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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2)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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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 本帖被 海阔天空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八

  “你太过分了!”辉的语气里明显地包含着不满。
  我正想开口,野妹子扎马尾巴的橡皮箍突然浮现在眼前,箍着我的嘴,让我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你怎么可以由着性子胡说八道?”辉似乎意犹未尽地继续说道,“静是一个好女孩,你不应该伤害她!”
  失败后的颓丧彻底地击败了我最后的一丝理智,人一旦为情感所俘虏,在常人看来便是不可理喻。我恼羞成怒地叫道:“她是个好女骇——你去爱她啊!去啊!去爱她啊!只有我不对,整个世界都是对的!”辉的脸色铁青,五官扭曲,显得十分可怕。我拉开房门,冲了出去,夜色正浓,弥漫着黑色的愤怒。
  那天我喝了多少酒,我已经记不清了,但醉与不醉只有喝酒的人自己心里最清楚。萍开门后看到我,微微有点愕然,却没有问我为什么。进屋后她给我倒了一杯酽茶,轻声说:“喝点茶解解酒吧。”
  “我没醉!只是心里乱!”
  “我知道。静请了两天假回家了——都冷静点,走到一起也不容易,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萍的声音如甘泉,滋润着我,“我是过来人,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萍的脸微微有点酡红,显得俏丽,别有一番风韵,而昏暗的灯光隐隐作出某种暧昧的提示。我就象一个引导者,仿佛得到了意外的惊喜,反问了她一句:“你是过来人?”萍的眼睛很快地看了我一眼,马上就移开了,我明显地看得出她的胸脯在起伏。
  萍的反抗是徒劳的也是短暂的,就象久旱逢甘霖,萍的热烈迎合让我咋舌更让我疯狂。
  ……
  “我不是你的第一次!”我穿好衣服,看着床上的萍。“不过,你很漂亮!”
  萍拉过被子,稍稍遮掩了一下,说:“你不是我的第一次,也不会是我的最后一次!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静是无辜的。”
  “别和我提她!”
  萍的眼神仿佛洞彻了世间所有的事,她愤怨地说道:“你不爱她!我知道,你爱的只是你自己!你自私虚伪,想用一个女骇子来掩饰你的自卑!你懦弱得连一丝风吹草动都承受不起!”
  “别说了!”我叫道。
  “不!我要说——你冷酷无情,你不能承受失败的痛苦,你是一个弱者!懦夫!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你一点点可怜的面子!”
  我狂怒地掀开她的被子,咬牙切齿地指着她咆哮着:“看你这个样子!你是一个*子!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我又压低了嗓门,嘴角带着一丝残酷的笑,问道:“刚才那一次,多少钱?”
  萍似乎一下子惊呆了,停了片刻,她抓过一个枕头向我扔来,接着又站起身向我扑来。我将身闪开,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她挣扎着抬起头,嘴角涔出了血,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色彩,惨笑着说道:“哈哈!我是*子!”
  我忽然很骇怕她的眼神,转身拉开门,一股寒风扑面而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九

  我一直预感会有事发生,萍的眼神在我眼前不停的闪过,就这样在惶恐不安中过了一天。
  门上的字条是野妹子留的,它无情地证实了我的预感,并把我抛向了惊竦恐惧的谷底。
  当我惴惴不安地推开萍的病房门,辉和野妹子早已经守侯在萍的病床旁了。
  萍闭着眼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而且憔悴,一只手伸出在被子外面,上面插着针头,悬挂着的注射液缓慢地滴着。她似乎动了一动,我赶忙将视线移开了。
  一位护士长模样的人用眼神示意我们离开,并跟着我们出了病房,轻轻到掩带上了门。
  医院的走廊是刺眼的白色,空气里充斥着难闻的福尔马林的气味。
  “病人是由于受了很大的刺激才这样的。”护士长把病历抱在胸前说道,“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这期间里要尽量避免她情绪的波动,所以亲戚朋友的逗留时间也不宜过长。”
  我跟在辉和野妹子的后面,三个人一路无语地回到了我和辉的宿舍。
  辉用水果刀削了一个苹果,递给我,我看了看,摇了摇头;他又递向了野妹子,野妹子也摇了摇头。辉便把水果刀和苹果一起放在了桌上。
  仿佛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各自怀着心事却又沉默不语。我知道,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过了很久,辉轻叹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闷,好象自言自语地说道:“萍怎么会成这样的?”野妹子说:“我才回宿舍,就发现萍躺在床上,脸烫得吓人,口里不停地说着胡话。我就赶忙叫人送她去了医院。”我接口问道:“说胡话?说的什么?”野妹子看着我,似乎停了一停,说:“没听清楚,好象一直在说我是什么什么的。”我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但在辉和野妹子的说话中,我又莫名地有了勇气。
  辉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是不是你?”
  “你别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我腾地立起身,用大声来竭力掩饰我的惶恐。
  辉转过头,不再看着我说道:“有人看见了你。”
  就象被赤裸在人群中,无力再掩饰什么;又好象老鼠被猫戏弄一样,我任凭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就这样一步一步退到了绝望的边沿,不再掩饰心里最后一丝的羞愧,我喘着粗气恨声说道:“对!是我!那又怎么样?”
  野妹子眼中滚出的泪珠,熄灭了她眼里的希望之光。
  辉看着我,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没有人看见你,是我编的——没想到真的是你!”接着转过身叹息道:“我们怎么会成朋友的?”
  彻底失败的空洞就象一个硕大无比的黑洞吞噬着我,我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向辉的后背刺去,眼前晃过那熟悉的马尾巴,野妹子一把抱住辉,水果刀深深地插进了她的右肩膀,鲜血溅迸在我的脸上,温热而粘稠,空气中立刻就有一股咸咸的味道弥漫开来。
  野妹子的头软软地伏在辉的肩膀上,我这时才发现,她的马尾巴没有用辉送的橡皮箍来扎。
  那一年,我二十三岁,她二十岁。


              十

  已是深秋,但温暖如春。天空湛蓝显得特别的高远,习习微风拂在脸上,仿佛久违了的故人促膝长谈。
  这个正在迅速崛起的城市,比起十年前有了很大的改观。我拎着包,茫然注视着这个我已经不再熟悉了的城市。所有的年少轻狂都注定着难言的悲怆与悔恨,一踏上这片土地,所有的往事又在心中重新组合,却恍然如昨。
  一个幸福的背后有着多少痛苦?一个笑容的背后有着多少泪水?我无法揣摩大街上的每一个人,但他们却显得平和从容。
  我更无法相信竟然会在这条街上遇见辉,虽然十年的时间改变了我们很多,但我能确定,那个穿着深蓝色风衣的人就是辉。他静静地站在不远处一个大药店的门口,好象在等人。我正在踌躇间,辉的视线散漫地向我这边扫视过来,我赶紧地撇过头,转过身以背对着他。隔了片刻,我试探的转过头——他正盯着我,我不由心头一慌,起步想走。
  “是威吗?”
  我的脚步略一停顿,就听到他在后面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是威!”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他三步两步跑过来,在我面前停住,伸出手来,说:“真的是你!”
  我无言中带点迟疑地握住了他的手,他热烈地说道:“你还好吗?静一直惦记着你,我们也一直在牵挂着你。静说她最爱听的歌是张艾嘉的《爱的代价》,我知道她在牵挂你。”我眼睛里热热的,仿佛他们忘记了曾经我带给他们的伤害,只记得我是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辉略带伤感地接着说道:“那年你不辞而别,就一直没有了音信。我和静在九月结的婚,过了三个月生了个女儿——小静。”整个世界突然静寂,灵魂破裂的声音象从遥远的天国传来,就象花瓣离开花朵,支离破碎。
  后来我才知道,萍的病情时好时坏,最忌讳“漂亮”二字,后来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十多岁的男人,一直没有生孩子。那男人对她轻则呵来斥去,重则拳脚相加,终于在郁郁中病逝了。我想这也是辉一直回避和我谈萍的事的缘故吧。
  他们的宽容象一张网,束缚住了我所有的忏悔;在宽容面前忏悔竟然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爸爸——!”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些东西从药店里跑了出来,对着辉大声叫着。辉对她招着手示意她过来,她便蹦蹦跳跳地过来了,头发在脑后一摆一摆的,宛如当年的野妹子。
  辉指着我对她说:“小静,这是……这是伯伯!”
  小静扬起脸,笑着喊道:“伯伯!”
  我蹲下去,拉着她的手,说:“小静真乖!——这是买的什么东西?”
  小静举起手里的包,说:“给妈妈买的药。”
  我问道:“妈妈怎么啦?”
  小静眨巴着眼睛说道:“妈妈的右肩膀疼,天天都要敷这些药的。妈妈说她从小的时候就疼,连给我梳头发都是用左手,头发就梳不漂亮了。每次看见妈妈难受的样子,我也挺难受的——伯伯,你说妈妈的病能不能治好?我好想她给我扎个漂亮的马尾巴!”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把抱紧小静,仿佛用了十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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