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一大早就起来。坐在宾馆的床上发呆，一颗接一颗的抽烟，仍无法排解心中的寂寞与孤单，有点后悔这次无聊的旅行。
阳在一家律师事务所任职，十几年的摸爬滚打下来，在当地法律界也算小有名气，收入也颇丰厚，这些年因打官司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整天和一群狐群狗党在一起下饭店，进歌厅，活的挺潇洒，只是因常常夜不归宿，妻子多有微词，夫妻之间感情越来越淡。三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阳一次到省城取证时，遇到了初中同学雨，俩人多年不见，越说越高兴，晚上阳请雨到歌厅唱歌，俩人一边听歌一边叙旧，阳说：“你知道吗，在学校时，我就喜欢你，只是你那时都不正眼看我”，雨笑着说：“是吗？那时男女生之间都不说话，也没特别注意过你，只是印象中你个子不高，人长的挺帅气的。十几年不见你长高了，人也更英俊了”。阳拿起话筒对雨说：“给你唱首歌”，伴随着音乐声阳深情的唱：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雨说：“你唱的真好，没想到你还有唱歌的天赋，这歌是什么名字？”阳说：“是邓丽均的我只在乎你”，雨说：“我也喜欢邓丽君的歌，我们这代人是听着邓丽君的歌长大的”，阳说：“给我唱首歌好吗？”雨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唱，”阳说：“陪我跳个舞好吗？”雨说：“好吧，不过你可别怕我踩了你的脚，好多年不跳了，都忘了”。拥着身材已有些发胖的雨阳说：“你可比在学校时胖多了”，雨笑着说：“女人吗嘛，只要生完小孩每几个保持好的，我真的很胖吗？”阳笑着说：“不胖不瘦正好”，雨说：“你还是那么会说话，在学校时你就聆牙俐齿的”，阳看着雨说：“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一天，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雨脸有些红，把脸偏过去，不看他。跳完舞，雨说：该回去了，太好了，以后有时间在叙。阳说：“最近回老家吗，回去时给我打电话，我找几个同学聚聚。”
几天后，雨家有点事回趟家乡，到家后，给阳打一电话，阳说：“终于盼到你的电话了，这几天我就在想这事，我和同学都联系好了，就等你回来哪，晚上给你接风……”。到饭店一看，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都有，一介绍才知道，有同班的有同年级的，雨在家乡看到这么多多年未见的同学，心里真的很高兴，感激的看了阳一眼，阳也在看她，阳走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一切都是为了你”，雨笑了，没说什么。席间，同学们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不断地互换着位置，好象有说不完的话，喝不完的酒。雨在留意阳换到什么位置了，一抬头，看到阳在门口冲她打手势，雨跟阳来到另一房间，阳红红的脸、红红的眼看着雨说：“我在省内没一个女朋友，在全国也没有，你给我半年时间，看看我是什么人，”雨呆呆的看着他，不知他什么意思，拽他往外走，说：“你喝多了吧，快回家吧”，阳一把把雨拽了过来，眼睛直视着她说：“I love you”，雨看着他有些发懵，就觉的酒直往上涌，说：“你说什么哪，快回家吧”。回家的路上，阳一边开车，一边对雨说：“把手给我，”雨把手递过去，阳说：“你看我今后表现”，雨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傻笑。
雨走那天，阳去送她，两人相视都不知说什么好，阳看着雨说：“我那天喝多了，但我说的是真心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雨眼睛看着别处轻声说：“明白”，阳说；“到家给我打电话好吗，不然，我不放心”，雨没吱声，这时，开始检票了，雨说：“我走了”，过了检票口雨回过头冲阳大声说：“回去吧，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雨到家后就给阳打电话报平安，自此阳每天都会收到雨一个电话。
一年前，所里新来一个大学生雪，给阳当助手，雪是一个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小女孩，和阳在一个办公室，每天早上早早来到，把屋子收拾干净，把水打好，所里的人都很喜欢她，她是法律本科毕业，所以，没多久，就熟悉了业务，开始阳只是交给她一些简单的工作，后来，阳发现她不但做事干净利索，还有一个好律师最应具备的敏感、犀利的眼光、灵敏的嗅觉，对问题有独特的见解，所以，有时有些案件，出庭之前总是和她先探讨一下，听一下她的意见，外出办案，也总是把她带在身边，每次出差，她总是把阳要带的材料准备出来让阳过目，阳因常出差，牙具换洗衣服都放在单位一份，以备随时拔腿走人，雪来后每次总把一切准备妥当，不用阳操一份心，后来缺啥少啥了，雪就给阳买来换上。阳感于雪的细心照顾，每次出差给女儿买吃的时也给雪买一份。时间长了，所里渐渐有了风言风语，开始阳没在意，想她都和自己女儿差不了几岁，我们之间又没什么，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可后来越传越不向话，所里人有时本来正和阳说话时见雪进来，就借故走开，还挤眉弄眼。阳开始注意自己的言行。
一次，阳上厕所回来，衣服没掖好，衣服后面一快露在外面，回到屋里，雪走过来把衣服给他掖进去说：“这么大人了，衣服还穿不好”。当时屋里恰好有一同事在，同事见此情景起来就走了，阳脸上有点挂不住，对她说：“以后不要这样，让人看见了多不好”，起来就走了。第二天，阳来到单位一看，雪没到，有点奇怪，雪每天都早早就到呀，今天怎么了，想喝水，一拎壶，没水，正座那抽烟哪，雪来了，一双眼睛红红的，每天扎着的马尾辩也散开了，人也一副臃懒的样子，进屋就坐哪，不吱声。阳关切的问：“你怎么了，病了吗？”雪扭过脸去不理他，阳走到雪身边笑着说：“哎呀，谁这么大胆，惹你了，告诉我，我和他算帐”，雪转过脸来，看着他，阳一下子楞了，雪的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直视着他，阳感觉一种异样的感觉由心里缓缓升起，有温柔，有酸涩，说不清楚，有一种想把手放在雪的头上轻轻抚摩的冲动，就好象有次自己冤枉女儿，女儿委屈的哭了，自己把手放在她的头上抚摩并将她揽在怀里一样。这种念头只是一闪，阳很快笑着对雪说：“好好好，我不问了还不行吗，不舒服的话，就早点回家休息吧”。就走了。
雪一连两天没上班，阳每天上班到别的屋里找水喝，无心做事，找同事胡侃，心里空落落的，几次想给雪打电话，又都放下了，第三天，一上班，阳就到所长屋里胡侃，所长说，这月属你接的案件多，你应该请大家撮一顿，阳痛快的说：“行，就今天中午，咱所人，一个不啦。”马上回屋给雪打电话，雪开始说头疼，不去，阳说：“来吧，啊，我等你”。放下电话，阳有点发呆，这是我吗？我竟会这么温柔的对一个小女孩说话吗，原来只对雨才用这样的口气呀，我怎么了？阳突然想起雨已经好几天没来电话了，这在平时是不可能的，因雨不来电话就是因什么事生气才这样，而每次阳都是隔天就打电话过去，几句话就会把雨哄开心的，而这次因这两天在想雪的事，雨未打电话的事竟未在意，阳把电话打过去，又听到了雨熟悉的声音，阳问：“怎么了，生气了，这几天怎没音了”，雨说：“不想打就不打了呗”，阳笑了说：“德性，好了，还有事呢，挂了。”
阳先到饭店定桌，人陆续到了，阳的眼睛始终盯着门口看，雪终于出现在视线里，阳不顾所里人暧昧的目光，跑到跟前关切的问，“好了吗，等你半天了”。雪看着他轻声说：“怕是好不了啦”。所里人知趣地在阳的身边留了一个坐位，雪坐在阳的身边，阳殷勤地给雪夹菜说：“多吃点，好了好上班，你这两天没去给你攒一堆活，我也没水喝”。雪只是笑，也不答话，把一鸡翅夹到阳盘里说：“这个我不爱吃，你自己吃吧”，一同事说：“对了，雪，你快上班吧，你在不上班，他都烦死我们了，自己不干活，还到我屋捣乱，弄的我这两天啥也没干成”。
第二天，阳正在和雪说话，雨来电话了，聊几句后，放下电话，阳看雪有点不高兴，阳和雨的关系雪是知道的，以前上省城办案，在一起吃过饭。阳说：“她找我有点事，关系挺好的，我也不能说不行。”又对雪说：“那天，找几个人出去玩一天”，雪高兴地说：“行，我有几个小伙伴，你带她们一起去”。
来带山下，阳说：“你们上去玩吧，我不上去了，我这两天腿疼”，雪拽着说：“不行，你不去就没意思了”，这时电话响，阳看了雪一眼，雪说：“不许接，没事老打电话，真烦人”，阳说：“不接就不接，别生气了，走吧，我陪你上去，把东西给我，我拎着”。看着在前面和伙伴们奋力攀爬的雪，阳想，我是真的老了，岁月不饶人啊！
外地一个朋友母亲过生日，阳直接去了，玩了几天，回来到单位，雪正一人做那发呆，阳进屋说：“嗨，干什么哪，发什么呆呀”，雪惊喜地看着他，“你回来了”，随即拉下脸说：“这两天你干什么去了，几天不见影，也不和我说一声”，阳说：“一朋友母亲过生日，朋友不让走，又玩了几天”，雪说：“那你也得告诉一声”，阳陪笑说：“当时晚上走的，到那一见朋友就忘了，怨我，别生气了”，雪说：“那手机为啥关机”，阳说：“朋友开始就说了，就玩两天，谁也不许开机，谁开机谁王八蛋”，行了，我的姑奶奶，我都累死了，别审我了，回家我媳妇都没这么审我，行了，啊，下次注意”，阳到雪的脸上轻轻掐了一下。雪笑了说：“人家不是担心你吗”？阳说：“我没在这两天有事吗”？雪沉着脸说：“她来电话了，找不到你，把电话打这来了”，阳知道她说的她是谁，没接话，笑了。心想，何苦呢，早知如此，唉，真是自找的，太累了。
当当，有人敲门，把阳从回忆中惊醒，这次，阳为了放松一下自己出差，借故当事人不愿意支付太多差旅费没让雪同行，但今天是阳的生日，头一次一个人在外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阳以为是同行的人叫自己去吃饭，就大声说：“马上就好”，当当，门再次被敲响，阳拉开门一看楞了，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再一看，是雪，阳惊喜地说：“你怎么来了，我以为我眼花了哪”，雪探头看看，“有别人吗”？阳说：“快进来，累坏了吧”，雪扑到阳的怀里，轻声说：“想死你了”，阳用手抚摩着雪的头说：“丫头，我也想你了”。这时手机响了，阳说：“你等一下，自己洗把脸，可能是他们叫我商量事，”到了走廊上，阳接通了电话，“生日快乐”电话里传来雨熟悉的声音，一股暖流涌上来，阳动情的说：“谢谢”，雨说：“我给你买了一条领带，你有时间来取，我中午再给你打电话，拜拜”。中午吃完饭，阳领雪来到一歌厅，因吃饭时有外人在场，雪什么也没说，阳对同行的人说雪来给送一份材料。吃饭时，雪就悄悄和阳说，下午给阳过生日，庆祝一下，到歌厅里，阳叫了几个拼盘，六瓶啤酒，雪给阳唱了一首生日歌，唱完雪举起酒杯深情地对阳说：“祝你生日快乐”，阳拿起杯，电话响了，阳说：“我去接个电话”，是雨的电话，雨说：“干什么哪，我想你了，都要想死了，你也不管”，阳笑着说：“管，怎么不管，回去我去看你，I love you，我还有事挂了，拜拜”
一抬头，雪站在门口瞪着她，阳赶紧上前搂着她说：“今天我生日，不许和我生气”，雪说：“今天饶了你，回去再和你算帐，把这杯酒喝了”，阳端起酒喝了一口笑着对雪说：“太酸了，象醋一样，你往里放醋了吧”，雪笑了，掐了阳一把说：“快喝吧，你真讨厌，罚你给我唱十首歌”。阳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说：“求你了，别让我唱了，我喝多了，太累了”。雪说：“不行，我给你选一首”，雪为阳选了一首阳最喜欢的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雪说：“我选完了，饶你了，不让你唱十首，就唱这一首”，没人答应，回头一看，阳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太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