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溪星期三晚上是雷打不动要回家团聚的,即使下刀子也要回去。城北和城南相距50公里,回一趟家中途要换乘三次公交车。尤其是大雪纷飞的冬季,伍溪穿行在雪中,她感觉到的是丈夫身上的体温,另外还有一些悲壮的心绪。
伍溪是个生活品位比较高的女人,走路收腹拔颈,远远望去玉树临风般飘逸。大家不明白,这么雅致的女人无论刮风下雨,一星期跑回家两次,这家的男人真是不知怜香惜玉!后来从与伍溪要好的姐妹口中传出,伍溪丈夫精力充沛,伍溪只有双休日回去怕委屈了丈夫,所以选择一星期的中间日,不辞辛劳地回家看望丈夫一次。大家说得含蓄委婉,让人想像的内容却丰富。
要好的姐妹曾经意味深长地问伍溪,星期三回家很幸福吧。伍溪涨红了脸捶一拳女友,说我是无所谓的,女人天生对这些事就是冷嘛。老公是不抽烟不喝酒,更不拈花惹草的,还在家带孩子,你说我能不迁就他嘛。
单位派伍溪去外地进修半年。
丈夫送伍溪到机场,两人难舍难分。伍溪说我走这半年不许你做对不起我的事,如果实在想我了就来看我。伍溪的话里藏满了潜台词。
丈夫温柔地说,天下所有的女人,哪一个能比得上我的老婆啊!
伍溪带着丈夫的柔情蜜语,心满意足地开始紧张忙碌的进修。半个月后,伍溪熟悉了新工作,不再手忙脚乱的时候就开始想家想丈夫了。她打电话给丈夫倾诉思念之情,丈夫也说想念她。她就要求丈夫来看自己,丈夫说女儿怎么办呢﹖女儿这次考试没考好,下午老师刚“请”了家长。
伍溪想是啊,女儿比自己更需要这个肩负使命的男人。
伍溪白天依然张弛有致地学习工作,但到晚上睡觉时,却有一种痛苦的感觉弥漫周身。
伍溪一连几夜都被自己稀奇古怪的梦惊醒,醒后她心乱如麻脸很烫,心跳也剧烈起来。这是她跟丈夫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梦里的她是一条裸体的鱼,被一个陌生男人养在嘴巴里。
伍溪被这种梦折磨得要崩溃了。
后来,失眠毫不留情地袭击着伍溪,这使她对黑夜有了一种既恐惧又渴望的复杂心境。黑夜里,伍溪的目光散发着一种神奇的色彩,她满脑子想着丈夫,想着丈夫对她无尽的温存与疼爱,想着星期三她和丈夫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此前,她似乎从没有关注过那些细节,她认为那是丈夫的事情。
夜晚把伍溪折磨得够戗,她开始竭力地想些别的事情。比如第二天工作中要处理的问题,还要抽时间去超市买点儿日用品什么的;还有女儿此刻在干什么,女儿学习如何。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就到了丈夫身上,想到丈夫她就无法控制自己野马似的思绪了。最后甚至幻想起那个在梦中将她鱼一样养在嘴里的男人,他到底是什么样子呢,为何梦中的他总是模糊不清?伍溪嘴角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她想男人常常有艳遇,如果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邂逅一段陌生的艳遇,如果就在进修的这个单位碰到一个具体的人,会发生什么故事呢,会像烈火一样熊熊燃烧吗﹖伍溪被自己欲罢不能的想法惊吓得战栗不止,这一刻的疼痛让她刻骨铭心。
伍溪看到了燃烧在自己体内的火焰,蓝幽幽飘忽不定的火苗,像魔鬼狂舞般吞噬着她。
想到结婚这些年,跟丈夫的夫妻生活,自己总像是一个没有进入角色的蹩脚演员,只是在尽力地配合主角演戏,连最后的谢幕都有些敷衍了事。而丈夫历来的心态都是以主角自居,对伍溪的怜爱让他觉得这就是妻子的奉献精神,并对此怀着深深的歉疚。
伍溪依然有一种不可遏制的强烈欲望,她想像洪水泛滥一样冲进这个陌生城市的黑夜……
伍溪又想,自己是一个传统优雅的女人啊,怎么会突生这种无耻的念头。她端起床头的水杯,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冰冷的水滑入胃里,那冷就冲散了隐藏在她体内急不可待的某种欲望。伍溪冷静下来,开始翻看日历,计算自己返回的日期。她看到回家的那一天,恰好是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