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曾祖母并不是一个慈爱的老人,她对我们没有特别的宠爱,所以我和曾祖母也没有很深厚的感情,或许在那个永远只有为了利益而争吵的家里,谈亲情也是可笑的,多余的。我对曾祖母并不是很了解,从爸爸那里知道曾祖母是曾祖父的小老婆,因为曾祖父的大老婆不能生育,所以又娶了曾祖母,那时曾祖母生了十一个儿女,但在贫苦的环境下只养活了一子一女,也就是我的爷爷和我的姑婆,姑婆嫁去了附近的村里,曾祖父在我没出生前就去世了,曾祖母就跟着爷爷一起生活,但爷爷奶奶对曾祖母并不好,经常会听到他们骂曾祖母。
我记得读小学的时候曾祖母自己一个人住在一间小屋子里,自己还能动手煮饭,生活也能自理。只是后来,半夜起来时摔了一跤,也没有人知道,直到早上伯父去看她的时候才发现,我放学回去知道后去看了她,看见曾祖母的膝盖肿得发黑,伯父在给她搽药油,那时并没有带曾祖母去医院看,因为去医院要到镇里,很远的距离,而且我觉得爷爷也不会花钱带曾祖母去医院,那时家里是爷爷当家,伯父和爸爸是没有权力抵抗爷爷的决定的。因为曾祖母生活不能自理了,奶奶对曾祖母的态度更差了,总骂她老不死的,连累家人。一日三餐爷爷也会给曾祖母送饭,但都是一些不好吃的菜,好吃的菜会被奶奶收起来。曾祖母摔得很严重,全身都不能动,只能躺在床上,因为长期躺在床上,又刚好是夏天,天气热得很,也没有人给她转身,擦身,所以身上长了很多褥疮,背后的皮肤都溃烂了,伯父找来药草煮了水给曾祖母擦身,也不见好。姑婆叫人给曾祖母远嫁到梅州的妹妹写信,告知曾祖母病了,曾姨祖母不远千里来看望曾祖母,曾姨祖母虽是远嫁了,但嫁的夫家在梅州也算是大户人家,所以对曾祖母的态度也好了些。曾姨祖母在信中知道曾祖母摔得很严重,长期卧床,背后的皮肤也溃烂了一大片,就带来了她夫家梅州生产的传统中药秘方药,让伯父将药与茶油混在一起,用清水清洗干净伤口,然后将混好的药敷在曾祖母的身上长褥疮溃烂的地方,伯父给曾祖母敷了一个星期,曾祖母身上的溃烂慢慢就愈合了。曾祖母身上的伤好了后,人也精神了些,不过脚却落下了病根,走路也不方便了,所以她总是会喊我们扶她到祠堂门前的石板上坐着,可能她觉得在屋子太冷清了,在祠堂门前坐着看着人来人往的人进进出出,也是一种心里慰藉。
曾祖母最后还是没等到她的百年大寿就去世了,就快到新年了,她去世的那天已经年二十五了,那年她已经99岁了,爸爸总是说如果不是爷爷这样对曾祖母,也许曾祖母会更长寿些,到一百岁肯定不是问题。曾祖母去世的第一天晚上,她的娘家人来送行,但还没走到灵柩前,曾祖母的娘家人就和爷爷奶奶他们吵起来了,说爷爷他们不用心照顾曾祖母,曾祖母才会去世得那么早。吵得很厉害,最后曾祖母的娘家人也没留下来守夜。曾祖母去世的时候我也没太过悲伤,不过我还是在灵柩前守了一夜,第一次面对生老病死,没有过多的情绪,还隐隐地有些害怕,看着曾祖母安静地躺在棺材里,想起曾祖母的一生,倍感悲凉,或许现在是最好的解脱。
曾祖母去世有将近十年了,在我脑海里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在炎炎的夏日里,她坐在祠堂门前的石板凳上纳凉,扇着葵扇,闭目养神,然后我们几个小孩子就在那里打闹,曾祖母总会唠叨我们几句,然后继续闭着眼睛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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