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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地反击---我的战胜贫困的经历》作者: 农笑非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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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8-11-13

        我心下雪亮,这回是遇到同行了。
  通过这段时间联系渣土运输业务,我发现和我做同样工作的人其实很多。也难怪,空手倒腾,用别人的资源赚自己的钱,不光是我一个人才想得到。
  偶尔也和同行在工地上碰面,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吹牛皮,有一次在一个工地遇见一个同行在给包工头吹嘘他家里一共有十二辆车,全款买的。乖乖,十二辆车价值近400万,看他那身行头,跟我差不多,我看不出他的身家有400万。


  但这个同行让我尤其厌恶,特别是他挥手让我出去的神态,好像他就是包工头一样。
  我决心和他斗一斗。
  我站在工地办公室的转角处,心里寻思着怎样才能拿下这笔业务。
  根据这段时间我跑工地的经验来看,这个工地的运输业务应该还没发包出去,但也是近在眼前的事,这对象我这样的掮客来说,是一个应该全力以赴的机会。

  正想间,一辆越野车直接开到了工地办公室的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直觉告诉我这应该是真正的包工头,我连忙跟了进去。
  里面那两人正在象包工头递名片,四个兜的夹克对包工头介绍另一人:这就是我在电话里给你讲过的陈队长。
  包工头客气的请二人坐,以为我也是和他们一起的,请我也坐。四个兜说,他和我们不是一起的。


  我连忙站起来也想包工头递了一张名片,满脸堆欢:我是专门搞渣土运输的。
  包工头笑了笑,让我先到外面等一等,回头和我谈。

  我只好退了出来,心里想,也好,先谈的比后谈的未必就有优势。
  除了挖机的声音,工地其实比较安静,他们几人在屋里的谈话被我在外面偷听了个大概,越听我越不是滋味。
  从他们谈话的内容得知,那陈队长就是分管这个片区的城建执法队的队长,而那四个兜,是陈队长的朋友。


我喜欢静静的守候,为了心中的那份执着,那份无法更改的浪漫,那份总想追求的完美,我会守候一辈子。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8-11-13

       如果读过本贴的人中有搞渣土运输业务的,那你应该知道,城建执法队对一个工地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工地不和这类人搞好关系,出去一辆车罚你一辆车---渣车能有不掉渣的?

  而这个姓陈的,就是专门干罚款的勾当的。

  在我以前跑工地的时候,就听说很多城建的人私自联系渣土运输,今天我终于见到活的了。
  再听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尽管每个工地都会向这类部门交一笔“保护费”,但并不妨碍这些人帮朋友介绍业务啊。只要价格不过分,这笔业务我是望尘莫及了。
  原来我还想和这两人斗一斗,还没交手,我就败下阵来。
  我沿着简易公路往回走,心里突然憋得慌,身上虚汗直冒。

  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今天就只能这样了,我索性在路边找了个石头坐下来休息。
  手机响了,我看了看号码,是母亲,我立即挂断,再回拨回去。
  母亲问我在做啥子,我想了想,说刚和客户谈完事情,现在没事。

  母亲在电话里有些支吾,我听出意思来了,她有些缺钱。
  我说你缺钱我给你,明天先给你打1000回来。母亲高兴的说哪用这么多,500就够了。
  挂了母亲的电话,我赶紧给弟弟打电话,让他给母亲打1000元钱回去。弟弟说“公司”总共只有300多块钱了,这个月维修生意不好,连带我给他的1500元都亏进去了。


我喜欢静静的守候,为了心中的那份执着,那份无法更改的浪漫,那份总想追求的完美,我会守候一辈子。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8-11-13

        我想了想,给弟弟说那就先打300元吧。
  记忆中这是母亲第一次问我要钱,她很要强,从来不向儿女们伸手。
  我们兄妹共5人,三个姐姐,一个弟弟。弟弟是超生的,还没结婚。

  在母亲的心里,姐姐是“外人”(农村的观点:嫁出门的女,泼出去的水),弟弟还小,无形中,我是她心目中的顶梁柱。
  而她不知道我这个顶梁柱是如此的潦倒,连答应孝顺给她的钱,都要打折扣。
  在她的记忆中,我从上市公司出来后就和弟弟合开起了“公司”,她认为开公司的就有钱,所以她常给我在老家的那些乡邻说:我两个儿子都在开公司。
  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我想对母亲说我混得很差,但我真的开不了口。

  母亲六十多了,我不想让她再操心。
  在简易公路边的石头上,我静静的坐到了天黑。
  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一个姓Y的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同岳母闲谈。
  我得说一下为什么我把“家”打上引号,是因为我从来都没办法融入到这个家庭。

  老婆一家都是城市人,我是地道的农村人,生活习惯,价值观念,都有差异。
  这些尚可以磨合,只是因为我没房,不得不借住在岳父家,我成了事实上的上门女婿。
  如果我混得好,我可以和岳父一家人谈笑风生,心里优势会起作用。但我混得不好。

  老婆嫁给我的时候,除了没房,其它尚可,岳父一家人并不嫌弃我。
  现在我混得不好了,他们会嫌弃我吗?我总觉得我正被他们轻看。
  有很多个夜晚,在老婆和儿子酣睡的时候我还在客厅抽烟,一明一灭的烟火诉说着我的无眠。

  岳父岳母的肾大概不太好,很多次我都看见他们凌晨两三点钟起来上厕所,自然他们也看见了我抽烟。


我喜欢静静的守候,为了心中的那份执着,那份无法更改的浪漫,那份总想追求的完美,我会守候一辈子。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8-11-13

        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睡不着觉,也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前途和事业。我是空气。
  所以我说我从来没有融入到这个家,至少没有“团队”的感觉。
  但我每天晚上都得回到这里,感谢他们,让我的身体没有露宿街头,尽管我的心在露宿。

  姓Y的女人是我岳母以前的一个朋友,现在是平安保险的业务员。从谈话得知,岳母前两天给我儿子买两份保险,一份1800多,两份就是三千多元,年年都得交。
  没有征求我的同意,只是叫我拿钱。
  接过Y女人递过来的发票(Y女人说她已将保费垫付给了公司),我彻底无语。

  我对Y女人说身上没钱,过两天再将钱给她,她说我和你妈都是老朋友了,没啥。
  寒暄几句,Y女人告辞离去。
  是夜,彻夜无眠。

  过了两天,我在公交车上接到岳母的电话,她说Y女人来拿保费来了。
  我确实拿不出来钱,我也知道弟弟那里没有钱了,我试探着问岳母能否先帮我垫付一下,回头我再给她。
  没有任何回音,电话已被无声的挂断。
  我很后悔向岳母开这个口,我发誓,这是我唯一一次请她帮忙。

  我想岳母应该知道我的处境,尽管他们从来没问过。如果知道,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买自作主张给儿子买保险。
  她疼爱孙儿没错,但她可知道近2000元对我意味着什么?
  也许她抹不开老朋友的情面,难道要我来为她的情面买单?
  不管怎么说,这无端欠下的债是要还的,我只得给老婆说好话。

  我老婆是这种人,不论什么事情,说得好,全副身家性命都可以交给你,说得不好,芝麻大的事情可以扯出天大的窟窿。
  还有,老婆因为从小家庭条件不错,做什么事情都不量力而行,只要她觉得好,她就去做。儿子的保险她是参与了的,她说,这是为儿子好。
  但老婆也确实没钱,每月千把块钱,有时我还得从她那里编个三两百来花。
  让她找她父母帮忙垫付一下,老婆却不干了,数落我对儿子不管不顾,给儿子买个保险还要她父母给钱,要我这个当父亲的做什么?

  我无奈,真的无奈。
  临近春节,我病倒了。
  贫病交融,自古如是。
  医生命令我必须住院治疗,住进医院的当晚,我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住院的钱是我弟弟四处借的,他给人修电脑结交了一些朋友,他的朋友比我多。

我喜欢静静的守候,为了心中的那份执着,那份无法更改的浪漫,那份总想追求的完美,我会守候一辈子。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8-11-13

        我已经近一月没有回“家”了。
  老婆偶尔也打电话问我在哪,我总说在外面有事。
  不想回“家”,也是躲债。那三千多块钱的保费,我一直还没给。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药水一滴一滴的流进体内,心里竟然无比的轻松。

  白天弟弟要回“公司”工作,晚上,他就在我的病床边支一块木板,靠在床边对付一个晚上。有一天晚上他还把客户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带到医院来,教我打游戏。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花了六千多块钱,我不得不离开医院。医院让我遁世,但我们却再也付不出钱来。
  有可能借到钱的地方,弟弟都借了,他曾要给我老婆打电话,被我严厉制止。

  我知道我老婆没钱,难道要我老丈人拿钱我医病。
  离开医院,我在弟弟的出租房内静养,每天按时服药。弟弟里里外外的忙碌着,日渐消瘦。
  弟弟小我七岁,是超生的。原本应该我这个当哥哥的来照顾他,但现在我却成了他的拖累。

  弟弟显然也支撑不住了,有时候会在我面前抱怨几句,主要是说我过去没珍惜机会,落到今天这个样子。
  我理解他的心情。
  在我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弟弟有几次欲言又止,其实我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弟弟要求分家。与我猜到的一样。
  分家就是分“公司”,但“公司”又有啥分的呢,办公室内的所有东西加起来不足1000块钱。
  我理解弟弟,他真的撑不住了,我也不再想拖累弟弟。我同意了。

  弟弟说我们还是共享公司的资源,房租各出一半,如果一方不在里面办公,那另一方就独自付房租,另外自己挣钱自己得,多劳多得。
  本来我要那办公室没有任何用处,我又不懂电脑,但想到可以给弟弟分担一部分房租,我便说我也在里面办公。

  分家其实很简单,没有别人想像的复杂。
  结果是,我分得公司的债务1200元,另加我生病花的6000多元,共计8000元的债务。
  弟弟死活不要我承担公司的债务,另外我生病的钱他也帮我承担了一些,实际上我的债务为5000元。
  分家结束,我的心蛮复杂。
  我和弟弟相依为命5年(他99年被我带到C市),从今天起放单飞了。

我喜欢静静的守候,为了心中的那份执着,那份无法更改的浪漫,那份总想追求的完美,我会守候一辈子。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8-11-13

        春节到了。
  我在腊月二十八这天回到了“家”。
  尽管我不想回去,但没办法逃避。我没有正当理由不回去,特别是春节。

  老婆询问了我这段时间的去向,想不出撒什么谎合适,索性告诉了她。
  又是一顿数落,说什么只把弟弟当亲人,没把她那一家人当自己人,生病了都不给她们家说一声。
  我的确没有道理,只能沉默。

  老婆没有把我生病的事告诉岳父岳母,她是个孝顺女,她不想让她父母担心。
  岳母也没有向我提保费的事情,我也不问。
  问什么,又拿不出钱来。

  按照计划,大年初一有很多亲戚到“家”里来。其中有我老婆的两个表姐夫,两个表妹夫。我岳父兄妹5人,但他们的后代却是清一色的女儿。
  嫁得都不错,当然除我之外。其中一个是刚从国外回来,在美国读博士后。
  这个博士后让我岳父全家都感到荣光,我以前不止一次听我岳母和邻居介绍:她有一个侄女婿是博士后,在美国。

  因为要准备初一的伙食,除夕这天很忙。岳母突然提议让老婆去给我买一套衣服,说都过年了,我身上的衣服这么旧。
  老婆给了我三百块钱,让我各自去买。
  我接过老婆递给我的钱,想像着明天“家”里热闹的情景。我穿的这一身的确太煞风景,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


  我可以包装得人模狗样,但如果有人问起我的事业,我怎么回答?
  我带着儿子在街上溜达,一派节日的气氛,但我看起来是一片萧瑟。
  在一个卖烟花爆竹的摊点,儿子赖着不肯走,我由着儿子的性子,给他买了一百二十块钱的烟花。


  我没有买衣服,牵着儿子的小手回到了“家”,在进“家”门的时候,我把手机举在耳边,假装大声的通着电话。
  我把剩下的钱还给老婆,说我有一个重要的朋友从上海过来,要和我谈合作做生意的事情,我得马上走。
  岳父岳母没有做声,他们肯定知道我是不愿意见那些亲戚,都是聪明人,又何必捅破那一层纸。
  老婆把剩下的那一百多块钱重又塞到我手里,我转身出了门。
  儿子的哭闹从门逢里传出来,我轻轻的嘘了口气。


我喜欢静静的守候,为了心中的那份执着,那份无法更改的浪漫,那份总想追求的完美,我会守候一辈子。

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8-11-13

       春节那几天我是在弟弟的出租房内度过的,弟弟回老家去了,自然,他不会将我们的窘境告诉我们的父母。
  屋子里有米,有面,还有油,床边的摇晃的写字台上,还有一台拼凑起来的没有机箱的电脑,弟弟平时用它看看电视。
  白天,我基本上是躺在床上看电视,饿了,下点面条吃;晚上,我会一个人踟躇在街上,看着街上绚丽的烟花。偶尔,我会想像儿子放烟花的样子,儿子胆小,多半是老婆在放,儿子只是在旁边拍着手欢笑吧。

  这样过春节,有多少人和我一样?
  闲下来的时候,我不得不思考我的未来。
  我没想过怎么发财,我只是在想怎么生存。
  春节只有几天,如果我想生存下去,我最终得走出弟弟的出租房。


  我在想,我混到今天这个地步,真的是命运安排吗?不是,肯定是我自己做得不够好。
  或者,是在关键的时候我失误了。
  我觉得我人生的分水岭是读那个破中专,这玩意儿让我无法回头。
  读中专之前,我是一个地道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淡,了无生气,但很真实。



  即便我混得不好,也没有人说什么,反正都是农村人,没啥混得好与不好的。
  读书之后,一切都变了。
  我在我们村子里的乡邻们的羡慕的眼光中读了三年书,毕业后分到一个工厂,第二年就发不出工资,事实上破产了。我和同事们都成了游民。
  大家开始纷纷寻找出路,我开玩笑说,大不了我回去种田。
  但我知道我回不去了。有人读中专不算新闻,如果有人读了中专又回去种田,那肯定是特大新闻,我受得了,我的家人受不了。
  所以一旦有人认为你混得不错,你就得必须混好,这是世俗。
  很多情况下,人真的不是为自己而活。


我喜欢静静的守候,为了心中的那份执着,那份无法更改的浪漫,那份总想追求的完美,我会守候一辈子。

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8-11-13

          因为读了一点书,便很容易把自己太当回事。
   有时候也没办法,你可以不把自己当回事,但别人不这么想,久而久之,就只能按别人的想法去活了。
   我说过,我98年到的C市。刚到C市,没有熟人,没有朋友,自然周围也没有关注的目光。
   这其实是一种很好的氛围,让人活得很真实。

   后来到了上市公司,似乎混得不错,便多了些轻狂,以至于败走麦城。
   从上市公司出来后,处境便一天不比一天。也尝试着想找一份工作,但总没有如意的。
   不如意,是因为老想着找一份和原来差不多甚至比原来更好的工作。
   现在的工作应该比前一份更好,否则便是掉价。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我也不例外。

   所以尽管我和弟弟合开了一个“公司”,实际上心里还在期望着能有一个更好的职场。
   这样的机会始终没有出现,日子便不可收拾的糟糕。
   现在想来,我的潦倒,缘自我的期望太高。
   也就是说,我太把自己当回事。

   春节一天一天的过完,我的惶恐一天一天的增加。
   春节给了我一种平等的待遇,那就是大家都停止了前进的步伐,都在放任自己的慵懒。
   平等的感觉很舒服。
   春节过后,大家都会重新上路,我的路在哪里?

   渣土运输我不能再干了,随着我对渣土运输的深入,我知道这碗饭不好吃。
   尽管我跑到过业务,但我不能用偶然事件来预测成功的必然性。再说,我没有把握撑到下一个工地的来临。
   我得先想办法活下去,这是当务之急。
   如果说以前我还可以勉强依靠弟弟的话,现在我只能靠自己了。

   我能做什么呢?也许只有当建筑工人。
   我不止一次想过到建筑工地去当一名民工,只是下不了决心。
   以前,我会觉得自己和民工不是一路人,现在不了。
   民工有的我有吗?没有。
   你可以把自己很当回事,但你却连民工都不如。这就是现实。
   所以,我决定去建筑工地干活,我得活下去。

我喜欢静静的守候,为了心中的那份执着,那份无法更改的浪漫,那份总想追求的完美,我会守候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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