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器材、题材、思想:摄影的“三个依赖”(李树峰)
摄影创作有“三个依赖”:一是器材,二是题材,三是思想。这“三个依赖”构成了目前中国摄影界的三种景观。
一说依赖器材。君不见一大批影友节衣缩食,集中财力,购买重型器材,哈苏、徕卡、林哈夫一应俱全。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抚摩、把玩,试了这件试那件,拆了装、装了拆,一头雾气,满脸欣喜,折腾个彻夜不眠也在所不惜;夜半时分,几个人坐在一起,侃解像力、聊暗光、影调,这家相机短而有长,那家镜头性能独特,每个人盯着自己的相机,就像关公盯着青龙偃月刀,又像张生端详着崔莺莺;走在大街上,如果你看见一个人长枪短炮,肩扛项挂,背负一个大包,手提一个三脚架,一会儿步履匆匆,一会儿东张西望,那一定是搞摄影的。摄影人对器材的那一份痴迷、那一份眷恋,是不搞摄影的人难以体会的。
二是依赖题材。翻开摄影媒体的广告栏,你会发现,大批摄影创作班的目的地大都是地形地貌独特、“险以远而至者少”的地方,什么藏北、南疆、中非、南极,等等,凡你在中学地理课本上读到而难以去的地方,都可能成为摄影班的目的地。到各种各样的创作班,你就看吧,爬雪山、走大漠,起早贪黑,甭想吃一顿正常钟点的饭,睡觉都在车上,吃什么、住什么都好将就,最容易闹纠纷的是原定应拍到的而没拍到。到了一个拍摄点上,大群的摄影人“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你登墙,我上房,你上树,我爬树杈,你站最前排,我站在拍摄对象的面前;偶尔见到一个当地美丽的女孩,一群人把脸藏在镜头后面,立刻围了上去……一旦队伍分离,两个小队在碰面的时候,其中一队肯定会高声叫嚷自己拍到了什么美景,而另一方也在嚷,如果实在没拍到什么,就默然不答,沮丧之清溢于言表。有时候,你不禁要问:这些人在争什么呢?争的是题材,因为他们依赖的,就是题材,大家花钱、吃苦、受累,寻找的不就是题材吗?
三是依赖思想。没有钱买器材、出去创作的人,用傻瓜机拍摄或者借用他人的作品,坐在电脑前左试右试,调换拼贴,千方百计要设计出一幅独特的有意味的图画来。他们靠的是自己的头脑。最典型的是艺术院校摄影或美术专业的学生了。去看看他们的毕业作品展,你就会发现,他们是很有想法和意念的,有时充满了灵气。但因为物质条件的束缚,他们只能局限在意念上,作品中现实生活的厚重感不够,表达个人尖锐的情绪者多,有时代变迁和历史内容者少。即使这样,也无法掩盖他们作品思想的光亮。从根本上说,思想是最可贵的。他们没有把仅有的钱用到买器材和找题材上,而是用到了接受前辈的思想上,首先学会了用脑。
器材是工具,题材是取向,思想才是具有决定性的因素;单纯依赖以上哪一种都不足以成器,大量的事实都能说明这一点。有意思的是,以上三种依赖恰好是许多人学习摄影的三个阶段。
一个人学习摄影,往往从对器材的崇信和迷恋开始。在这个阶段里,发烧是持续的,器材是越贵越好,底片越大越好,功能越多越好。经过一番掰开揉碎的试用和琢磨,手中的机器变旧了,又迷信起别品牌的相机来,买新的,又是这样一个过程。摸过几套相机之后,觉得相机就是那么回事。开始觉得拍好照片还需要好的拍摄对象,于是去寻找题材。
迷恋器材阶段是学习摄影技术的过程,而寻找题材的阶段,是用实战手段自我分析的过程。经过依赖器材和依赖题材两个阶段,一个人的摄影技术达到了“动力定型”的程度,而且找到了自己适合拍摄的题材,下一个阶段就要开始思想。思想阶段是一个摄影人的攻坚阶段。一个摄影人能否成为一个摄影家,决定于此。从所有的摄影大师的作品里,我们都能看到一以贯之的思想的作用,这些思想与摄影的本体有关,与个人的表达欲望有关,同时与时代要求和社会状态有关,他们在摄影本体、个人表达和社会时代要求三者的结合点上找到一种属于他自己的思想,并把这种思想溶解,化为日常摄影行动,坚持不懈,于是,他们成了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