屈,嘟着小嘴,活像一只小鸭嘴兽的模样,众人笑得更厉害了。不过,说实在的,除了艾丝美,倒是没有人怀疑丽的实力……
  但此时,秀一再次发话了:「要救大人不是问题,如果用强,即使天界派人来,我们也不怕。但问题是,我们这样干,以后就很难有容身之所了。」
  太鹰接过话题:「为了不让先前所做的一切白费,同时为日后的发展做准备,暴力手段还是留到最后万不得已才用吧!现在一切交给我好了,也算是我做出的一点补偿吧!」
  「你准备怎干?」
  「呵呵!第一招:山雨欲来风满楼!」太鹰微笑着说道。
  另一方面,由于担心迟则生变,军法处的人几乎是逼杰特日夜赶路,尽可能马不停蹄地赶回帝都。结果,每天除了必要吃饭和睡觉的六个小时之外,杰特其余时间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
  而在路途中,却有二王子的人来拜访杰特,表达了希亚洛的歉疚之意,但是,也放话出来,说杰特不是他们那边的人,很难在此事上为杰特出面。暗示如果杰特是他们的自己人,就好办多了。
  对此,杰特只是淡淡地表示感谢殿下美意,请给些时间自己考虑一下。
  夜深了,杰特跷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对面的两个看守,早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因为他们也知道,假如杰特要逃走的话,他们根本无能为力,所以就放心地睡熟了。
  忽然,床底下伸出一只黑乎乎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杰特的脚踝……
  杰特一脚把这类似魔爪的东西踹开,懒洋洋地小声道:「太鹰!不要搞鬼──」
  「……真没趣啊,一点都不好玩。」太鹰像地鼠一般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然后用脚踢了那两个家伙一下。看他们动也不动的笨样,不用说也知道他们中了迷药了。
  「情况怎么了?」
  「非常不妙!看样子,庞勒斯掌握了非常准确的证据。现在可以确认的罪状起码有十条。」
  「莫非,我真的劫数难逃?」话虽这么说,但身为当事人的他,却毫无这方面的自觉性。
  「不错!墙倒众人推,是官场一贯的定律。到时候,你的罪肯定不止这么少呢!」太鹰的嘴巴变成o型,开始装模做样地推那堵不存在的墙壁了。
  「我真的这么可恨吗?」
  「箭射出头鸟,你没听说过吗?」
  「哦?没有。」杰特的回答倒很干脆。
  「你最近风头太厉害了,又不知进退,打了这么多胜仗,还要为了东北民众的什么幸福去打要塞。现在好了,连骑士派的家伙都不出来为你说话了……」
  杰特长身而起,一个马步上前,左勾拳、右勾拳,把这个专放马后炮的家伙打成像猪头一样的美男子。
  可惜,这些都只是发生在杰特的想象当中。但杰特绝对相信,假如太鹰真的变成猪,那毫无疑问,他一定是头最最狡猾的猪。
  可是,不知道是杰特的眼神太「善良」了,还是太鹰会读心术。太鹰仿佛触电似的,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哆嗦,自动自觉地把嘴巴闭上了。
  「天嫉英才啊──」杰特一脸不屑地伸了个懒腰。而他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那感觉就如初夏晨曦的清风,非常非常地自在和舒爽。
  「我走了。还有,女孩子们都很好,不用挂心。我建议你最好还是认罪!等着皇帝老爷子赦免你。」说完,太鹰就往地下钻了。
  「喂喂!你还没告诉我,我犯了什么罪呢?」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坏事干得太多,竟然到此时还是一脸轻松的,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将之风,能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忽然杰特发现,在自己床边上,多了一张只有寥寥十数字的「罪状」。
  而在帝都那边,杰特还没到,但关于他被捕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地传遍了大街小巷,搞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
  关于他的罪名,也变得越来越多,违反军令、勾结异族、投敌叛国未遂、与希曼人私通害死卡斯特将军、私自挪用公款、在军中金屋藏娇,乃至贩卖奴隶、杀人放火、抢劫偷窃、强抢民女。除了逃狱这一条没有哪个白痴敢加上去之外,几乎所有能想象出来的罪,都加在杰特头上了。最后,罪名竟达一百多条。
  基本上,没有哪条罪名的判刑是少于十年的。
  一时间,杰特的形象从救国救民的民族英雄,变成了千夫所指、万人所恨的大恶棍了。此刻,杰特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境地。
  而关于杰特的罪证,也像雪片一样飞快地流入各大官员的手中。
  其中,较为确切的罪状有以下几条:「有数万金币来路不明」;「杰特在军中私自设后宫,有多达六百人的女子供其使用」;「擅自调动东北军团」;「私下释放敌将托马斯」;「贪污公款」。
  现在,朝廷中弹劾杰特的声音,如连绵的巨浪般一浪接一浪。不过,尽管形势一片大好,但庞勒斯公爵仍然小心翼翼。他决定抓大放小,让人精心挑选了最有可能入罪的二十几条罪状,写成弹劾表,准备早朝时,如果国王提起就递上去。
  当然,如果国王不过问,那么自己直接审判杰特,那就更好。
  在希亚洛府中,五号也在问是否跟着弹劾杰特。
  「这个……就让庞勒斯忙活去吧!叫我们的人到时候看我的手势行事。」
  「殿下!为何还要这么小心,那个拉洛不是死定了吗?」
  「……不知道是拉洛太嫩了,还是庞勒斯太厉害。但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妥……证据好像太确凿了。」
  「但我们不动手,迟了的话……」
  「没有必要过早表态!我不是赌徒,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出手的。而且没有必要跟庞勒斯掺和在一起……」
  杰特·拉洛,这次,你又能否像以往那样继续给我惊喜呢?还是,你就这样白白地死在自己人的刀下?忽然,希亚洛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杰特的表现了。
  希亚洛的想法确实很有远见,过早出牌,很可能会失去最有利的机会……
  「假如拉洛死不了呢?」
  希亚洛飞转过来的眼珠中所散发出的寒气,让他打了一个冷战。
  「没有假如!死,就让他永不翻身;不死,就拉拢他!」
  「可这样的男人如果不能收为殿下所用的话……」
  「死!」平静的脸孔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但奇怪的是,秀美的脸颊投在地上的阴影,却仿佛化成张牙舞爪的恶魔,在尽情咆哮着。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么一张老是挂着微笑的嘴巴,竟能吐出如此可怕的话语。
  另一面,经过两日三夜的风雨兼程,杰特一行在七月一日中午赶到了帝都。而根本不容许杰特休息,午饭过后军法处的家伙就开始对杰特展开审讯。
  但杰特的合作,却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因为无论问什么,杰特几乎都直截了当地招认了。
  「有没有通敌卖国?」
  「有!」
  「……跟谁?」
  「尼亚哥夫。」
  「……怎样通敌?」
  然后杰特假寐,扮作痛苦思考状。五分钟过后,他用三分钟,清晰无比地交代了犯罪的「事实」,并且很快地签了认罪状。
  最后,杰特似乎有点胆怯地询问,能否让国王陛下赦免自己。
  这下子,轮到庞勒斯父子傻眼了。
  本来他们让人精心准备了利卡纳十大酷刑,以作逼供之用。谁知道杰特如此合作?要知道,杰特的招供无异于变相自杀,所以,军法处的人反而打消了动刑的歪念。
  七月二日,早朝,近两百个文武大臣齐聚一堂。
  一如众人所料,拉兹第一时间站出来申诉杰特的事。他慷慨陈词了足足有三分钟,最后总结道:「无论杰特·拉洛将军做过什么错事,他好歹是这次抗击希曼人的第一功臣。处置他,等于把自己的盾牌给砸掉。这一役,我们已经损失了很多优秀的指挥官了,不能让这么优秀的人才死在自己人的手里。何况,战事刚结束,我利卡纳就宣布处置这位大功臣,这岂不是惹天下人笑话?」
  老国王突然龙颜大怒,一拍桌子,大喝道:「够了!拉兹!退下!」
  「父皇……这……」
  「我叫你退下,你没听到吗?」他的眼睛变得越来越火红,非常吓人。
  「但……」拉兹迎上父亲那恼怒的双眼后,不再说话,双手紧握拳头,慢慢地退回自己的站位上。
  「哼!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给人知道,我国竟然沦落到要派一个罪大恶极、罪恶滔天、罪无可恕的人上战场杀敌,那才是真正的笑话!」老国王愤怒之下,竟然一下子用了三个带「罪」字的成语……
  看到国王的怒态,谁也不敢再火上加油了。
  杰特·拉洛,你真的就这样完了吗?拉兹心中有一种惜才的哀叹。而此刻,希亚洛心中则开始渐渐倾向于帮助卡奥罗了。
  此时,国王开始发话了:「我不想只是听军法处的一面之词。你们有谁掌握了他的罪证,全给我交上来。」说着,老国王似乎心中发狠,暗暗地握紧了手中的权杖,同时极为小声地自语道:「还枉费我当初这么看好他……」
  虽然他的声音没有人能听到,但不等于那些懂唇语的大臣读不到。当下,众大臣不再迟疑,一拥而上地冲上前递弹劾表。那场面,仿佛前面有一座金山等着他们去抢似的。
  眼看弹劾表很快就堆成小山,国王不得不下令让侍从进行分门别类。
  看着这些落井下石的大臣,拉兹面无表情,但愤懑之情却从眼中散露无遗。另一边,卡奥罗和庞勒斯公爵则是春风得意。因为他们看到有些希亚洛的人也参与了弹劾。
  而此刻,国王的眼睛里,流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神色,脸上的不悦则越来越明显了。
  但还有人没有动,当中包括了严守中立的十几个文官,二十几个骑士派将军和亲希亚洛的四十来人。
  希亚洛的人没动不等于不想动,而是他们的主子一直都没有打手势,所以他们只能在原地干著急。当然,也有些眼看不跟着就落后的家伙,抱着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顶多以后向二殿下赔罪的心态,径自上去交表了。
  有点不妥……形势好像过于一面倒了……心中的不祥预感让希亚洛裹足不前。他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事情好像不那么简单。他忽然做出决定了,踏前一步。
  「父皇!儿臣当初也有提拔杰特·拉洛,以儿臣看来,事情就这样下定论,未免言之过早了。不如召拉洛上殿审问,倘若有罪,就让他自裁,以显父皇的公正严明。这样,更可以堵住外人的非议了。」他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表面看来是给杰特一个机会,但实际上,即使杰特真的被入罪,他也可以来个大义灭亲,博得个铁面无私的美名。
  「也好!传他上来!」于是,在杰特到来之前,议题变成了将在下午召开的和谈了。
  此时,卡奥罗两人的脸色微变,可他们也无法阻止事态的发展了,因为,公正严明这顶帽子实在太大了,谁也不敢将它从国王的头顶上摘下来。
  十分钟后,杰特被带到了。
  在四个圣骑士皇宫禁卫的「保护」下,杰特故意收敛了眼中的灼灼神光,踏着小步走进议事厅。他瞥了桌上那堆弹劾表一眼,然后自然地低下头,慢慢跪下:「罪臣──杰特·拉洛,叩见陛下!」
  「你犯何罪?」
  「……臣犯有违反军令、擅自调动东北军团暗中攻打宾达要塞、私放敌将托马斯三条重罪。」杰特一脸黯然之色。
  「还有呢?」国王一脸不悦。
  「还有?」杰特装作愕然的样子。
  「这些弹劾表说你还犯了贪污公款、在我国西部和南部数个海岸城市私下贩卖奴隶、开设青楼、放高利贷、党羽遍布全国数十个城市等罪行……你告诉我,这百来条大罪是怎么回事?」
  「我……我……我不知道!」这次,杰特真的愕然了,他无比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因为这些罪名他不但没有听过,而且,实在也太夸张了吧!
  而且,愕然的不止他一个,在场所有人都愕然了。而卡奥罗、庞勒斯、希亚洛的心情更是可以用震惊来形容。因为,上面提到的罪行,有很多是他们的……
  糟!牵连太广了!这大概是三人心中的共同想法吧!而政治的黑暗性通常就体现在这里,每当牵涉范围过广的时候,案子往往就查不下去了。
  而这也正是杰特的高明之处。敌将没有弱点,并不等于他的部下没有。当初,杰特就是用这招对付梦娜的。而现在则变通了一下,以「天下乌鸦一样黑」的形式,来对付庞勒斯公爵。
  人就是这样的,总喜欢确定跟自己认知最接近的答案为事实。所以很多时候,即使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要有足够的合理疑点,并且能构成一条清晰的所谓犯罪过程,法官就有可能会判定犯人有罪的。
  但反过来也是这样,如果一大堆东西中,有一两件东西是假的。那么人就很自然地怀疑其它东西的真实性。而杰特深知自己的把柄被抓得死死的,不可能正面逃脱,所以干脆就把事情搞得越大越好,用假案打击自己罪行的真实性。
  他也知道,庞勒斯不可能会中这种程度的计谋,所以,就让太鹰把半真半假的证据,提供给那些脑袋不怎么好,但又想巴结庞勒斯一党的大臣们。由于前几条罪证都是真的,因此那些家伙也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把后面的也当真的。结果,在巧合下,那些家伙越过庞勒斯公爵,直接把假证据交到国王手上。
  但由于身为元凶的太鹰表现出色,使得造出来的东西,把这个主谋都吓到了……
  现在,由于牵涉到两位王子,所以他们也只能帮杰特洗脱这些额外罪行了。
  希亚洛一脸正义地走上前,问道:「父皇!我可以看看吗?」
  国王点头。
  然后,其余两位王子也表示想看看。结果,三个王子第一次把脑袋靠得这么近……
  一会儿,希亚洛首先说道:「父皇!拉洛将军年仅二十一岁,参军才一年,而且只是过帝都一次。说他的党羽遍布全国各地,这……不大合理吧!」现在,他连对杰特的称呼也改成将军了。
  旁边,卡奥罗也非常谨慎地说道:「说他贩卖奴隶……这也不大可能吧!贩卖奴隶……这不是一年半载可以做到的吧?儿臣记得,父皇当年曾经查办过一个奴隶商团……」
  「不错!朕当年的确查办过。那商团,足足经营了四年才成气候。」老国王点点头。
  看到气氛缓和,拉兹也大胆地说道:「拉洛将军辖下军团的财政是独立的,没有任何的王国资金会流经他手中,他不大可能贪污公款吧!」
  「嗯!」国王又点点头。
  但此刻,所有人都发现形势已经开始逆转了……
  既然造假被查获,那么肯定就要有人背黑锅。希亚洛继续抢先动手,他拿起一本弹劾表,转身指着表中最后一项,问其中一个大臣:「法罗奥沙子爵,我想问你,你弹劾说拉洛将军暗中开设青楼。但是,根据你的说法,这家青楼已经开业了差不多十年了。莫非,拉洛将军十一岁就开青楼?」他话音刚落,全场就响起一阵哄笑。
  欺君乃大罪,这个迷糊的子爵在心里暗骂提供证据的人之外,只能强撑下去。
  「这……这……这青楼是汉斯将军留给拉洛的……他……」
  「闭嘴!」
  「胡说!」
  前一句,是数个骑士派将军的怒吼。后一句,则是希亚洛的大骂。
  看见骑士派的将军们个个义愤填膺,神情激动,国王淡淡地下令:「法罗奥沙子爵欺君罔上,陷害忠良,来人!拉下去,择日处斩!」姑且不论这个忠良指的到底是谁,单凭这句处斩,庞勒斯一党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将军们的愤怒,轻易地被平息了。但是,弹劾,看样子是没戏了。而国王的态度,不知何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现在怎看都是偏向杰特那边的了。
  「杰特·拉洛中将!」
  「是!」杰特抬起头,一脸兴奋,仿佛死而复生似的。
  「你其他的罪行,我全都不信。但是……请你解释一下前面这几条。」利卡纳二十五世说完,侍从就把军法处的弹劾表递给了杰特。
  杰特看了看,心里顿时踏实起来:「是这样的,关于那来路不明的两万多金币,其实是东北的民众捐助的。在听到我打败托马斯的第六军团后,东北的民众把全部的希望放到臣下的身上。毕竟臣下对希曼有不俗的战绩。」他抬头,看到国王点头,于是继续说下去。
  「但由于捐助者太多,每笔钱的数额比较小,而且大小不一,由一个铜币到一两千金币都有,所以实在无法记录清楚,只能记录三百金币以上的捐款。」杰特的话并没有破绽,因为在利卡纳,三百金币以下的捐款是不用上报的。
  「嗯!好!拉洛啊!那你说说,你那些所谓的后宫是怎么回事。」
  「弹劾表上点名的女子,除了艾莉莲娜是会计之外,其余的要嘛是骑士,要嘛是魔法师。另外,由于时间和资金所限,臣下只能用低薪招募法师,同样的,要求也只能够降低要求。基本上,只要不是邪法师,臣下的军团就收留。结果在招人的时候,微臣并不知道,这些藏在宽大法师袍下面的大部分是美女。况且,臣下又不是……不是……」杰特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不是什么?」
  「臣下又不是种马!」
  「哈哈哈哈哈!」无可抑制,轰然的暴笑声立刻回响在大厅中。
  的确,在大陆上,魔法师这种尊贵的职业,一向都被视为男性的特权。一般来说,魔法学院都不大愿意收女学生,所以女性大多只能当僧侣或者神官。可是,也有那么一撮女子,通过自己的修行,掌握了魔法的真谛。但这些人一方面比较喜欢独断独行,另一方面出于对女性的歧视,所以军队往往不愿意收留她们。因此,杰特的说法也是比较合情合理的。
  「关于托马斯,这是臣下的疏忽。要知道,通常在小河边,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不起眼的小石子……」
  「托马斯就是那些小石子?」拉兹问。
  「不!他只能算是沾在小石子上面的……青苔……」听到杰特对敌人有如此「高」的评价,众人已经有点想笑又不敢笑了。
  「臣下之前碰到的希曼大将……无论是尼亚哥夫、阿洛斯托尔、尼鲁、缪利、还是艾梨舞,他们要嘛是睿智过人,要嘛是勇武过人,更厉害的是两者兼备。但共通之处就是,他们全都骁勇善战。而臣下第一次看到托马斯的时候,他被几个普通希曼俘虏打得蜷缩在地上,一个劲地在磕头求饶。臣下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裤裆湿漉漉、贪生怕死的家伙,跟希曼的将军们联系到一起。」
  说到这里,全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毕竟,敌人大将的丑事,永远是帮己方出气的一流调味品。
  「当下微臣也没在意,让部下将其隔离开,然后,在俘虏交换的时候,把这个整天哭哭啼啼的家伙给送了回去。谁想到他竟然是……希曼的将军。」
  这时候,国王额头上的皱纹也仿佛舒展开来了,他的脸露出莞尔的笑容,连眼神也变得慈祥起来了。
  看到自己逐渐掌控了场面的气氛,杰特终于陈述自己最后一项大罪了。
  「在攻打宾达要塞一事上,虽然臣下是等到伯伦将军发出许可命令后才动手偷袭的,但当时臣下的偷袭队伍已经潜入宾达要塞,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了。而且,臣下说服了外出保护补给线的东北军团分队,让其先斩后奏,参与本计画,所以,臣下犯有教唆罪。对于分队被全歼,臣下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既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为何还要明知故犯!」嗅到空气中的诡异味道,庞勒斯决定反击了,突然声色俱厉地喝问。
  「由于当时军情紧急,如不及时阻挡希曼人的十四万援军,在一星期内,包围尼亚哥夫军团的我军就有被内外夹击之忧。所以臣下马上决定:抢在希曼大军到达前,带领本部人马,夺取要塞。」
  「你凭什么?」卡奥罗忽然冷语相对。
  「……就凭臣下这颗忠肝义胆!」
  「你……」
  「臣下连同十六名部下,混在希曼败军里进入要塞,用国家大义劝说班顿将军。承蒙皇恩,班顿将军终于以民族大义为先,同意了臣下的计画……」接着,杰特就说出了这几天来,经过内心无数次编写的版本,其内容惊险万分、情节起伏跌宕,让听者惊,闻者骇。
  对于大臣来说,杰特说的只是故事。但对于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来说,只有他们才能从杰特略带模糊的陈述中,听出个中的惊险。但,无论如何,挡住希曼援军这个铁一般的事实,是谁也抹不掉了。
  如果不是杰特,大概前方的军队即使胜利,也会损失惨重吧!这是大多数骑士派将军的想法。而比较耿直的他们,也纷纷向国王投以恳求的目光。
  不过,由于不想曝露丽娜以及保存实力,所以,杰特只是提及用魔法师召唤出大量史莱姆。至于被追杀,只是说到自己干掉蓝影后,见势头不对,就趁着敌军放魔法禁制,从下水道逃出。但是随行的部下已经全数战死。接下来,对于战死的班顿将军和东北军团分队的肖朱拉斯准将,更是毫无吝惜地奉上自己的赞美之词。
  最后,命运的钥匙,再次交回到老国王的手上了。
  此时,庞勒斯公爵做出了最后的努力:「尊敬的陛下,诚然……拉洛将军在此次抗击希曼的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但,奖罚分明乃立国之本。虽然拉洛将军本意也是一心为国、情有可原,但微臣认为:不应该纵容这种肆意违反军纪的行为。更何况其军团帐目不清……那……陛下是不是应该……」
  话,没有说满,但,意已至。
  国王摆摆手:「朕有分寸。」
  「杰特·拉洛!」
  「臣在!」
  「我问你!你打算如何解决你的军费问题?」
  「臣准备动用所有空余资金,购置营地附近的田地,以军垦田作为主要收入。」
  「启动资金何来?」
  「拍卖战利品。」
  「好!好!好!」国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忽然,脸色一变。「拉洛中将!」
  「是!」
  「由于你刚愎自用,违反军令,贸然行事,并使友军损失惨重,间接令肖朱拉斯准将战死。现判你监禁半年,打军棍五十,官降一等,并罚薪三年、作补偿肖朱拉斯准将家人之用。你,可心服!」
  「微臣心服!」话虽这么说,但原本干爽的后背,却开始有千百颗冰冷的汗珠在不停地冒出来了。
  「此外,你玩忽职守,放走敌方托马斯将军。本罪该当死,姑念你这乃无心之失,判你监禁五年,官职再降一等。」
  「是!」杰特的声音仍然平静,但背后的汗水却开始百川汇大海,慢慢地聚成一条细流,把杰特的裤腰全浸湿了。
  怎么这么严厉?不但杰特和拉兹这样想,连其余两位王子和庞勒斯公爵都有点错愕了。
  整个大厅忽然沉寂了下来。温度,仿佛向着冰点靠近了几度。
  但是,表面上一脸惶恐的杰特,内心却很快平静了下来:哼!又不是砍头……反正,此时的利卡纳,就像一只衰老的章鱼,虽然触须又多又长,占着偌大一块地盘,但是附近所有的大鱼都能察觉到它的衰弱,而且会随时冲上来,狠狠地咬断它的爪子……
  如果没有我的话……呵呵!判断出自己正处于不败之地后,杰特开始浮想连篇了:优雅怡然的大房子,有一张铺满金币的床,上面,穿着丝质睡袍的丽,正一脸幸福地冲着自己微笑……
  原来,这个看似逆来顺受的家伙早已计画好,假如真的被判监,就买通守卫,把所谓的监狱装修得比皇宫还漂亮……
  可是,五秒、十秒、十五秒过去了,国王依然毫无动静,像雕塑一样坐着。
  已知的恐惧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无法探知的未来。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此刻,除了杰特,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在骇人的沉默中,受着痛苦的煎熬。但他们并不知道,年迈的国王早已用半眯着的眼睛,把各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终于,国王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唉──朕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糊涂……我又怎会愚蠢到把自己的利剑折断呢?」
  「陛下!如果可以的话,臣宁愿当陛下的长枪,杀尽一切外敌!」杰特的话语斩钉截铁。
  「长枪吗?」国王再次陷入了沉思。因为,他明白杰特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剑,是双刃的,可以杀敌人,也可以拿来砍自己。但是,长枪就不同了。枪,可以远距离杀敌,可是,却不能拿来自刎,只要拿着枪的尾部,是怎么都不可能伤到自己的……
  「长枪?……很好!很好的枪!……杰特·拉洛听赏!」
  「是!」杰特在心中一边暗骂,一边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感动,踏前一步。
  「鉴于你在此次战役中英勇杀敌,战功显赫,为全军之表率。现赏你官升两级,封为男爵,另赏金币两万,划营地附近良田千顷归其使用,期限十年。」
  杰特大喜过望,立时跪拜:「谢陛下!」
  「你这次的处罚暂且不执行,但是,功过不能相抵,若是你下次再犯,就一并清算!现在,暂时判你回家反思三个月,期间属下军团仍归你管辖,但划归至预备役。」
  「是!」
  这边,杰特和拉兹都是心中大喜。但是,那边卡奥罗和庞勒斯就非常地不爽。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一定宁愿把自己的耳朵像蚌闭壳一般,牢牢地关上。
  「杰特啊──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好,听说,你负伤了?伤怎样了?」国王一脸慈祥。
  「陛下,外伤全好了。但由于连番激战,臣的确受了不轻的内伤。」
  「……那,你就在反思期间好好养伤吧!」
  「感激不尽!」
  「是了,查姆、菲勒斯、唐克特,你们啊,以后在战场上,给杰特多点自由发挥的空间。这样才可以培养出我国未来的帅才啊!」
  「是!」三位骑士派将军同时答道。
  「好,杰特,你先退下!」
  于是,杰特向这些军界前辈投以一个歉意的眼神后,有点不好意思地退下了。
 
 
只看该作者 74楼 发表于: 2008-01-22
第十章 老狐狸
 
  但杰特走后,大厅中却忽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气氛。因为,国王把视线停在了那如山的弹劾表上面了……
  卡奥罗、庞勒斯、希亚洛三个人心里同时喊糟。毕竟,上面的东西若是真的查起来的话……
  老国王用无神的双眼有意无意地扫视着这三人,慢条斯理地问:「我亲爱的儿子们啊!你们认为这些弹劾表上面的东西,是真还是假?」
  卡奥罗和庞勒斯立时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处境。国王现在问的是证据是否存在。如果承认是真的话,自己摆脱不了干系。回答是假的话,那么无异于把自己的爪牙拔掉。
  庞勒斯微微别过头向希亚洛望去,发现迎上的,却是电射而至的冷峻目光。
  看来,这次真的要大出血了,但不可以就这样……庞勒斯正想打手势,但卡奥罗急于把快要烧到身上的火撇开,根本没看庞勒斯,就急躁地踏前道:「父皇!这些证据如此空洞,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他的话没说完,庞勒斯就在心中开骂了:笨蛋!应该尽可能等希亚洛出手……最起码要装作犹豫的样子,可恶……
  那边,微微胀了一下的颈动脉,说明心脏的主人在心中是多么的高兴。下一秒钟,连步伐也轻盈起来的希亚洛跟着恰如其分地说道:「如果说,证据不是由情报部门提供的,那么,其来源就很值得怀疑。儿臣在想,负责教育的官员怎会知道有人贩卖奴隶呢?」
  他话音刚落,后面不远处就有一个倒楣鬼哆嗦了一下。
  听到两位哥哥的发言,拉兹也知道,不可能就这么点事扳倒他们,于是也就附和他们了。
  现在,众人的视线全落到国王的手上了。看着那只微微颤抖着的手,慢慢伸向那迭高高的弹劾表,弹劾杰特有份的家伙,都猛然心跳加速起来。但另一面,本着罪不罚众的原则,他们又觉得国王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于是,在矛盾的心理中,他们把心眼提到喉咙了,但,这样也无法阻止厄运之神对他们的诅咒。
  国王的手,伸到那迭控告杰特私带女眷的文表边上,轻轻一推。堆得像宝塔一样的文表,劈哩啪啦地掉了一地,看在那些大臣们的眼里,却如同山崩一样可怕。
  「能拿出真凭实据的,朕予以奖励一千金币。但,无凭无据,随意污蔑、陷害拉洛中将的……不可饶恕!凡弹劾他私藏女眷的,罚三个月薪水。凡弹劾其贩卖奴隶,私自敛财等罪的,官降一级。而弹劾通敌卖国的……官降两级,终身不得进入皇都。好!就这样定了,散会!」在他年老的身躯中,忽然散发出国王应有的威严。
  可是,由于这决定关系到自己的命运前途,近百位大臣不得不同时叫出声来:「陛下!」
  他那只枯瘦的大手,挡在了他们的面前。这只手仿佛是一堵无形的墙,把一切反对的声浪给压了下去。老国王的眼神淡漠而坚定:「你们不用再说了。谁再抗辩,斩!」说完,在侍从搀扶下,无视近百双愕然的眼睛,慢慢地走出厅外。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为了升官发财而讨好大王子的官员们,现在却因为卡奥罗的断义,而被无情地降级。谁都知道:国王的命令,就是一切,他们的未来,一片黑暗。于是,痛心不已的他们,无可避免地把怒火全集中在卡奥罗和庞勒斯身上。
  一心讨好,却遭到如此报应。无论是谁都接受不了。
  面对众大臣那刀子般的目光,卡奥罗也慌了,连忙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庞勒斯公爵。但庞勒斯除了苦笑之外,又能做些什么呢?
  弹劾杰特不成功,对于卡奥罗的势力来说,大概等于一个成年人被刺了一个针孔那么大的伤口,算不了什么。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个小小的伤口,却要让他把自己整条臂膀给砍下来。
  愕然、痛心、不满、愤恨、同情、冷漠……千百种心情化作百般滋味,像鸡尾酒一样在大厅里调和着。但不管怎样,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利卡纳的政坛正面临着一次重新洗牌。权力的真空,已经赤裸裸地呈现在三位王子的面前。
  卡奥罗能否保住自己原有的优势,希亚洛和拉兹能否夺得更多的筹码,就看今后几个月内的人事任命了……
  杰特被当场释放后,出了皇宫大门想找马车,才忽然发现,自己身上一个子都没有。原来,以囚犯身分赶来皇宫的自己,除了身上这身将军服外,什么都没带来。军法处的马车是绝对不敢载自己的了;又不可能向皇宫借马车;偏偏自己在帝都又没有熟人,看来,这次是要步行回住所了。
  大概,自己会被那些纨裤子弟们嘲笑自己,贱民总是忘不了地上的泥巴吧!杰特笑了一下,拢拢头发,大步向前行。
  正在此时,一辆高雅而并不华丽的马车从皇宫里疾驶出来,嗄地停在了杰特的面前。车门开了,一个曼妙的白色女影让杰特眼前一亮。
  哦?是爱丽丝!她今天穿的,只是一件样式普通的白色连衣裙。不过,完美的身段,就是世间最美丽的衣裳。美人,即使是拿个麻袋披在身上,都还是美人。但最吸引人的,是她那甜美无比的笑容。无可抑制,美好的回忆再次浮现在杰特的脑海中。
  可是,清越的仙音,在挑动了杰特心弦的同时,把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是杰特将军吗?很久不见了,想不到,将军的虎威更胜往昔了。」
  杰特苦笑:「是狐假虎威才对!实不相瞒,我刚从牢里出来……」
  两人间的阴云还来不及聚集,就被如铃声般悦耳的女音给驱散了。爱丽丝掩嘴而笑:「将军太见外了。将军本无罪,只不过被恶意之徒中伤,才不幸陷入困境。如果不是将军的果断,无边的战火还不知要烧到何年何月。」
  杰特叹口气:「唉──如果不是拉兹殿下的鼎力相助,我真不知……唉──」
  「嘻嘻!不用在意,拉兹……殿下他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将军不必放在心上。咦?将军……」察觉到杰特的窘相,爱丽丝嫣然一笑,愉快地发出了邀请:「小女子正好顺路经过贵府,不如让小女子送将军一程。」
  美丽的柔荑,在绚丽的阳光下反射着柔和的亮光。
  难以抗拒,杰特近乎无意识地把手伸了出去,但是他隐隐约约记得,大神官的府第离自己家好像很远……
  突然间,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从自己身后传来。杰特猛然醒悟:身后的皇宫侍卫们,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和爱丽丝的一举一动。杰特立刻敏锐地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正处在一张微妙至极的关系网中。
  自己和拉兹,就像那在严冬中聚在一起取暖的豪猪,聚得太近,就会被刺伤;离得太远,就会冻死。
  所以,杰特心中立时有了定案。他轻轻地握住了爱丽丝的玉手,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吻手礼。
  「谢谢小姐的厚爱,但我认为:一个刚从牢里出来的脏汉,如果他不知羞耻地坐上淑女的马车,那么,就是对淑女的亵渎。如果可以的话,小姐能帮我找来一匹马,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看到杰特恰如其分地领了情,爱丽丝也不好再强求什么,咯咯地一笑,点了点头……
  三分钟后,杰特骑着马,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慢跑着。心中升起的莫名怅然,在此时占据着杰特略显空虚的内心。不知怎的,明知自己跟爱丽丝是不可能的。但,对于这位耀眼的美女,自己心中总是有那么一点挥之不去的想望。随着岁月的流逝,这点渺茫的希望并没有消失,反而一点一点地在自己心中沉淀下来。
  如果……我是个独霸一方的霸者,爱丽丝会不会跟我好呢?但,杰特猛一甩头,把多余的迷惘从自己脑海里驱走。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他只想尽快赶回自己在帝都的房子,洗个热水澡,然后还有太多事情要干。
  一会儿,到了。杰特很高兴卫兵还认得自己这个主人,但是,房子里一个熟人都没有,让自己不免感到有点失落。
  身心疲惫的杰特踏进了大门,刚走了几步,忽然脚下一空。
  什么?杰特惊然发现,地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大洞,而且还在不断扩大……
  庞勒斯的杀手?在千钧一发中,来不及从空间袋中拿出长枪,杰特一下子拔出随身佩剑,想扎在洞壁上,但,他扎空了。于是在惊愕中,杰特落到了一块松软的垫子上。
  光明、黑暗、光明,出了黑洞,眼睛立时被突如其来的光芒弄得无所适从。杰特的眼里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杰特坐起身子的同时突然发现:一股气息从身后扑来。他几乎是本能地挥剑后扫,但,剑到半空停住了。因为,来者的气息是那么的熟悉……
  「杰特──」温润的女体一下子搂住了自己。喜欢这样子扑到自己怀里的……只有丽了。
  眼睛尚未恢复,但杰特已经能感觉到附近是谁了。不过,他的左手并没有闲着,一下子伸向丽的屁股……
  「讨厌啦!总是这么色……咦?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事!一会就好。」过了几秒,杰特终于看清楚,在自己周围除了莎朗和黑炎外,其余所有人都到了,正笑咪咪地望着自己。
  「怎么回事?你们……」
  「嗯!是太鹰说你会今早释放的。所以,我们就来给你个惊喜咯。」丽笑颦如花地说道。
  那么说,让自己掉下练武场,也是这个家伙干的好事……
  察觉到杰特的目光中微带恶意,太鹰连忙道:「唔!是这样的,由于杰特你英明神武,找了我这个神机妙算的军师,这次才会这么顺利。」这家伙吹捧杰特的时候,还不忘在自己脸上贴金。
  「是吗?」杰特眼中的笑意更浓了,看着这个经常捉弄自己的不良军师,他心里忽然升起一个美妙的计画。不过此时,他的后脑勺突然被打了不轻不重的一记。
  「哼!我就知道,你这只恶心的蟑螂是死不了的!」不用看就知道,后面的人一定是丽娜了。
  「你怎可以这样说杰特呢?我们的杰特可是好男人哦!怎会是蟑螂呢?」艾丝美走过来,用手轻轻勾了一下杰特耳边的发梢。
  听到艾丝美的赞美,杰特下意识地抬起头。
  「而且,杰特武功很好噢!」
  杰特闻言,鼓起了自己双臂的肌肉。
  「高大威猛。」
  他自豪地挺起胸膛。
  「玉树临风。」
  他顿时面带微笑。
  「像牛粪一样英俊。」
  杰特的笑得更灿烂了,但,他马上僵住了……什么什么?牛粪?被惯性思维耍了的杰特还来不及发难,就听到了所有人的哄然大笑声。
  「艾丝美!你……」
  「哈哈哈!如果你不是牛粪,又怎会有鲜花肯插在你上面呢?哈哈哈!」艾丝美和众女都笑弯了腰。
  但此时,忽然有一具丰满的女体贴到杰特的背上。然后,一条小蛇般的舌头轻轻舔过杰特的脖子,最后,在杰特的耳边响起了极具磁性的女音:「不用担心,我的主人……日子……还长着呢?」
  不错,小人报仇,从早到晚。杰特心中已经想好如何招呼艾丝美了。但,艾丝美并没有留意到杰特的眼神,因为她被另一个人吸引住了。
  「怎么回事?她是谁?你什么时候……」艾丝美之前并没有在军团里见过希露,今天,在地下室里见到用幻术变脸后的希露,已经是有点莫名其妙的了。女性的直觉更是告诉她,对方可能也是杰特的女人。而且,对方一直给自己一种熟悉的危险感。不过,看到其他人对希露毫无反应,也不好出声发问罢了。现在看到杰特跟这女人如此亲热,艾丝美当然受不了。
  但是,两人的反应让艾丝美大吃一惊。他们同时转过头来,一起用弯豆似的斜眼看着自己,同时道:「你想知道吗?」
  有人说,两夫妻在一起住久了,会因为同样的饮食而变得有夫妻脸。但实际上,如果两人心中所想一致的话,那么,两人的表情也会惊人的一致……
  「不!不想!」艾丝美连忙推托,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两人很危险。但是,她并不知道,甜美的噩梦将在今晚降临到她头上。
  「是了,杰特,你是怎样脱身的?」莉雅乖巧地问道。
  杰特当然不放过这个挽回声誉的机会,马上绘声绘影地把自己在议事厅如何雄辩给说了出来。
  「怎么样?我厉害吧?一下子就将局势给控制住了。真可惜,你们没有看到庞勒斯那副窘相,真是太棒了!哈哈!你的男人略施小计,就躲过了皇帝老爷子的左勾拳。这招就叫做:『遇强则屈,借花敬佛』。」杰特自豪地搂着一脸崇拜的丽。
  「不错!但问题是,皇帝的拳头真的是要打在你的脸上吗?」梦娜的话,泼了杰特一头冷水。
  「什么?」
  「你不知道吗?你走后,皇帝把弹劾你的八十多位官员降级。」
  「什么!」杰特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老大的,下巴就像老化的弹簧一样失去了弹性,垂了下来。此时,丽凑过去在上面吹了一口气,因为,她想看看,杰特下巴能否像钟摆一样,连续几个小时荡个不停……
  这一刻,杰特忽然想起了自己临走时皇帝对骑士派将军们说的话。在这瞬间,杰特忽然明白了什么。
  「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帝应该派人来认真核实你的那些罪行。但我发现,那些家伙根本就没有用心,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所以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因为,从一开始,皇帝就不打算对付你。因此我就放心了。」梦娜走过来,依偎在杰特的肩膀上。
  「真是好笑!不是吗?我在背后干了这么多事,却突然发现,我们都只是国王的棋子而已。只不过表现太好,出乎他的意料罢了。」太鹰苦笑道。
  被玩弄的苦涩感,顿时涌上杰特的喉咙。现在他好难受,真的想吐。根本无法接受,自己这么努力地洗脱罪名,不惜让太鹰拼命地把希亚洛和卡奥罗拉下水。却忽然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三流的蹩脚小丑,懵然不知地在漆黑一片的舞台上,非常自恋地做着极其难看的表演。
  但更加可气的是,台下那些老狐狸们竟然一边抿着嘴偷笑,一边还为自己拙劣的表演,极其虚伪地报以热烈的掌声。
  想不到,皇帝那个所谓的左勾拳,从一开始就准备打在庞勒斯一党身上。他根本就是借刀杀人啊!
  可怜自己,还像哈巴狗那样,乖乖地让皇帝把一条可以随时收放的绳子勒在自己的脖子上……想到这里,杰特的脸上变得火辣辣的。这感觉,就像被人狠狠地抽了几个巴掌似的。他喃喃自语:「只是棋子吗?看来,我还是太嫩了啊!」
  「太嫩不要紧,关键我们要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形势依然严峻,那个老家伙这招,实际上已经迫使你跟那些官员划清界限了。还有,他给你特权的同时,其实是让你在无形中得罪了所有骑士派的将军。大概,他想让你充当一个制衡各方势力的角色吧!」太鹰总结道。
  想到自己日后很可能成为众人愤怒的标靶,杰特心里就觉得非常的不爽。
  「……可恶……打倒老狐狸!」杰特不屈的怒喊声,为这次聚会划上了休止符。
 
 
只看该作者 75楼 发表于: 2008-01-22
第十一章 抢
 
  同一天下午,两国之间的和谈正式开始。
  一如所料,近乎公式化的讨价还价十分沉闷。
  但不容置疑的是,双方都想尽快把人救回来。
  于是,很容易就达成了初步协议:用所有被俘贵族子弟的性命,交换尼亚哥夫军团的安全离去。
  但,问题很快就出现了。
  因为在谈判中休息的时候,贵族们收到了希曼人提供的一份报告。利卡纳的老爷们忽然发现,几乎所有贵族子弟的名字后面都写着重伤两个字。
  「阿洛斯托尔!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当天只有二十多人死吗?」一位伯爵愤怒地拿着报告,冲上前一拍桌子,质问阿洛斯托尔。
  「啊!事情是这样的,当晚,尼亚哥夫将军以为你们的军队要攻城,所以后来就把所有的俘虏推上城楼当盾牌。谁知道,你们的军队好像是蓄意谋杀似的,不顾一切向我方射箭,所以,几乎所有俘虏都受了伤。」
  「但不可能全部是重伤!」声音充满愤怒。
  「当然不是,但由于你们军队围城,导致我方缺医少药,所以,俘虏们病情恶化乃至死亡,也是很普通的事情啊!」阿洛斯托尔一面无奈的样子。
  「什么?你这是违反人道的!我要求给予俘虏最好的治疗和待遇。」伯爵大力拍打桌子。
  「很对不起!我方没有足够的资源。」他跷起二郎腿,悠闲地说道。
  「那就让我方的僧侣去,由我方负责医疗,直到俘虏交换。」
  「很遗憾,办不到!」
  「什么?」
  「我怎知道你们的僧侣是不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
  「你胡说!」
  「即使不是,你们也可以从中侦查地形,扶助你们进行偷袭。」
  「你……」
  「不过嘛!我可以让他们优先治疗你的子弟,但是……」阿洛斯托尔向他摊开手掌,大拇指在食指和中指间不断地磨蹭着,同时露出了奸商……不!应该是土匪特有的笑容。弦外之音很明显:要钱还是要命。
  「你……你这分明是敲诈!」
  「没办法,资源有限。」他摆出一副迫不得已、万分委屈的样子。
  「我是绝不会跟你这种小人交易的!」伯爵愤然离去。
  结果,一个小时后,阿洛斯托尔看到一只己方信鸽飞来,就沉痛无比地向所有利卡纳贵族转达了该伯爵儿子伤重不治的噩耗。
  当晚,就有十数名贵族像哈巴狗那样,跑来讨好阿洛斯托尔。
  当然他也知道,对于这些没有准备,一心只是来打听其子弟生死的贵族们,一时半刻是榨不出什么油水来。所以,就采用先拍卖决定治疗的优先顺序,然后等付款后再最后敲定名单的办法。像吸血鬼一样,把这群家伙的血给吸个干净。
  虽然,他们被敲竹杠后,一定会以羊毛出在羊身上的原则,把损失转嫁给属下和平民,但反正不是自己国家的人民,怎么弄也没所谓了。
  阿洛斯托尔很聪明,懂得独吞没有好下场的道理。所以他极其明智地把敲诈的金额,一滴不漏地以书面形式会报给整个希曼上层。
  本来这就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争,谁也不指望从和谈中榨取额外的好处。
  况且,利卡纳也不可能承认希曼拥有宾达要塞的合法性。所以在谈判桌面上,都是平等交换。
  因此,有人曾经打趣地说:几乎每一条细节,代表们都要拿条款在天平上称一称,看是否等重,才肯签订。
  但现在,阿洛斯托尔不费一兵一卒,就为希曼人在桌子底下获得了上百万金币。这叫他们怎能不欢欣鼓舞呢?所以,希曼女皇大笔一挥,爽快地划了三成赎金给阿洛斯托尔。
  看着一箱一箱的金币落入自己的口袋,阿洛斯托尔也没有忘记杰特这个帮凶。向利卡纳的代表们提出,以市价买回被利卡纳缴获的武器和马匹。当然,只买破损比较小的装备。
  对于利卡纳人来说,希曼人特制的刀子对自己并不适用。而希曼人的高头大马,却不适合国内现有的骑兵装备。所以,他们一口答应了这笔划算的交易。
  但马上,他们就发现最大的获益者其实是杰特。
  因为,私兵团的战利品,一般来说除了要分给国王两成外,其余的都是任由自己支配的。而此战中,杰特军团俘获的敌军物资是最多的。
  所以最终,大笔大笔的黑金以光明正大的方式,堂而皇之地流入了杰特和阿洛斯托尔的口袋里。
  本来,他是想把金条放在战死军官的棺材里,给杰特送过去的。不过,幸好他并没有这么做。不然,这个非常聪明的愚蠢计谋,就会要了杰特的小命了。
  终于,和谈到了尾声,但是等到两国的俘虏等数交换完毕了,利卡纳才发现,还剩下数目庞大的俘虏没有换回来。对于此事,阿洛斯托尔极其仁慈地提出,以一枚金币换一个人的方式进行交换。
  此方案一出,几乎所有利卡纳上层贵族都觉得不划算。因为,太贵了。他们征农民当兵的时候,可以一个子都没花,只是每月给些小钱当生活费就算了。
  所以,对于这个天价,他们当然不肯出钱。
  于是,在听到这个被阿洛斯托尔暗中泄漏出来的消息后,连那些俘虏们都放弃了重返祖国的希望了。
  此时,杰特就披着救世主的虎皮,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答应用钱换回那些可怜的俘虏。于是,杰特收到钱袋里的十八万金币,又有五万多流了回去。
  但对于这两只从未相互通信,但又默契十足的恶魔来说,只不过是水由这个碗倒至另一个碗而已,反正,真正加水的人又不是自己。
  但不管怎样,杰特靠着这场战役,达到了名利双收的目的。
  一六八0年七月十日,对于战俘们来说,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他们自由了。
  出乎意料,首先迎接他们的,竟然是结成方阵的五千名全副武装士兵。正当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惊天动地的大喊声从方阵传出。
  「弟兄们!辛苦了!欢迎回家!」雄壮的声音直冲云霄。
  俘虏们激动,他们狂叫着,互相拥抱着,更有的人跪下来亲吻着久违的土地。因为,他们回家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更好得让他们无法相信。所有人在经过僧侣的检查医治后,被着装整齐的同胞们一个个扶上了马车。
  为了尽快帮俘虏们疗伤,杰特不惜欠下拉兹人情,多找来一千名僧侣。
  当然,借来的僧侣杰特从来没想过要还,而拉兹也不会要他还。此外,杰特特意留下部分希曼好马,充当拉车之用。
  要知道,很多俘虏出身贫寒,可以说一辈子都没坐过马车。今天,以俘虏这个低贱的身分竟能高高地坐马车,享受着下民不可能享受到的待遇。真让人难以相信!
  激动的泪水,终于冲破了再也无法抑制的情感闸门,尽情地挥洒在东北的大地上。
  杰特看着这些面容憔悴但心情激动的弟兄们,心中忽然有一种宽慰的感觉。但,他没有动,因为他在等……
  终于,一个高塔似的人影触动了他的心弦。啊!是他,他回来了!杰特脚下一瞪,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弹射了出去。
  看到一个身穿中将制服的男人,如旋风般卷到自己面前,那个非常高瘦的人影停住了。
  杰特也站住了,充满感动的水雾迷蒙了他的眼睛。
  眼前的他身材魁梧依然,可是,他瘦了,瘦得很厉害,就像一个失去水分的西红柿,整整缩小了一圈。但不变的是他那双精烁的蓝眼睛,依然那么的有神。
  不需要言语,杰特郑重地伸出了他那略带颤抖的手,而对方,则用他那只仅存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杰特。
  但下一瞬间,杰特就被对方手上传来的强劲无比的力道给扳倒了,整个人极其难看地横摔在地上。
  「什么嘛!怎么每次都这么用力?」杰特坐起身子,拍拍身上的泥土,咕嘟着。
  这时候,那只大手再次伸到了他的面前。杰特毫不犹豫地接上去,任由这只大手拉起自己。
  巨汉笑了:「呵呵!当中将了……看来,你混得不赖啊!」
  「佛洛兰科……」杰特再也忍不住,一个熊抱抱住了佛洛兰科。
  「笨蛋……」
  「你瘦了……」
  「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我想减肥很久了,但直到最近才成功。」他那白花花的落腮胡子,随着他的笑意一颤一颤的,非常有趣。
  杰特松开手,改为用右手勾住他略显骨感的肩膀。
  「能回来就好……还记得吗?我说过我会来救你的。」
  「我一直相信你,我是,弟兄们也是……在暗无天日的矿井里……你知道吗?你的消息,就是我们生存的动力……」佛洛兰科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了。
  「……」
  「在那里,我们最高兴的时候不是过节。而是听到你打胜仗的消息……虽然有弟兄为了传达关于你的纸条而被杀……但我们一点没有悲伤,因为我们认为:这是值得的……
  「你的成就证明了我们当天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我好高兴,你……长大了……」他再也说不下去了,用大手轻轻摸着杰特乌黑的头发。
  杰特没有说什么,跪下来,从地上慢慢抓起一把泥土,递到佛洛兰科面前。
  「欢迎你回家,佛洛……」
  他仿佛将要接过的是世界上最珍贵、最易碎的瓷器般,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非常仔细地、一点不漏地接过这把黑黑的泥土。
  他伸长了脖子,把鼻子凑过去,用力地嗅了嗅,让清新的泥土香味充斥着整个鼻腔,充满自己的灵魂……
  「啊──家的味道,真好!」再也控制不住,佛洛兰科的泪水决堤般涌出眼眶,顺着他干瘦的脸孔流了下来。
  过了很久,佛洛兰科才平复了下来,颤抖着声音问:「是了,杰特。丽娜她……有没有……」他不敢问,但必须问,因为他和东北军团的弟兄们都是看着丽娜长大的。
  「她很好,我怕她太激动,没有让她来……回去吧!」
  「嗯。」
  跟杰特料想一样,众女并没有困住丽娜。她找机会偷了匹马跑了出来,在半路上截住了杰特一行。
  当然,对于重新见到熟悉的长辈,丽娜非常高兴地嚎啕大哭了一通,不过,当然没有忘记赏给杰特一个狠狠的右直拳。
  而在回到营地后,杰特发表了一次十分精采且具有深远意义的讲话:「弟兄们……我从来都不认为生命的价值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但我现在要说,能够换取自由的金钱,才是真正可爱的钱。
  「试问,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更可贵?我知道你们受尽折磨、鞭挞与屈辱。可是我也希望你们能知道,在你们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时候,你们的祖国、朋友、亲人一直在为你们的自由做着不懈的努力。」
  杰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但未来将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我本人衷心希望,在好好休养调息之后,你们能再一次为祖国拿起武器,去开创无限美好的新天地……
  「不论你的身体是否完好,拉洛军团的大门将永远为你而敞开。最后,我想说的是,弟兄们,欢迎回家!」
  心中的激动化作燎原的大火,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重生的喜悦通过竭力的吶喊声,充满了整个会场。
  士兵们把心中的感受尽情地释放出来。
  他们在狂叫着,在欢呼着,在手舞足蹈着,把杰特的英名,传遍了军团的每一个角落。
  心灵的震动可令人永生难忘,而心灵感动所爆发的能量,则可以横扫千军,摧营拔寨。
  杰特知道,自己已经抢到了士兵们的心……
 
 
只看该作者 76楼 发表于: 2008-01-22
第十二章 骗子
 
  拉洛军团的重编进行得很顺利,在一周后,五万名原战俘中,有足足四万三千人加入了杰特的军团,而且当中还是以原第二、三和东北军团的战士为主。
  看着这些恢复元气的精英战士,杰特心中有一种优越的自豪感。
  佛洛兰科更是义不容辞地投到杰特麾下。莎朗考虑到自己总体指挥能力不足,主动想把副军团长之位让给他,自己只指挥第一师团。
  但由于佛洛兰科坚持要当师团长,杰特也没办法,最终变成莎朗的副团长不变,把第一师团给了佛洛兰科。
  可是,这边一切顺利,那边就后院起火了。
  七月二十日,牛族长老雷莫斯忽然把杰特叫了过去。
  刚进到营地,杰特就发觉气氛不对了。因为所有牛族的长老和上位战士都聚集在一起。
  「不知长老叫我来是什么事呢?」
  「云菲尔德啊!我说,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是应该……」长老后面说什么,杰特全部都没有听进去,因为他发现有不下十只母牛,不,应该说,有不下十位牛头怪女性,正一个劲地向自己抛媚眼。
  「杰夫啊!你变回原型给大伙瞧瞧。」
  杰特明知道有问题,但也只能依然而行。
  果然,刚变身完毕,就听到了母牛们声量达到八十分贝的「私语」。
  「不愧为族长,好强壮哦!」
  「你看他那肌肉,线条好棒!嗯!族长一定很厉害。」
  「听说族长有很多人类女人呢?我们会不会……」
  「别怕,人类女人哪有我们这么大的胸部和屁股?」
  「这也是,我就放心了。」
  听到这些,杰特眼前一黑,然后胃部翻江倒海地不停搅动,差点把昨天的早餐给吐出来。不错,单纯以尺寸来计算,大概连最丰满的希露也要输给这些母牛吧!但棕色的皮肤,毛茸茸的身体,标准的牛头,这就不是一直以来以人类自居的杰特所能接受的了。
  此时,雷亚过来一拍杰特的肩膀,自豪道:「大哥!怎么样?我们族的女子漂亮吧!为了大哥,我可是连梦中情人也让了出来给大哥挑呢。」说完,雷亚指了指对面一只身高三米,通体黝黑,下巴长毛,身材「丰满」的母牛。
  杰特一看,几乎晕死过去,一个踉跄后才勉强站住了身子。
  「啊!我们牛族第一美女果然厉害,族长被弄得神魂颠倒了。」旁边众牛在大呼小叫。
  杰特又晕一次!
  「我不要!」
  「为什么?她们不够强壮吗?」长老问。
  「不是!我就是不要!」
  「不行!你是牛族的希望,你一定要!我们长老团即使拼命,也要你生下最强壮的后代。」众长老一起郑重地点头。
  「怎么回事?你们这群牛头猪脑总是逼人家结婚?」杰特破口大骂,但他们做了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你既然承认了我们的智慧超群,就要服从我们。」
  「什么?」杰特发呆。
  「大哥,你不知道吗?我们牛族的智慧在兽人里面是排倒数第二的,猪族是在我们之上的。」雷亚解释。
  什么!杰特再晕!
  「谁是倒数第一?」
  「羊族!」
  现在杰特有点明白,当年他们为什么会被人打得那么惨了。
  「喂!我记得,当年老爸只娶了老妈一个吧!她可不是牛族的哦!」
  「嗯!是这样的,我们牛族一向以诞下强壮的后代为荣。所以,女人一定要强壮才行。因为如果女方不够强壮,就无法为男人生孩子。比如你的父亲就因为太强大了,所以只有你的母亲才能帮他生孩子。可惜的是,族里没有别的女子能做到。」雷莫斯不无感叹地说道。
  哦!怪不得自己一直无法生孩子……但同时,贼贼的杰特也想到了脱身之道……
  十分钟后,杰特搂着丽和希露的纤腰,一脸贱笑地从牛族营地里出来。
  「杰特你好坏哦!不但掀人家的裙子,还非要人家把尾巴露出来不可。」
  「呵呵!主人要你的龙具来吓人嘛!是了,主人你今晚怎么补偿我?」
  听着身后那群笨牛不停地大吼什么:「族长万岁!降龙伏魔!牛族的希望!」杰特不禁心情大好,笑了起来:「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呗!」
  「杰特,你不怕被人类知道吗?」
  「没关系,我以族长的身分下令,让他们只能用牛语和羊语传颂我的厉害。别族是不可能知道的。雷亚那家伙还因为我把『第一美女』让了给他,而拼命吻我的脚呢!恶心死了。」杰特此时并没有意识到,在不久的将来,他的军团就因为这件事而伙食费暴增。
  晚上,在希露的建议下,杰特和她一起玩弄了龙女的角和尾巴,让丽娇呼连连。从那时候开始,丽变得对希露又爱又怕。
  尼亚哥夫刚回到希曼,就被逮捕了。
  而直到此刻,阿洛斯托尔才猜到,托马斯的死,其实是马尔萨斯自己干的。对于他来说,托马斯假如连生后代都不行,那么他也没有必要丢人现眼地养着这么一个废物。在察觉到托马斯不行后,干脆杀了,当作打击军方的政治筹码。
  阿洛斯托尔没有想到,宰相对付不了自己,却不等于对付不了尼亚哥夫。
  他把自己干的好事,全推到尼亚哥夫的头上了。更厉害的是,早在一年前,他就让自己手下的内鬼,把尼亚哥夫的儿子给拉进自己旗下的商队,而且官职越升越高。
  由于他儿子不想凭着老爸的名声过活,所以在内鬼教唆下特意改了名,结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这回事。最后,他儿子越陷越深,马尔萨斯掌握的证据也越来越牢。而等到被捕后,他儿子才发现自己害了父亲,结果在狱中趁机自杀了。不过,这并没有阻止马尔萨斯陷害尼亚哥夫的脚步……
  等到一切已成定局,他才发现,原来马尔萨斯是想一箭双雕的。只不过靠着杰特,他才幸运地得以逃脱。
  对此,他只能愤恨地咬着牙。但同时,这也坚定了他日后跟杰特合作的决心。
  这边……
  「喂!为什么非要我去救老尼?他不是应该由身为主帅的你去招降吗?」敏锐的第六感让太鹰心生警惕,不满地叫嚣。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太鹰!潜入、救人,你最擅长……」
  「你不是曾经潜入要塞救了丽娜吗?」
  「现在我是伤员!」
  「有吗?」看到杰特灵巧地一个小跳,躲过了自己放出来的石头柱子,太鹰毫不客气反驳。
  「哎!帝都有个骑士派的年轻将军有麻烦,还是由我出面救人为好。」说着,杰特又躲过了两条石刺。
  听杰特说得有道理,太鹰停止了攻击。但不知怎的,总觉得杰特头上好像长着两支尖尖的黑角。说不定,背后还有一双黑色的翅膀。当然,裤子里有条黑色的尾巴,这是早已认定的了。
  「为什么不叫秀一去?」
  「你想让秀一顺便帮你找艾梨舞吗?如果冷俊的秀一,碰上软弱无助的艾梨舞女士,说不定……唉──」杰特脸上的微笑,转眼间变成了充满沉痛和惋惜的苦笑,让太鹰非常的不舒服。
  最后,太鹰一咬牙。
  「……还是我去好了。」于是,就在杰特比糖果还要甜美的哄骗下,太鹰犯下了他自认为在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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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7楼 发表于: 2008-01-22
 
第一章 臂助
 
  英豪,这个充满辉煌与豪气的名词,很容易就使人联想到那些手持宝剑,为了祖国荣耀,在沙场上和敌人血战到底的英勇骑士。但是,随着贵族们日常生活的进一步腐化,所有骯脏的东西,都在他们文雅的谈吐中,变成了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为了突出这次在北耀城战役中战死的二十八位贵族子弟的英雄形象,利卡纳的贵族们将这次跟希曼所发生的一系列战斗,称为「英豪之战」。
  不过,历史是公正的。这个在最大程度上达到美化自我效果的名词,很快就变成一粒不起眼的小沙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实际上,绝大多数正式文献中所统一采用的名称却是「北耀会战」。关于此事所流传到后世的,也只有这个最为客观的名词。
  此次会战,如果连民兵和班顿的叛兵也计算在内,利卡纳动员的总兵力接近八十万。但最后,把换回来的俘虏撇除在外,还是有三十万人阵亡。
  纵使双方死伤惨重、元气大伤,但实际上却没有一寸土地易手。这不可谓不讽刺。
  尽管两位巨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但彼此的境况却迥然不同。
  要知道,吸血鬼总喜欢自称某某伯爵,以显示自己的高贵。到底吸血鬼是否都是贵族,这点无从考究,但所有贵族都是吸血鬼却是不争的事实,只不过,他们吸的是人民的鲜血罢了。
  在谈判桌上端坐的利卡纳吸血鬼们,这次可真的栽了个大跟头。因为,在桌子底下,他们被一只名唤阿洛斯托尔的吸血蚂蟥大大地饱餐一顿。复仇无门的他们,因此自然而然地将血盆大口转向平民百姓。但这无异于在尚未复原的伤口上狠狠地洒上把盐。
  于是,在振兴国家的道路上,利卡纳只能像迟暮的老人,拖着日益沉重的双腿,艰难地前行。
  而对于希曼来说,这却是非常有意义的一场仗。虽然损失了不少精锐的战士,但是在私下的巨额赔款和高产金矿的滋润下,不但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元气,而且还让整个国家绽放出新的活力。
  此时的希曼像个榴槤,虽然外表丑陋,味道难闻,但美味至极的果肉,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世人,它健康得很。
  反观,利卡纳恰似一个日益干瘪的西红柿,黯淡无光,霉斑遍布。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里面那些可恶的蛀虫们,竟然趁机疯狂地吸嚼着那仅存的最后一点养分……
  在帝都,最忙碌的,要数那些为赎回「健全儿子」而造成钱袋大出血,或真正痛失爱子的贵族老爷们。非常自然地,他们成功演绎了「狼狈为奸」的最新版本──齐心协力、组成一个强大阵容,一起向军部施压,扬言讨个公道。
  于是,如何处置当天害死贵族子弟的罪魁祸首,就成了战后第一要务。
  在所谓的听证会上,一场恶毒的闹剧开演了。贵族们激动地挥舞着白净而又修长的手指头,以充满高傲的声音,向骑士们开火了。
  「宣誓向王国效忠的骑士,无耻地把魔鬼的利箭,指向王国新锐的栋梁。凡是有良心的王国公民,都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伟大而高贵的贵族血液,在愚蠢的猪勇下流光。被魔鬼掏去心肝的假面骑士,必须受到正义的惩罚,而火刑则是这些被父神诅咒之人的最好归宿。」
  到底是不是猪勇,就没有人去追究。但实际情况却是,骑士派将军们的脸,倒真的变成了猪肝色。
  「为什么我们拥有如此强大的正义之师,还会败在卑劣的希曼人手里?为什么我们贵族子弟的高贵血液,会如此低贱地洒在黄土上?我们弱小吗?我们不够强大吗?不是的!不是的!我们败,是因为有他们这些披着骑士盔甲的宵小之徒,在指挥我们英勇无畏的军队。无能啊!无能!今天,该是纠正这一切的时候了。」
  当然,还有些言辞不怎么优雅的贵族说得更干脆:「死刑!」
  面对贵族们戳鼻式的谩骂,将军们全都无法忍受。但是忍不住又能如何?因为在审判席上坐着的,不是侯爵就是伯爵,随便抛一个头衔出来都可以砸死人。而那些子爵什么的,只配站在一边,干些递茶水之类的低贱活儿。
  在贵族们排山倒海的惊人压力之下,一切的求情和辩驳,都显得那么的软弱无力。即使说话的人,是身为王子的拉兹。
  「失去了这么多国家栋梁,我的心跟大家一样悲痛。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着手重新振兴国家。所以,我们不能随意惩罚他们,因为这无异于自毁根基。」
  但拉兹的话随即便遭到了反驳。
  「殿下,难道说,要我们继续忍受这些贱民的无能吗?」
  「是啊!我们也是为了扫清王国的蛀虫而已。不清理门户,利卡纳迟早会被这些虫子害死。」
  「殿下,培养一个贵族,至少需要五代人。殿下的身分之所以如此高贵,是延续了二十六代的关系啊!贵族血液的损失,不是说补就能补回来的。」
  拉兹沉默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此时,一双黑色的尖耳朵正在离听证会不远的一个角落里,全神贯注地听着这场无聊的单方面声讨会。他的嘴角,偶尔会稍稍掀动一下,露出那么一丁点只有他自己才会诠释的轻蔑浅笑。
  真好笑!蛀虫说栋梁是蛀虫?这是什么逻辑?只不过死了那么几条小虫子,就急不可待地要把自己栖身的柱子弄垮吗?这些笨蛋真的无可救药了!明明是早已失去生命的烂肉,即使拿到市场上去卖也一文不值,却非要在这些腐肉上贴个「环保」标签不可。
  难道说,真的是「贵族出产,必属佳品」吗?
  要是真的非卖不可,自己的牛肉和丽的龙肉相信会更值钱吧!
  不过,说回来,如果硬要说什么血统的话。那么,自己算来岂不是比他们更高贵。自己好歹是个皇帝哦,虽然只是牛头怪的皇帝。但打从心里,自己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可是,这群害人虫却胆敢拿着贵族的招牌招摇过市。
  想到这里,杰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憎恶感。虽然如此,但几年的历练,让杰特强压下心中的不快,继续听了下去。
  听证会上,由于双方各不相让,最后得出了一个双方都不乐见的折衷方案。
  伯伦首当其冲,被连降两级,变成少将了。至于当晚反应最快,在第一时间带军赶到城下的瑞普少将则更惨。虽然拉兹和其他骑士派将军力保,但碍于贵族们的压力,结果瑞普少将被迫剥夺骑士称号,并开除军籍,永不续用。
  「什么?」瑞普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此刻他就像一棵被雷电劈过的小松树,仿佛失去了一切生机般,木立在原地。
  对出身骑士世家的年轻将军来说,这可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惩罚。他把无助的视线投向了那些他异常敬爱的老将军们,看到的却是一张张因羞愧而微红的脸,和一道道爱莫能助的眼神。瑞普最终只能默默承受着贵族们迁怒的目光,以及同袍们低声的叹息。
  骑士的荣耀,被贵族们无情地践踏。多年的梦想,在瞬间化作虚渺的泡沫,被轻易地刺破了。连坚硬无比的地面,也仿佛在瞬间龟裂开来,把他人生所有的希望,一口吞噬下去。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茫然地走出了听证会。
  迷蒙的双眼,呆楞地张合着。一切景物,时隐时现地在眼前,随着那渐远渐近、渐近渐远的苍穹缓缓挪移,耳边听到的,只是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乱响,有一种发胀的感觉。早已麻木的口中,不断吞咽着苦涩无比的胆汁。鼻中回旋着的,尽是那伴随着贵族们的唾液四处飞散的令人作呕的香水味……
  不知是人体潜意识中神奇的导航系统作用,还是冥冥中早有定数,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窝」。仍处于恍惚状态的他突然发现,一个身穿便装的男子,正恭候着他的归来。
  男人忽然把视线投向了他的脚下。他顺着男人的视线望过去,顿时,脸红发热,羞愧难当。因为,他那双一向擦得很干净的靴子,此时,变得黑乎乎的,沾满了不应有的泥土。
  面对他的羞窘,男人却抱以一个谅解的微笑。这让瑞普清醒过来,开始仔细地打量这位陌生的访客。
  他的衣着虽然朴素,但是非常的干净整洁。而他健壮挺拔的身姿,更隐隐地透出一种军人特有的沉稳干练气息。但最吸引自己的,是他那双透彻的眸子,既像那清澈见底的小水池,又像那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浩瀚宇宙,仿佛能通过这双眼睛读懂他心中的一切,但又仿佛什么都看不到。而最让他震撼的,是在这双充满无限魅力的双眼中,所透出的强大自信。这自信,充满了霸气,如狂风、如烈焰、如高山、如深海,令他全身透发着无比灿烂辉煌的层层光环。
  面对这个充满自信的神秘人,瑞普忽然有一种自叹不如的感觉。羡慕,敬佩,同时又觉得无比舒服。「你是……」
  「杰特·拉洛中将!」杰特那自然的微笑,在瞬间获得了对方的好感。
  他就是杰特·拉洛?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风云人物,瑞普早有所闻。虽然他那些不怎么光彩的作战方式,为老一辈骑士所不齿。但在平民、士兵和中下层军官心中,他却有如神的化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总是能扭转乾坤的他,已经是胜利的代名词了。
  现在,看见这位带有传奇色彩的将军,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瑞普心中的激动油然而生。近乎下意识地,他行起了军礼,但手举到一半,就停住了。是的,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心中黯然的他,却发现杰特依然向他行的是最隆重的剑礼。
  「大人,你……」瑞普愕然了。
  「我这是向利卡纳的勇士致敬!」杰特再笑了笑,然后接着道:「我听说了你的提案了。如果我是伯伦,我会派三万骑兵给你。」
  尊重、理解、信任,一瞬间化解了心中的万般屈辱。激动与感恩之情,不自觉化作汩汩泪水,在眼中不停地盘旋。
  杰特,向瑞普慷慨地伸出了援助之手。
  宽大的手掌上面,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正是这只粗糙的手,犹如茫茫大海中的指路航标,轻巧地点燃了瑞普心中的希望。
  望着瑞普充满希冀的眼睛,杰特再一次笑了:「我虽然不能给你骑士的勋章,但是我可以给你一展抱负的机会,怎么样?要来我的军团吗?」
  不自觉地,瑞普慢慢地伸出了他的手。将要紧密相握时,瑞普忽然停住了。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对他非常重要的人。
  「大人,谢谢你!我万分愿意,但在我加入之前,我想先带大人去看一个人。」
  哦?杰特略感突然,但仍毫不犹豫地随他而去。很快,两人步来到了贫民区的一间破旧屋子前面。
  门,早已霉烂了,而潮湿的难闻气味,似乎显示这里很久没住人。不过,门前那布满灰尘的台阶上,却有几个清晰的脚印。大概里面的住客刚来不久吧!
  瑞普有点难堪地笑了笑,领着杰特入内。
  刚进门,就看到一个衣衫破烂、看起来醉醺醺的家伙瘫在地上。杰特发现,从自己进门开始,这家伙就用一双像猎犬一样的眼睛,默默地打量着自己。
  「拉洛大人!」瑞普轻声道。
  「我说过,叫我杰特。」
  「是的,拉……杰特大人。他就是蒂阿斯伯爵的副官──维亚。他也是……」
  但维亚制止了他。「你……就是杰特·拉洛吗?」
  「正是在下。」杰特眉头微皱。
  「唔……你觉得贵族怎样?」在这微妙的气氛中,杰特敏锐地感受到维亚身上的怨气。不满、愤怒、暗恨、但又有那么点自怜、哀叹、怀才不遇,这复杂的感情,大概就是维亚现在心情的写照吧!杰特的脑子在飞转着,最后他觉得只要合适地加以引导,维亚应该可以成为自己有力的臂膀。所以,一句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话,从杰特口中冲出。
  「……讨厌!」
  维亚也静静地看着杰特,锐利的双眼,扫过杰特脸上每一个角落。终于,他嘴角出现了一点轻轻的上翘。
  「好!……我的命是你的了。」说完,他的眼睛就闭上,再也不出声了。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杰特心中嘀咕着。
  「拉洛大人,正如你所看到,维亚是我的好朋友。所以……属下瑞普,拜见大人。」瑞普突然间下跪了,这反而弄得杰特有点异样的感觉。
  这感觉,跟以前秀一他们的下跪不同。秀一他们,从某种程度上说,可以是朋友,也可以说是用来保护自己身边一切东西的护卫。但瑞普呢?他分明是个用来打天下的将才。让他当护卫?分明就是辱没了他的才能。自己不惜暗中花好几万金币收买部分贵族,千方百计将其从贵族们手中救出,就是为了让他当自己的护卫?
  一种非常奇特的感慨,从心底如泉涌般溢满了整个心房。
  开帐设府,招才纳贤,最终成为拥兵自重、独霸一方的军阀,乃至成为征战天下的霸王,这就是我要走的道路吗?党争不断、百病丛生的皇朝,又是否值得我去效忠呢?
  一直以来,总想着跟庞勒斯一党对抗,又为挣扎求存而不得不暂时疏远另外两位王子。但这是形势逼我这样做?是王子们都无法征服我的心?还是说在我的内心深处,潜藏着一股我平时并没有察觉到的桀骜呢?
  况且,严格来说,我应该不属于大陆上任何一个国家吧!忽然间,杰特惊觉到,自己找不出一个向利卡纳效死忠的理由……
  但眼前的一切,并不容许杰特把思绪继续无限拓展下去。像肌肉反射般,杰特下意识地把手伸出去,一把将瑞普给托了起来。接着,他对瑞普和维亚说了些什么,都已记得不大清楚了。仿佛自己是位善于笼络人心的老手,可以随口编出激动人心的勉励话语。尽管自己口中勾勒出的画卷犹如海市蜃楼般美丽虚幻,却能让两人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并且不停地闪烁着激情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自己出门,维亚是跪在地上恭送自己离开的。而瑞普则像个服侍自己多年的老仆人,谦卑地紧跟在自己的身后。
  我真的拥有王者之气吗?杰特心中有点迷惑了。但不管怎样,旗下又添了两员大将……
  杰特和瑞普离开了。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拉兹和爱丽丝正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发呆。
  察觉到瑞普那惊人的变化,拉兹心中叹了口气。
  「后悔吗?没有不顾一切地将他收入自己的军团当中?」一身素色衣服的爱丽丝凑过来,在拉兹耳边轻声问道。
  「我为什么要后悔?我本来就想让瑞普去找拉洛的,现在只不过是过程不同而已,有什么分别?」拉兹淡然回答后,径自转身离去。
  可是不知怎的,爱丽丝总觉得,在拉兹单薄的背影中,透露出一种孤独的气息。
  不同的……这是不同的!爱丽丝在心中大声呼喊着。
 
 
只看该作者 78楼 发表于: 2008-01-22
第二章 假面
 
  在利卡纳国内进行清算的同时,值得讽刺的是,希曼也干起了异曲同工的事情。不过,相对于利卡纳贵族的咄咄逼人,马尔萨斯的手段则温和得多了。
  早在托马斯被释放的那天,通过最正式的途径,一份长达三百页、由七省保安官联名签署的检举信,被放到了希曼第一检察官──加尔特的桌面上。这位在希曼国内以认真严谨著称的检察官非常重视这一事件,马上派人以最秘密的方式,查核了信上的所有罪证。
  当他发现,不但确有其事,而且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尼亚哥夫的时候,他犹豫了。他很清楚,尼亚哥夫的分量有多重。
  这位五十四岁的老将军,默默为希曼镇守边关三十年,打退过敌国的无数次进攻,长久以来享有不败的美誉,直到去年这不败纪录才被杰特·拉洛的鬼谋所打破。他,在整个希曼,乃至整个云飞大陆的军事界,都享有崇隆的声誉。
  如果他真的有罪,在国内必定掀起轩然大波。但若是他无罪,那么更糟,即使自己的脑袋勉强保住了,也会一辈子背着陷害忠良的骂名,受千夫所指,万人所恨。
  而自己对马尔萨斯和军部之间的不合之事也略有所闻……想到历史上那些借刀杀人的先例,加尔特的背脊顿时凉飕飕的。
  这,会不会是马尔萨斯的阴谋?他立时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之中。
  秉公办理,马上会引起军部激烈的围攻、大众的责骂;视若无睹,自己又有渎职的嫌疑。
  忽然间,他惊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人推到一条极细的钢丝上面了,而钢丝的两边,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他毕竟在官场打滚多年,所以,他决定把皮球踢给马尔萨斯。很快,一场只有女皇和十二名内阁大臣参加的秘密会议,在他的提议下紧急召开了。
  而在听完他的报告之后,所有人沉默了。
  终于,女皇美妙的天音,从她罩在脸上的厚厚白面纱中传出:「加尔特大人,你的意思是,尼亚哥夫将军犯有你所说的十几项重罪?」
  「禀告陛下,臣的意思是,尼亚哥夫老将军的儿子卡萨夫是这个集团的核心成员。他用非法所得,在家乡买了一块十一公顷的地,盖了一座豪华的庄园。而且被捕的十几处关卡主管,都供认他们是受到上头指令,不许检查卡萨夫所在商队的马车。」
  「你的意思是……」
  「臣的意思是,此案事关重大,而且涉及军部,所以想请陛下和各位大人定夺。」说完,他头一低,在地上长跪不起了。
  听完他的话,众大臣的眉头同时轻轻一皱,但沉吟一下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到了宰相马尔萨斯的身上。
  突然间,一阵大风,如浪潮般从窗户涌入,把众人的衣衫吹得左右翻扬。而随着大风刮入的飞沙,更吹得大家睁不开眼睛。
  「怎么回事?」
  「有刺客吗?」
  「不是,快把窗子关上!」大臣们都在慌乱地叫着。
  大风足足吹了十多秒钟才停止。风停后,众大臣连忙整理自己的仪容。
  但是,加尔特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马尔萨斯自始自终都像石像般,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原地,任由那凌厉的罡风,刮过自己俊朗的脸,吹乱那乌黑的鬈发。即使是那漫天飞舞的风沙,也无法让他那碧绿色的眼眸泛起丝毫的涟漪。
  突然,他有种奇特的预感。这突如其来的大风,莫非预示着什么……
  直到大家都恢复了常态,马尔萨斯才一甩双臂,变魔术般迅速把略显凌乱的衣衫弄整齐。然后,他薄薄的嘴唇开始动了:「尼亚哥夫老将军是我国的宿将。他前后一共侍奉过三朝皇帝,一直为我希曼谨守边关三十余年,为我希曼军人的楷模。所以,臣并不认为,老将军会犯下此等大错。」
  可是接着,他话锋一转,把皮球再次抛给了检察官:「可既然加尔特大人拿出了如此确凿的证据,我认为对此提出合理疑点是无可非议的。因此,希望大人能放手去秉公办理。但请大人记住,任何人被证明有罪之前,我们都要假设他是无罪的。不然,大人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他的话,犹如千钧重压般,再次压到了加尔特的身上,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但是,其他大臣都若有所思地点起头来。
  「唔唔唔……不错,的确应该这样……」
  眼看大臣们达成了共识,女皇于是下令:「那就请军部全力协助。在确认之前,一定要给予老将军公正的待遇。」
  于是,在马尔萨斯的公开授意下,尼亚哥夫在回到希曼后,马上以协助调查之名,乘坐着八匹马所拉的豪华马车,被请到了帝都希曼城附近一座景色宜人的小别墅里面。虽说尼亚哥夫是犯罪嫌疑人,但却可以享受到伯爵级的待遇。
  另一方面,阿洛斯托尔在谈判之后,也迅速地投入了为尼亚哥夫洗脱罪名的行动中。
  但丘克特夫对此提出了疑问:「主人,难道说马尔萨斯这次真的只是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来对付尼亚哥夫将军吗?」
  阿洛斯托尔微微一笑,道:「他的暗箭已经被拉洛给掰断了,那么他当然只剩下明枪可用咯。更何况,害人跟吃水果的道理一样,有些水果不是想吃,就能一次吃完的。」
  「水果?」
  「尼亚哥夫就像一只巨型的老西瓜,不但分量重,而且难吃得很。」
  「……」
  看到他依旧一脸懵然,阿洛斯托尔再笑了一次:「如果像这样的巨头,被莫名其妙地害死在牢里,连尸体也找不着的话,你说,军部会不会去找他算账?」
  「主人英明!」丘克特夫连忙拱手向主人致贺。
  阿洛斯托尔赶忙摆摆手,道:「别捧我了,是了,老尼的妻女怎样了?」
  「我们的人去晚了一步。她们被上头的人以家人团聚的名义,接去跟尼亚哥夫住在一起了。」
  「……这样也好,把他们三个都放在所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哼哼!在猛烈的阳光下,即使是肉眼难辨的细线,也会无所遁形吧!这次,那个只会躲在黑暗中操纵一切的傀儡师,大概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好了,你下去吧,叫我们的人继续看紧他们。」
  「是!」
  看到丘克特夫领命而去,阿洛斯托尔陷入了沉思中:要帮他洗脱罪名并不难,只要证明他对此事毫不知情就行了。何况,即使罪名全部成立,凭着他以前的功绩和军部的干预,他怎么也能保住一条命。反正,只要他一日不死,自己和他的双塔之势不破,马尔萨斯就不能轻易地控制整个军部。不过话说回来,要怎样劝服他不追究自己儿子的死倒是一个问题。
  大概,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死吧……阿洛斯托尔有点悲叹地深吸了一口凝重的空气。但他并不知道,他在外边忙于为拯救尼亚哥夫而奔走的时候,有人已潜到了软禁老尼的那栋别墅附近。
  这栋别墅,是跟其它十多栋别墅一起坐落在一个美丽湖中岛上面的。由于风景秀丽,所以这里一直是王公贵族度假的好地方。而因为小岛离岸有两百多米,所以搭船成了上岛的唯一选择。但正因为这样,这里除了度假疗养外,也可以用来软禁那些身分高贵的大人物。
  这几天来,这里的防卫,可以用铜墙铁壁来形容。足足五道严密的横向防线,把尼亚哥夫所住的别墅,像包粽子一样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不过,苍蝇飞不进去,不等于老鼠跑不进去。而且,这种程度的防御,对于很可能是土拨鼠转世的某人,一向是无效的。
  在对着老尼窗户的一座假山里面,有一双伶俐的眼睛,正仔细地观察着尼亚哥夫的一举一动。
  尼亚哥夫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老将,面对足以致命的控告,也能继续跟来访的军部大员谈笑自若。在说到往日的趣事时,还能一起哄然大笑。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大将之风吧!看到这里,太鹰不禁把杰特跟尼亚哥夫联想到一块,发现两个人倒是有不少相似之处。
  如果这两个人能够合作,那倒真的是珠联璧合了。想到这里,太鹰突然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哎!我怎么了?竟然做起白日梦来,像尼亚哥夫这种顽固的老头子,会叛变才是奇迹?杰特虽有招才之意,但人家却无投效之心,还是算了吧!
  太鹰很清楚,尼亚哥夫跟阿洛斯托尔两人的关系,就像螃蟹的两只钳子。只有他们都在,才能死死地卡着马尔萨斯的喉咙。但尼亚哥夫同时也是一堵大山似的屏障,可以帮阿洛斯托尔挡住不少的攻击。
  现在,太鹰要做的,是适当地削弱这堵屏障,使得阿洛斯托尔不得不更加依赖杰特。但又不能彻底毁掉这屏障,这样的话,剩下的阿洛斯托尔最终很可能撑不住,那么杰特就要直接面对马尔萨斯这个可怕的对手了。
  此时的状况可以用天平来形容,稍有偏差,都是破局。所以太鹰这个幕后操纵者,就要拼命地维持双方的力量对比,使自己方面得到最大的利益。现在,太鹰决定什么都不做,让尼亚哥夫接受公平的审讯。因为他相信尼亚哥夫无论如何都可以保住性命。
  此时,太鹰把视线转向旁边的房间。那里,尼亚哥夫的妻子正安详地坐在窗前的躺椅上晒太阳。
  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幸福啊!太鹰感叹的同时,心里转念一想:假如,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自杀了,会怎么样呢?
  真是无聊的工作啊!太鹰有点疲累地眨眨眼睛。
  忽然,尼亚哥夫一个意外的动作,吸引了他的视线。尼亚哥夫送走那些官员后,一转身,不小心把一个盛有咖啡的杯子给碰翻了。
  他一定会一反手,把杯子抄住,或者干脆漠视杯子的下跌,看着杯子跌个粉碎。太鹰下意识地判断。
  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
  只见尼亚哥夫动作有点笨拙地想把杯子抄住,但,抓空了,而且他的手被热咖啡烫到。
  什么?不可能?一个顶尖骑士,出手怎可能有如此大的偏差!是他被人下了毒?接着,在讶异中,太鹰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传闻中身经百战后,弄得满身是伤的尼亚哥夫,竟然像个五岁小童那样,拿起烫伤的手,一边搓,一边不停地对着手吹气。
  下一秒钟,太鹰更看到了世间少有的奇观:尼亚哥夫在搓手的时候,竟把手腕上的皮肤搓起了几迭至少一厘米高的皱纹。但他发现了自己的不妥后,迅即把皱起的皮肤重新理平了。而且,他还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觉得好像没有人发现,才暗中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人皮手套?易容术?他不是尼亚哥夫!怪不得,我这阵子总觉得有点不妥……太鹰楞楞地张大了嘴巴,但空洞的喉咙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马尔萨斯不愧是一位天才的导演,竟然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这出偷梁换柱的好戏。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对尼亚哥夫如此熟悉的替身,不但瞒过了从未见过尼亚哥夫的太鹰,而且瞒过了老尼以前的所有同僚。
  不过,遗憾的是,再好的剧本,没有一流的演员,演出来的一样是出烂戏。不容置疑的是,眼前这个畏缩着脑袋、脸上写着大大一个「贼」字的假货,就绝对有资格竞逐最蹩脚演员大奖。
  可恨的是,自己竟没有发觉这个假货在气质上的不对,把他的平庸当成了面对危难而处变不惊的大将之风。其实回想起来,是自己太天真了,竟以为马尔萨斯会迫于政治上的形势,为了避免跟整个军部抗衡,而光明正大地捏死尼亚哥夫……可恶!被耍了!想到这里,太鹰狠狠地跺跺脚。
  黑暗的舞者,果然永远都只能在黑暗中翩翩起舞……
  太鹰没有看下去,钻进地下就走。
  十分钟后,太鹰来到附近的一个小湖边上。
  不顾一切,太鹰跪下,然后像鸵鸟般一头栽了下去,只不过,是栽到水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抬头。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任由那冰凉的湖水,顺着凌乱的发丝,滴落在自己的衣衫上。此时,在湖水的作用下,拂面而来的夏风,也变得凉丝丝的。
  直到此时,被玩弄的不快,才开始如抽丝般慢慢地减退。
  我还说是杰特身边的第一谋士,竟然连这点小伎俩也看不出来?如果来的人是杰特,大概会一眼看穿这个假货吧!
  无限的懊恼,填满了太鹰的胸腔,让他浑身不自在。
  太鹰突然同时举起双手,一起拍在自己的两颊上。
  火热的赤痛,让太鹰冷静了下来,他一手抹掉脸上的水珠,开始慢慢分析起现状来。
  老尼这根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他是不会甘心的。而且他一定是早已定下完整的计画,在有相当把握的时候,才会动手。所以,贸然揭发假货这件事,对谁都不利。
  另一方面,由于马尔萨斯的怀柔手段,让希曼军部等势力不敢发难。但这却并不等于军部就不会发难。所以他为了政治理由,无法暗中让老尼人间蒸发。因此,太鹰在第一时间就排除了尼亚哥夫已死的可能性。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一个闪亮的火花,在太鹰心中腾起。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灵感,连忙掏出身上的希曼地图。
  「这里是尼亚哥夫被捕的地方──希曼要塞外的卡几城……这里是假货的囚禁点……这里是老尼妻女所在地……」太鹰用红笔把这三个地方圈了起来,然后,忽有所感地把这三个地方,连成一个三角形……
  「我找到了!」太鹰兴奋不已地大叫。
 
 
只看该作者 79楼 发表于: 2008-01-22
第二章 假面
 
  在利卡纳国内进行清算的同时,值得讽刺的是,希曼也干起了异曲同工的事情。不过,相对于利卡纳贵族的咄咄逼人,马尔萨斯的手段则温和得多了。
  早在托马斯被释放的那天,通过最正式的途径,一份长达三百页、由七省保安官联名签署的检举信,被放到了希曼第一检察官──加尔特的桌面上。这位在希曼国内以认真严谨著称的检察官非常重视这一事件,马上派人以最秘密的方式,查核了信上的所有罪证。
  当他发现,不但确有其事,而且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尼亚哥夫的时候,他犹豫了。他很清楚,尼亚哥夫的分量有多重。
  这位五十四岁的老将军,默默为希曼镇守边关三十年,打退过敌国的无数次进攻,长久以来享有不败的美誉,直到去年这不败纪录才被杰特·拉洛的鬼谋所打破。他,在整个希曼,乃至整个云飞大陆的军事界,都享有崇隆的声誉。
  如果他真的有罪,在国内必定掀起轩然大波。但若是他无罪,那么更糟,即使自己的脑袋勉强保住了,也会一辈子背着陷害忠良的骂名,受千夫所指,万人所恨。
  而自己对马尔萨斯和军部之间的不合之事也略有所闻……想到历史上那些借刀杀人的先例,加尔特的背脊顿时凉飕飕的。
  这,会不会是马尔萨斯的阴谋?他立时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之中。
  秉公办理,马上会引起军部激烈的围攻、大众的责骂;视若无睹,自己又有渎职的嫌疑。
  忽然间,他惊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人推到一条极细的钢丝上面了,而钢丝的两边,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他毕竟在官场打滚多年,所以,他决定把皮球踢给马尔萨斯。很快,一场只有女皇和十二名内阁大臣参加的秘密会议,在他的提议下紧急召开了。
  而在听完他的报告之后,所有人沉默了。
  终于,女皇美妙的天音,从她罩在脸上的厚厚白面纱中传出:「加尔特大人,你的意思是,尼亚哥夫将军犯有你所说的十几项重罪?」
  「禀告陛下,臣的意思是,尼亚哥夫老将军的儿子卡萨夫是这个集团的核心成员。他用非法所得,在家乡买了一块十一公顷的地,盖了一座豪华的庄园。而且被捕的十几处关卡主管,都供认他们是受到上头指令,不许检查卡萨夫所在商队的马车。」
  「你的意思是……」
  「臣的意思是,此案事关重大,而且涉及军部,所以想请陛下和各位大人定夺。」说完,他头一低,在地上长跪不起了。
  听完他的话,众大臣的眉头同时轻轻一皱,但沉吟一下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到了宰相马尔萨斯的身上。
  突然间,一阵大风,如浪潮般从窗户涌入,把众人的衣衫吹得左右翻扬。而随着大风刮入的飞沙,更吹得大家睁不开眼睛。
  「怎么回事?」
  「有刺客吗?」
  「不是,快把窗子关上!」大臣们都在慌乱地叫着。
  大风足足吹了十多秒钟才停止。风停后,众大臣连忙整理自己的仪容。
  但是,加尔特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马尔萨斯自始自终都像石像般,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原地,任由那凌厉的罡风,刮过自己俊朗的脸,吹乱那乌黑的鬈发。即使是那漫天飞舞的风沙,也无法让他那碧绿色的眼眸泛起丝毫的涟漪。
  突然,他有种奇特的预感。这突如其来的大风,莫非预示着什么……
  直到大家都恢复了常态,马尔萨斯才一甩双臂,变魔术般迅速把略显凌乱的衣衫弄整齐。然后,他薄薄的嘴唇开始动了:「尼亚哥夫老将军是我国的宿将。他前后一共侍奉过三朝皇帝,一直为我希曼谨守边关三十余年,为我希曼军人的楷模。所以,臣并不认为,老将军会犯下此等大错。」
  可是接着,他话锋一转,把皮球再次抛给了检察官:「可既然加尔特大人拿出了如此确凿的证据,我认为对此提出合理疑点是无可非议的。因此,希望大人能放手去秉公办理。但请大人记住,任何人被证明有罪之前,我们都要假设他是无罪的。不然,大人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他的话,犹如千钧重压般,再次压到了加尔特的身上,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但是,其他大臣都若有所思地点起头来。
  「唔唔唔……不错,的确应该这样……」
  眼看大臣们达成了共识,女皇于是下令:「那就请军部全力协助。在确认之前,一定要给予老将军公正的待遇。」
  于是,在马尔萨斯的公开授意下,尼亚哥夫在回到希曼后,马上以协助调查之名,乘坐着八匹马所拉的豪华马车,被请到了帝都希曼城附近一座景色宜人的小别墅里面。虽说尼亚哥夫是犯罪嫌疑人,但却可以享受到伯爵级的待遇。
  另一方面,阿洛斯托尔在谈判之后,也迅速地投入了为尼亚哥夫洗脱罪名的行动中。
  但丘克特夫对此提出了疑问:「主人,难道说马尔萨斯这次真的只是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来对付尼亚哥夫将军吗?」
  阿洛斯托尔微微一笑,道:「他的暗箭已经被拉洛给掰断了,那么他当然只剩下明枪可用咯。更何况,害人跟吃水果的道理一样,有些水果不是想吃,就能一次吃完的。」
  「水果?」
  「尼亚哥夫就像一只巨型的老西瓜,不但分量重,而且难吃得很。」
  「……」
  看到他依旧一脸懵然,阿洛斯托尔再笑了一次:「如果像这样的巨头,被莫名其妙地害死在牢里,连尸体也找不着的话,你说,军部会不会去找他算账?」
  「主人英明!」丘克特夫连忙拱手向主人致贺。
  阿洛斯托尔赶忙摆摆手,道:「别捧我了,是了,老尼的妻女怎样了?」
  「我们的人去晚了一步。她们被上头的人以家人团聚的名义,接去跟尼亚哥夫住在一起了。」
  「……这样也好,把他们三个都放在所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哼哼!在猛烈的阳光下,即使是肉眼难辨的细线,也会无所遁形吧!这次,那个只会躲在黑暗中操纵一切的傀儡师,大概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好了,你下去吧,叫我们的人继续看紧他们。」
  「是!」
  看到丘克特夫领命而去,阿洛斯托尔陷入了沉思中:要帮他洗脱罪名并不难,只要证明他对此事毫不知情就行了。何况,即使罪名全部成立,凭着他以前的功绩和军部的干预,他怎么也能保住一条命。反正,只要他一日不死,自己和他的双塔之势不破,马尔萨斯就不能轻易地控制整个军部。不过话说回来,要怎样劝服他不追究自己儿子的死倒是一个问题。
  大概,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死吧……阿洛斯托尔有点悲叹地深吸了一口凝重的空气。但他并不知道,他在外边忙于为拯救尼亚哥夫而奔走的时候,有人已潜到了软禁老尼的那栋别墅附近。
  这栋别墅,是跟其它十多栋别墅一起坐落在一个美丽湖中岛上面的。由于风景秀丽,所以这里一直是王公贵族度假的好地方。而因为小岛离岸有两百多米,所以搭船成了上岛的唯一选择。但正因为这样,这里除了度假疗养外,也可以用来软禁那些身分高贵的大人物。
  这几天来,这里的防卫,可以用铜墙铁壁来形容。足足五道严密的横向防线,把尼亚哥夫所住的别墅,像包粽子一样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不过,苍蝇飞不进去,不等于老鼠跑不进去。而且,这种程度的防御,对于很可能是土拨鼠转世的某人,一向是无效的。
  在对着老尼窗户的一座假山里面,有一双伶俐的眼睛,正仔细地观察着尼亚哥夫的一举一动。
  尼亚哥夫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老将,面对足以致命的控告,也能继续跟来访的军部大员谈笑自若。在说到往日的趣事时,还能一起哄然大笑。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大将之风吧!看到这里,太鹰不禁把杰特跟尼亚哥夫联想到一块,发现两个人倒是有不少相似之处。
  如果这两个人能够合作,那倒真的是珠联璧合了。想到这里,太鹰突然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哎!我怎么了?竟然做起白日梦来,像尼亚哥夫这种顽固的老头子,会叛变才是奇迹?杰特虽有招才之意,但人家却无投效之心,还是算了吧!
  太鹰很清楚,尼亚哥夫跟阿洛斯托尔两人的关系,就像螃蟹的两只钳子。只有他们都在,才能死死地卡着马尔萨斯的喉咙。但尼亚哥夫同时也是一堵大山似的屏障,可以帮阿洛斯托尔挡住不少的攻击。
  现在,太鹰要做的,是适当地削弱这堵屏障,使得阿洛斯托尔不得不更加依赖杰特。但又不能彻底毁掉这屏障,这样的话,剩下的阿洛斯托尔最终很可能撑不住,那么杰特就要直接面对马尔萨斯这个可怕的对手了。
  此时的状况可以用天平来形容,稍有偏差,都是破局。所以太鹰这个幕后操纵者,就要拼命地维持双方的力量对比,使自己方面得到最大的利益。现在,太鹰决定什么都不做,让尼亚哥夫接受公平的审讯。因为他相信尼亚哥夫无论如何都可以保住性命。
  此时,太鹰把视线转向旁边的房间。那里,尼亚哥夫的妻子正安详地坐在窗前的躺椅上晒太阳。
  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幸福啊!太鹰感叹的同时,心里转念一想:假如,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自杀了,会怎么样呢?
  真是无聊的工作啊!太鹰有点疲累地眨眨眼睛。
  忽然,尼亚哥夫一个意外的动作,吸引了他的视线。尼亚哥夫送走那些官员后,一转身,不小心把一个盛有咖啡的杯子给碰翻了。
  他一定会一反手,把杯子抄住,或者干脆漠视杯子的下跌,看着杯子跌个粉碎。太鹰下意识地判断。
  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
  只见尼亚哥夫动作有点笨拙地想把杯子抄住,但,抓空了,而且他的手被热咖啡烫到。
  什么?不可能?一个顶尖骑士,出手怎可能有如此大的偏差!是他被人下了毒?接着,在讶异中,太鹰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传闻中身经百战后,弄得满身是伤的尼亚哥夫,竟然像个五岁小童那样,拿起烫伤的手,一边搓,一边不停地对着手吹气。
  下一秒钟,太鹰更看到了世间少有的奇观:尼亚哥夫在搓手的时候,竟把手腕上的皮肤搓起了几迭至少一厘米高的皱纹。但他发现了自己的不妥后,迅即把皱起的皮肤重新理平了。而且,他还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觉得好像没有人发现,才暗中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人皮手套?易容术?他不是尼亚哥夫!怪不得,我这阵子总觉得有点不妥……太鹰楞楞地张大了嘴巴,但空洞的喉咙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马尔萨斯不愧是一位天才的导演,竟然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这出偷梁换柱的好戏。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对尼亚哥夫如此熟悉的替身,不但瞒过了从未见过尼亚哥夫的太鹰,而且瞒过了老尼以前的所有同僚。
  不过,遗憾的是,再好的剧本,没有一流的演员,演出来的一样是出烂戏。不容置疑的是,眼前这个畏缩着脑袋、脸上写着大大一个「贼」字的假货,就绝对有资格竞逐最蹩脚演员大奖。
  可恨的是,自己竟没有发觉这个假货在气质上的不对,把他的平庸当成了面对危难而处变不惊的大将之风。其实回想起来,是自己太天真了,竟以为马尔萨斯会迫于政治上的形势,为了避免跟整个军部抗衡,而光明正大地捏死尼亚哥夫……可恶!被耍了!想到这里,太鹰狠狠地跺跺脚。
  黑暗的舞者,果然永远都只能在黑暗中翩翩起舞……
  太鹰没有看下去,钻进地下就走。
  十分钟后,太鹰来到附近的一个小湖边上。
  不顾一切,太鹰跪下,然后像鸵鸟般一头栽了下去,只不过,是栽到水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抬头。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任由那冰凉的湖水,顺着凌乱的发丝,滴落在自己的衣衫上。此时,在湖水的作用下,拂面而来的夏风,也变得凉丝丝的。
  直到此时,被玩弄的不快,才开始如抽丝般慢慢地减退。
  我还说是杰特身边的第一谋士,竟然连这点小伎俩也看不出来?如果来的人是杰特,大概会一眼看穿这个假货吧!
  无限的懊恼,填满了太鹰的胸腔,让他浑身不自在。
  太鹰突然同时举起双手,一起拍在自己的两颊上。
  火热的赤痛,让太鹰冷静了下来,他一手抹掉脸上的水珠,开始慢慢分析起现状来。
  老尼这根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他是不会甘心的。而且他一定是早已定下完整的计画,在有相当把握的时候,才会动手。所以,贸然揭发假货这件事,对谁都不利。
  另一方面,由于马尔萨斯的怀柔手段,让希曼军部等势力不敢发难。但这却并不等于军部就不会发难。所以他为了政治理由,无法暗中让老尼人间蒸发。因此,太鹰在第一时间就排除了尼亚哥夫已死的可能性。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一个闪亮的火花,在太鹰心中腾起。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灵感,连忙掏出身上的希曼地图。
  「这里是尼亚哥夫被捕的地方──希曼要塞外的卡几城……这里是假货的囚禁点……这里是老尼妻女所在地……」太鹰用红笔把这三个地方圈了起来,然后,忽有所感地把这三个地方,连成一个三角形……
  「我找到了!」太鹰兴奋不已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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