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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刀五痕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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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8楼 发表于: 2009-04-27
第二卷 怒刀轻狂 第二十二章 高不胜寒
 
  时间如流水,永远不会停顿下来,可是此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卓不凡双眼似乎笼罩着一层迷雾,面无表情,冷静地挥手,新神刀门中的高手似乎一直在等待,瞬间爆发,攻击毫无防备的山水联盟兄弟,不少新神刀门帮众同样感到迷茫,显然对于眼前的变故并不知晓。
  清风长老与流云长老闪电掠出,直奔喝得半醉的谢长剑,两对枯瘦手掌幻出千变万化的掌影,迅速把谢长剑罩于其中,谢长剑仓促之中,勉强拔刀迎敌。
  断臂海贼王海天野怒吼一声,凌空拔而起,愤怒朝卓不凡砍去,卓不凡沉稳坐在宽大椅子上,身子都没有动,就在海天野冲到面前时,手上一直拿着的酒杯突然崩断,碎裂瓷片如同无数条毒蛇般强力弹起,闪电间贯进了海天野的胸膛,再由背后钻了出来!
  海天野迸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叫,往后疾退,“砰”地撞在远处石柱上,竟然把坚硬的柱子震裂,然后仰身翻跌在地上,脸上血色尽退,鲜血射出,点点滴滴地洒在万象殿中,可怖之极!山水联盟的兄弟看得头皮发麻,没想到卓不凡如此厉害,竟然身含令人防不胜防的功力,一时间竟没有人敢扑上去动手。
  刹那间,双方帮众拔刀出剑,激战瞬间爆发。慕容无双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身子如遭雷击,全身不能动弹,脑海一片空白,双眸凝视着坐在大殿中央的卓不凡,顿时觉得头晕眼花,卓不凡的青色身影在眼前不停晃动,满目皆是晃动森冷的刀锋和鬼哭狼嚎的惨叫。
  冷如火和海天野情同手足,俊美面容青筋暴露,狂吼一声,手中蓝色短剑如毒蛇般刺向卓不凡,新神刀门啸天剑张云挺身而出迎上冷如火。
  魏战天和白玉龙冷笑一声,同时高高越起,想要攻击悠然坐在椅子上的卓不凡,魏战天冷冷飘在空中,不料下腹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回头便望见白玉龙手中的锋利长剑忽然从后面深深插入了腹部,他回头怒视白玉龙,没有想到会被自己人从后面偷袭,手中的青龙冷月刀蓦然发出骇人刀芒,凶狠地劈向白玉龙。
  白玉龙手中沾满鲜血的长剑被魏战天一刀震断,白玉龙大惊之下,身形迅速朝后退走,希望卓不凡能出手挡住魏战天的青龙冷月刀。
  毒刀划破的伤口几乎让赵烈失去知觉,心仿佛被无情撕裂,他咬牙勉强压制住体内的麻木感觉,蓝色身影终于拔地而起,长刀冰心已然在手,刀身的冰冷气息延缓了毒素的渗透,身体和长刀融为一体,冷冷砍向大殿中央的卓不凡。
  蓝色身影旋转着冲向卓不凡,混杂着长刀冰心的白色光芒,让人胆寒。卓不凡没有拔出圆月弯刀,身子蓦然后退。
  冰冷锋利的刀锋砍在卓不凡交叉架起的双袖上,赵烈但觉对方双袖似实还虚,不但无法着力催劲,还感到有一股隐秘怪劲冲到体内,令他觉得若继续强攻,便会掉进不可测知的险境,卓不凡功力刚柔结合,果然非同小可。
  赵烈射出悲愤神色,勇猛刚烈,暴雪刀法依然全力劈出,只见卓不凡迅速无伦地晃了一下,刀锋似乎劈在卓不凡肩上,他骇然发觉肩膀中毒处一阵发麻,浑身无力,刀锋全无劈上实物的感觉,抬头就望见了卓不凡充眼中充满怜悯叹息的复杂神色。
  万象殿中忽然发出耀眼的紫白色光芒,仿佛一轮明月破空出世,卓不凡终于拔出圆月弯刀,两刀激烈相撞,赵烈中毒之后遭受重创,身子被震得凌空朝后翻滚,再也无法握住心爱长刀,莹白如冰的长刀冰心斜飞深深插在远处屋顶大梁上,微微颤抖。
  赵烈凌空反身牢牢钉在地面,面无表情,冷眼望着沉稳如山的卓不凡,这就是光明磊落,洒脱不羁,生死相交的好兄弟吗?他的心终于撕成碎片,卓不凡傲然从英雄剑张枫剑下救出他的场景被撕裂,他们痛快喝酒的记忆被扭曲,卓不凡洒脱不羁的笑容变得狰狞,所有幻象忽然汇聚成面前手持森冷圆月弯刀,冷酷无情的青色身影。
  极度痛苦让赵烈忘记了身上所中剧毒,亲如兄弟的卓不凡居然从背后给了他残酷狠毒一刀,他心中好恨,悲从心发,再也无法抑制情绪。所有痛苦经历浮现眼前,司马空,张枫,倾烟,潘岳,李飞燕,卓不凡,他轻狂多情,洒脱豪爽,一次次相信他们,一次次被他们无情伤害出卖,他握紧双拳,冷冷在心中发誓:“如果这次还能活下来,我绝不会再犯这种错误,绝不!”
  长刀无边随着他的情绪猛烈颤抖,身上不断蔓延的毒液几乎让他失去了力量和知觉,他咬牙用体内的冰冷内力护住心脉,凌空抓住自动弹出刀鞘的长刀无边,熟悉热量瞬间汹涌冲入体内。
  赵烈心中一动,察觉到两种冷热交加的真气似乎能够延缓体内毒素的蔓延,凝神把两种相反真气同时在体内运行,奇妙把滚热真气贯注于手中长刀无边,眼中冰冷目光瞬间变为暗红色,全身热血沸腾,狂风刀法凄厉砍出,体内经脉中若有若无的冰冷真气依旧凝聚在中毒的肩膀附近。
  狂风可以不受羁绊,傲然用千变万化的形态纵情万象山庄,狂风逐渐变成了血色风暴,似乎想要把整座万象殿都撕裂摧毁,风中弥漫着让人心惊肉跳血红色,蓝色身子似乎如风般猛烈旋转,他想忘记一切,拼命发泄,眼中只有暗红刀锋,像个冷酷无情的驭者,鞭策着浩瀚无边的气流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不停在狂奔中破碎又聚合。
  卓不凡蓦然闯入剧烈风暴中,圆月弯刀准确迎上了暗红色的刀锋,赵烈身后肩膀处中毒之处麻木无力,再也无法握紧手中长刀,无边无奈地颤抖着离开了熟悉的手掌,旋转着朝远处飞去,重重砍在远处怀抱粗的柱子上,“蓬”的一声闷响,几乎把整个柱子劈断,赵烈则朝后震飞,张口喷出泛着黑色的大量血液。
  卓不凡似乎停顿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隐藏在浓雾中,圆月弯刀在空中急速旋转,如同耀眼明月飘荡风中,缓慢清晰地朝摇摇欲坠的蓝色身影飞去。
  麻木刺痛缓缓渗透到赵烈身体的每根神经经脉,大脑似乎失去了知觉,眼前一切开始模糊,眼睁睁望着圆月弯刀的森冷光芒照亮了冰冷目光。
  魏战天忍着剧痛奋力斩杀了叛徒白玉龙,灰色身影猛然出现在赵烈面前,青龙冷月刀凶狠地撞飞了圆月弯刀,卓不凡凌空把银色弯刀吸到手中,随手再次扔出,但见漫天明月光芒切向了重伤在身的魏战天。
  魏战天巧妙旋身,避开迎面而来的攻击,青龙冷月刀破空而出,斩断了虚无飘渺的气流,激起了青色透明涟漪。
  卓不凡依旧面无表情,身子往前急冲,忽然反身高高跃起,圆月弯刀竟然如同明月在他身边环绕盘旋。
  魏战天忽然觉得体内丹田无法凝,伤口处的鲜血喷涌而出,异常惨烈,虽只是眨眼功夫,腹已经流出大量鲜血,,几乎掏空了身子,面容蓦然惨白,毫无血色。
  圆月弯刀尚未触及青龙冷月刀,忽地化为漫空虚影,不停旋转的弯刀似乎变化为无数刀芒,虚实难分,魏战天砍出的猛烈刀风如投石入海,只能带起串串涟漪。
  魏战天重伤之下无法凝聚内力,心知不妙,愤然大吼,体内残余功力贯注在刀锋上,灰色身影旋转如风,气势惊人!
  卓不凡加速凌空下扑,圆月弯刀蓦然停止旋转,森冷刀气擦过魏战天的身子,一道至刚至柔的真气随刀破进魏战天经脉,强大压力让全身所有经脉爆裂,圆月弯刀迅速折回,划出一道美妙弧线劈进了魏战天的胸膛,卓不凡同样被魏战天的强大浑元神功震得往外悠然跌退。
  所有一切发生在瞬间,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慕容无双眼睁睁凝望魏战天胸膛被卓不凡剖开,鲜血喷射,她终于回过神来,身子猛烈颤抖,悔恨泪水喷涌而出,如果不是她苦苦哀求,他早就离开山水联盟,也就不会惨死,她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无法相信卓不凡手中的圆月弯刀轻盈划开了魏战天的胸膛,就算是在梦中也不会出现这种恐怖的画面。
  魏战天体内鲜血高高喷涌而出,灰色身影牢牢站立,并没有倒下,暴睁双眼冷冷环视,没有什么声音发出,连人带刀蓦然变成灰色蛟龙冲入新神刀门阵营中,连绵惨叫声中,数名帮众被刀锋无情撕裂,其余众人纷纷后退,惊骇于对方视死如归的惨烈,空中弥漫的灰色身影终于凝聚,魏战天魁梧的身子插满了锋利刀剑,静立片刻,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几乎同一瞬间,谢长剑看到魏战天壮烈惨死,怒火冲天,斩马刀发出恐怖啸声,不顾身后空挡,奋力将功力深厚的清风长老从腰部斩成两段,鲜血同样鲜艳耀眼,流云长老鬼魅般掌影重重拍在他后背,毫无保留地震碎了谢长剑的五脏六脯,碎裂内脏竟然直直从他前胸震出,洒满了天空,厚重斩马刀深深钉在地面,沾满了谢长剑喷出的鲜血,海妖冷如火虽然拼尽全力刺穿了啸天剑张云的手碗,但却被对手凶狠刺杀。
  惨烈血腥恐怖的场面让人几近呕吐,众人不忍目睹。几乎快失去知觉,浑身麻木的赵烈亲眼目睹情同手足的好兄弟瞬间相继鲜血四溅,惨死万象殿,心中怒火瞬间被点燃,沸腾热血混杂着体内的冰冷气流在经脉中奔流不息,冲破了毒素蔓延,全身泛出奇异的蓝红光芒,眼中射出让人心寒胆裂的目光。
  赵烈失去心爱双刀,赤手空拳,用力握紧双拳,蓦然发出了前所未有愤怒狂哮,如同愤怒凶狠的恶狼,巨大哮声绵长高亢刺耳,惊天动地,恐怖声浪居然把大殿中密密麻麻的碗盏酒杯全部震碎,四周产生了呼啸盘旋的风啸,面目狰狞,长发飞舞,凄厉悲凉的哮声让万象殿中正在激斗的双方停了下来,众人耳膜发疼,双手捂住耳朵,哮声似乎也把他体内的毒素震散了许多。
  双方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视站立大殿中央的赵烈,持刀保护慕容无双和宛儿的张大富兄弟也停止了搏杀,时间仿佛刹那凝滞,气势磅礴的万象殿中惟有赵烈的惨烈哮声久久萦绕,双方暂时停止了搏杀,怔怔站立。
  赵烈没有丝毫犹豫停顿,恐怖哮声余音未了,他已经凝聚体内残余真气,刮起一阵旋风赤手空拳朝卓不凡冲了过去,仿佛没有望见卓不凡面前密密麻麻的神刀门帮众。
  赵烈凭借血肉躯体毫不畏惧地冲入了刀光剑影中,神刀门帮众脸上顿时露出恐惧神色,从来未见如此勇猛之人,魂飞魄散间,他仿佛钢铁铸成的身子已然撞入他们怀内,大殿内骨折肉裂的声音瞬间骤响不绝,许多人眼耳口鼻同时溢出鲜血,远远被震飞出去,当场撞伤毙命,赵烈身中剧毒,如同一头发疯猛虎般双目赤红,刚才那阵强横的横冲直撞让身上增添累累伤痕,鲜血淋漓,让人心惊胆战。
  他完全不顾周围密密麻麻的刀剑,也不顾手中没有长刀,铁拳狠狠击在对方刀剑上,根本不考虑自身的伤害,仿佛双拳已经不属于自己,功力较弱者立即喷血而亡,较强者亦要踉跄跌退。
  一名帮众乘乱抓住机会挥拳狠狠重击在赵烈胸口上,却发现就像是击打在坚硬铁板上样,手臂骨骼反而被寸寸震裂,抬头望见一只拳头呼啸而来,没有半点保留,然后就被这只恐怖拳头先把护体坚固盾牌击碎,然后继续把他的头颅击碎,空气中发出震人耳膜的激响,赵烈手上指关节也同时被震得碎裂。
  雷霆刀傲野冷哼一声,漫天刀光朝赵烈砍去,没想到面前的蓝色身影忽然晃动无影,赵烈出人意料地横身砸倒在地面,竟然在刀锋劈下之前朝上直直弹到傲野的怀中,两人就这样紧紧拥抱在一起,傲野顿时发觉身陷铁箍之中,丝毫不能动弹,手中大刀居然无法砍下!
  赵烈再没有丝毫犹豫,全身功力汇聚头顶,猛然抬头和傲野头部重重撞在一起,空气中顿时响起一声低沉闷响,傲野大骇之下,最后只看见赵烈如野兽般凶狠怒睁的双眼,接着就被撞碎颅骨而亡!
  赵烈额头鲜血淋漓,反手把傲野手中的大刀取下,挥刀把傲野双臂砍断,飞腿踢开了傲野的尸体,反手把大刀朝后面的神刀门帮众扔出,但见一名帮众被大刀刺入胸膛,然后被大刀强悍力量把身子带到空中,高高钉在柱子上。
  神刀门帮众被赵烈的勇猛强悍和血腥残暴所震撼,没有人想到雷霆刀傲野仅仅一个照面就头骨碎裂而亡,他们暂时停止了攻击,把赵烈团团围在中央,鲜血顺着赵烈额头无情流下,身上毒素继续折磨着坚韧神经,刹那间,所有一切仿佛已经停顿。
  新神刀门攻其不备,青山堂主白玉龙叛变,卑鄙重创魏战天,山水联盟顿时军心大乱,再加上帮中高手谢长剑,魏战天,冷如火和海天野相继惨死,众人丧失信心,斗志全无,场面异常混乱。
  张旺财抓住机会,冷静指挥残余帮众汇聚起来,赵烈身中剧毒之后依然威猛顽强,毅力坚强超乎想象,山水联盟帮众顿时士气大振,他们手中的森冷刀剑预示着一场悲凉血战。
  卓不凡脸上泛起惊容,如果不能尽快斩杀赵烈,山水联盟有可能重新汇聚斗志,万象殿中依然有数百名帮众,年轻高手叶飞还在外面巡逻,血战万象山庄并没有任何意义,只有杀死赵烈,才能彻底摧毁山水联盟的斗志,做到不战而胜。
  卓不凡坐在高高椅子上面,凝神望着下面犹如困兽般被团团围住的赵烈,眼中并没有丝毫得意神色,反而流露出无法言语的复杂目光,毕竟他们曾经是痛快喝酒,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卓不凡终于下了决心,圆月弯刀泛出美丽的光芒,温柔如水的刀光闪电般劈出。
  赵烈此刻半边身子已经发麻,赤手空拳,威震江湖的长刀不在手中,长刀如同他的灵魂,根本无法难抵抗卓不凡的攻击。
  慕容无双根本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变故,无法相信豪迈不羁的卓不凡会如此卑鄙,刺眼的鲜血和恶梦般的场景让她浑身发麻,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此刻才发出了一声凄惨叫声,“不要!”
  卓不凡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看到了一双伤心欲绝的双眸,看到了透心凉的冰冷,心中一痛,圆月弯刀居然还是无法出手,青色身影凌空扭转,迅速飞回宽大的椅子上,脸色阴沉,没有任何表情。
  卓不凡不敢望向慕容无双,面无表情道:“今夜我不想大肆杀戮,你们可以自愿加入新神刀门,不愿意的可以自由离开,不会为难你们,我一向说到做到!”他并没有望向猛烈颤抖的赵烈,就当他不存在一样。
  山水联盟帮众凝望着浑身鲜血,身中剧毒的赵烈,知道山水联盟大势已去,帮中高手除叶飞外,几乎全部丧生,卓不凡功力深不可测,显然有备而来,山水联盟帮众里面忽然有人高声道:“卓大侠光明磊落,义盖云天,乃是当世英雄好汉,赵烈不过江湖淫贼而已,我们大家不如跟随卓大侠一起闯荡江湖,岂不痛快!”
  此人话语具有强烈煽动感染力,威严宽阔的万象殿中,山水联盟两百多帮众终于有三分之一的人放下了手中武器,三分之一帮众脸上则露出犹豫徘徊的神色,痛苦地抉择,剩余帮众眼中则露出悲愤神色,大部分是彪悍苗人,决心血战至死。
  赵烈此刻蓦然大吼一声,强大力量震得刚才说话之人心惊肉跳,他冷冷道:“你有种就站出来说话!”那人咬牙冲到赵烈面前,不过是山水联盟的小头目。
  赵烈冷冷道:“汪峰,半年前我亲自破格把你提拔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说到最后一个字,强烈声浪让汪峰头发蓦然朝后激荡。
  汪峰被震得气血沸腾,眼中射出愧疚目光,不敢答话,心跳加速,剧烈喘息,忽然咬牙挥拳朝赵烈击去!
  赵烈浑身鲜血淋漓,冷眼凝望着呼啸而来的拳头,根本没有丝毫躲避意图,宽厚胸膛贯注真气反而硬生生迎上对方的凌厉拳头。
  “喀嚓”几声闷响,赵烈被打得身子剧烈晃动,喷出大量鲜血,但脚步依然牢牢站立,咬牙硬生生用胸膛承受对方重击,不想逃避,铁铸身躯居然把对方胳膊生生震断,汪峰顿时发出了凄厉惨叫,痛苦跪倒地面!
  赵烈伸腿把手臂骨骼碎裂的汪峰远远踢飞出去,众人望着眼前极度冷酷的赵烈,心头泛起奇妙的感觉,仿佛他永远也不会被击倒,万象大殿中密密麻麻的人群竟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死般寂静。
  赵烈冷冷静静站立,任凭鲜血凄然滴落,面无表情,谁也无法看透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山水联盟由两个帮派合并而成,辉煌胜利压住了内部矛盾,隐藏的矛盾此刻终于爆发,众人并不团结。”
  他忽然从刚才的极度愤怒中冷静下来,缓缓环视熟悉宽阔的万象殿,新神刀门帮众斗志高昂,清一色青色劲装,装备整齐,训练有素,反观山水联盟则稀稀拉拉,衣服五花八门,这就是山水联盟和新神刀门的差距,刹那间他想了很多,目光行云流水般剧烈变幻,最后宁静如水,心中再无波澜。
  这是异常惨痛的教训,赵烈永远也不会忘记,刹那间明白了很多东西,心中并没有蓦然从高处跌下的失落和绝望,惟有好兄弟的鲜血让心刺痛,疯狂的愤怒似乎已经随风飘远,身上伤口的痛楚反而让他变得心如止水,风平浪静,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和坚定决心,脸色变幻,诡异无比,展现超乎想象的安静,所有人心中陡然涌现莫名寒意,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张大富性格暴烈直爽,再也无法忍受,明知道功力和卓不凡相差甚远,发胖身子还是挥刀朝卓不凡飞去,赵烈望着忠心耿耿守护在慕容无双和宛儿身边的张旺财,明白今日山水联盟大势已去,绝对不能再损失帮中精锐人才,他脸上露出谁也看不透的表情,忽然狂笑道:“你们都一起背叛我吧,我他妈谁也不怕!”蓝色身子忽然横身飞起,长腿重重把空中的张大富当场踢晕了过去。
  张旺财诧异地望着赵烈把大富踢晕,目瞪口呆,双眼忽然看见赵烈眼中一闪而过的诡异悲凉,他终于明白了这一腿的含义,眼中露出了悲痛目光,忽然咬牙挥刀朝赵烈大声道:“赵烈,你太让我失望了,居然出手伤了我大哥,我和你拼了,我从此不再是山水联盟的人!”
  赵烈眼中露出无法察觉的欣慰目光,旺财没有让他失望!
  山水联盟帮众心中顿时黯然神伤,众人斗志全无,纷纷放下手中刀剑,无心恋战,曾经辉煌无限的山水联盟很快将成为过眼云烟,昨日黄花。
  眼看山水联盟土崩瓦解,卓不凡心中忽然感到极度空虚失落,眼前总是闪现慕容无双死去的目光,毫无光彩的凄凉双眸和赵烈眼中冰冷痛心的眼神,他忽然挥拳阻止了张旺财的进攻,闭上双眼传令神刀四杰斩杀一直不肯倒下的赵烈。
  神刀四杰相互凝望,停顿犹豫片刻,还是迅速出刀,拔刀动作整齐而毫无先后。
  慕容无双飘落在神刀四杰身前,昂首望着森冷刀锋,没有惧怕,只有一种强烈失望悲痛,宛儿的目光始终就没有离开过赵烈,小手一直紧紧握紧,默默祈祷。
  慕容无双直视着卓不凡,双眼中射出冰冷失望的目光,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生命色彩。
  卓不凡内心深处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青色身影忽然腾空而起,冷冷点中慕容无双穴位,柔软身躯轻轻倒在地面。
  神刀四杰望着赵烈,想起了他们之间的恩怨,,眼中露出了复杂目光,他们一生光明磊落,实在不想对身中剧毒的赵烈出手,可是没有选择,惟有挥刀。
  赵烈冷静双眼捕捉到了神刀四杰的微妙情绪,体内两股奇妙冷热相反真气奔腾不息,右肩膀处的毒伤流出的黑色血液瞬间被凝固成冰。
  神刀四杰的刀锋很快沾满了鲜血,万象殿中的气氛异常沉闷压抑,数十名山水联盟的帮众眼看赵烈孤身血战,终于拔出刀剑悲愤地冲入对方阵营,大殿中顿时一片短暂混乱,短暂搏杀后,地面又多了几十具尸体,其余帮众终于轻轻放下手中的武器,凄然低头,不敢望向中央的蓝色身影。
  慕容无双望着浑身是血的赵烈,心痛无比,不知道卓不凡为什么要这么做?心头忽然一震,如遭雷击,三天前曾经看见过卓不凡眼中一闪而过的坚定痛苦目光,她当时不能明白,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此刻终于明白卓不凡就是在那一刻决定了今天局面,她好怨恨自己,顿时心如死灰,所有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闭上双眸,极度悔恨的泪水悄然滑落。
  卓不凡知道赵烈今夜注定难免一死,身中剧毒世间无药可解,早晚都是死!他定定凝望慕容无双,看到绝望双眸中流出的泪水,看到凄然闭上的双眸,心中忽然感到烦躁不安,心神不宁,慕容无双绝对不会属于他,永远也不会,今日一战失去了很多东西!
  赵烈被神刀四杰其中一人重重踢向门口,神刀四杰的另外一人手持锋利大刀,眼看将把赵烈砍为两截,可是那人最终还是无法对曾经救过他的人下毒手,锋利刀锋悄然翻转,宽厚刀身重重拍打在赵烈后背。
  赵烈巧妙借着对方拍打的力量撞开厚重大门,极度的眩晕让他几乎无法站稳,咬牙脚尖点在大殿门口护拦,踉跄着朝万象山庄侧面的滚滚拦江冲去,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笑容,他利用的神刀四杰的义气孤注一掷,终于抓住这唯一逃生机会冲出了万象殿,强烈的求生愿望让几乎已经全身麻木的身子闪电般冲向江边,只要有一丝机会就绝不会放弃!
  张旺财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赵烈刚才在异常凶险情况下依然想到为他留条后路,内心深处非常感动,有这样的大哥一生无悔,他也明白赵烈对张大富那一腿的含义,他决定留在卓不凡身边,等待赵烈东山再起。
  赵烈身处陷境,居然还能把握稍纵即逝的机会逃走,虽然生死未卜,但无论如何,总算还留下一点希望,张旺财眼中露出佩服景仰的目光,明白今天他并不能帮助赵烈逃跑,手一直没有松开刀柄,只要赵烈遭遇不测,他会义无返顾地和卓不凡拼命,坚信赵烈一定能成功逃脱,只要这次能成功逃脱,赵烈就一定能卷土重来,对于这一点,张旺财没有丝毫怀疑。
  卓不凡蓦然旋风般冲出万象殿,双拳凌空朝数丈开外的赵烈重重一击,“篷”的一声闷响,赵烈本来摇摇欲坠的身子被猛然震到空中,横身高高抛起到高空,散乱长发无力地飘荡在空中,然后翻滚着“哗啦”一声重重砸落滚滚拦江。
  卓不凡轻轻飘回万象殿,阴沉眼色冷冷望着呆立大殿的神刀四杰,刚才他们心慈手软并没有逃出他锐利的目光,刹那间忽然感到一阵心灰意冷,身子如磐石般一动不动,仿佛在思考什么,大殿中的气氛沉闷得让人窒息,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音。
  赵烈身受重伤,中了无药可救的剧毒,谁都知道他今夜是没有任何可能从滚滚拦江中生还,众人也不敢说话,死一般寂静,卓不凡冷冷道:“闪电刀孙天,风雷刀梁风率部沿拦江下游追杀赵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宛儿忽然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跑出,坚定地奔向江边,谁也没有阻拦,也不忍心阻拦,她脸上没有泪水,神情凄然,无论如何也要和心爱的赵大哥在一起,无论生死也要尾随跳入滚滚拦江陪他,一生一世照顾他。
  卓不凡闭上双眼沉思,忽然微微抬手,冲到门口宛儿被点中穴道应声扑倒在地,就在宛儿倒地的瞬间,一个白色身影从远方呼啸而至,身后是大批愤怒无比的山水联盟帮众,来人正是一直在万象山庄外面巡逻的叶飞。
  躺在地面的宛儿看见叶飞,泪水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悲伤嘶声道:“叶大哥,快杀了卑鄙无耻的卓不凡,他杀死魏战天,谢长剑和众多兄弟,而且对赵大哥下毒,把他击落拦江中,不知生死。”
  叶飞坚毅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异常平静,双眼冷冷地朝万象殿中扫视,爱惜地望了一眼躺在卓不凡面前,泪如雨下的宛儿,他虽然年轻,但心思异常敏锐,很快明白当前的局面形势,最后转身凝望卓不凡,良久,什么话也没有说。
  卓不凡心头一动,忽然诚恳地对叶飞道:“今夜杀戮太重,山水联盟数百帮众此刻以你为首,山水联盟大部分江山是你打下来的,我知道你和赵烈之间的微妙关系,叶少侠年轻有为,何不率部加入新神刀门,我们共同闯荡江湖,宛儿也会安然无恙。”他清楚知道叶飞,赵烈和宛儿之间微妙的感情关系,叶飞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况且今夜他内心饱受折磨,实在是不想再染上鲜血,想起慕容无双失去生命色彩的眼神,他就感到剧烈心痛。
  叶飞依旧面无表情,白色身影一动不动,冷冷道:“只要你放过宛儿,我就加入新神刀门。” 躺在地面的宛儿不能置信地望着熟悉亲切的叶大哥,任凭泪水如泉水般涌落,咬牙对叶飞大声道:“我恨你,永永远远都不想见到你,恨你一辈子!”他还是面无表情,伸手凌空点了她的睡穴,让她暂时沉沉睡去。
  卓不凡转身对神情黯然的山水联盟帮众一字一句道:“各位都是英雄好汉,如果大家愿意加入新神刀,就可以留下来,想浪迹天涯的卓不凡也绝不勉强,你们可以随意拿些银两离去,新神刀门绝对不会为难你们。”话语中自然流露出一股领袖群雄的霸气和胸襟。
  山水联盟帮众无言以对,心情复杂,他们和赵烈经历了很多激情燃烧的难忘岁月,征战江湖,威震武林,可是曾经辉煌耀眼的山水联盟瞬间土崩瓦解,众叛亲离,帮中主要高手丧命万象殿,赵烈被击落拦江,身中剧毒,凶多吉少,新神刀门众多高手刀剑出鞘,杀气逼人,虎视眈眈,山水联盟帮众大部分选择黯然离开了带给他们欢乐与荣耀的万象山庄,小部分帮众随同叶飞,张旺财一同加入了新神刀门。
  当天深夜,悲痛欲绝的宛儿无法面对叶飞,她从来没有如此痛恨一个人,望着叶飞的双眼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失望,柔媚娇弱的她忽然显示了超强倔强,泪水不断滑落,娇小身子在叶飞冰冷的目光中离开了熟悉的万象山庄,她不想再看到叶飞,柔美瘦弱的双肩一直微微抽动,一路抽噎着离开,一直站在叶飞后面监视的神刀四杰心中感慨万分,心中也是涌现少许伤感,同时叹息一声,并没有出手阻拦。
  叶飞仿佛没有看到宛儿怨恨悲伤的眼神,惟有双拳握紧,白色的身影依旧坚定站在地面,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直到那憔悴熟悉的娇小身影摇晃着没入黑夜中。良久,他才和身后的神刀四杰坚定地一步步回到了房中。
  夜更深了,刚才的血腥搏杀似乎变成了很遥远的事情,外面出奇寂静,静得让人心神不宁,让人窒息,新神刀门付出极小的代价终于回到了熟悉的万象山庄,可是卓不凡没有感到任何兴奋成功的感觉,宽大书房中,他始终无法入睡,额头上全是冷汗。良久,他冷冷对下属发令道:“解开慕容无双穴道,无论她要做什么都可以,谁都不能阻拦!”
  慕容无双心如死灰,亲眼目睹魏大哥惨死在卓不凡刀下,卓不凡毫不留情把赵烈重重击落拦江,身中剧毒,必死无疑,她的心也死了,一切都是她的错,耀眼鲜血不停地在眼前滴落,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哀求卓不凡放弃总盟主的位置,卓不凡就不会如此狠心,她悲由心发,终于忍不住失声痛苦,无法相信那个光明磊落的卓不凡会如此卑鄙,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慕容无双缓慢地离开了森严冰冷的万象山庄,熟悉的花草树木曾经留下她的欢乐幸福,此刻却让她心如刀割,心中悔恨的泪水似乎永远不会停止滴落,心中一片死寂,生命似乎也失去了色彩,双眸凝望皆是惨淡的黑白两色,孤身回到杭州栖霞庵,古灯佛像陪伴她,默念漫长佛经,静静用忏悔的泪水洗刷身上的罪孽。
  卓不凡仿佛幽灵般飘荡在慕容无双身后,感受到她极度痛苦忧伤的绝望,在那一刻,他宁愿死在她的手下,可是她居然连见都不想见他,就这样凄然无声离开万象山庄,哀莫大于心死,他明白这次对于慕容无双的打击前所未有,知道再也见不到她了,即使见到也没有任何意义,她的心已死!
  他本以为不会再为情痛苦,可是当慕容无双憔悴高挑的身子在寒风中颤抖,隐约悲惨痛苦的呜咽声清晰传入耳中,强烈的悔恨涌上了心头,恨不得把她拥在怀中。寒夜漫漫,一直呼啸的寒风忽然就停了下来,黎明很快就要到来,东方隐约闪现绚烂的彩霞,清新宁静的清晨驱散了前夜的杀戮血腥和痛苦悲伤,整个世界变得风平浪静,就连拦江滚滚的浪花也平息了下来,无声默默流向远方。
 
 
 
 

只看该作者 49楼 发表于: 2009-04-27
第二卷 怒刀轻狂 第二十三章 风平浪静
 
  万象血战后,江南武林异常宁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风平浪静。赵烈坠落栏江多日,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新神刀门帮众和众多渴望成名的武林人士顺着拦江下游日夜密集搜索,依然毫无所获,连他的一根头发也没有找到,赵烈就这样神秘消失,似乎彻底从人间蒸发了。
  卓不凡巧计摧毁实力强大的山水联盟,大义灭亲斩杀山水联盟众多恶徒,就连那个江湖中笼罩着神奇光环,大名鼎鼎的恶徒赵烈也被击落拦江,估计早就中毒身亡,尸骨无存,这件事情轰动了整个江湖,赵烈近年红得发紫,他的凄然陨落在江湖中引发了震惊,让人无限叹息扼腕,他百折不屈的顽强奋斗让人钦佩,不料却被兄弟无情出卖,真是天妒英才!
  山水联盟和新神刀门的万象激战似乎比英雄会和铁血联盟的长江血战更曲折复杂,引人入胜,似乎蕴藏了许多让人心动的秘密,成名已久的卓不凡风头终于压过了前些日子光彩夺目的欧阳坚和南宫无雪。
  神刀门顺利兼并接收了山水联盟的广阔地盘,而且吸收了“剑帅”叶飞与“无形刀”张旺财等近些年声名鹊起的年强高手和山水联盟的部分人员,实力大增,卓不凡经此一役重新带领神刀门翻身成为江南第一大帮。
  江湖中人对于侠名远扬的卓不凡则是赞不绝口,设计摧毁异军突起的山水联盟是大快人心,显示了超群的谋略和出神入化的演技,而且他宅心仁厚,心胸宽广,没有对山水联盟大肆杀戮,血流成河,反而吸收了山水联盟的年轻俊杰加入神刀门,博得满堂喝彩,这些事情在江湖中也是传为美谈,卓不凡很快就达到了个人声望的最顶峰,再创辉煌。
  新神刀门一夜之间成功摧毁吞并了山水联盟,几乎没有遭到什么损失,创造了江湖奇迹,卓不凡很快把名字改回为神刀门,实现了离开万象山庄时的誓言,他本来想把神刀门总部设在昔日老神刀门总部万象山庄,这也是他心中的梦想,万象山庄承载了他的泪水和荣耀,青年时代艰苦的奋斗就在那熟悉地方完成,那里承载了太多辉煌灿烂的记忆,无法割舍。
  卓不凡漫步宽阔巍峨的万象山庄,原来熟悉的花草楼搁忽然变得陌生森冷,眼前总是到处弥漫着那些悲伤愤怒的目光和鲜红血腥的血色,这是一个不祥之地,让人心惊肉跳,老神刀门和山水联盟都在这里遭受到覆灭,也许是前朝名将被抄家灭门之后无数的幽灵鬼魂在暗中作祟,不停诅咒进入山庄的新主人!
  萧瑟秋风袭人,黄色枯叶一夜之间全部飘落大地,无尽的悲凉,卓不凡的心绪始终无法宁静,终于还是决定把神刀门总部放在梁州附近紫青山下的月牙城,再也不想呆在万象山庄。
  卓不凡根本无法在万象山庄安然入睡,万象血战的第二天,卓不凡就匆匆率领新神刀门精锐和山水联盟归降的帮众匆匆赶回了总部月牙城,神刀四杰率领部分人马驻留万象山庄,继续收编占领山水联盟残余地盘。
  丐帮帮主汪洋率领帮中十多名高手骑马奔驰在江南水乡的优美画卷中,威风凛凛,意气风发,勒马停在江南水乡深处一座雅致的园林前面。
  汪洋仔细把被风吹乱的发髻颜面修剪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昂首微笑着走进了这座幽雅精致的明月山庄,这里的主人明月先生乃是汪洋父亲汪道的莫逆之交,归隐江湖多年,当年也是驰骋江湖,侠名远扬,这次特地邀故人之子品茶叙旧。
  温暖的秋日照耀下,汪洋面白如敷粉,神情高傲,全然没有半点丐帮帮主的威猛气概,看来就像是个幽雅的公子哥儿,明月山庄里面种满了清新翠绿茶树和松柏翠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叶香味。
  茶园中央的雅致凉亭中,数人正在悠闲地下棋品茶,当中一人白发苍苍,眉开目慈,满头白发,连胡子眉毛都是飘逸的白色,脸色红润没有丝毫皱纹,光滑得就像是婴儿的皮肤,正是主人明月先生。
  旁边一人神态威严,一身锦缎华衣,太阳穴高高鼓起,神气充足,腰上却悬着他的独门兵器“飞鹰爪”,最妙是两端的鹰爪天衣无缝地抓握紧扣,成为一条别致的腰带,乃是飞鹰帮帮主展天飞。
  另外一人身量瘦长,仙风道骨,潇洒俊逸的道人是武当派的青松道长,身边之人乃是少林派的无虚大师,他是少林掌门无为大师的师弟,功力深不可测,气度平和,面容和蔼可亲,全身竟然隐隐有金色的灵光透出,缓缓缭绕,满脸的红光,竟然宛似天边初晴的彩霞一般,充满了变幻与炫烂,层层相叠,宝光隐然流动眉宇之间。
  明月先生抬头凝望一表人才的汪洋感慨道:“岁月无痕,当年我和你爹说禅叙道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恍惚间你已经身为丐帮帮主了,统领群雄,你爹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青松道长叹息道:“是呀,当年我们几人经常到明月山庄品茶论道,只是汪老帮主不幸丧身魔教教主萧碧痕之手,不过今日得见汪公子意气风发,威震江湖,心中很是欣慰,汪老帮主一生忠厚仁义,豪气威猛,铁骨铮铮,性格刚烈,如他泉下有知,也当长笑。”
  汪洋沉声道:“晚辈不会忘记这笔深仇血恨,只要遇到萧碧痕这个魔头,务必取她人头为我爹和众多武林人士报仇血恨,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维护武林正义,不辜负各位前辈的苦心栽培。”
  无虚大师闭上双眼,双掌合十低声道:“汪帮主,怨怨相报何时了,十多年前的那场血战死伤无数,黑白两道高手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出家人慈悲为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萧碧痕不过可怜女子而已,虽然双手粘满鲜血,但她近年未现江湖,何必再生杀戮,阿弥陀佛!”
  飞鹰帮帮主展天飞冷冷道:“无虚大师自然是慈悲为怀,悲天悯人,不过萧碧痕手上沾满了整个武林的鲜血,被她杀戮的无辜江湖豪客恐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间仇恨只有她的人头才能化解。”
  明月先生爽朗笑道:“这个话题我们不用多谈,江湖风云变换,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的江湖是汪帮主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很欣慰看到汪洋如此年轻有为,丐帮最近声势大振,在江湖中干了不少大快人心的侠义之举。”
  汪洋异常谦虚道:“晚辈的成功离不开各位前辈的支持培养,我做的那些不过是侠义中人应该做的,目前江湖混乱,正是我辈中人挺身而出的时刻。”
  飞鹰帮帮主展天飞道:“听说江南新神刀门一夜之间摧毁了前些时间猖狂嚣张的山水联盟,就连那个大名鼎鼎的恶徒赵烈也被击落拦江,生死至今未明。”
  青松道长得意洋洋道:“当时我听说卓不凡要联合山水联盟的时候,觉得非常奇怪突兀,我曾经见过卓不凡,此人乃人中之龙,全身功力藏而不露,已然达到返朴归真的武学至高境界,卓然不群,侠肝义胆,我断定卓不凡肯定不会放弃前途声望与恶名远扬的赵烈合并,其中必有玄机!”
  他喝了口清茶继续得意道:“后来的发展果然没有超出我的预料,卓不凡计谋过人,深藏不露,假借两派合并的机会,暗地里却并没有忘记江湖正义,终于挥刀斩断他和赵烈所谓的兄弟感情,江湖一片赞扬歌颂之词,曾经不可一世,异军突起的山水联盟顷刻间灰飞烟灭,江湖众多侠义之士久久未能斩杀的恶徒赵烈估计这次也无法活命了,卓不凡重新建立神刀门,接纳了山水联盟的大片地盘,个人江湖声望也达到了江湖生涯最高点,实在是厉害无比,我可是大大佩服此人的心计。”
  展天飞冷冷道:“卓不凡真是个人物,不顾武林中人的口诛笔伐,依然散布和赵烈联合的消息,心机深沉,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而且据说赵烈和他是好兄弟,我是发自内心万分佩服,江南武林迟早是神刀门的天下。”
  汪洋义愤填膺道:“江湖风闻恶徒赵烈身中剧毒坠落拦江,无数英雄豪杰汇聚拦江下游搜寻他的下落,因为就算是找到尸体也可以得到丰厚的奖赏,但此人诡计多端,估计并没有丧命,为了维护武林正义,刚好我很快要路过梁州附近的拦江之畔,在下会亲率帮中高手搜捕赵烈,取他狗头。”
  无虚大师长长叹息一声,脸上佛光流动,双目微闭道:“善恶不过一念之间,谁有能真正区分江湖恩怨是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明月老友,今日秋高气爽,你我多年未见,还是继续走完刚才的这盘棋吧,江湖恩怨先放一边吧。”
  梁州附近紫青山下清幽的月牙湖,湖面宽阔宁静,湖水深不见底,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凭栏临风,湖光山色倒影在碧蓝的水中,散发出惊人的秀美,坚固高耸的围墙把偌大的湖面和整个月牙山庄围了起来,建设成为气势雄伟的月牙城堡,依仗城堡后面的险峻紫青山,易守难攻,规模宏大。
  卓不凡孤独一人静静坐在三个小岛中间的湖心亭,这是一座构思巧妙的亭子,由于湖水深不见底,故此亭乃是用上好木材悬浮于水面之上,鬼斧神工,叹为观之,微风拂过,湖心亭随风轻轻晃动,让人身心放松惬意。
  精致亭子中间摆放了宽大书桌,上面堆满了六大门派和各大帮会的大红贺函,卓不凡并没有心情翻看,神刀门经历坎坷,终于再次成为江南武林第一大帮,实现了他离开老神刀门时在心中许下的诺言,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奋斗。
  慕容无双的离去让卓不凡感觉生命也失去了色彩,漫长江湖路中,除去少年时代青涩的回忆,她是唯一让他动情的女子,他心情异常沉闷,事业上的辉煌和个人声誉的攀升仿佛是在对他无情的嘲笑,让他背刺寒芒,心神不宁。
  万象山庄依然没有赵烈的任何消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和兄弟之情浮现面前,心中异常矛盾,忽然希望赵烈这次真的能够逃脱,虽然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他知道那种毒药世间无药可救!
  同时他的心中又泛起一阵恐怖寒意,因为每晚深夜他都会梦见自己被赵烈的长刀砍下头颅,噩梦让他数日来根本无法入眠!兴奋,痛苦,矛盾,悔恨,担忧等复杂的情绪一直无情地摧残折磨他,坐卧不宁。
  卓不凡心中其实并没有任何成功的喜悦滋味,内心反而产生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痛苦,视线的尽处是青翠如昔的紫青山,在暮色和秋色的双重苍凉里,不知什么人加上一阵笛音的苍凉,他神情恍惚,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自从年幼离开青城山,卓不凡孤身一人在浩瀚江湖中苦苦奋斗,依靠自身艰苦的努力和身上的伤痕,拥有极高的声誉,获得过无数的成功和辉煌,一生光明磊落,侠肝义胆,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违心的事情,手中杀死的也都是江湖恶徒,心中无愧天地。
  然而这次卓不凡背叛了他的信念和灵魂,出卖了自己的好兄弟,江湖中纷踏而至的荣耀赞誉和事业的辉煌反而增添内心深处的愧疚痛苦,这是一生中唯一有愧于心的事,他实在是不想靠出卖兄弟和伤害女人来获得成功,这并不是他的梦想!
  这些日子每天都无法入眠,辗转反侧,心中总是泛起一阵极度的空虚失落,浑身无力,不停地问自己,“我还是那个光明磊落的英雄吗?我还是行侠仗义的豪杰吗?我还是那个坦荡胸怀的卓不凡吗?”曾经的热血少年已经死去了,他虽然达到了个人江湖生涯的高峰,但却丝毫感觉不到成功的喜悦,高处不胜寒。
  就在那夜短短刹那,卓不凡失去了好兄弟,伤透了心爱女人的心,同时也失去了他生命的信念,他轻轻闭上双眼,微风拂过,沉浸在温暖的秋风和清冽的湖水味道中,“我究竟得到了什么?”他不停问自己。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清楚知道赵烈的真正想法,白玉龙那次被霹雳堂击落悬崖,他无意中救起,成为了放在山水联盟中隐秘的棋子,早就知道赵烈很想联合新神刀门。
  卓不凡为了兄弟之情,为了慕容无双的心愿,为了增强新神刀门实力,也是为了能让新神刀门早日回到万象山庄,再加上赵烈拱手让出合并后的总盟主的位置,他权衡利弊,虽然山水联盟名声不好,但他胸襟开阔,终于说服帮中兄弟答应与山水联盟进行这次震惊江湖的合并,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出卖赵烈,摧毁山水联盟。
  为了万无一失,卓不凡暗中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在万象山庄顺利合并,成功组建新的风影联盟,他将会逐步彻底控制风影联盟,利用山水联盟的力量火并英雄会,争霸江湖,可惜那天慕容无双的哀求让他心中顿起滔天巨浪!
  卓不凡心中思绪异常复杂,担心这是心机深沉的赵烈所设计的阴谋,害怕赵烈利用慕容无双逼他退位,他心中异常悲愤,惟有先下手为强,他终于决定选择了那条异常残忍痛苦的道路,彻底摧毁山水联盟,斩杀赵烈。
  卓不凡可以忍受慕容无双爱上一个名气声望武功都不如他的赵烈,也可以忍受和情敌一同携手闯荡江湖,但却不甘心,也不能忍受让出风影联盟总盟主的位置,无法忍受他曾经出手救下,两三年前还是无名小卒的赵烈成为他的老大,慕容无双心中只有那个蓝色身影,根本忽视了他的存在,这反而深深刺痛了他,直接导致他最终选择了本来并不想选择的道路。
  卓不凡深深叹息,那天听到慕容无双话语时真的很痛心,那是一种凉彻心底的寒意,他没有想到慕容无双如此绝情,如此没把他放在心上,也是在那一刻,他毅然做出了这个震惊江湖,影响了他一生的决定。
  神刀四杰那夜的表现同样让他很失望寒心,宁愿没有看到昔日心腹爱将的拙劣表演,如果不是他们心慈手软,赵烈本来连葬身拦江的机会也没有,虽然赵烈重伤在身,而且身中无解的剧毒,根本不可能生还,但这些天一直无法心静,难道赵烈还会再次创造奇迹吗?他心中忽然涌现一种冰冷的寒意,忽然想起第一次遇到他的情景,那时候他功力浅薄,可是逃亡江湖的短短两三年就变得让人恐怖。
  卓不凡握紧双拳,双眼充满信心,江湖中能杀死他的人没有几个,就算是赵烈侥幸未死,凭借他单枪匹马也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神刀门兵强马壮,将会越来越强大,变得不可战胜,更何况目前江湖中人到处寻找他的下落,重伤在身的他失去了威震天下的长刀,已经成为江湖侠少豪杰追杀的热门人物,再次在江湖中掀起了被追杀的新一轮热潮,因为无论是谁杀了赵烈,耀眼名声美女金钱将会很快得到。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不会再有任何改变,既然做了就必须承受!卓不凡蓦然睁开双眼,刚才眼中那些悔恨愧疚痛苦的目光已然不见,拿得起就要放得下,未来称霸江湖的道路依然艰难漫长,可是他真能放下吗?
  卓不凡眼光闪烁,身上隐然发出庞然气势,豪气冲天,身子稳稳地宛似泰山般坐在湖心亭中,江南武林已成手中之物,等到解决霹雳堂残存力量后,下个目标就是实力强大的英雄会,神刀门终于可以放手追逐天下江湖。
  清晨的薄雾笼罩了精致的湖心亭,卓不凡冷冷凝视平平放置在面前古色古香桌子上的两把长刀,“无边”通体黝黑无刀锋,“冰心”莹白锋利而带着美妙的弧度。
  卓不凡伸出右手拿起“无边”,刀身出乎意料的沉重厚实,无法分辨是什么材料做成,他继续用左手拿起长刀“冰心”,一股冰冷之意迅速传到体内,在那瞬间,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种怪异的滋味,无法言语。
  他仔细凝望手中的长刀,它们是赵烈赖以成名的长刀,恐怖妖艳的狂风暴雪刀法让人心惊胆战,可是它们此刻就握在卓不凡手中,它们仿佛就是赵烈的灵魂,失去双刀的赵烈不再让人感到害怕。
  卓不凡想起了这两把长刀的神奇故事,心中一动,忽然把内力同时贯注到两把长刀的刀身上,雄厚的内力似乎轻松进入了奇妙的刀身,但两把刀似乎依旧死气沉沉,毫无反应,并没有如想象那样迸发出耀眼的刀芒。
  卓不凡脸上露出阴沉冷笑,并没有失望,双手握紧,强大的真气流猛然传到刀身上,双刀终于开始剧烈颤抖,他的脸色却越发阴沉了,因为明显感觉到两把长刀似乎一直在抗拒,想要挣脱他双手的控制,那是一种让人很难受的滋味。
  双刀发出怪异声音,鸣声大相庭径,两股截然相反的声音交织在了月牙湖的上空,“无边” 翁鸣声如银瓶乍破,金戈铁马,金鼓齐鸣、万马奔腾一般,气势磅礴,而“冰心”尖锐宛转悠长,可无论“无边” 翁鸣声如何激荡猛烈,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冰心”那一缕幽幽的颤音。
  卓不凡却只觉得这“无边”与 “冰心”的奇妙翁鸣便宛如两个绝世高手在一般,将他贯注其中的内力变幻为这凄厉翁鸣声, “无边” 翁鸣声声欲以雷霆万钧之势朝他汹涌而来,压力顿生,“冰心”的翁鸣音却愈来愈是哀怨,犹如子鬼夜啼、巫山猿鸣,让他六神无主,浑身冷汗淋漓。
  卓不凡猛然停止真气运行,两把长刀瞬间就恢复宁静,刚才耳边的翁鸣声仿佛幻觉一般,刚才心中那种怪异的滋味似乎更强烈了,手中的两把宁静长刀蓦然让他感觉到一股肃杀的味道,他心头一惊,眼前再现幻觉,似乎看到冰冷的长刀闪电般刺入他的体内,全身顿时冷汗淋漓,清晨凉风吹过,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卓不凡久久凝望手中的两把长刀,心神不宁,脸上忽然浮现残忍的笑容,自言自语道:“江湖传闻双刀神奇锋利,战无不胜,无坚不摧,我今天就要看看你们究竟谁更锋利?”
  卓不凡把全身功力贯注手臂,用力同时挥动双刀,黝黑无边的刀锋呼啸着闪电般迎上冰心锋利森冷的刀锋,“当”的一声清脆刺而巨响划破清晨的宁静,空气中发出了由于猛烈相撞而发出的耀眼火花,几乎让卓不凡睁不开眼睛,巨大的震荡让他双手发麻,而湖心亭周围的水面荡起一层波浪迅速朝四周扩散,许多神刀门护卫匆匆朝四周涌入,刀剑出鞘,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卓不凡面无表情挥手让他们退下,偌大的月牙湖又恢复了宁静,惟有他静静坐在湖心亭中,双眼依旧凝视手中长刀,长刀“无边”和“冰心”居然都完好无损,连一个细微的缺口都找不到,他倒抽了口冷气,眼中露出凝重的目光,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惊肉跳和冰冷寒意。
  良久,卓不凡忽然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轻柔而坚决地把长刀“无边”和“冰心”朝身后深不见底的月牙湖抛出,“哧,哧”两声轻响,两把长刀在空中划出两道美妙弧线,无声插入水中,瞬间就被湖水无情吞噬,除了微微荡漾的湖面以外,再也没有任何痕迹,周围已经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世上就只剩卓不凡一人知道这两把伴随赵烈闯荡江湖神奇长刀的下落,就在此刻,朝阳终于突破晨雾,清晰地照在了光滑如镜的湖面上,而卓不凡依然紧闭双眸,青色的身影仿佛雕塑一样静坐,谁也无法得知他究竟在思索什么。
  萧碧痕冷冷地站立在寂静无人的五彩湖畔,一动不动,丰腴完美的身体笼罩在如丝如梦般白色衣裙中,让人的心随着飘动的裙摆轻轻晃动,迷幻般优美的湖水宁静如镜,没有丝毫涟漪,她的心却始终无法真正宁静,虽然身体远远逃离那江湖滚滚红尘,但赵烈和山水联盟的消息依然很快传到了这荒凉偏远的山区!
  生死未卜的赵烈让她的心猛烈跳动,只要他在江湖中平安幸福,事业成功,她可以忍受一个人的孤独寂寞,可以忍受让思念如同毒蛇一样无情地折磨着她的心,可是心爱的人遭受巨大挫折,生死茫茫,杳无音讯,她再也无法独自面对这宁静美丽的湖水,内心的担忧愤怒如惊涛骇浪震荡在心中。
  哀怨悱恻的神色笼罩在她秀美绝伦的脸上,一阵强烈的悔意涌上心头,不该让赵烈孤身一人在险恶江湖苦苦拼搏,她则凄惨悲凉地呆在这荒凉冰寒之地,她心中一痛,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蓝色的熟悉影子,看到了他狂放的眼神和飘逸的长发下隐藏的点点忧伤。
  萧碧痕蓦然握紧纤细双拳,柔和身体迸发出骇人杀气,原本宁静的湖面忽然被激发起了层层激荡的涟漪,哗啦啦猛然冲到对面的岸上,卷起了阵阵浪花,刚才水中秀美的倒影瞬间消失。
  萧碧痕决定再次回到江南寻找赵烈,如果他真的飘然离开这个世界,无论面对什么结局,她也要让整个武林为他付出血腥代价!
  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身影,想到江湖中可能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心中涌现巨大莫名的失落,恍惚间她终于明白了很多,这段时间其实一直活在对他的无边思念中,依靠他在江湖中的辉煌成就来减缓思念,不停地欺骗自己,直到此刻,她恍然领悟,有些东西是无法逃避的,白色身影蓦然化为无数影子弥漫在湖畔,然后瞬间统统消失,微微荡漾的湖面似乎也充满了无尽的伤感。
  卓不凡抢在赵烈落水前凌空一拳把赵烈最后残存的一点知觉也震飞了,赵烈被震得抛到高空,身子仿佛已经不属于他,无力地横身翻滚着落入滚滚拦江。
  赵烈重重砸入水中,冰冷的江水让他瞬间恢复了知觉,全身的伤痕和水流巨大的旋涡让他头晕目眩,满目皆是黑色浑浊的江水和迷幻般火花的错觉,口中呛进的大量江水引起了他猛烈的咳嗽,带出了大量的鲜血溶入水中。
  赵烈明白到了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闪失,即使他落入江中,新神刀门和卓不凡也肯定不会放过他,火光电石的瞬间,他咬牙借着落入水中的巨大冲击力,用尽最后的力量深深扎入湖底,双手牢牢抓住湖底的岩石,用超乎寻常的坚强毅力横身移动到岸边水流较缓的地方。
  强大的水流几乎把赵烈卷走,双手指骨早就碎裂,渗出了鲜血,身心俱伤,精疲力竭,他惟有抛开一切杂念,将精神贯注灵台之间,任得神思遁地飞天,总之不存一念,不作一想,浑浑沌沌,无外无内,无人无我,没有空间,没有时间,仿佛不在水底,而是在春暖花开的绿野漫步。
  赵烈的灵神不断提升,体内两股相反的奇妙内力暂时压制住了毒素的扩散,极度的冷热不断冲击他的身体和信念,周围的流水仿佛凝固,众念化作一念,一念化作无念,虚虚灵灵,空而不空,肉身的苦痛虽然还存在,但似乎与他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赵烈眼前浮现奇妙景象,似乎他就是一只快活游泳的鱼,纯以守心的功夫达至无心的境际,精神超越肉体的苦痛,欣然呆在水中,居然能像鱼儿自由呼吸,全身毛孔缩放自如,宛如奇妙大自然般清新,心中充满了愉悦的感觉,睁开心灵的慧眼,看到一个奇异美妙的景象,全身毛孔似乎都在呼吸,体内残余两股冷热真气流畅自然,虽然依旧异常虚弱,但却不再混乱,惟有那致命的毒素依然缓慢腐蚀他的意智和身体,双手深深陷到河底石缝中。
  大队的新神刀门帮众潮水般顺着拦江下游两岸搜捕,坠落江水的赵烈咬牙从水底沿拦江逆流而上,虽然岸边水流速度较小,但他依然感受到水流巨大力量冲击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好几次他一只手都被水流冲开,坚韧的神经一次次让他坚持下来,痛苦艰难地从水底艰难而上,短短的距离对于此刻的他竟似比登天还难,神经已经麻木,时间似若停顿,没有前一刹那,也没有后一刹那,对赵烈来说,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不停向上移动,朝上游走得越远就越安全。
  赵烈的心似乎抓住了什么,既然可以敞开全身毛孔呼吸,可以像鱼儿一样自由的呼吸溶解在水中的空气,完全可以不借助口鼻的呼吸,心中一阵狂跳,那岂非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逼出体内的毒素,轰轰的水流很快把这些奇妙的想法冲走,他用尽所有力量抓住水底岩石和杂草,双手磨破,露出白花花的肉丝,他艰难地缓慢逆流而上。
  良久,赵烈在离落水上游数十丈的地方,咬牙抓出岸边的芦苇,浮上了水面,这里杂草丛生,已经离开了万象山庄的范围,全身皮肤泡得泛出刺眼的白色,刀剑刺破的伤口不再鲜红流血,而是一种让人心凉的糜烂,惨淡的丝丝吊吊般白色肉块流尽了所有的血,异常恐怖,而背后的毒伤更是让整个后背都泛出惊人的黑色,不过体内流出的大量血液也带走了许多毒素,减轻了毒素对身体的攻击,纷乱的长发无力贴在脸上,更加展现了苍白的脸,失血过多的他勉强挣扎上岸。
  一阵凉风吹过,身子重重砸落地面,头部再次被地面坚硬的石块砸出鲜血,满目耀眼的火星让他反而咬牙站起来,朝上游继续踉跄着走去,无论如何他也要在天亮前尽量远离万象山庄的势力范围,找个安全的地方隐藏起来,不然一旦被发现必死无疑。
  宛儿极度悲伤痛心,娇小的身子义无返顾冲出了万象山庄,单薄的翠绿衣衫在风中飘拂,纤弱的身子似也将随风而去,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赵烈,黯淡伤感的夜空下,一个娇小纤弱的身影在黑夜中顺着拦江坚定地前行。
  悲痛过度的宛儿心乱之下,居然逆流而上,茫然地沿江走着,怨恨悲伤的眼神越发显得楚楚可怜,黑夜无情笼罩了大地,周围密林中野兽偶尔的低沉鸣叫让她娇弱的身子轻微发抖,但她依然咬牙在黑夜中穿行,心中一直默默为赵烈祈祷,心中不再对黑夜有任何恐惧,希望可以发现赵烈的痕迹,柔嫩的小脸上泪痕依然未干。
  天色渐渐发白,身着单薄翠绿衣裙宛儿的柔嫩皮肤被路边的荆棘无情划破,但她丝毫不在意被划伤的皮肤,痴痴地凝望着平静的江面,依然没有赵烈的任何痕迹,清晨的江面笼罩着若有若无的淡淡晨雾,江面偶尔掠过几只白色水鸟,轻盈地点了点水面,除了留下荡漾的水波和空气中“扑扑”的声音外,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很快消失在弥漫的晨雾中,凄美哀怨。
  宛儿心中涌上一阵阵悲苦,两行清泪悄然滑落,不停地滴落,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滑落的泪水,心中想的全是那个蓝色的熟悉影子,她在心中一直想照顾他一辈子,她喜欢偎依在他宽厚的胸膛中,可现在她只能孤独无助可怜地走在寂静的河边。
  清晨的江水宁静地流向远方,宛儿的心却一点点往下沉,并没有发现赵烈的熟悉身影,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她依然坚定地朝前走着,相信一定可以找到,已经为他默默用心祈祷了整夜,前方的河岸是大片枯黄的芦苇丛,翠绿纤细的枝条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忽然几只水鸭扑腾着猛然从芦苇丛惊飞而起。
  宛儿心中一动,忽然发现心跳得异常厉害,娇小的身子飞速朝那片微微晃动的芦苇丛冲去,一个熟悉的背影静静趴在岸边,一动不动,裸露在碎裂蓝色长袍下的全身皮肤被江水洗刷得惨白。
  宛儿失声哭泣着扑向浑身冰冷的赵烈,强悍的身体毫无热量,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她心头涌上巨大悲凉,趴在他身体上,双眸泪如雨下,差点哭晕了过去。
  良久,宛儿颤抖的小手忽然发现赵烈口鼻中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气息,虽然已经深度昏迷,身子依然偶尔会轻微抽搐,显然是身上的伤口痛得太厉害,以至于在昏迷中也在疼痛。她小心地把赵烈沉重的身躯翻了过来,翠绿色的娇小身子伏在他宽厚冰冷的胸口轻轻哭泣,看到他受伤如此之重,心中异常心疼,恨不得此刻受伤的是她自己。
  宛儿自小精通医术,她用袖子飞快把脸上挂着的泪花胡乱擦去,把身材高大的赵烈小心地扶起来靠在怀中,疼惜地把他脸上纷乱的长发梳理到脑后,露出了一张苍白无神的脸庞,没有什么气息,极度虚弱,她忍不住再次滴落晶莹的泪滴,伸手凝神为他把脉。
  赵烈虽然身体遭受连番重击,浑身伤痕累累,体内真气运行不畅,不过是失血过多,受到严重内伤,但他体质异于常人,如果仅仅是这些内伤和刀剑外伤的话,凭借宛儿精湛的医术和细心的呵护,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也许是逃亡生涯让他伤口恢复得特别快。
  宛儿的脸上露出凝重绝望的神色,赵烈身上最致命的伤口就是卓不凡毒刀划破的伤口,那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毒药,她脸上浮现凄然的神色,此毒世间并没有解药,可见卓不凡当时是痛下狠心要杀死赵烈。
 
 
 
 

只看该作者 50楼 发表于: 2009-04-27
第二卷 怒刀轻狂 第二十四章 笑看人生
 
  如果是普通人身中此毒,绝对是撑不到现在的,早就毒发身亡,“赵大哥为何还未毒发身亡呢?”宛儿敏锐地察觉到他体内的毒素扩展得非常缓慢,虽然整个后背上部的皮肤都变成了刺眼黑色,但他依然残存着微弱如丝的心跳,宛儿如同在黑暗中见到一缕曙光,柔媚双眸射出坚定的目光,不管用什么办法,她也要替他解去身上的毒。
  早上的风很清冽,吹过来像冰碴儿甩进脖子,太阳还没有露脸,天气很冷,一阵冷风吹过,赵烈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终于缓缓睁开双眼,宛儿心疼关切的娇好面容映入眼帘,他想伸手抚摸她的小脸,想擦去她脸上挂着的泪花。
  可是他但浑身无力,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几乎再次晕倒过去,竟然无法抬起手臂,不过他还是用尽全身力量对宛儿露出欣慰的笑容,勉强轻声道:“宛儿,你好可爱,尽快带我离开江边,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记住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赵烈刚说完这句话,后背传来的猛烈麻木感觉侵蚀他的大脑,眼前的宛儿渐渐模糊,大地和天空开始剧烈旋转,头部重重砸在宛儿柔嫩娇弱的怀中。
  宛儿仔细小心地把赵烈上身碎裂的蓝色长袍撕开,露出了让人心惊的恐怖伤口,江水泡得惨白的伤口已经流尽鲜血,映着后背漆黑的毒伤更加夺目惊心,惨不忍睹。
  宛儿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花,哽咽着撕下身上绿色的衣裙,悉心把所有的伤口包扎起来,勉强背着身材高大的赵烈吃力地离开了美丽拦江,赵烈双膝以下的部分拖在地面,朝日冉冉升,艰难蹒跚的翠绿身影清晰地映在明媚温暖的金色阳光中。
  这是一个月圆之夜,淡淡的月光让疲惫不堪的宛儿感到无比伤心失望,双眸红肿,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她忽然感到心中一阵发冷,抬头望向那广袤的夜空,定定地望着温柔明月,赵烈身上的内外伤在她的妙手之下恢复很快,但无论她用什么药材,冥思苦想,他身上的毒素依然在缓慢地蔓延,逐渐走向死亡。
  赵烈整天大部分时间都昏迷不醒,映得皮肤有些暗黄,不透明也无光泽,这使得那本来平展挺阔的手臂也失去了男子特有的骨感和力度,呈现出一种忧郁的病态的苍黄,他的手指,骨节细长,看起来十分灵巧,但此刻却只能无力地被宛儿柔软滑腻的小手温柔地握住。
  这是伫立在偏僻山林中的破败山神庙,虽然山神庙外面破败不堪,但里面却是非常宽阔,地面到处铺满枯草,散落着几堆早就熄灭的灰烬,摇摇欲坠的山神像高达两丈,双目暴睁,威风凛凛地站在一张铺着黄色绸缎高大的桌案上。
  地面堆放的杂物散发着霉味,堆积的污物还在剩余的浊水中懒洋洋地泡着,到处步满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来此上香了,惨淡冷清,大殿的一端居然还供奉着一尊黑黝黝的孔夫子塑像,与威风凛凛的山神安然相处,一文一武,悠然自得,呼吸吐纳,徜徉流连,自有其文人的意趣念想。
  宽阔山神庙空空荡荡,散发着一种辽远的气息,一种幽居深处的气息,一种抑郁未解的气息,此刻已经是寒夜,宛儿一个人在里边孤寂轻声走着,完全可以清晰地听到脚下的声响,她小心把干燥的枯树放到赵烈身边的火堆中,暗淡的火光和弥漫的黑色烟雾熏黑了她柔嫩的脸蛋,刺眼呛人的烟雾让她轻声咳嗽,呛得通红的眼睛不停流泪,更显现了她的憔悴娇弱,赵烈依然昏迷,只是脸上不时痛苦地抽搐,显然是时刻承受体内毒素无情的腐蚀。
  宛儿面前堆满了大包小包的药材,这是这几天白日里在附近村镇的药铺买的,她凝神望着繁复的药材,冥思苦想如何才能解去赵烈身上的剧毒,她已经试过很多种配方,但每次都没有任何效果,有的反而让赵烈猛烈呕吐,加重了身上的伤势,也使得她心痛无比,眼看着他在自己怀中一天天失去神采,身子越发虚弱,她不能承受这种痛苦,神态憔悴不堪。
  赵烈轻轻睁开双眼,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他凝神望着旁边憔悴柔美的宛儿,感动得想要仰天狂吼!
  虽然他的一生遭受无数的打击和冤屈,但同样遇到那么多让他感动的人,他轻轻握紧双拳,定定地望着娇媚憔悴的宛儿,这是一幅让人无法忘记的美丽憔悴的画卷:她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绿色烟雾,当微风把飘渺的绿色烟雾吹散的时候,化身为一个楚楚可怜的绿衣少女,梳着凌乱的小辫子,斜长凤目残留泪痕,悲伤哀怨眼波流动,异常妩媚动人,仿佛天下女人的媚都凝聚在她身上。
  赵烈感觉到半边身子已经麻木,毒伤并没有丝毫好转,体内伤势已经好了很多,外面的伤口被宛儿仔细地包扎起来,全身都笼罩在浓烈的药香味中,惟有后背毒伤处没有丝毫改善,淤黑而且肿大,不住有黑色的血液渗透到包扎的纱布上面,他的神经几乎感觉不到疼痛,早就麻木了,良久微笑着道:“宛儿,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不要那么辛苦,我不会有事的。”
  宛儿蓦然回头惊喜道:“赵大哥,你终于醒来了,我好担心你啊,我枉为神医的孙女,居然无法解去你身上的毒,而且有几次我配出的药方居然加重了毒素的扩展,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我好伤心,好恨自己!”
  赵烈心疼地望着宛儿,尽量充满微笑着道:“宛儿,你能在这个时候陪着我就已经足够,现在我感觉很好啊,非常开心,体内真气似乎流畅了许多,冷热两股内力似乎可以暂时压制住毒素的蔓延,也许过段时间就会慢慢好起来的。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无双,叶飞,张旺财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宛儿神情黯然,低下头柔声道:“我也不知道,赵大哥你不用想那么多,先把伤养好,我只知道想陪着你,呆在你身边,也许是那个卑鄙的卓不凡心生愧疚,他并没有为难我,那夜我独自一人慌乱之中居然沿拦江上游找你,阴错阳差竟然让我找到了你,我永远也不想离开你,我就想一辈子照顾你。”
  赵烈没有错过宛儿神情的微妙变化,冷冷道:“卓不凡既然能放过你,估计也不会对无双下毒手,如果他对无双下毒手,那他就不在是卓不凡,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性格坚毅的叶飞,他究竟怎么样了?”
  宛儿眼中流出泪水,冷冷道:“赵大哥,你不要再提他,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赵烈目光闪烁,不再说话,似乎在思索什么。
  宛儿凝望赵烈后背肿起的毒伤,想到世间竟无药可救,自己也是束手无策,娇小的身子忍不住扑进他的怀抱,失声痛哭道:“赵大哥,我好恨自己啊,居然不能解去你身上的毒,你如果离开我,我也不想活了,我想和你死在一起,永远陪着你!”
  赵烈虽然一颗心坚硬如铁,但此刻也化为饶指柔,双眼湿润,他想紧紧拥着憔悴不堪但异常美丽的宛儿,可是双手仿佛已经不属于他的身体,无力地垂落地面,惟有灿烂笑着道:“宛儿,你看外面的月色多美,生命如此美好,我是不会离开你的,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你也不要放弃。”他胸襟开阔,性格狂放乐观,并没有把身上剧毒放在心上。
  宛儿温柔乖巧地让赵烈的身子横身躺好,忽然坚决道:“赵大哥,我不会放弃,我一定要找到化解此毒的药方。”她起身走到堆积如山的药材中默默思索,月色柔和地照在她娇媚憔悴的背影上,赵烈含笑凝望着,猛然吐出一口暗红色血液后,再次昏迷。
  憔悴的宛儿头发凌乱不堪,混合满脸的细细汗滴,楚楚可怜,反而增添了一种独特的妩媚,她每天把不同的药材混杂在一起,尝试着每一种的可能,赵烈所中之毒天下并没有药方,只能靠经验不断摸索,她惟有每天咬牙把煨好的药汤不停地喂到赵烈口中,哪怕有一丝机会也不放弃。
  赵烈似乎变成了一个药罐子和实验品,每天拼命吃下不同的药物,世间所有的药材几乎都吃了一遍,呕吐,昏迷,发烧,出汗,翻滚,他每天就这样不停痛苦而清晰地感受着人间百味。
  很奇怪,就是在每天短暂的清醒时刻,那些伤感的往事和经历还是会反复地浮现在赵烈面前,不停地跳动,无法挣脱,于是他在清醒时刻,利用坚强毅力汇聚体内的奇妙真气,每次凝聚内力都疼得浑身直冒冷汗,就连脸上的血管也暴露,“突突”地剧烈跳动,拼命让体内冷热两股气流不断和毒伤抗争,直到由于极度的疼痛晕了过去才停歇,永远不会放弃努力。
  宛儿也惊讶于赵烈超强的坚韧意志,无论面对什么痛苦,他都会强忍伤痛,含笑凝望娇媚宛儿,笑看人生,完全不顾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如雨般哗啦滴落。
  宛儿偶然在山神庙附近发现了一处沸腾温泉,于是每天把不同的药材泡在沸腾的水中,然后吃力地背着赵烈放在里面,希望可以用滚烫的药水来驱除他体内的毒素。
  赵烈很快开始了惨烈的蒸煮日子,整个人都散发出浓厚的药香,每天皮肤都被烫得通红,数日过后,不但堆积如山的药材被用光,就连宛儿每天从附近山林辛苦挖来的新鲜草药也用光了,而赵烈身上的毒素依然没有丝毫减轻,如果不是他本身体质超强,普通人遭受如此反复的“摧残折磨”,也许早就一命呜呼了。
  宛儿每天看着赵烈在她眼皮下剧烈呕吐,翻滚,经常疼得生生晕倒过去,她的心仿佛在滴血,但没有选择,只能一次次把精心配好的药方给他服下,然后凝望他痛苦不堪的表情,含泪用绵软小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手,她的眼泪都已经流光,极度疲惫憔悴,神情恍惚,每夜都静静陪在他身边,看着他,恨不得分担他身上的所有痛苦,根本不曾入睡。
  绝望之下的宛儿决定冒险以毒攻毒,娇小柔媚的她硬着头皮设法抓了很多毒蛇,蝎子之类的毒物回来,对付这些普通毒虫的毒素对于精通医术的宛儿是小菜一碟,她含泪先准备好各种解药,咬牙让赵烈开始接受各种毒物的咬噬,然后很快服下宛儿早准备好的各种解药,于是赵烈又尝尽了人世间的许多毒物咬噬后毒发的痛苦,承受了惨烈痛苦,面目狰狞,青筋暴露,依然未滴落泪水,咬牙对宛儿露出狰狞笑容。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烈身子却越来越虚弱,身体便如同幽微的烛火,索索地乱颤,顽强地不愿意熄灭,就连头上原本乌黑闪亮的长发也开始失去光泽,各种希奇古怪的毒素似乎勉强抑制住了体内那致命毒伤的蔓延,伤口终于不再溃烂,开始愈合,但后背依然留下了大片漆黑的皮肤,这种世间无药可解的毒虽然不再蔓延,但还是无法彻底排除,依然牢牢残留在他体内。
  赵烈依靠异常坚韧的神经,终于可以站起来自由行走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是感觉体内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长发不再飘逸,而是充满死神的光芒,那些毒物的毒素或多或少都会残留极少部分在体内,让他几乎无法运行体内真气,稍一运气,全身经脉猛烈绞痛,连站都站不起来。
  宛儿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药物或毒物阻止了这种可怕毒素的侵蚀,因为这些天她用了太多的药物和毒物,如果时光倒流,她也无法再次做到,早就忘记了药物毒物的份量顺序,这些天她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不惜一切阻止赵烈的死亡。
  宛儿明白无法凝聚内力对于赵烈意味着什么,凄然哭泣道:“赵大哥,我没用,这种毒世间真的无药可解,我用尽所有的办法不过也只能阻止毒素的扩展,还害得你每天受尽了痛苦折磨,而且再也无法凝聚真气。”
  赵烈温柔地把娇小妩媚的宛儿搂在怀中,微笑道:“宛儿,你不要伤心,体内残留的毒素总有一天会彻底消失,我现在终于可以站起来了,可以拉着你的小手在林中漫步,这是很惬意的事情,你看周围万物充满生机,绿意盎然,如果静心聆听,你可以听到风把成熟的果实从树枝上摇落下来“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野猪从洞里出来,身上还残留着酣睡的气息,懒懒地走着,发出哼唧的声音,缩头缩脑地寻找藏起的食物,松树上的松鼠快乐地跳跃,生命是美好的,也是充满阳光的,你看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枝条射了进来,你好好休息一下,这些天你根本没有合过眼睛。”
  宛儿柔顺躺在赵烈宽厚的胸膛中,沐浴着温暖的秋日,连日担忧焦虑不安的心终于慢慢宁静,紧紧靠着他宽厚的胸膛,在他充满磁性的柔和话语中沉沉睡去。
  赵烈含笑凝望酣睡的宛儿,她的眼圈都是熬黑了。良久,小心地把疲惫不堪的宛儿轻轻放在柔软的草堆上,起身仔细环视这座伴随多日的山神庙,这些天他神智混乱,无力而冗长,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恍惚中和毒素搏杀,记忆中惟有那身体密密麻麻的经脉和神经中无尽的疼痛。
  赵烈凝神望着整齐放在地面的两把空空的刀鞘,“无边”刀鞘苍凉简陋,毫不起眼,刀柄黝黑没有光泽,简单实用,隐约透出一种悲凉,“冰心” 刀鞘古朴精美,明显烙印岁月的痕迹,刀柄如落叶般枯黄,但却秀美光华如水,曲线完美,握在手中毫无阻隔之感,然而此刻它们都透出一种悲伤的感觉。
  一双枯黄而毫无血色的手掌爱惜地轻轻抚摸着两把刀鞘,敏感的指尖来回温柔划过刀鞘熟悉表面,赵烈闭上双眼,似乎又看到两把长刀那协调柔和的刀身,听到两把长刀充满喜悦的嗡鸣,他睁开双眼,看到的依然是空空的刀鞘,眼中蓦然射出极度冰冷的目光,手腕肌肉“突,突”的跳着,仿佛是在召唤心爱的长刀,然而心中再没有那种心心相连的神奇熟悉感觉,两把长刀仿佛已经不存在世间,良久,他长长叹息一下,轻柔放下刀鞘。
  头脑依然有些发晕,浑身无力,这些天来赵烈第一次如此轻松惬意地漫步,往事依然清晰,残留脑海中的鲜血依然鲜红,那些刺骨的痛楚依然折磨着他的心,永远无法摆脱,他被一种虚无牵引,没有想得到什么,或者放弃什么,悠闲地读一读刻在庙中石上的文字,怀抱一下暗红色的柱子,凝望那座高达两丈,双目暴睁,威风凛凛的山神。
  赵烈握紧双拳,碎裂的指关节依然霹雳啪啦“咯咯”暴响,额头上痛出了冷汗,极度愤怒的目光与山神对视,让那威猛山神也心惊胆战,山神暴睁的双目似乎也由于心寒而闭上。
  良久,赵烈漫步到那尊黑黝黝的孔夫子塑像面前,静静站立,孔夫子塑像面带平淡笑容,似乎看透世间红尘,从一个凡人被推到圣人的境界,毁誉就无休止,积存了太多的纷争,像所有的生物那样,被环境决定了生存的方式,他的心宁静许多,愤怒可以增加勇气和力量,但很多时候光凭借愤怒是不行的。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他静静地站立良久,脸上露出诡异笑容,淡淡凝视同样微笑的孔夫子塑像,负手而立,悠然自得,似乎忘记了一切。
  赵烈最后干脆在门口长满绿油油苔鲜的石阶上坐下来,凝望湛蓝的天幕那飞鸟拍翅而过的奇异景象,几十年的生命如一只巨大的沙漏,时日一刻不停地在销蚀着它的能量,曾经的过客,时候到了,潮水不可阻拦地涌了上来,世间又一次湿润和饱满,种子在潮湿中滋养着,待时光伸长,萌芽抽叶,徐徐绽露。
  他闭上双眼轻声道:“刀中长恨,伤心千里江南,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绿杨巷陌秋风起,边城一片离索。马嘶渐远,人归甚处?戍楼吹角。情怀正恶,更蓑草寒烟淡薄。似当时晚花行乐,想如今翠凋红落。叹芳草萋萋千里。天涯江湖情失,仗刀临风,晚来还卷,一帘秋霁东风,将恨与闲花俱谢,惟有笑看人生。”空阔荒凉的山神庙中,到处弥漫着秋天悲伤的滋味。
  赵烈含笑对睡醒的娇媚宛儿道:“实在想让你多睡一会,但此处不太安全,估计此刻江湖中无数人想取我的项上人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宛儿含娇轻揉朦胧睡眼,更添妩媚,她心疼道:“赵大哥,你还没有痊愈,而且无法凝聚内力,如果遇到江湖人,那可如何是好,我怪我以前不好好练武,不能保护你,以后我一定要苦心习武。”
  赵烈淡淡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逃避也不是办法,就算是躲在这密林深处也会被发现,我从来没有怕过什么,我们走吧,记住把我的刀鞘用布包好带在身上,今天阳光很好,我想和你走在灿烂的阳光中,生命中不能缺少笑容。”脸上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虽然身体传来连绵伤痛。
  虚弱不堪的赵烈拉着宛儿柔软滑腻的小手漫步在清晨树林中,秋天的清晨,林子里弥漫着令人心碎的光芒,影子的颜色也由原来的雪白慢慢地变得金黄,阳光开始逐渐密集起来,小溪流淌的声音是欢乐的,灿烂妩媚的笑容又恢复到宛儿妩媚的面容上。
  丐帮帮主汪洋勒马停在滚滚拦江边,秋日的阳光洒落江面,泛出柔和的光芒。汪洋身后的一个丐帮高手轻声道:“这些日子那个赵烈似乎人间蒸发了,没有任何消息,神刀门的帮众和大量江湖人士在拦江下游苦苦搜捕,却毫无结果,也许他早就被江中鱼虾吞吃得干干净净,尸骨无存了。”
  汪洋眼珠不停转动,思索良久冷冷道:“我总是有种奇妙预感,赵烈不会如此轻易地死亡,他一定还活着,此人罪大恶极,我不会放过他,既然大家都在下游搜捕,那我们也不去凑热闹,我们沿拦江上游追寻,或许可以找到这个淫贼的下落。”
  汪洋和十几个丐帮高手冷冷站在一座破败的山神庙中,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浓重药香味道,汪洋旁边一个精干的年轻人恭声道:“禀报帮主,这里似乎有人住过不少时间,地面残留大量血迹,篝火尚温,他们离开不过数个时辰,属下还发现大量粘满鲜血的蓝色碎布,而赵烈也正是喜欢身着蓝色长袍,从种种迹象分析,此人很可能就是赵烈。”说话之人是一个身量瘦长,潇洒俊逸的年轻人,他擅长追踪,思维缜密,乃是汪洋身边心腹周长空。
  汪洋冷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赵烈居然逆流而上,躲在这偏僻的荒林中,周围密林丛生,罕有人迹,如果不是你出色的追踪术,我们是不可能找到这里的,只是没想到他身中剧毒居然还能活下来,老天真是不长眼,我们马上出发,追杀这个江湖淫贼。”
  他说完以后忽然想起那个修长冷艳的柳素青,心中陡然涌上满腔怒火,右手猛然握紧,凌空朝那高达两丈,双目暴睁,威风凛凛的山神像击去,“篷”的一声闷响,整座山神像被深厚的拳风化为细微的尘土,汪洋刚一转身,突然发现远处那尊黑黝黝的孔夫子塑像似乎在嘲笑他的虚伪,他再次冷哼一声,右手弯曲成爪状,一条金色的龙爪呼啸而去,凶狠将孔夫子塑像生生无情撕裂。
  周围丐帮高手望着喜怒无常的汪洋,全部噤若寒蝉,惟有周长空迟疑片刻道:“禀报帮主,据传赵烈乃是孤身一人坠落江中,但属下还发现空中有少量淡淡女子胭脂味道和一些碎裂的绿裙布条,看来除赵烈外,还有另外一个神秘女子陪伴他。”
  汪洋冷冷道:“赵烈还真是个淫贼,身受重伤也离不开女人,我非杀了他不可,周长空你赶快确定赵烈逃走的方向,我们不要停留,赶快前行,连夜追杀此人。”
  赵烈与宛儿依然牵手漫步明媚的月色下,他换了一身干净简朴的衣物,自由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深夜秋日的月色格外撩人,金黄的月亮似乎也比往日大了许多,静静挂在广袤的夜空,青风袭人,路边是一间简易的酒店,深夜时分,昏黄的灯笼比起高空的明月显得黯淡许多。
  赵烈忽然停住了脚步,似乎察觉到什么,凝神细听,微笑着对宛儿道:“看来我的行踪还是暴露了,后面有人一路匆匆赶来,而且是高手。”
  宛儿神情紧张道:“大哥此刻功力尽失,无法凝聚内力,那我们该怎么办?”周围乃是一片开阔的平原,惟有那座简陋酒店伫立荒野中,她望了眼路旁那些灌木丛,焦急道:“赵大哥,我们赶快躲到路边乱草中吧。”
  赵烈气定神闲,似乎不知道身处险境,微笑着凝望路边的客栈,淡淡道:“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必须引开追兵,江湖实在太小了,我不想东躲西藏,这客栈是我一个老朋友开的,我们何不进去喝茶休息,也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在他们身影刚走进客栈的瞬间,汪洋和大队人马骑马从蜿蜒路边转角处猛冲了过来。
  青风寨寨主吴霸目瞪口呆地望着朝他微笑的赵烈,他狠狠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终于肯定站在面前的就是曾经见过两次面的赵烈。
  赵烈原本飘逸长发凌乱枯涩无光,黑亮的眼睛变得暗淡,就连脸庞也比上次消瘦了许多,双眼平静如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粗布长衫,身后没有耀眼的双刀。
  他径直走到吴霸面前淡淡道:“还认得我吗?后面有人在追杀我,麻烦帮我找个房间躲一下,今夜月色明媚,等他们走了后我再和你痛快喝几杯酒。”他平淡的话语让吴霸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吴霸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赵烈高大的身影,江湖中最近关于他的故事妇孺皆知,武林中也是传得沸沸扬扬,传奇的江湖生涯让人津津乐道,神秘曲折的逃亡过程,身边绝世的美女,辉煌的山水联盟和最后万象血战生后死茫茫的下落都成为酒楼茶铺的热门话题。
  吴霸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如此憔悴的赵烈,更没有想到赵烈居然会对他说出如此的话语,本来他已经看出赵烈显然是重伤未愈,但眨眼再次望着他宁静面容的时候,心中却还是不由返起一阵寒意,似乎面前的赵烈深不可测,根本无法看透,让人无从琢磨。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猛烈的马蹄声急驰而过,铁蹄几乎把客栈中所有的青风寨喽罗都震醒,吴霸的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终于叫旁边昏睡的喽罗带赵烈和身边娇媚宛儿轻轻走进内室。
  本来已经逐渐远去的马蹄声忽然再次折转回来,勒马停在了客栈门口,汪洋一把掀开布满灰尘的门帘,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光线昏暗的客栈,神情高傲,身后一人大声道:“我们是丐帮中人,这是我们汪帮主,你们可曾见到淫贼赵烈和一个女子路过此地。”此人说完以后用力一拍桌子,将上面的碗盏全部震碎,显示了深厚的功力。
  吴霸装出被吓得胆战心惊的模样对汪洋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丐帮汪帮主光临,请大侠恕罪。”他接着回头对僵立酒铺中的喽罗大声道:“妈的,你们就知道呆站着,还不给汪帮主以及众位大侠端上最好的酒水。”
  汪洋冷冷对吴霸道:“你也是江湖中人,有什么就直说吧。”
  吴霸陪笑道:“汪帮主,小人的确是在一个时辰前见到赵烈和一个女子路过,但我本是江湖小勇,慑于赵烈的威名不敢出手,惟有眼睁睁望着他们离去,实在是惭愧,无地自容。”
  汪洋叹息着道:“谅你也不敢骗我,赵烈就真的那么可怕吗?哎,世风日下,你们身为武林中人,居然放过如此罪大恶极的淫贼,看来只有我去取他人头,我问你,赵烈身上有无重伤痕迹。”
  吴霸恭敬道:“小人真是枉为武林中人,不如明日回家买红薯去,我非常痛恨自己的懦弱,不过赵烈身上丝毫看不出任何受伤痕迹,他们刚才从前面左边路口匆匆离去。”
  汪洋冷冷环视一圈光线昏暗的客栈,不再说话,转身走出客栈。直到此刻,吴霸才发现身上全身冷汗,如果刚才露出丝毫破绽,这里所有的人估计没人能够活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何要冒险帮这个昔日曾经下毒追杀过的人。
  赵烈掀开里屋的布帘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深邃的微笑对吴霸道:“今夜月色迷人,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如此月色,往事如风,世事难料啊,真的没有想到你我会有今天,叫你的兄弟拿点好酒来,我多日未饮酒了,忽然想和你痛快喝酒。”他黯然无神的眼睛始终弥漫着一层淡淡迷雾,让人无法看清他真正的目光。
  吴霸心情紧张复杂,虽然丐帮帮主汪洋已经远去,心依旧在剧烈地跳动,就连手中端起的酒碗也在微微颤抖,醇香美酒落在口中索然无味,他始终无法看清对面那个武林中最具传奇经历的赵烈,那怕近在咫尺。
  赵烈缓慢地把面前三个大海碗盛满烈酒,对着外面明月轻声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如此青风明月,正是把酒高歌的时刻。”他含笑一口气把三碗烈酒痛快一饮而尽,忽然眉头一皱,脸上浮现尴尬苦笑,猛然伏在桌子上咳嗽起来,大量鲜红血液混合刚才喝下的烈酒很快喷洒在桌上洁白的酒碗中,鲜艳夺目。
  吴霸和手下兄弟惊诧莫名,不能置信地望着眼前不停猛烈咳出大量鲜血的赵烈,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震撼,这还是那个一生充满传奇,九死一生,曾经威风凛凛,统领强大山水联盟,让所有黑道兄弟景仰的赵烈吗?
  面貌粗犷凶恶的吴霸心中居然也涌现一种难言的失落伤感滋味,一时间偌大的客栈没有任何声音,众人静静聆听赵烈连串猛烈的咳嗽声。
  宛儿心疼地从怀中拿出几粒药丸,细心地用温水无声喂赵烈吃下,双眸隐现泪花。
  赵烈飞快用袖子擦尽嘴边和脸上的血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对吴霸道:“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最近总是喜欢咳嗽,今夜明月当空,心情甚是开心,自当铭记于心,夜已深,我就不再打搅老兄,汪洋生性多疑,而且身边有擅长追踪之高手,估计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你最好暂时躲避一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烦借快马一匹,我欲夜行。”神情依然宁静如水,悠然自若,仿佛刚才吐血之人并不是他。
  吴霸定定望着赵烈虚弱的身影坚定地走出客栈,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击倒他铁铸般的身躯,吴霸双眼中不再有失望怜悯,而是充满了钦佩景仰,外面月色依旧明媚。
  赵烈和宛儿共乘一骑奔驰在蜿蜒的山道上,他双手搂住宛儿纤细柔软的腰枝,整个身子几乎都靠在她芬芳的后背,浑身无力,嘴边不时渗出丝丝暗红色血液。
  “得得得”强悍的马蹄声中,赵烈静静伏在宛儿温暖后背上,清晰地聆听她的心跳,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整个世界似乎就只剩下她美妙温柔的心跳,他忘记了体内由于剧烈颠簸而引起的猛烈绞痛,只是口中再次喷出大量暗红色血液。
  拂晓时分,宽阔大道前方隐现城镇,赵烈的耳朵忽然跳动一下,心声警觉,察觉到数里之外强敌正急速赶来,宛儿同时察觉到后背被鲜血弄湿,忽然勒马停下,转身心疼万分伸手替他把脸上的鲜血和冷汗擦去。
  赵烈沉声道:“丐帮高手就在身后,我们必须加紧赶路。”
  宛儿疼惜地望着虚弱不堪的赵烈,忍不住泣声道:“赵大哥,你伤势过重,我们不能再这样猛烈奔驰了,应该弃马进城,找个安全宁静的地方疗伤,再这样狂奔的话,必死无疑。”说到最后一句,她已经开始轻声哭泣。
  赵烈凝望前方城镇,微笑道:“也罢,我们就到城中找个好地方修养一下,你也该好好休息了,这些日子你实在是太辛苦了,我很心疼你的。”
  宛儿扶着赵烈默默迎着清晨冷淡薄雾走进了还在沉睡中的小城,因为是清晨,所以白日里繁华热闹的街道此刻却变得冷冷清清,赵烈拉着宛儿的小手,忽然转进了一条深邃的小巷,秋天巷子里有风,轻轻地吹着,天色逐渐亮了起来,泛着那种幽蓝的微光,此刻巷子深处依然很暗,巷中有棵很老的杨柳树,有一抱来粗,罩在两边古墙的阴影里,只有到中午,幽暗的巷子才会稍稍明亮了些。
  他们走进巷子,抬头是一线极深邃的黯淡蓝天,前方有片昏红的光芒,很遥远但是绚丽,空巷中这暧昧的红灯笼似乎有很大的吸附力,使人感觉周围有轻轻的呼吸声,杨柳的根,枯干得铁锈样的颜色,它扎在土里,轻轻地喘气,风缠着一片挂在枝上的叶子,一边晃荡,一边无休止地说着情话,红灯笼上三个金字“怡红院”异常显眼,原来这里深藏着一家妓院青楼,不过此刻已经没有了晚间的热闹。
  赵烈的脸上露出淡淡诡异笑容,熟练地拉着宛儿来到巷子角落,哪里放了一捆枯干的玉米秆,枯叶絮絮地和风谈天,他手伸出去,凉气绕在手指上,在黄土墙上一划,簌簌地掉下许多土末儿,轻轻拉开那捆枯干的玉米秆,露出一道矮小的侧门。
  赵烈回头笑着对宛儿道:“当年我在黑虎帮的时候就经常带领兄弟们到这个地方,没想到多年之后又带你回来,我们藏在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
  怡红院是黑虎帮当年经常光顾的地方,赵烈出手大方,是怡红院最受欢迎的顾客,那个时候赵烈经常带着众多兄弟来到怡红院,每次陪着赵烈喝酒的都是怡红院最红的姑娘小红,当年青春年少的小红能歌善舞,红袖飘香,琴棋书画也略窥门径,乃是怡红院的当红招牌。
  赵烈拉着宛儿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悄然走进了怡红院,他静静站立在门牌上刻着小红两字的房间前面聆听,只听到里面一个均匀呼吸的声音,于是轻轻敲了敲门,心中轻声道:“不知道伊人是否如昔?”
  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片刻,房门轻轻打开,当年怡红院头牌小红惊讶地望着曾经熟悉的高大身影,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日那个神采飞扬,性格狂放的赵烈,在他身上,她第一次找到了生命的尊严和快乐。
  岁月无痕,小红脸儿稍微瘦了一点,看起来有点清瞿的感觉,身上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锦袄,腰下则是一件水绿色的碎花宫裙过肩微卷,艰辛痛苦的生活已经过早在小红身上留下了痕迹,风姿依旧曼妙动人,但眼角开始隐现皱纹,早就不是怡红院的头牌了。
  小红忽然发现赵烈身后还站着一个妩媚少女,秀脸微微一红,赶紧拉紧了没有扣紧的衣襟,伸手理了理从睡梦中醒来凌乱的长发,低头小声道:“你们还站在外面干什么,清晨寒露伤人,快进来吧,你又受伤了吗?”
  柔软凌乱的被窝里,还存有小红的余香,赵烈脸上浮现灿烂笑容凝望着她挽头梳理,小红很快便宫髻堆鸦,长裙曳地,时间会改变很多,但也有很多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只看该作者 51楼 发表于: 2009-04-27
第二卷 怒刀轻狂 第二十五章 心坚似铁
 
  赵烈凝望着小红那已经开始染白的长发,心中无限伤感,轻声道:“小红,很高兴那么多年后你依旧记得我,身上不过一点小伤而已,多年未见,你依旧没有什么改变,我已经改变了很多,这些天怎么总是遇到故人,也许这就是神奇的命运。”
  小红一时无语,良久幽幽道:“我怎么忘得了你!江湖险恶,你要小心,记得当年你身上也常常挂着伤痕。哎,时光如梭,小女子已经人老珠黄,不过强颜欢笑罢了,只是公子为何忽然想到来这里?”平淡的话语中饱含生活无尽辛酸,当年她对赵烈飞扬的文采佩服不已,而且多年辛酸青楼生涯中,他也是唯一懂得尊敬她的人。
  赵烈伸手把纷乱枯黄,毫无光泽的长发弄到脑后,微笑着淡淡道:“也许连我自己都从来没有想过还会再见到你,更没有想到的是,过了这些年,我不但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反而从当年黑虎帮副帮主沦落为被人苦苦追杀的恶徒。”
  小红凝视眼前的赵烈,看上去异常憔悴潦倒,但她却看到展现在他脸上那坚定微笑和隐藏在双眼深处那永不放弃的目光,她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我一生阅人无数,当年我就明白你不甘心成为黑虎帮副帮主,这些年我或多或少也听说你的一些事情,我相信你一定会再次站起来的。”
  丐帮帮主汪洋勒马停住,凝望前方笼罩在晨雾中的城镇,若有所思,他忽然回头对身后丐帮高手恨恨道:“想不到赵烈如此狡猾,害得我们白走了很多路,你们赶快联络前方城镇中的丐帮兄弟,询问是否有可疑人员进入,丐帮弟子密布大江南北,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汪洋很快得到消息,不久前两名丐帮兄弟曾经见到一个少女搀扶一长发男子进入前面城镇,男的那人身材高大,几乎和传说中赵烈的样子一模一样,而且长发男子步履蹒跚,显然身上有重伤,汪洋冷笑着吩咐:“马上召集附近丐帮兄弟封锁整个城镇,绝不能让他逃脱,这次就是刨地三尺也要找到这个淫贼!”
  数百名丐帮弟子化了一整天搜遍全城依然没有赵烈的影踪,此刻已是华灯初上时分,汪洋率领帮中心腹漫步在繁华街道,远方深深的巷子中隐约透出暧昧的红色,汪洋灵活的眼珠转个不停,忽然回头道:“赵烈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呢?白日里兄弟们搜查过这些青楼吗?”
  周长空迟疑片刻道:“属下认为赵烈不可能藏在里面,所以没有安排搜查,我马上安排下面兄弟前去搜查。”
  汪洋微笑着道:“我们闲来无事,不如亲自去吧,让帮中兄弟加强搜查,绝对不能让赵烈再次逃脱!”
  丐帮的震天威名使得怡红院老板满脸堆笑让汪洋众人随意地搜查,一个中年美妇迎了出来,见汪洋长得一表人才,气度不凡,恭敬媚笑道:“英雄请上雅座奉荼,我们这里小红的琴艺远近闻名,蓝月,绿风两女的舞艺可是勾魂夺魄呀。”
  汪洋轻轻推开小红的房间,冷冷环视里面环境,眼光最后落在小红身上道:“听说小红姑娘虽然年华已逝,但琴艺出众,不知今夜可否为我奏琴?此外你今日可曾见过一个身材高大男子,此人乃是江湖淫贼赵烈。”
  小红陪笑着道:“最近并没有见过任何可疑男子,小女子不过略通琴艺而已,英雄若不嫌弃,小女子马上到旁边大厅为公子演奏。”小红转身取下放在桌上古琴。
  汪洋依旧冷冷站着,并没有说话,忽然掀开里屋的布帘,发现里面床上坐着两个婷婷玉立的侍女,正是小红身边的蓝月,绿风两名舞女,他脸上浮现暧昧笑容转身对周长空道:“你带领兄弟在外面继续搜查,我到旁边欣赏一下小红姑娘的琴艺,记得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小红房间隔壁大厅是她一手装饰的,高雅优美,最具特色处是不设地席,代以几组方几矮榻,厅内放满奇秀的盘栽,就像把外面的园林搬了部分进来,其中一边大墙处挂著一幅巨型仕女人物帛画,轻敷薄彩,雅淡清逸,恰如其分地衬起女主人的才情气质。
  身形优美的小红,手抱古琴,盈盈走人房中,也不望向英俊潇洒的汪洋,便把古琴放在厅中已布置好的琴台上,席地坐下,这才抬起头,清丽的脸上昭示了岁月的无情,凄惨的命运明显印在了沧伤的脸上,青丝开始有了白色的痕迹,带着无限的哀怨,她仰起俏脸,闭上眼睛,出了一会神,才再张开美目,伸手按在琴弦上,指尖轻摇,纤手飞扬,一串清滑轻脆的琴音立时填满厅内的空间,凄惨哀怨。
  喝得半醉的汪洋独自盘坐地席,凝望中间蔓舞的蓝月,绿风两女笑道:“小红,你的身材还真不错,哎,就是老了一点,年轻的时候肯定比蓝月,绿风更好看,你弹的什么鸟曲啊,换首喜庆点的,老子最近心情不好,妈的,一个小小赵烈居然让我疲于奔命,今夜该好好放松一下,反正他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大厅隔壁的房间中,赵烈面无表情地从床下缓缓爬出来,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虽然无法凝聚真气,可是他的听觉感官敏锐无比,隔壁汪洋放肆张狂的声音清晰传到耳中。
  蓝月,绿风两女姿容俏丽,垂着燕尾形发髻,穿着呈半透明质轻料薄各式长褂的歌舞姬,翩翩若飞鸿地舞进大厅内,载歌载舞,隐见乳浪玉腿,作出各种曼妙的姿态,教人神为之夺。
  汪洋血脉贲张,借着酒性一把把她们两人拉入怀中,嘴中轻笑对中央弹琴的小红道:“老子心情不错,我就是喜欢你的身材,你把衣服脱光了在旁边弹奏,好好陪我乐乐。”
  小红的眼泪在眼眶打转,虽然她接过很多客人,但从来没有人如此过分的要求,而且此刻她年轻时候仰慕的男子就在隔壁房间中,她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屈辱,可是她的双手却不得不缓慢地解开衣裙的扣子,几滴悲伤眼泪悄然滑落。
  赵烈的眼中蓦然发出让人胆寒的愤怒,缠满绷带的双手猛然紧握,前些天在万象大殿被击碎的指关节本来在宛儿妙手下已经开始愈合,愤怒无比的赵烈用力之下居然让本来已经开始结合的碎骨再次碎裂,但他丝毫感觉不到身体的痛楚,因为心中泛起那阵阵椎心裂骨的疼痛,虽勉强运力抵着,连身子也在颤抖,根本不能忍受这种痛苦。
  情急之下的宛儿伸手点了赵烈的穴道,防止冲动之下的他发出声音,惊动隔壁的汪洋,绵软小手心疼替他解开双手的绷带,含泪小心把碎裂的骨头接好上药。
  宛儿虽然点了赵烈的穴道,却没有能阻止他继续聆听隔壁传来的声音,赵烈双眼睁得大大的,里面包含了极度愤怒和异常坚定的决心。
  汪洋外表儒雅温文,善体人意,一表人才,可是内心淫荡无耻,他忽然把手中的酒杯捏得粉碎,大声对小红道:“妈的!象你这种老女人老子肯看看已经是你的福气了,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哭泣,害得老子好心情也没有了。”
  他说完后伸手朝面前的酒壶一抓,凌空吸出里面鲜红的女儿红,顺手把这些美酒凌空洒到小红裸露的身上,刺眼的烈酒混合着她悲惨的泪水一起无声流下,心情郁闷的汪洋忽然抓过身边的蓝月,绿风两女,拼命灌了她们两坛酒,然后扬长而去,只剩下她们趴在地面无声哭泣,这些胭脂俗粉他还看不上眼,迟迟找不到赵烈也让他没有什么兴趣。
  良久,小红收拾好衣裙,擦去脸上的泪痕,回到自己的房间。直到这个时候,宛儿确定丐帮人马已经离开怡红院,这才替赵烈解开穴道,刚才他身子一直在激烈颤抖,而且眼中那极度的愤怒和冰冷让她胆战心惊。
  出乎宛儿的预料,赵烈刚才那恐怖的愤怒似乎突然消失,滔天的愤怒和耻辱眨眼间就变成宁静如水,甚至连一点涟漪也没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身边的宛儿望着冷静如冰的赵烈,不知为什么,心中却忽然涌现一种极度的寒冷感觉,仿佛面前的赵烈是一把出鞘的锋利长刀,什么都不能把他击垮,纵然浑身伤痕累累,但依然如钢铁铸就,永远不会倒下,仿佛望到他胸膛里面那颗比刚铁还坚硬的心。
  赵烈的眼睛并没有望向走进来的小红,只是淡淡道:“刚才那人是丐帮帮主汪洋,我一定会让你砍下他的人头,哪怕是和整个丐帮为敌,我也无所畏惧!”平淡的话语宁静如水,没有任何火气愤怒,仿佛是在和老朋友叙家常一样清淡平和,但宛儿却感受到其中那坚强如铁的决心,她抬头望着他宁静的双眼,忽然觉得他变得让人无法琢磨,虽然站在面前,伸手可及,但却感觉距离好远。
  汪洋与丐帮大队人马虽然把这座小城翻了个底朝天,但依然没有找到赵烈,失望之下的汪洋带领大队人马无奈离开了这里。
  赵烈惊现江湖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传遍武林,忽然再次神秘消失,但他身中剧毒坠落拦江生还的传奇让人感叹佩服,他究竟能否翻身成了武林中最红火的猜想,江湖中不少渴望一战成名的英雄侠少和神刀门并没有放弃追杀,继续在江湖中苦苦找寻他的下落。
  秋日烟雨迷梦的江南水乡让人迷恋,温婉如玉的小镇,三面环水,清澈如练,那清澄的碧水少说也有七八里地,洋洋洒洒,溶溶曳曳,象一条玉带逶迤在两岸的绿树丛中,居室的一半延伸至河面,下面用木桩或石柱支撑在河床中,一派古朴、明洁的幽静,秋雨细细,淅淅沥沥在水面上一圈又一圈画着涟漪,河畔有几棵垂柳参差着落,仿佛还美滋滋地在甜梦之中,只是黑褐的枝条随风吹拂着水面。
  临河的小街蜿蜒细长,一块挨着一块铺砌的石板路似乎没有尽头,被岁月磨得光滑如玉,小街两侧栉比鳞次的几乎是清一色的乌檐青瓦,小楼屋檐比翼,上透一线蓝天,下照人影憧憧,自是一番含蓄深邃的意境,碧波涟漪的市河上,小船来往,橹声咿呀,时不时晃荡着倒映在水中的水阁和岸边的林木,轻悠明快,穿过一个接一个的桥洞。
  河畔一座枯败的古宅犹如风烛残年的老妪,披满了岁月的沧桑,风华不再,丰韵无存,高厅倒塌,回廊断弃,园林荒芜,秋雨渐渐停歇了,一个满头白发佝偻的老头走过残破不堪简陋的门厅,咳嗽着穿过弯弯的月洞门,静静坐在题有“桐风雅居”的照壁下,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颤微微地提笔艰难地作画,很快地,面前的宣纸陡然展现一幅美妙的画卷,墨绿的桧柏矫似游龙,虬结的枝干透着力度,翠绿而细腻的雀梅枝繁叶茂,逶迤向地,飞流直下,气势不凡,最醒目的是罗汉松,显得凝重端庄,伸展的枝干托着层层青翠。
  不知什么时候,里屋里面轻轻走出一个蓝色身影,默默站在老者身后凝望他挥笔作画,背负双手,神情如这宁静如画的江南水乡一样平和自然,全神贯注,心仿佛也随着老者飘逸纵横的画笔在动,脸上挂着淡淡恬静的笑容,正是前些日子忽然从江湖中消失的赵烈。
  赵烈淡淡的蓝色身影静立观望老者悠然作画,恍惚中如迷蒙的江南烟雨一样清淡,他偶然间结识了此间破败房屋的主人,一位一生穷困潦倒的画师,他们相谈甚欢,于是他和宛儿就在这风景如画的江南水乡中安然停了下来。
  每当云淡风轻,皓月当空的时候,赵烈都会静静站在宽阔荒凉的院子中仰望,那天上的满月便会落在在水中晃动荡漾,伴随着河水上二三温暖的渔火,宁静中又平添了几分平淡。
  日渐消瘦的赵烈忽然对绘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似乎忘记了身上潜伏的毒素和伤痛,忘记了充满激情与痛苦的江湖,静静沉醉于江南水乡淡雅的宁静之中,白日里含笑和老伯谈论绘画技巧,说禅论道,悠然自得。
  人生就是这样奇妙,江湖中谁也没有料到遭受如此沉重打击的赵烈还能有如此心境在这优美的水乡中凝神绘画,似乎忘记了滚滚红尘中的一切,很多时候,江湖中三三两两的江湖客不时从门口匆匆走过,锋利的刀光剑影印在那潺潺流淌的河水上,谁也没有留意到旁边破败小院中那个全神贯注,静心绘画的男子。
  赵烈居住的房间三面有窗,窗旁有门,门外有石阶,石阶一直向下延伸到水下,支撑水阁的石柱可以系船停舟,水阁下的河埠可以临河打水,也可以洗衣洗菜,置身水阁,可以静静观赏外面诱人的风光,沉醉发呆,也可以探身窗外招呼过往的船只,向过往船只买菱买藕买果买菜,当然也可以买虾买鱼。
  此刻赵烈正静静盘腿坐在床上,体内依然时常绞痛,依旧无法汇聚真气,良久他睁开双眼,轻轻擦去额头上汗水,洒脱微笑着站起来,悠然眼光顺着石阶落在了一个翠绿色身影上,久久凝望。
  宛儿娇小的身子正蹲在清澈的流水旁洗米,洗了一遍又一遍,米里每个稗子,她都小小心心地挑出来,轻轻放在旁边,秋日寒风拂过,无情吹过她被冷水泡过红通通的小手,柔媚身子忍不住在风中微微颤抖,仿佛一曲美丽而哀伤的琴韵在晚风中飘舞,赵烈心猛然收缩,异常心疼。
  良久,宛儿起身擦去额头上细细的汗水,拿着饭锅沿石阶回到房间,等到饭锅上了灶,她又将捡出来的稗子用张纸细心包起来,再用清水将地面冲得干干净净。
  赵烈这才发觉非但这一大间原本布满灰尘,乱七八糟的屋子已经变得点尘不染,就连锅灶上都没有丝毫烟熏油腻,这厨房竟比别人家的客厅还干净,宛儿那双又瘦又白的小手,每天竟要做这么多辛苦的事,这伶仃纤弱柔媚的身子,怎么能挑得起这么大的担子?承受那么多的艰辛?
  赵烈凝神望着忙碌的宛儿,鼻骨端正挺直,贵秀无伦,虽然小小年纪,但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无法言语的妩媚,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道:“宛儿,你每天都要将屋子打扫得如此干净么?”
  宛儿回头笑着道:“一个人过惯了干干净净的日子,瞧见脏东西就会讨厌的,除非情不得已,而且你身子一直那么虚弱,我想让你有一个干净优美舒适的环境,让你尽快地康复。”
  宛儿忽然眉头一皱,忧虑道:“赵大哥,我们身上仅有的钱快花光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啊,我想到外面去卖花,我很喜欢那些娇艳的花儿。” 赵烈含笑凝望娇媚宛儿,并没有答话。
  宛儿不知何时已走下了小楼,伸手轻柔地采下旁边墙头盛开的花,一枝芬芳的桂花从短墙里探出来,花开得正香,她仰着头,踮起脚尖,小手举着了花枝,衣袖忽然滑了下来,露出那双光滑如玉的手腕,却白得可怜。
  路边走过的几个青春少年走了回来,动也不动地站在对岸,痴痴地瞧着,宛儿折下了桂枝,头也未回,盈盈走回小楼。
  那些少年面上竟满是痴迷之色,竟像是将什么事都忘记,眼中只有那翠绿妩媚动人的身影,宛儿不但是个美人胎子,而且身上那种特别的妩媚让人难于忘怀,很容易让人她着迷。 只见宛儿步履轻盈,单薄的衣衫在风中飘拂,纤弱的身子似也将随风而去,却忽然回眸一笑,明亮的眼波,让人忘了一切,那几个少年眼中只瞧得见她腰肢摆动的韵律,别的什么都瞧不见了,几乎跟着她走了过来,险些落入小河中。
  赵烈也在痴痴瞧着,这时才长长吐出口气,喃喃笑道:“宛儿真是天生尤物,异常妩媚可爱,小小年纪就能这么诱惑,等再过两年,那可如何是好?”
  宛儿回到房间,仔细把采来的花朵插在花瓶中,小小的几枝插花却使得整个房间似乎突然亮了许多,空中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让人心旷神怡。
  赵烈苦笑道:“宛儿,你还是不要去卖花了,众人眼中怎么还会有你手中的花,你比花儿还要漂亮芬芳娇媚,别人只能看得到你而看不到花儿,明天我静心画几幅画,让老伯拿出去卖吧,希望能有人买我的画,当年我经商成功时候,无聊之际正准备学绘画和音律,可惜还没等我拿起画笔,我就进入了这茫茫江湖,还好这些天的宁静让我从老伯那里获益良多,不虚此行啊。”
  宛儿黯然叹了口气,垂首道:“我还是先做饭吧,只是我以前没有好好学做饭,现在做的饭那么难吃,不知道赵大哥喜不喜欢吃?”
  赵烈只觉心头一酸,忍不住道:“你稀饭煮好了,我来吃,我觉得非常好吃啊,从来没吃过如此美味的稀饭。”
  宛儿霍然抬起头,开心道:“真的吗?”此刻天已黄昏,熹微的落日,自灶口斜斜照了进来,照上了她的脸,脸上泪痕未干,目中却闪动著喜悦的光采,看来就像是一朵带著露珠的白莲,在春天早晨的微风里,冉冉初放。
  赵烈瞧了一眼,心弦竟立刻震动起来,他立刻扭转了头,不敢再看。
  宛儿长长叹了口气,故意装作可怜模样道:“我知道赵大哥是故意说着让我开心的,赵大哥当年是威震四海的名厨,怎么会觉得我煮的稀饭好吃呢,而且大哥一定有许多许多事要做,怎会来吃一个小女孩子煮的稀饭。”
  她语声是那么凄楚,赵烈听得心里又不觉一酸,心疼无比,笑着道:“大哥没有骗你,我虽然有许多事要做,但任何事都会做完的,等到那一天,我会盼望着吃你煮的稀饭,平平淡淡才是真,那种生活多么悠闲惬意。”
  宛儿笑了,笑得如春花初放,“那么我一定天天煮一大锅稀饭,等你来吃。”
  赵烈正色道:“天天吃稀饭也不行,你每隔三两天,好歹也得炒两个小菜给我吃,否则我岂非要被你饿瘦了。”
  宛儿吃吃笑道:“稀饭只是早上吃的呀,到了中午,非但有小菜蛋炒饭,还红烧大蹄膀、清炖肥鸡汤,不出三个月,你一定会比现在胖一倍。”
  宛儿闭上眼睛想象赵烈永远陪在身边,脸上露出幸福开心的笑容,如百合初放,牡丹盛开,那是一种全心全意的笑,就连她的灵魂,都似已全部浸浴在笑的涟漪中,让你的呼吸,也要随着她笑的呼吸而呼吸,让你的脉搏,也要随着她笑的跳动而跳动。
  然而宛儿灿烂幸福的笑容忽然消失了,睁开眼睛望着赵烈憔悴不堪的身子,神情黯然,眼泪很快在眼眶中转动,眼泪无法抑制的滴落。
  赵烈把娇媚可怜,楚楚动人的宛儿拥在怀中道:“宛儿,你为什么哭了,我都答应天天吃你煮的稀饭了。”
  宛儿凄然道:“赵大哥,你一天比一天瘦,我一天比一天心疼,用尽所有办法也不能把毒素彻底排除,毒素依然在折磨着你的身体,就连你原本乌黑的头发也一天天枯黄,失去光泽,我好心痛。”她把头埋在赵烈的怀中,还没有说完泪水就弄湿了他的衣襟。
  赵烈伸手抬起宛儿俏脸,脸上露出平和沉稳亲切的笑容道:“宛儿,如果没有你在身边替我疗伤治毒,悉心照顾我,也许我早就毒发身亡,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非常宁静,可以静心思索很多东西,我不会有事的,最艰难的时刻已经度过。”
  宛儿望着赵烈阳光般灿烂笑容,似乎也受了感染,娇羞无限道:“赵大哥,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虽然每天都很辛苦平淡,但让我的心却一直在欢呼跳跃,因为有你在身边,我可以悉心照顾你,我对你充满信心,你是我心中的大英雄,你一定会康复的,我多希望我们就这样在这美丽水乡度过一生。”
  娇羞宛儿肤若凝脂,容光明艳,修美的玉项,洁白的肌肤,辉映间更觉妩媚多姿,明艳照人,一双眸子又深又黑,顾盼时水灵灵的采芒照耀,让人心神俱醉。
  良久,埋在赵烈宽厚胸膛中的宛儿柔声道:“赵大哥,你真的忘记了江湖,忘记了惨死在万象殿中的好兄弟,忘记了背叛你的卓不凡吗?”说到最后一句,她忽然仰起头狠狠道:“其实我最痛恨的人并不是那个卑鄙的卓不凡,而是叶飞,我恨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在最危险的时刻背叛我们,我从来都没有如此痛恨一个人,他还是哪个至情至性的叶飞吗?”
  赵烈静静思索,良久淡淡道:“你不要恨叶飞,我非常了解他的性格,也许他此刻承受的痛苦是最大的,他就是那么一个人,宁愿自己心中默默承受,也不愿意说出来,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宛儿坚定地道:“赵大哥,他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只要想起哪天的情景我就会感到心痛,我不想再提起他。吃完饭,你休息一下,我要帮你熬药了。”
  赵烈没有答话,轻轻在心中道:“爱与恨不过一线之间,很多时候无法分辨。”他久久凝视宛儿忙碌专注熬药的背影,衣缀明珠,绢裙轻薄,仿佛一杯恰似深山幽泉般沁人心脾清茶。
  “水隔一溪依依人影,塘开三里懒懒行踪。”一张长方形的板桌,一把粗犷古老茶壶,两只简陋茶盅,配上二条狭长的长条凳,赵烈和老伯静静坐在秋日温暖的阳光中喝茶,他们一切谈论人生,谈论画中那奇妙的境界,谈天说地,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老伯平淡亲切的话语让赵烈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平和和极度的放松,仿佛回到儿童时代,没有任何压力。
  老伯没有过多谈论绘画技巧,反而笑论一些和绘画没有丝毫关系的话题,“有个小和尚担任撞钟之职,日日如此,也觉逍遥。有一天庙内住持要换人取代他的位置。小和尚很不服气地说:“我撞的钟难道不准时?难道不响亮?” 老和尚答道:“你敲的钟虽然很准时也很响亮,但是钟声空泛、疲软,没有什么感召力。钟声要唤醒沉迷的众生,因此撞出来的钟声不仅要响亮,而且要洪亮,还要圆润、浑厚、深沉、悠远。心中无钟,即是无佛,怎么能担当起神圣的撞钟职责呢?”赵烈凝神细听,若有所悟。
  满头白发的老伯已经到了风烛残年,满脸刻满岁月的皱纹,但两排牙齿又白又亮,一生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看透了红尘俗世中的一切,生活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种最高境界的享受,特别是他的眼睛乍看上去虽然浑浊昏花,但偶尔默然睁开却闪动无可比拟的神,充盈着深边广袤的智能和灵气,那是一种炽热无比的眼神,蕴满了对生命深情的热恋。
  赵烈轻轻喝了口凉茶,凝神观望对面的老伯,这才发现老伯脸上虽然布满皱纹,但天庭广阔,鼻梁挺直,身上皮肤滑如婴孩,偏有种使人感到他经历了悠久至远古初开时便已存在着的奇异感觉,既不是完美的冷酷,也非悠然的飘逸,更不是霸道的英雄气概.他拥有的却是一种绝无方法具体形容出来的特质和灵动不群的气魄,这是悠悠岁月积淀的结果,而更使人心神颤动处,是他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无与伦比的精神感染力,异常平和宁静,仿佛世间所有事情都已经走过,时间如逝,没有片刻停留,无情无欲,无形无名,无所不在。
  赵烈的灵台似乎融入面前茶水中,一片清明,福至心灵,闭目沉思,似乎和天上的流云连成一片,脸容回复止水般的安然,没有说话,望进茶水里去,看得专注情深,似乎望到了大千世界,写意至极点。
  赵烈到体内的元神不住提升,忽然豪情迸发,再不说话,只有枯黄干涩的长发在风中奇妙地晃动,在这一刻,他难以遏制地想起了南宫雨,忆起在紫霞湖旁痴痴凝望时心中的醉人情景,她是否在另外一个世界快乐地生活?
  想起她恬静温宛凄美的玉容,一股强烈的悲伤狂涌心头,房子前面的溪水依然缓缓流动,清凉舒适,他不再感觉到身上伤痕毒素的伤痛。
  他接着想起了韩夜冰,一种超越了肉欲的深刻感情注满心湖,接着他回大雪纷飞的美丽晶莹的雪域高原。
  “轰!”的一声巨响,蓝色身子猛然冲到了龙卷风中,萧碧痕的白色身影弥漫在周围,瞬间那些狂风忽然变成花海,慕容无双倔强的眼睛注视着他,再一眨眼,换成了憔悴宛儿守护在他身边哭泣。
  往事不可抑制地一幕幕闪现,他的元神提升上无穷无尽的天地里.由自懂人事后的所有悲欢情景,刹那间流过他的心灵,他忘记了心灵外的所有事物,全心全意品味着一切。
  忽然间赵烈又回到现实里,独自坐在悲凉的院子中凝视那小小茶杯里面的清茶,老伯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踪影已渺,桌上残留老伯的一幅山水画,天色已晚,美丽夕阳使得原本荒凉的院落也充满了色彩和生命,院子外面灵山清溪的水流声,雀鸟鸣唱的美妙歌声都清晰地涌入他的双耳。
  赵烈脸上露出纯真烂漫的笑容,优雅地拿起老伯留下的画笔,全神贯注挥笔泼墨,眼神中只有那洁白的宣纸和跳动的笔锋,“读万卷书,养浩然之气于胸中,行万里路,天下名山畅游看风,千山万山归为一山,实乃胸中之山,笔落纸上,心游万仞,树石云水,俱无定形,妙悟通时,圆融无碍。”
  赵烈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化在绘画上面,仿佛手中的画笔是生命的一部分,无法割舍,手上碎裂的关节逐渐恢复愈合,不再需要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手腕很快恢复了灵活,没有绘画冲动的时刻他会静静地坐着和老伯悠闲地喝茶聊天,异常宁静,只是脸庞日见消瘦,原本乌黑飘逸长发越发枯黄黯淡。
  破败老旧的简陋桌子上,宛儿乖巧地在角落默默研墨,含笑望着身边凝神绘画的赵烈。挥洒之间,一幅《万壑松风图》跃然而出,笔力虽然不甚老练,但灵动活泼,有一种错落动荡之感。
  奇峰耸峙,险峻巍峨,笔锋如刀,山石用大斧劈砍,峭硬干脆,点皴结合,兼收并蓄,用墨黝黑如椎碑,墨色虽然深重,但却感觉不到漆黑一片,反而显现出一种五彩斑斓的韵味,几株松树树干用中锋勾出,背部的松鳞刻画得细腻传神,松针使用细笔,笔笔挺拔利落,树叶用大面积的浓墨渲染,又破以淡墨,使人感觉满目苍绿,郁郁葱葱,又有各种姿态的小枝穿插其间,不仅避免了大块墨色容易造成的压抑与沉重,而且使整个松林平添了一种有风吹过的动感,山腰间缭绕的白云似乎在轻轻飘动,两挂山泉飞流而下,更加增添了灵动之气。
  凉风吹过,赵烈头上的枯黄长发微微晃动,含笑提笔在画上一角写道:“得其性情,山便得环抱起伏之势,如跳如坐,如俯仰,如挂角,自然山性即我性,山情即我情,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
  宛儿娇容露出景仰目光道:“赵大哥,你画得真好,虽然我不太懂,但我也可以感受到画中的气势,明天老伯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为了生活,老伯在晴朗的日子会拿着赵烈的山水画出去卖。
  赵烈淡淡道:“不知道此画能否换回明天的饭钱?”生活就是这样平淡艰辛,一幅凝结无数心血,耗费一整天辛苦完成的画也不过能换回几十个铜钱,勉强维持他们三人每天清淡安静的生活。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异常平淡地度过,宛儿每天尽心让赵烈吃到香甜营养的稀饭,脸上浮现一种幸福的微笑,她喜欢他脸上平和的笑容,虽然毒素依然缓慢地摧残着他的身体,甚至他的头发也被毒素腐蚀而发黄。
  赵烈从来没有在宛儿面前提起过曾经激情燃烧的江湖。
  宛儿很多时候都忍不住问道:“赵大哥,我真的看不透你,那些悲惨的往事你忘记了吗?魏大哥和那些兄弟的鲜血你忘记了吗?不过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一直照顾你。”
  赵烈似乎已经忘记了充满激情的江湖,忘记了那些痛苦的记忆,忘记了一切,脸上浮现灿烂悠闲平淡的笑容,整个身心异常放松,就如门口那蜿蜒美丽的小河一样宁静平和,每日就是专注于手中的画笔,老伯风烛残年,白发苍苍,很多时候在旁边默默凝视,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惊喜笑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伯看出赵烈是在用心绘画,“画乃心印,夫画者,从于心者也。”
 
 
 
 

只看该作者 52楼 发表于: 2009-04-27
第三卷 烟雨江南 第一章 金发飞舞
 
  小雨丁丁冬冬不停敲打着屋顶,雨滴顺着屋檐温柔地滑落,仿佛连绵不绝的串串晶莹珍珠洒在铺满青石板的院子中,恍惚间如同漫天珍珠砸在地面,碎裂成为迷蒙的烟雾,一阵凉风拂过,消失无踪,只是在光滑的石板上留下旖旎的涟漪轻轻荡漾。
  赵烈一动不动地凝神望着屋檐下不住滴落的雨滴,时间仿佛被拉长,变的异常缓慢,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滴晶莹雨滴拉出一道美妙的弧线飘落地面,溅起了无数四散的小水滴,异常美丽,他的目光洒在每一滴晶莹的雨滴上,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奇妙优雅的雨。
  赵烈的神思不可抑制地飞回到了曾经辉煌的山水联盟,面前淅沥的小雨似乎化作漫天血色雨滴无情洒落,他淡淡的目光深处隐藏的是无比坚定的决心,他曾经那么接近成功,但却瞬间化为虚无,如同那些碎裂的雨滴,为什么山水联盟会轻易地遭受毁灭?仅仅是因为卓不凡的反叛吗?他静静反思,似乎融入了这烟雨朦胧的细雨中。
  江湖远比他想的复杂得多,迅速的扩张未必是件好事,山水联盟太急进了,正所谓欲速则不达,新生山水联盟异军突起,迅速扩张,赵烈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扩张势力,增强实力,根本没有时间对山水联盟进行内部整改,忽视了整合兼并进来的帮派成员,招募新帮众,训练帮众,制定严格的帮规,山水联盟辉煌光环下隐藏着内部的种种矛盾,结构组织松散,根基不稳,与整个武林没有枝接盘接的深厚关系,帮中人员混杂,众人并非团结一心,缺乏严密的管理和组织,这些才是山水联盟本身存在的问题,即使没有卓不凡的突然反叛,山水联盟自身也有很大隐患,迟早会爆发。
  雨一直下,空气异常潮湿,灰暗天空在小桥流水的掩映下也让人感觉充满生机,赵烈蓝色的宁静身影似乎已经完全融入这烟雨中。一个江湖帮派的存在,特别是老帮派,在一定的区域范围内都和武林各大帮派有着十分深厚的盘根错节关系,而且名声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因此,霹雳堂虽然屡次遭受沉重打击,依然可以卷土重来,新神刀门组织严密,帮规森严,再加上桌不凡侠肝义胆,因此新神刀门有着极高的声誉,在江湖中的号召力和影响力绝非出生牛犊的山水联盟可比拟。
  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知难而上方为真豪杰!赵烈冷眼望着外面如丝的细雨,蓦然握紧双拳!这是一个鲜血换回的惨痛教训,永远不会忘记!他神情依旧宁静如水,但谁也无法看清他内心深处的想法。这次失败让他看清了很多东西,明白了很多道理,知道以后该如何继续艰难的江湖之路,茫茫江湖充满激情和阴谋,惨烈的失败反而让他心似铁坚,一切都将从头开始,失败,鲜血,痛苦反而激发起了心中更大的雄心和抱负,他喜欢压力,内心深处充满了征服的野心和沸腾的血液,他要一步步改变数百年来江湖旧的格局,让每一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屋子外面隐约的丝竹之声夹杂吴侬细语透过漫天雨帘轻柔地传到房中,激越如万马奔腾,坦荡似清风明月,荡漾在其中的水乡风韵令人难舍难忘,古树、斜阳,什么是流水人家? 青石、竹笾,曾记否槌衣声响? 红楼、船坞,几时有笙箫阵阵? 双环、玉扣,数得清小乔风韵?桨起、水合,摇动了心静如烟? 赵烈脸上浮现诡异难言的笑容,刚才滔天巨浪的心情瞬间恢复宁静,眼前便梦幻似地出现黛瓦粉墙、长街曲巷、小桥流水,妩媚委婉动人的江南风光。
  赵烈盘腿坐在冰冷地面,双眼紧闭,宁静的烟雨江南让他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譬如万水可合为一水,有生必有死,有成必有败,人了生死者,使其齐一生死,至于无生无死而后矣。盖天地能役有形,不能役无形;能役有气,不能役无气;能役有心,不能役无心。无心则无气,无气则无形。无心于生死,而生死不能累。”恍惚间,他忘记了体内凝聚不散的毒素,经脉中两股冷热相反的气流终于开始缓慢流动,全身似乎都在欢快地呼吸,忘记了一切,他眼中只有那缓慢流淌的气流,时间也似乎停止,周围的一切都凝固起来,那晶莹的雨滴忽然停滞在空中,异常妖艳美丽。
  赵烈轻轻睁开双眼,眼中似乎和往日有了少许变化,但无从琢磨,他轻柔地眨了眨眼睛,双眼变得和往日没有什么分别,依旧宁静平和。
  深秋的凉雨充满了忧愁和冰冷,岁月无声流走,日夜辛劳和终日忧虑让宛儿娇小的身子不堪重负,终于在这迷蒙的烟雨中病倒了。赵烈异常心疼,他们的角色暂时互换了,他每天精心煮好稀饭,几颗碧绿的烘青豆,一撮桔红色的胡萝卜丝,开水冲下去,便冒出沁人的幽香,让人馋涎欲滴,然后亲自微笑着一勺勺喂给憔悴的宛儿。
  祸不单行,就在这个飘落金黄树叶的深秋,老伯也似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整天不停咳嗽,灯尽油枯,同样只能躺在床上凝望窗外美丽的树叶悠然飘落。
  虽然宛儿执意不让赵烈外出卖画,因为那样太危险了,随时可能碰到江湖中人,但赵烈脸上闪露出淡淡笑容,毫不在意自身的危险,每天背着画好的书画到外面卖画,换回少许银子维持生活。
  赵烈悠然走在回家的路上,昔日的长发被宛儿小心地盘在头上,依旧是枯黄暗淡无光,穿行在驳岸、拱桥、水巷中,后背还背着临行前宛儿叮嘱拿上的一把平顶油纸花竹伞,他轻轻踩在整齐而又狭窄的石板街面上,静谧的街巷到处是三三两两的行人穿行,一阵凉风拂过,灰暗的天空忽然洒落几滴雨水,路边的行人纷纷撑开手中的雨伞。
  赵烈任凭冰冷的雨水洒落身上,他喜欢在雨中漫步的滋味,更何况这不过是温宛的小雨,凉爽宜人,他静静走在窄窄的老街上,脚下是光滑的石板,路边是斑驳的青砖和黛瓦,连石板街也似乎泛起了水光,许多大匾有了些退色,却显示着老宅的年纪,刻画出岁月的痕迹。
  灰色的天空淫雨霏霏,前方是一条蜿蜒秀美的小河,河的两边是青翠如烟的垂柳,河中的芦苇在微风中轻轻的晃动,蒙蒙细雨轻柔的落在清澈的河水中,无数的涟漪互相纠缠在一起,缠绵悱恻,缓缓流向远方。
  赵烈走在一坐古老的石拱桥上,拱桥的造型曲线优美,桥下的水面上倒映着影影绰绰的垂柳,秋日雨霁之日,石桥布满了青苔,而岩石逢间长出的绿色蔓条几乎垂到了河面上,开满了紫色的小花,远处几缕炊烟在细雨中袅袅升起,宁静而祥和。
  远处迅速走来大对人马,数十人默默无声地走在路上,空气中发出刀剑相撞的恐怖声音和整齐稳重的步伐,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赵烈抬头望了一眼,发现他们是是神刀门的人,他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笑容,神色自若,没有丝毫的慌张,轻轻朝桥上望了望,发现刚好有一个少女站在桥上,他轻轻走到她身后,忽然紧紧搂住她纤细的腰枝,温柔地撑开背后那把油纸花竹伞。
  少女蓦然一惊,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刚想挣开,忽然发现紧紧楼住自己的轻薄男子一把撕开上衣,露出了浑身野兽般强劲的肌肉和上面密密麻麻的伤疤,她心中一凉,知道遇上杀人不眨眼的恶徒,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赵烈飞快地合上衣襟,淡淡笑道:“秋雨伤感,你陪我在这里看秋雨水景吧。”
  轻盈的油纸花竹伞把飘落的雨丝挡住,神刀门大队人马走到了桥头,杀气逼人,就连他们刀剑相撞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赵烈微笑着伸出左手让少女惊恐的头部亲密地靠在他的怀中,右手温柔地替她举着花竹伞档雨,似乎没有看到身后那些神刀门帮众锐利的目光。
  少女显然是从来没有遇到这种事情,心如小鹿般在怀中乱蹦,紧张得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全身肌肉蹦得紧紧的,咬牙抬头望向这个奇怪的男子,一张消瘦的脸庞映入眼帘,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头发枯黄毫无光泽,明显是身患重病,几缕散落的乱发被雨水弄湿后贴在脸上,更显憔悴无神,但神色自若,面带平和微笑,眼中是满不在乎的狂放眼神,她心里一惊,赶紧低头,心中忐忑,但见他并没有什么进一步过分的动作,惟有无奈地靠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中观雨。
  数十名神刀门帮众沉重整齐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缓缓走过,赵烈已经感觉到出鞘锋利大刀森冷的气息,带队头目骠悍锐利如刀的目光落在赵烈和那少女的背影上,那是一幅异常协调优美的画卷,秀气的雨伞下,少女柔顺地斜靠在男子的怀抱中,紧紧偎依在一起,幸福地站在迷蒙的雨丝中,这头目锐利目光停留片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微笑着带领大队人马缓缓踏过这古老美丽的石桥。
  赵烈微笑凝望怀中惊恐少女,她头上梳的是堕马髻,高耸而侧堕,配合著她修长圆润的身段,纤幼的蛮腰,眸子又深又黑,略带惊恐羞涩,但却隐含傲气,身穿的是白地青花的长褂,轻盈优美,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鼻骨端正挺直,贵秀无伦,虽然身着简朴衣物,但全身透露出一种难言的雍容华贵气质。
  赵烈和少女久久伫立在桥头,绵绵细雨让他枯黄散落长发紧贴在他的脸颊上,身后那些神刀门帮众的脚步声清晰传到耳中,心中浮现一股淡淡的伤感,淅沥的雨声落在桥下盈盈绿水上,船家解缆摇橹,晃荡着从桥下拱洞穿过,他随口轻轻道:“修竹凝妆,垂杨系桥,凭阑浅画成图。山色谁题?楼前有雁斜书。东风紧送斜雨下,弄旧寒、晚酒醒余。临流可奈清癯?东风解手即天涯,-曲青山不可遮。英雄知道鬓先华。更欲徘徊春尚肯,已无花!铁马蒙毡,银花洒泪,春入愁城。那堪独坐青灯,山中岁月,海上心情。记穿流生凉,翠囊空叹梦无准。汉苑飘苔,秦陵坠叶,千古凄凉不尽。但隔水余晖,傍林残影。已觉萧疏,更堪秋夜永!绿槐千树西窗悄,半翦冰绡谁寄?残红收尽过雨,都是秋意。空忆斜阳身世?窗明月碎,断魂青镜里。”
  少女凝神聆听这伤感诗词,细细体会其中的意境,耳中回荡他充满磁性低沉的声音,心中涌现万般滋味,惊恐刺激但荡气回肠,很想挣脱他的怀抱,又怕激怒这个神秘的男子,她望着远去那些大队江湖中人,眼珠一转,忽然低声道:“你是江湖人吗?刚才是否为了躲避他们?”这女子声线极美,圆润如玉。
  赵烈脸上笑意更浓,没有想到这个少女如此敏锐聪慧,他没有答话,用手捂嘴轻轻咳嗽,嘴边惨淡的血丝让旁边的少女感到极度的震撼,他无声擦去血丝,双眼依旧凝望眼前的雨中美景,生怕惊碎这美丽的景色,少女也不再说话,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很自然地靠在他肩膀,只是一颗芳心还在“怦,怦”直跳,桥下几叶扁舟欸乃有声,伴着摇船女悠扬的吴歌,在河中缓缓而行。
  小雨依旧轻轻的飘落,朦胧的烟雾笼罩在他的周围,两人眼中似乎都飘荡着一层迷蒙的水雾,挥之不去,他们就这样长时间的伫立在古老的石桥上,屋檐下雨点正“滴答,滴答”敲击着小巷里的条石。
  雨忽然停歇了,空气异常清新,赵烈轻轻合上雨伞,洒脱笑道:“谢谢姑娘陪我观雨,我们就此别过。”这个少女望着他蓝色的背影逐渐远去,这才发现此刻已是黄昏,他们静立良久,秀气的小嘴想要说什么,但少女的矜持终于让她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惟有定定望着这蓝色憔悴背影消失在蜿蜒迷蒙的水巷中。
  天气变幻无常,前些日子冷风寒雨的秋日忽然被风吹得干干净净,温暖的阳光柔和地照在大地,天空一片极度的蔚蓝,缠绵的细雨过后是一个收获的灿烂季节,阳光明媚,老伯原本灯尽油枯的生命似乎也被这灿烂阳光感染,终于恢复了生机。
  赵烈和老伯又可以沐浴着灿烂的阳光平和交谈,一起感受那种人生的苍伤和岁月的匆匆流逝,生命就是这样顽强而美好,让人无限留恋。赵烈依旧每日挥洒绘画,或是盘腿静坐沉思炼气,不过他的画卖价是越来越高,甚至有人幕名而来,老伯也甚为欣慰,几乎把他一生的所得全部传授给这个萍水相逢,身材高大,形容憔悴的男子。
  院子里面那棵古老的梧桐树上挂满金黄的叶子,微风拂过,湛蓝的天空中飞舞着漫天金黄的树叶,美丽得让人心醉,老伯望着那些纷落的叶子,感慨道:“鲜花开时娇艳,凋零时凄美,秋风无情,叶自飘落,留在世上的就是那美丽的瞬间,世间万物莫不如此,落叶美丽飘落,来年自然会有新的树叶绽放,秋叶悲凉是为了更好的明日。”赵烈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聆听,眼光凝固在那些漫天飞舞的金黄叶子上,久久沉思。
  因为劳累过度而病倒的宛儿在赵烈悉心照料下也好了,很快恢复了娇媚可爱的模样,妩媚的笑容飘荡在赵烈的周围,她像一只开心的蝴蝶一样从屋里飞到屋外,不是因为她病愈,而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赵烈虽然身子依然憔悴消瘦,但脸色不再那么毫无血色,更重要的是感受到他正在产生一种很奇妙的变化,体内那本来无药可解的毒素终于控制在他后背伤口附近,不再象往日那样每天剧烈咳嗽,现在很少咳嗽吐血了,而且宛儿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一种蓬勃的生命气息,生机勃勃,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宛儿每天的心思都化在如何让赵烈瘦弱的身子尽快恢复强壮,于是每天都想方设法炖一只鸡给他吃,里面放上她精心调配好的药材补品,虽然都是一些普通便宜的药材,但在她妙手之下,并不比那些珍贵的鹿茸人参差,她每天不但强迫他吃光所有的鸡肉,而且连鸡汤也要喝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不许剩。
  赵烈每次喝完最后一口汤的时候都苦笑道:“宛儿,你炖的鸡汤越来越美味了,以后开个炖鸡店吧,生意一定兴隆,哎,但是我不会去吃了,等过了这个关口,我恐怕以后不会再想见到鸡肉了,因为这段时间把我一辈子的鸡肉都吃光了,再也不想吃了。”
  又是一个灿烂的正午时分,宛儿紧张地望着从清晨一直盘腿坐在床上的赵烈,烈日高挂,漫天灿烂的阳光似乎都一丝不漏从敞开的窗户上汇聚在他的身上,苍白的脸庞逐渐变得红润,然后再次变为白色,异常诡异,就连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宛儿的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因为虽然是正午时分,阳光明媚,但静坐的赵烈身上居然透出一股极度的冰冷,仿佛是一尊烈日下的冰雕,整座房间如冰窟一样寒冷,宛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就在宛儿快哭出眼泪的时候,笼罩在她身上心头的冰冷忽然消失,赵烈如冰雕一样的身子忽然变的温热,刚才还苍白的脸庞再次变得红润,充满的生命的气息,宛儿破涕为笑,欣喜地望着恢复正常的赵烈。
  不过宛儿笑得也太早了一点,赵烈身上的热意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苍白的脸开始变得通红,消瘦的脸庞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滴,就连身上的衣物也被汗湿透,几乎可以扭出水来,不过脸上神色依旧宁静,身上的热度开始把浑身堆积的汗水蒸发为气体,萦绕在他周围,这些白色的水蒸气缓缓变为一团团白色的烟雾紧紧包裹着他蓝色身子,薄雾般的烟雾越来越浓,慢慢地旁边的宛儿只能看见一团浓厚的白色烟雾把他团团围住,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白色的水雾,闷热得让人窒息。
  耀眼的阳光影射在这些白色水蒸气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使得赵烈蓝色的身躯上似乎散发出一种神秘的光辉,宛儿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奇妙的情景,太阳的热度逐渐把这些水蒸气也蒸发的干干净净,宛儿惊讶地望着依然静坐的赵烈。
  赵烈此刻神色红润如常,往日那病怏怏的模样消失不见,全身焕发出一种健康的味道,他蓦然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眼,灰暗无神的眸子变得又黑又亮,隐约有精光闪烁,忽然双拳握紧,双手朝天空猛然伸展,上身的衣物忽然全部撕裂,化为碎布朝四周崩散而出,露出了浑身强壮健美的肌肉,震撼人心。
  赵烈脸上露出诡异莫测的笑容,缓缓起身走到窗前,凝望外面那灿烂耀眼的太阳,直到此刻,宛儿这才发现他裸露的后背依然残留毒素腐蚀后留下的大片黑色,这些后背上黑色皮肤奇妙地构成了一个巨大凶狠长哮的黑色猛虎头部,就连那虎口里面森冷的獠牙也栩栩如生,让人心生畏惧景仰。
  最让宛儿感到神奇喜悦的是赵烈原本枯黄干涩的长发居然恢复了飘逸和光泽,但并非是黑色的光泽,而是一种奇妙的金黄色,窗外灿烂的阳光照耀在金黄而充满光泽的长发上,反射出眩目的色彩,秋风拂过,赵烈一头飘逸的金黄长发在灿烂阳光中上下飞舞,在那一瞬间,似乎整个世界都弥漫着那耀眼辉煌的金黄色。
  宛儿也没有想到这种无药可解的剧毒不但没有让赵烈倒下,反而在经历了生死煎熬后奇迹般恢复了生机,头上那原本已经枯黄干涩,散发死亡气息的长发恢复了光泽,不过却再也无法回到以前那乌黑的颜色,飞扬的金色长发散发出一种生命的灿烂色彩。致命毒素轻柔腐蚀了他后背的皮肤,无情地染成了漆黑色,这些残留在皮肤中的黑色素却奇妙地构成一只猛虎的头部,清晰地印在了他呈现倒三角形强劲肌肉的宽阔后背,给人一种强烈的对比和震撼,金色长发混合后背那漆黑长哮的虎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奇异的独特魅力。
  微风散去,飘荡的飘逸长发轻轻停止了舞动,笼罩在灿烂阳光中的赵烈蓦然回头望着娇媚宛儿,双眼射出让人心惊的目光,精光闪烁,让人无法看透,浑身上下强劲的肌肉虽然伤痕累累,随时可以爆发,散发出无尽的力量和森冷的气息,前些日子身子的虚弱似乎被这漫天耀眼的阳光蒸发得干干净净,消瘦的脸上浮现一种震慑人心的诡异笑容,双眼隐约透露出坚定的信心。
  宛儿轻轻眨了眨眼睛,忽然发现刚才还笼罩着强烈逼人气势的赵烈瞬间便消失了,完全变了一个人,双眼中那慑人目光变得温和亲切,脸上挂着平淡的笑容,全身上下那充沛的真气刹那消失干净,毫无痕迹,仿佛天道般自然,他淡淡道:“秋日阳光真的很明媚,我们在这里住了不少时间,也该出去走走了,晚上我们一起做顿好菜,好好地和老伯喝杯酒,这江南宁静的日子让我领悟到很多东西。”
  宛儿紧张地握住赵烈的手把脉,脸上很快露出惊异神色,柔声道:“赵大哥,我真的没想到,体内的毒素似乎已经消失干净,经脉中再也没有毒素的痕迹,这种天下无药可解的剧毒终于被大哥打败了,而且体内脉象平和,看来这次是真的痊愈了,哎,不过因为这次中毒时间太长,后背伤口皮肤被毒素染黑,虽然体内毒素被排出,但这些渗透到皮肤组织上的毒素却留了下来,无论怎样也清除不了,而且奇妙地形成一只猛虎的头部,有点吓人。”
  赵烈一楞,脸上笑容更盛,若有所思道:“真的是一只黑色的猛虎吗?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因为后背的伤口早就愈合了,那可太有意思了,也许一切都是天意,你找块铜镜让我仔细看看。”
  赵烈伤势的完全愈合让宛儿非常开心,但她不清楚他是否已经恢复了全部功力,目前江湖动荡不安,不少人武林中人渴望得到他的项上人头,她很快又开始担心他重入江湖的道路,那将是一条异常艰难的道路,充满重重危险和漫天刀剑,她多么盼望就这样和他在美丽江南平淡度过一生,但她明白他还是会回到江湖的,无论面对多么艰难的道路也绝不会退缩半步。
  宛儿柔声道:“赵大哥,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外面那么危险,神刀门肯定不会放过你,卓不凡肯定担心你回去找他报仇,还有很多人也想杀死你,你傲视天下的长刀也被卓不凡夺去,现在大哥手无寸铁,伤势刚愈,我真的好担心啊,我其实明白有些事情是必须做的,但非常怀念这里的生活,舍不得离开。”说到最后一句,她双眸泪花闪动,真情流露,扑在赵烈怀中,紧紧搂着。
  赵烈淡淡道:“最近几日阳光如此明媚,我们也该出去欣赏一下美丽旖旎的江南秋日风光,风和日丽,秋高气爽,非常适合出门远行。”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宛儿的柔顺秀发,双眼凝望外面灿烂的太阳,耀眼刺目的光线深深隐藏了他射出的目光,轻风再起,风云再现,几片金黄叶子从眼前悠然坠落,仿佛飞舞的黄色蝴蝶。
  清晨时分,赵烈和宛儿悄然离开这荒凉破败但充满温情的房屋,漫步在宁静的石板路上,脚边的河水静静流淌,薄薄的雾中,朦胧瞥见两三个浣纱女踏着节拍从小令中一路迤逦飘来,偶尔几叶扁舟轻声晃过,街道上行人还不多,但不少小商贩已经开始了忙碌艰辛的生活。
  赵烈不顾路人奇异的目光,轻松惬意拉着宛儿柔软的小手漫步在这宁静的江南水箱,他身着连身束腰淡蓝色的长袍,腰间紧紧束起,金色长发也被一根带子束在脑后,在风中微微晃动,身材高大,神情洒脱飘逸,显得潇洒风流。
  宛儿柔顺地紧紧靠着赵烈的身子,脸上露出一种幸福开心的笑容,眼中荡漾的媚意似乎要把人融化,内心深处希望天下所有人都看到赵烈拉着她的手行走在这风景如画的小河边。
  宛儿柔声道:“赵大哥,你看那座石拱桥好美啊,衬托水中的倒影,仿佛一轮清澈的明月挂在河面上,桥的侧面还垂落了好多紫色的小花啊,我真的好喜欢江南这种旖旎的风光,谢谢大哥陪我闲逛,我真的好开心。”她柔媚的声音似乎隐约带着一种诱惑,越来越成熟的宛儿让人无法抗拒。
  赵烈笑着道:“只要你喜欢,我都会一直陪着你,这次如果没有你的照顾,我肯定活不下来,早就毒发身亡了,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我也会想方设法为你找来。” 宛儿柔若无骨的身体似乎粘在了赵烈身上,一股幽香传入鼻端,使得他心中一荡,不得不深深吸了一口气,凝神望着那古老的石拱桥。
  赵烈脸上露出了一丝洒脱笑容,淡然走过石桥,这是一座熟悉的石拱桥,不由想起了那天在桥上遇到的温宛女子和秋雨迷蒙的烟雾,那是一种淡淡的思绪,但他们心中都留下美好记忆,如果不是遇到她,也许他早就成为神刀门的刀下亡魂了。
  正午时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匆忙退到街边,前方传来马嘶的声音,走来大队官府兵马,走在最前方是数十个强悍的骑士,头上都戴着各式各样狰狞可怖的战士护盔,背上长弓箭筒,插满长箭,手持锋利长枪,让人望而生畏,在他们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涌动的场面,全部是腰间挂着雪亮马刀的护卫,统统是全副武装的盔甲铠甲,气势威猛,头顶的烈日照耀在闪闪发亮的铠甲上,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睛,这些护卫足有数百人,那些铠甲与兵器整齐规律的碰撞声让周围观望的老百姓心惊胆战,不敢仰视。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些威猛护卫中间的一顶浅色软轿,富贵淡雅,旁边的人议论纷纷,不知道轿中女子是什么来头,居然身边如此之多的护卫。
  不住晃荡的轿子里面静静坐着一个少女,脸上不施脂粉,正是那天和赵烈偶然邂逅的女子,她定定地透过垂着帘子凝望外面风景,面容非常贵气,婀娜娉婷,骨肉匀亭,姿态优雅,像一朵珍贵的鲜花,文静中充满撩人的丰姿,面容露出美丽的淡淡微笑,会说话的眼睛像在回忆什么,她的衣服袖子很宽,下摆长长拖在轿子上,香肩披着精致的大围巾,发髻精巧有特色,在鬓角有用丝线穿成的珠花,垂在两旁,薄遮双鬓,使她份外娇俏多姿,弯曲的梳子装饰在头发前端,左右各三支簪,冰肌玉骨,皮肤晶莹通透,气朗神清,有种玉洁冰清,雅丽高贵的动人气质,浑身上下散发一种楚楚动人的优娴高贵。
  这些大队兵马威严肃穆,神情高傲,浩浩荡荡地走到一座石拱桥前面,轿中少女凝望那古老的石桥,似乎想起了什么,挥手让这些护卫停了下来,她盈盈走出软轿,径直走到桥上,静静凝视桥下幽雅的景色,心中无限感慨,想起了那天偶然邂逅的男子,那是一种奇妙的经历,无法言语其中感受,直到此刻,她秀美的双眸中似乎又浮现出那男子淡淡随意的笑容,那笑容似乎已经看穿了红尘俗世的一切,似乎经历了无数苍伤的往事,这种平和宁静的笑容落在他那张憔悴的脸上让人更加震撼。
  轿中少女丰润脸上忽然微微一红,想到了被他搂在怀中心跳一百的紧张滋味,站立良久,那天仿佛是一场美丽浪漫的梦,不可触摸,她幽幽叹息一声,准备转身上轿,正好望见一位老者在桥上卖画,老伯虽然满头白发,已经到了风烛残年,满脸刻满岁月的皱纹,但天庭广阔,鼻梁挺直的,一生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看透了红尘俗世中的一切,似乎并没有望到眼前那些威风凛凛的护卫,神情淡然宁静,依旧凝神挥笔作画,面前摆放着几张等待出售的绘画。
  少女显然对这些山水画非常感兴趣,莲步轻移,走到老者面前仔细凝望这些山水画,她的目光久久落在其中一幅《潇湘风竹图》上,画面劲竹数竿,直指云霄,枝干挺拔遒劲,墨虽淡却筋节有力,而竹叶秃笔横扫,依风势倾斜,夸张地几呈平行之势,有力地展现了疾风狂吹的情形,竹旁顽石阔笔涂写,与竹浑然一体,更加突出了竹竿迎风屹立的不屈,显示了青翠竹子与狂风顽强苦斗的坚定。
  少女双眸露出景仰喜欢的目光,含笑轻声对一直低头绘画的老者道:“这位老伯,你的这幅《潇湘风竹图》画得非常入神,我想把它买下,不知多少银子。”声音圆润如玉,让人听了非常舒服。
  老者搁笔抬头笑道:“姑娘果然好眼力,看来你也是对绘画很有研究,真是难得啊,既然姑娘喜欢,这幅画我就送给你了,不取分文,不过此画并非我所画,而是前些日子和我住在一起的男子所画。”
  少女一怔,眼光忽然定定落在这幅画上面,不过不是凝望其中的画意,而是落在画中角落几个龙飞凤舞的题字上,“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
  轿中少女娇躯猛然一震,眼中露出非常奇怪的眼神,似乎包含了一种莫名的兴奋激动,双眸闪现欣喜的目光,一颗心也开始“怦,怦”加速跳动,她抬头一字一句道:“老伯,可以告诉我这个男子在什么地方,我想见见他。”
  老者奇怪地望着这个雍容华贵的少女笑道:“很不凑巧,他今天早上刚好离开,我和他相处的这些日子相谈甚欢,很是痛快,既是师徒,更是朋友,也算难得知己。”
  轿中少女轻声叹息一声,双眸毫不掩饰地露出失望目光幽幽道:“老伯,那你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叫什么名字?”
  老者淡淡道:“我与他虽然住了很长时间,但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去什么地方?他从来的地方来,自然到去的地方去,如果有缘自然会再次见面的。”
  轿子依然晃悠悠飘荡在如梦如幻的江南水乡,少女意态慵闲地挨靠在中间长榻的高垫处,一种半坐半躺的娇姿风情,动人之极,更何况她把双腿收上榻子时,罗衣下露出了一截白皙无瑕,充满弹性的纤足,她此刻定定望着面前的《潇湘风竹图》中那几个龙飞凤舞的题字,良久,她从怀中拿出一张诗篇,上面的字迹和这几个题字一模一样,书法潇洒不羁,狂而不乱,三过折笔隐锋而为之,豪迈之气跃然纸上。
  她痴痴地凝望这首绝妙的诗篇《洛阳风流》,“凤尾弄香拨,自霓裳曲罢几番风月?塞外黄云堆雪。马上离愁三万里,车中游女露凝香,楼下看人闲往来,望昭阳宫殿孤鸿没。草木空妖谁复衰,只向东风着盛装,弦解语,恨难说。抛却旧时怨,化作今日欢。洛阳处处春风流,何必返秦川?遥想当年马塞途,万花纷谢一时无。名冠群芳可道孤。洛阳女儿红颜饶,色罗裙宝抹腰。借得霓裳半庭月,居然管领百花朝。”心中不由回想起在洛阳的场景。
  东都洛阳,一座繁华飞扬的城市,三年一次的洛阳花会成为天下文人才子的梦想!她一向不喜欢热闹,但被几个闺中密友硬拉着去了,她那天坐在远远的阁楼上凭拦沉思,根本没有留意下面那些喧嚣热闹的场面,因为离得远,她连赵烈的样子也没有看清,不过略略望见他洒脱狂放的高大背影和飞扬的长发,真正让她动心的是赵烈那文采飞扬的诗篇《洛阳风流》,不过在那之后,赵烈如风消逝,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仿佛不存在这个世上,只留她给了淡淡的回忆。
  她轻轻闭上双眸,沉浸在回忆之中,她根本没有想到居然在这江南水乡再次见到这熟悉的字迹,可是他依然如风,还是飘远了,不知为什么,她心头忽然跳出了那天在桥上遇见的奇怪男子,他也是身材高大,难道会是他吗?她轻轻摇了摇头,“他不过是江湖中被人追杀的武林人,怎么会是哪个在洛阳花会上潇洒狂放,文采飞扬的公子呢?”她的一颗芳心如同这软轿一样不停上下起伏,左右晃荡。
 
 
 
 

只看该作者 53楼 发表于: 2009-04-27
第三卷 烟雨江南 第二章 魔刀再现
 
  热闹的酒楼中,赵烈和宛儿大摇大摆地坐在上面喝酒,宛儿妩媚的双眸不安地左顾右盼,担忧地对开怀畅饮的赵烈道:“赵大哥,我们就这样堂皇地上来喝酒啊,这里人多繁杂,说不定有神刀门的人啊,你失去双刀,我好担心害怕啊,饭在口中无心下咽。”
  赵烈仰头将手中烈酒一饮而尽淡淡道:“虽然没有双刀,我还有双铁拳,逃亡江湖的日子我过腻了,既然有的东西迟早会来,我也不想躲避,记得你曾经说过想学我的暴雪刀法,我一定帮你找把秀气通灵的好刀,然后再教你刀法,刀和剑是完全不同的武器。”他依旧是身着连身束腰淡蓝色的长袍,腰间紧紧束起,金色长发异常耀眼,吸引了酒楼中很多惊异的目光,满头飞舞的长发透出一种飘逸不羁和怪异狂放感觉。
  宛儿凝望赵烈飞扬的金发,眼中媚意更浓,荡漾着诱人的水意娇笑道:“我好喜欢你的这种金黄色长发,真的很好看,特别是配上大哥狂放的眼神,更是洒脱迷人,哎,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女子被大哥迷住。”她忽然凝望着赵烈消瘦的脸庞,心中还是非常担忧,尽量柔声道:“大哥,虽然你的长发很好看,我也很喜欢,但这样也太招眼了,我帮你挽起盘在头上,再换一身白衣,那样看上去斯文儒雅多了,潇洒风流,也更安全一点。”
  赵烈脸上浮现淡淡笑容道:“我就是想要让整个江湖知道,我赵烈又回来了,任何东西都不能把我击倒,我不愿意象狗一样东躲西藏,我在江南呆了这么长时间,江湖中也许很多人都快忘记我了,也是该我出现的时候的,我从来没怕过什么。”平淡话语中隐约透露出一种傲视天下的勇气。
  月黑风高,赵烈和宛儿住在舒适的客栈中,宛儿早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而赵烈默默坐在地面练功,不会放过任何增强内力的机会,没有艰苦的努力就不会有成功。
  窗外漆黑的夜空中忽然几个黑影一闪而过,无声无息,赵烈紧闭的双眼悄然睁开,眼光闪烁,蓝色的身影轻轻飘到窗外,修长的身子倒勾在旁边不远处的屋檐下,凝神细听里面低微的话语。
  漆黑的房子里面很快点了一只黯淡的蜡烛,里面坐了三人,靠窗那人气度不凡,虽然身材矮小,但一股骠悍之气喷涌而出,望之就是强横凶狠之辈,另外一名魁梧大汉,长得有若峻岳崇山,只比赵烈矮了少许,手脚粗壮之极,同样长发披肩,戴了个银色额箍,脸骨粗横,肩膊宽厚,眼若铜铃,带著阴鸷狡猾的神色,外貌雄伟,浑身散发著邪异慑人的魅力。 另外一人是文士打扮的人物,身量高颀,相格清奇,两眼深邃,脸上泛着严厉阴森之色,令他的笑容透出一种冷酷残忍的意味。
  赵烈脸上露出难测笑容,这几人都是黑道高手,在黑榜上排名都很靠前,平时难得一见,靠窗那人乃是黑旋风李峰,那名魁梧大汉则是开碑手胡猛,而那个文士打扮的人物是冷雨剑客顾纪中,全是黑榜排名前五十位的高手,如此月黑风高夜汇聚此地,所为之事肯定非同寻常,赵烈也不敢大意,屏住呼吸,耳畔继续传来他们细微若蚊虫的声音。
  开碑手胡猛冷冷道:“此事当真,前任魔教教主萧天啸纵横天下的弯刀“寒雨迷蒙”真的再现江湖了吗?据说此刀削铁如泥,小巧玲珑,乃是一把神秘变幻的妖刀,当年曾经饮尽天下武林人士的鲜血。”
  冷雨剑客顾纪中阴霾的眼神闪了闪道:“萧天啸呼风唤雨,一生功力强横天下,在他妻子亡故之后就不再使用此刀,弯刀“寒雨迷蒙”精致美丽,虽然是一把通灵宝刀,但各位这么关心此刀,恐怕是为了隐藏在此刀身上神秘的力量吧。”
  黑旋风李峰冷笑道:“江湖传说找到此刀蕴含不祥兆头,乃是被无数死去灵魂诅咒过的妖刀,无论是谁拥有此刀都会带来死亡,痛苦和分离,当年萧天啸不信邪,还不是遭受妻子亡故,自己则走火入魔,而他一手创立的魔教也落得异常凄惨,此刀就在东海之滨的幽火岛上,我倒也很想看看这把江湖中最神秘的弯刀。”
  窗外赵烈脸上露出诡异笑容,蓝色的身影如迷蒙烟雾般轻轻飘回到房间。宛儿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惊讶地望着从窗外飘入的蓝色身影。
  赵烈含笑望着柔媚宛儿,想起这些日子她极度细心体贴的照料,心中也涌上万般温暖柔情,非常感动,轻轻坐到床上,把娇媚宛儿整个抱在腿上,一股淡淡体香顿时弥漫在深夜的房间中。
  赵烈抚摸着宛儿光滑柔软的秀发轻声道:“宛儿,我决定送你一件礼物,你那么喜欢弯刀,我们明天就去海边拿那把刀,一把非常漂亮精致的弯刀,一定非常适合你。”
  宛儿柔媚的双眸一亮,惊喜道:“是吗,我也很怀念海上那无忧无虑的感觉,喜欢那种潮湿而略带咸味海风吹拂在脸上的感觉。”
  赵烈微笑道:“我喜欢静静站在广阔无边的蔚蓝海边,喜欢黄昏赤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漫步,那是一种很美妙舒适的滋味,漫天彩霞映在海面上,非常瑰丽,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你一定会喜欢那把弯刀“寒雨迷蒙”,也肯定会与此刀心灵相通,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教你暴雪刀法。”
  天空一片蔚蓝,赵烈和宛儿骑马奔驰在蜿蜒的山道上,宛儿望着前面飞扬的蓝色身影和飞舞金发,娇艳面容露出无限爱慕喜悦的神色,漫山遍野的山林都被秋风染上了五彩缤纷的颜色,放眼望去皆是金黄,绛红等鲜艳的色彩,凉风吹过,风中飘荡着悠悠落叶,地面铺满了飘落的金黄叶子,马蹄踏过,卷起片片落叶。
  这是一条穿越密密麻麻金黄树林的林荫大道,景色异常瑰丽,赵烈忽然硬生生勒马停住,强烈的力量让骏马前腿高高仰起,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嘶鸣,宛儿惊疑地随同勒马,抬头发现前面树林忽然凭空飘落一阵纷纷扬扬的树叶,她娇笑道:“赵大哥,我知道为什么要忽然停下来了,因为这片树林的确是太美了,那漫天飞落的树叶就像是天空中无数黄色蝴蝶在跳舞。”
  赵烈定定地望着飘落的金黄树叶,脸上挂着冷冷淡淡的笑容道:“宛儿,世间很多东西就是这样,越是美丽越隐藏危险,前面不停飘落的树叶中藏着一股冰冷的杀气,不然怎么会凭空不停飘落如此之多的落叶。”
  赵烈说完之后冷冷望着前方安静的树林,身上蓦然发出的寒意让身边的枯黄的落叶朝前方轻轻滚动,整片树林忽然变得异常宁静,连树叶落在地面轻微的“蔌,蔌”声也清晰可辨,站在后面的宛儿忽然感觉到全身发冷,不由缩了缩身子,躲在他高大的身躯后面。
  前方纷乱的落叶忽然停止下来,安静的树林中缓缓走出了四个青衣人,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神气充足,手中锋利长剑已经出鞘,杀气腾腾,所有的目光全部落在赵烈蓝色身影上。
  赵烈刚才身上那骇人的杀气瞬间消失,脸上挂着平和的笑容,背负双手,头上飘逸金发在对方杀气逼迫下轻轻飞舞,仿佛没有望见对面充满杀机的敌人,神态宁静如水。
  赵烈淡淡道:“我是赵烈,各位刚才弄得漫天落叶飞舞,煞是好看,我很喜欢,只是你们飞落在我面前,不知道所为何事?”
  四个青衣人年纪都不太大,当先一个身量瘦长,潇洒俊逸的青衣人傲然道:“我们是江南武林的“冷月四剑”,前日发现你的行踪,一路跟踪至此,为了维护武林正义,毅然决定斩杀你这个恶名远扬的淫贼。”
  赵烈微笑道:“原来是侠名远扬的“冷月四剑”,失敬!失敬!如果能杀了我,你们不但侠名远扬,而且更将威名远扬,此刻我赤手空拳,失去双刀,正是你们出手的大好机会,何必那么多废话,动手吧。” 赵烈含笑站着,眼中充满了期待鼓舞的目光,那种极度的冷静自信让对面的四人久久未能出手。
  赵烈眼中那鼓励的目光让“冷月四剑”感到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无法接受,虽然他们明明知道对方丧失威震天下的双刀,而且身中剧毒,估计身上伤势未愈,但他们定定凝望金发飞舞,异常冷静自若的赵烈,手中那早就出鞘的锋利长剑居然不能出招,剑尖一直在微微颤抖。
  赵烈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平和,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魅力,仿佛他就是天下的主宰,“冷月四剑”凝神望着他那淡淡笑容,虽然他身上并没有那种强烈的杀气,但他们四人心里忽然涌现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心虚,凉爽的秋日里,他们竟然额头开始布满汗滴,冷风吹过,不由在心中打了个冷战,他们眼前之人可是传说中凶狠,恶毒,残暴,冷血,一手创建强大山水联盟的赵烈。
  刚才说话的青衣人忽然一字一句艰难地道:“我们“冷月四剑”一向光明磊落,从来不会趁人之危,江湖传闻你被卓不凡打成重伤,而且身中剧毒,我们堂堂七尺男儿今天就暂时放你一马,改日再战。“说完此话后,“冷月四剑”忽然感到全身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不用面对这个大名鼎鼎的传奇恶徒,他们互相对望一眼,锋利长剑飞快干脆入鞘,身行急速朝后退去,再次激荡起漫天飘落的金黄树叶。
  站在赵烈身后的宛儿非常紧张,柔软的小手一直紧紧握着,手心里全是冷汗,因为赵烈自从受伤以后还从未与人动手。
  赵烈轻轻回头对身后宛儿微笑道:“他们匆匆赶来,结果很快又匆匆去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还好他们身上凌厉的杀气卷起漫天飘落的金黄树叶,真是好看,也算不是白来一趟,我们继续赶路,希望可以快点赶到海边。”他知道很快江湖中将很快流传自己再现江湖的消息,脸上露出的是深不可测笑容,他不想再逃亡,一直在漫天缤纷落叶中思索如何才能东山再起。
  梁州附近紫青山下清幽的月牙湖,卓不凡孤独一人静静坐在三个小岛中间的湖心亭中凭栏临风,湖光山色倒影在碧蓝的水中,岸边树上枯叶随风飘落,金黄的叶子落在宁静的水面上,更添索然之意,他凝望那些在水面缤纷落叶,忽然想到沉入深深湖底的两把长刀“无边”与“冰心”,脸上浮现落寞神情,陷入沉思中,神刀门在摧毁山水联盟以后得到迅速发展,声势如日中天。
  闪电刀孙天匆匆从连接湖心亭的走廊间赶来,伫立在卓不凡身后一丈远的地方沉声道:“属下得到最新消息,赵烈在东南沿海一带出现,原本黑色的长发变为金色长发,身上那无药可解的毒素似乎已经消失,我们是否应该调拨大批人马前去追杀此淫贼。”
  卓不凡神色依旧,静静凝望那光滑宁静的湖面,沉思片刻道:“既然他已经痊愈,你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性格,神刀门不用增派人手追杀,也不用去找他,他无论如何都会来找我的,我会静静等待这一天,有些恩怨必须亲自解决,我也不想逃避,你马上安排探清霹雳堂残余势力情况,我希望在赵烈找我之前解决江南所有的问题,你先下去吧。”
  卓不凡从头到尾都没有望向恭敬站立身后的闪电刀孙天,风中再次飘落一片金黄树叶悠然落在碧蓝的水面上,他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昔日陪伴在他身边忠心耿耿的神刀四杰,因为在万象殿中的表现逐渐失去了他的信任,目前神刀门虽然人数众多,实力强大,但缺少真正的人才,右护法清风长老被谢长剑奋力所杀,左护法流云长老虽然功力深厚,但毕竟过了身强力壮的时候,神刀四杰则让他伤心失望,而神刀门三把快刀中的雷霆刀傲野被赵烈杀死,剩下的几把快刀没有一个让他满意。倒是那个年轻的叶飞让他刮目相看,叶飞性格坚毅,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但最近一段时间攻城拔寨,为神刀门立下了赫赫战功,卓不凡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是不会绝对信任像叶飞,张旺财这些昔日赵烈的部下,不过是在利用他们铲除神刀门的敌人而已。
  一直以来,总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萦绕在卓不凡心头,赵烈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结果赵烈也正如意料中那样再现江湖,并没有因为剧毒而丧生,以他顽强坚定的性格肯定会来神刀门的,有些东西无法避免的,卓不凡也不想退却,他身后有江南第一大帮强大实力和纵横天下的功力,他清楚赵烈的功力深浅,而此刻的赵烈一无所有,他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他有着绝对的信心再次击败赵烈。
  赵烈静静地站在海滩上凝望眼前蔚蓝无际的大海,每次望着无边的海洋,他总是喜欢静静沉思,感受大海的无尽宽阔宏大,浩瀚渊深、蓝蓝苍苍的海水,不停翻滚,宛儿娇笑道:“大海好美啊,我喜欢聆听海浪的声音,仿佛大海在唱着它那古老的歌儿,大哥,你说的那把弯刀真的在海上吗?”
  大海涌起蓝色的狂涛,把清凉的、咸味的飞沫抛上沙滩,在海岸边,浓浊的蓝色的巨浪碰得粉碎为灰白色的碎浪,长条的浪花却象灿烂的彩虹,正在冲刷平坦的沙滩。在惊涛拍岸的隆隆声中,赵烈依旧面对大海沉思,似乎没有听到宛儿的话语,定定看看与天一色的蓝蓝的海,看笼罩在夕阳中金色的海,大海抚慰下细软的沙被踩在脚下,精细的泥沙从脚趾缝缓慢流过的酥痒让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赵烈仔细凝望那些随风漂流的美丽贝壳和大海的潮起潮落,心中涌现万般思绪,看着那由亿万的沙粒积成的沙滩和亿万的水滴汇成的海洋,若有所思,他轻声对宛儿道:“宛儿,我好想知道大海的尽头是什么?那会是一个什么世界?”
  宛儿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茫茫大海似乎没有尽头,永远也望不到对岸。” 赵烈不再说话,拉着宛儿柔软滑腻的小手漫步在海滩上,感受一股惬意,领会一份静谧,赤脚漫步沙滩上,留下深深足迹,海浪轻轻扑来,浪花拭去脚痕,无须回首,浪花会冲走一切。
  赵烈伸手指着远方的那个黑点淡淡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幽火岛,前任魔教教主萧天啸心爱的弯刀“寒雨迷蒙”据说就在此岛上,估计那几个黑道高手此刻已经赶在我们前面了。”
  宛儿担忧道:“当年在飞鱼帮的时候我曾听说过此刀,状如弯月,威力无穷,可是据说那是一把妖刀,会给人带来不祥之兆,而且黑旋风李峰,开碑手胡猛,冷雨剑客顾纪中都是高手,他们几人联手,大哥恐怕不是对手,我已经看到瑰丽壮阔的大海,那把刀我也不要了,我们离开这里吧,太危险了。”
  赵烈微笑道:“我从来不信邪,刀随心动,心正则刀刚,我偏要取得此刀,我喜欢这把刀的名字,而且我答应过你送你一把世间罕见的弯刀,无论面对多少危险艰难,我都要把此刀送给你。”他痛失双刀,兄弟要么背叛,要么惨死,强大的山水联盟也如风飘散,他迫切需要在江湖中树立信心,重新建立威严,为将来的发展打下基础,其实他并不需要这把魔刀,他的心已经和长刀“无边”“冰心”连为一体,容不下其他的刀,如果获得这把当年威震天下的弯刀“寒雨迷蒙”,那必然再次轰动武林,借助武林对所谓“魔刀”的恐惧崇拜,这将是他重振雄风的第一步,他想得很多,也想得很远。
  幽火岛乃是海底火山爆发而形成的海岛,岛上怪石嶙峋,因火山爆发的烧灼,挤压留下的线条怪诞,色彩绚丽的岩纹和多姿多彩的石块随处可见,如同密密麻麻锋利长刀直指碧空,从高空鸟瞰,幽火岛象一把弧线优美的弯刀浮在大海中,岛上遍布火山熔洞。
  黑旋风李峰,开碑手胡猛,冷雨剑客顾纪中三个人影站在岛上一个隐秘的洞口前面,洞口有石似龟,前面碧水无涯,波光粼粼。冷雨剑客顾纪中忽然惊诧地发现远处飘来帆影,他们三人冷冷看着从岸边飞速而来的帆船,眼中露出凝重之色,他们偶然得知这个秘密,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没想到刚到海岛就有人尾随而来,其实他们三人除了想找到魔刀“寒雨迷蒙”外,内心一直期待找到萧天啸当年纵横天下神功的武功秘籍。
  赵烈拉着娇媚宛儿微笑着上岸,踏着柔软细沙径直朝他们三人走去,他还没有把这三人放在眼中。开碑手胡猛凝望眼前的蓝色身影,望着他迎风飞舞的金色长发,迟疑道:“你究竟是何人,到此岛所为何事。”
  赵烈淡淡道:“我就是赵烈,听说魔刀“寒雨迷蒙”就在此岛上,我的这个朋友非常喜欢这把弯刀,我想把这把刀当作礼物送给她。”
  黑旋风李峰定定望着这个黑榜上最传奇的高手,赵烈一身蓝袍配上飞舞的金发,面带笑容,虽然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杀气,但却散发出一股藐视一切的气势。旁边的冷雨剑客顾纪中冷冷道:“就算你是大名鼎鼎的赵烈,但我们三人联手未必不能杀了你!”
  赵烈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道:“各位何必如此,你我同为黑榜中人,我不过是想拿那把刀而已,并无其他意思,除了此刀,里面东西我都不要。”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原本平和放松的身躯忽然绷紧,冷冷望着他们三人后面的洞口,眼中射出异常凝重目光。
  宁静神秘的洞口忽然飞出一个血红色的身影,空中顿时弥漫着一种异常难听的桀桀笑声,仿佛把把锋利尖刀戳在众人心头上,宛儿忍不住双手捂住耳朵,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一个冷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哈哈,你们谁也别想得到魔刀“寒雨迷蒙”,而且你们今天谁也不要想离开这里。”漫天红色的身影忽然汇聚成一个消瘦的红色身影落在众人面前,面容丰腴饱满,丰颐秀目,嘴角微翘,可偏偏一双眼睛血红欲滴,右手拿着一把精致古老的弯刀。
  开碑手胡猛脸上露出惊恐神色,低声对旁边的黑旋风李峰道:“他就是当年杀人如麻,噬血如命的血魔王冷血,黑榜排名第四,此人多年未现江湖,性格残忍,今日恐怕有场血战。”
  赵烈冷冷望着血魔王冷血,轻声对身后的宛儿道:“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如此高手,你赶快乘船到岸边,今日我想放手与他一战,好久没有动手了。”
  血魔王冷血抚摩手中魔刀“寒雨迷蒙”自言自语道:“当年我就是败在萧天啸手中的这把刀下,只是可惜他死得那么早,也罢,今日就拿你们几个无名小卒来祭刀。”
  “哐”的一声脆响,魔刀“寒雨迷蒙”沉寂多年以后终于出鞘,一股耀眼的绿芒顿时弥漫在空中,发出诡异翠绿的光芒,刀身虽然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但此刻这翠绿的光芒却充满了生命的色彩。
  黑旋风李峰,开碑手胡猛,冷雨剑客顾纪中都不是省油的灯,性格高傲,雄霸一方,虽然面对强敌,但并不愿意低头,互相点点头,猛然联手攻击血魔王冷血,刹那间空气中尽是光点和嗤嗤剑气,今人目眩神迷,数招过后,血魔王冷血已然优势尽现,虽然身在刀光剑影中却胜似闲庭信步,魔刀“寒雨迷蒙”幽绿的刀芒让他们三人心中泛起一阵寒意,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心惊肉跳,此刀果然不祥。
  赵烈静静站立,凝神观望片刻,一言不发,蓝色身影鬼魅般冲天而起径直往血魔王冷血头顶飞掠过来,右手猛然挥出一拳与魔刀“寒雨迷蒙”交触,血魔王冷血刀锋旋转让赵烈全力的一击立时劲道全消,连变招的后继攻击力也失去了,同时一股无可抗御的力道扯着他蓝色长衫,把他带得顺势前往横飞跌。
  赵烈凌空扭腰转身,立即横身飞起一脚,往他喉部踢去,长腿飕的一声迎头像流星赶月般掠来的疾射而去,时间角度则巧妙地拿捏得全无破绽可寻,气势勇不可挡,血魔王冷血显然没有意料到赵烈如此快速的应变。眼看长腿就要劈中冷血,岂知 “当”的一声,冷血“寒雨迷蒙”刀柄回撞过来,正好迎上攻向他喉头的一腿,赵烈含笑轻轻一点刀柄,反身远远飞出。
  赵烈转身拉起宛儿娇小的身躯,飞速朝岛旁的帆船跃去,空中传来赵烈的笑声:“你们慢慢打吧,我先走了,血魔王,我会再来找你拿回“寒雨迷蒙”的,因为我非常喜欢这把刀。”
  血魔王冷血一向孤傲,纵横天下,岂能容人在面前如此放肆,无奈红色身影被黑旋风李峰,开碑手胡猛,冷雨剑客顾纪中缠住,血魔王冷哼一声,整个人的皮肤似乎都变为红色,异常恐怖,全身剧烈旋转,蓦然迸发出一圈红色的透明涟漪把周围三人震退,手中的魔刀“寒雨迷蒙”划出一道绿色的光芒朝赵烈的后背射去。
  赵烈忽然反身接住“寒雨迷蒙”,笑着对冷血道:“多谢老兄相赠此刀,我会好好保留,再见。”他拉着宛儿飘到船上,脸上露出得意笑容,欲乘风而去。血魔王冷血眼中射出愤怒目光,浑身功力发挥到顶峰,红色身影如闪电般朝刚刚离开岸边的小船冲去。
  赵烈似乎早料到有此,轻轻含笑对着血魔王挥了一下手中的“寒雨迷蒙”,拉起宛儿轻轻跳到蔚蓝宽阔的海中,就在他们入水的瞬间,血魔王双拳猛然击出一道红色闪电气流重重落在帆船上,“砰”的一声巨响,整艘船被血魔王愤怒一击下轰然粉碎,溅起了一丈多高的水花,站在岛上的三人骇然望着那恐怖的红色身影,知道功力和血魔王相差甚远,赶忙朝岸边停靠的船头冲去。
  血魔王红色的身影轻轻飘落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凝神观望周围的海面,全身真气密布,他没有想到会被这个蓝衣人轻易把到手的“寒雨迷蒙”抢走,周围蔚蓝的海水一如往常地荡漾,赵烈和宛儿似乎就这样从海中消失了。
  血魔王冷血红色的身影高高从海面跃起,双眼锐利如猎鹰般俯视,依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冷哼一声,红色身影呼啸朝岛上三人飞去,激战过后,无初发泄怒火的血魔王异常凶残地把刚想乘船逃离的黑旋风李峰,开碑手胡猛,冷雨剑客顾纪中统统重重击落大海,蔚蓝的海水顿时涌上许多红色的鲜血,远处海面夕阳如血。
  赵烈与宛儿轻轻冲入蓝色的海洋中,海面溅起朵朵美丽海浪,短暂的眩晕过后,无数美丽如晶莹珍珠般的气泡萦绕在他们四周,梦幻一般,赵烈含笑瞪大双眼,拉着宛儿的小手,朝海底深处游去,握在手中的弯刀“寒雨迷蒙”在水中发出眩目的色彩,海水遇到刀身化为密密麻麻的小气泡附着上面,妖艳诡异,他微笑着把弯刀反手插在腰上,拉着宛儿用力划水下潜。
  宛儿回头朝海面望去,落日红色的光芒照射在波涛汹涌的水面上,不停反射出七彩变幻的瑰丽光芒,混合弯刀“寒雨迷蒙”发出的诡异色彩,仿佛进入了神话传说中海底龙宫,因为是在离海岸不远的地方,他们很快就潜游到海底,宛儿惊喜地望着海底那迷人的景色。
  斑斓奇异的活珊瑚在海底轻柔地舞动,颜色千奇,形状百怪,有的像生物,原地浮动不停,有的像植物摇曳滋长,珊瑚的颜色比陆地上植物的色彩还要丰富绚丽,再加上游弋穿行其间的五彩缤纷的热带鱼群,他们心旷神怡之际,仿佛在仙境漫游,一切都是那么不现实,时间仿佛也拉长停止,如同梦幻一般虚无。
  一条身上有着无数种颜色的海鱼悠然自得地与娇媚宛儿擦肩而过,它忽然回身游到宛儿身边,好奇地凝望着她娇艳的面容,宛儿如此惊喜地近距离观看这条美丽的小鱼,忍不住用小嘴亲了它一下,海鱼“簌”的一下惊走,惟有宛儿开心娇媚的笑容残留在海底之上。
  宛儿沉溺于这个绝色神奇的自由世界,痴迷陶醉,不思离去。时间似乎在海底也开始变得异常缓慢,但很快地宛儿俏脸就憋得通红,身子拼命想要向上浮去,一直拉着她手的赵烈却并没有感到憋气,全身毛孔似乎都在呼吸,体内真气流畅自然,完全可以不借助口鼻的呼吸,自由在水中游动,身子似乎和海洋融为一体,忘记了呼吸,就像在空气中一样自在,静静悠然欣赏奇妙壮观的海底世界。
  赵烈望着满脸通红的宛儿,脸上露出疼惜的神色,伸手用力把她柔软的娇小身子整个搂在怀中,透过晃荡的清澈海水低头凝视她美伦美焕红润娇容,脸上忽然展现灿烂笑容,就连他的心跳也在开始加速剧烈跳动。
  宛儿毫不畏惧地凝望着赵烈的目光,眼中射出渴望而妩媚之极的光芒,一对眸子像两泓深不见底的清潭,内里藏着数不清的甜梦,天真妩媚的星眸,荡漾着朦朦胧胧的水意,半睁半闭着,赵烈温柔地吻上她的嘴唇,啜紧她娇艳欲滴的红唇,轻柔地把体内的空气输到她口中。
  宛儿微微一呆,刚才那憋闷的感觉逐渐消失,一种前所未有的独特触电滋味让她脸上红潮不肯消退,玉颈微俯,头轻垂,娇躯已给他紧拥入怀里,她忽地轻呼一声,原来她感到正和赵烈一起缓慢往下沉下去,身子轻轻触到深深的海底,上面铺着一层洁白的细沙,柔软而迷幻,一种难言舒适的柔软滋润感觉传到赵烈心中,宛儿呻吟一声,像只受惊的小鸟般在他怀里颤震着,短暂的惊讶和哆嗦过后,双手双脚如同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他的身体,热情地吐出丁香,半闭着星眸玉颊嫣然的是那么地充满诱惑,异常柔软的嘴唇让赵烈也惬意地闭上双眼,海底的水流轻柔地晃动着他们的身体,闭上眼睛仿佛躺在天空柔软洁白的云端之中。
  渗入空中咸咸的海水此刻也似乎变成琼浆玉液,他们一时心神俱醉,忘了身处何方,迷失在魔幻般光怪陆离的海底世界里,一群群五彩斑斓的海鱼好奇地萦绕在他们四周,密密麻麻的鱼儿几乎把他们包裹起来。
  良久,赵烈轻柔地分开粘在一起的柔软嘴唇,透过清澈湛蓝的海水含笑望着妩媚娇态倦慵的宛儿,她柔软无比的樱唇正含着一丝纯真无邪微笑,半闭着星眸玉颊是那么地充满诱惑,在海底悠然晃荡的涟漪下更添妩媚。
  赵烈拉着宛儿的玉手贴着柔软洁白沙子悠然漫游奇妙的海底世界,宛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欣喜地握住他修长有力的手,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喜悦,他们像两条自由自在的鱼儿一样在水中欢快游动,凝视那些躺在洁白沙子上缤纷鲜艳的珍珠、珍贝、海参,观赏其中大量罕见的珊瑚和美妙多彩的热带鱼。
  每隔一段时间,赵烈都会把体内的空气输给宛儿,那是一种美妙而消魂蚀骨的感觉,让人心动,他们一边欣赏绝美的海底世界,一边缓缓朝岸边游去,一条巨大的灰色鲨鱼凶狠地游了过来,水纹晃动之间,锋利的巨大狰狞牙齿清晰可见,宛儿大惊之下,娇躯缩到他宽厚的怀中。
  赵烈好奇地望着这条庞然大物,似乎没有望见它满口锋利长牙,他漆黑的眼珠一转,就在这鲨鱼游到他们头上的瞬间,脚尖一点海底岩石,拉着宛儿在海水中划出几串美丽气泡,猛然翻身刚好骑在鲨鱼背上。
  宛儿双手紧紧搂着赵烈腰部,身子紧紧伏在鲨鱼背上,害怕地闭上双眼,赵烈则握紧鲨鱼背鳍,任凭它在海中上下扭动翻滚,急速遨游,欣喜地体会猛烈水流冲在身上那种特别的感受,横冲直闯的鲨鱼在海中上上下下不知疲倦地游动,赵烈则睁的眼睛悠然观望海中奇妙的景色,良久,他左手反身搂住宛儿纤腰,脚尖重重点在鲨鱼背上,“哗啦”一声跃到海面,身在空中的他大笑着痛快地甩了甩金黄的长发,抱着柔若无骨的宛儿踩着浪花冲到岸边柔软的沙滩上。
 
 
 
 

只看该作者 54楼 发表于: 2009-04-27
第三卷 烟雨江南 第三章 黑峰虎啸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从郁郁葱葱的树林中蜿蜒流入大海,河水里面晃悠的青翠水草清晰可见,赵烈心疼地望着被海水泡得皮肤发白的宛儿,搂着她纵身跃入冰凉的淡河水中,远处夕阳几乎快要落海面上了,乍一看就像是一个放在海面上的大红橘子。
  宛儿翠绿色长裙荡漾在清澈的河水中,混合水中青翠水草,仿佛一幅清新绝美的画卷,已经发育成熟的身体让赵烈深深吸了口气,把湿漉漉的长发弄到脑后,果断跃到岸上,轻轻取下挂在腰间的弯刀“寒雨迷蒙”递给宛儿道:“宛儿,这把小小弯刀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宛儿俏脸红如彩霞,不停伸手梳理着湿漉漉的秀发柔声道:“赵大哥,这把刀那么多人都想要,一定很珍贵神奇,你现在失去双刀,还是你留着用吧。”
  赵烈淡淡道:“这把刀虽然是威震天下的魔刀,但在我眼中却是翠绿如玉,小巧精致,不过是一把通灵的秀美弯刀,正好适合当作礼物送给你。”
  宛儿双眸闪动喜悦目光,轻轻抚弄纷乱潮湿秀发,模样妩媚诱人,伸手接过这把当年威震天下的魔刀,一阵奇妙的感觉透过翠绿透明的刀身传到她体内,仿佛“寒雨迷蒙”有生命一样,她似乎感觉到弯刀的喜悦心情,忍不住伸手温柔地抚摸它光滑如玉的曲线,良久,宛儿仰头兴奋道:“赵大哥,我真的很喜欢这把“寒雨迷蒙”,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它的心跳,谢谢你。”
  赵烈微笑道:“看来你真的和此刀有缘,尽量爱惜它,刀也是有生命的,只有这样才能与它心灵相通,江湖传言这是把妖刀,但刀随心动,在你手中它会变得如你一样美丽。”他忽然不再说话,转身凝望远处笼罩在夕阳下的幽火岛,静静沉思,良久淡淡道:“估计此刻血魔王冷血早就离去,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想再到那山洞中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赵烈的蓝色身影如同迷雾一样在风头浪尖中飘向远方的幽火岛。夜色蓦然就暗了下来,宛儿一个人孤独静静地站在沙滩上,定定望着漆黑的大海,身上的衣裙都还没有干,凉风吹过,她身上笼罩着一层凉意,耳边惟有浪涛拍岸的声音,她望着前方漆黑无边的大海,忽然感到一阵恐惧害怕,好想偎依在赵烈宽厚温暖的怀中。
  就在此刻,一个熟悉的身影飘落在岸边的沙滩上,宛儿猛然冲到他怀中颤声道:“大哥,你知道吗,刚才我好担心害怕,以后你无论到什么地方都要带着我,我不想一个人呆着,我要永远呆在你身边照顾你。”赵烈含笑抚摸她柔顺的秀发,擦去她脸上晶莹的泪花,脸上挂着深不可测的笑容道:“宛儿,我没事的,今夜点点星空覆盖在辽阔大海上,甚是好看,我们可以在晚风中静静聆听海浪拍打在沙滩上哗哗的声音。”
  赵烈低沉沙哑而带着磁性的嗓音让宛儿的心很快宁静下来,他运功把体内温暖真气输到她身上,替她烤干身上湿漉漉的衣裙,宛儿只觉得浑身舒坦温暖,很快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青山绿水间,赵烈与宛儿携手同行。绿树萧森,鸟语啁啾,花香沁人,青藤缠树,缀着一片片暗紫色的嫩叶,近观无数蕨草寄生树干,密密层层,几无余隙,树干的本色已不可见,使人感受到一种原始森林所特有的阴凉和浸润。
  夹路拥流的小溪也不甘寂寞,山路高下,溪景自异,有的水流湍急,渲泻乱石之中,激起银白色的水花,有的则平静如镜,表面看不到水流的移动,也听不到潺潺的水声,而水底的卵石的曲折变形却显示出粼粼波光下的暗流涌动,清流啾鸣,山花烂熳。
  峰回路转,一条白练奔突而出,直落潭底,远观见细水长流,近之则闻响雷震鸣,瀑飞崖上,飞流直下,气势不凡,触石腾空如雾团烟凝,而流转飞洒,水珠溅人,如霁雨临风。瀑水搏潭,因光作色,形态万千,千岩万石、百草千树,终掩饰不住其娇媚袅娜的仙风神韵,象是展开了一幅水墨翰染的山水画。
  天空灰暗,冷风吹过,乌云很快挡住了秋日。瀑布旁边山泉清幽,一块突兀而出的巨石凹陷着倒扣向下,形似一口倒挂的千年古钟,而不远处又如一块高耸的巨石上放着一面大鼓,伴着山岩上长年不断下落的水珠,立地擎天,气势磅礴。悬崖环峙,壁直的嶂幕,折绉奇兀,宛若云涌,四周石峰高丛,层层迭叠,密如刀丛;池中一墨色山峰突起,如利剑刺天;池色澄碧,如翡翠镶嵌山间,上面刻着四个黑字“黑峰天煞”。
  赵烈定定凝视刻在山崖上的“黑峰天煞”四个大子,凌厉眼神忽然飘向山上涌现的团团黑雾,天空忽然间阴风阵阵,天色陡然暗淡下来,奇峰怪石间似乎无数幽冥鬼火在跳动,宛儿心生寒意,轻声道:“赵大哥,我怎么觉得这里阴森恐怖,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远方奇峰怪石间忽然传来阵阵笑声,黑夜中连绵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赵烈眉头一皱,对方至少有数十人之多,黑雾中一人高声道:“既然来了,何必再走,难道这里风景不如意吗。”赵烈笑着道:“此处风景异常秀丽,凉爽之极,我非常喜欢,今日虽然没有明月,不能对月饮酒,但月黑风高喝酒别有一番味道,不如大家出来一起痛饮。”
  前方黑雾中忽然如幽灵般走出数十个高高矮矮形相各异黑衣人,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神气充足,所有的人全部各执大刀或者斧头一把,森冷的刀芒让黑夜也显得亮了少许,数十人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步伐整齐,非常默契,他们神色凝重,全部注视着长发飞舞的赵烈,气氛非常沉闷诡异。
  站在前方的中年黑衣人三十多岁,颇有威势,双眼如鹰眼般锐利,双目电光隐现,身材颀长,只比赵烈矮了少许,眉浓鼻高,脸颊瘦削,眼内藏神,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和威严,教人不由生出警惕之心,浑身充满阳刚气劲,所有人虽然高矮不一,但都是统一黑色劲装,就连神色也是一样的冷峻。
  赵烈依然背负双手微笑道:“看来各位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只是秋露伤人,小心着凉,你们刀剑出鞘,杀气腾腾,难道就是为了一直等我吗,我看不如大家找个地方好好喝酒。”
  最前方的中年人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赵烈,神色越发凝重,赵烈虽然面带笑容,但身上散发出的气势锐不可挡,他凝望着面前洒脱飞扬的赵烈沉声道:“我们的确等了很久了,今夜我们目标只有你一人,虽然你是黑榜高手,但我们兄弟也没有丝毫惧怕,兄弟连心,今夜必定有场血战,你身后的少女与今夜激战无关,我们兄弟一向为人坦荡,绝不会为难她,伤及无辜,我们黑峰三十二煞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你不用担心我们会用她来要挟你。”
  黑峰三十二煞乃是江湖中响当当的汉子,这三十二人义气相投,做事光明磊落,劫富济贫,占山为王,不求名声,但求问心无愧,但因为他们性格暴烈,我行我素,桀骜不驯,所以江湖中人称黑峰三十二煞。
  赵烈也没有想到黑峰三十二煞如此豪爽义气,仰天大笑道:“好,茫茫江湖难得遇到向你们一样的真汉子,黑峰三十二煞果然名不虚传,我见惯了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反而很喜欢这种直来直往的感觉,想杀就杀,痛快之极!我佩服欣赏你们的胸襟气概,今天我们就在这里痛快一战,老子自从受伤以后还没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激战。”他体内天生的傲气被激发出来,浑身激情澎湃,高声道:“看在你们不伤害我身后少女的面子上,就冲着这一点我今夜也不会为难你们。”
  中年人旁边一个魁梧汉子忍不住高声道:“你他妈好狂啊,我们兄弟同心协力,今天还不知道是谁先倒下呢,虽然我们名头没你的大,但我们黑峰三十二煞也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
  赵烈淡淡道:“说得好,我就是喜欢你们这种爽快干脆勇猛的性格,这些宁静日子中我在武学上有所领悟,正好拿你们来一试身手!”
  为首的中年黑衣人不再说话,凝望眼前赤手空拳的赵烈,忽然反手把手中雪亮的马刀朝后扔出,“哐”的一声深深插入旁边坚硬的岩石中,他黑色的身子猛然一踩地面跃到空中,挥拳朝赵烈击来,刹那间无数个黑影弥漫在赵烈周围,漫天都是凌厉的拳头。
  赵烈脸上挂着淡淡微笑,这中年黑衣人居然不愿意持刀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敌人,可见此人绝非奸诈之辈,光明磊落,而且根基扎实,拳法实而不华,下盘极稳,也是经过多年苦修才能有此造诣,看来这黑峰三十二煞绝非一般绿林强盗,身手不凡,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那种永不退缩的气势让他心动不已,仿佛又回到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电光火石的瞬间,赵烈的心已经千转百回,中年人漫天飞舞的拳头忽然凝聚成一个硕大的拳头凶横地朝赵烈的胸口呼啸而来。
  赵烈本可以轻松闪开这致命一击,但他眼光闪烁,身子忽然稳如泰山,神色自若,眼睁睁含笑凝望这一拳重重击在胸口上,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响,黑峰三十二煞中其余众人脸上露出诧异神色,对方就这样不堪一击吗?
  赵烈蓝色的身影微微晃了晃,脸上依然挂着淡淡微笑,谁也没有留意到地面坚硬的花岗岩留下了一个深深脚印,他巧妙地把对手的气劲传到地面,化解了这凌厉一拳,而对方则被震得朝后退了几步,仿佛击在一块包满棉花的铁板上,手被震的生疼发麻,中年黑衣人脸上露出惊疑凝重神色道:“你刚才为何不躲开那一拳?为何要故意挨我一拳。”
  赵烈淡淡道:“刚才受你一拳是因为我敬重你是真正英雄豪杰,多谢你答应放过我身后少女,像你们这种人江湖中已经很难遇到了,哈哈,你也接我一拳吧。”蓝色的身影忽然冲到空中,铁拳凌空朝对方挥去。
  中年黑衣人咬牙硬接下这一拳,“嘭”的一声,他黑色的身影生生被震得凌空飞出了数丈,赵烈拳头的力量拿捏得非常准确,并没有让他受伤,中年黑衣人翻身落地,若有所思,冷冷道:“兄弟们,既然他赤手空拳,那我们也同样赤手空拳与他激战。” 黑峰三十二煞齐刷刷收起武器,没有人说话,默默挥拳围攻中间那个蓝色的身影,赵烈没有丝毫停顿,双拳如潮水般喷涌而出,黑夜中接连传出连绵不绝的响声,赵烈就靠着一双铁拳和对方三十二人激战。
  赵烈头上金发散开,自由地在风中飞舞,蓝色身影被黑峰三十二煞团团围住,双拳行云流水般击出,忽快忽慢,时而如狂风暴雨,时而如春花烂漫,时而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仿佛天道般自然,凝聚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黑峰三十二煞轮番不停地围攻赵烈,漆黑的夜空中只有漫天拳头破空的闷响,赵烈前后都是呼啸而来的拳头,他身子猛然侧移,对方的拳头全部落空,他身子高高跃起,长腿成一字踢出,“砰,砰”两声把刚才攻击的两人远远踢飞出去。
  不断有人被赵烈的铁拳和长腿震飞,黑峰三十二煞虽然面对强敌,但他们眼中并没有任何惧色,依旧凶狠地擦尽嘴边血迹后开始连绵不绝的攻击,永不退缩,凶悍强横。
  赵烈抛开一切凡念,将精神贯注灵台之间,任得神思遁地飞天,蓝色的身影上下飞舞,体内两股冷热相反的气流生生不息,他的灵神不断提升,众念化作一念,一念化作无念,虚虚灵灵,空而不空,悠然自得,纯以守心的功夫达至无心的境际,前些日子所领悟的奇妙意念在黑峰三十二煞凶猛连绵的攻击下终于开始爆发了。
  意由心动,赵烈的眼中逐渐只有那双铁拳,仿佛看不到周围密密麻麻的黑峰三十二煞黑色身影,拳风越来越猛,每拳挥出都会带出恐怖的啸音,而且在拳头周围隐约笼罩着一层黑色气旋。
  黑峰三十二煞不断有人受伤,但依旧没有任何人退缩,果然众志成城,咬牙猛攻困在中央的赵烈,时间无声静静流淌,他们眼中逐渐露出钦佩的目光,赵烈在他们连番长时间攻击下,反而越战越猛,拳法也不像刚开始那样生涩,每次拳头挥出带着的恐怖啸音让人心惊肉跳,而且赵烈身上丝毫没有真气衰竭的情况发生。
  黑峰三十二煞的威猛无畏同样点燃了赵烈体内的激情,好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大战,他全身异常放松,胜似闲庭信步,拳脚上下纷飞,风中到处弥漫着他蓝色的影子和呼啸的拳头,飘逸金发都已经被汗水弄湿了,凌乱地贴在脸上。
  黑峰三十二煞兄弟连心,忽然心领神会一起停止攻击,全部朝后退却,然后猛然同时大喝一声,三十二人一起跃身凌空挥拳朝傲然挺立中央的赵烈击去,三十二煞全力攻出如巨大海啸般气流威势强横,仿佛层层暗浪拍碎飞散的瀑布般四处乱飘,风中顿时发出轰然震天巨响,雷霆万钧般的压力瞬间笼罩在赵烈周围。
  赵烈仰头发出一声长哮,立刻把三十二煞炸雷般声音盖过,其音厉然,宛如儿啼,音质实若有形,淋淋血影被音波扫过,血影立凝,他凝望着如山般压到的庞大气浪,全身急速旋转着冲天而起,浪拍滔击中,瞬间冲到高空中,这样的移动速度简直已非迅若电火所能形容。
  黑峰三十二煞被赵烈摧心断肠,肝胆俱裂的凄厉长啸所震撼,身行稍微迟钝,就在此时,身在高空中的赵烈忽然倒转,垂直从高处旋转着呼啸而下,双拳朝下面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击出一股猛烈的旋转气流,“砰”的一声巨响,地面尘土飞扬,黑峰三十二煞只能朝后迅速退却。
  赵烈借着这股力量反身后空翻飘落地面,微笑望着黑峰三十二煞道:“今日打得真是痛快酣畅,不如我们再战。”他双眼精光闪烁,越战越勇,身上没有丝毫疲惫之态,身上强劲的肌肉微微颤抖,随时可以爆发,为首的中年黑衣人惊疑地望着赵烈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黑榜排名第十六的寒冰神拳白沐风。”
  赵烈淡淡道:“我不是寒冰神拳白沐风,我是赵烈,排名刚好在他之后。” 黑峰三十二煞猛然一下子全部楞住了,他们前些日子怒斩寒冰神拳白沐风的儿子,本来约好今夜与他决战,没想到却误打误撞和赵烈动手了,他们一起凝望眼前这个江湖中最为传奇的恶徒,蓝色的身影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魅力,刚才他们都被赵烈的威猛洒脱所折服。
  中年黑衣人环视周围兄弟,刚才一战不少人已经受伤,他惟有苦笑道:“我们一直以为你是寒冰神拳白沐风,所以刚才冒昧出手,如果早知道你是赵烈,我们也不用打了,我就觉得奇怪,你身上一直就没有什么杀气,没想到你失去双刀之后依然如此威猛,实在是佩服!在下郑东,后面的都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赵烈微笑道:“寒冰神拳白沐风为人阴险狡诈,生性残忍,可悲我居然还排在他身后,我做人真他妈的失败啊,江湖中人想要取我人头的侠客太多,我都习惯了,不过今夜一战真是痛快,黑峰三十二煞果然名不虚传,光明磊落,刚才你们赤手空拳与我激战,可见你们坦荡胸怀,三十二人一条心,江湖中胆敢招惹你们的人恐怕不会太多,只是我刚才收发不能自如,出手过重,伤了几位兄弟,不过不打不相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爽快喝酒,大家都是性情中人。”
  黑峰三十二煞中有人高声道:“那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如果不是你手下留情,恐怕此刻已经有不少人躺在地上了,江湖传闻你洒脱豪爽,酒量惊人,今日我们就来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三十二煞中不少人纷纷附和。
  另外一个魁梧年轻人兴奋道:“这些年来,江湖中关于你的传说可是异常神奇,短短数年,从默默无闻到名震江湖,其实我们兄弟都很佩服你,亡命江湖还能创立实力强大的山水联盟,让人钦佩,今夜与你一战真是过瘾。”
  中年黑衣人定定望着面前赵烈,一头飘逸金色长发下面是坚定深邃的目光,神情宁静如水,高大的身躯仿佛铁铸一样牢牢站在地面,他无法相信这就是被江湖中人苦苦追杀的赵烈,沉声道:“我最痛恨出卖兄弟的人,原本我还以为卓不凡是条铁铮铮的好汉,曾经还想带领黑峰三十二煞加入神刀门,万象血战也许是他一生最错误的决定。”
  赵烈淡淡道:“人的一生可以有很多选择,他也许是身不由己,不过做任何事情都必须付出代价的,我们现在就可以选择痛快喝酒,我很奇怪寒冰神拳白沐风怎么还不到,他为人狡诈,你们千万要小心,既然大家碰到一起,非常钦佩各位的豪气侠义,我就帮你们出手对付他的寒冰神拳。”
  黑峰三十二煞的老大郑东笑道:“前些日子侥幸从血魔王冷血手下逃脱的冷雨剑客顾纪中在江湖中散布关于你的消息,透露了你从血魔王冷血手中抢得魔刀“寒雨迷蒙”,此事震惊整个武林,因为这把刀代表了昔日魔教的威严与权势,笼罩着一层神秘诡异的光芒,江湖传闻魔刀中隐藏了魔教的秘密,你死里逃生的传奇让大家都对你充满期待,江湖中人议论纷纷,担心你成为第二个萧天啸,魔刀“寒雨迷蒙”落入你手使得不少武林人士坚信你能再次东山再起。”
  赵烈眼光闪烁,脸上挂着淡淡笑容,一切果然都按照他所预料的那样发展,他现在就是迫切需要在江湖中重新树立威严和气势,他拉起身后宛儿玉手微笑道:“不瞒各位兄弟,我的确从血魔王冷血手中抢得弯刀“寒雨迷蒙”,说来惭愧,我不过是把这把弯刀当作礼物送给这位姑娘,“寒雨迷蒙”非常精致秀美,当作礼物也还算勉强拿得出手。”
  黑峰三十二煞再次一起楞住,目瞪口呆,江湖中无数人费尽心计想要获得,充满神秘妖艳色彩的魔刀“寒雨迷蒙”居然被赵烈当作礼物送给一个小女孩,终于有人忍不住暴笑道:“果然是赵烈,江湖中独一无二的赵烈,送礼物的气势都不一样。”
  宛儿柔媚的声音响起道:“我真的很喜欢这把“寒雨迷蒙”,非常秀气,而且锋利无比,用它来削水果皮或是切菜非常好用的。”她伸手拿出状如弯月的“寒雨迷蒙”,黑夜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神秘绿芒,刀身散发出莫名的动人心魄魅力。
  黑峰三十二煞屏息凝望宛儿手中的“寒雨迷蒙”,异常震撼,小小弯刀上面承载了太多的鲜血痛苦和狰狞岁月,众人蓦然感受到一种难言的怪异滋味,定定地望着这把名闻天下的魔刀。
  赵烈眉头一皱,锐利的目光忽然望向远处的山峰,冷冷的声音如同一把把锋利飞刀刺向那座山峰:“白沐风,你既然已经到了,何必藏起来,我很想见识一下你的寒冰神拳。”
  远处孤独的山峰上隐约传来笑声:“黑峰三十二煞,你们真有种,我不过晚到一会儿,你们居然已经找到帮手,你们明知道白玉树是我儿子还敢杀他,你们胆子可真够大的,不过就是傻了点,刚才我顺手把你们众多兄弟的家眷先解决了,所以来晚了点,真是不好意思。”一个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悠然飘落,面带微笑,浑身上下透露出世外高人的儒雅飘逸。黑峰三十二煞血脉贲张,刀剑出鞘,眼中充满悲愤之情。
  白沐风冷冷对黑峰三十二煞道:“就凭借你们几个还不是我的对手。”他眼光转向一身蓝袍的赵烈,瞳孔猛然收缩一字一句道:“阁下难道是黑榜排名第十七位的赵烈,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和他们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赵烈背负双手微笑道:“他们都是我的兄弟朋友,虽然你我同为榜上人物,但我这段时间我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今夜若能杀了你,我的闷气也就消了,而且我的名头应该更加响亮,更加有机会冲击黑榜前十的位置。”
  赵烈淡淡的话语使得白沐风怒火填膺,不过白沐风脸上依然飘逸宁静,看不出任何变化,他沉声道:“如果你有双刀在手,我可能还会有点忌惮你,可是你此刻失去双刀,我何必怕你。”赵烈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而旁边的黑峰三十二煞眼中悲愤神色越发浓重。
  赵烈蓝色的身影忽然高高跃起,抢在黑峰三十二煞前从下而上朝白沐风挥拳击出,两人身影飘飞,变幻莫测,眨眼间便交手数十招,白沐风熟练绝妙的拳法明显占据优势,而失去双刀的赵烈则一直处在被动挨打的境界。
  赵烈为了扭转局势,忽然咬牙反击,知难而上,从高空铁拳猛然挥出,拳头周围似乎萦绕着一层怪异黑烟,夹带着恐怖啸音,气势惊人。数十招后,白沐风已然清楚对方实力,看到赵烈居然奋力攻击,脸上浮现残酷冷笑,知道对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横掌挡在身前,空中居然爆起连串金铁交鸣的清音,赵烈吃亏在双脚离地,难以着力,一声闷哼,被白沐风强大的真气震得往道旁的林木抛去,赵烈身子横在空中,同时反身踢出左脚,像长了眼睛般一分不差朝白沐风头部呼啸而去。
  白沐风没有敢硬接,长长衣袖蓄着强劲的内力如毒蛇一般纠缠住赵烈的脚踝,双手用力一卷,使得赵烈凌空翻了个筋斗,身子旋转着抛向高处,重重撞击在后面高耸的山峰上,“砰”的一声巨响,蓝色的身影撞碎了数块巨大的岩石,溅落了漫天碎石尘土,几乎在同时,白沐风双掌忽然变的煞白,猛然击出一道白色寒霜朝赵烈横空飘落,无从借力的后背无声奔去。
  赵烈双手如长了眼睛般挡在后背,挥拳击出黑色气旋毫不畏惧迎上了那威震天下的寒冰神拳,“蓬!”的一巨声,赵烈被震的高高飞起,感受到了一股冰冷之气似乎冲入了他的经脉中,还好他早习惯这种冰冷的气流在经脉流动,心念一转,反而化为己用,身在高空的赵烈似乎变成轻飘飘的羽毛,下面白沐风浮现残忍笑容,身子如箭一样冲天而起,右掌闪电般重重拍在对方胸膛上。
  岂知白沐风手肘刚撞上胸膛时,竟滑了一滑,难以命中对方心窝,惊人处还不止此,对方的胸膛竟生出一股冰冷强大的吸力,使他退后的速度缓了一缓,白沐风临危不乱,左掌移到胸前,护着心口要害,同一时间,撞上对方胸膛的右肘全力吐劲。
  赵烈脸上的颓势忽然消失,眼中精光闪烁,他从一开始就隐藏了实力,就是要让对方产生娇纵轻视之心,赵烈双拳并没有击在对方胸膛上,而是从一个奇异的角度双手一起狠狠砸在他两边太阳穴上,几乎同时白沐风的右掌劈出的寒冰神拳也把赵烈高高震飞,赵烈借势化去大半劲道,气劲交击爆出的闷雷声在黑夜中响起。
  震飞在空中的赵烈上身衣物被白沐风强大气流绞碎,似乎化为黑夜中漫天飞舞的蝙蝠,身后是漆黑的夜空,飘落地面的赵烈神色略带惨白,但很快恢复了红润,冷冷地望着不住往后疾退的白沐风。
  白沐风迅速移后,到了二十步开外,倏地停下,再跌退两步,张口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转白,眼中精芒毕露,很快眼角鼻孔开始流出鲜血,凝神往赵烈望过来,他一字一句道:“你好狠,居然故意隐藏实力。”
  赵烈没有答话,没有再望向白沐风,转身凝望身后黑峰三十二煞,脸上浮现淡淡笑容,忽然伸出双臂,握紧双拳,仰头发出了一声长哮,高亢的哮声似乎把天空黑云也驱散了许多,一轮明月从弥漫黑云缝中射出冷冷的光芒。
  冷冷月色下的赵烈赤裸上身,强壮如野兽般隆起的肌肉不停颤抖,金发飞舞,后背那恐怖的黑虎头配合这凄厉长啸和惨淡月色,仿佛一只黑色猛虎在黑峰山中狂啸,全身散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背后站立的寒冰神拳白沐风在他这惊天动地虎啸中轰然倒地。
  中年黑衣人郑东没有说话,默默走到三十一个兄弟当中,似乎在商议什么,郑东很快走到赵烈面前诚恳道:“赵公子心怀宽广,肯定不甘心一直逃亡,我们不打不相识,你替我们杀死强敌,我们黑峰三十二煞也不想再呆在这黑峰山上,决定一生跟随赵公子闯荡江湖,不知赵公子能否收下我们这般兄弟。”
  赵烈微笑环视下面精神抖擞的三十二人,心中默默思索,“黑峰三十二煞纪律严密,众志成城,异常团结,身手不凡,都是难得的人才。”他凝望那高耸的山峰,充满强烈的自信道:“众位兄弟都是英雄豪杰,义盖云天,如果各位真的愿意随我开创江湖新势力,我不会让大家失望,只是大家都是兄弟,以后不要再叫我什么赵公子。”郑东回头大声道:“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黑峰三十二煞的大哥,我们的大哥就是赵烈。”
  郑东带领黑峰三十二煞恭敬地站在赵烈身后道:“大哥,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走?我相信江湖中还有很多人愿意像我们一样跟随大哥。”赵烈淡淡道:“下一步自然是和各位兄弟找个地方痛快喝酒。” 郑东一愣,很快笑道:“对呀,今夜我们可以痛快畅饮了。”
  赵烈静静站在黑夜中沉思,良久,没有回头轻声道:“以后你们也不要叫黑峰三十二煞了,就叫黑峰三十二骑吧,从什么地方倒下就从什么地方爬起来,我决定重头开始我的江湖生涯,当年我从黑虎帮进入武林,现在我决定赶回黑虎山,重新建立黑虎帮,这次我不会再失败了,逃亡江湖的日子早过腻了,我要让黑虎帮成为武林中永远的神话。”一团黑云轻轻挡住了明月,他明白这将会是一条异常艰难漫长的道路,但他不会退缩,未来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他不相信命运,只相信惟有艰苦的努力才会获得成功。
  冷风轻轻吹拂着赵烈飘逸的金色长发,晃动长发飘动之际露出了他后背那只黑色猛虎头部,锋利獠牙似乎如真的一样清晰可见,散发出森冷的光芒。黑峰三十二骑静静站在后面凝望这恐怖的黑色虎头,心底都泛起一种奇异的滋味。
 
 
 
 

只看该作者 55楼 发表于: 2009-04-27
第三卷 烟雨江南 第四章 再向虎山
 
  萧碧痕身着白色长裙,耳坠是玄黄的美玉,云状的发髻横着一枝碧玉簪,闪烁生辉,衣缀明珠,绢裙轻薄,娇躯散发着浓郁的芳香,秋日阳光灿烂,到处弥漫着醉人的金黄色,脸上罩着一层轻纱,却掩不住眉目间的无限幽怨,茫茫江湖,她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找到那个魂牵梦绕的蓝色身影,她就这样孤独寂寞迷茫地漫步在金色的江南水乡。
  萧碧痕曼妙的身子悠然走过一片青翠的草地,绿油油的草地上面放眼望去皆是五彩缤纷的野花,柔软鲜洁的花瓣,好像发辫上的簪缀和彩结,衬托着温雅的脸庞,而那密密的几乎按序自上而下排开的翠绿的叶子与那充盈着水分的绿色就如轻盈的纱衣,茵茵草地上点点小花,嫣红、玉白、绛蓝、橘黄,宛如精致的裙摆在微风中轻轻摇摆,脚底传来柔软的感觉让她的心也在晃荡。
  飘来飘去的风儿也温柔地吹开了蒙在萧碧痕脸上的轻纱,她的脸形极美,眉目如画,嫩滑的肌肤白里透红,诱人之极,最使人迷醉的是她配合着动人体态显露出来那娇慵的丰姿,成熟迷人的风情和眉目之间锁着无限思念哀怨。
  江湖中传言赵烈再次重出江湖,身上的剧毒奇迹般消失,甚至有人传出他获得了她父亲萧天啸的弯刀“寒雨迷蒙”,震惊整个武林,萧碧痕脸上浮现一丝难得的笑容,她依然清晰记得小时候最喜欢那把晶莹剔透的绿色弯刀,她也好久没有看见那把刀了,没想到却被赵烈获得,她的心轻轻跳了一下:“难道这也是一种缘分吗?”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俏脸浮上醉人红晕。
  萧碧痕脸上的淡淡笑容和红润很快随风飘走,心中陡然涌上万般愁绪,虽然不再担心赵烈的生命安全,一颗悬着的芳心终于放下,但心中却非常凌乱,她不知道如果见到他会有什么结果,她的心已经完全放在他身上,只要能再看见他一眼就心满意足了,她始终无法真正把握住他的心思,越是想见到他,内心深处却越是害怕恐惧,日日夜夜,她的一颗心翻来覆去总是那个蓝色影子,她在青翠的草地上静立良久,深深发出一声叹息。
  天边的夕阳摇摇欲坠,红通通的一大片,远处的大山挡了夕阳的一角,夕阳似乎被人咬了一口似的,太阳渐渐西沉了,黄昏也徐徐降临了,这黄昏的乡村,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远处的山村渐渐暗淡下去了,鸟儿们都停止欢笑栖息了。
  夜色寒冷萧瑟,萧碧痕站在路边静静凝望身旁平凡的乡村,忽然感受到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幽静温馨甜蜜,深情地望着挂在村子上面的炊烟,残余的夕阳斜照下,整个世界似乎镀上一层金色,炊烟袅袅升起,一群归家的燕子穿过炊烟,欢快地钻进了屋檐。井边,一条小石子铺成的路被挑水的人弄湿了,在夕阳照耀下,激起一片金光,十分耀眼,忽然升起了一阵阵欢笑声,一群群农妇在边洗衣边说笑着,顽皮的孩子在井边追逐嬉戏,有时还用手捧上井水,轻轻地洒到别人身上去,笑得前俯后仰,萧碧痕痴痴地望着,感受到了岁月的匆匆和平凡宁静的意义,轻轻闭上双眼,赵烈那洒脱狂放的笑容不由自主地跳了出来,她心中涌现一阵阵痛楚。
  前方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大队人马狂奔而来,那些沐浴在温柔夕阳下的农妇小孩惊恐地四散而走,萧碧痕转身就望见那些飞扬跋扈的武林人士,她忽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憎恶,冷冷望着奔驰而来的人马。
  这些威风凛凛的江湖客正是神刀门的帮众,当先一人在萧碧痕前面三丈勒马停下,双眼望了望挂在萧碧痕腰畔长剑喝道:“你是什么人,还不快让路,我们是神刀门的人。”
  蓦然听到神刀门三个字,萧碧痕身上瞬间就散发出冰冷的杀气,她清楚知道神刀门卓不凡和山水联盟赵烈之间的恩怨,她一句话也没有说,白色的身影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忽然冲到对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凄惨的叫声,神刀门接近三十人的大队人马瞬间就惨死大半,剩下数人望到如此凌厉恐怖的功力,魂飞魄散,连忙跪地哀求。
  萧碧痕白色的衣裙也沾染了点点鲜红的血液,冷冷凝望地面那些微微抽搐的尸体,心头忽然涌上无尽的疲惫失落,对于江湖中的打打杀杀感到一种极度的厌倦,她落寞的眼神怔怔望着红色残阳,再次深深叹息一声,看也没看那些跪在地面苦苦哀求的神刀门帮众,孤独寂寥的白色身影缓缓消失在远方。
  宽阔的官道上传来一阵猛烈的马蹄声,赵烈金色长发用一根带子随意地从额头束在脑后,双腿用力夹马腹,催得身下那匹纯黑色健马把速度增至极限,身后黑峰三十二骑紧随其后,清一色黑色劲装,铁蹄“得,得,得”强劲踏在大道上,气势逼人,象一片黑云般卷向无尽的凄迷大地。
  宛儿骑着唯一的一匹白色骏马在赵烈身后娇呼道:“赵大哥,能否慢点,我快赶不上你了。” 赵烈回头望向宛儿翠绿色身影,豪气冲天,双手猛然一拉疆绳,骏马发出怒吼,整匹马几乎完全跃到空中,而赵烈蓝色身子傲然从马背上腾空而起,潇洒飘落地面,大笑着对黑峰三十二骑道:“各位兄弟连日赶路,甚是辛苦,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
  宛儿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身子几乎贴在赵烈的怀中,娇喘希希,身上那淡淡香气不断送进赵烈鼻里,长长的秀发垂了下来,充盈花样年华才能拥有的青春气息,头垂在胸前,一头乌润的秀发在金黄阳光照耀下,闪闪生辉。
  宛儿媚笑道:“赵大哥,我还是很怀念海边凉爽潮湿的感觉,非常想念我们一起漫游海底世界,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海底里面那些奇妙的景色和特别的滋味。”她双眼荡漾着浓浓水意,似乎要把赵烈淹没。
  赵烈也吃不消这种诱人目光,长长呼出口气淡淡道:“大海宽广无边,我也非常喜欢海上凉爽潮湿的海风,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当你站在茫茫大海之中时,你会产生无数在陆地上从来未曾有过的想法,你会想得更远更宽。”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从小就生活在海上的叶飞,他非常喜欢那个有着大海一样宽广心胸的年轻人,喜欢他坚毅沉稳的性格,想到这里赵烈望着双眸媚意荡漾的宛儿,不由轻轻一声叹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叶飞了。
  赵烈的思绪被前方奔驰而来的阵阵铁蹄声惊醒,抬头望见近五六十匹快马奔驰而来,道路不是很宽阔,对方望见大道黑峰三十二骑黑色的身影,勒马挺住,冷冷望着黑峰三十二骑道:“你们是什么人,可否见到一个白衣女子,她出手狠毒,功力深厚,杀了我们神刀门不少兄弟。”
  郑东凌厉的目光同样冷冷望着神刀门的人,虽然对方人多势重,但他毫不畏惧,静静站在他身后的赵烈淡淡道:“既然我们遇到神刀门的人,我也不想逃避,对方没有什么高手,今日就用敌人的鲜血把你们黑峰三十二骑的大名杀响,我暂时不想让卓不凡知道我的行踪,今天就一个不留,你带领黑峰三十二骑注意截杀对方逃跑的帮众。”
  郑东回头望着面带笑容的赵烈,忍不住在心中打了冷战,不过黑峰三十二骑一向强悍勇猛,他自然也不会退缩,于是微笑着对神刀门帮众道:“我们是黑峰三十二骑。”他话刚说完,身后的赵烈猛然跃起,挥拳重击对方首领。
  赵烈蓝色的身影如同猛虎下山般直直朝哪个嚣张的神刀门首领冲去,对方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黑色的拳影呼啸而来,他大惊之下,连忙把马头高高拉起,身子同时朝后闪电般跃出,希望可以躲过这恐怖的拳风,“砰”的一声巨响,赵烈黑色的拳头把硕大坚硬的马头击得粉碎,血肉碎块之中的拳头依旧没有丝毫的停顿,刹那间就落在对方迅速后退的胸膛上,这次并没有发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声音,众人只看见这个神刀门首领无声无息越过数十人头顶远远地飘飞出去,重重地坠落地面,震起一小团尘土飘荡在风中。
  郑东轻轻挥手,黑峰三十二骑没有说话,默默拔出手中的武器,冷静有序地从周围斩杀神刀门帮众,瞬间那飞溅的鲜血就映红了蔚蓝的天空。
  赵烈蓝色的身影旋转着缓缓落到地面,轻轻揉着手掌的关节,黑峰三十二骑无声地肃立在他身后,刀剑上缓缓滴落对方的鲜血,黑峰三十二骑数人受伤,但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赵烈含笑望了一眼身旁脸色发白的宛儿,翻身上马,大队人马扬蹄而去,地面留下密密麻麻的尸体和遍地鲜血。
  华山之颠,山峰似利剑直冲云霄,山顶终日笼罩在深厚流动的云层之中,一座座挺拔险峻的山峰像孤岛一样悬浮于云海之上,山上皆是参天的大树,山势辽阔,泉清水秀,仙雾弥漫,涧深谷幽,天光一线。万壑飞流,水声潺潺。仙雀鸣唱,彩蝶翩翩;灵猴嬉戏,琴蛙奏弹,奇花铺径。
  英雄剑张枫闭目端坐在峰顶一块光滑的大石上,全身紫气萦绕,周围飘荡的阵阵云雾仿佛受到吸引,不断朝他的身体周围涌来,萦绕在他身边,良久,他睁开双眼,精神焕发,全身充满了力量,缓缓起身,双眼精光闪烁,定定望着山崖下,刚才萦绕在他周围的紫气蓦然迸发四散,英姿勃发,威风凛凛。浩瀚无际的白云在岩下翻涌,山峰犹如座座孤岛,只现出青葱的峰巅,云海瞬息万变,时而平铺絮锦,时而波涛漫卷,云涛汹涌,时而簇拥如山,时而聚结蓬堆,时而分割如窟,云洞渺渺,随着风势,云层缥缈多变,神奇莫测,如骑龙跨凤,飞禽走兽。
  张枫飞扬如剑的眉毛傲然上翘,忽然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三月来的苦修没有白费,华山派最上乘的内功心法“紫气东来”终于被他修炼到了第九层,他成为华山有史以来达到此境界最年轻的人,他握紧双拳,手掌忽然变为紫色,凌空朝旁边山崖击出,“璞”的一声轻响,山崖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
  华山派大殿镇岳宫巍峨雄壮,云雾缭绕,飞檐雕拦,不时有阵阵青烟袅袅升起,有若仙人隐居的福地,威严肃穆。华山掌门风远山脸颊瘦削,眼内藏神,背负长剑,身量颀长,潇洒俊逸,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和威严。
  风远山负手站立,微笑着凝望跪在面前的张枫,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张枫五岁来到华山,根骨奇佳,他非常喜爱,破例亲自传授武功,倾注了他的心血,对这位华山百年难遇的武学天才期望很高,张枫也没有让他失望,十六岁就名震江湖,被江湖人尊称为英雄剑。
  张枫剑眉星目,正气凛然,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侠气,风远山凝望心爱弟子轻声道:“张枫,你不要跪着,起来说话吧,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紫气东来”修炼到第九层,华山百年来只有你一人能在不到三年的时间达到如此境界,当年为师也是花了五年时间才达到第九层的境界,你是为师最喜爱的弟子,华山派未来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你要多加努力,不要让为师失望,你师兄林天奇最近进步也很快,但他天赋远不如你,你们的表现都让为师甚为欣慰。”
  张枫恭敬地起身站立道:“弟子的一点成就全是师傅的功劳,“紫气东来”如果没有师傅的指点,弟子是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修炼到第九层,华山派在师傅的带领下声势渐大,而且华山一向侠名远扬,底子绝不会辜负师傅的期望,一定会让华山派的气势在江湖更加响亮。”
  风远山微笑道:“目前江湖风云变换,新的帮派不断崛起,自从魔教毁灭后,十多年来一直是六大门派在苦苦支撑江湖大局,换来武林十几年的宁静,我有一种预感,也许江湖即将再起风云,数百年来江湖从来就没有真正长时间平静过,茫茫江湖正是你们年轻一辈施展拳脚的时候,行走江湖千万不能忘记侠义两字,做一个堂堂正正的英雄,这次闭观修炼一定非常辛苦,你先下去休息吧。”
  张枫沉声道:“弟子一定谨遵师命锄强扶弱,不辱华山威名,弟子先行告退。”他转身缓缓走出镇岳宫,刚才脸上恭恭敬敬的神色消失殆尽,脸上浮现意气风发的神态,露出高傲的笑容,不知为什么,就在走出门口的瞬间,忽然想起了那个让他有如骨鲠在喉的赵烈,忍不住双拳紧握,脸上得意飞扬的神采蓦然化为极度怨毒阴冷。
  一处幽静的山谷中,两旁是高耸如云的青翠山峰,树木掩映中,只见一个小湖展现眼前,湖心有片小州,纵横数亩,上面有几座雅致精巧的小楼房舍,一道长桥连接州岸,纵是心情不佳,亦看得油然神往,高爽清幽,奇景罗列,飞尘不到,恍若桃源,真是别有天地。环顾左右,奇峰独秀,群山环抱中惟见山间细流曲折游动,或潺潺急流,或淙淙细泉,有的甚至是岩缝中渗下的水滴,虽不成流,却涓滴不竭,似下雨一般洒向山涧。
  赵烈与黑峰三十二骑中的郑东漫步其中,清幽的山谷中寂静无声,郑东默默跟在赵烈身后一丈远的地方漫步,郑东凝望面前这个历经重重艰难,九死一生的“恶徒”,凝望那飞扬的金发和强悍的身躯,回味江湖中关于他神奇的传说,忽然感受到赵烈身上那种永不放弃的精神。
  赵烈没有回头忽然淡淡道:“这里离黑虎山不远,当年我最喜欢一个人到这里喝茶,这里幽深宁静,山水之间惬意无比。”他抬头望了一眼两边高耸的山峰,停顿片刻继续道:“你是否觉得昨日的杀戮太重,我想知道你的心里话,不要有什么顾忌。”
  郑东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三十二人虽然在江湖中名声不好,但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从来不滥杀无辜,那些神刀门帮众不过是卓不凡的牺牲品,但江湖就是这样残酷,心慈手软带来的只有无尽悔恨,神刀门和大哥之间的恩怨只能用鲜血来化解,黑峰三十二骑既然决定跟随大哥,无论做什么事,我们连眉头也不会皱,不过我认为擒贼先擒王,无谓的杀戮只能让黑虎帮未来的道路更加坎坷。”
  赵烈微笑道:“说得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黑峰三十二骑都是一群热血男儿,我就是希望你们能够说出心里的话,其实昨日我也不想如此血腥,但一直以来我都是在逃亡,我早就厌倦这种被人追杀,东躲西藏的日子,而且那时忽然想起万象殿中惨死的兄弟,心中异常悲愤,所以出手重了一点,未来黑虎帮和神刀门的冲突无法避免,万象山庄一战让我跌入低谷,但也让我有更多的时间考虑其中的得失教训,你放心,我和卓不凡不久就会见面,只有击败卓不凡才能让我重振威严,我一定要让江湖中人明白我的决心和力量,只有那样黑虎帮才能真正崛起。”
  郑东定定望着赵烈脸上的笑容,深深感受到他身上那种无畏气概,他垂手恭敬道:“属下明白大哥的心思,也清楚知道被好兄弟从后面捅一刀的滋味,黑虎山就在前方,不知大哥有什么打算。”
  赵烈继续漫步在绿油油的山谷中,飘逸的长发伴随着洒脱蓝色身影缓缓移动,良久淡淡道:“这次重建黑虎帮肯定困难重重,我不会退缩,山水联盟的溃散让我明白了很多东西,如果没有牢固的基础,迟早会遭受失败,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如果不是当时我一意孤行合并神刀门,山水联盟肯定不会如此轻易消亡,十六岁离家出走,岁月的流逝让我迫切希望获得成功,反而忽视了很多东西,欲速则不达。”
  山风清冷,赵烈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道:“这里环境清幽,自从黑虎帮被剿灭之后很少有江湖中人到此,痛定思痛,我想静静在此思索一些东西,黑虎帮绝不能重蹈山水联盟覆辙,此外你们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前些天我在幽火岛从血魔王冷血手中获得魔刀“寒雨迷蒙”,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对那弯刀本身根本没有兴趣,不过是想借这把魔刀来告诉整个武林,我并没有被击垮,很快就将东山再起,当然这把刀也很好看,随便取来送给宛儿,我猜测萧天萧不会在幽火岛只放了这把刀,获得魔刀后,我果然在岛上洞中发现大量金银珠宝,这些都是昔日魔教留下的财富,你带领黑峰三十二骑连夜赶到幽火岛,把里面所有的东西带回黑虎山,我和宛儿在这里等你们,然后直奔黑虎山重建黑虎帮。”
  赵烈身着蓝色长袍静静站在一片绿草如茵的宽阔空地上,四周石峰比肩屏列,拔地而起,如剑穿天,一线清泉潺潺流入前方的小湖中,湖中飘荡着几朵白色的莲花,素洁优雅,清水出芙蓉,天光云影,群峰秀色,山谷内经常云雾弥漫,袅袅白云在峡谷中奔腾翻滚,如风浪呼啸,奔腾谷外,一个月来他每天几乎都这样沉思,或静立,或漫步,或狂奔,或嬉戏于山涧溪水瀑布中,似乎忘记了山外那精彩激情的江湖。
  凉风轻轻吹过赵烈紧闭的双眼,他的神思仿佛已经游离于躯体,自由地随风飘荡,散落的金色长发在风中微微晃动,生命中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如行云流水般在浮现在虚空之上,清晰而缓慢地飘过,从宁静小山村到繁华城市,再到白茫茫的雪域高原,黄沙滚滚的大沙漠,浩瀚宽广的大海,秀丽的江南水乡,最后是那些青翠的山峰,他的心变得异常宁静,一直静静的站着,从旭日东升到晚霞漫天。
  赵烈不经意地成了世间的一棵树,一茎草,一汪泉,一撮土……他体内的血管,跳动着最原始的脉搏,白云为他舒卷,草叶为他颤动,光影为他变化,水雾为他迷蒙,水波为他荡漾。憩于草原,攀上山巅,高山流水,清风朗月尽收怀抱!巍峨的群山,茫茫的原野,缤纷的花朵,绚丽的长虹,辉煌的阳光,皎洁的月色,挣脱悲喜的桎梏和名利的缰锁,回到大自然的怀抱,一种鲜活的宁静,一种旷世的静谧,听见灵魂深处的独白,听见奇妙天籁齐鸣。
  良久,一种神秘的微笑挂在赵烈脸上,缓缓睁开双眼,灿烂的落日映红了他飘逸的金发,含笑凝望着绚烂的天空,心中一片空明,眼光刹那间似乎穿透了无尽的空间,看到了无法描述的奇异景象,“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强名曰道,清静无为,顺应自然,心者,一身之主,神之帅也。静而生慧矣,动而生昏矣。学道之初,在于收心离境,入无虚无,则合于道焉。”
  极度的静立忽然消失,赵烈蓝色的身影似乎晃动一下,化为一阵轻烟飘远,仿佛山谷草地上根本没有人站过,只留下一阵风晃荡在傍晚绚烂的空中。
  赵烈纵情在山野之间狂奔,远远望去只有一个淡淡的蓝色影子在弥漫在空中,他飞跃到那高耸如刀的山峰顶端,耳畔是呼呼的风声,由静入动,他一反武学常规,动静合一,抛弃了武学里从古至今一直强调的静坐吐纳增加内力的方法,而是在运动和静坐中运气吐纳,修炼内力,世间万物都在运动,根本没有绝对静止的事物,运动乃是万物唯一的共性,时间没有绝对的静止,但瞬间的停顿却是生命的开始,这是一个奇妙的世界。
  “神藏于心,动则为神,无为之动为元神,有为之动为识神。” 赵烈洒脱地跃到空中,气沉丹田,神凝关元,由于静立一整天,所以体内真气的不断蓄积,能量加大,渐渐的丹田之气自然循环运转,从下而上,通过尾闾、三关,沿背部督脉上升头顶,全身的精气膨胀,似乎快要爆炸开来。
  赵烈脚尖一点岩石,身子蓦然高高冲起,全身快要爆发的力量似乎都汇聚在铁拳之上,挥拳朝对面高耸的山峰击去,“砰”的一声巨响,重达千斤坚硬的岩石被这饱含力量的拳头击得粉碎,化为弥漫天空的尘土,强大的力量震得山崖附近的无数大石滚滚滑落,山涧中顿时发出连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久久在山谷中回响萦绕。
  赵烈缓缓飘落地面,双眼闪烁着兴奋的目光,脸上挂着淡淡笑容负手悠闲地漫步在青翠深幽的山谷中,准备回到宛儿身边,品尝她精心熬制的莲子粥,此刻太阳已然落山,皎洁的月亮高挂天空,天色还不是十分黑暗,有些清冷和淡淡的光芒,正是一天中最宁静的时刻,他的心绪不由自主飘回了曾经辉煌的山水联盟。
  山水联盟仿佛变得遥不可及,留下的只有心中永远无尽的伤痛!山与水都是他所喜爱的,他非常喜欢山水联盟的名字,山和水代表了两种人生态度,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水从来不坚持什么,它可以适应任何环境,可以被挤压成任何形状,可以接纳任何污秽,可以磨掉任何棱角,所以它的生命力最顽强。
  而山,则是很难适应环境,也不屑去适应环境的,它亘古恒久地站立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肯屈就,不肯改变,山象磐石般地坚定不移, 山拒绝万物对他的改变,山沉默地躺着,慵懒而骄傲。他用青白眼看世间,忍受骄阳寒风摧残,山把自己生得斧劈刀削般壁立,峰峦叠嶂状巍峨,除了天,对一切都是俯视,藐视。因此,山寂寞,连开在深山幽谷的花草都寂寞。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山的智慧在于不变,坚持自己的位置,水的智慧在于善变,创造自己的价值,山可能死守一隅,水可能化于无形,山可能永远是青山一座,水却不可能永远是白水一条,水想要回头的时候,却发现早已不是从山涧里流下的那一缕青泉,而青山还是那座青山。
  赵烈神思奇妙地思索晃荡,孤独而天马行空地在山水之间徘徊,瞬间跃到颠峰,刹那又落到寂寞的深渊,身上飘浮着大山清晨的露气,体内弹奏着流水的乐音,山水之外,他独爱那风,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无影无形,任意东西,没有形状,不在乎做什么形状,他的脸上浮现诡异笑容,他终于明白以后该如何一步步走回铁血江湖,如何让黑虎帮成为江湖的主宰!
  远处山峰之间忽然传出一阵阵凄厉的狼嚎虎啸,赵烈的心从山水之间猛然回复,心中一动,蓝色的身影无声无息朝迷林深处飘去。
  风中传来阵阵低沉恐怖的撕咬声,毛骨悚然的狼嚎虎啸让人不寒而栗,夜更深了,天色完全暗淡下来,山林中那些诡异高耸山峰在黑夜中如同猛兽怪物伫立林中,赵烈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峰回路转,蓝色身影蓦然停顿在一片宽阔的山野前。
  赵烈惊诧地凝望眼前壮阔的场面,数百只灰仆仆的恶狼围攻十多只吊睛白额猛虎,天地间回荡着凄厉的吼声,寡不敌众的猛虎黄白相间的身子上沾满鲜血,那些肌饿的恶狼闻到血腥味,更加疯狂敖叫撕咬。
  大势已去的猛虎不愧为百兽之王,张口发出震天吼叫,矫健的身子敏锐地左躲右闪,锋利的牙齿无情地把靠近身边的恶狼撕裂,无奈面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狼群,数只猛虎已经受伤倒在地上,密密麻麻的狼群蜂拥而上死死咬住,这些虎在地面翻滚咆哮,惨烈而悲凉。
  赵烈心头也感到一阵莫名悲伤,想起曾经屠杀过成百上千的狼群,心中一片黯然,准备出手化解虎狼之间惨烈的撕咬,就在此刻,风中忽然传来一阵浓重的腥味,一个黑色的影子忽然从远处的山峰上闪电般冲了过来,黑影冲到狼群之中,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威风凛凛。
  这是一只难得遇到的黑色猛虎,光滑油亮的皮毛在明月的照耀下褶褶生辉,体型硕大,足有旁边吊睛白额猛虎两倍大小,双眼泛出绿油油的光芒,用君临天下的气概冷冷望着周围密密麻麻凶残的狼群。
  残余的数只猛虎见到这只威猛的黑色猛虎,恭敬地伏在它周围低声哀鸣。赵烈脸上露出笑容,原来这只黑虎乃是山中虎王。
  黑虎看到地面接近十头猛虎遍体鳞伤的尸体,蓦然发出一声怒吼,全身本来柔顺光滑的黑毛忽然竖立,巨大的震撼吼声震得周围的狼群哆嗦着朝后退出数丈。
  虎吼过后是一阵短暂的宁静,狼群用前腿不安地刨着地面,畏惧但又不甘心就这样退去,极度的安静过后,密密麻麻的野狼眼中出射出残忍的目光,终于如潮水般冲向傲然挺立中央的黑虎。
  黑色猛虎不但异常敏捷,而且皮毛异常坚硬,巨大的头颅猛然张开,露出锋利如刀的獠牙,轻易地把冲到面前的一个狼头咬得粉碎,血肉横飞,黑虎前掌锋利而充满力量,这些灰狼碰之则惨叫着被远远抛出,就连那尾巴也如剪刀一样锋利,数只灰狼被黑虎的尾巴生生剪为两截。
  眨眼间,数十只灰狼丧生虎口。赵烈仔细凝望黑虎那自然流畅的身影,若有所思,蓝色身影悠然飘落厮杀中的狼群中,明月照耀下,他忽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哮,周围密密麻麻的狼群似乎察觉到什么,惊恐地望着站立中央的赵烈,全部无声地退走。
  赵烈微笑凝望眼前硕大的黑虎,身上迸发出强烈的杀气,黑虎似乎也察觉到对方身上冰冷的敌意,低声咆哮着,黑色身影如闪电般朝赵烈冲了过来。
  赵烈一声长笑,手中铁拳化作漫天拳影,身子已然跃到空中,向下方的黑虎罩去,拳风劲气,威力惊人,皎洁月色下,铁拳爆起漫天光雨,像一片光网般把虚若无瞧往下方的光线完全隔绝开来,拳风凛冽,隐约带出黑色旋风。
  愤怒的黑虎竭尽全力撕咬腾挪,赵烈蓝色的身影上下纷飞,在黑虎的牵引下拳风越发流畅自然,浑然天成,面带微笑,悠然自得,他凌空的身子忽然横身下坠,刚好骑在虎背上,大吼一声,生生把黑虎欣长强横的躯体压翻在地面,左手扼紧黑虎颈子,双腿用力把它身体压在地面,黑虎后腿猛然蹬地,地面顿时被刨出两个大坑,一股强大的力量几乎使得赵烈被震飞出去。
  赵烈苦笑自言自语道:“他妈的,你还真有劲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全身肌肉猛然隆起,微微颤抖,再次大吼一声把挣扎想要起身的硕大黑虎牢牢压在身下,右拳猛然朝虎头击去,黑虎似乎明白这一拳的威力,眼中一闪而过悲凉神色,但很快发出强横怒吼。
  赵烈的铁拳忽然在黑虎眼前停顿下来,猛烈的拳风让黑虎头上的黑毛都荡了起来,他呼出一口气,蓝色身子猛然跃起,朝后一个洒脱的空翻落在地面,含笑望着同样翻身腾空而起的黑虎。
  黑虎咆哮着,激烈喘气,硕大的身躯弓身朝后仰,随时可以爆发跃起,定定望着对面蓝色身影,绿油油的眼睛似乎比天上的明月还耀眼,良久,它身上如钢针般竖立的毛发缓缓垂下,呼唤剩余的几只受伤猛虎窜入身后的密林,黑色的虎影闪电般没入黑夜中。
  赵烈抬头望了一眼高挂天空的月亮,静静站立,皎洁的月光轻轻的洒向大地,整个世界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银色,他脑海中忽然浮现丐帮帮主汪洋的降龙十八掌,流传几百年的武学果然果然精妙厉害,自有独到之处,降龙十八掌威猛刚烈,刚中带柔,妙至毫端,浑然天成,经过了千百次的锤炼,乃是武学的精华。
  这段时间宁静生涯让赵烈获得许多心得体会,对于武学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他脑海中慢慢回忆降龙十八掌的威猛气势,回味里面的精髓之处,似乎看到了那呼啸在空中的金色龙形掌风,刚才与黑虎的激战使得心里忽然捕捉到了很多东西,他顿时有了喜悦的感觉。
  时间无声地溜走,明月慢慢从头顶掠过,繁星渐渐变得暗淡,东方的天空隐约露出白色,黎明即将到来,赵烈就这样闭目一动不动地站立思索,任凭冷秋寒露堆积在他蓝色的长袍上,似乎和天地自然融为一体,刀光剑影,拳腿棍棒,流水浮云,海浪黄沙,狂风暴雨,甚至熊吼,鸟伸、凫浴、鱼跃、鸱视、虎顾、龙导、龟咽、燕飞、蛇屈、猿据、兔惊、狼踞,都清晰展现在他面前。
  良久,赵烈四处漫游的心思终于回来,微笑着睁开双眼,默默把粘满露珠的上衣脱下,露出了强悍健美的肌肉,身子缓慢地移动,刹那间空中到处弥漫着他的身影,双拳傲然握紧,意由心动,拳头瞬间变为黑色,每拳击出都夹带着凄厉的啸声,迅疾的拳头似乎如黑夜中璀璨的闪电,又仿佛无数跳跃的鬼火围绕在他的身边,打到性头上,拳头如行云流水般劈出,凉风中只剩下飞舞的拳头,根本看不到他蓝色的身影。
  从天色昏暗到朝阳即将喷薄而出,赵烈没有片刻停顿挥拳,全身都是汗水,酣畅淋漓,就在耀眼的阳光刺破云雾的瞬间,赵烈怒吼一声,猛然挥出一拳,刹那间,风中弥漫着一阵猛虎的啸声,伴随着快如闪电的拳头,一头黑色猛虎的幻影俯冲而出,有如猛虎下山,发出一声怒吼,数丈远的怀抱粗的大树被黑虎幻影撕咬得粉碎,森冷的獠牙让人胆战心惊,王者之气尽现。
  赵烈在飞舞空中的枯枝落叶中大笑着飘落地面,喷薄而出的阳光透过树叶空隙,光影错落,异常瑰丽,红色的阳光照射着他上身隆起的肌肉汗滴上,反射出点点耀眼金光,后背的虎头随着颤抖的肌肉跳动,仿佛一只活着的黑虎,他借助降龙十八掌的意念,终于创出了日后威猛天下的黑虎拳,虽然招式还未成形,但已经初现威力。
  赵烈伸手把堆放在地面的衣物凌空吸起,仔细穿好,迎着朝日回到清幽的山谷中。娇媚宛儿翠绿的身影在深秋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满脸憔悴疲惫,她冲到赵烈的怀中泣声道:“赵大哥,你一夜未归,我好害怕,我一直站在这里等你。”
  赵烈心疼地把宛儿紧紧抱住,笑着道:“你好傻啊,我肯定会回来的,再也没有人能阻挡我。” 宛儿伸手擦去挂着的泪花,娇笑道:“赵大哥,你的莲子粥我早就弄好了,快进帐喝吧。”
  温暖的帐篷中,熬粥的锅还在火上“咕咕”地煮着,宛儿柔顺地跪在帐内厚厚铺起的羊皮毡上,乖巧地把盛在洁白瓷碗里冒着热气的莲子粥递到赵烈的手上,赵烈闻着清香的莲子粥,万般柔情与冲天雄心同时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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