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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踏上这一次与生俱来的孤独之旅,当我们面对这扑面而来的孤独浪潮,我们的态度是相似的,但又各不相同;面对自然,面对生命,面对不可预测的命运,人们聚集在了一起,人在环境之中的孤独处境,却成了人们聚集起来的动力;因为弱小的生命,总是惯于以集体的力量来抗衡外界力量的压迫,只有强健有力的生命,才喜欢独自行动,所以有了“狐鼠成群,狮虎独行”的谚语。
但人是一种特殊的动物,经过漫长的发展之后,竟然逐渐从狐鼠之辈进化到了狮虎之流!这是其他动物都做不到的一个奇迹,这个奇迹,源自人类对孤独的敏感。而首先学会孤独沉思的人,是那些部落的智者、长老、祭司与族长,这些人后来变成了国王、圣人、教主与学者。
人面对孤独的态度是比较奇怪的,刚出生的时候,一切都依靠在母亲身上,稍微长大一些,就想独自行走,然后是与父母越来越说不上话,热切地沉浸在孤独之中,忽一天又忍不住孤独,一定要找个异性来做伴侣,然后是让一个或几个新生命也来体验痛苦、认识孤独,接着是无休无止的争吵、怪僻地赌气,最后是孤独地死去。
人类群体面对孤独的态度同样是奇怪的,最初的人们把祭司、族长当神来崇拜,全心全意地听从,以此来抵挡孤独感的侵袭;然而,随着世界的逐步扩展,孤独也在不知不觉中扩张,于是人们被迫或者主动地认识了孤独,掌握了一些孤独之力,也就是获得了一些自我意志,于是聪明起来,不再盲目崇拜国王、祭司与主教,更多的是对他们手中权力的敬畏;再后来,世界越来越大,内心越来越空,孤独感越来越强,人们又害怕了,觉得应该再找一种依靠,这种依靠不再是个人,而变成什么资本、共产、存在、法西斯的主义;但过不多久,却发现这些主义仍然是不坚固,无法长期依靠的,于是人们都只得另找依靠,依靠起海洛因、性、冰毒与摇头丸起来。
当然,人类对待孤独,并非上述那样完全是被动的,从最初的祭司、长老开始,就一直有一批人类的精英,能够在孤独面前保持主动的姿势,他们发现孤独不仅仅是一种令人不安、恐惧的处境,还是洞察自然与认识自身的武器,是激发生命潜力、获得心灵力量的捷径;于是,他们自觉地把自已投身于孤独之中,他们要以卓越的智慧与天才,借用孤独的专注深邃的指引,来洞察那万象的根源;于是,一个又一个新宗教、新思想被阐述与创立,一个又一个新领域、新世界被开拓与发现,同时,一批又一批人类被复制、繁殖出来,在地球上密密麻麻地履盖了一层;以至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短。但是,伴随着这些的,还有一阵又一阵更强烈、更深刻的孤独,向人们奔涌而来,将所有灵魂都淹没在孤独的汪洋大海中,以至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