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个勤劳朴实的木匠,如果按照赵本山的说法“六级木匠相当于中级知识分子”,那么也够上个中级知识分子了。可惜父亲没有一点知识分子的温文尔雅和书生卷气,有的只是憨厚朴实。
记得小时候每天清晨,我就会在一阵“嚓嚓”的刨木声中醒来,我知道父亲又很早就起来干活了。我喜欢趴在窗户上看父亲在院中忙碌的身影,自己轻轻敲着玻璃等着父亲回头看我,父亲会笑着说:“呵,我的丫头起床了。”,我就觉得很好玩似的大笑起来,引得母亲嗔着父亲说一起床就和孩子闹。吃过早饭,我就开始在院里忙活开了,“丫头,拿墨斗给我。”“丫头,递给我的盒尺。”我就像个小管家一样穿插在父亲的活计里。当然,经常那错东西或是贪玩懒得动弹给父亲骂两句的时候也是满多的。父亲闲下来的时候会坐在条凳上卷颗纸烟抽,我就会凑了上来给父亲点个火然后央告着让他讲故事给我听。父亲的故事听起来干巴巴的,远没有母亲讲的生动,而且同一个故事每次讲起来绝对是不同的版本。可是我却很喜欢听,也许是喜欢闻父亲身上那种清新的刨花味和墨斗和烟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吧,那是记忆里父亲的味道。
然而有一个故事父亲讲的还是很动听的,那也是我最喜欢听的一个故事。好像说是鲁班当年修好了赵州桥,张果老,柴王爷和赵匡胤经过时问这桥能否经得起他们仨。鲁班没认出他们是神仙,说肯定没有问题。于是张果老骑着毛驴,柴王爷和赵匡胤一个推车一个拉车也上了桥。结果张果老使法术调来日月星辰压在驴背上,柴王爷也调来泰山压在车上,眼看着桥面石头上留下了毛驴的蹄印和推车的车辙,桥马上就要塌了。鲁班急忙跳下河,用双手托住了桥身,结果桥洞上方留下了他的掌印。 虽然赵州桥算是保住了,但鲁班觉得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当即挖出自己的一只眼睛扔在地下,正好马王爷路过,他顺手拣起来就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马王爷从此有了三只眼睛,鲁班却成了独眼龙。所以现在木匠们用墨斗画线时也习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父亲每次讲完这个故事后都会加上一句:“所以呀做人一定也要谦虚点,鲁班爷还有走眼的时候呢何况是咱们呀。”当时我年纪小,只觉的故事好听,体会不到父亲的深意,现在回想起来父亲是希望我从小就做一个谦虚谨慎的人呀。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父亲没钱给我买玩具,手巧的父亲就利用闲暇时间给我用木头削小枪和小鸭子什么的给我玩。记得有一次胡同里的小惠买了一套积木,红红绿绿的颜色好漂亮,可是小惠小气的很说什么也不给我玩。我自己委屈的躲在屋里偷偷的哭,因为母亲说不给我买。父亲不知怎么知道了,好几个晌午都没歇给我打磨了一套积木,还细心的上了红油漆。当父亲满含歉意的把它递到我手里,我哭了。尽管这是一套只有一种颜色的积木,它也远没有买的精致,可我知道那是父亲用勤劳的汗水打造的,那是父亲的爱啊。从那以后,我没在向父母要过一个玩具。
我上小学以后,父亲从不过多问我的学习。母亲有时因为考不好而责骂我时,他总是护着我说还小呢,自己用心学了就好。每天中午放学后,父亲会打开我的铅笔盒给我削铅笔,父亲削的铅笔真好啊,他总是先用大剪刀把铅笔的一头削出铅来,再用做活用的刀把边缘打磨整齐,再用砂纸把铅磨的粗细正好,然后在把它整整齐齐的放进我的铅笔盒里。父亲削的铅笔就像他做的活计一样,处处透着那么工整。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和父亲倒好像疏远了似的,每次回家来,总是和母亲在一起唠嗑的时候多,好像每次没和父亲说上几句话就走了。买的东西也大半是给母亲买的,问父亲缺什么,他总是说什么也不缺。有一次我给父亲买了个手机,他嘴里抱怨我又花钱,可我看出他心里是高兴的,母亲对我说他逢人就说看这是我丫头给我买的手机,没事的时候自己就拿着琢磨怎么用,尽管我教过他很多次,可是每次回家父亲都会拿着给我“来丫头,给我输上这个电话”或是“这个短信怎么看呀”,还美滋滋的对我说有个手机就是方便,随时都能看个点。每次家里改善父亲都会催着母亲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吃,放在院子里的车子他会给我打好气,拧紧螺丝。我知道父亲是在用行动来表达他对我的爱,尽管他永远都不会对我说,但是我知道父亲是多么的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