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2002年,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父亲去世的前一年,我在石家庄日报发了《父亲要圆读书梦》一文,现在作为纪念。
父亲要圆读书梦
父亲明年就90岁了,耄耋之年,却陶醉在书中。
父亲是个拙嘴笨舌、老实巴交的农民。从小就想上学读书,但贫穷使读书成了一个梦。
我七岁那年,父亲一脸庄严,换上一身干净衣服, “衣冠楚楚”地把我送进了学校。
时代发生着变化。“人民公社化”后,父亲到公社办的温室当了种菜技术员。父亲的伙计中间有位年近花甲的老秀才,他有一本书《跷蹊冤》。闲时就给大家念几段。父亲入了迷,他把书借来,每晚大家睡下,他就搬个马扎,在暗淡的马灯下,按照故事内容,连猜带蒙,识起字来。一天晚上,我发现父亲为了练写字,在一个大本子上歪歪扭扭地抄写了一本种菜的书,那个本子竟然是用装“六六粉”农药的牛皮纸订作的,看着父亲有点苍老的黑黝黝的脸,我直感受到两眼湿润,一股暖流通遍全身……父亲后来回村当了生产队长。有一年,生产队一匹马病死了,父亲伤心地哭了。不知啥时,父亲借来一本兽医书,破的只剩正骨部分,他连看图带念字,日夜琢磨,竟学会正骨。那些年,经常有外村的牲口拴在我家门口的树凉里,等父亲整治。日子长了,他是由此及彼也给人正起骨来,并涉及到推拿与点放,在家乡一带小有名气。是文化改变着父亲的生活,是文化给父亲带来生活的乐趣。
父亲80岁那年,不幸得了中风,行动不能自由。我们耽忧他整天闷在屋子里会憋出毛病,他却笑笑说这下可有时间看书了。连借带买,各种类型的书都看,这一看就是十年。喜欢看的书一看就是好几遍。有时刚放饭碗就又打开了书;有时我下班推门进去,父亲竟然不知。每当我站在他身旁,就感到有股力量潜入心中。我知道,父亲是在努力圆他的读书梦。一个人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是最大的憾事,但在特定条件下能进入那个梦境,也是一种享受。父亲苦了一辈子,在晚年身残的情况下,扑向自己的读书梦,是书在延续着他的生命,书使他鼓满夕阳下生活的风帆。
父亲在读书,我在读父亲。