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哑哑天籁
乌鸦,原是我国北方 常见的一种大黑鸟。有白颈、寒鸦、大嘴乌之分。它有较强的智力和生活的社会性。捕食蝗虫、蝼蛄和田鼠。每当发情期,就漫天哑哑鸣叫着做“杂技”表演,好像很有灵性,所以有关它的传说就很玄虚了。
《 淮南子》上说“日中有三足蹲乌”因此乌鸦为太阳的代称。有意思的是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画上一轮红日里竟有一只赤乌,这说明古人已发现太阳里有个黑东西,现代人说是黑洞,绝非乌鸦,到底是甚么,仍然是个谜。
乌鸦既然能住在太阳里而生有三足,当然就有超凡的神力,椐说当年武王伐纣,一只赤乌衔粒飞至他的 屋上,才兵不血刃而服殷。吴国孙权说亲眼目睹过三足赤乌飞翔在宫殿之上以为祥瑞,于是改国号为“赤乌”,祈求国运昌盛,不料传之三代就亡了国,又当如何解释?
由此可见祥瑞并非多么灵验。
倒是乌鸦的反哺天性,让人尊重而津津乐道。成公绥的《乌赋序》说:“有孝鸟集于庐,乃喟而叹曰:‘无仁惠之德,祥禽曷为而至哉?夫乌为瑞久矣,以其反哺识养故为吉鸟。”
有人作赋吹捧,就有人编神话迎合,据说唐初人张志宽纯孝,其母死,他于墓侧筑庐守孝。志宽哭泣,则有乌飞于墓上悲鸣。李渊听说了就派人去吊唁,并赐帛一匹披挂在他门上。还有个叫阳颜的,也因至孝,惊动了鸦群,竟衔鼓来贺,以至把鸦嘴弄伤了。于是官府就把阳颜所在县更名为“鼓伤”。这样的造神运动,造出了处处“神鸦社鼓”。那种狂热使人想到“五八”年大跃进的情景。一说粮食高产,便处处放“卫星”,现代神话编的更美:“大白薯里跑火车,谷垛高得顶了天,社员采朵云彩擦擦汗,就着太阳点锅烟。”结果吹来了“瓜菜代”!
对乌鸦也一样,吹过了头,就让人反感。有人给它戴光环,就有人专看它的臭腚眼,把它与蠢猪相提并论:“乌鸦站在猪身上,还骂别人黑”。
西藏流传着一则童话,说乌鸦曾给人家看葡萄园,信誓旦旦地说要克尽职守,却监守自盗,把葡萄吃了个精光。因而留下了骂名。结果乌鸦嘴上长了疮。后来,人们把自食其言的人,叫做“乌鸦嘴。”
乌鸦还凶恶桀骜,常掠夺其它禽类巢中的卵和幼雏,甚至攫夺人手中的肉食。我国一些少数民族的 “天葬”仪式中,秃鸦是强悍的饕餮,以致一有它出现,就会给人以阴冷、苍凉的感觉。元人马致远的《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其中特别是这只无精打采的乌鸦,哑哑地噪叫着 扑打着翅膀,跌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在已经十分败落的背景上,涂了一抹凄厉的色调,使这只小令成为描写天涯沦落人,穷途末路的绝唱。
鲁迅先生在《药》中,特地把乌鸦和花环互为映衬,渲染了一股死寂的鬼气,突现了恐怖气氛。
因此,我国北方,人们像忌讳猫头鹰一样的讨厌乌鸦,认为它是给人带来晦气的灾星。
那么,乌鸦到底是吉祥的天使,还是降灾的恶魔呢?乌鸦并不知情,它仅仅是无辜地被人类的感情所捉弄罢了,正如有人所说:“人可以把乌鸦在泥浆里洗涮,它只有带着污泥飞走。”它并不在乎,在乎又能怎样?
这些絮絮叨叨关于乌鸦的褒贬,其实都已时过境迁 ,没多大意义了,试问近年来谁还见得到几只乌鸦呢?经过轰轰烈烈的除“四害”运动,“四害”未除,乌鸦却几近绝迹,且不说乌鸦的存亡是否关乎国运兴衰,和人类的命运,只是广大农民因没了乌鸦帮他们消灭害虫和田鼠,已忿忿地骂娘了。对他们来说歌星的喋声冶韵让他们掩耳,却翘首聆听那鸦群的哑哑天籁。
(01,11,9发表于《河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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